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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鸿升没事了,不要担心。”夏鸿升很是礼貌的对女人说道,女人似乎被他这么礼貌的样子给吓了一下,有些愣愣的看着他。夏鸿升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严重,只是书院里要考试了,连续熬夜苦读了几个晚上,结果因为体质虚弱,就一时疲劳过度,昏迷了过去。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家很穷,本来能够养家的就只有嫂嫂一介女流,又咬牙供养了夏鸿升去了书院,就这,便已经花光了父兄战死后的抚恤,再没有多余的钱财去顾得上嘴里的吃食了。夏鸿升看一眼床边的女人,本来才二十二岁的样子,看起来却如同四十二岁一般,都是吃苦太多的缘故。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才十几岁,也还是个孩子,知道自己嫂嫂用尽了家里的一切才将自己送入了书院,所以倒也还知道刻苦,虽然天资不算上乘,但是好在懂的勤奋吃苦,成绩也一直还好。今回书院里的考试,第一名的能够成为书院山长的弟子,夏鸿升就咬牙发誓自己一定要拿得第一,不为别的,就为了成为书院山长的弟子,可以免去书院的费用,如果表现的好,或许还能够从山长那里得到一些赏赐,换取了钱粮来补贴一下家用。所以,才有了熬夜苦读,结果过劳昏迷的事情。 “天可怜见,真是老天开眼,祖宗保佑,你可算是醒过来了,我夏家就剩下你这一根独苗……”上下来回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似乎真的没有事情了,女人眼中立刻就有两行眼泪滚落了下来,双手合掌的一边把各路神仙感谢了一遍,然后向夏鸿升说道:“要是你再有个什么,我怎么对得起你泉下父兄?” “嫂嫂,莫哭,我这不是没有事情嘛!”夏鸿升摇了摇头,笑了笑,趁着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小,赶紧卖了个萌,让她嫂嫂破涕为笑来。不过,很快,女人的脸上就流露出了一丝难过的神色来,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夏鸿升说,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夏鸿升虽然表面上看着还是那个夏鸿升,但是内里却已经不再是那个木讷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少年了,哪里会看不出来女人有话要说,于是就笑了笑,复又问道:“嫂嫂,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鸿升?只管说来便是,不必担心。” 听夏鸿升这么问,女人咬咬嘴唇,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鸿升,你听嫂嫂说,你莫要着恼,书院的小试年年都有,你年纪还小,咱们不差这一年的!……” 不用等她说完,夏鸿升就猜到了她想要说的话了,于是问道:“嫂嫂,我是不是错过书院的考试了?” 女人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不过,她担心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因为夏鸿升听到自己错过了考试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这反而令女人更加担心了,自己这个小叔子自小就是个闷葫芦,有事情就喜欢心里憋着,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来,现下看他没有反应,还以为夏鸿升又是给憋在心里了。正准备宽声安慰几句,就听见门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来:“老夫鸾州书院教习,屋内可有人否?” 书院教习?哎呀,这可是老师来了!夏鸿升的嫂嫂赶紧朝外面答应,一边马上搀扶起正要下床的夏鸿升来,出去了屋子,就见小小的篱笆围成的院子里面正站着一个赫衣老者,身后跟着一个同夏鸿升相比年岁可能稍大一些的少年郎来。 见到老人的一瞬间,夏鸿升的脑海里面立刻就泛起了这个老者的信息,连忙挣脱了嫂嫂,快步走到近前恭敬的鞠下一躬,说道:“学生不知夫子莅临,未能远迎,请夫子恕罪!” 老者摆摆手,令夏鸿升直起了身子来,上下看看,问道:“静石,老夫听你嫂嫂托人告假,说你昏迷了过去未曾醒来,如今身体如何了?是否请了郎中来看?” “蒙夫子关心,学生方才醒来不久,只是连日熬夜所致,并无大碍。”夏鸿升的态度十分恭敬,眼前的老人正是他在书院里面的先生,平日里待他十分不错,讲解学问也十分精细,从未因其家贫而看他不起,还多有关怀,不能不敬。 “如此便好,静石,你虽错过了考试,但也无需过于挂怀,山长又不是已经闭门,明年再考便是。”老人抬手在夏鸿升的肩膀上面拍拍,宽慰倒。 老者身后的那个少年郎,此时也笑着伸出了手里来,将手中的抵溜着的东西递了上来,说道:“静石师弟,先生说的极是,咱们明年再来考过便是了,哈哈,为兄今次也没有得甲,未能被收到老山长座下,倒是那白傻子,拿着不知道从哪里买过来的几首诗歌儿来,占了这便宜了!” 少年郎嬉皮笑脸的,看上去一点儿都不为自己没有考到山长门下而懊恼,还调笑起了得甲的同学来。那个白傻子,是书院的另一个同窗,他并不是真傻,也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不过也喜欢投机取巧,仗着家里势大做了不少欺负同窗的事情来,偏又懂得讨书院先生们的欢心,所以书院里的学子或嫉妒,或怨懑的,私下里就叫起了白傻子了。 “胡闹!”眼见自己的学生口无遮拦,老先生立刻就不满了,两眼一瞪,训道:“读书之人,学问不如人家,败则败了,不知勤勉追赶,反而在这里信口雌黄的编排人家,小心老夫打你的手板子!” 少年郎赶紧低头顺眉的拱手道了声:“学生知错了!” 不过,一边说着,一边却还在先生的后面朝夏鸿升挤挤眼睛挑挑眉毛的作小动作,哪里有一点儿知错的意思,看的夏鸿升差点笑出来。 “请先生、徐师兄放心,静石不会因此颓丧,今回错过了,明年再考便是,无妨的。”对于别人的好意,自然应该报以感恩,夏鸿升很恭敬的对二人作揖鞠躬,说道。 看到夏鸿升并无大碍,两人又宽慰了夏鸿升几句,就离开了。夏鸿升和嫂嫂回到屋里,嫂嫂将那两包东西解开,顿时“哎呀”一声,两眼之中满是惊喜。夏鸿升抬头一看,见一包之中有一些黍米,另外一包之中却是一块肉来,呵,还是牛肉!牛肉可不一般,作为耕种的工具,牛这种牲畜在古时候可是一个家里面的宝贝,不仅要悉心照料,而且不能伤害,屠宰耕牛可是重罪,告到官府,是要被官府来拿人的!就是病死或自然老死的牛,也要去官府报备,还需要官府派人前来验明死因才行。别说是穷苦人家了,就是那些豪绅富贾和达官贵人家里,也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牛肉的! “这一块儿牛肉可不是咱家有福消受的,鸿升,你等着嫂嫂,嫂嫂拿去给富户换些食粮来!”嫂嫂兴奋的捧起那一块儿牛肉来,小心翼翼的重又包裹的严严实实,激动的说道。 看看四壁的寒墙,夏鸿升一眼瞥见了门外靠着的几杆大葱,突然心中一动,转头向自家嫂嫂说道:“嫂嫂且慢,等我一下。” 说着,夏鸿升过去了灶火,提了菜刀出来,然后将牛肉上面的一点点肥油切了下来,这才又说道:“可惜,若是有猪油更好了……算了,嫂嫂,若要去换,就莫换黍米了,且多换些面和油回来,教你个能挣饭食的手艺!” ------------ 第二章 葱油饼 “嫂嫂,我今日教你的手艺,是上次去老君山里,遇到的一个白发老翁教我的,不算难,谁看了都能学会来,对于像嫂嫂这样经常做饭的人来说,更加简单易学。是一种烙饼子的手艺,叫葱油饼,学成之后,嫂嫂可每天去市上贩卖,总归是有一门营生收入了。”夏鸿升挽着袖子,一边用力揉着盆中的面团,一边向她嫂嫂说道。不过看夏鸿升他嫂嫂的样子,却是一副羞愧难当,泫然欲泣的样子,像是自己犯下了难以被原谅的罪过了一般。 “鸿升,嫂嫂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是也听人说过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你是男丁,又是读书人,怎可受这烟熏呢?这要是传出去,嫂嫂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女人站在一旁心惊胆颤的说着,如果不是刚才夏鸿升发了一通脾气,才让她住了手,这会儿她早就把夏鸿升给退出灶火去了。 “我刚才说过了,君子远庖厨只是他们给自己的懒惰找的借口而已,孔夫子还自己做过饭的,他们有种远庖厨,有种别吃饭啊!嫂嫂,你要再拦我,我这病可就马上要犯了,再昏迷个四五天,耽搁了学业,看你怎么办!”夏鸿升很是无赖的朝着女人说道,吓的女人果然不敢再说了,只是站在一旁心惊胆颤紧张的看着夏鸿升的一举一动,还时不时的往门口偷瞄,生怕这时候突然进来一个人,看见夏鸿升自己下灶火的这一幕来。 夏鸿升却是不管这个,自顾自的一边揉面一边说道:“嫂嫂,这葱油饼的烙法很简单,你若拿出去卖,不出几天就定然有人能学会,可是咱家的要比旁人家的卖的好才行,这关键就在两点,一点在和面上,一点的油爆葱花上。只要这两点小小的技巧不被人学了去,他们做出来的就准没咱家的好吃。嫂嫂你且听好,这和面的技巧,说来很简单,就是用温水和面,把面和的温软,再往面里撒把盐,这样和出来的面就好。至于油爆葱花,嘿嘿,准备往面垫的葱花一定要提前拿热油浇一下,爆出葱香来,就足够了。” 和好了面,放在盆子里醒,一直等面成了,夏鸿升这才又用方才切下来的牛油扔到油里过了过,然后用那些油浇了葱花,再把烙板放到火上,然后从面盆子里扯出醒好的烫面来,在旁边的案板上熟练的三两下揉好,擀开撒上葱花,再团成面团,再擀开,一张葱花饼成形了。将那些熟油往烙板上抹了些,见青烟冒起,赶紧把面饼铺在了上面,一块烙板满满当当的铺了六七张面饼,“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一时间整个灶火和院子里面就都是浓香四溢,油香混杂着葱香,还有面饼烤热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令人食指大动,嘴里下意识就吞咽了口水下去。 “嫂嫂,本该是用猪油的,便宜,容易弄来,肉香味也足,等以后就用猪油来过。”夏鸿升一边翻着面饼,一边嘱咐道。好一会儿,那六七个葱油饼终于烙好,夏鸿升也不顾不得烫,拿起来撕下来一块儿塞到了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恩,还不错,还挺好吃。于是就笑着递给了自己的嫂嫂,女人已经惊呆了,不敢相信夏鸿升居然能做出这么好的饼子来,刚才那一阵葱香传出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定是很好的美味了。只是好奇,夏鸿升刚才擀面揉饼的动作熟练的很,她自问以前从没有让夏鸿升沾过油烟,却不知道是从哪里练熟的了。葱油饼的香气,闻着就令人口水直泛,见夏鸿升递过来,女人就赶紧接过来,烫的赶紧两手换来换去,也学着夏鸿升的样子撕下来一块儿填进嘴里,还没有开嚼,就已经被那香气盈满了口脾了,嚼了几口咽下去,只觉得鲜咸可口,面筋里软,有葱香和肉味,竟然是生平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 “鸿升,你……你是从哪里……”女人震惊不已,从未进过灶火的夏鸿升,竟然把饼子烙出了这般美味来。 “嫂嫂,剩下的那些你就学着烙吧,学熟练的,咱们弄个推车,架个炭火炉子,到集市上现做现卖!”夏鸿升哈哈一笑,说道。 女人也不是愚笨的人,刚听到夏鸿升的话,还想着为什么不像其他卖饼子的那些人一样,在家里做好了担出去卖,而要弄个推车和火炉出去做,这般麻烦。不过随即一想,就明白了。这饼子在制作过程中的那股子香气,可是比自己卖力的吆喝有用得多了。只要把面团先在家里和好,葱话也爆的现成,再拿出去做就好了,也不会暴露了那两个小技巧来。女人年少持家,这点聪明劲儿也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咬牙将夏鸿升送到书院里去。为了生计,她吃过的苦可够多的了,这出去贩卖饼子,自然更没有什么负担。 嫂嫂在那里学着烙葱油饼,夏鸿升自己则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来,刚伸开了手臂,就注意到了自家的篱笆外面蹲了十来个小孩子来,三四岁、六七岁的都有,无一例外全都眼睛巴巴的盯着院子里面,鼻子抽的直响响,还有几个小的都已经流出口水来了,那些大一些的,也都不停的在做着吞咽的动作。 都是邻里家的孩子,看着他们的馋样儿,夏鸿升顿时觉得充满成就感,哈哈一笑,转身回去灶火抵溜了好几个葱油饼出来,刚一开门,那些孩子们就看出他要做什么了,于是哄的一下就全都围了上来。 孩子太多,饼子不够分,一人撕了一些,就将刚才烙出来的饼子全给分完了。那些大一些的孩子还礼貌的道了谢,然后依依不舍的各自归家去了,有几个手里还提着剩下的一些不吃,想来是要带回家里给家人尝一口的。 看着这群孩子们,夏鸿升突然心中一动,咧嘴笑了笑,一转身跑回了灶火里面,朝着他那正在小心翼翼的学着烙葱油饼的嫂子说的:“嫂嫂,明天我要回书院上课了,哈哈,别的都不带,就带些葱油饼去!你留点儿面和葱花,明天早上烙几个,我趁热带到书院去吃!” 夏鸿升的嫂嫂也是长久持家的主妇,本来做饭就很擅长,这葱油饼烙法简单,难不倒她,很快就学会了,又连续烙了几个,愈发的熟练了起来,尝尝味道,除了刚开始的几个有些咸淡不一之外,到了后面的那些,就跟夏鸿升自己烙出来的葱油饼别无二致了,甚至比他做出来的更加规则好看来。 嫂嫂心情大好,她知道集市里面的情况,这葱油饼味道这么好,可以预见生意也一定不会差。总算是看到了生活渐渐过好的希望,怎么能令她不心潮澎湃呢?情绪激动之下,女人又烧了一大盆子的水,硬是逼着夏鸿升洗了一身的红肉,说是要把油烟气洗掉,可不敢叫人发现他一个读书人还要进灶火的。 第二天一早,夏鸿升是在一阵阵香喷喷的葱油饼的香气里面醒过来的,穿好了衣物刚一出门,就看见了嫂嫂在灶火里忙碌的身影,身边,已烙好了一叠葱油饼了。夏鸿升自去洗漱了一番,就这黍米汤啃了两个热葱油饼,又包好了一些,这便带着出门去了。他嫂嫂比他要熟悉这个鸾州城,卖葱油饼的事情自然不用他操心,只是今天的面少,做出来的就也不多,今日先卖出一些,再去购置需要的原料来,家里的面少,盐更少,而且还是粗盐,精盐是很贵的,现下还买不起。夏鸿升看到那些沙土一般的粗盐,心思已经活泛起来了,觉得似乎能从里面熬制出精盐来,只是具体的方法有些不太清晰,还要找个时间试验一下,试一试才行。 鸾州城不算很大,是洛阳下属的一个县城,不过距离洛阳城也不近。书院的位置选的很好啊,依山而建,渐渐拔升,山名魁丘山,这个魁字更是深和书院先生与一种学子的心意。 到了书院,有不少学子正匆匆而去,也没有几个人问候夏鸿升,是因为夏鸿升早前只知道读书,为人处事上却极为木讷,平日里除了几位同跟着一个先生的师兄弟们,就没有其他的交往了。书院早上是要诵读的,去的极早,晨读过后才能吃早饭,书院不管伙食,都要学子们从家带来。家大一些的人,家里有下人,到了饭店自然有人送来,而那些寒门子弟,就只能自己待了,等吃饭的时候蹲在院子里面吃。夏鸿升就是看中了这个时候,特意用布包了好几层用来保温的葱油饼,在学院里面打开,让香味散发出去,那得多吸引人来!书院里面的学子,像夏鸿升一样的很少,一两文钱去买个葱油饼,还是拿得出来的。古时候的文人轻商贾,在书院里自然不能贩卖,被先生看见了,少说也是一顿板子,严重了还可能被退学。夏鸿升要做的,只是需要告诉他们,集市上有卖便可以了。 晨读结束,夏鸿升瞅准了时机就冲出了教室,几步就跑到了院子里的一株大槐树下,那里是吃饭的时候人最多的地方。很快,就见书院侧门打开,送饭的小厮提着食盒一个个鱼贯而入,看的夏鸿升一阵眼红,靠,土豪无处不在啊! “小师弟,今天你怎么跑的如此之快?”夏鸿升方才坐下,就有一只手臂勾了过来,继而就见一个身影坐下在了他旁边的青石上。抬眼一看,可不就是昨天去送东西探望他的徐师兄了么!也不知道昨天的东西是他的还是先生的,不过不论是谁,送去了,总该需要感谢一下的。 于是夏鸿升站起来拱手谢了谢,道:“昨日徐师兄与先生一同探望我,还送来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小弟谢过徐师兄了!徐师兄没有吃饭?” “下人还未送到,想来已在路上了。”徐齐贤摆了摆手,拉夏鸿升又坐回了青石上。 夏鸿升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亮了亮手中的包裹,说道:“那徐师兄,不若先尝尝我今日带的饼子吧,我嫂嫂做出来的,很好吃。” 徐齐贤本来看夏鸿升神秘的样子,还挺好奇那包裹里面是什么东西,因为距离近,好似透着一股油香,但是一听还是饼子,就索然无味了。不过当夏鸿升笑着打开了包裹,还热乎着的葱油饼的香味登时就扩散了开来,徐齐贤的眼睛就挪不开了。金黄的表面,点缀着绿色的葱花,油香伴着葱香四溢,令他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鼻子,然后肚子里面就十分配合的发出了“咕”的一声。 ------------ 第三章 罚抄 葱油饼的香气很快就将周围吃早饭的学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循着香味就走了过去,到最后发现是夏鸿升手中的一叠饼子。唐朝时饼子在北方是主食之一,这些学子们谁没有吃过饼子?但是就算是那些家境好的,也没有见过这种,美味他们吃的到不少,但是这东西却新鲜的紧,没有见过,怎么会不想试一试呢?夏鸿升也不小气,撕了饼子就分给了周围想要尝上一口的学子们,学子不再少数,很快一叠葱油饼就被他散完了。那些学子们没吃过好东西的觉得好吃,吃过好东西的也觉得新鲜,一时间都嘴馋了起来,再看夏鸿升手中,也已然没有了。众人不禁大失所望,只能摇头回味刚才那唇齿留香的味道。 “静石学弟,你带的这饼子倒真是美味,愚兄要说也吃过不少美食,可却没吃过这种饼子,无非葱花与盐而已,却怎么如此香呢?真是令我等食指大动啊!”一个声音有些遗憾的从旁边传来,夏鸿升一看,是书院里的一个年长学子,于是心道一声,问的正好。 书院里面最讲礼仪,礼貌的人总能更容易博人好感,于是夏鸿升拱了拱手,态度恭敬的答道:“回学兄的话,这些葱油饼子是家嫂烙了准备去集上卖的,早上小弟走的匆忙,于是就带了几个以充早饭,却是不知道嫂嫂用了什么办法了。” “你是说,这饼子你家嫂嫂要拿去卖?”另外一个学子问道:“岂不是说我等在集上也能买来了?静石,不如我们把钱给你,你给我们多捎一些得了。” “说的是什么话?!莫不是把我小师弟当作了那不义的商贾不成?!”还没等夏鸿升开口,徐师兄就面色不虞的从后面青石上站起来,走到了夏鸿升的身侧冲着那个学子就回了一句。 夏鸿升也不着恼,只是有些歉意的对那个学子遥遥拱了下手,说道:“却是不行了,家嫂严禁小弟插手,说让人知道了,凭白的着人看不起。今天让大家知道了家嫂去卖饼子已经是违背,要是让家嫂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捎肯定是捎不成了。” 那个学子也自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赶紧拱拱手表示歉意。夏鸿升知道,这些人的观念里面看不起经商的人,不过,家中赤贫,烙个饼子出门换几文钱来,却还不至于被定义成商贾之家。 “如此,即是说在市上便可买来了。”最早问话的那人叨念了一句,然后朝着旁边一勾手,就跑过来了一个青衣小厮来,却听那个学子说道:“你且去市上看看,若是遇见了,就多买一些,送多半到书院里来,我便作东请各位同窗尝个新鲜。其余的拿回家里,让家里人也尝一尝吧!” 那小厮答应了一声,转身一溜烟跑了。夏鸿升隔着人朝那个学子遥遥拱了拱手,算是道谢了。 没了葱油饼,还有闲话,一众学子谈话闲聊了起来,槐树下也重又恢复了原本三五成群的样子。 只是对面的窗棱后头,两个身影默默地看到了这一切,其中一个老者微微皱眉,低声说道:“这小子,居然在我书院之中替他嫂嫂拉取生意,真是有辱斯文!” “哈哈,莫恼,莫恼!他夏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他父兄皆为国捐躯,嫂嫂一介女流操持家用,做几个饼子换些米面来也无可厚非,小人小户的,又怎能与商贾扯上干系。你看方才那些学子们,可曾有一个看他不起了?你堂堂一个先生,总不至于心胸气量还不如自己的学生吧!”老者身旁的另外一个赫衣老人则笑着朝他说道,那人听了,便也不再说话。 却说这边夏鸿升,正摇头晃脑的,不是背诵经文,而是打起了瞌睡来了。该死,这些之乎者也的,自己除了上学那会儿背过,大学里面学习中文的时候,也没见要背这么多的古文啊!现下随着学堂里一大片的这个云那个曰的,犹如魔汤贯脑,混混沌沌,终于相信了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教授说的那句戏言,工作几年,左脑就全变了水,右脑就都是吃的面,不动脑筋便罢了,一动全是浆糊!夏鸿升浑浑噩噩,昏昏沉沉,脑袋往桌子上一点一点的杵,眼睛再怎么用力也睁不开一条缝隙来,只觉得好像有一个黑暗的漩涡在将自己往里面吸进去一样。这具身体的年龄,才只有十来岁好么,放到后世,还是一个小学生而已,小学生不应该是背诵一些“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和“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就行了么,为什么会有这么晦涩的文章要背啊!这已经根本不是启蒙了好吧!夏鸿升迷迷糊糊的,虽然强撑着没有趴下呼呼大睡,但是的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连自己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啪!”头上突然受到重击,夏鸿升猛地受惊,一下子跳将了起来,思绪还停留在模糊的那一刻,张嘴就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呃呃呃……” 背着背着,夏鸿升总算是清醒过来了,才发现自己嘴里背错了东西,该死,竟然迷迷糊糊的把脑子里想的东西给说出来了!眼看着学堂里面方才的背诵声烟消云散,此刻针落可闻,都惊讶的望着自己,老先生面色黑青,手指间来回变换,最终成了鹰爪,一把就拧住了自己的耳朵! “孽障!老夫教你们的是何文章,你背的又是什么东西?!大好时光,不用来进学,却呼呼大睡,将老夫布置的课业弃之不顾,伸手!”老夫子横眉竖目,两眼几欲喷火,一招鹰爪手使的出神入化,夏鸿升的耳朵在老夫子的鹰爪之下不提的变换形状,眨眼间就通红通红,火烧火燎的了。 一听到先生让伸手,夏鸿升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学堂里面的其他学子,此刻也都幸灾乐祸的边看边偷着乐。夏鸿升无奈的缓缓伸出了手去,老夫子毫不留情,手中戒尺抬的老高,然后用力落下,“啪”的一声脆响,手心里顿时传来一阵**辣的痛感。连着被打了几下戒尺,夏鸿升左手都麻了。 “哼!快快背诵,下午散学之前须得来老夫这里面过才行!中午时分就不要休息了,罚你将这片文章抄录五遍来交给老夫,可否明白?!”老夫子双手背后,一副华山论剑归来绝顶天下的架势,朝夏鸿升说道。 “学生知错了,一定按照先生吩咐完成课业。”夏鸿升赶紧规规矩矩的施礼,古时候尊师重道,学生在师尊面前是万万不敢忤逆的。 先生摇头晃脑的走了,学子们又是哇啦哇啦的背诵了起来。夏鸿升只得赶紧好好背诵,一想到中午还得罚抄五遍,顿时满心的苦水。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散去,中午到了,其他的学子都散学了,归家的归家,留着学校里面的,也都在外面吃起了午饭,唯独夏鸿升一个人,坐在学堂里面看着书本发呆。五遍啊!夏鸿升幽幽叹了口气,写下了一行字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慢死了啊! “静石师弟,哈哈,为兄听说今天上午你被先生挨板子了?特来探望探望!”正发愁着呢,就听门口传来了一个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的声音来,不用看,就知道是徐齐贤了。 夏鸿升抬起了头来,没好气的冲他翻了翻白眼,说道:“看笑话就看笑话,说的好听,还探望!幸灾乐祸,哼,先生的华山戒尺剑法已经大成,手中虽是一杆戒尺,心中却是一柄长剑,小心下一个就该拿你试剑了!” 徐齐贤扑哧一下没有收住笑了出来,赶紧跑进了教室里面,刚走到夏鸿升跟前,夏鸿升就闻到了一股子香气。 徐齐贤冲夏鸿升挤挤眼睛一笑,手一抖拿出来了一个鸡腿来:“瞅瞅,为兄真的是来探望你的,中午下人送来了饭食,我想起来你的葱油饼早上被分完了,所以特意给你留下的,你快吃吧,吃完了再写。” “多谢徐哥!”夏鸿升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抢过了鸡腿来,三下五除二,跐溜跐溜几口下去,再抽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根鸡骨头了,看的徐齐贤目瞪口呆,心想自己这个师弟也是个可怜人,恐怕没有吃过鸡腿,所以才这般馋嘴,几口就跐溜的干干净净了,心头一酸,正准备请他去自己家里大吃一顿,却见夏鸿升一副可惜的样子啧啧嘴巴,拿手一边剔着牙缝,一边说道:“可惜了,放的料太少,不够味道啊!还是叫化鸡好吃!” 徐齐贤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抬手指着夏鸿升,却说不出话来。 夏鸿升看到了他的样子,赶紧笑着拉住了他的胳膊:“徐哥,徐哥莫恼,有时间我请你,小弟亲自操持,请你吃叫化鸡,保准让你满意!” “叫化鸡?那是何物?”徐齐贤好奇的问道。 却见夏鸿升转头盯着鸡骨头,愣愣的在鸡骨头和桌子上的纸上来回扫了几圈,突然一拍脑袋,大叫了一声:“有办法了!” “办法?什么办法?师弟你要做什么?”徐齐贤更加不明白了。 夏鸿升转头过来看看徐齐贤,眼珠一转,说道:“徐哥,我记得书院后山上养了几只金鸡,嘿嘿,徐哥,帮小弟一个忙如何?小弟必有厚报啊!” “金鸡?”徐齐贤疑惑的挠了挠头,然后突然神色一紧,赶紧拽了拽夏鸿升:“师弟,你莫不是要拿那金鸡去做那什么叫化鸡?万万使不得!那金鸡是山长亲自养的宝贝……” “哪里哪里!小弟自然知道金鸡的珍贵,嘿嘿,小弟是想,让徐哥陪小弟一起,去捡几根鸡毛而已!”夏鸿升拽着徐齐贤的衣服,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体年级小的优势,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 “只是捡几根鸡毛?”徐齐贤看他的样子,怀疑的问道。 “恩恩!”夏鸿升脑袋点的飞快。 “那……”徐齐贤挠了挠头:“那好吧!只是捡几根鸡毛,多余的事情为兄可绝不会允许你做!” “一切听徐哥的安排!”夏鸿升哈哈一笑,拉着徐齐贤就往后山跑去。 ------------ 第四章 鸡毛与浩然之气 书院后山,也是魁丘山后山,书院的老山长图个环境清幽如临仙境,于是长居于此,后山老山长的院子里,有几只金鸡来,是友人所赠,老山长待它们娇贵着呢,亲自照料。那金鸡也着实好看,雄鸡的上背为浓绿色,其他主要是金黄色,而下体通红,头上有金黄色丝状羽冠,披散到后颈上,后颈生有橙褐色并镶有黑色细边的扇状羽毛,形如美艳的披肩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辉,犹如彩锦。而且更加重要的是,金鸡的尾羽极长,超过体躯的两倍,走路时尾羽随着步伐有节奏地上下颤动。夏鸿升,就正是打起了金鸡尾羽的主意来了。 “师弟,老山长实在是威严,才只是到这里,为兄就已经被老山长的威严镇的喘不过气来,此行必定不妙,我们还是回去吧!”眼见已经到了老山长的居所墙外了,徐齐贤这时候终于想起来了老山长平日里的严厉来,心中发怵,打起了退堂鼓来。 “哎呀,徐哥,咱们就是来捡东西的,算是替老山长打扫卫生以尽孝心,又不是来做坏事的,有什么好怕的?!”夏鸿升一把拽住了徐齐贤,将他拖进了老山长的院子里面。徐齐贤还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自己这个师弟只是昏迷了几天罢了,怎么说话变得这么一套一套的了,恍惚还以为不是一个人了。 两人悄悄的沿着墙根进入了书院山长的院子里面,进去了一个小庭,又转过了一条短廊,就远远的听见了一阵“咕”的低沉声音来。夏鸿升眼前一亮,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扒着院门往里面一看,果然见几只金鸡停着鸡冠摇着尾羽正像是一副得胜的将军一般脑袋一耸一耸的慢慢踱着。夏鸿升左右瞅瞅,太好了,没人!夏鸿升小心翼翼的猫着腰进去了院子,徐齐贤咬了咬牙,也缩手缩脚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悄悄跟了上去。只见夏鸿升慢慢靠近了金鸡,那金鸡听到了动静,转头过来看了夏鸿升一样,却一点儿也不惊怯,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就又继续回头啄食面前的谷子了。嘿,还挺高姿态!这是鸡的傲慢与偏见啊!哼哼,夏鸿升心中冷笑几声,这几只金鸡竟然不怕人,那更好! 于是夏鸿升悄悄伸了手过去,见那只金鸡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出了手去,一把揪住了那只金鸡长长的尾羽来,猛地往回用力一拽,就硬生生将那根尾羽给拽了下来。金鸡顿时一声惨叫,夏鸿升转身就跑。徐齐贤此刻已经傻了眼睛,说好的只是捡东西的呢?听到那金鸡尖厉的惨鸣这才惊醒了过来,赶紧拔腿就死命的往外跑去。到底是年纪大一些,身体成熟腿更长,死命狂奔之下很快就追上并超越了夏鸿升来,俩人一溜烟就冲回了前院去了。 两个人回到教室里面,此刻正是中午休学,学室里也不见旁人,夏鸿升和徐齐贤两人气喘嘘嘘,紧紧关了门来,才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刚坐回椅子,就见徐齐贤又猛地一下跳将了起来,一脸死灰的哭丧着对夏鸿升说道:“完了完了,我本以为只是真的去捡拾些东西,却没想到师弟你竟然会偷山长的宝贝,这次弄伤了金鸡,你我二人吃不了兜着走,这所书院恐不会再留我等,完了完了,这一次为兄一定会被书院辞退,回家里被老父捶死才算罢了!没来由的,你就要这样诓骗为兄,为兄这次可被你害惨了!” “徐哥,莫慌,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你我都不说,岂会有他人知道?所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只要山长问起时你我皆死咬不松口,没人能耐你我何!”夏鸿升却浑不在意,从长袖中抽出那支尾羽来,朝着一看到那根尾羽就一下子脸色煞白的徐齐贤说道:“徐哥莫急,且看小弟给你变个戏法来,请借小刀一用!” 徐齐贤还一副愣愣的模样,听见夏鸿升用刀,虽然心中生气,但还是想要看看夏鸿升这么急切的从山长那里偷来一根金鸡尾羽来要做什么,于是就拿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长辈赐予的一把镶嵌着玛瑙的小刀来递给夏鸿升。夏鸿升接过小刀,顿时眼红,靠,有钱人就是奢侈啊,按唐朝的这个市场情况,这把小刀就够我和嫂嫂不愁吃穿用度的过活十年的了!夏鸿升拔出了小刀,将金鸡尾羽按到桌上,左右两侧小心翼翼的各边轻轻一划,切出了形状来,然后揉软了毛管,握在手里试了试,恩,还不错。夏鸿升手握尾羽,将切出了形状的一头沾了墨,然后扯过一张抄写文章的纸来,提笔刷刷的就是一竖行字来。很好,虽然不能算太流畅,但至少让夏鸿升的书写速度快了许多倍!世界上第一只羽毛笔在我的手中诞生,这是多么值得得瑟的一件事情啊!夏鸿升心里一高兴,立刻就又提起了笔头,洋洋洒洒很快抄完了一遍文章,分分钟而已。 “咦!师弟,你竟然能用鸡毛写出字来?!”徐齐贤这会已经看直了眼睛,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张纸来凑到了眼前,没错,就是那篇文章,字虽然不如毛笔好看,但到底都写对了,而且速度在那里摆着,朝了一整篇文章的时间,合着用毛笔才能写出少半篇就不错了! 徐齐贤吃惊的看着夏鸿升手里的羽毛笔,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纸张,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师弟,你偷山长的金鸡尾羽,就是要来做这种写字更快的笔来?” “是,徐哥也知道,小弟被先生罚抄五遍,这实在是太慢,恐怕写到晚上也写不完,所以小弟就想到做这个羽毛笔,写起字来到底比毛笔快的多了。”夏鸿升还有些小得意。 “不妥!”突然,却听徐齐贤一声大叫,吓了正在得瑟着的夏鸿升一跳,只见徐齐贤一脸正色,郑重其事的对夏鸿升说道:“师弟,先生常常教导我们,君子立身,行事不苟。君子行不贵苟难,说不贵苟察,名不贵苟传,唯其当之为贵。就是说,我们要做一个君子,就无论是立身、学习还是行事都要端正,都要恰当合理,绝不能苟且。今日师弟做这羽毛笔虽然奇巧可工,但手段却终归不合君子之道,落了下乘。你若要做羽毛笔,自当前去请示山长,征得山长同意。便是现在,也应大丈夫有所担当,做则做了,便是有所惩罚,自有你我二人承担。如今你却想要逃避责任,如此不义的苟且之举,岂是我辈所为?我等随先生学习君子之道,岂能让这些坏念头污浊了胸中浩然?!师弟,且随我一起去叩见山长!” 徐齐贤的话越说越严厉,说道最后,竟然有一种先生的威严来,那一脸的正气,竟然让夏鸿升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好似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浩然之气,让人威慑。夏鸿升震惊了,随即感到脸上燥热,羞愧难当。大丈夫必有担当,唐人尚且如此看重这一点,自己这个比他们先进的多的后来人,反而却忘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的正气浩然,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逃避责任的小人了?!这是唐人的信条,还是书生的意气?夏鸿升只觉得徐齐贤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当头一棒,古人重道义,可何为为人之道?必然是言必行,行必果,重道义,有担当了! 夏鸿升羞愧的想要挖条地缝钻进去,赶紧弯下了腰来鞠躬,唐人尚且能够如此注重担当,自己这个先进的未来人,不能输给他们啊! “小弟一时猪油蒙心,做下了错事,还想要妄图逃避追责,此刻听闻师兄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一语点醒梦中人!小弟虽然年少学小,但是也知道君子为人处事,当有正气浩然,这便随徐师兄前去叩见山长,俯首认错,但凭责罚,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夏鸿升向徐齐贤拱手鞠躬说道,今次的一席话,让他对唐人的价值观有了一个深刻而真切的认识,要想在这个时代顺利的生存下去,就必须改造自己的价值观,使之符合唐人的普世原则,否则,就终将受人诟病,不得合群。 “好,这才是我师弟!走,我们一起去向山长认错!”徐齐贤见夏鸿升态度极其诚恳,于是立刻脸皮一松,舒了一口气来,高兴的一把拉住了夏鸿升,转身就要跑出去。不过,这一转身,就立刻愣住在了那里:“山山山……先先先……” 夏鸿升见徐齐贤不对劲,于是抬头顺着徐齐贤的眼神往外一看,就见窗户外面赫然站在两个人影,可不就是山长与自己的先生! “好,好一副师兄弟授受图,你们二人,虽然学问在我书院中不能拔尖,这师兄弟之谊,倒是端的是楷模了。”老山长一副饶有趣味的神色,盯着夏鸿升和徐齐贤来回看看,开口说道。 夏鸿升顿时脸色灰败,俩人赶紧灰溜溜的走出了学室,出门之后就直接躬身长跪在了两位老夫子的面前:“弟子错了,任凭山长与先生责罚,绝无二话!” 山长看看夏鸿升和徐齐贤,目光在两人的面上来回流转,然后又看向了夏鸿升手中的羽毛笔,开了口,却并非是问责他们的话来,而是有些好奇的张口问道:“静石,你与齐贤去后山偷我金鸡尾羽,就是为了做这个东西?这鸡毛,为何能够写出字来?可否为老夫讲解一二?恩……且慢,老夫刚才在窗外看你用鸡毛写字,犹如行云流水,速度极快,且让老夫也来试试!” 夏鸿升大吃一惊,一抬眼,却见自己先生在山长的后面又是羞恼,又是急切的冲自己使着眼色,让自己赶快向山长解释。看着先生恼恨与关怀交加的面色,夏鸿升突然鼻子一酸,赶紧用力抽了一下,立刻转过了身去,恭敬的说道:“禀告山长,此物学生暂且称作硬笔,它与软笔的区别在于变软笔的粗壮点画为纤细的点画,以点代面,以纤细线条代粗平笔面,去其肉筋而存其骨质……” ------------ 第五章 《三字经》 夏鸿升心里忐忑,徐齐贤目瞪口呆,先生伸着脖子仰头望天,似乎在催眠着当自己并不存在于此刻此地。老山长学着夏鸿升刚才握笔的样子,指勾如爪,捏着细细的鸡毛笔写了两行字来,歪歪扭扭的,看得夏鸿升跟徐齐贤俩人都替他脸红。山长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老脸也红了,面红耳赤的,吭吭哧哧了半天,这才嘟囔了句:“新奇……咳咳,不过,却不耐用。笔杆太细又太软,难以持握,不能着力……” 徐齐贤脸憋的通红,吭哧着憋不出半句话来,夏鸿升一看徐齐贤连半句话都憋不出来,赶紧眼珠一转两手作揖一躬身,语气里充满了崇敬的说道:“山长不愧是一代书法大家,轻易一试就如此准确的找出了这种羽毛笔的弊端来!” 赶紧用马屁堵上,免得这位老爷子脑羞成怒!这是夏鸿升这一刻心中的想法。 说罢,夏鸿升赶紧用眼睛朝徐齐贤挤,可是徐齐贤紧拧着眉头,屁也放不出一个来,看的夏鸿升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冲过去踹他一个大脚丫子来。 只是夏鸿升没有想到,自己先生的马屁水平已入化境,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往前一步,径直伸手拿起了羽毛笔来,也装模作样地在山长写下的那行字旁边也写了几个字来,然后放下了羽毛笔,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来:“唉……实在是……” 先生故意满脸遗憾地摆了摆头,那一竖行字比起老山长的字来,没有最丑,只有更丑。老山长瞬间就找回了心理的平衡,嘴唇上扬,眼角都笑出了皱纹来。夏鸿升惊呆了,直想从老山长的另一侧背后朝着自己的老师竖大拇指,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先生一旦也恼羞成怒,那戒尺板子挨在手上的感觉可真不是一般的疼! 老山长心满意足,很是新奇的拿起那只羽毛笔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静石,你是怎么想起用这东西的?我瞧你用这只笔写起来就很是顺畅。” “禀告山长,是学生上一次被罚抄录文章时,觉得毛笔太慢了,然后又想起来,平日里先生讲解经文,有些话只听过一遍不行,脑子记不住,需要记录下来,后日里细细品思记忆,而学生用毛笔书写太慢,总是跟不上记录笔记,所以才想着做出一种能让学生书写的速度块一些的笔来,好跟上先生讲解的速度,于是就在家里试着做了。至于书写流畅,唯手熟尔。” “哦……此物,虽不合传统,却也……恩,速记起来,倒也有几分用处。呵呵,以老夫金鸡的尾羽为材,看上去倒也别致。”老山长一双鹰目闪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夏鸿升几人也不敢声张,只能恭敬的躬身在那里,等待山长发话。良久,才听山长说道:“此物倒是新奇,老夫一生从未坠过笔耕,想来区区羽毛笔,还难不得老夫,恩,这跟羽毛笔是你用老夫的金鸡尾羽做成的,未经老夫同意,所以这笔自然归老夫所有。老夫也要练习以此物书写,呵呵,到时,静石可与老夫比试一番,看看谁书写的更快。” 夏鸿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迂腐的古代读书人么?拿鸡毛笔写圣贤字,怎么看都是有辱斯文的举动。不过夏鸿升也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啊,这是遇到了一位开明的山长! 老山长说完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去了,夏鸿升刚准备松一口气,却听徐齐贤突然问道:“山长,我与师弟犯了错误,理当受罚!” 呃……夏鸿升看着一脸正气,理直气壮的徐齐贤,突然觉得刚才自己好像有些过于高看他了。 “是该受罚。也罢,齐贤,就罚你将司马相如的《凡将篇》,史游的《急就篇》,李长《元尚篇》,扬雄的《训纂篇》,贾纺的《游喜篇》,去各抄五遍吧。至于静石,恩,老夫觉得那‘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的文章倒是极有深意,不过听之似乎未全,你且去默来,交给你等师尊吧。记住,都用羽毛笔来写,却不许再去打老夫金鸡的主意!哈哈哈……” 说完,老山长便带着那根羽毛笔飘然离去了。 三人恭送山长离开,一回头,就见夏鸿升神色有异的看着先生,先生脸色一沉,喝道:“看什么看!老夫只是觉得那几具话里甚有道理,却不知出处,因而问于吾师罢了!想不到山长竟也不知出处,对此大感兴趣,因而特来寻你。却不想正看见你二人竟从后山狂奔而至!竖子!竟然如此行事,看老夫不打折了你们的腿!” 老先生越说越恼,刚才他还担心山长一怒之下将此二人逐出书院去,此刻看山长被那羽毛笔的新奇给平复了,心中也是侥幸,看到自己的两个学生,便是怒火心中来,抬要手就打下去,吓的夏鸿升和徐齐贤赶紧转身就逃。 夕阳西下,几声蝉哑,转眼间书院中学子散去,一片寂静了。 夏鸿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了看身边写突了的几根羽毛笔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总算是将先生所罚的文章抄完了,也默写了一遍修改过了的《三字经》出来,准备要给山长送去,只是还没有想好,山长一会儿问起来这《三字经》从何而来,要怎么说才好,总不能说是自己在心里消遣先生,然后瞌睡迷糊之际顺嘴将后世学的文章给背出来了吧。转头看看徐齐贤,还在奋笔疾书着,他本来毛笔字写的就不错,只要熟悉了硬笔握笔的姿势,再写起来就顺畅多了。而且有毛笔字的底子,写出来的字也要好看的多。 又等待了一会儿,徐齐贤才终于完成了山长罚抄的内容来,抬头看看夏鸿升,朝他笑了笑,说道:“今日可真是吓坏为兄了,唉,要不是山长对你的羽毛笔起了兴趣来,恐怕今日我等就不只是罚抄这么简单了。静石师弟,以后可切莫再如此做事了。你现在还小,偶尔犯错,尚且不会有人追究。可须知这么做习惯了,以后就难以自立,凭白的让人看不起了。” “徐哥,我知道了,谢谢你!”夏鸿升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他虽然表面上还是那个小学生夏鸿升,可是内里却已经是一个工作几年的成年人了,看的出来,这个徐师兄是真心的关心自己,对自己有师兄弟之义,所以对他的态度自然就好了许多。 “那便好,走吧,先生还在等着我们呢。”徐齐贤见夏鸿升态度真诚,觉得自己把小师弟从差点儿就误入的歧途上给拉了回来,心里十分有成就感,人也高兴了起来。 书院其他的学子已经散学归去了,两人结伴去找到了先生,恭敬的将自己抄写的东西交了上去,先生坐在桌旁仔细看过,然后将朝徐齐贤点了点头。徐齐贤嘴一咧就笑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却见先生又拿起夏鸿升默写的东西看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恩,的确如此,初生幼儿不通世事,犹如白璧无瑕,焉有不善之理?……性相近,习相远,确实如此啊,既然人之初性本善,那人的性情最开始都是一样的,只是后来生活的环境,造就了芸芸众生相啊!”先生摇头晃脑的,品读一句,分析一句,越往下看,两只眼睛就瞪的越大了起来,眼中精光大现,仿佛看到了无上的宝贝了一般。先生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只要看他捻断的胡须和张大的嘴巴,就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惊奇了。篇幅不算很长的《三字经》已经品读完毕,先生却仍旧面容呆滞的愣愣坐在那里,手中死死的捏着那几张纸来,生怕一不小心手一松,那几张纸就会跑了一样,嘴里喃喃的叨念着,突然,先生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抬手用力往书桌上一拍:“好!好文!千古好文!” 说罢,先生就神情激动的转头过来朝着夏鸿升和徐齐贤抛下了一句“你等且归去吧”,然后就一头冲出了房间,往后山跑去了,激动之下,竟然忘了问夏鸿升这篇文章是他从哪里得知的了。 夏鸿升与徐齐贤相互对视一眼,徐齐贤很是好奇的问道:“师弟,你给先生看了什么东西,居然让先生如此激动?” 夏鸿升故作神秘的笑笑,也不回答,只是将两手放到了脑后,瞅见远远的天上飘着几朵纸鸢子,几抹炊烟在金色的夕阳辉光中袅袅升起,深吸一口气,身心都好似放松了下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夏鸿升看着眼前的景致,随口念叨了一句,然后回身向徐齐贤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就径自离开书院了。 “恩?师弟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徐齐贤看着夏鸿升的背影出去了学院,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妙哉!竟是如此一首好诗,想来要是告诉先生知道,先生也该会高兴了吧!” 说完,徐齐贤也不多作停留,抬手招呼了一下一直等在槐树下的自家下人。 青衣小厮抱着一只大公鸡跑了过来,不过那只大公鸡很是可怜,翅膀和尾巴上的长毛已经快被拔光了,光秃秃的,很是难看。 “笨货,抱着那个做什么!绑到院子里,明日还要用!”徐齐贤训斥了小厮一句,便也离开书院回家去了。 ------------ 第六章 小吃车的构想 夏鸿升出去了书院,特意绕到了集市上转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嫂嫂,想来葱油饼已经卖完,所以回家了。径自回了家里,却仍旧没有见到嫂嫂的身影,等待了一会儿,才远远的看见了自家嫂嫂的身影,背着许多东西正一步一停歇的慢慢往家里的方向挪过来。夏鸿升赶紧跑出去,见嫂嫂背上背着几个粗布袋,手臂上还绑着几个,手中还挽着几个,满脸的汗水往下滴,走一步都得花费好大的力气,总要停下来喘几口气顿一顿才能迈出下一步来。夏鸿升远远的看着,鼻子里头瞬间就酸了。二十二岁,想想后世二十二岁的女子是什么样一副样子,看看自己的嫂嫂,又是什么样子!夏鸿升赶紧跑过去,也不顾嫂嫂的阻拦,径自从嫂嫂的背上卸下了粗布袋来,憋住一口气手臂一翻背到了自己的后背上。夏鸿升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一副十多岁的身体,沉重的粗布袋一下子就将夏鸿升拖的差点儿往后倒下去。不过夏鸿升还是咬牙坚持住了,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去,任凭自家嫂嫂在身后呼喊也不放下那几个沉重的布袋来。 等到了家里,夏鸿升一身力气全部耗尽,将粗布袋往地上一放,一脚就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靠着布袋喘息了起来。她嫂嫂没有了后背上的粗布袋,就快了许多,赶紧跑了过来,将行李往地上一放,赶紧去给夏鸿升擦汗。 “嫂嫂,何不雇个木车送回来,怎么自己背着,早上也是这么去的?”夏鸿升有些气恼,怪嫂嫂不懂的心疼她自己的身体。 “东西又不多,嫂嫂自己能行的,何必雇木车呢?对了,鸿升,咱们的葱油饼卖的可好了,嫂嫂早上刚一出市,还没有做几个呢,就围了一大群的人过来!老天爷,嫂嫂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嫂嫂一直不停的做,卖出去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周围的人总是不见少,后来有一个人把过来想要包圆,嫂嫂见有那么多人都等了许久了,就没有答应他。可惜,今天的面太少了,所以嫂嫂就把今天卖葱油饼的钱全都去买了材料回来,还有你说的猪油,嫂嫂也买了!”夏鸿升的嫂嫂激动的说个不停,都不带停顿喘气的,累的满是倦红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激动来,虽然仍旧风重霜厚,但是却多了一种生机,显现出一片朝气来。 夏鸿升知道,葱油饼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卖得好是必然,只是看自己的嫂嫂激动如斯,不忍扫了她的兴致,于是就做出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问道:“嫂嫂,今日卖了多少?” “你猜猜看!”嫂嫂兴奋的神采奕奕的看着夏鸿升,脸上带着些许得意和神秘的笑容。夏鸿升有些惊讶,至少在原本的夏鸿升的记忆里面,嫂嫂还没有这么开朗过。还没等夏鸿升猜呢,女人自己就先忍不住了,竖起了一根指头来,激动的说道:“一贯钱!鸿升,光是今日里就卖了足足一贯钱呢!” 夏鸿升也瞪大了眼睛,一贯钱,那就是一千文铜钱!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面吗?! “怎么样,吓到了吧?!”嫂嫂得意的伸出那根指头在夏鸿升的眼前摆了摆。 嫂嫂是从没有露过这么活泼的一面的,夏鸿升心里清楚,二十二岁的年纪,早早的被生活的重担压在了身上,哪里还能活泼的起来。可是今日不一样了啊,总算是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日子好转过来的样子,心里一轻松,这个年纪的本性就回来了。 “嫂嫂,今天早上的面有多少我心里知道,撑死了不过烙出来一百来个,你……卖了几文钱一个?”夏鸿升有些忧虑,葱油饼注定是不能走高端精品路线的啊,必须是薄利广销才可以。因为不出多久,市上肯定出现其他卖葱油饼的人来,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技术难度,要是定价如此之高,以后定然再无人肯买自家的了,到时候再降价,又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来。 “放心吧,鸿升,嫂嫂又不是笨货,自然知道这东西不能卖贵了。是市集里的逸香居,要我明日里优先送去三百个葱油饼,这一贯钱是定金。我说三百个也要不了一贯钱,可逸香居里的管事却说,多余的钱,是想要让我明日里把摊子摆到他逸香居的对门。”夏鸿升的嫂嫂拍了拍夏鸿升的脑袋,笑着说道:“才一天的时间,就赚了一贯钱,照这么下去,过半年就能将咱们的房屋修缮一下了。兴许还能够盖成新的,就可以托人给你物色个闺女,再有个两三年的时间,我家鸿升就也该要成家了……” 嫂嫂仰头望天,一脸的憧憬,夏鸿升却张大了嘴巴,等等,没有听错吧,两三年的时间……那也还是未成年一个,现在就想着给找对象了?! 夏鸿升幽幽一叹,也不打扰自己嫂嫂畅想未来,只是顺手往那串铜钱上捋了一把下来,然后背着手走了出去,他记得自己的邻里里面有个做木匠活的人在。 跑到木匠家里,隔着篱笆,里面正刨着木条的老汉一眼瞅见夏鸿升了,就笑着喊道:“夏家小子,那日里你给我孙儿喂了什么饭食来,这几天我那孙儿竟挑起了嘴来,家里的饭食塞都塞不进嘴里,非要哭吵着要吃你家的饼子!” “是我嫂嫂烙的葱油饼,您看我这都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空手过来了。您放心,待会儿小子就包几个送过来,保管让您孙儿吃个够!”夏鸿升笑着拱了拱手算是问好,然后说道,他家里贫困,平日里这些邻里之间的对他和他嫂嫂也多有扶持,所以也不能小气了。 “哎,不能行!你家里做些面食不容易,没来由的被这小娃子凭白给糟蹋了,不能行。说吧,你小子今日里上俺家来做什么,需要帮什么忙,只管说就是。”张老汉方才只是调笑,见夏鸿升这么说了,就摆摆手表示不用送过来。 夏鸿升进去了院子,向张老汉施了一礼,又说道:“我知道张大爷您一手的木匠活做的好,今天是想要请你打个物件来的,这是订金,先行付上。” 可惜张老汉看都没看那些铜钱一眼,两眼一瞪,就冲夏鸿升鄙夷的乜斜了过去:“噫!你个娃子也太见外,你一个读书人,看上了老汉的手艺,让打个木器来,一句话的事情。两辈人的邻里了,若是你室有余粮则还罢了,现下你与你嫂嫂二人勉强过活,老汉家里也不算富户,平日里接济的本就不多,如今有用得着老汉的地方,那自然是开口便可。可你小娃子竟然还给老汉付起了钱来,莫不是真当老汉是那种不义的奸商了?老汉虽然没有读过书,也大字不识一个,可这做人的道义却还是有的,你小娃子莫要在书院里学了那些酸文人的小家子气来!” 夏鸿升挠了挠头,不对啊,这跟自己想的场面不一样啊!难道大唐的人真的全都是如此大气,连一个住着茅草屋的木匠也这么高义?看来普世价值观的力量还真是可怕。 “张大爷哪里的话,嫂嫂最近做出了葱油饼来拿到市上贩卖,也挣了一贯钱下来,如今已然好的太多了。况且小子想要打造之物颇为复杂,不是一件容易的器物,所以这些钱币张大爷您一定得收下。若是不然,小子心中有愧,就不敢劳烦张大爷啦!”夏鸿升十分礼貌,但是态度却很是坚决。 看看夏鸿升认真的样子,张老汉就摆了摆手,说道:“先做吧,做出来再说。你要老汉帮你打造甚子东西?可有图纸?” 夏鸿升转身跑到了张老汉家的灶火里,从火塘中扒拉出一根烧成了碳的木条来,然后跑了出来,在地上开始画了起来。他想要打造的,是类似于后世街边夜市里卖炒面之类的小吃的那种小吃车。顶部有棚子,可挂招牌,可以防止日晒雨淋,下面是案板,左侧用来放置面团,中间则用来揉面,右侧则是炉子,上面用来烙饼。案板下是柜子,用来放材料。最下面则是几个木轮子,两侧还都做的有用来推拉木车的把手。如此一来,嫂嫂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背着东西去集市上了。推着这种小吃车去集市上现做现卖,不仅方便了制作,还可以自由移动。 夏鸿升将图纸粗略的画在了石片上,又将自己的想法详细的告诉给了张老汉,张老汉眼睛睁的老大,嘴巴也张的老大,临到末了咽了一口唾沫,惊讶的用一副看妖怪似的眼神儿看着夏鸿升,搓了搓手说了句:“你娃子这脑袋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凭空想出这么个东西来?!看来不得了,老汉也要多挺几年活头,攒些钱来送孙儿也去书院里面长长脑子了!” 夏鸿升咧嘴笑笑,张老汉对这种自己没有见过的木车也极为感兴趣,拍着胸口放下话来,说不出半月定能做好,让夏鸿升放心。夏鸿升回去家里,嫂嫂已经忙着又开始和面了,夏鸿升让嫂嫂烙出了一叠饼子来,又死磨烂缠的让嫂嫂答应了明日里雇个推车,这才又出去了家门,将葱油饼送到了张老汉家里,张老汉一家人高兴的不行,张老汉一拍桌子,让自己那也随着他做木匠活的大儿子也参与了进来,定然让夏鸿升不出七天就能看到那辆木车的成品来。 ------------ 第七章 遭遇挑衅 一大早上,嫂子用力和面发出的声音让夏鸿升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天色微凉微亮,已然是需要去书院的时候了。夏鸿升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古时候小学生还得上早读,这么早就得起床,什么时候才能睡一个懒觉呢!一边这般想着,一边起床走了出去,洗漱用的水嫂嫂已经准备好了,夏鸿升洗了把脸,漱口的时候不禁怀念起了牙刷牙膏来,往门外瞅瞅,虽然已然春来,但柳枝上却仍未长出新芽,家中赤贫,更别提洗口用的青盐了。想到青盐,夏鸿升就走到了灶火里面,向嫂嫂问了声好,然后提了一个空木桶出去,往木桶里面舀了一桶水来,然后提到灶火,翻找出来家里的盐土来,穷人家里买不起精盐,只能买这种粗盐,其实就盐矿磨碎了,带着一股子的苦涩。夏鸿升手一抖,就将那些盐土全都倒入了木桶之中。 “鸿升!你干什么?!”他嫂嫂看见了,顿时喊了一声。 “嫂嫂莫慌,鸿升做个实验来,要是成了,咱家就有好盐吃了。”夏鸿升朝他嫂嫂说道:“这桶咸水千万不要倒掉,等我散学回来有大用!” 女人不知道夏鸿升要干什么,但是鉴于夏鸿升做出葱油饼的先例,女人就也没有多管,催促着夏鸿升赶紧吃饭,她也急着去集市里,逸香居要的三百个葱油饼,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烙出来的。 夏鸿升匆匆几口扒完了饭食,告辞了嫂嫂,就出门直奔在书院去了。早间尚有些春寒,夏鸿升干脆就一路慢跑了起来,既能够暖和起来,还可以锻炼身体。到了书院的坡下,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正站在那里翘首以望,待又走进了一些,才看清楚,可不正是自己的老师么。夏鸿升脚下加快了几步,跑到了先生的跟前,刚准备要鞠躬向先生问好,却突然被先生一把抓住了衣衫,匆匆的道了句:“随我来!”,便拽着夏鸿升急匆匆的往后山大步走去了。先生拉着夏鸿升一路到了后山山长的院落外面,这才停下了脚步来,向夏鸿升交代道:“静石,待会儿山长问你话,你务必要如实回答,万万不得有半点隐瞒,你可明白?!” “学生明白!”夏鸿升恭敬了施了一礼,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走进了院子里面,到了屋里拜见了山长。 山长正坐在书桌旁边,见夏鸿升进来,就拿起书桌上的几张纸来,向夏鸿升问道:“静石,这篇文章……哦,是叫《三字经》的,你是从何人处得知,是否知晓此人名讳,可还能找得到此人?” 夏鸿升面上露出了一副有些为难的神色,鞠躬答道:“好教山长知道,学生其实也不能说得清楚来,前段时间学生随嫂嫂到老君山中捡拾柴火,中道累坏了,就躺在一方青石上睡了一觉。梦中见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正在放牛,学生看他年长,就上前帮了他。事后老翁说了句与学生有缘,就用手拍了拍学生的脑袋,念了一句诗,然后学生就醒过来了,脑子里面就多了这些东西来。此事说来蹊跷,听来也十分奇异荒谬,学生告诉了嫂嫂,嫂嫂说那是天大的机缘,还不许学生讲与旁人听。学生回来之后大病了一场,昏迷了几天,方才醒过来,以至于错过了书院的春试,前几日先生与徐师兄还去探望过学生。” 夏鸿升一脸正色的向山长说道,说完之后目光直视山长,山长在夏鸿升的脸上盯了半天,夏鸿升只是一脸坦然,也没有看出夏鸿升神色有异来,这才又开口问道:“哦?这么说来倒也奇异,对了,你既说到那梦中老翁念与你了一句什么诗来,你可还记得?” 夏鸿升恭敬的回答道:“学生自然记得,梦中那白发老翁拍着学生的脑袋念了一句诗来,是‘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几句。” 唐朝时期,李世民家族为了有利于自己的统治地位,于是说自己的祖先是李耳,也就是那骑青牛的老子,后人盛传的太上老君。所以唐朝道教兴盛,无数人寻访深山,试图找到隐世的仙人学习那修仙长生之术。所以夏鸿升才想出了这么个借口来,就死咬着是自己做梦时梦到的白发老翁教的,别人不管信与不信,都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也就拿夏鸿升没有办法。而且,结合初唐时候重视道教的环境,说不定相信的人会居多。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山长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又看看夏鸿升,不再谈这《三字经》的来历,只是说道:“老夫观这篇《三字经》,浅显易懂,短小精悍,且其典故宽范,文史皆通,天文地理与人伦义礼、忠孝节义俱全,三字一句读起来更是朗朗上口,极易背诵,想来如果是初有进学的孩童,熟读这本《三字经》,便可知晓千古事了。静石,老夫欲将此经作为我书院启蒙必学之典籍,原本想要问问你看是何人所做,征得许可。想不到竟是世外仙人梦中所托,老夫便需向你征询了。静石,你可同意?” “这《三字经》蕴藏诸多道理,又简单顺口,易学易懂,正是启蒙的不二之选,自然是越多的人学到越好了,学生听凭山长做主。”夏鸿升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朗声答道。 “好,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也有这般大气的胸襟,老夫承了你这个人情。也罢,从今往后,你便与你白师兄一起,做老夫的门生吧,你可愿意?” 夏鸿升大吃一惊,不过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赶紧跪拜:“学生不胜荣幸,拜见颜师!” 山长姓颜,以前不是夏鸿升直接的老师,所以只能称作山长,而现下已经是夏鸿升的老师了,所以夏鸿升就要改口称呼为“颜师”了。 一篇三字经,换来了山长门生的身份,以后不仅免去了书院的一应费用不说,颜师的身份很高,就算是鸾州城的县令到了老夫子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弯腰作揖,小心的伺候着。虽说不清楚这个老夫子到底是什么人物,但就这一点,就能让他和嫂嫂两人以后的生活不会再受人欺凌了。所以夏鸿升就觉得值的很。 夏鸿升成为山长门生的事情很快就在这鸾州书院中传遍了,其他的诸多学子里面,质疑者有之,鄙视者有之,猜度者有之,暗中谩骂诟病者亦有之。当然,也有人前来道一声祝贺与恭喜的。而发自内心在真心替他高兴的,却是唯有徐齐贤一个了。 “静石师弟,为兄可真是替你高兴,如今你成了山长门生,一定要更加勤勉才行,切不可堕了师尊与为兄的名声来!”徐齐贤拍着夏鸿升的肩膀一脸兴奋的说道,好像成为了山长门生的是他自己一般,转眼偷偷看了先生一眼,又偷偷压低了声音来,交代道:“嘿嘿,一定要把那个白傻子给挤下去,替哥哥出了这口胸中闷气才行!” 他被白建之抢去了头名,一直认为不是自己文不如人,而是白建之太过奸猾,从别处请人作了诗作来,这才胜过了他,要不然凭借真才实学,他白建之怎么可能超过自己,所以心中一直憋着一口闷气。 夏鸿升冲他挤挤眼睛,徐齐贤立刻会意,俩人告别了师尊,然后退出学室来。出去学室,夏鸿升一眼就瞅见了被绑在了槐树下面的那只大公鸡,此刻他身上的鸡毛已然快要被拔光了,羽毛笔被夏鸿升和徐齐贤用了几次,被其他的学子撞见了,就也学着做了些,后来有人说山长也有一根羽毛笔,于是立刻就有更多学子效仿。如今才几天的功夫,书院里面的学子们就几乎人手一根羽毛笔来了,令夏鸿升不得不感叹山长的号召力与影响力之大。拜此所赐,徐齐贤让下人从家里带来的那只大公鸡,此刻早已经光秃秃的,离死不远了。 “静石师弟,你成为山长门生,是多好的一件事情,走,今日师兄我作东,请你去逸香居吃一顿嘴去!”徐齐贤替夏鸿升高兴,一出来就叫嚣了起来,还故意放大了声音,惹得周围的学子们都听到了,频频侧目过来,徐齐贤则炫耀似的朝那些学子们一个个的重又看过去,骄傲的不行。 夏鸿升看看那只光秃秃无人问津的大公鸡,眼珠一转,向徐齐贤说道:“徐哥,干嘛要去逸香居吃,且等小弟手写几样东西,你且遣人去坊市里买来,小弟亲手泡制一道你绝对没有尝过的美味。” 时至初唐,这时候佐料不全,许多调味用的香辛料还没有摆上餐桌,而是偶尔分散在香料店或药店之中了,夏鸿升回去写了些佐料的名字,然后交给了徐齐贤家的小厮,让他到香料店与药店之中多寻几家,集市上多看看,能买到的就买来,实在找不到的就算了。青衣小厮领命一声,拿着那张纸就飞快的跑出了书院,往市集上跑去了。 “师弟,你这神神秘秘的,是要做什么?”徐齐贤好奇的问道。 “等等你就知道了。”夏鸿升卖了个关子,没有告诉他。 徐齐贤正待说话,却突然听一旁传来了一个有些阴沉尖细的声音来:“小师弟,为兄见过则个,别来无恙啊!为兄听闻颜师居然破例新收了一个门生,所以好奇之下,特来看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 夏鸿升挑眼一看,见来人脸带阴笑,嘴上却故作客气,看来来者不善啊。 ------------ 第八章 以诗打脸,啪啪啪 “白傻子,你待怎地?!”徐齐贤一张脸顿时黑了,将夏鸿升往自己的身后一拉,梗着脖子瞪着白建之来,这个白建之一袭白衣,一表人才,手里拿着一本书来,他总是无论到哪里都手中带着一本书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读圣贤书的人。看着他手中经常带着的书,夏鸿升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白建之无论到哪里都一袭白衣的提着本书,无非就是想要显现出自己的文雅风度来,想想后来那些朝代里的文人墨客,哪个人手中没有一把折扇呢?一袭白衣配上一把折扇,翩然轻摇之中美文佳句随口流珠,那是何等的骚气!夏鸿升眼睛亮了起来,也忘记了白建之那挑衅似的语气了,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把折扇做出来,折扇这种东西,必然是高低都能开走的,无论是在高端市场还是低端市场都能够行得通,绝对能够大赚一笔! “呵呵,白师兄,师尊破例收小弟做门生,小弟自然是惊喜至极。不过小弟愚钝,也琢磨不透颜师的道理,白师兄若是想知道,且去问颜师便是。白师兄贵为兄长,问过之后不知是否可也为小弟说明一二,小弟就感激不尽了。”夏鸿升从徐齐贤的背后走出来,朝着白建之拱手鞠躬说道,一点儿礼数也没有落下,不过却很是有效了阻了白建之的话头。给他白建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质问山长。 却见那白建之被阻断了话头,眼珠一转,换上了一副关心师弟的兄长一样的神色来,用一嘴教导的口吻,向夏鸿升说道:“师弟,你既已入了颜师的门下,便要收住心思,勤学苦读,颜师乃当世之大儒,我等有幸拜入颜师门下,自当勤勉克己,不能堕了颜师的颜面,损了师尊的名声。今后,且多多把心思放到学业之上,切莫要再与一些闲杂人等交往甚密了。耽误了我等的学业事小,自我等手里败坏了颜师的名声事大,你可记住了?” 说罢,白建之还看了徐齐贤一眼,很明显,他口中的闲杂人等,指的就是徐齐贤了。 “白傻子,没想到你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马屁精啊!”徐齐贤嗤之以鼻,鄙夷的目光毫不加以掩饰。 “呵呵,这个不劳白师兄操心,小弟虽愚,但自幼吃苦,这人心好坏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有些人可以深交,有些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白师兄,我与徐师兄还有事要做,告辞了。”夏鸿升嘴里也不客气,很不留情的说道。他就是这样,谁对自己好,自己就会加倍报答那个人。可谁要是平白无故的乱咬人了,那就总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是这么恩怨分明啊,夏鸿升心里微微摇头一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脾气在后世里吃了不少亏,可还是改不掉。不行啊,话不投机半句多,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世的自己才在单位里混不下去,只能去村子里面做个支教的山村教师吧。 夏鸿升这话就说的很是明白了。这时候已经围聚了一群的学子们了,就看见白建之一张脸瞬间就黑了下来,继而阴测测的又笑了起来,不再说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来。突然,就见从后面的人群中跑来一个学子来,往前连跨了几步挡住了正准备离去的夏鸿升和徐齐贤二人,开口说道:“夏师弟,你既已是山长的弟子,想来应当也是文辞过人的。刚才听你的几句话,这口词倒也很是机灵,只是不知这文法一路,学的如何了。山长本就是当世大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白师兄靠一首送别诗赢得春试甲弟,这才能够成为山长的弟子,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夏师弟如今无缘无故的成为山长的弟子,想必书院之中怕是有不少的同窗心中不解。今日凑巧白师兄也在,不若夏师弟便当着众位同窗的面作出一首诗来,也好让我等见识一下夏师弟的才华,想来,如此一来,便不会再有人有所诟言,怀疑夏师弟的实力了。” 这个学子的话一出,顿时变迎来了周围一群学子的应和,都喊着让夏鸿升作首诗来。 夏鸿升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跟那个白建之是一伙的,虽然周围一众学子不同目的的起哄,但夏鸿升却并没有打算真的就作出一首诗来,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对那个学子淡笑了一下,说道:“堂堂七尺男儿,本该顶天立地,心有浩然,站得直,行的正。君子立于人世间,当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方才是君子所为!真是可怜,有人放着君子不做,却偏偏要去做旁人脚边的一条狗来狺狺狂吠。只能说,人各有志了。” 那个学子被夏鸿升当着众多同窗的面骂成了一条狗,顿时怒火中烧,脸上一片通红,周围的哄笑声传入耳中,更是刺耳不已,恼怒之下,竟然一把冲过去掐住了夏鸿升的脖子来,好在徐齐贤反应的快,飞起一脚踹重重的就踹了过去,将那个学子一脚踹翻了几个跟头,这才松开了夏鸿升来。那个学子还要扑上去,后面的白建之一摆手,就立刻过去了另外几个学子来,将他牢牢的拉了回去。 “夏师弟倒是一口的伶牙俐齿。”白建之没有讨到便宜,这时候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目光阴冷的盯着夏鸿升,说道:“颜师看人自然是不会错的,选择夏师弟作为门生,说明夏师弟自然有过人的才华。如今书院之中,对于夏师弟破格成为颜师门生的事情,颇有些微词,想来夏师弟也有所耳闻了。夏师弟,颜师的名声不容诋毁,维护师尊是我等身为学子的本分,你今日就当着众位同窗的面作出一首诗来吧。一来平了众人烁铄之口,二来,也不污了颜师的名头,维护了山长的威严。” “白师兄,这恐怕有所不妥。”夏鸿升和徐齐贤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又从一众学子中走出了个人来,站在那里很是不卑不亢的说道:“夏师弟方才进学没有多久,尚在启蒙而已,哪里学过作诗?众位同窗都知道,我等当初进入书院学习,满两年之后方才学习如何作诗,到如今才堪堪能写出几句来,夏师弟年岁甚小,众位同窗又何苦为难夏师弟呢?” “哦,原来夏师弟还不会作诗?”白建之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来,看向了夏鸿升:“夏师弟,你是否真的不会作诗?” 夏鸿升朝方才替他说话的那人遥遥拱手谢过,正待开口,不想却被一旁的徐齐贤抢了先,朝着白建之哂笑了一下说道:“白傻子,这你可说错了,我师弟不仅会作诗,而且比起你白傻子来,要强数倍不止。不信你且听着,前几日散学,夏师弟见有童子放纸鸢子,便随口吟诵成诗,你且听好:‘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众位同窗,我师弟这首诗如何?此诗之中有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之相,某自问难以企及。” 一时间,书院之中犹如沸腾了一般,一众学子们全都在低声重复着方才从徐齐贤口中念出的几句诗来,细品之下,果然里面充满了春来之喜悦,万物之生发,充满了生活情趣与诗情画意,竟然果真端的是一首上乘的好诗作了! 那些随着白建之起哄的人也被震惊到了,喃喃的重复了几遍,都惊疑的望着夏鸿升来。 “徐兄,这首诗莫不是你所做的吧?夏师弟尚在学习启蒙,怎么会做出这么好的诗呢?”人群中一个学子朝徐齐贤怀疑的喊道。 这一声喊,便顿时引来了一片“是啊,是啊”的附和声来。 徐齐贤苦笑着摇了摇头:“某倒是希望此诗是我所作,可惜,我才疏学浅,也做不出拿旁人的诗作以充自己的苟且之事来。这首诗,的确是夏师弟所做。” 书院中的一众学子顿时纷纷议论了起来,夏鸿升扭头无奈的看了看徐齐贤来,得,这文化盗贼的成就算是达成了。徐齐贤这么维护自己,自己也不好拆他的台来,况且,这个白建之咄咄逼人,自己方才都已经退了一步了,他却仍旧紧咬着不放,莫非真当我好欺负不成?要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原本的夏鸿升了啊。 “白师兄,我等还有事情要做,本不想在这里计较这些虚躁浮名的。不过既然白师兄为了维护颜师的名声,所以想要让我证明一下自己,那小弟就应承下来好了。毕竟事关颜师脸面,若是小弟这时候怯场了,凭白要损了颜师,还有我师尊与徐师兄的脸面来。”夏鸿升转头向白建之笑着说道:“既然白师兄以送别诗得成颜师门生,那小弟自然也当以送别诗论之。诸君且听: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羁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念完了改了几个字的诗歌来,夏鸿升便立刻拉着徐齐贤推开人群,往后山上面去了。 白建之惊呆了,簇拥他的那些学子也惊呆了,只感觉那些诗句不是诗句,而是一个巨大的巴掌,狠狠的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啪啪作响。 满院的学子们皆尽哗然,而至于全然呆愣在了那里的白建之等人,则再也没有人注意了。 ------------ 第九章 君子就不远庖厨 “好诗,真是好诗!……太好了,为兄一看到那白傻子当时的面色,这心里就说不出的畅快!哈哈哈哈……”一直都被夏鸿升拽到了后山了,徐齐贤还在不停的大笑着,夏鸿升翻了翻眼睛白了他几下,见没有什么作用,也就不再理会他了。书院后山上除了山长的院子,地方可大了去了,山林里面能够向下看到整个鸾州城的景致,是个很好的去处。找了个距离山长的院子远一些的树下,两人坐到了石头上面,将鸾州城的风光尽收眼底,对面映衬着老君山那高耸的山头,壮丽之中透着秀美,端的是一座好山。 “徐哥,你家小厮能找到咱们么?小弟可是急等着你家小厮回来呢。”夏鸿升坐在青石上,背靠着树干半躺下去,枕着双手舒惬的看着山下鸾州城的风景,向仍旧处在兴奋之中的徐齐贤说道。 “放心,我早先已经交代过他了,让他买了东西回来之后带着那只鸡来后山找咱们,这个地方为兄常来,他能找到。”徐齐贤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也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往后靠上了树干,这才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似的,上下打量着夏鸿升来,看了良久,方才开口叹了一声,说道:“静石师弟,为兄怎么感觉你好像一下子变得比为兄还要年长了,不拘是说话做事,还是课业上,亦或是行为上,都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害得为兄都好像有些不认识你了。” “世间方一日,梦中已千年。徐哥,小弟昏迷过去的时候,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历经半生,醒过来时恍惚以为自己已然是个几十岁的人了。许是梦里已过半生的缘故吧,小弟的心智确实成长了许多。”夏鸿升笑着答道:“不过,夏鸿升就是夏鸿升,徐齐贤都是师兄徐齐贤,徐哥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是了。不说这个,徐哥,可还记得前几天小弟提起过一道叫化鸡来?” “叫化鸡?不错,你是说起过,还把我家厨子做的卤鸡批的一无是处。”徐齐贤想起来就有些气恼,白了夏鸿升一眼,要知道,他家的厨子,可是托了叔父从长安城找来的,若说这小小的鸾州城里谁人家的饭食最为可口,除了那市坊中的逸香居,就是他徐齐贤家里了! 夏鸿升坐起身子,从旁边捡拾了一根树杈来,在地上刨了起来,一边刨着,一边对徐齐贤说道:“嘿嘿,今日就让兄长尝一尝这叫化鸡的美味,也看看小弟的手艺。” “你?嘿,不是为兄说你,你一个小娃娃,就算是我信了你的鬼话,真当你在梦里过了大半辈子了,也绝不会相信你能做出来什么吃食来。就算是你知道怎么做,也一定是从你嫂嫂那里偷看来的。”徐齐贤向夏鸿升说道:“不过,静石师弟,先贤教导我们,君子远庖厨,你岂能自己动手?待会儿让柳青做就成,他是大厨的次子,虽然没有学了他爹的路数,但做出来的东西也是能吃的!你若想要吃鸡肉,便让他做来就是。” 听到徐齐贤的话,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在徐齐贤的眼前晃了晃,说道:“非也,非也!徐哥此话差矣啊!” 徐齐贤睁大了眼睛,用一种看病人似的眼光看着夏鸿升:“静石师弟莫闹,先贤孟子曾说: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所以,君子应该远离杀生做饭的地方,更不可亲手做出这些举动了。静石师弟,你还没有学习这些,今日为兄就告诉你,以后可万万不可如此了。” “嘿嘿……徐哥此解差矣,孟子之意实非徐哥所说。”夏鸿升斜着眼朝徐齐贤抬了抬下巴,摇头摆脑的说道。 “哦?”自认为很是博学的徐齐贤立刻就来了兴趣:“不知静石师弟倒是有何妙解?趁现在柳青还未有回来,可否与为兄探讨一二?为兄倒要洗耳恭听静石师弟的高论。” 哎呀,这是有些不以为然啊!嘿嘿,夏鸿升一下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昂头朗声说道:“孟子说: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一般人都从字面上去理解孟子的话,君子应该远离杀生做饭的地方。可是要如此说来,君子既要吃肉,就少不了杀生,却假惺惺不忍杀生;真的不忍杀生也就算了,却只是“远庖厨”而已,图个眼不见,耳不听,就可以去心安理得地吃那些“庖厨”中的东西了,如此说来,岂不是假仁假义,有背先贤之意了?其实,孟子这话并非如此肤浅,此中饱含着一层更深的道德观念。” 夏鸿升一副很是学究的派头,没办法,后世做教师讲课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一显摆起来就成了这幅样子了。 “在庖厨里忙活的人不应该是君子,因为厨师大多要杀鸡杀鸭杀猪杀羊的,满身血腥与油污柴烟,那不是一个谦谦君子应该有的样子。君子应该是衣冠楚楚,一脸正色的,手里拿的是圣贤之书,嘴里说的是仁义之道。可你看看那些厨子,无一不是粗衣油垢,眼有凶光,手里拿着刀子,嘴里念叨着这只肥那只瘦的。于是,君子与厨子,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文明与粗俗,这就立刻显现出差别来了。人们向往君子,所以对粗俗者不屑一顾,所以就算是那些思想龌龊、脸厚心黑,满肚子坏水如那白傻子这般的人,也会找件华丽的外衣,找个诡谲的借口将自己伪装起来。这样的人也是手静脸白,衣衫无垢,可他能称得上君子么?而徐哥,看看你家的厨子,他可曾做过什么歹毒阴险的事情来?” 徐齐贤摇了摇头,已经有些被夏鸿升说的发愣了:“没有,柳叔一直为我家费心劳力,从未有过二心。” “这就对了。要是远庖厨的就都是君子,而近庖厨的就都是小人的话,徐哥你怎么解释?所以,这种解释也太过于片面性了。”夏鸿升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徐齐贤的跟前,看看徐齐贤有些迷茫的样子来,决定给他来个当头棒喝,于是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来,突然提高了声音朗声大喝道:“其实,孟子这句话所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是:肉要吃,不忍之心也要有。所以,远庖厨的这种不忍,不是对牛羊畜类的不忍,而是自己心中存在的不忍之心。有了这份不忍之心,才会对人不忍,才会仁乎其类,才会有仁义之心,天下才会行仁政,才会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话,才是孟子向梁惠王所表达的真正道理!” 咦?怎么没声音了?夏鸿升低头一看,就见徐齐贤一脸的呆滞,目光死死的凝视着他,嘴巴张的大大的,大有一副下巴掉下来合不住了的架势。嘿嘿,看来当头棒喝还是有用的。夏鸿升很是怀念这种对他人当头棒喝的感觉。很是礼貌很是斯文的向徐齐贤点点头,朝着徐齐贤露出了两排很白的牙齿来,笑道:“如何,徐哥,小弟此解可当否?” 徐齐贤仍旧呆愣愣的好似一副丢魂了一般的样子,太吃惊了,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夏鸿升正准备回去坐下,却突然听到从徐齐贤的身后猛地传来了一阵击掌的声音来,吓的夏鸿升猛地抬头一看,就见竟然是山长与其他的几位先生一起从后面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要毁!你们都是有脸有面的人,怎么能躲起来偷听自己学生的对话呢!夏鸿升心中一声悲鸣,有些忐忑的看着那一众师长。 那几个先生俱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低着头凝神思考着,夏鸿升的师尊也在那里,此刻却是满脸的惊喜与欣然,面带骄傲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而老山长,则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抚须轻摇皓,双目中精光四溢,背手拈须说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不忍,乃是仁尔,非是庖厨之垢,而是仁义之心……呵呵呵,今日,老夫甚慰啊!……呵呵呵,静石,好!好!好!好一个夏静石!” 老山长此评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夏鸿升的身上,夏鸿升没想到这番来自于后世教科书上的论解会被老山长和书院的教习先生们听到,这会儿心里有些激动开了,对,古代的文化之中,有许多出错,有许多误传,结果好好的思想就成了糟粕,或许,我可以避免这种结果? “不忍,乃是仁尔,非是庖厨之垢,而是仁义之心……”神神叨叨丢魂了一般的徐齐贤呆愣愣的靠坐在树干上,连一众师长们到了都不知道,嘴里不停的叨念着重复了不下十遍,才忽而猛地站了起来,朝着夏鸿升深深的鞠躬弯下了腰去,有些癫狂的说道:“今日,今日为兄受教了,静石师弟,怕是此解一出,天下儒学者……哈哈哈,师弟,怪不得山长会收你做门生,师弟之材冠绝,为兄服了,别说是收你做门生,就算是让你来做书院的教习,师弟你也绝对够格了!” 夏鸿升顿时脸上一片惨白,张嘴盯着徐齐贤背后的那些师长们,等徐齐贤终于发现了夏鸿升的脸色不对头,僵住了笑容缓缓的扭过头之后,书院的后山上,就响起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来。 ------------ 第十章 亲手做道叫化鸡 就是不喜欢古人这种时候的不坦率!明明心里高兴的要蹦起来,还非得说教导无方让人见笑了,而且下手比平日里还要狠!半晌之后,夏鸿升一边腹诽着自己的先生,一边和徐齐贤一起顶着一双通红通红的耳朵,恭恭敬敬的向一众师长行了礼,然后尴尬的站到了一边,让出了那里的几块青石来,老山长也不拘小节,撩起衣襟就坐了下去,其他的先生就也坐到了一边来。一见他们没有离去,反而坐下来了,夏鸿升就一脸的苦色——他已经看见远远的不敢过来的青衣小厮了。看这架势,这几个人是短时间内不打算走了啊,连茶具都摆上了,摆明了要在这里一边俯瞰鸾州城的春景,一边饮茶闲谈了。夏鸿升赶紧朝徐齐贤使眼色,徐齐贤也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来,拱手作揖正要说话,却被老山长抬手摆了摆给阻断了下来。 “静石,你端的是教老夫吃惊不小啊!先有《三字经》,又有那两首诗歌来,且还有君子所为与远庖厨的两番见解论断,真是令老夫都猜不透了,莫非你真的在老君山中遇见了仙人,被仙人开化了?”老山长笑呵呵的向夏鸿升说道:“那首‘草长莺飞二月天’,其诗朝气蓬勃,满是童趣与春意,炼字精妙,‘拂堤杨柳醉春烟’一句中,着一醉字而境界全出,却又辅以散学的孩童来,静中有动,动静合融,且用语朴实无华,一改当今世上诗作文辞澡澡却言之无物的现象,竟隐隐有返璞归真之相。而那首送别诗,更是对仗严整,散调相承,以实转虚,文情跌宕,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道尽了情谊深厚,江山难阻来,诗中开合顿挫,气脉流通,意境旷达,可以堪称送别诗的经典之作了。” “颜师是如何得知……学生信口雌黄之作,难当先生如此厚评,心中羞愧。”夏鸿升心里真的很羞愧,两首诗都不是自己做的,拿出来到底心中不安。 “我等本要趁着晌午好日头,上这后山饮茶,却不想正看到了方才书院中的那一幕来。呵呵,若这两首诗真的是你信口雌黄之作,那我等这些做教习的,才真的是羞愧难当了,你那信口之作,就已然如此了,那认真之作,岂不是我等也比不上了?”听了夏鸿升的话,其中一位先生笑了起来,先解释了一番,然后又说道:“老朽可以断定,此子不出五年,学业上的成就必然不弱于我等,是我书院之福啊!” “先生谬赞,学生惶恐!”夏鸿升赶紧的鞠躬作揖。 “方才的君子远庖厨之论,可以入我书院注疏了,尔等其他的同窗也可以做个参考。”山长发话,徐齐贤和夏鸿升两人的师尊更是兴奋的抓耳挠腮,连平日里最顾及的仪态都有些忘记了。 夏鸿升这时候其实没有怎么听进去,他和徐齐贤都急着离去,这一群老先生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了。不过这些先生们却似乎并没有要让他们告退的意思,却听另外一位教习说道:“今日听闻这君子远庖厨之论,教老夫大开眼界,心中隐隐有种豁然开朗之意,而那一句‘君子立于人世间,当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方才是君子所为’,更是道尽了吾辈的心声与夙愿,哈哈,可惜今日有茶无酒,不然,单凭此一句,就当浮一大白!” 言罢,竟是端起了旁边的茶来,当作了酒一般的一口饮进。其他的几位先生也是“极是,极是”的附和了开来。 “恩,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确是吾辈一生之夙愿啊!不想今日里却被一垂绦小儿给张口道尽。小小夏鸿升,却胸盈天地人世间,端的大气!”老山长也是一脸的感慨唏嘘来,一时间竟然再无人开口来。夏鸿升大抵是可以猜得到他们现在的情绪的,中国古文人有一种朴素而崇高的集体使命感,那就是用胸中所学,创造治世,造福万民,可是这些先生们,报国无门,空有一腔热血,却只能在这书院中做个教习,心中难免遗憾。过了好一会儿,山长才复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诸位且莫要如此了,今日里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莫要辜负了这春日好时光,来,老夫亲手为诸位煎茶!” 说罢,就自己动起手来,夏鸿升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山长将茶叶放入了碗中,然后用竹筴在里面搅拌了一阵,然后将盐、姜、一些苏椒一样样的放入了茶水里面。呃,这还是茶么……这分明就是咸汤啊! 见夏鸿升一副震惊不已目瞪口呆的样子,山长捻须笑了笑,问道:“静石何至于如此惊讶,难道没有见过人煎茶么?” “还真没见过这么喝的……”夏鸿升正在努力回想着后世炒茶的办法,所以没有留意,顺嘴就说出来了。 “咦!听你的意思,似乎觉得不是这么喝的?”夏鸿升的师尊端起茶杯很是享受的押下一口,然后向夏鸿升教育道:“这煎茶之法,有“三沸”之说:初沸时,水上需出现鱼目状水泡,此时须得适量以盐椒调味,二沸时缘边涌泉如连珠,须得以竹筴搅动釜中水,使其温度均匀,此时再取茶末投入水中搅动,使之出现“汤花”,如此,茶水才算煎好,必须赶快出炉分盏,若是到三沸,便就老了。” 夏鸿升听的一愣一愣,这哪里是喝茶,这是暴殄天物啊!后世本是个爱茶之人,虽说也不算多么讲究,但是总是知道茶叶需要炒青的,然后以水沏之,看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卷舒随意,闻一室茶香,饮一口青涩,体味茶艺人生。 想到这里,夏鸿升突然一咬牙,后退了一步拱手作揖说道:“禀告颜师,学生的确知道一种炒茶之法,以炒青之法做出的茶叶,其中妙处不能以言语形容。学生斗胆请颜师赐一些茶叶,容学生以炒青之法处理,然后再献于颜师!” “师弟!你怎么能……你想要茶叶,为兄家里多的是!你……”徐齐贤立马就急了,匆匆说来一句,赶紧就要作揖向山长解释,不过却被山长挥手阻断了。 却听山长问道:“哦?你这说法到勾起了老夫的兴趣来,这炒青之法,老夫是闻所未闻……不过,这些茶叶来的端的不容易,是长安友人所奉。哈哈,不若,你我师徒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请颜师明示!”夏鸿升心里一笑,嘿,这位老先生很有趣啊,一点也不像夏鸿升印象中的腐儒。 “恩,老夫方才听得,这人世间有一道美食,名曰:叫化鸡,被有人吹捧之际,心中食指大动。若是满足了老夫这些许新奇,茶叶之事倒也无妨。”山长盯着夏鸿升笑道。 “哈哈,原来如此!颜师放心,学生定叫诸位先生满意,颜师这庄生意,一定会觉得值得。”夏鸿升也被这个好奇心很重的老头子给逗乐了,一时间也忘记了地位尊卑,大笑起来,转身朝着树林里喊了声:“柳小哥儿,且莫要藏了,把东西拿来吧!” 青衣小厮出现也不是,走也不是,早就藏的受不了了,这会儿听到召唤,赶紧匆匆跑了过来,将几个小布袋递给了夏鸿升,再一看,那只大公鸡已经去毛褪脏,整理干净了。 夏鸿升左右环视,然后又躬身向自己的师尊说道:“师尊,学生斗胆,请这位小哥儿去取一张您房里的荷叶来,此为必须之物,缺之则风味大减。” “老夫倒越发新奇了,区区一张荷叶,且去取来便是!”先生很是好奇的看着夏鸿升,然后大手一挥,说道。那个青衣小厮也是常在书院中侍候自家少爷的人,早就对书院十分熟悉,于是高声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就跑走了。 夏鸿升看看那些佐料,桂皮,陈皮,八角,草果,花椒……许多东西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上到餐桌上面,而是一直被当作草药在中医里广泛应用。这一堆的香料里面里面当然有用不着的调料,只是趁着一起让青衣小厮买来了,一来,蹭些调料回家做好吃的去,这些东西现下的价钱可不算便宜,二来,也能迷惑旁人不是,叫化鸡,嘿嘿,独家秘方,还准备交给嫂嫂拿去卖钱呢!这可都是商机啊!葱油饼、精盐、扇子、茶叶……哎呀呀,不敢想,大唐遍地是商机! “嘿嘿,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寻常的吃食哪里能入得了眼,西域的烤全羊,大食的烤肉串,都粗粝之食耳,化外之民哪里知道我天朝饮食之精美?不说别的,就光是小子手中的鸡肉,就有数十种做法,煎,烤,炖,煮,油炸……甚至就是用一团泥巴和几张荷叶,小子就能做出美味绝伦的叫化鸡来,不是小子吹牛皮,就是人人看不起,认为肮脏的猪肉,到了小子的手上,都能变出数十道大餐来!”夏鸿升一边将用石块碾碎的调料往鸡肉上涂抹,一边满嘴跑火车,不行啊,找到以前一群友人去野外烧烤的感觉了,不知不觉的就放松了心防,边做边吹牛,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哪里还能记得起地位尊卑呢。后世人骨子里面的平等观念,一个成年人骨子里面的不攀附和独立性展露无遗,就算对面是书院的老师,说起话来也仿若身份平等一般,反倒是令一众先生们觉得他心胸大气,也受到了他的感染,一颗心也仿佛年轻了许多,于是也跟着好奇的一会儿瞅瞅怎么炮制鸡肉,一会儿撵着那些佐料来闻闻,一点也不见平日里的拘谨了。 夏鸿升用荷叶包裹了那只已然被涂抹和填充了佐料的鸡子,又令小厮提水和了黄泥裹上,埋入土中,然后在那堆土上燃起了柴火来。 “诸位先生稍等,叫化鸡片刻就好。”夏鸿升坐到了火边,笑着朝众人说道。 ------------ 第十一章 猪下水 这群老夫子们倒是文雅,明明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堆炭火,一片烟熏的,他们却还有心思举着茶盏对着下面的鸾州城饮茶而歌,除了歌声略微显得难听了一点儿,其他的倒还真是算得上上狂佯肆恣,洒脱不羁了。一盏茶,一首诗,喝茶能喝出喝酒的意味,这些人距离逍遥不远了。不过,往后面去,就不再是那么回事儿了。也不吟诗作对了,也不海阔天空了,勒马燕然,驱逐突厥的话也不说,就是喝一口茶,也眼睛老是不由自主的往这边瞥,精神不能专一了,自然就对不成诗了。没办法,那隐隐从火堆下面逸散出来缕缕香气,虽然很淡,而且似有若无,但偏偏越是这样,就越是勾人心思来。而再看徐齐贤,则已经不顾形象的用力鼻子一抽一抽,试图更多的捕捉到了一些空气中的香气了。 夏鸿升捡起身旁的一根木棍,挑了挑地上的炭火,往下面土层扫了扫,看看下面埋着的黄泥,心里算了算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徐哥,来帮把手,在旁边挖个坑把炭火埋严实了,天干气躁,有点儿火星儿就危险了。”夏鸿升一边想徐齐贤说道,一边已经开始在地上刨开了。刚才点火的时候,他就把周围刨出来了一道沟沟,还拽去了周围的杂草。很快,两人就在旁边用树杈挖出了一个土坑来,夏鸿升用树棍几下横扫,将那些炭火都给扫进了土坑里面,然后掩埋了起来,又上去跺了几脚,仔细的瞅了瞅,确定没有一点儿火星儿了,这才在已经被烧干烧黑了的土上一剜,从下面挑出来了一个大泥疙瘩出来。裹得一层黄泥外壳被火烤的**的,一众先生们此时已经被吸引了注意了,都看着夏鸿升来。夏鸿升将那个黄土疙瘩放到众位先生的中见,然后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儿石头一敲,继而用力褪下了外面的黄泥外壳,将里面的荷叶一揭,白皙滑嫩的鸡肉,登时就裸露出来了。随着黄泥与荷叶的展开,周围的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了一股子的浓香来,鸡肉里面的油脂已经随着高温自己沁出到了表面,熟透了的鸡肉味在那些佐料气息的映衬下散发着一股令人口水直流的香气来,那么浓郁的肉香,本该会腻的,但却偏偏不是这样,浓郁却不腻人,透着一股子荷叶般的清甜气息来,更显得绵长而清馨。 “不得了!不得了!光是这香气,就叫老夫难以抑制了!”其中一个教习先生直勾勾的盯着那只鸡子,喉头一动一动的,将他的馋劲儿暴露无遗。其他的几个先生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因为叫化鸡的香气一散开,他们就再也没有移开过眼睛了。 夏鸿升对众位先生的表现很满意,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自己做出的美食能够得到别人的肯定,这是一件极其开心的事情。夏鸿升朝着徐齐贤伸出了手去,道了一声:“刀来!” 徐齐贤瞬间就变了脸色,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小刀,是他叔父在长安城中从胡商的手中买来,特意送与他的,锋利无比,就是家里的刀剑用力相拼,轻易就能把那些刀剑上蹦出豁口来,而小刀上却毫无损伤。一直以来都当宝贝似的带着,现下却要被夏鸿升要去切鸡肉!看看一众先生们兴致勃勃的样子,徐齐贤聪明的没敢流露出来,只得掏出了小刀递给了夏鸿升。夏鸿升先是朝着众位先生鞠了一躬,然后用小刀将将鸡肉旋切成片,放入了众位教习先生面前的碟子之中。方才等待的过程中,徐齐贤已经让自家的小厮跑去书院先生们吃饭的地方问厨子要了碟子和竹筷了。 “叫化鸡已成,请诸位先生品鉴。”夏鸿升笑着推开了去,徐齐贤在后面直吞口水,但是无奈众位先生在前,哪里有他先吃的份,只能干巴巴的眼睛看着了。其实不用尝,光凭这一股子奇异的香气,徐齐贤就知道自家的卤鸡为什么在夏鸿升的眼睛里不值一文了。 几位先生虽然早已被叫化鸡的香气勾起了馋虫来,但是却依旧没有失了风度,笑着互相一让,然后各自拿起竹筷,轻轻的夹起面前碟子中的鸡肉来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起来。 叫化鸡是夏鸿升后世的时候与同事或友人野外烧烤必做的一道菜,大家都知道他吃嘴,所以每次出去玩他都是大厨,自己也乐于动手,所以对于自己的手艺很是自信,唐人没有吃过叫化鸡,更没有人将这些被当作了药材的东西拿来入味,新奇之下,更会觉得好吃至极了。这些佐料能够在中国的餐桌上永恒的占据着重要位置,不是没有到道理的。这道叫化鸡着实惊艳了这些先生们,从他们越来越明亮起来了的眼睛,和手下逐渐加快了速度的竹筷之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诸位先生,学生这道叫化鸡,可还入得了诸位先生的法眼?”没几分钟的时间,一直叫化鸡就纯剩下了先生们面前的一堆鸡骨头。夏鸿升笑了起来,就在刚才为这几位教习先生烹制叫化鸡的时候,他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现下看这些教习们的反应,让那个想法更加清晰了几分。 却见颜老夫子放下了竹筷,摇着头长叹了一口气来,说道:“静石以前,虽然刻苦,却也没有如此多的门道。自前次昏迷醒来,这种种表现,令老夫不禁觉得,莫非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在上,那深山之中真的有仙人居所?当头一抚之间,就能让人变得乃至于斯?……呵呵,吃罢这道叫化鸡,老夫真觉得这辈子的鸡子都白吃了,此后,恐怕其他的鸡肉,再也难能入口喽!” “极是!极是!”其他的几个先生也是放下了竹筷,抚须长叹道。 夏鸿升笑着一拱手,说道:“诸位先生放心,何时想吃了唤学生一声便是,学生自当为诸位先生烹制美食。” “哈哈哈,说不得,有你这句话,为师可就要常常去蹭你家的饭食去了!”夏鸿升的师尊大笑起来,调笑了夏鸿升一句来。 “师尊放心便是,学生保证不带重样的!哈哈!”见先生调笑,夏鸿升就也随着开了一句玩笑,惹得几位先生都大笑了起来。 春日里到底还是有些寒凉,吃完了叫化鸡,众人又喝了一轮茶水,便觉得山上起了寒气,就结伴离去了。夏鸿升和徐齐贤一直在旁边侍奉到了先生们离去,这才一屁股坐到了青石上面,只觉得腰酸背痛,身子都快要僵住了,肚子里面更是“咕咕”直叫,饿的发慌。 “夏师弟,为兄服了,那道叫化鸡,为兄虽然没有吃上,可单凭那股子香味儿,为兄就知道,真比那逸香居里烹制的卤鸡还要好吃了数倍不止,可真是神了。”徐齐贤揉着自己因为躬身而有些发酸的后背,说道:“可惜,一只鸡到底还是少了,真是,平日里也没见这几位老先生这么能吃,害得为兄生生闻了一中午的香气,却连一滴上面的油水也没有沾到!” 徐齐贤看向了夏鸿升,眼珠一转,说道:“师弟,不如我等下午散学之后,你且随我到家里去,我让厨上多宰几只来,我等再好好过一把嘴瘾!这叫化鸡之味,为兄若是没有见到则还罢了,今日闻了这么久,不吃到嘴里,恐怕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徐齐贤是夏鸿升到了大唐之后除了嫂嫂之外第一个真心结实,并且待他真诚关怀的人,区区这点儿请求,自然是满嘴答应了下来,高兴的徐齐贤喜不自胜,拍着胸脯保证着就算是山长不给茶叶,他也能给夏鸿升弄个几十斤来,随便玩儿! 下午进学的时间短,一篇文章都没有背会,就已然散学了。徐齐贤带着夏鸿升出去了书院,下去了魁丘山,下面竟然还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们。夏鸿升不禁心中又是一阵腹诽,这鸾州城不大,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把整个鸾州城内转上一遍,区区书院到他家,这么点儿路都还得车接车送,封建地主阶级果然万恶着呢啊! 马车的速度不能快,一快起来,就是城内的青石板路上,也颠簸的好似跟要散架似的,震的夏鸿升浑身不得劲儿,就算是里面铺着厚厚的垫子也不行,再看看徐齐贤,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不过也不好受就是了。看来,唐人还没有注意到减震的重要性,或者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啊!一边想着,夏鸿升一边就从前面伸出去了半拉身子来,勾着头想要看看马车的构造,看看能不能改装一下,坐起来好歹舒服一些,不至于把人震的肚子里面一片翻滚。 不过这一伸头,还没有看马车的构造,就先看见了旁边的屠户,提溜了一桶的猪下水正准备倒掉。呵!那色泽,那样子,一看就是一头健康的大黑猪啊!黑猪肉最好吃,倒掉岂不是可惜了?若是能够弄回家里,卤个猪肠,炒个猪肝儿的,又便宜又美味,嫂嫂成天不吃肉食,严重缺乏肉类中的营养,特别是维生素A,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夜晚有些看不清楚东西了,这会儿还能挽回回去,要不然,继续严重下去就该是夜盲症了。 “等下!等等!”夏鸿升直接从慢慢走着的马车上跳了下去,往那个屠户那里跑过去了。徐齐贤不知道他怎么了,慌忙让下人停了马车,自己也匆匆跳下去追了过去。 ------------ 第十二章 初访徐家 徐齐贤一脸的嫌弃,揪着衣襟,捏着鼻子,身子更是躲得远远的,不时的频频侧目,却见自己的师弟紧紧的跟着小厮,脸上流露着兴奋的神色不时的往木桶里面看,那神情,就跟发现了什么宝贝,意外得了比横财一般。唉,那可是猪啊,又脏又懒来者不拒统统拱到嘴里了的畜生,还不是身上的好肉,全都是脏器!别说这些脏器了,就是身上的好肉,也是不应该吃的,在徐齐贤的印象里面,除了祭祀的时候会有一尊猪头放在盘子里之外,就再也没有这种肮脏的畜生的记忆了。只有那些贫苦的百姓,吃不起羊肉狗肉,更不敢吃牛,所以才会忍受着肮脏去养殖和烹食这样的脏肉来。师弟家里虽然困苦,但是现在到底是读书人了,以后就算是没能博得功名在身,这读书人的讲究也还是要有的,怎么会对这种东西如此的感兴趣呢? 没注意徐齐贤那怪异的目光,现下夏鸿升的心里可正在高兴着呢。屠户豪爽,一看自己要买他那些本来要倒掉的猪下水,第一样做的事情不是赶紧做生意,而是劝阻夏鸿升这些东西吃不得用不得,买来是浪费钱财!夏鸿升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不愿意做生意的人来,那屠户看夏鸿升坚持的紧,便以区区三文钱的价格,将整整一个大号木桶的猪下水全都卖给了夏鸿升来,还将木桶借给夏鸿升,让他把东西提回去,改日再将桶还去便可。这屠户嗓门大,人也豪爽,一身的横肉,大有一副猛张飞的架势来。看他豪爽,还苦苦的劝告自己猪下水不好不能买,这么朴实的商人后世里哪儿还有啊!夏鸿升一高兴,就又买了一条肉来,算是将兜里的铜钱给花了个精光。那屠户因为自己把猪下水给了夏鸿升而内疚,割肉的时候特意挑了一块儿上好的地方,还故意多划拉了一些来,夏鸿升也不说破,欣然接受。普世价值观下,你不接受,他就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就于心不安,特别是这种豪爽的人,更是会让他觉得自己做了小人,反而不美。 “师弟,这些东西买来作甚,要真想吃肉,为兄家里鸡羊都有,便是牛肉,想要吃上一嘴为兄也能弄来,言一声便是,你嫂嫂辛辛苦苦烙饼赚来的几文钱,你……唉!”徐齐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疾首的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对他的好意很是感动,笑着拱手说道:“徐哥,先前你还不相信小弟做出来的鸡肉,现下呢?小弟这会儿说这猪肉甚是美味,你又不信了?嘿嘿,须知,那经典的红烧肉、回锅肉不说,猪肉衍生出来的菜肴无数。就是身上的杂碎,用来卤了也是极其的美味,卤猪耳朵、卤口条、卤肝、卤肺、卤大肠、卤猪蹄……肉色红润,酥烂香浓,鲜嫩可口不提,就算是那一锅剩下的卤汁,炒菜的时候一勺浇下去,也登时能把普通的菜品变得鲜美香浓至极,等小弟烹制成了,徐哥莫要‘口水三千丈’才是!” “有这么厉害么?”徐齐贤半信半疑,有中午的叫化鸡之鉴,他现下也不敢确定了。 夏鸿升帮着下人将木桶放到了马车后面,不能往里面放,怕徐齐贤会受不了。向小厮详细告知了自家的位置,小厮就驾车往家里送这一大桶的猪下水去了,同时跟他嫂嫂说一声,去同窗家中,需晚些回家了。 徐齐贤家,在鸾州城不算是最大的门房,但也绝对不小,据说是家中有人做官,不过看他家的样子,这官似乎也不大,要不然就是实在太过于低调了。 “吾家伯父,现下为洛阳府伊阙县丞,芝麻大的一个小官儿,不提也罢。也就在这鸾州城里面显得稍好一些。”徐齐贤跟夏鸿升闲谈,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怎么会比夏鸿升这个职场上的老油条有心眼,被夏鸿升左引右导的,就说出了自己家的情况来:“家族的这点儿基业,还是伯父前朝时积攒的,如今历经战乱,剩下的很少了,伯父也差点儿死于战乱,如今重新入仕,却只能从最小的芝麻官儿做起了。” 前朝?那就是隋朝了,又姓徐,有这么一个人么?夏鸿升不好直问名讳,自己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什么来,最后归结于这个人实在是名不见经传,没有什么大成就了。不过,县丞也不错了,起码算得上一个副县不是,还是洛阳城边的一个副县级,就夏鸿升的后世思想看来,不错了。 到了徐齐贤家,夏鸿升拜见了徐齐贤的父亲,看上去挺和蔼的一个中年人,身上也颇有一种读书人的气质来,夏鸿升很是周到的尽了礼数,没有不礼貌的地方,问答了几句,夏鸿升也不卑不亢,说话进退有度,令徐齐贤的父亲似乎颇为满意。 问明了来因,得知是夏鸿升要做叫化鸡时,这位徐叔叔就变了眼神儿了,疑惑,不解,还略有些许鄙夷?靠,是把我当作为了攀附他家而不惜身份的那种心机书生了?别说我本就是宁可受苦也不愿意阿谀奉承的人,就算是了,也不至于巴结攀附你家这样的吧?夏鸿升也装作没看见,不过徐齐贤却很讲义气,拉着他老爹去了书房,拿着中午才从夏鸿升那里听到的“君子远庖厨”的新解向他爹说了一大堆,他老爹果然是个读书人,新解一出,这位徐叔叔立刻就表现的跟中午的那些先生及其相似,摇头摆脑的叨念了一会儿之后,大笑了一阵,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跟下午徐齐贤顿悟后那股子癫狂劲儿有的一拼。 这位徐叔叔也不再鄙视夏鸿升了,也不顾夏鸿升的手上还沾有油污,还沾着佐料的碎末了,反倒拉着夏鸿升的手说道:“静石贤侄,你与齐贤年级相仿,又互为诤友,当互相友爱,相互砥砺,共同进益,以后多多相交才是啊!哇哈哈哈……” 夏鸿升一愣一愣的,你一个文人笑的这么豪迈干啥?还“哇哈哈哈”的,夏鸿升算是发现了,未语先笑,以前一直以为是添上去的,现在到了唐朝,才发现这是真的,无论是邻里的老汉,书院里的先生,坊市上的屠户,还是眼前的中年地主……说话不管有没有笑点,都习惯性的加上哈哈哈,呵呵呵之类的词语来,搞的夏鸿升一听见这种笑声就心惊胆颤,后世里面习惯了,遇到这种笑声就觉得对方是要开启阴人模式,得赶紧逃开了。 徐齐贤倒是对自己的父亲这么待见夏鸿升感到很高兴,认为父亲没有在友人面前拌自己的难看,他心里面本来还以为父亲会也有些瞧不起夏鸿升,因而有些担心呢,这会儿见俩人都在互相挤笑脸,就放松了,顿时催促着夏鸿升赶紧动手,自己也好在一旁学学,还特意问了夏鸿升,是不是可以让自己家的厨子也学学,还赌咒保证不外传出去。 “徐哥,无妨,就是你不外传,我也会外传出去的,些许微末技俩,还不值得小弟拿来藏私。”夏鸿升很是大气的挥了挥手,徐齐贤高兴的不行,可喊来了厨师,那厨师看着夏鸿升的眼神儿似乎还有些小幽怨,嘿嘿,夏鸿升心里偷乐,等你尝尝之后,恐怕就该求着学了。 夏鸿升做来熟溜,徐齐贤中午的时候见过,于是也在一旁打下手,那位徐叔叔也不干预,也很好奇的站在一边看,想要看看这俩年轻人能搞出什么有趣的新奇吃食来。唐朝民风开化,思想的禁锢远远没有后面那些朝代严重,所以对于新奇事物的接受程度还是可以的,而且时至贞观初,正是天下大定,准备开启治世的前期时候,国民的自信力也随着国家的安定和强大随之攀升,自信则大气,胸襟大了,自然包容性就强,所谓海纳百川,所以对于这些新奇的东西,人们的好奇心还没有被消除掉。这是一个好时代啊,要是放到明清,自己后世的技术随便拿出来一样,估计就要被当成了妖人,拿去砍脑袋了。 家里的几个厨子齐上阵,很快就宰杀干净了好几只鸡来,夏鸿升负责涂抹佐料,徐齐贤则负责同荷叶包裹然后再裹上一旁小厮和成的黄泥,然后笼了一堆大火,将这七八个泥疙瘩都给丢进了火里,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呵呵,静石贤侄,这种做法倒也新奇,黄土裹鸡,老夫还是头一回见到,哈哈,只是不知待会让吃的时候,会不会一股子的黄土味儿!”徐齐贤的老爹说话倒也有趣,人看起来也不古板,还知道开玩笑。只是中年人叫自己老夫的,令夏鸿升有些不习惯。 夏鸿升大气的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道:“徐叔叔放心便是,中午时分颜师与书院中诸位先生还一起吃过了小侄做的叫化鸡,说此前的鸡子都白吃了,所以徐叔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有趣,有趣!你小小年纪,那里来的这么多新奇手段?”这位徐叔叔笑着看黄泥在火中逐渐变硬,笑道:“这手法迥异的叫化鸡,那令老夫大开眼界的‘君子远庖厨’之论,那奇巧的羽毛笔,还有那道尽了天下文人夙愿的‘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呵呵,这些都是齐贤告知老夫的,哦对,还有那两首令老夫都自愧不如的诗作,真是令人艳羡啊!” 呃,你个管不住嘴的大嘴巴,早晚被你坑死!夏鸿升趁着这位徐蜀黍不注意,偷偷的朝徐齐贤狠狠的瞪了一眼。 ------------ 第十三章 不专业的跟踪 从徐齐贤家里出来的时候,夏鸿升是挺着肚子,打着饱嗝出来的。徐齐贤也是一样,向自己同样打着饱嗝拿着山楂水消食的父亲说了一声,就将夏鸿升送出来了。八只叫化鸡,被吃掉了七只,剩下的一只徐齐贤非得要夏鸿升带回去给他嫂嫂,夏鸿升也就不推辞了。没旁人,就夏鸿升,徐齐贤一家子,外加一个厨子了――早在叫化鸡刚剥开了黄泥与荷叶之后,厨子就过去找夏鸿升弯腰作揖的赔罪了,还发誓赌咒,就算是死了也绝不外传夏鸿升的秘方,否则天打五雷轰,叫他家断了香火。 那股子坚决劲儿吓了夏鸿升一跳,就是不喜欢你们古人这么敝帚自珍啊!中国古时候各方面的技术在刚开始的时候都远远的领先世界,有的领先数千年之久,为什么到后来一样样的全都消失了,全都失传了?还不是那些掌握着技术的人一直往死里藏着捂着的缘故么!拿个最简单的现实例子,唐朝时的百炼钢技术,后来被日本的遣唐使学去了,到了日本加以发展,而在国内呢,到了后来竟然失传了!明朝的时候,沿海的倭寇靠着这种武器技术,反而打的明军办法全无,没办法啊,你上去打仗,一刀砍下去,发现自己的刀被崩断了,这是多么嘲讽的一个笑话!还有中医,中医都知道吧,神奇的不行,可是为什么后来反而不行了呢?就是因为有些十分好的方子被死死的藏起来带进坟里去了!其他人没有方子,不知道改怎么用,或者一知半解,用错了分量,结果中医就衰落了,就是到了现代,失传了的方子也有无数。每每想起来,夏鸿升都痛恨不已。 所以见厨子这么发毒誓,夏鸿升就赶紧立刻阻断了他,还告诉他,自己以后会教给他许许多多的新吃法,新美食,都不要他干什么,只有一个条件,不要藏私,只要有人想学,就倾囊相授,包括他自己的一些独门厨艺,只要有人学就教出去,半点儿不要藏私。而夏鸿升呢,就保证他一直有别人不知道的烹食方法。 一杯山楂水下肚,厨子就做出了决断,深深的弯腰作揖,郑重的行了礼,说是替天下厨师谢过夏鸿升的高义。徐齐贤的父母,也是连声赞叹,说此子心胸宽广,大气,以后必定大有成就。 有没有成就,夏鸿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兴许就是习惯话随口一说而已。不过,夏鸿升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现下有危险了,因为身后的那个影子,已经整整跟着自己两条街了。现下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不过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也几乎已经没有了,除了少数商贩,匆匆的挑着东西往家里跑,还有就是进城买卖的农户,要赶在宵禁封城前出去城门,否则,就回不去家了。路上行人不多,跟着自己的人就显得很是抢眼了。他明显没有什么跟踪人的经验,夏鸿升走,他也走,夏鸿升停,他就也停。夏鸿升心里就纳闷了,原本的夏鸿升,木讷的小学生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几个,会跟谁过意不去?而自己成了夏鸿升之后,更是除了书院就没有接触到其他的人,更别提跟谁有过仇怨了。要是为了抢劫,自己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有钱的主儿啊,何况,现下还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居多,贫苦人家的,基本没有谁会惦记上的。况且,马上就该宵禁,巡夜的已经上街了,这会儿打劫,明显是自寻死路。 不对,有一个人!要说自己真的谁有过节的话,除了书院里的那个白傻子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人了。不过,几句口角而已,那也算是过节?要跟着自己的那人真是白建之的人,那他的为人可真就太下作了。 唉,一群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学生,玩什么不好,学人家玩跟踪?以为随便派个下人来,我就会着了道了么?穿越之前最喜欢看科幻和刑侦悬疑类的美剧,尤其是犯罪心理,那个小厮的行为表现的太明显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夏鸿升脸上很是嘲讽的露出了一抹冷意的哂笑来,脚下陡然加快了几步,突然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巷道里面。身后的那个人,也匆忙的加快了脚步,进入了那条巷子里面。巷子里面背阴,这时候已经黑了,看不清楚,那个人前脚刚走进巷道里面,后脚就突然听见了自己耳朵后面有一阵破空声传来,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呢,脑袋上就猛然受到了一击重击,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觉得脑子里面一震,顿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扑通”一下爬到了地上了。 揉着手的夏鸿升从阴影里面走了出来,刚才一记手刀砍刀了他后脑的穴位上了,夏鸿升下手知道轻重,只是将他敲晕了过去。可不敢往重里打,后脑勺受到重击,严重了是会出人命的,为了这么个小人吃上官司,搭上自己的未来,不值当。 夏鸿升朝着昏迷过去的小厮哂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匆匆往自家回去了。 回到家里,嫂嫂已经又在和面了。 “嫂嫂,今日的生意如何?”夏鸿升倚靠在灶火门口,朝里面的女人问道。 女人没有听到夏鸿升的动静,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夏鸿升,手里提着一个用绳子系了的土疙瘩,就好奇的问道:“鸿升,你抵溜着泥疙瘩做什么?这么大了,还玩泥巴么?对了,下午有人送来了一大桶的猪下水,说是你让送回来的,可是真的?要不是看那人极有礼貌,除了猪下水还送来了一长条好肉来,嫂嫂还差点儿以为是谁来欺负咱家来了!” 夏鸿升扑哧一下就笑了,走进了灶火里面,将那个泥疙瘩往地上用力一摔,顿时烧干了的黄泥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的一层荷叶来,还有那股子叫化鸡特有的,鸡肉的浓香混杂着荷叶的清香的香味来。夏鸿升从地上捡起叫化鸡,小心翼翼的揭开了荷叶来,他嫂嫂的眼睛立刻就挪不开了,叫化鸡实在是诱人,连书院的先生们和徐齐贤家的人都是如此,更别提嫂嫂了。看了一圈各种人的表现,中午时在等待叫化鸡的时候产生的那个想法,到现在终于成型了。 夏鸿升也不讲究,抬手撕下了一个鸡腿来递给了女人:“嫂嫂,尝尝。” 女人看到了递过来的鸡腿,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吞下了一口口水来,然后艰难的从那上面挪开了眼睛,笑着朝夏鸿升说道:“是你徐师兄家里的吧?他家真是好人,对你也这么好,你可要多感谢人家,不可失了礼数。鸿升,你自己吃吧,嫂嫂晚上吃了三个葱油饼,现下一点儿东西也填不下啦!” “不吃我就扔了啊。”夏鸿升将他嫂嫂的脾气摸的一清二楚,说着作势就要往火塘里抛,差一丢丢就离手飞走了,他嫂嫂才赶紧拦住。 “你这孩子!”女人嘴里埋怨着,眼里却满是感动,接过鸡腿轻轻咬住嘶了一块下来,还没有嚼上几口呢,眼睛就瞪大了起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来。良久,女人才终于将咀嚼的没有了味道了的鸡肉咽了下去,然后有些悲伤的叹息了一声:“天下再没有比这好吃的东西了。鸿升,对不起,嫂嫂没用……” 夏鸿升没好气的笑了一下:“说什么呐?!天下比这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东西是我做的,准备教给你,不仅是这个,我还要教给你许许多多的菜肴,嫂嫂,咱们开个饭店吧!” 女人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鸡腿都掉下来了,嘴巴张的大大的,合都合不拢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就开始一直抓住夏鸿升的手,嘴里不停的说着不行。 夏鸿升知道女人顾虑什么,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级的,所以在这些人的观念里面,夏鸿升一个读书人,竟然要去做商贾,那就是自己抛弃了自己了,可是夏鸿升跟他们不一样,他的灵魂来自现代,商人是最有钱的一群人,也是最灵活的一群人,是最能够为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创造财富的一群人。他们可能整日里计较得失,满心眼的铜臭,不合君子风范,他们在唐朝是最为低下的一等,虽然唐朝初期,对商人加大了法度上的保障力度,但是无疑,商人仍旧被认为是低下的,甚至,商人的子女不得参加科举。夏鸿升不在乎这些,科举是什么,无非是一些官员推荐一些人,写一些酸腐文章,又有什么意义呢?文章写的好就会治理国家,这绝对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天大的笑话。当官?夏鸿升从来没有考虑过,也从来没有过这种**,他想要过的,无非就是不愁吃穿,衣食饱暖,然后悠闲自在的到处闲逛,兴趣来了玩一天,兴趣去了睡一天,如是而已。 猪啊!夏鸿升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可是,没办法,自己就是这种闲云野鹤的性子,想要再改变,怕是不成了。 “嫂嫂,咱家需要钱,我有赚钱的手段,为什么不去用?你若答应便罢,我只教你手艺,其他的都由你自己安排,我年纪小,出去说话也没有人听的,所以还自去书院读书学习。你若是不答应,明天我就退了书院,自己去做。”夏鸿升语气很是坚定,不容拒绝的说道,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灶火。 看着夏鸿升那副坚决的样子,女人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面对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小孩子夏鸿升,而是一个成熟的,有自己的思想和打算的成年人了。 ------------ 第十四章 纨绔之路任重道远 “鸿升,不是嫂嫂不答应你,可就算是咱家想要开食楼,也是不成的啊!咱们这几天虽然卖葱油饼挣了一些钱来,也不过才不足两贯,你知道开食楼得花费多少钱么?咱们根本没有那个本钱的!”女人仍旧在不遗余力的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劝说夏鸿升,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她相信,现在只是夏鸿升看葱油饼卖了些钱之后,产生的异想天开的想法而已,根本不是一个成熟的决定。不过无论她说什么,总是能够被夏鸿升给反驳的没有话说,反而会不由自主的认为夏鸿升说的话十分的有道理来。这让女人感到很是不知所措,理智告诉她,夏鸿升不能去从事商贾开食楼,那样会被连累的,可是从夏鸿升的话里,她的思绪却不停的往夏鸿升所描述的未来上想去。到了最后,只能以没有成本来做最后的挣扎了。 岂料,这个问题仍旧没能够使夏鸿升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似乎连稍微想办法的瞬间都没有,夏鸿升就咧嘴一笑,似乎早就料定了女人会这么说一般,摆了摆手,说道:“嫂嫂,开食楼需要多大的投资,鸿升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咱家现下没有这个资本。” 听到夏鸿升这么说,女人总算是心稍微回落了一些来,可是,随即,便随着夏鸿升的一声“不过”,重又高高的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去了。 “不过,嫂嫂,鸿升已有对策,咱们不需要房子,不需要多大的地方,甚至不需要多余的人手。嫂嫂,过几天你便知道了,今日里,你且先继续去卖葱油饼就是,回来的时候,记得多去转几个药店和香料店,找一找我写给你的那些东西。嫂嫂,你是个聪明人,我让你买的那些东西,是我的秘方,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嫂嫂,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每张纸上只写了一样。” “纸那么贵……不用来写字,你!唉!我管不了你,嫂嫂管不了你了!”女人眼红了,夏鸿升正在她的眼里变得陌生起来。屋子里面的桌台上面一叠的纸张,现下纸张并不便宜,书院里面收取的费用,也是多在了这些纸张上了。这还是鸾州书院大一些的缘故,还有许多其他的私塾里面,都极少用纸的,多数用沙盘来练字。夏鸿升在书院里面疯狂的练字、默写,其实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多弄回来些纸来,毕竟,实在是接受不了那种厕筹啊,就算是扯一把树叶,都比那个强!夏鸿升故意浪费那么多纸,就是为了解决拭秽的问题。 夏鸿升的嫂嫂不仅心疼那些纸,更是产生了一种不安全的感觉,夏鸿升正在变成一个她不再了解的人了。夏鸿升哪里会不明白他嫂嫂的心思,于是叹了一口气,向女人说道:“嫂嫂,无论鸿升变成了什么样子,鸿升都依旧还是那个鸿升。你养育鸿升的恩德,鸿升一直记着。你为咱们这个破败的家付出了如此之多,现下,也该鸿升担负起这份责任了。嫂嫂,你信不信,有一天我会把你失去的那些好日子,全部都给你补回来!嫂嫂,你姑且信我一次,鸿升不是没脑子的人。” 女人的眼眶红的更很了,不过,却从夏鸿升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自信来,这一刻,女人觉得夏鸿升是如此的可靠,已然俨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好不容易劝住了嫂子,夏鸿升从那一叠纸中抽出来了几张来,跑出门之后,又一路跑到了木匠张老汉家里,小吃车已经成型了,张老汉的手艺很不错,将夏鸿升的想法十分完整的,用十分合适的办法实现了出来,不过,夏鸿升才看了没几眼,就被张老汉用篷布给盖住了,说是没有彻底完成,不想让他看见这么不精致的半成品来。夏鸿升尊重手艺人的骄傲,于是就听话的不再多看,只是将那几张纸交给了张老汉,又交代了清楚做法和要达到的效果。临走的时候,张老汉已经吃惊的将夏鸿升惊为天人了,不是他长得好看,而是他脑子里面的想法实在是太新奇了,太会发明创造了!唉,此子要不是读书人,而是来学了老汉的手艺,那日后定然又是一位公输班一样的神匠啊! 张老汉站在门口惆怅了老半天,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回去喊了自己的大儿子来,一起研究起方才夏鸿升交给他们的东西了。 夏鸿升匆匆走在往书院去的路上,头一次感到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这么多。那一桶盐水泡了几天了,已然被嫂嫂舀走了快三分之一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去实验一下提取精盐的效果;给嫂嫂打造的流动小吃车,还有配套的一些东西,尚需要几天的时间等待;教嫂嫂学习一些适合在小吃摊上贩卖的吃食,也还没有开始进行;炒制茶叶,颜师答应的茶叶也还没有到自己手里;至于做折扇的想法,那也得等张老汉做完了流动小吃车,然后做出扇骨来才能再说了。对了,还得去找找铁匠,毕竟,后世用的那种炒锅之类的工具,现下还没有出现呢。 想一想,原来我是这么的忙啊!夏鸿升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锦衣玉食,抱着妹子看着歌舞,然后混吃等死的纨绔生活啊! 这么想着的夏鸿升不由的颓唐了起来,脚下也满了几步,以至于到了书院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迟到了。这更令夏鸿升的心情又糟糕了一分。随口编了个头晕的借口,就逃过了先生的责罚,想来是先生太过于相信自己了,又或者在这所书院里面还没有人为了迟到而编造借口,这些学子们自认为自己已经是读书人了,都高傲的很,学问不多,文人的那些臭脾气却学了个通透,宁愿挨打,也不撒谎。夏鸿升倒是没有什么压力,这种事情后世里哪个人没有做过?或许是夏鸿升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真的看上去好似生病了一般,先生竟然还过来问夏鸿升需不需要回去休息,顺便找郎中看看,这就令夏鸿升有些惭愧了,赶忙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抓起书本大声背诵了起来。 到了晨读结束,其他的学生们都出去了,夏鸿升就趴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徐齐贤就进来了,一眼瞅见了趴在桌子上面出神的夏鸿升,就问道:“我在外面等了你半天,也不见你,却原是爬在这里发呆呢?怎地,在思考什么学问?” “在思考怎么才能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夏鸿升懒散的转了下脑袋,实话实说:“纨绔之路,任重道远啊!” 徐齐贤扑哧一下就笑了,朝夏鸿升说道:“那你可得多费些脑子了,若是想出了个一二来,也告诉为兄一声。这什么都不用愁的纨绔,为兄倒是也想要做上一做。” “你在愁什么?”夏鸿升随口问了一句。 “伯父要来了,已经放出了话说要考校我一番,为兄就是在愁这个。”徐齐贤一脸的菜色,苦笑着摇了摇头。 夏鸿升不以为然:“区区考校,你连师尊的考校都能通过,怕什么。” 徐齐贤又是苦笑:“你不懂,伯父不仅精通儒学,而且还精通算学,他一直也要求我们这些小辈不能放松了算学,说是以后大有用处。他是前朝大臣,现下虽然重又从小小的县丞做起了,可那股子威严派头还在,为兄看见他就怕,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经文还能背上来几句,可是换成算学,就一窍不通了,一个数都算不出来。唉,少不得又得丢人现眼了。” 夏鸿升乐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却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发愁啊?早说,小弟教你几套口诀来,只要掌握了,保准你到时候算的飞快!” 徐齐贤大吃一惊,看着夏鸿升散漫的样子,觉得他似乎像是在开玩笑,可是他见识过夏鸿升的能力,又觉得夏鸿升真的会有办法,于是半信半疑了起来,问道:“什么口诀?” “加法交换律、结合律,乘法表,乘法分配律、结合律、交换律……切,加减乘除而已,小学的数学水平,不要太简单。”夏鸿升很是鼻子朝天牛气冲冲的说道:“不是我说,分分钟就能学会的东西,只要你掌握了,你伯父出的计算题你都能算出来。实在不行教教你解方程,就不信你伯父出的数学题能难到什么地步。” 徐齐贤早就听得目瞪口呆了,那些什么这个律那个律的从夏鸿升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蒙了,不过没来由的,突然心里就又有了底气,听起来都如此玄之又玄的东西,倘若自己学会了,那岂不是伯父就拿自己没办法了?他家的那两个小的,以往每次都在算学上打败自己这个堂兄,令自己在他们面前脸面全无,兄长的威严扫地。这一次,我就拿出来夏师弟君子所为和君子远庖厨的新论来,连书院的先生们都直呼大开眼界,想必一定能通过,在算学上,要是学会了这个什么什么律的,赢了他们,可不就一雪前耻了么! “夏师弟,快教我!”徐齐贤眼中精光闪闪,一把拽过了夏鸿升来。 夏鸿升笑笑伸出了手:“拿纸笔来!” 徐齐贤跑出去,很快又跑了进来,手里多了厚厚的一叠纸,还有一根羽毛笔,他知道夏鸿升更喜欢用羽毛笔一些。 夏鸿升接过那一叠纸,哇哈哈,回去放到茅房里,又能支撑好几天了! ------------ 第十五章 千人千面 夏鸿升给徐齐贤讲了许多东西,且不说徐齐贤掌握了多少,于夏鸿升自己来说,还是十分喜欢这种教给别人知识的感觉的。能够把自己知道的知识传授给其他人,让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往崇高里说,这是一种乐于付出和分享的精神,往粗俗里讲,那就是生性**爱显摆,喜欢拿自己的知识给不知道的人显摆,然后看着那些人震惊不已的样子得瑟不已。总而言之,在给徐齐贤讲了一些关于数学上的知识之后,夏鸿升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得出奇的好了。是啊,我有领先这个朝代数千年的见识和思想,有这数千年之中无数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我知道历史的走向,我有在这个朝代中绝对领先的知识技术,我还担心什么?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放到后世绝对是一个真理,放到唐朝也同样适用。我有着在这个时代绝对领先的科技,我就拥有了这第一生产力,发达,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远的不说,就说近在眼前的,等到炒制的茶叶,和书香墨气的折扇问世,仅仅是这两样,就敢写个保票,绝对会一鸣惊人。自古至今,品茶与折扇都备受那些文雅人士,或者自以为文雅,又或者附庸风雅的人的宠爱,而现下这个时代,正是这些人的天堂。 销路宽广是必然的,只是,束缚与阻力也会不小。不说别的,单单就是嫂嫂和书院的先生同窗们,就决计不会允许夏鸿升去经商。夏鸿升不反对读书,相反,他认为读书学习是必须的。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正处在启蒙阶段的小学生了,书院里面学习的东西,除了让夏鸿升多了解了一些唐人的价值观之外,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作用了。反而,学子的身份,会阻碍到他许多想法的实施。 是不是该找个由头退出书院了?只是贸然从书院退学,嫂嫂那一关过不过得去还是一说,就是书院的先生们,就要开罪了。而无论是出于未来考虑,还是出于个人情感道义,夏鸿升都不想让自己同书院的那些先生们有所间隙。能不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够让自己从书院的束缚中走出来,又能够不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同书院里面几个先生与山长的关系? 这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对于头疼的事情,夏鸿升一直以来的办法就是,暂且放到一边去,反正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如先等等看,没准儿就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送走了拿着一叠演草纸欣喜若狂飞奔出去了的徐齐贤之后,夏鸿升还没有来得爬在桌子上眯一会儿呢,却不料又有人从门外探了脑袋进来了,不过来人却令夏鸿升很是意外,不是旁人,竟然是白建之。 见夏鸿升发现了自己,白建之也就大大方方的现身了,走进了学室里面,还没有等夏鸿升站起来,就先拱手作揖然后说道:“夏师弟,为兄今天是来替朱彦辉给夏师弟道歉的。” 夏鸿升一愣,朱彦辉,就是那天在书院里面起口角的时候,拦住了夏鸿升和徐齐贤,被夏鸿升骂作一条走狗,然后恼羞成怒过去要掐夏鸿升脖子的那个人了,白建之来替他道歉? “这件事情本不该我来搀和,他心里恼你那天损他的脸面,所以用了下作的手段,想要派下人去捶你一顿解气。这件事情为兄也是今天早上方才知道,这等下做之举,实在是丢我鸾州书院的人,他朱彦辉理应受重罚。”白建之坐下站在夏鸿升的对面,朝夏鸿升很是礼貌,语气很是诚恳的说道:“只是,他家与我家乃是世交,两家人犹如亲戚,所以为兄与朱彦辉虽为两家,但却情同手足。那日里他强自出头,本也是自己觉得为兄受辱了,所以便想都不想的出来帮忙。为兄虽然不需要他的帮忙,但是一片好意总是要心领的。他昨日派去的下人,说你有高手护佑,他跟着你刚进了巷子,连人影没见就晕过去了。朱师弟今早来说起下人的话,为兄这才知道,他冲动之间,竟做了如此下作之事来。这件事情被山长知道,恐怕以山长的脾气,朱师弟就要被逐出书院,名声坏了,以后就是想要去别处进学也是枉然,所以为兄听完就直奔师弟这里,既然夏师弟并未受伤,请夏师弟看在一门同窗的份上,这件事情就此揭过若何?为兄这方玉佩,当值一百贯,就此奉于师弟,权当为朱彦辉求情了。” 说罢,白建之竟然将自己身上的玉佩解下,弯腰鞠躬双手递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 夏鸿升心中警铃大作,白建之今天的模样,哪里还有那日学院里盛气凌人的样子,这番话说的简直滴水不漏,既撇清了那件事情与自己的关系,又大义凛然的指出朱彦辉做错了事情,当受重罚,却又以玉佩相奉,请求自己原谅朱彦辉,顾全了他与朱彦辉的兄弟情义,若是夏鸿升不接受,那他已然做全了兄弟应做之事,又撇清了干系,就是书院真的处罚朱彦辉,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若是夏鸿升接受,那这件事情就不会被山长知道,他自然就相安无事,朱彦辉还要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又博得了一个仗义的名声来。 夏鸿升混迹职场多少年了,这种人,这种事情见的多了,心下一番思量,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夏家如今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只有一个女流之辈和他夏鸿升两人而已,鸾州城这不大的地方里,白家要是真想伸手搞他们,简直易如反掌。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夏鸿升觉得不至于为了这件小事,而与白建之彻底撕破脸皮。若是在学院里的争执仅是学业上的较量,那就让他止于书院大门即可,不必带到外面去,如果借此机会咬了他们两家,相信以后嫂嫂和自己在鸾州城里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再者,学生之间的小气,夏鸿升作为一个成年人,本来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在他眼里只是幼稚之举而已,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白建之他们到底还是学生,把这件事情看的大了。不过,既然他们看的大了,那也本着有机会不用,过期作废的原则,自己何不利用一下呢?毕竟,成功学里有一句话,双赢才是真的成功嘛! 想到这里,夏鸿升也就扶起了白建之来,朝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本来跟白师兄没有什么干系,不过白师兄高义,想要保朱彦辉,这兄弟情义教人敬佩。呵呵,咱们同窗之间在书院里面小打小闹的玩笑事情,自己玩闹一下也就算了,若干年后回忆起来,倒也是一件件的年少趣事,要是因为这个就跑去老师那里告状,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这件事情我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更不会去向任何人提起。至于玉佩,白师兄收回去吧,百多贯的东西,我消受不起啊。” 爱打小报告的人,学校里面不会有人喜欢,就连老师们,也不会真的喜欢那种自己没有担当的学生。夏鸿升后世里再清楚不过了。 “哈哈,夏师弟果然心胸宽广,为兄自愧不如!对,同窗之间的玩闹而已,哪里值当惊动先生们呢!”白建之见夏鸿升这么说,立刻高兴了起来,大笑一声,一把抓过了夏鸿升的手来,硬要将玉佩塞过去,说道:“夏师弟如此大气,为兄怎么也不能小气了,玉佩还请夏师弟收下,权当为兄交个朋友。” 夏鸿升眉头一挑,这个白建之的心思倒也活泛,见自己不愿与他撕破脸皮,他又打压不成自己,这转瞬之间就又想要把自己拉到他的一派里面去了。这样的人假以时日,必定是八面玲珑,人脉博广的人精啊。只可惜,心术不正,活泛用错了地方,以后当了官,也是一个奸佞之徒。 这样的人可以认识,可作为酒肉朋友,甚至可以称兄道弟,一些举手之劳的小忙可以请他帮忙,但却绝对不可深交,不可信任。 这样的人,在一些不会危及自己,对于自己来说易如反掌的小事情上,乐于施恩于人,让别人欠他人情,可若是一旦涉及自身利益,却转眼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丝毫不顾人情了。这种人,夏鸿升见过无数,刚开始吃过亏,后来就知道怎么跟这种人打交道了。 “呵呵,白师兄文冠书院,又是颜师现任首徒,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玉佩还请白师兄收回,太贵重了。白师兄不要气恼,小弟不是见外,其实是小弟便有个不情之请了。”高帽子送过去几顶,白建之瞬间就气顺了,夏鸿升这段时间在书院之中大出风头,《三字经》是他所献,君子所为之言出从他口,那两首诗更是远超书院学子的水平,竟在暗地里被几位先生称道有大家之风,还有那书院注疏里新加上的君子远庖厨之论,也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他自己似乎并不知情,却不知道私下里已然有人称他为神童了。这岂能不让白建之气恼之极,书院第一人,除了我白建之,岂能另有其人?!不过,现下看夏鸿升笑脸对自己说这好话,那股子气恼瞬间就没有了,便是你被人传为神童,还不是要在我面前请我帮忙? 一念及此,白建之顿时心情大好,抬手往夏鸿升的肩膀上面一拍,做出一副很是豪迈的样子,说道:“夏师弟但讲无妨,你年岁还小,又是为兄的师弟,帮你是理所应该的。” “那小弟就厚着脸皮说了……”夏鸿升拱拱手:“小弟想要打制几口铁锅,却无奈不认得好铁匠。眼下马上就要到颜师坐下听讲,不能再听我师尊之言了,于是也想要收几斤茶叶孝敬师尊,却又不通晓其中的门道。小弟钱财已经备好,只想请白师兄派一下人来,带着小弟同去便是,小弟付钱,白师兄的人只需要随着小弟同去带个路,提醒几句,不教小弟受了诓骗即可。” 嘿,小子,想要借白家的名头来方便自己行事么?这鸾州城之中,谁不知道我白家是此间第一大家族,便是到了东都洛阳,也是有产业在的。鸾州城里的那些小商户们,看到白家下人,自然以为是白家要这些东西,恐怕为了巴结,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一开口就要免去一半的钱财来,好落个人情。这人情债白家背了,却要他得到了甜头,真是好心思啊!白建之心中哂笑,眼珠一转,手一摆,说道:“区区几口铁锅,几斤茶叶而已,夏师弟却原是为这个费心?哈哈,小师弟不懂的里面的门道,的确容易吃亏,那茶行里以次充好的大有人在呢!也罢,也不要什么下人去了,我今日与夏师弟相交,方觉夏师弟甚合为兄,这些东西夏师弟且莫要操心,这鸾州城最好的铁匠,吃的大多是白家嘴里的饭,茶叶更是简单,家中便有上好的茶叶来。今日散学,便会有人带着茶叶和铁匠自去夏师弟家里。” 白建之话说的十分大气,又说了几句,洋洋得意的摆着手里的书本离开学室了。 哼哼,夏鸿升也笑了起来,这种人的心思不要太好把握,这种人自认高人一等,视他人为棋子,自负又虚荣,实际上没有多少本事。几顶高帽子下去,也不需要放低身份,只要你表现的与他友好就足够了,他就会发挥自己过剩的想象力,自以为你是在巴结他了,就顿时心中满足,怎么看你怎么顺眼,只要不涉及他的自身利益,对于能让自己满足了虚荣心的人还是很大方的。夏鸿升现下在书院中名头挺盛,这会儿在白建之面前又表现的很友好,不自觉的就让白建之落到套子里了。 傻叉,夏鸿升朝着门外哂笑了一声。几句客套话,没放低身份,更没花一分钱,就解决了打造炒锅和收茶叶的问题,就是喜欢这种冤大头啊,让人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随即,夏鸿升就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千人千面,左右逢源,本是小人之道,君子不屑为之。可惜,家中败落,要想更好的生存下去,自己也只有暂时做一回小人了。 ------------ 第十六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 说来真巧,上午还想着是不是该找一个合适的由头,从书院里面退学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还没有想到办法,考虑清楚,这到了下午,可就有一个同窗的学子收拾了书本行李,向自己的几位先生行了跪拜大礼,要离开书院了。书院里面一群的学子同窗将他围聚到了中间,不让他离开,质问他为何放着好好的圣贤书不读,那副痛心疾首苦苦规劝的模样,看得出来,这个学子平日里在书院之中很有人缘。这样的热闹不看白不看,正巧夏鸿升自己也起了想要从书院中退学的心思,就想要看看这位仁兄是为什么要退学了。冲出了学室,凑到人群近前,借着自己现下体型小的优势,从一众学子之间挤进了里面去,总算是见到了想要退学的那人,一看之下大为惊讶,不是旁人,正是那日里在书院中同白建之起争执,一众学子起哄着让他夏鸿升当众作诗一首的时候,除了徐齐贤之外仅有的那位替自己开口说话了的仁兄。夏鸿升并不认识他,但是这并不妨碍夏鸿升对他有所好感,当日里那些学生要么心中不服,希望看到夏鸿升出丑,要么唯恐天下不乱,纯粹起哄看热闹,却只有这一个人替他说了句话。对于不认识不熟悉的人,能够做到这样,也很不错了。 一大群人围着那个学子苦苦劝告,那个学子却是一脸的淡笑,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只是不停的拱手向劝诫自己的同窗鞠躬道谢,一看到此,夏鸿升就知道了,此人退学的主意已定,怕是这些学子们劝不回来了。周围的一众学子轮番上阵,那人好不容易等到了他们说话的空隙,方才很是恭敬的向周围鞠躬施了一礼,说道:“玄策谢过诸位同窗,诸位同窗皆是为了玄策着想,玄策哪能不知?只是如今,玄策已然明了自己心中欲求之学为何,这便要动身前去求自己心中所欲之学问了,诸位同窗,当庆玄策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路子。玄策心意已决,诸位同窗不必再劝,今日别过,后会无期,诸君珍重!” 玄策?是王玄策?!除了他唐朝还有那一个人叫玄策的?!竟然是那在印度一人灭一国的纵横奇才王玄策?! 夏鸿升瞪大了眼睛,历史上的牛人,听闻了无数遍,这会儿竟然见到活生生的真人了,而且还是青少年版!夏鸿升心中有些激动了起来,隔着岁月和时空,那些消逝于历史长河中的人,后人只能凭吊与感怀,拿着他们曾在这神州大地上做过的事情津津乐道,如今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如何能不前去结交! 正欲上前搭话,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学子们的声音,呼喊着:“山长来了!” 围聚着王玄策的一众学子立刻散开,转身恭敬的向颜师古鞠躬行礼:“学生见过山长!” 颜师古朝一众学子点了点头,王玄策越众而出,走至颜师古的跟前,恭恭敬敬的长跪下去,说道:“颜师,学生自幼时起至今,读书将近二十余年,自问没有一日不在苦读深思。可是每每夜深难寐,总却心中空洞如同无物,竟不知自己读书是出于何故,内心犹如蓬麻。时至今日,总算是想清楚了,学生真正心中所愿的,非是这儒家的圣贤之道,君子之言。学生真正想要学习的,是……” “五行阴阳开天地,纵横捭阖定生息。诸子百家称世纪,奇门鬼谷俱真经。王师兄有张仪、苏秦之志,欲成鬼谷纵横之才,小弟佩服。”王玄策的话没有说完,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几句话吟出,王玄策的眼中精光大放,猛地转过了头来,惊喜的看着发声的人。 众人也全都被这个声音所吸引了,扭头看过去,却见是夏鸿升笑意吟吟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到了王玄策的跟前,边走边说道:“小弟得知王师兄要走,于是特来相送。诸位学兄竭力挽留王师兄,岂不知: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我等随先生学习知识,就只是为了学习一些这个曰那个云的文章么?我等能在书院中进学的时间,又能有多少?小弟以为,学习知识最重要的是培养学习的兴趣,有了学习的兴趣,才会自主的去学习,才会终生学习,活到老,学到老。知识是永远也学不完的啊,便是圣贤,也无法全知全能,而圣贤何以超于凡人?无他,唯专一耳,数十年如一日专研一种学问,钻研到了极致而已。兴之所致,清风如甘霖,淡水是醴酪,兴之所失,花香却熏鼻,美酒亦毒药。俗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对知识的学习感兴趣,就会变被动为主动,以学习为乐事,在快乐中学习,既能提高学习的效率,还能够加深对知识的理解,这样学到的才能够灵活地运用。王师兄对儒家没有过多的兴趣,执着于此,注定无所成就,不能长久,相反,王师兄的兴趣在纵横之道,专研于此,将来必定又是我大唐的苏秦与张仪。” 此时王玄策的两只眼睛,已然明亮的如同两枚灯泡了,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鸿升,被夏鸿升的一番话说的激动不已,若不是有书院众位同窗,和山长在这里,恐怕就要过去拉住夏鸿升大呼知己了。 “夏师弟,你……你怎会知道……”王玄策不明白为什么夏鸿升会知道自己的心思,明明这些心思想的通达之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连师尊和山长都不知。 却见夏鸿升笑了一笑,拱了拱手朝王玄策说道:“王师兄若想学纵横之术,离开书院之后,且直去长安拜见唐俭唐大人,之后,便看王师兄的努力了。” 此话一出,王玄策先是一愣,接着便是喜形于色,他此时正当少年,还不是往后那个一人灭一国的纵横捭阖巧舌如簧,临危而面不改的纵横家,见夏鸿升竟然直接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来,如何能够不感激?激动之下,王玄策十分恭敬的向夏鸿升拱手作揖,深深弯下腰来,郑重的说道:“愚兄多谢夏师弟,指路之恩,当铭记于心,容日后再报!” “呵呵,王师兄客气,世界很大,大唐其实很小,会需要王师兄这样的纵横之材的。小弟预祝王师兄学有所成,终成纵横大家,今日送别,当以诗赠之,与王师兄共勉。”夏鸿升大笑几声,继而朗声诵道:“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春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同窗无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一首改过了几个字的诗歌念罢,夏鸿升转身即去,但愿这个王玄策,能够受到同样擅长纵横之术的唐俭的赏识,不要再像历史上那样,从印度回来之后,就了无音讯,再无消息,一代纵横捭阖的奇才,最终却只落得史书上一个洛阳人氏,生卒年不详的字句。 而那一众学子们,却全都狂热了起来,这……这端的是一首好诗啊!诗里有积极奔放的生活热情,有慷慨激越的进取精神,尤其是那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听之闻之,如何不教人心胸激荡,热血沸腾?!对,我辈岂是蓬蒿人!书生意气,被这一句话给彻底激发了出来,一时间,满书院之中全都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狂放大笑来,徜徉肆恣,震荡人心,学子们竟是被那首诗中少年狂傲的豪气点燃,一个个变得朝气蓬勃,整座书院,似乎都重又焕发了生命一般,一番欣欣向荣之景象。 那王玄策嘴里不停诵念,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大,底气越来越足,腰板挺得越来越直,心中充满了自信,狂笑几声,立刻提笔将此诗录下,细细的观摩了无数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折起,收入了贴身的衣物之中。好似从那首诗中传来一股股热流,流经他的全身,令他不禁热血沸腾。 颜师古看着书院中那一众犹如重又焕发了生命的春草一般的学子们,望向了夏鸿升已然远远离去的背影,此子,也注定不会是一个蓬蒿人啊,书院太小,容不下他,鸾州城也太小,容不下他。他应当属于长安,那个任你驰骋的地方,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连长安也不行,他的舞台,可能会是这个大唐。 颜师古苦笑着摇了摇头,往旁边随意的一扫,便立刻有侍从迅速跑了过来。颜师古交代了侍从几声,那侍从匆匆转身跑回后山院子,取了一个包裹出来,匆匆往书院外面奔去了。而颜师古在看着侍从离开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交代一声无论是谁也不能打扰,关好了门,走到窗下的书桌跟前,取出一副绢纸来,顺手拿起了旁边的羽毛笔。刚要落笔,又幽幽一叹,放下了羽毛笔,换上了毛笔来。 蘸饱了散发着香气的墨汁,颜师古凝望着窗外愣神一会儿,继而突然猛的落下了笔头,笔锋一转,几个苍劲有力的蝇头小楷便跃然纸上:“臣颜师古言……” ------------ 第十七章 路在何途 从书院里出来,夏鸿升知道,自己还是没有真正融入到大唐的生活中去。方才在书院之中,看那一众学子,看王玄策,令夏鸿升突然间生出了一种超然于外的视角来,好似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从上往下俯视的局外人,兴趣起来,就随手捏起王玄策这个角色帮他走了一步,兴趣过去,便又收回了手来,静静的作壁上观,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置于先知的地位,就仿佛穿越在一部非常真实,又非常漫长的历史长剧中。夏鸿升知道,自己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存活在数千年之后的人,而不是大唐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摆正位置啊!夏鸿升默默摇了摇头,回去看来是不可能了,想要在这个时代好好的活下去,就要真正的融进来。可那领先了数千年的知识,每每看到落后的唐人,却总是生出一种想要改变他们的冲动。 汉唐,汉唐,让我中华民族魂牵梦绕的两个时代,光辉照耀了华夏史册千年,他们的灭亡让多少后人扼腕叹息? 想弥补那些历史上留下的遗憾啊,想参与到被镌刻于所有中国人血液里骄傲着的盛世汉唐,想要让这种强盛永远的维持下去,中华民族历经过的那些苦难,千万不要再有了! 只是螳臂当车,自己这么一个小小人物,真的能够撼动历史这巨擎的车轮吗?不行!当然不行!一个人当然不行! 可要是有很多我呢?或者说,要是有很多个,在各个领域中,都拥有像我这样,掌握者领先的知识和思想的人呢?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当大唐的社会中,都是如我一样的人,那这个大唐,该是一个多么先进而强大的大唐! 可是,该怎么产生一百个我,一千个我,一万个我,乃至于万万个我呢? 一个又一个的路人从夏鸿升的身侧匆匆过去,日渐西沉,天渐昏暗,夏鸿升一动不动,周围好心的商贩已然收摊了,正犹豫着走过来想要看一看这个木偶似的人来,却被旁边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给拦了下来,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青石的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春日尚显料峭的风轻轻淌过,天上没有月亮,幕布一样的天空缀满宝石,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对夏鸿升眨着眼睛。 中华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多少惊才绝艳之辈,而今安在? 带动社会发展不是一个人的工作,而是一群人不懈的努力,才可建设最美的前景。 这一群人,要有先进的思想,要有开阔的眼界,要掌握与我同样的知识,更要超越我,到大唐的各个领域去,才能推动这架已然太过沉重的马车转向。我需要这么一群人!他们要像这儒生一样遍地都是,可他们不能像儒生一样迂腐,他们掌握着领先了数千年之久的知识和思想,他们必须把那些领先的知识和思想遍地开花。 孔子创立儒家学说,自春秋起至今,已然遍地儒生。我为何不可仿效孔子,将科学的思想传播开来,培养出这么一群人来? 孔夫子没有我可以看穿千年的眼光,而我却站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我的眼界相比唐人何其之高,我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王朝的更替,我知道封建王朝的弊病何在与脱解之道,我知道社会会朝着哪一个方向前进,我不会摧毁这两疾驰的马车,我会培养出一群人出来,然后同他们一起,改变这架马车飞奔的方向!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生之计在于年少,一学之计在于基础。这群人,就从鸾州书院开始! 天色已亮,一道朝阳万丈霞光,夏鸿升抬起了头,将那轮红日尽收眼底,胸中万千笔墨,只待手中笔成,便要以人为笔,以世界为卷,书画三千里,续写一段永远繁盛的大唐!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哈哈哈,欲以科学所传,需从少年开始。” “呵呵呵,静石小小年纪,就能找到自己的道之所在,老夫甚慰之,也甚是羡慕啊。方才那少年与国家之论,又令老夫大开眼界耳!想来,静石已明了自己路在何方了。”一个苍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鸿升闻声回头一看,恩?怎么回事?自己竟然没有回家,而是站在当街之上,身后的青石大街上,山长在,师尊也在,徐齐贤也在,还有几个侍从,都站在自己的身后,老山长捋着胡须,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师尊也是在捻胡须,一副骄傲的不得了的样子,徐齐贤抓耳挠腮的,激动的两眼通红,跟要吃人似的。 “学生拜见颜师、师尊,见过徐师兄和几位大哥。”夏鸿升恭敬的弯下要来,拜见了山长与先生,又向徐齐贤和那些侍从们问了好。话音刚落,便从肚子里面传来“咕”的一声响,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刘方去给你送茶叶,见你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似乎思考东西入了神,一时间只感内心,不觉外物,于是自己在这里守着你,又托人去书院告知了老夫,去你家告知了你嫂嫂。你需好好谢谢刘方与你徐师兄,他们在这里守了你一夜。”颜师古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道。 夏鸿升点点头,走到了侍从刘方和徐齐贤的跟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说道:“夏鸿升谢过刘大哥、徐师兄的陪伴,小弟一时入了迷,忘记了脚下的路,若不是有二位守着,恐怕此时已被巡夜的武侯投进牢里了。” “夏公子客气了,小的侍奉颜大人久矣,见过多次颜大人思考入神,知道此时万万不可打扰,轻则扰乱思路,功亏一篑,重则坠入思障,难以自持,夏公子为颜大人弟子,小的只是尽了本分而已。”刘方后退了一步,同样向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 夏鸿升直起了身子,一晚上的时间,终于想清楚了自己要走的道路,要达成的目的,此刻顿觉浑身舒泰,念头通达。人有了目标,就会变得不一样,此时的夏鸿升,再也没有之前自从到了这个时代之后的迷茫来,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知道了自己要怎么去做,有了这个目标,人就轻松且活泛了起来,充满了希望。 “一夜滴水未进,小弟现下腹中饥饿难耐,刘大哥与徐师兄在此守了小弟一夜,想必此刻也已是饥肠辘辘,且随小弟归家,由小弟亲自下厨,为诸位烹制几道美食来,还请万勿推辞。”夏鸿升向刘方和徐齐贤说道,然后又转向颜师古,鞠躬说道:“颜师,师尊,还请莫要嫌弃学生家里鄙陋,赏脸同去。” 颜师古呵呵一笑,与先生对视一眼,说道:“那日里的叫化鸡,每每思之,也不禁口水直流,今日又有美食,自然当仁不让。” 命夏鸿升在前面领路,颜师古自己则慢悠悠的走在后面。那道关于夏鸿升的奏折终究没有写完,少年人心性未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或许,把他过早的放到那个环境里面,反而会磨灭了他的灵性,亦或是揠苗助长,毕竟朝堂里污浊如斯,若是心术被带坏了,又天纵奇才,反倒会成了大唐的不幸。 且容老夫再看几年,若此子真的德行兼备,又得仙人传授,天纵奇才,真的是一颗朱果,便到那时再带去长安。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泯然众人,亦或心术坏了,成了毒瘤,那老夫就把这颗毒瘤,就地掐死在这鸾州城中。不要怪老夫心狠啊,你既得仙人造化,传授仙家知识,成长起来,于我大唐来说,不是大机缘,便是大危机,这天下黎民方才脱离了战乱,老夫绝对不会叫这天下再陷入乱局! 颜师古幽幽一叹,继续趋步向前。 鸾州城不大,临近城门不远,就是贫民居住的地方,夏鸿升带着众人到了自己家里,嫂嫂已然早起上集市走了,一众人进去,夏鸿升和侍从刘方搬来几把胡櫈来,唐朝还还没有带着靠背的椅子,夏鸿升这次让张老汉给做小吃车和马扎小桌子之类的时候顺带着做了两把,现下还没有成。 看着众人坐了下来,夏鸿升这才施了一礼说道:“颜师,师尊,徐师兄,刘大哥,且等待片刻,今日学生来做一顿杀猪饭,本来,这种吃食是刚杀完猪之后,趁着猪肉新鲜来做的。今日并无杀猪,材料也有限,些许猪下水而已,倒并不是真正的杀猪饭了。” 夏鸿升话音刚落,只见先生一脸呆愣,一副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的样子,徐齐贤脸色瞬间惨白,若不是山长与自己师尊都在,估计立马拔腿就跑了。颜师古一脸淡笑,无波无澜,侍从头子刘方看了看颜师古,于是也决定学着面无表情,无波无澜。 只是,众人的心中都犯起了嘀咕,猪下水?这小子莫不是在编排我们吧? 可是看看样子,也不像。 只能等着看了。 ------------ 第十八章 以貌取猪是不行滴 刘方这个侍候了别人大半辈子的人,自然不会把自己真的当成客人,有颜师古和书院先生在,他就注定只能是服务的那一方,这会儿自去烧了水,颜师古和书院先生在那里说话,他就在一旁站着,后来还是颜师古发了话,说是夏鸿升邀请他刘方和徐齐贤,是为了报一夜守护之恩,至于他自己和书院先生,则纯属是沾光蹭饭,这才让刘方也坐了下来。他们说话的功夫,徐齐贤已经往灶火跑了许多次了,自从和夏鸿升讨论过了君子远庖厨的论解之后,他就不避讳这些地方了,此刻见夏鸿升在灶火里面忙来忙去,就站在门口看着。夏鸿升冲他翻翻白眼,就不指望你一个公子哥的能过来帮忙打下手了,可你好歹别挡路啊。 徐齐贤讪讪的摸摸鼻子笑笑,给夏鸿升让开了路来,见夏鸿升提着一桶子洗刷了许多遍,都给洗的发白了的猪下水又进去了灶火里面,这才问道:“夏师弟,这东西又丑又污,你怎么就惦记上吃这玩意儿了?又脏又臭的,怎能入得了人的口中?不是为兄骗你,那日里你买了猪下水之后,为兄就问了家里的下人,他们说,这东西吃倒是能吃,但是又腥又骚,吃起来泛着一股酸臭,师弟,你怎么会认为它是美味呢,怕不是被人骗了吧!” 夏鸿升刚将猪肠提溜到案板上,听了徐齐贤这话不由得翻起了白眼。以貌取牲口,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啊。 牛在大唐是禁止屠杀和卖牛肉的,除非是哪家的牛出了意外,又或者是老死,报以官府之后,官府还会派人来家中查访,就算牛真是病死,那主人家也要受到一定的处罚,虽然不多,但代表着官府对于民众的警告,所以牛肉只有在高官宦族之中才能上得了餐桌,其他的人家想要吃牛肉,是需要等机会的。至于马,在唐朝同样很少有人食用,全因马的用途广又通晓人性,人们不忍宰杀,更何况,大唐战事频繁,别说战马了,就是挽马都不允许胡乱宰杀,所以食用的可能性更小。而在大唐这个年代,最常食用的是羊、鸡、鸭、鹅、兔、鸽等肉。而对于猪肉,它的地位几乎是处于所有大唐饲养的家畜的最底层,就是因为这家伙长的太丑,又来者不拒什么都吃,而且又懒,吃完就睡,跟唐人提倡的价值观差别太大,所以唐人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种东西的肉是下贱的了。而且,他们还是没有掌握到猪肉的烹制方法,饲养的时候也有问题,肉猪是需要进行阉割的,阉割之后生长的猪肉质细嫩,味道才是最佳。 所以在大唐百姓的眼中一向印象不佳,不过,猪肉在后世的受欢迎程度是远远甩了大唐好几条街的,更何况,用猪肉做出来的菜色同样是其他动物所不能媲美的。 “徐哥,瞧您这话说的,凡事并不能只看外表嘛,外表丑陋,并不代表它没有内涵啊。”夏鸿升笑了笑,一边手下不停,熟练的炮制着手中的猪肉,一边转头调笑似的朝徐齐贤说道。 “嘿,夏师弟,你可少拿这些话儿来糊弄哥哥!还内涵?难道这猪还能吟诗作对不成!”徐齐贤挤挤眼睛嘿嘿一笑,说道。 夏鸿升手中的活也不停下,只是略微提高了一些声音来,向徐齐贤说道:“徐师兄,你这可是以貌取猪了,这猪虽然看似懒散,实则十分聪明,外面虽然难看,但你可知道,这猪全身都是宝?这猪皮可以用来做鞋子,结实保暖;而猪鬃可以用来做刷子,牢固不掉毛。而且,猪的全身皆可以吃,而且若能调理得好,都是上佳的美味。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猪的生长期很快,而且繁殖能力也强,耐粗食,什么都吃,好养活,而且一头猪成熟之后,肉也要比一头羊或其他小型家畜和家禽多得多。若是这养猪之法能够推广开来,那我大唐万千清苦人家,人人皆有肉吃,便可以身体强壮,徐师兄,你可知道为何草原上的那些蛮子和胡人那么壮硕?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粮食,只能吃肉,吃肉多了,身体自然就会变得强壮,最起码,不会再有那么多人受那一到暗处就看不清楚眼前景物的病症来。所以说啊,这猪不但不是祸害,不但不下贱,反而是宝贝,只是一直被人误解了。” 话音刚落,徐齐贤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一个声音在院子里面传了过来:“呵呵,老夫倒没想到过,这猪肉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嗯,我大唐平民百姓家中,确实多以养猪,就是因为它个头大,肉多,而且耐粗食。不过,其他的那些作用倒是没人发现,再者,畜类嘛,都是这么养的,静石说饲养方法不当,难道这养猪还有什么说道不成?……至于这猪肉的味道,老夫倒是未曾尝过。不过,有那道叫化鸡在前,老夫倒是对静石的手艺很有把握,也罢,今日,咱们就一起再尝尝这静石口中的美味吧!” 夏鸿升听了颜师古的话,手中更加卖力了,他有求于颜师古,准备好好做一顿美食,喂饱了颜师古的肚子之后,再来开口,想必有美食垫底,可能会好说话一些吧? 那天没有仔细翻看,今天拿出来料理,才发现那个屠户真是实在,猪下水一点儿不少,肚子里面能有的基本上都在这儿了,那两条肉,也是上好的五花肉,下水里面竟然还埋着几大根猪骨,想来时屠户觉得自己卖了猪下水,实在是心里有愧,所以额外送的就特别多的缘故。真是好人啊,越来越喜欢这么有原则的唐人了。 暴炒腰花、回锅肉、宫爆肉筋、红烧肉、脆皮大肠,爆炒猪肝儿……家里还又几个萝卜,于是又有了一道猪肉炖萝卜。又用那几根大骨头来熬了骨头汤,捞出来骨头让人啃,肉汤留着嫂嫂回来了做菜用。一阵阵浓郁的肉香从灶火里不停飘散出来,扒在门框上的徐齐贤口水都快要滴出来了,不停地吸着鼻子,脸上尽是陶醉之色。 一顿饭从早上做到了中午,菜盘子一道道的摆上了桌,每掀开一个盖菜的盘子,都会让几个人一脸的讶然与低呼,诱人的香味和视觉欣赏,连颜师古老爷子都忍不住吞开了口水。不过,山长老爷子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远近的瞅来瞅去,瞅了半天,这才拿起筷子来,挟起了一筷卖相最漂亮的红烧肉来,朝嘴里一丢,愣了半天,抿了半天,之后,才满足地长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朝夏鸿升问道:“静石,这……这些东西都是用猪肉烹制出来的?” “山长,师尊,学生对夏师弟的手艺实在是心服口服了,这猪肉软糯可口,香延绵长,实在是人间美味,山长,师尊,请用!”徐齐贤嘴里话说道的十分恭敬大气,可是不停勾动的喉头,和挪都挪不开了的眼睛,则暴露了他的意图。你们俩长辈倒是快动筷子啊,要不然我们也不敢开吃! 众人让过几句,便各自下筷了,徐齐贤大口大口的夹菜,刘方也是,这时候他俩都已经快要忘记了礼仪了,手速越来越快,油光满面的,嘴里还不停的向自己先生和颜师古劝菜。 颜师古老爷子见势头不对,也起了童心,加入了徐齐贤和刘方的你争我夺的之中,书院先生一看,也是袖子一挽,立刻加入了战团,下筷如飞,吃得啧啧有声。徐齐贤很夸张地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感叹,看他的样子,恐怕以后在餐桌上就离不开这种佳肴了。 扫荡,鬼子进村一般的扫荡,吃光喝光啃光,桌上是一片狼藉,几个人全都撑着了,就连颜师古老爷子,这位最注意形象的大儒,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呃。徐齐贤挺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费力地把最后一块大肠放进了嘴里咽下去,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发出了长长的一声满足的叹息。那模样,就跟乞丐抢到了肉骨头的表情没什么区别。 “这可了不得,老夫都有些撑着了,回去得需要灌些山楂水来了。”有趣的颜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烦恼的叹道:“老夫一把年纪,没想到今日却在你们这几个小辈面前大失风仪,都是这顿饭给害的!” 夏鸿升一下没有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颜老爷子很是没有好气的冲夏鸿升乜斜了过去,张口说道:“你这顽童,老夫一生君子,便是乱军阵前,又或是触动龙怒,都不曾失了风仪,却不料今日被你害的老夫晚节不保,哼,若是胆敢让老夫在外面听到了些许风声,定不叫你有好果子吃!说吧,所求何事?”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又博来了颜老头几个白眼,眼见颜老爷子有即将发飙的架势,赶紧恭敬的鞠躬施礼,说道:“无他,学生只希望,能在书院之中,建立一个兴趣小组而已。” ------------ 第十九章 炒茶 恭恭敬敬的将一众人送出了门去,见他们转过了街角,夏鸿升这才咧嘴笑着回去了家里。有些意外,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容易,颜师古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自己的意图的,但真称得上是慧眼如炬了,想起来临走前他交代的那些话,夏鸿升就觉得高兴。侍从头子刘方叫他颜大人,而不是什么颜先生、颜师之类的,说明什么,说明这老头是有官方背景的。怪不得县太爷见了老爷子,也得恭恭敬敬的鞠躬施礼,尊称一声颜师。有了他的同意,自己在鸾州书院之中想要所行之事,阻力就会少下许多,起码,那些教习先生们,不会出面质问与阻拦自己了。而至于其他的学子们,对于夏鸿升来说不在话下,自然,也不看看我后世是做什么的,最擅长的就是对付这一帮热血小青年们。 “静石,汝有天大机缘,得仙人梦中传授,仙人门下所学想必已足以自成一家。听闻你几番论断,与老夫胸中的圣人之言虽略有出入,但大道至简,却又至繁,无论何解,终究殊途同归。昨日你赋诗一首,赠予王玄策共勉,老夫当时已知你有效仿王玄策脱离书院之意。你昨日说的很对,世间学问何止千万,谁也不能全部学会,学贵以专,老夫不可教你,以免掺杂,坏了你的学问,到时候不伦不类,想要再登堂入室,有所成就,就不再可能了。老夫允你不须进学,自成一脉,但却不能允你脱离书院,往好里说,老夫对你心中所学甚是好奇,也想要见识一番仙家学问,看看到底与我儒学孰高孰低,也好偷学一二。往丑里说,老夫要看着你,若是你能造福一方,老夫必定弹冠相庆,把酒相贺,若是你难以自衿,一念成魔,那就休怪老夫雷霆手段!” 这是临走前颜师古拉着夏鸿升回避了其他人,然后对夏鸿升讲的话。老头是个真正的学问人,也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啊。夏鸿升回味着老头的话,心中叹息一声,对于新的事物,不推崇,不排斥,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冷眼旁观,这的确是一代文宗该有的态度。 颜师古,偶然通过徐齐贤知道了颜师的全名之后,苦思冥想的回忆了一个晚上,就差不多想起来这是谁了。孔夫子有弟子颜回,这颜家便是颜回血脉传人,一门皆学士,虽身居要职,但却不问朝堂之事,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也没有与之俱黑,只是钻研学问,恪守着自己的君子之道,唐朝的历史之所以大多可信,就是因为唐史与唐朝帝王的起居注,大都出自颜家之手,换了其他人,谁会将皇帝弑兄杀弟的丑闻和被臣下逼死了一只鸟儿来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如实的记录下来?尤其是那起居注,由颜家保管,客观的记录下皇帝的一言一行与功过是非,便是皇帝威逼利诱,强权压迫,也绝不篡改一字一句,连看都不让皇帝看上一眼,这是何等的气节与德操! 可是,他不是该在皇宫里写起居注么?又怎么会在这小小鸾州城中做一个书院山长呢?知道了他的身份,夏鸿升就不能忽视他口中的雷霆手段。一句话,就能够让全天下的人群起攻伐,视其为败类,就能够让一门学问从此消失,拥有这种力量的,在贞观朝仅有两人,一个是孔子的后人,唐朝的大儒孔颖达,另外一个,就是这一代文宗了。 不过,夏鸿升反倒也不怎么担心了。一个真正为了天下黎民着想的学问人,是不会棒杀一门能够造福于万民,富强于国家的学问的。不过,儒家根基已不容动摇,天下学者十有**为儒生。科学一道想要顺利发展,而又避开学派之争,在顺利的长成一株连儒学都无法撼动的参天巨树之前,仍旧需要借助儒家的羽翼才行。再者,科学太过于讲究理性,倘若没有伦理道德的束缚,那发展到极致人就会变成机器,毫无血肉人情了,也需要儒家从道德与思想上进行辅正。夏鸿升展开了一张纸来,拿出羽毛笔,在上面重重的写下了两个大字来――格物。 夏鸿升一天都没有去书院,都在想着自己怎么把这推广开来。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是千古至理。有了兴趣,才有想要去探求的**,有了这种探求的**,才会坚定不移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所以,夏鸿升才想起这么一个办法来,在书院成立兴趣小组,课业之余,激发学子们对格物一道的兴趣,有了兴趣做基础,其他的就好说了。 不过,这注定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啊。 夏鸿升这么给自己开解到,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直觉得自己睡了老长的一觉,无意间睡意迷蒙中嗅到了一丝炊烟,这才悠悠然醒了过来,还以为是到了早上了。出门一看,却见一轮斜阳挂在墙头,嫂嫂已经回来了,正在灶火里面忙活着。 帮着嫂嫂忙完了灶火里的活,低头再看看墙边的桶,里面的盐水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夏鸿升叹了口气,拖延症晚期,懒癌,一桶咸水生生被用完了,也没能动手试一试制盐之法。 “嫂嫂,咱们一共有多少钱了?”吃饭的时候,夏鸿升朝自己的嫂嫂问道。 女人放下了碗筷,走到里间取出一个包裹来,揭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展开摊在桌子上面,高兴的笑道:“鸿升,咱家已经有三贯钱了!” 夏鸿升一伸手,那三贯钱就到了他的手中,被他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鸿升……”嫂嫂的语调有些变了,已然有发飙的架势。 “我前段时间让张大爷打造了些东西,需要付钱。等铁匠来了,也要打造一些东西。张大爷的东西已经好了,我琢磨着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就能送过来。送来之后,我再给你讲讲怎么使用。”夏鸿升向女人解释道:“嫂嫂,我交给你的那几个小吃,你可会做了?” “当然,又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鸿升,那些东西不像葱油饼,拿在手里就能啃,都是需要碗筷桌子坐下来吃的,咱们又没有门面,怎么卖呢?”女人很苦恼,那些东西虽然吃起来新鲜,同样是花不了几文钱就能吃个嘴里清爽利落的东西,可自己烙葱油饼要带的东西就已经够多了,没法再带着那么多的碗筷,更没有地方让人坐下吃一碗被自己的小叔子叫做豆花的饭食了。 夏鸿升嘿嘿一笑,说道:“刚不是说了么,我让张大爷做了些东西来,放心好了,等张大爷把东西送来,嫂嫂自然就知道了。” 吃了晚饭,时间还早,天越来越长了,晚上吃完饭还没有黑下来。夏鸿升看看刘方送来的那一大包茶叶,晚上闲着没事,干脆就把茶炒了吧!炒锅虽然未成,可是炒茶叶偏不需要那么薄的炒锅,灶火里的厚底大黑锅,绝对合适。 利用微火在锅中使茶叶痿凋,然后通过人工的揉捻令茶叶的水分快速蒸发,阻断了茶叶发酵,使茶汁的精华完全保留下来,炒青,绝对是是制茶史上一个质的飞跃。后世里有个大学同学家在信阳,家里有个茶园,去他家里玩,见过炒茶,大感有趣,还试着炒了几把。这里有一句俗语,第一锅满锅旋,第二锅带把劲,第三锅钻把子,说的就是炒茶的三道工序。第一锅叫生锅,用来杀青,需要在锅中旋转炒拌,让茶叶均匀受热失水。第二锅揉条,用力应比生锅大,所以要“带把劲”,使叶子开始搓卷成条。第三锅又叫熟锅,把茶叶卷条后做细。三道工序过后,此时叶子已经条索紧细,发出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茶香来,到了约三四成干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这茶就炒成了。 茶香的味道好闻啊,一股股的茶香飘散而出,顿时满室清馨,中午留下的猪油气,全都被驱散的一干二净了。 将茶叶放凉,夏鸿升烧了水来,往碗里捏了一小撮沏开,凑到碗边,深深吸入一口茶香来,顿时觉得心旷神怡。轻轻押下一口,满嘴的清淡,加上略微的苦涩,令人精神一提,缓缓送下,却又泛起满喉的冷冽清香。君子之交淡如水,寡淡清新,却又回味无穷,正如这茶,平淡之味连绵不绝,终不会断。人的一生,曲折往复,却恰若这杯中茶叶,无声舒展,淡然收尾,沉静,清苦,那味蕾上的涩涩余香,是生命的滋味,亦是茶的原味。 夏鸿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夏鸿升那满脸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享受意味,他旁边的女人大感好奇,轻轻的捧起碗来,也学着夏鸿升的样子抿下一口,却微微皱了皱眉头,重又将碗放了下来。 夏鸿升将炒制好的茶叶摊开,拿出了一些交给嫂嫂收拾好,剩下的又分成两份包起来,想了想,又从那两分中各均出来了一点儿,成了另外一小份。 这茶叶流传千年,征服了多少文人骚客与枭雄豪杰,自己来到大唐之后,真正的第一桶金,就在这几包茶叶上了。 ------------ 第二十章 茶之本味,妙不可言 山溪澄澈,潺潺而流,清洁凉爽,边上竟然还有一片野生的竹子,另有桃树数株,芽尖已然开始泛红,恐怕天气再热一些,就能够开发。余处皆是碧树成荫,暮春午后的阳光好不容易才寻得针缝般的叶隙,落在人们的衣裳之上。林间,不知名的雀儿穿梭于其间,空灵的清鸣偶尔吟唱起来,就仿佛是在议论树下的不速之客是何来历。踏于草木之间,羊肠小路若隐若现,曲径通幽,很是有一番桃源之境的意味,昨日晚间又一场微凉的小雨飘过,此刻周围散发着的植物清气,让人心旷神怡。颜师古连声赞叹:“齐贤能寻得如此佳处,碧色环幽,流水清明,倒也费心了。” 得到了山长的表扬,徐齐贤立刻咧嘴笑了起来,恭敬的说道:“这是学生无意间发现的地方,往日里若有闲暇,就到这里看一会儿书,也不会有人打扰。今早夏师弟问我,后山上可有寂静空幽之处,学生就带他来了这里。” “静石,你要老夫等过来作甚?哪里有先生被学生带着到处跑的规矩?老夫本打算要休憩片刻的,你打搅了老夫清梦,若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便罢,若是说不出,呵呵,少不得老夫要替你师尊打你一顿板子了!”书院里的几位先生都被夏鸿升请来了,不能不来啊,那小子先去请了山长,也不知道山长是如何被夏鸿升给说动的,竟然答应了这大晌午的往后山去,山长都来了,自己能不来么?其中一位已经睡下午休了的先生也被叫了起来,这时候一心的燥气,就冲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对书院先生的威胁充耳不闻,只是笑着恭敬说道:“众位先生莫急,马上便要到了,且容学生卖个关子,定然不叫众位先生失望就是了。” 颜师古也不言语,只是慢悠悠的在林间走着,他倒是很好奇夏鸿升会做出来什么事情来,这个年纪小小,却满脑子奇异念头的小子,倒是总能激起别人的好奇心来,反正后山也不陡峭,缓缓趋步而上,便权当是散步了。 众人顺着山溪而上,转过一处竹林,但见汩汩山溪在半山的一截平缓处拐了个弯,一方青石被放在溪边,周围摆放着几尊石块,正好将相对平整的那一面朝上,便成了能够让人坐下的石凳。刘方恭敬的笑着立在一旁,脚边放着一个小火炉子,上面铜壶里的水正冒出白烟。中间那一方青石上,摆放着一套古朴的茶具来。 “呵呵,颜师,学生那日里斗胆向颜师要了茶叶,此番经过学生以炒青之法炮制完毕,茶叶炒制之后有火气,须得放上几天跑了火气才行。今日特来献于颜师、师尊及诸位先生。”夏鸿升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抬手道:“请诸位先生入座。” 一众书院先生左右瞅瞅,但见山溪潺潺,树影婆娑,端的是一个清幽之地。以一方青石为桌,石块为凳,倒是与周围的山林景致相得益彰,更显的超凡自然。 “鸿升倒是好心思,这地点与布置,倒也颇具山野情趣,几方青石,一座茶盏,竟有了一番超然世外的感觉。”其中一位教习先生捋着胡须说道,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里清幽的环境十分满意。 颜师古在青石旁边安坐下来,然后转头朝着搀扶自己的刘方笑道:“老夫还说一中午都不见你的人影,却不料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老夫倒是好奇,那小子是怎么使动你的?” 刘方笑呵呵的拱手回道:“怎么也架不住一声声热情的刘大哥啊!夏公子看得起小的,小的当然也要有所回报。不过,也怪小的贪心,小的吃人嘴软,一想到前几日里那一桌子美食,就寻思着没准儿能再蹭上一顿的,这就被拐带过来了。” 颜师古听罢哈哈大笑,一众先生们也是一片大笑,有人就问了:“咦?那一桌子美食?老夫等怎么不知道?” “那日你等未去,那天在静石家一顿饭食,方知世间万物皆不可以貌取人,须得亲身尝试,才能有真知。若不是亲口去吃了,谁能知道那世人皆鄙的猪肉,却能有如此美味呢?老夫尤喜那一道红烧肉,肉香绵长软糯,肥而不腻,肉质醇烂,入口即化,满齿留香。”颜师古一副回味不已的模样。也是,红烧肉肉质松软,香浓而不腻味,尤为适合年纪大一些的人吃。 “莫提,莫提,老夫还当是什么佳肴,却原来是那鄙陋之物。”一个老先生连连摆手:“我等还是让静石快快煎了茶来,看他说的好听,却不知道品味起来究竟如何了。” 颜师古也不辩解,只是笑着朝夏鸿升点点头。 “诸位先生,这茶叶炒制之后,不必再煎,以沸水冲泡即刻,当然水也不能过热,沸腾之后放上些许时候就正好。这茶叶冲泡之法,茶叶不在壶内,而在杯中,诸位先生可以一观叶舒云卷之姿。”说着,夏鸿升已经先将在炉上沸起了的沸水注入了茶杯之中,然后拿起了一只小刷子轻轻地清洗了杯子地内外壁之后,在把水倒入了边上一个木桶之中。然后抬手从一旁地上捧起来了一个封得严密地木盒,轻轻地打开,里边,正是那些炒制好的绿茶,片片葱绿,叶片轻卷,宛若针毫,上边细白的茸毛甚至明晰可见。夏鸿升脸上的淡笑就一直没有过变幻,指尖一动,从茶盒中轻轻取出一小撮茶叶,针毫般的茶叶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入杯中。 一个杯子一小撮,不多时,五六个杯底,都多了一些翠绿的细毫。 夏鸿升再次提过水壶,先依次向每个杯中注水少许,渐渐地,原本卷缩的针毫因吸水而渐渐地开始舒展,而原本被密闭于叶芽之中的芬芳,借着热水的温润,渐渐地溢散了开来,一股子淡而不散,浸人心脾的茶香便就此萦绕在了众人的周围。边上之人,莫不是一脸的异色,徐齐贤瞪着眼睛不停地吸着鼻子,快跟猎犬有得一比了,而书院的几位先生,则皆是在周身萦绕的茶香之中一副悠然神往之色。夏鸿升赶紧朝徐齐贤使眼色,徐齐贤看到夏鸿升朝自己挤眼睛,这才像是想起了了什么似的,赶紧退到一边,隐入了那一小片竹林之中,很快,便蓦地从那片竹林之中响起了一片攸然的琴声,空灵的古琴伴着自然万物的声响显得份外的和谐,夏鸿升面含浅笑,高提水壶,让水直泻下去,轻抬手腕,上下提拉着水壶注水,反复三次,碧色的上下翻飞,犹如游鱼在水中嬉戏,飘忽不定。 “诸位先生,此冲泡手法,雅称之为凤凰三点头。凤凰三点头不仅为了泡茶本身的需要,为了显示冲泡者的姿态优美,更是中国传统礼仪的体现。三点头像是对客人鞠躬行礼,是对客人表示敬意,同时也表达了对茶的敬意。”夏鸿升一边沏茶,一边讲解倒。 听得边上的客人们皆是一脸的恍然,然后低头凝视着被刘方一杯杯送到了自己面前的茶盏,只见里面茶汤呈淡淡的碧色,犹如那天池之液,细嫩的针毫在茶汤表面,又或是茶汤里上下游移着,依旧在不疾不徐地伸展着它那妙蔓的身姿,茶香借着白气,越加的浓郁,撩人鼻息。 颜师古最先起杯,观察了良久的针毫在茶杯之上舒展的过程,就仿佛是看到了春日的嫩叶从叶苞之中徐徐吐出,伸展出来,沾染春日之气息一般。随后,颜师古轻抿了一口,入口微苦和那淡淡的涩意让他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的疑虑尚未消去之时,苦与涩尽去之后,随着缓缓长舒,尽头处带来的却是满口的清爽和那让人迷醉的浅甘和馨香悄然袭来。另一边,那几位先生也品茗出了其中的滋味,双眉微展,惊奇的诧异与初逢至宝的喜容一齐出现在了脸上。 “妙哉!妙哉!……不加姜葱,不入盐椒,老夫可从来没想过,茶之本味,竟然如此妙不可言!” 竹丝之声绵绵而不绝,古琴之音浅吟复低唱,山溪汩汩,如同牧童驱牛戏水,一派小桥流水人家之境。琴声伴随着山林的重重妙音,萦绕在茶香里,人仿佛憩于古刹之下,感受清风之徐来,精神之飒爽,遥闻牧唱悠然之境意,哀而不伤,无悲无喜,让众人全然迷醉于其间,茶香袭于鼻脑,音乐涤荡人心。 “幽借山巅云雾质,香凭崖畔芝兰魂。诸位先生,这一趟,跑的可值否?”夏鸿升笑问道。 “哈哈,老夫心服口服,这一趟跑的值当。”方才那位先生笑着捋须说道:“静石,老夫家中也有不少茶叶,欲交于你以这炒青之法炮制一番,你看如何?老夫也不占你便宜,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道来便是。” “既如此,那学生就斗胆开口了,这鸾州城之中,谁不知道刘师书法乃是一绝?学生厚颜,想要刘师题字两幅,落下名款。”夏鸿升立刻恭敬的鞠躬施礼说道。 刘先生一听,乐了,道了声:“也罢,区区几个字来,老夫应承下来便是。” 有了刘先生开头,其他的几个先生便也说着让夏鸿升替他们炮制茶叶来,夏鸿升来者不拒,问这个要一幅字,问那个要一幅画,就连颜老爷子,也豪气的放下话来,要用三幅字来换夏鸿升再炮制十斤茶叶来,他要派人送去长安,“眼红死那帮老不死的家伙”! 夏鸿升心中也极为兴奋,扇骨已成,只待贴上纸后,上面就可以让这些先生们题字的题字,书画的书画了。想想看,一纸文宗颜师古亲题的折扇,那得多么值钱,又能产生多么大的宣传效应! ------------ 第二十一章 小吃摊 颜师古与书院一众先生们心满意足,晃晃悠悠的结伴下山了。事情正在朝着夏鸿升希望看到的方向一步步慢慢发展,茶叶顺利推了出来,相信有颜师古和这些先生们做免费的广告代言人,凭借他们在士林中的威望,用不了多久茶叶就会推广开来,成为一种高情怀的饮品来。这些先生们放到外面士林,无一不是孑然而立,便有无数学子争先恐后膜拜的人物,这些先生都是颜师古邀请而来的,功名利禄全不放在心上,只醉心于学问一道,每一个都是当世之大儒,在学子中的号召力十分巨大,这也是鸾州书院在一个偏僻的鸾州城里,也会有这么多学子的原因。这些都是徐齐贤告诉夏鸿升的,听徐齐贤还说,书院之中,鸾州城本地的学生怕是连四成都不到,余下的,全都是慕名而来的学子,书院的经费用度,便大多便来自这些学子身上。 这让夏鸿升打起了休假日里的注意。一个月中有一天休息,这一天学子们不用上课,但是那些慕名而来的学子也没法回家,因此就闲散在书院里面。夏鸿升就是看中了那一天,准备到了休假的那天把告示贴出去,给自己的兴趣小组招人。夏鸿升现在在书院之中已经是名人了,一句“君子立于人世间,当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已经让书院的学子们振奋不已,有多少个人早已经将这句话深深的印刻在了自己的心里,决定以此为自己的终生目标。“君子远庖厨”的新论,又是令所有的学子惊叹不已。而那几首诗作,更是让夏鸿升有了神童的名头,特别是那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更是被书院学子们广为推崇,以此句来激励自己。如今,夏鸿升走在书院里,再也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了,学子们会很是礼貌的同他打招呼,态度很恭敬的叫他一声“夏师弟”了。 不知道到时候我振臂一呼,书院的学生们会不会争先恐后的加入到兴趣小组里面呢?夏鸿升满怀期待。 “夏师弟,为兄今天弹琴弹的手都疼了,又被竹林里的蚊虫咬了好几个大包,你是不是该请为兄美美的吃上一顿,以犒为兄之劳?”夏鸿升正在幻想着全书院的学生们都哭着抢着要加入自己的兴趣小组的场景,却被徐齐贤给打断了。 夏鸿升转头看看,徐齐贤的正脑门儿上顶着一个红肿的疙瘩,看上去分外好笑。于是笑着拱手说道:“徐哥高义,小弟敬仰,也罢,今日小弟作东,请徐哥尝些新鲜的吃食来,且随小弟走吧!” 徐齐贤本来就是这么一说,一听夏鸿升真的要请他吃新鲜吃食,登时就兴高采烈起来,他如今对夏鸿升的手艺已然心服口服,对夏鸿升请他吃过的两顿饭更是日思夜想辗转难忘,如今听到夏鸿升又要请他尝新鲜的饭食,自然心中高兴不已,一把拽了夏鸿升就朝书院外面跑去了。散学的学子们在看见了夏鸿升过来,刚抬起了手,还没有打个招呼呢,就见夏鸿升已然被徐齐贤拖拽着一阵风似的跑过去了。夏鸿升只好苦笑着遥遥朝那位学子摆摆手算是招呼了。 “停!停!”冲下了魁丘山,夏鸿升用力挣脱了徐齐贤的拖拽,整理了一下衣服,没好气的冲徐齐贤说道:“慌什么,这次不去我家,去坊市上。” “坊市?”徐齐贤不解的看看夏鸿升,想了想,又说道:“夏师弟,为兄想吃的是你做的那种美食,坊市上的那些东西,岂能跟你自己做的比?你莫要诓为兄,再说了,要是害你到坊市上破费,那为兄就不去吃了。” “放心,去我嫂嫂那儿。”夏鸿升拍打皱起了的衣服,说道。 “啊?葱油饼?那玩意儿早上吃还行,现下吃来……”徐齐贤挠了挠头,不太想吃。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不是葱油饼,去了你就知道了,爱去不去。” 说罢,转身就径自朝着坊市的方向走去了。徐齐贤在后面,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匆匆拔脚跟了上去。两人一路到了鸾州城里的市集上,托张老汉打造的小吃车,在等待新茶去火的几天里面已然交货,一同交给夏鸿升的还有十来张折叠桌,和四十来把小马扎,张老汉的木匠手艺值得肯定,夏鸿升只能说,千万不能小瞧的古人的智慧。夏鸿升只是给了张老汉大致的图纸,又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张老汉就做出来了,而且做出来的东西让夏鸿升十分满意。今天就是他嫂嫂用这些东西出摊的头一天,夏鸿升放心不下,准备过去看看,顺便,给自己嫂嫂的小摊多打开些销路。 集市里面,远远的就看见围了一大圈的人,夏鸿升见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也没有声张,挤上前一看,松了一口气。周围的那些人都都指指点点的,不过却不是针对他嫂嫂,而是在看那辆小吃车。张老汉极为细心,还给上了漆,小吃车的顶棚做了些木挂钩,能够挂一些东西,上面还能扯上自己的招牌名号,下面是一大张案板,柳木的,作为案板最为合适不过。案板左边被分成了一个一个的方格,可以放上不同的材料,右面是一张烙板,烙板旁边还有一个泥炉子,里面放上炭火,上面就可以支上炒锅了。案板下是柜子,放大袋的原料,和那些折叠起来不怎么占地方的小马扎。小吃车的一头是推拉的扶手,上面系着袖带,可以挽到肩膀上使力,另一头是三根木条插着,正好能够将那些折叠桌折叠起来之后卡在那里面。下面的轮子也是极有特色的地方,不同于一般的木轮子,小吃车下的木轮子外面,还箍着一圈牛筋,仔细看的话,还能够在牛筋里面看到一些垫在下面的软木,这个主意是夏鸿升出的,没法子,唐朝可没有橡胶,夏鸿升把自己的想法给张老汉说了说,张老汉想了半天,一拍大腿,说牛筋箍着软木就可以达到夏鸿升想要的那种效果。牛筋可不好找,还是托徐齐贤才弄到的。 所以这会儿夏鸿升指着小吃车下的那几个车轮,对身旁好奇的左右来回瞅着小吃车的徐齐贤说道:“你看,问你要的那些牛筋就是用到这里了。你回家再弄一些牛筋,去找我家邻居木匠张老汉,让他照着小吃车的轮子把你家的马车轮给处理一下,虽然不如弹簧减震好,但是也比现在强多了,而且更省力气,上回我看你家拉车的马直撂梯子,一拐一拐的,累坏了都。” 徐齐贤扭头满是疑惑的看看夏鸿升,却见夏鸿升已经越众而出,走向小吃车了。你们这帮人真是的,围观有什么用,赶紧来排队吃东西啊!夏鸿升一边腹诽着,一边走到他正在忙碌不停的嫂子旁边:“嫂嫂,我来帮你。” 结局当然是夏鸿升和徐齐贤被女人硬生生推到旁边坐下去了,女人说什么也不让夏鸿升帮忙,着急的不得了,都快哭出来了,夏鸿升看事不可为,也只能由着她嫂嫂去,自己从小吃车下抽出来了一张桌子和两个马扎,过来打开摆好,坐了下来。 “咦?夏师弟,这种桌子和凳子倒是机巧,平日里不用可以折叠起来,方便携带,用的时候展开,还很稳固,学子外出游学,若是能带上一套,岂不是方便得多了。”徐齐贤好奇的摆弄着折叠桌和马扎,展开又合起来,合起来又展开,不亦乐乎。徐齐贤正说着,就听见旁边传来“滋滋啦啦”一阵响声,顿时周围弥散开了一股子的香味来,那种香味说不出的诱人,鼻子都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了。随着那阵油声响起,周围的那群人也像是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的抽起了鼻子来。唐朝坊市里直接卖小吃的不多,而且多数都是做好之后拿出来卖的,像鸾州城这样的小地方,还没有人直接摆开了当街做的,所以路人们好奇,都停下脚步来看人做饭,刚看一阵,又被那阵阵香气吸引了,想要尝尝,却发现是自己没有见过的饭食,怕贸然上前出了丑,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就太丢人了,这才驻足了一大群的人来。 徐齐贤实在是对折叠桌和马扎好奇的不行,跑过去把小吃车里面剩下的桌子和马扎都给拿出来展开了,摆了一片,猛地回头朝夏鸿升说道:“夏师弟,回头让那木匠再给为兄也做几张吧,这几天我伯父就到,到时候我送给伯父,他是县丞,整天到处跑,我给他弄一对儿,带着方便用。” “放心,包在小弟身上。”夏鸿升点点头,见徐齐贤又回来坐下了,于是转头朝自家嫂嫂喊道:“嫂嫂,两大碗油泼面,多放些越椒,再来两碗米酒!” ------------ 第二十二章 油泼面与米酒 一个木盘被女人托举着送了过来,轻盈盈的放到了徐齐贤的面前。木盘上有一个海碗,碗边还有几碟小菜和几只小碗,碟子中精致的摆放着几样野蔬,小碗里面则是装着一些蒜泥,醋,还有一种暗红色的酱料,闻之略有些呛鼻,冲冲的,但却浓香扑面,却是将茱萸调制后做出来的,茱萸又叫越椒,味辛,在没有辣椒的唐代,也可以代替辣椒了。女人也不说话,也不给介绍,只是将木盘放在徐齐贤面前,然后当着徐齐贤的面,把小蝶中的野蔬倒在大碗里。大碗里寸宽的面条盖上了野蔬之后,白绿分明,十分美观。女人再把小碗里的蒜泥,葱段,熬过的醋,还有那暗红色的辛料倒进大碗盖在了面上,最后回身舀出一铁勺滚烫的菜油,示意徐齐贤往后靠了靠,接着手腕一翻,一勺滚烫的热油就一把泼到了面页上。顿时,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油烫声,一时间周围空气中浓香四溢起来。 徐齐贤的喉头不停耸动,眼睛直勾勾盯着被夏鸿升伸手拉了过去的大碗,双手蠢蠢欲动,恨不能立刻一把抢夺过大碗来大快朵颐。夏鸿升慢条斯理的用竹筷拌匀面条,然后将一碗地道的油泼面重又放到了徐齐贤的面前。徐齐贤迫不及待,捧起大碗深吸一口气,似乎陶醉其中,挑起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眼睛霎那间变亮,继而哧溜哧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徐齐贤下筷如飞,用风卷残云都不能来形容徐齐贤吃面的速度,一海碗面条,徐齐贤在盏茶时间内就全部吞进了肚子里面,吃的“次哈次哈”,大汗淋漓,末了意犹未尽的用力将碗往桌子上一拍,朝着女人大喊一声:“夏家嫂嫂,再来一碗!” 夏鸿升听这话差点没一屁股蹲地上,本来嫂嫂就实诚,这一大海碗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大海碗,一碗里面就足足有两斤面条了。油泼面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是油太大,味道又辛烈,可不敢给他再吃了,伤了脾胃可就有他难受的了。夏鸿升连忙端上一碗面汤递过去,原汤化原食嘛。徐齐贤灌下了半碗面汤,这才心满意足的擦擦嘴,由衷的长叹一声:“这才是吃饭啊!夏师弟,为兄觉得自己这十几年吃的根本就是猪食!” 夏鸿升听了扑哧一笑,将米酒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道:“尝尝,这个叫米酒,虽然也有酒味儿,但是清甜润口,不容易醉人,用来消食挺好的。” 徐齐贤拿起碗来抿了一口,顿时眼中又是一亮,放下了碗来,对夏鸿升说道:“这米酒味甘而软糯,清香可口,的确好喝,哈哈,夏师弟……” 夏鸿升看着挤眉弄眼的徐齐贤,笑了笑,说道:“放心,回去我把配料方子写下来给你。” “嘿嘿,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夏师弟,你不知道,这油泼面真是好吃,跟变戏法儿似的,看着也过瘾,又好看又好吃,米酒更是适合家母和姐妹们小酌,马上伯父就来了,他家那俩小的,嘿嘿,这次为兄非得馋翻他们!”徐齐贤笑的十分无良,夏鸿升都替他伯父家的那两个小孩子感到不平,这俩倒霉孩子,怎么就摊上徐齐贤这么一个堂兄呢,看来这一次来凶多吉少啊!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而且看的出来徐齐贤虽然看起来如此,但是心里却是很爱护他们的,哪里轮到夏鸿升说话,夏鸿升看徐齐贤也吃饱吃好了,于是就冲徐齐贤说道:“徐师兄,饭吃完了,咱俩谈谈正事儿。徐哥,想赚钱么?” “啥?”徐齐贤一愣。 夏鸿升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喉头勾动,目光灼灼的盯着徐齐贤,重复道:“我说,徐哥,你想要赚大钱吗?!” 那架势,跟跑传销的人似的。 “小弟也不瞒着,徐哥,小弟有几个赚钱的门路,不管哪一个,成了都能让你我成为富甲一方的主儿。”夏鸿升坐正了身子,慢条斯理的喝一口米酒,向徐齐贤说道:“这几样东西,徐哥见过一样,还有一样现下还没有完成,等出了样品再让徐哥看看。就说徐哥见过的那样,就是今天那种茶叶,徐哥自己也尝了,也看到颜师和先生们的反应了,这门技术现在还只有我知道,连我嫂嫂都不会。徐哥,你说要是我把这种茶拿出来卖,会怎么样?小弟家中赤贫,没有那么多本钱,也找不来人帮忙,所以只能找人合伙来做。咱们鸾州城里,有这个家底儿的小弟看来只有两家,除了徐哥家里,就只有那白建之家里了。只不过,那白建之人品不行,小弟看不上。按说,只要愿意跑远一些,跑到洛阳城里,那也不乏能投资的得起的人,只是,徐哥对小弟一直恩义有加,所以小弟想回报徐哥,所以这才决定跟徐哥家里合作。徐哥,这事儿你且不必多想,回去把我的话转告给徐叔叔即可。然后照我教你那法子,把我送你的那些茶叶拿出来些让徐叔叔尝尝。想必徐叔叔就会心中有数了。” “夏师弟,我们是读书人……”徐齐贤一听,眉头就有些皱起来了,不过说了半截就不说了,夏鸿升之才远在他之上,这一点徐齐贤心里清楚,所以这话他说出来,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夏鸿升呵呵一笑,说道:“徐哥啊,小弟说句不中听的话,家里也没见徐叔叔有什么官职在身,干过什么事情,整天里做些什么,徐哥你再清楚不过。可是你家里那么大的家业,那么多下人要养活,却能够锦衣玉食的,你也不想想,要是徐叔叔没有暗中的产业,你们这一大家子能够过上这种日子么?徐叔叔为了名声,所以不说,但是不代表没有。信不信,你家的产业一定挂的是你家的管事,又或是管事家儿子的名头。徐哥不要纠结这个,只把我的提议告诉徐叔叔即可。” 徐齐贤本想反驳,但是想了想,也确实觉得夏鸿升说的有些道理。父亲整天在家里闲着,不是读书写字,就是养花种草,没看过干什么事情。可家里确实从没为这吃穿用度愁过。 夏鸿升后世的时候年近而立,这种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哪个做官的家里没有点儿暗中的产业呢,以前在机关工作的时候,哪一个领导家里不是支着小舅子,弟弟的名义做生意的。徐齐贤既有一个当官的伯父,恐怕他父亲就是他伯父暗中的代理人。再加上,徐齐贤既说过他伯父是前隋的大官,只是战乱之后,唐朝建立,他是前隋官员,受到牵连才重又从县丞做起的。像他这种前隋的余官,在这种新朝初立的时候是最没用安全感的。以徐齐贤家里条件,却蜗居在这小小的偏僻的山城鸾州,说不定就是他伯父布置在鸾州城的一条退路。 夏鸿升现在手里有技术,茶叶的市场前景也极好,但是夏鸿升缺的是中间的渠道。生产的渠道,销售的渠道,这些是夏鸿升所没有的,倘若徐齐贤家有自己的产业,那借助他们既有的渠道,就再好不过了。自己提供技术,徐家负责生产和销售,两家双赢,这样很好。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开始亲身实践油泼面的人越来越多,位置就不够用了,两人只得起来腾出座位来,徐齐贤也就告辞了,还说回去一定会把夏鸿升的话转告给自己父亲。夏鸿升送走了徐齐贤,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嫂嫂忙来忙去。一个人到底是有些忙不过来了啊,也该找些帮手来了。自己现下说通了颜师,虽然还是书院的学生,但是却不必去上课,所以有时间帮助嫂嫂,无奈嫂嫂的旧观念根深蒂固,死活不让夏鸿升插手,就连洗碗都不行。所以夏鸿升每每看到嫂嫂忙碌的不行的样子,就满心愧疚来。 小吃摊异常的火爆,生意好的很,一直到牙行的人催促了好多遍快要关坊市的门了,人们才从小吃摊周围散去。夏鸿升帮帮着嫂嫂收拾桌子和马扎,两人才一起推着小吃车回去了家里。 “鸿升!你真聪明!这种木车和桌凳太方便了,又轻巧,木车太有用了,今天好多人跟我打听是从哪里弄来的呢!”一回到家里,女人就激动的向夏鸿升说道,她虽然一脸疲容,但是却兴高采烈,说完,激动的抱住夏鸿升的脑袋摇晃了起来:“真是老天开眼,我家鸿升怎么就有一个这么聪明的脑袋呢?!” 夏鸿升的灵魂早已不是什么小孩子,哪里受得了这种对待小孩子的亲昵,当下就被弄的大窘,赶紧挣脱了开来,面红耳赤的赶紧退开了好几步。 “哈哈,小娃娃还知道害羞了!嫂嫂去年还给你擦澡呢!”夏鸿升的嫂嫂掩嘴吃吃的取笑了起来,正笑着,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赶紧跑去小吃车下面摸出一个包裹来,拿回屋子里面往桌子上一倒,哗啦啦一堆的铜钱来。 女人一文一文的数了起来,夏鸿升看着她,突然问道:“嫂嫂,你娘家还有人吗?” 女人一愣,抬起了头来:“问这个做什么?” 夏鸿升说道:”嫂嫂,你一个人太忙了,这样不行,身体会透支的。咱家这边是不行了,要是你娘家有人,咱们就雇来给你帮忙,一起招呼着摊子,咱们也不让他们白做,给发工资。“ “发工资?”女人不明白了。 “呃,就是给工钱。”夏鸿升解释道:“小吃摊上的饭食会花样越来越多,生意会越做越大,咱们需要信得过的人手。” “嫂嫂娘家,倒是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已然成婚了。”女人说道。 夏鸿升摆摆手:“无妨,嫂嫂,有空就叫他们过来吧,一家子都过来最好,这是亲戚,绝不能亏待了,再卖一段时间,我教嫂嫂新的东西,现在这些就交给他们,以后嫂嫂就只做新的花样。”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夏鸿升也不催促,良久,女人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鸿升,谢谢你,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嫂嫂看你的本事,已经深信不疑了。我家也是贫苦,弟弟早早的就是庄稼汉一个了,过的也很是清苦,嫂嫂谢谢你了。” “嫂嫂,长嫂如母,我可是你带大的,这养活之恩,鸿升一辈子都难报,你这么说,可真是叫我羞愧的没脸见人了。”夏鸿升赶紧摆手。 女人笑了起来,轻轻的点了点头,油灯下的笑容温柔而和善,溢满了母性的光辉。 ------------ 第二十三章 折扇 张老汉的手艺实在是叫夏鸿升满意,做出来的东西细致的很,堪称完美,这么好的一个木匠,放到后世那可就是老师傅了,带一群徒弟包活,哪一个不是富得流油。可是张老汉家里却并不富裕,也只是堪堪能比夏鸿升家里略微好过上一些而已。现下,恐怕还要不如夏鸿升家里了。这是很多方面的原因,一来,匠人的社会地位不高,也紧紧是比商人稍微好上一些,二来,张老汉又是这偏远的鸾州城中的区区一个木匠而已,没有门路,不被人所知道,自然就没人找他作活了。说到底,还是宣传效应没有到位。夏鸿升觉得,这张老汉心眼儿实在,又是邻居,以前对夏鸿升家里也算不错,隔山差五的也会接济接济,听嫂嫂说,家里什么东西坏了修了,大都是张老汉或者他大儿子来帮忙修缮的,都是主动帮忙的,更没有要过什么回报,民风淳朴,在这上面有了很好的体现。所以,夏鸿升觉得自己也可以帮一下张老汉,算是回报了。 张老汉家门外,夏鸿升捎去了一竹篮的葱油饼,还有几个他用那日里熬的猪骨汤兑了几样菜炒了之后做成了馅儿的大菜包子,夏鸿升自己不会包包子,这是实验之作,实验好了就让嫂嫂再往小吃车上放个泥炉子加几个蒸笼,卖狗不理去。既然是实验之中,包的就很不好看,不过味道却还是不错的,剩下了几个,索性拿给张老汉来尝个鲜了。 “夏小子,可不敢总这么捎东西来了,家里那俩小的,都被你捎的东西惯的嘴刁了,净挑嘴儿!唉,也就这几年,嘴里还能吃上一口饭食来,前几年战乱,老君山里的树皮快给扒拉完了!那俩小的竟然还敢挑嘴,让老汉好一通捶!”张老汉看看夏鸿升手里提着的竹篮子,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把扇骨,递给了夏鸿升,又说道:“给,你要东西,这东西做起来有些慢,手里把玩的,需要研磨细致了,扎了手就不好了。” “谢谢大爷。”夏鸿升接过扇骨,随张老汉走进了院子里面,一边把竹篮子放下,一边说道:“放心吧张大爷,日子会好起来的。别的不说,小子可是知道,这几天我嫂嫂在集市上卖饭,已经好多人打听那小吃车,还有折叠桌和马扎是哪一位巧匠做出来的了。” 本来是一句好话,可谁知,张老汉的脸却立马拉下来了,一对儿小眼睛一瞪,说道:“夏家小子,老汉虽然是个粗人,不知道你们文人肚子里面的那些墨水,可也每日供奉公输祖师爷,行规一条不敢忘!这东西是你设计,老汉只是经手一做,决然不会私自偷了去!夏小子,休要坏了老汉的清白!” 夏鸿升吓的差点儿转身就跑,毁你的清白,请问你是黄花大闺女么?!见张老汉一脸横眉冷对的样子,夏鸿升就知道他误会,以为自己是在敲打他,不让他把这东西泄露出去。 苦笑着摇了摇头,夏鸿升说道:“张大爷,误会了。小子是说,这种东西又不金贵,我已经告诉嫂嫂了,谁要是再问起来,就说是在您老这里做出来的,估计这几天就会陆续有人登门订做了,估计做折叠桌和马扎的居多,您老多备点儿料。您的手艺很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人知道知道,这些人在您老这里买了东西,回去一看,呵,手艺真不错,那以后再要做其他的东西,岂不是第一个就想到您老了,这样一来,您家里以后生意也好一些。对了,这扇骨我还有大用,现在除了你我还没有人见过,您老爷子可千万不要提前走漏了风声呀,小子就指望着这个东西盖新房娶媳妇儿呢!” 张老汉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不相信似的,还夸张的掏了掏耳朵,有些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是说,那小吃车,和那些折叠桌马扎的,都可以让老汉随便做随便卖?” “对,不管给谁做,不管卖多少钱,那都是您老的事儿,跟小子再无关系了。小子只是为了能让我嫂嫂出去卖饭的时候不用那么辛苦,便利一些,如今目的达到了,就行了。”夏鸿升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扑通!”夏鸿升还没有反应过来了,张老汉腿一弯就跪下了,两眼含泪,声音颤抖:“师傅……” 夏鸿升吓得跳了起来,怪叫一声,赶紧跑过去一把抵溜住张老汉用力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可张老汉一力往下坠,夏鸿升就拖着他不让,两人看上去跟掐架似的,动静闹的屋子里面张老汉的儿子孙子全都跑出来了。 “张大哥赶紧帮忙,张大爷疯了!”夏鸿升大喊一声,张老汉那魁梧的大儿子立刻两步跨了过来,一胳膊揽住了双腿要往地上溜的张老汉。夏鸿升则趁机赶紧松开了手,一转身立马就跑了。开玩笑,以前怎么不知道唐人有随便磕头拜师的坏毛病呢?真是折寿哟!不就是几个新奇的小玩意儿吗,不至于吧!太夸张了,那张老头一定是魔怔了,一定是! 上午就没去书院,回屋子把早就准备好了的韧纸小心翼翼的粘上,放太阳底下晒了一上午,几把折扇这就成了。 夏鸿升拿起折扇,两指稍微用力,刷的一下展开了折扇,轻轻的扇动几下,顿时觉得拉风无比,逼格提升了好几倍。好东西,这么骚包的东西,自然要让同样骚包人去宣传了。夏鸿升随便往灶火里抓了俩葱油饼啃下肚里,把那几把已经成型了的纸扇用包裹一包,就跑去书院了。 书院里正是晌午散学,慕名而来的外地学子们有自己的屋子,不过条件不算很好,大通铺,如今的书院都是这种配备,睡起来不舒服,中午也就没有几个人会去休息。夏鸿升到了书院,直奔教席刘先生那里,替他炒制茶叶,这报酬也该要回来了。到了那里,正赶上刘先生刚回屋子,夏鸿升拿出两把折扇来,恭恭敬敬的摆到了刘先生的面前。 “咦?这又是什么新奇东西,老夫怎地从没见过?”刘先生看着桌子上面的东西:“这是扇子?可团扇哪有长成这样的?” “好教先生知道,这东西是学生底下自己捣鼓出来的,以竹为骨,以纸绢为面,学生起名叫折扇,亦或纸扇也成,今日学生冒昧打扰,就是想要劳驾先生,请先生赐下两幅字来,就写在这纸扇上面。”夏鸿升赶紧回答,书法家惜字,怕刘先生不答应,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您给的那些茶叶已经炒制好了,因为新茶有火气,需要放上几天散去火气,故而今日未能一同带过来。” 这么一说,刘先生就笑了,笑骂道:“黄毛小子,老夫既答应送你两幅字来,以作炒茶之酬,就不会赖账,年纪轻轻,心眼儿倒不少!” 夏鸿升顿时脸红,讪讪的赔笑着,赶紧帮刘先生取来了笔墨来,刘先生提笔蘸饱了墨汁,略一思量,继而下笔如飞,犹如行云流水,几行草书就跃然纸上,飞白参差,令夏鸿升差点儿拍案叫好。两把折扇上很快便写好了字,刘先生拿出自己的印信来,在后面用力按下,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多谢刘先生!”夏鸿升兴奋的拿起折扇,小心翼翼的吹干了墨迹,然后合起来,刷的一下又打开,轻轻摇摆了几下,就见刘先生顿时眯起了眼睛来。夏鸿升赶紧合上折扇,将另外一把双手捧起奉到了刘先生跟前:“先生,学生只留一把就好,这把折扇本就是特来孝敬先生的,请先生收下。” “呵呵,这折扇倒也奇巧,只不过,此乃你辛苦所致,老夫倒也不好拿走。”刘先生嘴里说道。夏鸿升心里直翻白眼,想要就要呗,看眼睛都挪不开了,一听是送给你的,明显眉头上的皱纹都展开了啊。 “学生劳烦先生赐字已是失礼,还请先生万勿推辞,要不然,学生可真就羞愧不已了。”夏鸿升赶紧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来。 “那……”刘先生看看折扇:“也罢,既如此,那老夫就厚颜收下了!” 夏鸿升赶紧道谢,随后便告辞了。这送出去了第一把,剩下还有其他的那几位先生,人手一把才是正是。夏鸿升如法炮制,去其他几位先生那里也求了字来,每到以为先生处,便留下一把,自己带走一把。看得出来,这折扇挺合他们的胃口,又特意提醒了他们,可以用流苏缀上,更显得风度翩翩。 一圈下来,夏鸿升手里还剩下六把折扇,上面都有书院先生的题字与落款,抛开折扇不说,单是这几位先生们的题字,就已经相当值钱了。可不敢叫他们知道自己要拿他们的题字去卖钱啊,要不然,这帮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要的老家伙们,岂不是要找我去拼命了。 ------------ 第二十四章 茶叶买卖 恩,颜师的题字是最好最有价值的,当然要自己收藏起来,平日都不用,一代文宗亲题的字,放在那里都倍儿有面子。师尊的字中正大气,就送给徐齐贤吧,徐齐贤他爹也是读书人,得留一把给他,还指望着借用他家的渠道呢,自然要打点到位,那干脆再给徐齐贤他伯父弄一把好了,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徐齐贤他这个伯父才是徐家真正的控制者,这些事情想要做成,少不得得让他伯父张口首肯。这就四把了,剩下的两把,来回挑了挑,挑了自己喜欢的内容,自己平日里拿着用,挑剩下的拿一把,哈哈,当然是给书院里面最骚包的人准备的了。夏鸿升嘴里嘟嘟囔囔,迅速的将自己手中的六把折扇给安排完毕了。 那个白建之,整天一袭白衣自以为风度翩翩,走到哪里都要带一卷书来彰显自己的风度才华,这可是个活传单啊!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他一旦得到折扇,骚上加骚,会得瑟到哪种程度了。偏生他家里在鸾州城和洛阳城中都有产业,家里少不得客人,他自己偏又喜欢收小弟,喜欢被其他人恭维的感觉,这折扇到了他手里,传播的速度估计比到那些先生的手里还要快的多。 夏鸿升跑去找了白建之,白建之正被他那一群跟班簇拥着,坐在书院后面的亭子里款款而谈,至于是在吹什么牛,就不知道了。远远的,白建之就看见夏鸿升朝亭子走过去了,于是也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说道:“夏师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找为兄了?对了,前几天为兄帮你找的铁匠,可还满意?” 白建之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一些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夏鸿升心里笑笑,到底还是一个小青年,幼稚啊。夏鸿升走上前去,拱了拱手,说道:“今天正是来感谢白师兄的,那些茶叶很好,铁匠的手艺也很好。白师兄也知道,小弟家贫,没有什么好东西,就做了这把折扇,请先生题了字,送于白师兄吧。” 说着,夏鸿升取出折扇来,两指一推,刷的一下打开,轻轻扇动了几下,又啪的一下将折扇一合,递上了前去。 这一开一合之间,配上扇面上行云流水般飘逸的书法来,自成一种超然神韵,风度翩翩。 周围的那些学子,无不露出神往之色,白建之更是两眼中目光灼灼,恨不得马上就一伸手给抢过去一般。 “夏师弟,这……这真是……”白建之的眼睛紧盯着折扇,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将内心暴露无遗。 “白师兄前番帮了小弟的忙,这把折扇还请白师兄收下,万勿推辞。”夏鸿升很是契合时机的将折扇又往白建之的脸前送了送。 白建之艰难的挪开了目光,朝着夏鸿升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说道:“呵呵,既然夏师弟如此坚决,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如此,白师兄,师尊那里还有事情,小弟就先告辞了。”夏鸿升将折扇递给了白建之,然后告辞一声,转身离开了那里。刚走出没有多远,就听见了白建之在后面展开折扇的声音,继而就是一片叫好声和恭维声来。夏鸿升笑了笑,等徐齐贤家里说通,折扇就可以跟茶叶一起开卖了。 从白建之那里离开,刚回到自己学室那里,就正好看见了在外面乱转的徐齐贤来,看见了夏鸿升,就立刻大步走了过来。夏鸿升正准备掏出折扇给他,却见徐齐贤先行开口了:“师弟,我把你的话转告给父亲了,父亲邀你到家中一叙。” “好,散学之后便去。”夏鸿升点了点头。 却见徐齐贤一副见妖怪了似的的惊疑神情看着夏鸿升,左瞅瞅右看看的,又说道:“静石师弟,你怎么会知道我家里还有产业呢?今天我问起来,父亲才跟我说了实话,原来家中真的有产业,都是父亲以福叔的名义在经营!” 徐齐贤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在恼自己的父亲绝口不提将自己蒙在鼓里。 “徐哥也不必气恼,想来,徐叔叔也只是想让你一心进学,不去搀和这些事情罢了,毕竟,读书人家从事商贾,到底摆不上台面来,何况你伯父大小也是一方官员,传出去了影响也不好。”夏鸿升察言观色的能力早锻炼出来了,此刻见徐齐贤的样子,就宽慰道。 徐齐贤点点头,夏鸿升抽出了一把折扇给了徐齐贤,徐齐贤的表现竟然同白建之不相上下,不停的推开合上,还负手而立,一副世外高人的派头,可惜到底欠缺了底气,看起来就有些滑稽了。 下午的课业不多,散学之后,两人就一同往徐齐贤家里去,下去了魁丘山,还是那辆马车,低头往车轮子上面一看,夏鸿升就不打算坐了,上一次那颠簸的体验,肚子里颠的翻江倒海似的,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到了徐齐贤家里,徐齐贤就径直带了夏鸿升去了书房,他父亲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小侄见过徐叔叔。”到了书房,夏鸿升很是恭敬的向徐齐贤的父亲行了小辈之礼。 “贤侄无须多礼,坐。”徐父笑着摆摆手,招呼夏鸿升坐了下来,然后朝着外面轻咳一下,就立刻有丫鬟提着一壶热水进来了。徐父从木盒中捏出一小撮茶叶来,放入了杯中,丫鬟冲泡了两杯,放在两人面前。等丫鬟出去,这才又听徐父长叹一声,说道:“静石贤侄,老夫真真是看你不透了,小小年纪,却有如此伶俐的心智,若说先前那些诗作论解,只道是天资聪颖的话,那倒还可以说得通。可这叫化鸡,油泼面,还有那米酒,老夫也算走万里路,见多识广了,可就从没见过一样。更不要提那小吃车,折叠桌和马扎凳,家里下人们在集市上见了,回来都说机巧方便的很,你徐师兄亲手把玩了,回来说有那古之鲁班之材。听齐贤说,你还打算在书院里面创立一个格物兴趣小组?……恩,这名字也颇为古怪……格物之道,老夫也不是没有见过,最重经验,可你小小年纪,这些经验如何得来?” 夏鸿升拱了拱手,笑道:“徐叔叔,格物之道,是小侄兴趣所在,创立兴趣小组,也无非就是想着能找几个跟小侄一样对格物有所爱好的同窗罢了。徐叔叔,世上无难事啊,只要肯动脑,总能想出办法来的。小侄的嫂嫂每日里去要集市卖东西,要带的东西太多,小侄看见马车拉人,牛车载物,就想,能不能把马车的车厢改大一些,低一些,放到牛车上,然后把材料都放进去拉着走。我家又没有牛,所以就想着弄个把手推着代替,人在前面拉着走,这不就行了。后来客人渐渐多了,需要有地方坐下来,嫂嫂一个人,十来张桌子带不成,怎么办?小侄就想,要是那些桌子和凳子,都能叠起来放到小吃车里面,可不就解决了么?这些东西就是这么来的,徐叔叔,其实里面并没有多少门道,都源自于很简单很常见的东西,可关键在于,有些人想到了,有些人想不到。您看,我又不会木匠的手艺,只是有了这个想法,跟张大爷一说,张大爷就把东西给做出来了。可要是没有我这个想法呢?恐怕再过个几十年,这东西还是没人能做出来。所以想法和主意其实很重要,徐叔叔,很多时候,要是没有想法,这事儿就成不了。所以,徐叔叔,小侄觉得,茶叶这东西,小侄提供了想法,这就是很大的贡献了,更何况小侄还提供了技术,因此小侄觉得,自己可以占到五成。您看如何?” 徐父先是一愣,继而哑然失笑了起来,抬手指指夏鸿升:“好一张利嘴。” “徐叔叔,小侄可以保证这炒茶技术只提供给徐家,茶叶分三五九等,这炒出来的茶叶也是如此,所以市场很大,从高官宦达到普通百姓都能卖的开,就是零碎的茶沫子,也可以压成茶砖往军伍里卖。普通的茶叶可以零散着卖,上品以上的就得走高端路线,在包装和格调上下功夫。再好一些的,就不放开了卖了,限时限量,一年说卖多少就只卖多少,价钱往贵了整,一斤茶叶开个三五百贯,让喝茶不止是喝茶,更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极品中的极品,更要让他们有钱都买不到,一千贯能得到一把就是机缘,就绝对有面子。这还不算,服务上也要有所区别,买上品的,是青铜买家,对应一套服务待遇,买极品的又不一样,算是黄金买家,买极品中的极品的,那就是钻石买家了,就好生侍候着,要是他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不是不行。总之就是,花钱越多的就让他越有面子。徐叔叔,那些普通的茶叶和普通的百姓身上可挣不来钱,他们没有也不会花大价钱去买面子。这些上品之上的茶叶,才是利润之所在,可不要小瞧那些人,他们为了攀比和面子多少钱都能花得出去,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才是他们的态度,不要看不起他们,这些都是我们的财源!”夏鸿升舌灿莲花,高端奢侈品的路线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徐齐贤的父亲刚开始还只是笑着在听,可越往后听,脸上就越没有了笑意,到了最后,就只剩下震惊了。生意原来还能这么做的?他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丝明悟来,对茶叶的前景顿时充满了信心,恨不能现在就立刻将这什么“高端路线”着手实施开来。 夏鸿升端起面前的茶押下一口,这些都是后世里常用的技俩,而且无数商家屡试不爽,就像月饼,一盒四个月饼,有的能卖到上万,月饼的成本能有几块钱?都是贵在包装和逼格上了。人的心理都是一样的,这种手段放到唐朝,效果只会更好。 看着夏鸿升气定神闲悠然品名的样子,徐齐贤的父亲突然流下了一道汗水来,这孩子,莫不是老君山里出来的妖怪,吃了原先的夏鸿升,然后变成的吧?! ------------ 第二十五章 徐叔叔的教导 徐齐贤的父亲也是一个有眼光的人,他看的出来,夏鸿升这个人,比茶叶更有前景,就凭借他这玲珑心思,以后就是不读书只从事商贾,也绝对能够成为一方富贾。将这么一个人拉到自己的船上,未来可以产生的价值远远不是五成的茶叶份额能够抵得上了。所以徐齐贤的父亲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大手一挥就同意了与夏鸿升五五分成,正准备提笔写下字据合同来,却见夏鸿升嘿嘿一笑,已然拿了一叠纸出来了。上面是已然拟好的合同,徐父先是有些惊讶,这么小就会写合同了?不过随即想到夏鸿升的妖孽,也就释然了。接过合同看了起来,却见那上面先有甲方乙方,明确了合同双方,又逐条看过去,却心中越发的惊悚,一颗心冰凉起来。夏鸿升写下的那些合同里面,严谨的连一个字都插不进去,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写了进去,严谨到没有丝毫的人情可言,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条约,一条条列举的清楚明白,拿着这份契约,想来以后就算是万一有了纠纷,官府甚至不用多想,按照条约直接宣判就是了。 这份合同严则严谨,详则详尽,仅仅从契约的角度来说,端的是一张完美的合同了。只是,它严谨到了毫无人情的地步,就仿若一个漠然冷眼毫无感情的怪物。这令徐齐贤的父亲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来。 徐父将合同放到了桌上,抬头看看夏鸿升,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份合同严谨缜密,无一丝一缝的疏漏,于两家各自的得失也不偏不倚,用你这合同上面的话说,就是各自的权利与义务明明白白。只是,贤侄啊,这份合同老夫却不想签下。” 夏鸿升闻言一愣,转头看着徐父,却见他神色肃然,眼中满是担忧,于是正正色拱手问道:“徐叔叔有何教导,小侄洗耳恭听。” “贤侄啊,诚者,天之道,万物之始终,信者,人之道,立世之根本。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仁义礼智信,君子之五德,我等为人处事,何能丢了这诚信二字。你这契约,谨则谨矣,老夫却担心你的契约文本一旦流传开来,如此严谨之契约,世间商贾必模仿之,以此为范,没有丝毫的人情可言,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条约,人与人之间重条款而轻约定,世间所有的信任都不复存在。贤侄,自古以来,我们就以君子立身,我们相信一诺千金,也做到一诺千年,我们相信这世间大部分都是好人,自己也做一个好人,我们相信朝廷的律法,也严格按照朝廷的律法行事,你献于书院的《三字经》,开篇就明言人之初,性本善,为何你却抱着人之初,性本恶的理念去做事?贤侄,我等读书人,一心正气,即便是有如此契约在,扔能固守心中仁义,可贤侄啊,这世上无数的人,难道所有人都有这样的修养和学识么?若是这种契约传开,那些恶人、横人,欺辱着凌弱的百姓签下了如此之契约,岂不是要被吃干抹净,连一丁点的回旋余地都没有了?律法只能强制人们遵守,而道德却是人发自内心的良善,贤侄啊,若是有一天,人们只靠律法契约,而不顾道德人情,那这世间的万民,就全都只是冷血之辈,再无情义可言了!老夫半生苦读,虽无成就,也难言君子,但却也以书生自诩。贤侄曾言,读书人要目视苍生,胸怀天下,此言甚合吾心。老夫心忧天下万民,贤侄,民生疾苦啊,老夫不敢想若是方才所言成真,那人与人之间会成了多么一副可怕的场景,人间无情,便不复人间,老夫,断不能开这个头!” 徐齐贤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房门口,正一脸激动和骄傲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夏鸿升耳边仿若钟鸣,一时间杂绪纷纷。 谁能比自己还请楚道德体系崩坏之后的样子? 当你救了人之后被诬蔑为凶手,当你看到老人倒地却再也不敢过去扶起,当你看到乞丐第一个念头不是怜悯和帮助,而是怀疑和远离……甚至当你见义勇为,为救助他人而献出生命之后,自己的尸体还被人家明码标价,“从水里捞出来三万”的用来卖钱,情何以堪?徐叔叔说的没道理吗?有啊,大有道理啊!大唐的百姓多数善良淳朴,即便是升斗小民,也恪守着千古流传的道德。张老汉没有夏鸿升的张口,宁愿全家受穷也不给其他人打造折叠桌和马扎,屠户因为把猪下水卖给了自己三文钱而愧疚,结果就送了那么多的猪骨和好肉作为补偿,价值反而远超过了三文,这些人是傻子么?傻的可敬啊!自己家里,嫂嫂一介女流,带着自己过活,要不是邻里接济,岂能撑到如今?书院里的学子,哪一个不是见了先生五步之外就远远的躬身行礼问好了,谁会暗地了骂那些先生?在书院受了先生责骂,谁敢回家叫了家人去书院里揍先生一顿?……不希望,绝对的不希望,如此善良淳朴的唐人,也成为后世的样子。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如果连这些正直的勇气都丢失了,还凭什么把家国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人这东西是会变,而且善变的啊!学好十年,学坏几个小时就够了,道德沦丧了,就注定人间失格,钱财再多,世界也只会倒退,不会再前进,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自我毁灭。 这里是道德的力量大于法律的力量的大唐,不是日渐崩坏的后世。枉作小人啊! 夏鸿升脸臊的通红,一伸手抓起了桌子上面的几页合同,两手用力一扯撕了粉碎,站起来来走到徐父面前,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长施一礼,郑重说道:“徐叔叔所言极是,小侄受教了。小侄也愿意自己身处的大唐,是一个恭和亲善的和谐大唐,而不是一个只看利益不顾人情的浮世。是小侄错了。” 徐齐贤的父亲看着夏鸿升的样子,见他有所领会,便满意的点头笑了,不再多言。夏鸿升是个聪明的小子,这些话说一遍就够,他自能感悟。 从书房里面出来,夏鸿升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照后世里拟定合约的习惯,就这么写出来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纸合约会带来这么巨大的后果。其实说危及整个社会的道德体系,有些夸大了,一个坚如磐石的道德体系,岂是这一纸合约能够破坏掉的?而且如此严谨的合约,只要利用得当,对弱小的百姓反而是一种保护。只是夏鸿升多了另外一些思考。自己自后世而来,那领先了千年的知识和经验,对落后了千年的唐人来说会产生怎样的震撼和影响?后世的经验和知识固然强大,但其中却也有不少的糟粕和缺点,后人耳濡目染一点点的适应过来,可唐人没有,他们一旦被这种现代化的思想观念和经验冲击,抵抗能力就要弱小的多,好的方面自然好,但是坏的方面,恐怕只会产生更大的害处。今天徐齐贤父亲的一番话,令夏鸿升想到了,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会把后世的东西带入大唐,这些东西里面有好的,自然有坏的,如何发挥好的作用,规避坏的影响,这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夏鸿升很感激,也很庆幸,徐齐贤的父亲让他提前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否则,等到后世那些经验和知识,坏的一面在大唐产生影响的时候再去考虑这个问题,就已经为时太晚了。就好比后世的改革开放,带来了巨大的机会和发展的同时,也由此引发了许多不好的风气,自己在大唐的一举一动,何不若一场改革,恐怕是一样的结果,若是到了不好的风气已然形成,那时候,就再也无力改变什么了。 夏鸿升也不见外,出来了书房径自便往厨房里过去了,到了厨房里,那厨子一见是夏鸿升来了,赶紧一把扔了勺子跑了过来,到了夏鸿升面前就立刻恭恭敬敬的鞠躬施礼:“夏师傅,您来了!”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说了好几次了,让他不要叫夏师傅,自己也不是他师傅,可这厨子也固执的紧,非说学艺不看年纪,自己得夏鸿升传授厨艺,就得以弟子礼奉之,搞的夏鸿升每回见他就头疼。 冲他翻了翻白眼,挤开他肥大的身子到了里面,夏鸿升左右环视,然后便袖子一挽,洗了把手,提起案板上的一块儿猪肉就剁了起来,夏鸿升没对徐齐贤藏私,这些做法早就给他写了一份了,那些香辛料当然也都告诉了他家,现下他家厨子里的调料居然比夏鸿升自己家里还要全奂。 厨子一看夏鸿升亲自动手,马上就聪明的赶紧跑过来要打下手,夏鸿升瞅了瞅他,说道:“今天看在徐叔叔面上,教你做一道炸酱面,就做这一遍,以后不许问我,也不许叫我师傅!我是一个读书人,又不是厨子,才不是你师傅!” 说罢,对着案板上的猪肉就用力剁了起来。 ------------ 第二十六章 一次失败的尝试 一碗白莹莹仿若晶莹剔透一般的面条,放在一个大海碗里给端了上来,白莹莹的面条上,一边浇着褐红色的浓稠酱料,散发出一股股浓郁的肉香,另一边齐整的摆放着一撮切成了细丝的菜蔬,清新的色彩映衬着肉酱与面条,更显得诱人。中国的饭食无论普通还是高级,都讲究一个色香味俱全,这一碗面全都做到了。夏鸿升端着那碗炸酱面走到了徐父面前,将碗往他面前一放,也不说话,就坐到了旁边去了。晚饭还没成,夏鸿升挤开了厨子自己先做了炸酱面,这会儿徐父肚子正饥,嗅到面上的酱香,更是食指大动。 也不客气,徐父拿起筷子,先是凑头过去深吸了一口气,顿时就感到那股浓郁的肉香盈满腹内,嘴里就不由自主的涌出口水来了,赶紧吞咽了下去,可是不敢在这两个小子面前失了脸面。将碗中的面搅拌均匀,徐父夹起一口送入口中,顿时眼中一亮,继而便下筷如飞,一口面条入口,还没见咀嚼几下,下一口就已经又送到嘴里了,果然不愧是父子,吃面的那股子风卷残云的劲儿,跟昨天吃油泼面时的徐齐贤一模一样! 一大碗面条,顷刻间灰飞烟灭,徐父这才放下了筷子,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夏鸿升和自己儿子,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巾擦了嘴,这才又说道:“呵呵,静石贤侄,是老夫失礼了。恩,这面条风味极佳,你的心意老夫明了了。你是一个聪明人啊,可聪明人也总是容易被聪明误,惟愿以后能不改本心,不忘初衷,造福一方。” 徐齐贤的父亲从一碗夏鸿升亲手做的炸酱面中吃出了夏鸿升心里对他的感激,所以倍感欣慰。 茶叶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徐齐贤的父亲敏锐的看到了这种用炒制之法制作出来的茶叶的前景,于是果断下手,把这门生意给揽了过来,也以大方的五五分成,把夏鸿升拉到了自己的船上。这种魄力倒是挺令夏鸿升叹服,毕竟,炒茶这种东西还是新奇事物,徐父也只是尝过了徐齐贤捎回来的茶叶而已,就敢以五五分成应下来,端的算是杀伐果决了。 家里的那桶盐水已经彻底用完,嫂嫂又去买了盐来,夏鸿升特意拖嫂嫂捎回来了几近最差的盐土来,准备有时间了继续把实验进行下去。没办法,自从知道了盐的生意是官家一手经营的,严禁贩卖私盐之后,夏鸿升的热情就消退了不少,把能赚钱的茶叶放到了优先,现下茶叶的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就有时间实验一下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也已经到了眼前了。 书院里一个月一天的旬假已然接近,按说这旬假应该是一旬一假,每十天过一天的,可是书院当中就只有一天,学子们在这一天闲散,不用课业,才有时间去听夏鸿升忽悠,加入到兴趣小组里面。大字报已经做好了,没敢劳驾哪位先生,就是夏鸿升自己写了稿子,然后让徐齐贤誊下来的,就等旬假那天清早,往书院大槐树下一贴了。 眼看旬假到来,学子们都盼望着能够休息一天不用进学,想来,无论是唐朝的学子,还是后世的学生,对于过星期的期盼大抵是相同的。夏鸿升准备了一番自己的说辞,甚至还准备了一篇演讲稿,准备在旬假这天好好的煽动一番,吸引尽可能多的学子加入自己的兴趣小组里面。 万般期盼中,旬假终于到了,夏鸿升起了个大早,跑到书院中将那张大红纸给贴到了槐树上面,等到学子们起床洗漱完毕到了院子里,一眼就瞅见了槐树上的那张抢眼的红色大纸来,还能看见上面写有字,于是就都好奇的迈步过去,想要看看那上面写了什么。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开头一段屈原的《天问》,被年长一些的学子喃喃诵出,却见后续接着又写道:“天何以清,地何以浊,鸟兽草木何以生息覆灭,天威煌煌何以雷霆止息?何为风,何为雨,雪月雾化道理何在,四时变迁究竟缘何。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我欲探寻万物之理,诸位同窗可愿同行?” 大字报前的学子围观的越来越多,夏鸿升看时机差不多了,就从学室里跑了出来,分开了众人,然后站在槐树下的一方青石上,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诸位同窗,请听我一言!” 夏鸿升向书院中的学子鞠躬施了一礼,说道:“有一天下雨,小弟见电闪雷鸣,就突然心生疑惑,想要知道这风雨闪电是怎么形成的,翻越典籍,却不见因果,只翻出屈子《天问》之叹,一揽之下,也不禁想要问一问。天到底有多高,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太阳会东升西落,为什么人间有四时变化。想要知道山是怎么形成的,水是如何流动的,为什么鸟儿能飞在空中,为什么虫子会钻入地下。世间万物都有他的道理啊,大到天地沧桑之变,小到身边常见之事,小弟都想要探寻它的道理。只是不知,诸位同窗可有同此兴趣者?” 说完,夏鸿升看着下面的一众学子,却见他们一个个用一副诡异的神色看着夏鸿升来,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魔怔了的病人一般,还有甚者,居然已经吵着要跑去叫先生来了。 夏鸿升差点儿气炸,这跟预想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啊!这些学子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好奇心来?不应该啊,连颜老夫子都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没来由这些年轻的学子们会不感兴趣啊! 一咬牙,夏鸿升又大声说道:“见过有人火中取粟没有?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见过有人把手伸进油锅里而不会烫伤没有?能够让人飞到天上去的东西,你们见过吗?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用刀在黄纸上拉,能拉出红色的血痕来,你们想不想知道其中的原理?” 这回终于有人给出点儿反应了,就见一个学子呵呵笑了起来,问道:“夏师弟,你这是要变戏法儿么?” 夏鸿升顿时气急,变你妹的戏法,你才是变戏法的,你全家都是变戏法的! 底下的学子们一阵一阵的哄闹,居然还真的起哄着让夏鸿升变个戏法儿来了。 这场面完全没有按照夏鸿升预想的发展,本来不应该是一场煽动人心的演讲么,怎么演讲还没有开始,就变成戏法儿表演了?! 失败了啊!哼,孺子们不可教也! 远远的,就见还真有人把山长给喊过来了,夏鸿升赶紧一转身撕了大字报,匆匆的跳下了青石,却被人群挤了起来,怎么也冲不出去,等到好不容易挤出来,颜师古也已经到了他眼前了。 “尔等围聚在此作甚?还不快快散去了,还想进学一天不成?!”颜师古朝周围的学子们低声喝道,周围的一群学子顿时作鸟兽散,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学生拜见颜师。”夏鸿升垂头丧气的给颜师古施礼。 颜师古点点头,从夏鸿升手中拿去了红纸,展开看了看,复又笑着还给了夏鸿升,说道:“怎么,失败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 “天道飘渺,我等凡俗之辈,谁能探得究竟呢?就是你在山中遇到的仙人,不也仍旧藏身在这世间?你一心想要找志同道合的人,一同钻研格物之道,殊不知这些学子们方才进学不久,学问不到,谁晓得格物之道是什么。言之虚无缥缈,不若脚踏实地,老夫相信,这些学子们关心今天去哪里游玩,都比关心这些虚无的问题要用心的多。你跟他们讲天道变化,万物之理,在他们眼中不如一场戏法儿看的痛快。”颜师古抬手拍拍夏鸿升的肩膀,宽声说道:“再者说了,当年孔夫子讲学之初,不也没有几个人追随?说来功利了,这学问之道,有时也需要有所号召才行。你且看,若不是老夫在士林之中还有些许薄名,这鸾州书院岂会有如今之规模?你若想要行格物之道,且先做出一些事情来,教人知道这格物之道的好处来,到时我不就人,自会有人来就我。” 夏鸿升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不接地气,操之过急啊,也是,那些虚无缥缈的问题,谁会关心呢,还不如关心一下下一顿饭吃些什么来的实惠。没有感受过朝阳,谁会知道朝暾之温暖,没有经历过风暴,谁会知晓骤雨之凌厉。格物之道也是如此,没有嗅过又如何知道花香。可若是没有花香,又怎能引人来嗅? 若说格物之道便是那株幽藏的野花,此刻欠缺的,便是那诱人来嗅的芬芳了。只要有朝一日,这花香散开了,才会引来世人欣赏。 此后,我便要散开这芳香。 夏鸿升心头释然,方才的颓丧便也随即而去,这一次失败的尝试,倒也算不得完全失败。起码让夏鸿升明白了自己现在欠缺的是什么,有了更加具体的方向。 ------------ 第二十七章 给嫂嫂找“保镖” 夏鸿升撑着脑袋,面前展开着一张粗纸,想了想,提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词:号召力。想要把先进的科学和思想传播开来,教化天下万民,这个号召力绝对不可或缺,有了号召力,其他人才会慕名前来学习,才会在自己的号召之下接触这些学问,才会进而发现这门学问的奥妙。号召力的形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颜师古已然花甲,一辈子在儒林之中钻研,恪守道德人格,这才博得这一代文宗的名声和号召力,由此就可以看得出来,想要有广泛的号召力得有多难。这事儿只能慢慢来,真的着急不得。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学室,刚出门就迎头遇到了几个正经过的学子,看见了夏鸿升,就远远的朝他打招呼:“夏师弟,什么时候给我们变戏法儿看啊?” 夏鸿升顿时气急,没好气的冲他们翻了翻白眼,作势就要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扔他们,那几个学子大笑着跑了,夏鸿升随手将石头又扔回地上,随即便也哑然失笑了。以前的夏鸿升,或许是因为家里贫困有些自卑,为人也本来就木讷,在书院里除了读书之外别的事情什么都不做,也不同其他的学子交流,根本没几个人认识他。后来的夏鸿升,灵魂换成了后世人,在书院里大出风头,还有了神童的名号,其他的学子虽然见了他多有打招呼的,却也是客套性的居多,施一个同辈礼,叫一声夏师弟而已,距离感倒是不少。旬假那天操之过急,又不接地气,还没有铺垫,以至于兴趣小组成了笑话,自己也出了丑。这一出丑,反而走下神坛了,书院里的学子们距离反倒拉近了不少,每每见了面,还都能调笑攀谈几句了,已然回归了正常的,友好的同学关系。不得不说,人都是有这种心理的,一个人倘若没有污点和瑕疵,反而容易被孤立起来,被其他人保持距离。或许周围看似认识很多人,但是真心走的近的却没有。一旦发现这个人也是一个普通人,也会犯错,也会做傻事,便顿时亲近了许多。 这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之东隅,得知桑榆。当学生的日子是最好的时候,后世里已经工作了的夏鸿升对那段时光怀念不已,如今重又变成了学生,又跟这些同学真正的搞好了关系,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夏师弟,我们准备去你嫂嫂那里吃油泼面,你要不要同去?”夏鸿升正往外面走着,就听见一声招呼,转头一看,过来一个胖乎乎的同窗学子来。 “学兄,小弟正打算往集市上去,中午人多,小弟得去帮忙,几位学兄也去那里,便一同走吧。”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刚说完,就见那个胖乎乎的学子立刻眉开眼笑,嬉笑道:“那可太好了,夏师弟,有你一同过去,我们几个怎么着不给便宜几个铜板来?” 夏鸿升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那个胖乎乎的学子,靠,这是什么人嘛这!看夏鸿升那副跟吃了苍蝇似的样子,那几个学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那个胖乎乎的学子赶紧拍着夏鸿升的肩膀笑道:“玩笑,玩笑,能看到有神童之称的夏师弟露出这般表情来,也是为兄我的一番本事啊!哈哈哈哈……走,夏师弟,中午我请你吃饭!”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那就是我家的摊子好不好,我还用得着你请?!夏鸿升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是书院中年纪最小的一批,前几天连着出了几个风头,早让这些年长一些的学子们看着眼红了,那时候恭敬有礼的问好,是因为不了解自己,以为神童嘛,自然应该很高傲,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也不太想理会其他人的。旬假那天出的丑,把他夏鸿升从一个神童,重又变回了普通的学子,也让这些学子同窗们看清了,这不是什么神童,只是天资聪颖一些的人而已,也会发疯犯傻的。没有了顾虑,这群人这就开始拿着自己开涮了。 说道开涮,哎呀,突然好想吃火锅啊,可惜唐朝没有火锅,等有空了找铁匠打一个去。恩,回去要不要教嫂嫂学做麻辣烫呢,可惜唐朝菜蔬种类还不多,会少很多东西,有些美中不足啊。 夏鸿升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同那几个学子一道了出去书院,往集市那里去了。到了集市,老远就看见了嫂嫂的摊子,没办法,那摊子周围总是围许多人,街上地方小,小吃车也小,实在带不来那么多折叠桌和马扎了。想吃的人只能一波一波的等。有钱,又有闲工夫,就想吃个新鲜可口的,就到对面儿的逸香居里去坐下,叫一壶酒,就俩小菜,一边闲聊,一边享受着逸香居提供的代为排队的服务。这逸香居的老板也真是聪明,但凡去他店里坐下等的,只要你点东西了,就能够享受到一项服务来,就是让逸香居的小厮代替排队,买来给你端桌子上。因此小吃车周围等着的人就不少去了逸香居里,小酌几杯,闲谈几句,等店小二替自己去排队,把东西买来了吃。这样一来,逸香居里也拉进去了不少的客人。 这三百文钱花的值啊,区区三百文钱,带去了多少客户?这逸香居的老板也眼光老辣,嫂嫂上街的头一天就他可就看出了小吃摊的前景,也看出了这么一条拉客之道来。这是双赢的事情,是好事。嫂嫂一个人上街,总是不太好的,泼皮无赖之类的人哪里都有,现下虽然还没遇见,可生意越来越好,这里又天天围了这么多人,总会有惹人眼红惦记的时候,万一到了那个时候,垫带着小吃摊能拉来这么多的客源,这逸香居怎么不也得照看一下嫂嫂? 本来没有想到,也就没什么,可现在一想到这上面,夏鸿升就有些不安了。还真是,生意越来越好了,肯定会遭人惦记,这泼皮无赖地头蛇的,就该过来敲诈了。唐朝这种情况多不多还不知道,但是后世里这种情况可绝对不少。嫂嫂一个女人家的独自在街上,自己又整天在书院里,这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万一遇到泼皮无赖上门了,岂不是要受到欺辱? 不成,看来得往逸香居去一趟了,这逸香居能够开大,自然肯定有所倚仗,若是能让他们照顾着嫂嫂,那便能松一口气了。所幸这逸香居是个卖饭食的地方,凭借自己知道后世那么多的菜肴花样,配方做法交给他们,换他们来保护一下嫂嫂,总是可以的。夏鸿升当即就做下了决定,过去了中午饭点这会儿,逸香居里面的人少了之后,就过去找他们商量。 “这得等了,这会儿人正多,桌子不够用了。”看看小吃摊周围围聚着那么多人的样子,夏鸿升转头朝那几个学子歉然说道。 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学子,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反正中午时间还长,等一会儿便是了。对了,夏师弟,你看着对面的逸香居,你可曾去过没有?” “从未去过。”夏鸿升摇了摇头。 胖乎乎的学子冲着夏鸿升挤挤眼睛一笑,神神秘秘的说道:“夏师弟,这逸香居,本是洛阳城里逸香居的一家分号。愚兄曾在洛阳城中的逸香居里吃过几回,这逸香居里有一个彩头,就是若是有人在居中题诗,得十人叫好,则免去一半的饭钱,得二十人叫好,则这一顿酒席免费。若是能引得当场所有的人都叫好称赞,就免费为其提供一个月的饭食来。想来,既然是分号,恐怕这逸香居里也有这么个规矩。” “哦?这逸香居的老板倒是好算计,看上去他们是损失了些小利,可是名号却被传出去了,这些小利补回来也就多级桌子的饭食就可以了,名号带来的可远不止这几桌子的饭钱。”夏鸿升看了看,怪不得这鸾州城里逸香居的掌柜有如此心思,能想到借用嫂嫂的小吃摊来往自己的店里带人来。 “夏师弟,刘兄的意思是,夏师弟这么好的才情,在书院里传开的那几首,无一不是上佳之作,若是夏师弟也去逸香居里题上一首,嘿嘿,咱们不也能混上一顿免费的酒席了?”旁边的另外一个学子凑了上来,提醒道。 却见那个胖乎乎的学子顿时一急,推了他一把,说道:“莫要诽我,某可没有这么想!恐怕这是你自己的心思吧?!” 那个学子坦诚的点了点头,承认了:“对,小弟这家中贫寒,逸香居里的饭食从来没有尝过,有机会免费混上一餐,岂能不用。夏师弟的诗作乃我书院第一,换他一桌酒席来,岂不是易如反掌。要不然,刘兄请咱们几个去吃上一嘴,也是极好的啊!” “对!对!”另外那两个学子也立刻冲胖乎乎的学子起哄了起来,怂恿他在逸香居里请客。 夏鸿升在一旁只是笑,心思却活泛了起来。自己贸然去找逸香居的掌柜,要他逸香居帮忙照顾嫂嫂,自己人微言轻,恐怕不行。这题诗,倒也不失为一个走偏门的办法。 ------------ 第二十八章 题诗逸香居 “夏师弟,你嫂嫂的手艺太好了,自从上一次听徐兄台讲了这油泼面的滋味,愚兄每天都得来吃上一碗才行,若是哪天没吃上,吃别的东西就老觉得没味道。”胖乎乎的学子打了一个饱嗝,他刚吃了一海碗的油泼面,还就着油泼面啃了一个葱油饼,这会儿满足的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刘师兄,为了你好,这东西你还是克制一些为好,这油泼面油气太大,虽然吃着不腻,但却是实打实的一碗面一勺油,这些油都吃进肚子里了,对身体不好。你不妨试着克制一些,换换口味,一旬来吃上一碗就行了。” “那岂不是要把愚兄给憋死?说出来不怕夏师弟笑话,愚兄没有旁的兴趣,唯有喜欢吃上一嘴,若是再克制了,人生岂不是再无趣味?”那个学子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 夏鸿升笑了起来,不再劝他,道了句:“也是,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啊” 却见周围那几个学子眼中顿时一亮,胖乎乎的学子更是一拍桌子:“好!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哈哈,我辈正该如此,放浪形骸,肆意今朝,活在当下,明日无忧啊!好一个夏鸿升,随口成章,舌灿莲花,夏师弟之才,愚兄叹服,自愧不如!哈哈,可惜夏师弟还是年纪略小了,不然,今日愚兄非要拉夏师弟去那逸香居里痛饮三百杯!” 这位刘学兄的话听的夏鸿升直翻白眼,痛饮三百杯?还要不要肝脏了,酒精中毒妥妥的,自己寻死不要拉上我! “夏师弟的诗才,当真是我等拍马也不及了。那首‘草长莺飞二月天’和‘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连颜师都不禁拍案叫绝,可是夏师弟看起来却好似混不在乎,连个名字都没给起。赠送给王玄策兄的那首诗,更是每每吟之便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直冲霄汉,施展一腔之抱负。”另外一个学子也长叹一声,说道。 “诸位师兄谬赞了,小弟愧不敢当。”夏鸿升赶紧摆摆手,那几首诗都是他盗版来的,要是让他自己作诗,他哪儿会啊,所以当然是愧不敢当的。 几人有在哪里闲聊了一会儿,该是回书院的时候了,夏鸿升推脱要帮嫂嫂收拾收拾再去书院,其他几位也不勉强,就同另外一群来这里吃东西的学子一道离开了集市,结伴回书院去了。 他们刚走,就听旁边传来了一声舒气,一个人说道:“哎,方才这有这帮子学问人在,吓的老子都不敢大声吸面条,生怕老子的粗鲁污了人家的眼睛,哈哈,可没曾想到,这帮读书人吃面条却原来也是如此嘛!架势比老子还猛,哇哈哈哈……” 这人的话引得周围其他人登时便是哄笑一片,夏鸿升也咧嘴笑了起来,转身往对面的逸香居过去了。吃饭完又闲聊这一会儿,饭点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不过逸香居里的人也还不少,只是到底没有刚才那么吵闹。走到门前看看,管事的也闲了下来,正站在柜台后面拿笔在纸上记东西。 夏鸿升回头看了一眼嫂嫂,她还在那里忙碌个不停,于是便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了逸香居里面。 立刻,就有店小二看见了他,几步就跑到了跟前,很是恭敬的将他往里面请:“这位公子,里面请!不知公子几人,是上二楼雅座,还是就在一楼凑合儿?” “你且去忙,不用管我,需要了自会叫你。”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向店小二说道。 店小二应了一声,便又匆匆转去其他的地方去了。夏鸿升扫视一圈,看了看那些食客们桌子上摆放着的食物,上到了二楼,掀开竹帘子到了二楼雅座,却见二楼上能看到远远的老君山,远远看去,山上已然泛青了,如同淡墨调了浅青,写意的随手画下了一般,端的是一番好景致。 二楼里就没有一楼中的人声鼎沸了,皆是几人成座,围聚在一起低声说话,饮酒。也有人只是临檐而坐,静静的凝望着远处的老君山出神。 转头看看,就见二楼上果然有一处屏风,上面真写的有不少诗作,夏鸿升走上前去看看,默读了几首,果然如同颜师所说,那些诗作大都追求辞藻华丽,但是却只是辞藻的堆砌,而言之无物,到底空洞了。唐初时期,文坛还没有从魏晋南北朝争相纤构的狭小宫体诗中摆脱出来,那些诗坛改革的人都还未出现,初唐四杰估计这会儿还正读着启蒙文章呢。夏鸿升虽然自己写不出来多好的诗歌,可是欣赏的水平还是有的。屏风上面的这些诗作美则美矣,可是到底却缺少了一些内涵。就像是一副临摹出来的图画,有其表,却无其神。唐诗经初唐四杰在风格上的改革,发展到盛唐时期,无论是浪漫主义还是现实主义到达了巅峰,李杜二人的诗作万古流芳,成了古诗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两座无法超越的山峰,以至于到了后面的宋代,诗歌上无法超越唐朝成就,文人们只能另走偏锋,没想到却引领起来了一座文学的巅峰,宋词。 诗不过唐,词不过宋,后面的朝代,这两个方面都无法再做出更高的突破了,因为它们已然到了极致。 “公子,这些都是前来逸香居的文士所做,其中不乏有些声名远扬之辈,小的看公子也是读书人,公子若是有兴也留名其上,小的这就去为公子拿来笔墨来。”正当夏鸿升沉浸在感叹之中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了夏鸿升的身旁,转头一看,却原是二楼上的小厮见夏鸿升看着屏风出神许久,所以过来了。 也罢,为了顺利让逸香居照顾嫂嫂,就再做小人,盗版一下后世的诗作吧。夏鸿升转头看了看小厮,笑道:“且拿笔墨来!” “好嘞,敢问公子名讳?”小厮恭敬的向夏鸿升施礼问道。 “鸾州书院,夏鸿升是也。”夏鸿升笑着答道。 那小厮立刻转身,朝着下面高呼一声:“笔墨侍候,鸾州书院夏公子留墨逸香居!” 这一声高呼,便顿时惊动了二楼雅座里的食客们,都转头朝着屏风这边看了过来,却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学子正站在屏风前面。有几个就起身走过来了,想要看看热闹,还有人则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看其变。 很快,下面的管事就拿着笔墨跑了上来了,一眼就见了站在屏风前面的夏鸿升来,几步跨了过去,将笔墨奉上。 “在下的字迹难看,献丑了,还望不要笑话在下才是。”夏鸿升笑着拿起毛笔,虽然有原本的夏鸿升留下的底子,可后来就一直在用羽毛笔,毛笔虽然也用,可到底写出来的字不地道,说完,转身提笔在屏风上立刻书写起来,寥寥几笔,就见后面围观的几个人面上就露出了惊讶之色来,周围其他看着这边的食客便好奇了起来,又有几人走了过去。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身后有人随着夏鸿升的书页诵念了出来,一边念,一边脸上神情变化,从淡笑,到讶然,再到瞪大了眼睛,两手一拍:“好诗!” 这首其实不是唐诗,而是宋词,浣溪沙的词牌。那人出声叫好,便又引来了几个人匆匆走到了屏风后面看了起来。 却见夏鸿升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突然笔锋一转,换了一个位置再次写到:“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这次倒是没有人出声叫好了,夏鸿升落下了名字,将毛笔还给了管事的,转头让开到一旁,但见后面围观的那些人,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来,有些愣愣的。 半晌,突然有一个人越众而出,走上了前来:“惭愧!惭愧!我等只顾在这里品味鱼肉之鲜美,却忘记了渔民劳作之辛劳。民生疾苦啊,我等如今衣食无忧,却忘记了百姓之辛劳,今日,反倒是被夏公子点醒了!” 说罢,那人竟然向夏鸿升深深的弯下腰施了一礼。 “小弟只是眼见春寒料峭,河上渔夫却仍旧辛勤捕鱼,所以心有所感罢了。当不得先生如此对待。”夏鸿升赶紧避开了那个人的施礼,说道。 那人直起了身子,却见旁边的管事笑着问道:“小的只是识字而已,诸位都是大家,何不来品评一番?小的且斗胆一问,此二首诗作如何?” “自然是佳作了!”方才那人朗声说道:“前一首,以早春景色入笔,而后则出人意料,以清茶野菜入诗。明面上,是写这山中野味才是人间佳肴,实则寄情于物,暗藏清旷、闲雅,不污于世。后一首诗犹在前一首之上,用语朴实无华,不用艰字僻典,也无斧迹凿痕,但却耐人寻味,体味民生疾苦,心生怜悯,端的是一首上佳的诗作了!” 听此人言,周围其他的人也都是点头称善,附和起来。 管事的扫视一圈,见众人都在点头附和,便走到夏鸿升跟前,躬身行礼道:“多谢夏公子留墨,我逸香居有一规矩,留墨之人若得称颂,便免去一个月的饭食钱财来,夏公子接下来这一月之中,可到本店免费饮食。” “这位管事,逸香居的饭食盛名再外,小子庆幸。只是,小子想要吃的东西,您这店里没有,不若,把这换换如何?”夏鸿升笑着朝管事的说道:“这一个月的免费饭食我也不要,且将厨房与里面的原料借我一用,容小子自己动手做一桌饭食出来便是。” 管事一愣,目瞪口呆的看着夏鸿升:“这……” ------------ 第二十九章 逸香居中显厨艺 逸香居中的材料何其丰富,夏鸿升一点都不担心里面会做不出来一大桌子菜来,只是调味用的香辛料有所欠缺,还是那句话,许多后世用的调料,现下都在草药店和香料店里面呢。夏鸿升特地跑回家了一趟,把家里自己用的,已经磨碎成面儿了的调料取了过来。一颗看热闹的心是无论那个朝代的人都有的,二楼上方才的那些食客都不走了,本来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学子,能写出这么两首好诗来,已经令他们吃惊,听到夏鸿升放弃了那一个月的免费饭食,而是要求自己亲自动手做一桌出来,就更加惊奇了。这还真是新鲜的紧,还没有听说过有人放这逸香居一个月免费的酒席不要,非得自己做一桌的,难道他自己做那一桌,就能抵得上逸香居里一个月的酒席么?这些食客们动了好奇心,就想看看他能做出什么菜肴来。 夏鸿升今日是存了心思来的,就是要把这些饭食的做法卖给逸香居,只不过,他所欲得的不是钱财,而是逸香居对她嫂嫂的保护。颜师名头虽大,但到底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逸香居能如此做大,必有背景,嫂嫂就在他家对面,几步路的距离,倘若小吃摊上真有个万一,这逸香居也能第一时间出面。既然是存了卖东西的心思,那自然就得抬价,至于如何抬价,自然是把东西弄的越神秘越好了,越是小心谨慎,越是彰显出做法配料之难得。 已然是下午了,逸香居里除了一些喝酒的人会叫几个下酒的小菜之外,也没有多少旁人了,二楼的那些人此时成了看客,厨子里就闲下来了。管事的带夏鸿升进去厨子,夏鸿升也不动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管事笑。管事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伶俐人,一见夏鸿升的样子,便立刻明白了,于是转身朝着那些厨子喊道:“我逸香居从来以诚信待客,今日这位夏公子题诗两首,四壁皆尽叫好,按我逸香居规矩,当奉夏公子一个月的座上宾,不收钱财。夏公子既提议换成亲手做一顿饭,咱们逸香居也自当奉行。只怕夏公子要做的是独门绝技,咱们还是出去吧!” 这个管事很会说话啊,把人弄出去的同时,还顺带替自家做了宣传。管事的带着一种厨师和那些看热闹的看客们出去,然后转身向夏鸿升施了一礼,关上了厨房的门。 做出一桌子菜来,这根本难不倒夏鸿升,后世里就是一吃货,吃的滚胖溜圆的,连个对象儿都说不来,可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不仅爱吃,还爱学着做,吃到什么好吃的了,就想要学会。所以在后世里不管换了哪一行的工作,大厨的身份总是不变的,每回出去玩,做菜的必然是他,可未曾想这一手好厨艺也没有抓住哪个妹子的胃,反倒是把自己的胃给养开了,收都收不回去!满汉全席咱做不来,不过十道八道菜的,那根本不在话下。夏鸿升在厨房里逛着看里面有的食材,果然不愧是大的食楼,看着那些原料来,夏鸿升分分钟脑子里就过了数十道菜肴了。鸾州县隶属于洛阳城,这洛阳水席可是后世闻名的名宴之一,哎呀,对了,据说洛阳水席就是从唐朝开始流传的,好像是武则天那会儿形成的,我要不要让他提前一些呢? 这么多材料,比自己后世无论哪一次都要多的多,夏鸿升的瘾头就被勾起来,麻溜的挽起长袖,将自己带来的包裹铺开,里面制成的调味料一样样摆放出来。 大件儿名菜就不说,没这个材料也没这个功力,那些翻着花样儿的家常菜,收拾一桌子出来不要太容易。糖醋排骨鱼香肉丝宫保鸡丁水煮肉片儿这是一块儿,麻婆豆腐麻辣鸡丝酸辣白菜剁椒鱼头这又是一块儿,红烧肉回锅肉东坡肘子炖莲藕,拍个黄瓜煮碟儿花生调盘山菜切把肚丝……夏鸿升嘴里哼着小曲儿,各种有的没的菜名顺口溜儿一般从他嘴里蹦出来就没停过,仿佛回到了原本的时空在自己租住的小屋里炒勺翻飞,引得一群到自己家里蹭吃蹭喝的朋友同事一阵阵的惊呼不断。 厨子里有现成的热屉用来给菜保温,外面那伙人从午后一直等到日头偏西,这才总算是听见里面的动静儿不见了,就见厨房的门一开,夏鸿升擦着手走了出来:“小二,上菜!” 说罢,就自己径自上去了二楼,挑了临窗能望见老君山的雅座坐了下来。 店小二和那个管事鱼贯而入,将那一盘盘的菜肴摆放到夏鸿升面前的桌子上去,里面有许多是连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而仅有的见过的那几样儿,却也散发着不一样的味道来。 夏鸿升面前的桌子很快就被摆满了,一直等了几个时辰来看热闹的看客们这下子也全都围聚了过来,他们哪一个不是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人,可是看着面前的一大桌子,竟有许多不知道是什么菜肴,叫不上来名号。 “承蒙诸位等了这么久来看小弟胡闹,来,请入座,这一桌东西,诸位也请尝个新鲜。”夏鸿升坐在那里,很是大气的手臂一挥,向那几个看客说道。那几人也不客气,听到夏鸿升邀请,道谢一句便立刻坐了下来。却见夏鸿升又道:“这位管事,来,也请坐下!” 管事一愣,赶紧练练鞠躬摆手:“不敢!不敢!小的粗鄙,不敢打扰众位的雅兴。” 夏鸿升哈哈一笑,道:“这桌酒席是小弟所做,小弟说请谁就请谁,且坐!” 那个管事犹豫了一下,挪了挪脚步坐到了最下的位子上,临坐下时,还顺带着偷偷往后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店小二就匆匆的转身跑下去了。夏鸿升将这看在眼底,只是笑笑,却装作不知。 “诸位,请动筷吧,莫要糟蹋了这一桌美食。”夏鸿升拿起了筷子,在其中一盘菜上夹了一下,说道。众人看他动了筷,方才拿起了面前的碗筷来,抬手就近夹了自己面前的菜肴来放入小碗,斯文的送入口中。这一口下去,就见满座食客皆睁大了眼睛,一个个露出了讶然震惊之色。 那些看客开始交口称赞,夏鸿升一会儿一句“不敢”,一会儿一句“谬赞”的,偶尔加几筷子,一边眼睛不时的往上来二楼的楼梯帘子那边瞅。 “咦?这位管事,你怎的只夹不吃?”突然间一个食客问道,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去,却见管事面前的碟子里,各盘菜肴都夹了一筷子,但是却放着不动。 “这位管事是怕掌柜来的慢,到时候掌柜来了,众位已经把菜肴吃完,所以各样给掌柜留了一口尝鲜。”夏鸿升哈哈一笑,替那个尴尬的管事说道。一听此言,那个管事更加尴尬了,坐也不是立起来也不是,却还能撑起笑脸朝众人拱手。 正尴尬间,就突然听见楼梯帘子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某听闻有高厨在此,特摆下一桌酒席,某家别无他爱,就好吃这一嘴,故而厚脸前来讨口佳肴以慰脾胃,哈哈哈,众位贵客不要笑话某家啊!” 随着话语,一个人撩开了帘子大步走了过来,管事的赶紧站起来让开位置,那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做了下来,拿起筷子一样一口,将面前碟子里的菜肴吃了干净。 那些看客们这才看出了不对,此时都停下了筷子,看看掌柜,又看看夏鸿升,却见夏鸿升一脸淡笑,气定神闲。 “这菜肴着实美味的紧呐!某家经营着鸾州城的逸香居多年,这一桌子上的菜市也没有见过几样。却未曾想到,高厨竟然如此年纪轻轻。”掌柜的把桌上每一盘里的菜肴尝了个便,这才放下了筷子说道:“也罢,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来我逸香居摆开了阵仗,有何要求,两家未尝不可一谈。” 这掌柜的见夏鸿升来店里一菜未点,连那一个月的供奉也不要,非得自己动手做一桌来,而做出的菜肴,又大都是自己没有见过的新菜,见过的那些,也更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么高的厨艺,又来自己店里大张旗鼓的做出一桌来,这明摆着就是划了道道前来砸场的,所以还道是那家新开张的食楼前来挑衅的,是以才有此问。 却见夏鸿升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掌柜的想差了,小子前来并非挑衅,而是来做生意的。” “哦?”掌柜的一愣,看着夏鸿升。 却见夏鸿升指着一桌子的菜肴,问道:“掌柜的以为这桌菜肴如何?” “端的是一桌上佳的酒席了。说出来不怕众位贵客笑话,这桌子上的菜肴,某家能叫住名字的绝不超过三成,材料还是那么材料,可做法菜式却全然不同,便是那些能交出名字的,也别有一番风味。”这掌柜的倒也说的中肯,没有故意诋毁。 “这一桌子菜肴,可还入得了贵楼的眼?”听了掌柜的话,夏鸿升复又笑道。 却见那个掌柜眉头一挑,惊道:“阁下是欲将这些菜肴的做法,售于小店?!” “对,这些菜式做法,我都可以交给逸香居。”夏鸿升坐正了身子,说道。 ------------ 第三十章 京城来人 掌柜面露惊诧,与那个管事对视一眼,复又沉声问道:”请恕某家多嘴,这些菜肴俱是佳品,凭借阁下手艺,自可开做一家酒楼了,若是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可惜?阁下意图若何,不知可否告知在下。“ “这些菜肴于我来说,不过是些家常小菜而已,又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还不值当我来藏私自用。”夏鸿升笑道:“再说了,我可是读书人!货真价实的鸾州书院学子,又不是厨子。” “某家失敬,请恕某家有眼无珠,竟以厨子揣测公子。”掌柜的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却又不失礼数,拱手告罪道。读书人的身份受到尊敬,这个掌柜的这么做倒也正常。 “掌柜的,你且先说这一桌子菜肴,你愿意出多少来买?以某观之,倘若你逸香居里推出这些新菜,恐怕这洛阳城属,就再也没有能超过你逸香居的酒楼了。哈哈,这可是你逸香居的机缘啊!”先前品赞夏鸿升的题诗的中年人这会儿开了口,却是在替夏鸿升说话了。 却见那个掌柜眉头微皱,一番思量,眨眼间便有了决断:“若是这些菜肴的做法秘方,公子愿意倾囊相授,某家也不往上请示,自己便斗胆做了这个主!逸香居当奉公子五百贯!” 五百贯钱,放到当下来看,绝不少了,也不算这个掌柜的坑人。自己能做到的赚钱的门路还有许多,这五百贯钱对于夏鸿升来说也并没有多少吸引力。若是嫂嫂的小吃发展起来,所得必定远远超过这五百贯钱了。 那个掌柜的报出了自己愿出的价钱,然后便盯着夏鸿升来看,却见夏鸿升一脸淡笑,也不做声。 “若是阁下嫌少,也罢,某家便从自己的钱财里拿出一份来,额外再奉公子一百贯,何如?”那个掌柜见夏鸿升不说话,还道是夏鸿升嫌少,就又开口加了一百贯。 却见夏鸿升笑了笑,向掌柜说道:“这些菜式,我可以教给逸香居的厨子,甚至调味的配料,我也可以给你们。有了我那些调料,你们以前的菜也会增味许多。单是这调料的秘方,就比这些菜式要金贵的多。掌柜的,你知道调味料的重要性,这能给你带来多少个六百贯?” “那……请公子明言,开个价钱吧!”掌柜坐直了身子,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这些东西虽然在你们看来珍贵,可于我来说却还不值得去藏私。这些东西,包括调料,我都会提供给你们,不要逸香居一文钱。我今日所图非是钱财,只要一诺!” 众人闻言俱都是一惊,掌柜的愣了愣,然后立刻站起了身来,后退了一步,拱手弯下腰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问道:“公子请讲!” 夏鸿升也站了起来,说道:“余自幼家贫,父兄皆死于战乱,幸得家中嫂嫂照料,拉扯带大。家嫂于我有养育之恩,如今嫂嫂一人上街出摊,余亦需在书院中颜师坐下听学,无暇顾及。家嫂一介女流,势单力薄,如今生意渐好,必有眼馋之人。我今日将这些菜式调料全都提供给你逸香居,但求你逸香居对家嫂多加照拂,逸香居能够做大,必有背景,家嫂在你门前经营,无事便罢,倘若有人为难,我要你逸香居第一时间出面维护家嫂。你也无需为难,家嫂小本经营,安分守己,有所为难者,不过泼皮无赖而已。” “对面那妇人竟然就是公子嫂嫂?”掌柜的大吃一惊:“那她那些小吃……” “自然是我所传授。”夏鸿升点点头。 掌柜看看夏鸿升,又看看那桌菜肴,整理了一下衣冠,郑重其事的弯腰作揖,说道:“夏公子年纪轻轻,便懂得感恩,仁孝之心某家佩服。也罢,某家就承此一诺,但凡有人敢为难夏家娘子者,某家便带人打折了他的腿!”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承此一诺,千金不易!”夏鸿升后退一步,同样郑重的向掌柜回礼说道。 “承此一诺,千金不易。”掌柜的重复了一遍,两人直起了身来,越过桌台走到近前,伸出了手来击掌一下,约定便成了。 古人注重承诺约定,注重到了后世人难以想象的地步。约定既成,便要信守,一直到完成约定的那一天。就好比为了完成保护朋友儿子的承诺,而将自己的孩子与朋友的孩子互换衣服,让官兵捉去了自己孩子杀死,而保护下了朋友家孩子的,不是玩笑,是真有其事,世人非但不会笑他傻,反而会称赞他的高义。在这个道德体系占据着绝对力量的时代,名声重要,约定重要,信念重要,好像生命反而不重要了。为了名声,为了约定,为了自己固守的信念,都可以抛弃了生命。倘若两人约定发财,也不必立下字据,击掌为誓,以抽签论先后,先帮一个人富裕起来,而那人富裕起来之后,必然要扶持另一个人也富裕起来,绝对不敢违背约定,否则便会被世间唾弃,祖宗蒙羞,自己也再无脸面见人,前途也回毁于一旦。 所以夏鸿升也不担心掌柜的违约,今天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出去之后就会互相传开,他掌柜的要真是想毁了逸香居的名声,大可以违约试试。 夏鸿升完成了与掌柜的约定,又约好了时间来教逸香居的厨子那些菜式,掌柜的便忙去了。夏鸿升也准备离开逸香居,去嫂嫂那里帮帮忙。 “夏公子留步。”就在夏鸿升将要出去逸香居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夏鸿升回头一看,却原是方才替他说话的那中年人。见他追了出来,夏鸿升就远远的拱手问候了一下:“先生何事?还未谢过方才先生的帮助。” “哪里,我等白混一顿美味,又得以亲眼见证这一段佳话,夏公子客气了。”那个中年文士摆了摆手,复又问道:“夏公子,方才提到要在鸾州书院颜师座下听学,在下试问一句,夏公子口中的颜师,可是颜师古颜老大人?!” “你是……”夏鸿升没有回答,只是诧异的看着中年文士。 那位中年文士向夏鸿升施了一礼,朝着旁边伸出了胳膊来:“夏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夏鸿升随着中年文士往旁边走了几步,到了一个人少一些的地方,那个中年文士停下了脚步来,转身向夏鸿升说道:“在下从长安至洛阳,一路寻找颜大家,到了洛阳,多方打探,方才得知颜大家可能隐居在了这鸾州城中的消息,但也不确切。在下无法,只能前来一探,方才听夏公子口称颜师,不知可是颜师古颜大家?!在下有重要的事情,还请公子高义,明示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不是小子不告诉阁下,实在是小子也不知道颜师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只是一直尊称颜师,却并不知晓颜师名讳,怕是要叫阁下失望了。”夏鸿升眼珠一转,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谁知道这人有什么事情呢,不过看上去不像是歹人,应该是确实有事情的,可我又不知道颜师愿不愿意见他们,所以只好这么回答了,夏鸿升心中叨念着。 那个中年文士听了夏鸿升的话,眼睛一眯,笑道:“那,还请告知这鸾州书院何在,在下只有前去寻找一番了。” 夏鸿升也笑了起来:“鸾州书院,自然就在这鸾州城之中了。你去便去,不去便不去,与我何干?在下还要去帮嫂嫂收摊,这就告辞了!” “哈哈,是极!是极!是在下自己找去的,与公子毫无干系。”说吧,那人便朝夏鸿升施了一礼,然后转变离开了。夏鸿升笑了笑,便也转身朝着他嫂嫂的小吃摊走了过去。收摊前还有一波客人,送走了这波客人,才能赶紧收摊,在宵禁开始武侯上街前赶回家里去,时间很紧。 夏鸿升的嫂嫂虽然忙碌,能够看得见一脸的疲惫之色,可是兴头却不减,笑容发自内心,再也没有半点以前笑着的时候那股强打笑脸一般的勉强意味。回家的路上,给夏鸿升连珠似的说了一路,说了这些天挣了多少多少钱,说好多人称赞东西好吃又实惠,说照这么下去再过多久多久就可以攒够盖新房子的钱了,到了那个时候就把家里破旧漏雨的茅草房拔了重盖,然后在攒一些,就可以托媒人给夏鸿升物色一个好女子成婚了…… 夏鸿升虽然对说媒成亲的事情很是不以为然,但是看他嫂嫂兴致甚高,也就没有反驳,只是笑着静静倾听,在他嫂嫂絮絮叨叨叽叽喳喳兴奋的声音里,夏鸿升竟顿觉一股平淡而幸福的意味,就像是远在后世的家人重又到了身边一般。 回到家里,女人说闻了一天的油气,得吃些清淡的东西去去油气,便又到灶火里忙着煮粥去了。夏鸿升跟着到了灶火想要帮忙,却被她嫂嫂给赶了出来。 “你要是闲着,不如去把那桶子咸水给用了,已经又泡了好几天了。真是的,好好的盐土非要倒进水里,全都化完了,生生的糟蹋东西!”夏鸿升的嫂嫂一边说着,一边将夏鸿升给推出了灶火。 全都化干净了?夏鸿升一听,那就可以实验了啊,盐土矿杂质太多,想要全溶解到水里,时间短了根本不行。 ------------ 第三十一章 实验 盐是生后的必需品,在古代,更是一个国家的命脉之一,所以盐自古都被官家控制,从开采到运输到贩卖,都有官家的影子在里面。虽然也有贩私盐的,可那可是大罪,若是被捉住了,便要吃官司了。古时候盐的主要来源就是海盐,在海边晒盐之后通过漕运,经由运河与其他的天然河道运送到内地。可古时候的技术不发达,海盐的产量有限,运输又不快,就导致内地缺盐。因为开采和运输的成本较大,又收有盐税,所以官盐的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官盐也分着三六九等,最好的是青盐,那可不是用来吃的,是高官宦达显贵豪富家里的主人每日早上起来,拿柳枝沾上一些净口用的。然后是精盐,是那些有钱有权家里的人买来做饭食用的。可是更多的普通百姓家里,是连这种精盐也吃不起。可是人体若是长时间没有盐分的射入,就会身体浮肿,产生程度不等的脑水肿,出现意识障碍,眼睛模糊不能视物,严重者可发生昏迷休克,危机生命。没盐不行,可官盐又买不起,私盐不多,也不敢买,就是逼急了,可也没有那份钱财,怎么办?所以大唐其实大部分内地穷苦百姓家里,吃的就是这种盐土。也就是将盐矿碾碎成渣。 夏鸿升见过那些盐矿,他家里原本吃的也是这种盐土,这段时间好过一些了,嫂嫂才去买了一些官盐来用。那种盐矿里面不知道含有多少杂质,都是一块块核桃大小的黄褐色晶体,用手拿起用力一拧就能碾碎,夏鸿升尝过一下,至今记忆犹新,那里面除了咸以外,还有各种的怪味,酸、涩、苦……简直欲仙欲死。吃那些盐矿,根本就不是吃盐,而是服毒,是慢性自杀! 夏鸿升看着面前那一桶浑浊的,泛着微黄与浓白,如同石灰水一般的一桶子咸水,叹息着摇了摇头,想起来中午那个中年文士说的话,民生疾苦啊! “鸿升,快来吃饭!蹲在那里作甚子?!”嫂嫂煮好了稀粥,前来唤夏鸿升了。 夏鸿升没有过去吃饭,只是转过了头去,对自己的嫂嫂说道:“嫂嫂,你信不信我能从这一桶盐矿泡的水里做出官家的精盐来?” “什么?”女人有些吃惊,官家的精盐,一直都是从海边运过来的,这些盐矿也能变成精盐不成?!说笑话的吧,盐矿大家伙儿吃的还少?也没见能变成精盐来啊。 “嫂嫂,把这盐矿粉碎了溶解到水里,然后再把盐水进行过滤,把杂质过滤出来,最后放在锅里熬煮解析,应该就能结晶出来人吃的精盐了。”夏鸿升向自家嫂嫂说道:“嫂嫂,家里的麻布在哪里,拿两块过来。” 嫂嫂虽然不明白夏鸿升要麻布干什么,但还是很快就拿出了两块麻布来,家里穷,那些锦缎丝绸之类的没有,可麻布是必须有的,身上穿的可不全是么!夏鸿升也跑去又提了个空桶过来,还顺手从火塘里铲了一些烧剩下的碎炭,回到了桶前,拿了根棍子在桶里一通搅拌,然后将麻布蒙住了桶口,将那一桶盐水缓缓的倒入了另外一个空桶里面。 不一会,等一桶盐水倒完,麻布上就全是灰黑色的矿渣了。去掉麻布,桶里的溶液便成了褐色,颜色变浅了,但杂质依然很多。过滤的过程很简单,女人看了一遍就知道了,又帮着夏鸿升一起用麻布在两个桶之间来回过滤了好几次来,桶里面就留下了浅红色的溶液了。 只过滤了杂质可不行,还得脱毒才能食用,夏鸿升用麻布抱住那些碎炭,跑去舀水涮了涮,等黑水留尽了,才让嫂嫂取了个漏斗过来,把那包裹了木炭的麻布包塞进了漏斗下面,挤得严严实实,找了个架子,把漏斗固定在架子上,然后将桶里的溶液倒进了漏斗里面。 夏鸿升有些紧张的看着漏斗下面,虽然看着学校边的村里人做过,但是自己还是头一次实践。好在不一会儿,淡青色的溶液缓缓的流出,夏鸿升赶紧伸手接了几滴尝尝,还不错,只有咸味,没有苦涩,现在这盐绝对可以安全食用了。 “哈哈,这就对了,嫂嫂,支起锅来,把这些东西倒进锅里小火熬煮,一直把水熬干,出来的结晶就是好盐了。”好一会儿,夏鸿升看溶液过滤干净了,这才提着那半桶盐溶液,站了起来对他嫂嫂说道。 女人照做,趁着灶里小火未去,取了口铁锅来放到火上,然后接过木桶将那半桶溶液缓缓倒入了锅中,然后盖起了锅盖。 溶液渐渐沸腾,里面的水分越来越少,夏鸿升的嫂嫂紧张的看着溶液在锅里翻腾冒泡,热气蒸腾。 锅里的水渐渐干结,洁白的盐粒颗颗如雪,细腻的铺在锅底。 夏鸿升伸出手指沾了点儿放入嘴里尝尝,恩,不错,果然是好盐了。 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嫂嫂站在那里有些哆嗦,甚至一根手指来指着夏鸿升,眼睛眨眨的,就是说不出话来。老半晌,才惊疑不已的小声问道:“鸿……鸿升,你真的从盐矿里面做出好盐来了!你……你告诉嫂嫂,那葱油饼,后来的油泼面,还有你教给嫂嫂的那些东西,做的那些木器,还有今天这制盐之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书院里还教这个的?!” “这……恩,还记得我告诉你在老君山里遇到的那个老翁么,这都是他教我的。”夏鸿升也不管他嫂嫂信不信,张口就道,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不过刚出去,就又伸头进来了:“嫂嫂,明日回来的时候多捎些盐土回来,咱们都给他做成好盐,朝廷禁止贩私盐,咱们不卖就是了,自己做了放家里偷偷吃,哈哈!” 夏鸿升跑回屋里,女人却匆匆跟了过去,跟着夏鸿升进去了屋里,一进门,就一脸正色的对夏鸿升说道:“鸿升,你坐下,嫂嫂有话对你说。” 见自家嫂嫂一脸郑重其事,夏鸿升只好乖乖的坐下到了桌子边,女人也坐了下来,对夏鸿升说道:“鸿升,嫂嫂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你不愿意告诉嫂嫂,嫂嫂也就不再问了。这个家里咱们两个相依为命,眨眼间也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已然都这么大了,嫂嫂竟然都,没有察觉。鸿升,你想尽办法为家里,为嫂嫂分担,嫂嫂都知道呢,可是鸿升啊,这个家只要有嫂嫂再,就定然撑着不让它倒下,你就只管好好进学,好好听讲,嫂嫂可打听过呢,书院的山长,据说可是长安城里来的大人物,若是能够得了他的推举,参加科考,走上仕途,你父兄泉下有知,也定然会高兴的紧的。咱们夏家,倘若要是当初能有一个读书人在,你父兄也不至于都被拉上战场,尸骨无存。嫂嫂再怎么撑着,也只是维持个家用而已,嫂嫂一介女流,我夏家终究是需要你来振兴家业的。鸿升,嫂嫂感激你为咱们这个家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可是嫂嫂还是想要告诉你,多花些心思在学业上吧,比什么都强。嫂嫂不怕吃苦,只要你能有出息,嫂嫂就算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笑着走的!鸿升,听嫂嫂的话,好好读书,莫要再乱了心思。” 说吧,女人就这么看着夏鸿升,看的夏鸿升心虚――他压根就没有打算过走上科考这条路,没那个兴趣,也没有那个能力。科考不是盗用几首古诗词古文就能糊弄过去的,就算是糊弄过去了,还得去皇宫里接受李世民的面试,李世民那么个雄才霸略的主儿,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原本,夏鸿升就打算着,第一要务是赚钱,赚足了本钱,其他想做的事情才有物质基础。可是如今嫂嫂这么说,而且说的听起来如此叫人心酸,夏鸿升一时间踌躇了。 “是,鸿升谨遵嫂嫂教诲。”夏鸿升被他嫂子说的有些迷茫,站起来郑重的向女人施了一礼,就回去自己的隔间里面。 夏鸿升是从后世而来,没有将读书考试当成一回事。后世里自己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工作几年历经沉浮,到最后却去做了一个乡村教师而已,可不读书不上学外出打拼的,却也有不少成就斐然之辈,条条大道通罗马,每一个行业中做出了成就都能够收到人们尊敬。可是现下不同,古时候,读书科举走进仕途,几乎是想要取得成就的唯一道路。做官是全社会的集体理想,对于读书人更是如此,所以嫂嫂有这番思想也可以理解。只是夏鸿升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教化一方,造福万民,他自认为没有那个本事,仗着自己从后世带来的知识经验,小打小闹的,混个衣食无忧,若是能成了个纨绔那可就更好了,哈哈,兜里富足,四处游逛,那把折扇装装样子,调戏调戏家里小丫鬟就够了,平淡从容,轻松惬意。可惜,这种理想是不能叫嫂嫂知道了,否则,估计就要被嫂嫂棍棒招呼了。 夏鸿升没有因为他嫂嫂的一番话而改变自己的心意,只是和衣躺下,嘿嘿,未来还长着呢! ------------ 第三十二章 长安春满,可缓归矣 第二天一早,夏鸿升就去了书院,到了书院直奔后山颜老夫子的院落,待到了那里,颜老夫子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面喂他的金鸡了。颜师古见了夏鸿升这么早过来,就问道:“来这么早作甚?” “昨天学生在鸾州城中遇到一中年文士,曾言自长安而来,到了洛阳寻找您,后来在洛阳多方打探,才知道您原来到了鸾州城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一路找来了鸾州城。”夏鸿升向颜师古施礼之后说道:“他说要来书院拜访颜师,却不知所谓何事,学生知会颜师一声,若是不想见他,大可由学生把他哄出去了便是。” “呵呵,无妨,听你这么说,老夫已经猜到他所为何来了,也该是时候了。”颜老夫子捋着胡须笑道:“老夫自隐居到这鸾州城中,开山奖学,已有两年光景,想来,……的心思也应该已经明白了。” 夏鸿升见颜师古笑而不语,复又施礼问道:“学生还有一惑,还望颜师解之。” 颜师古听到夏鸿升有问题请教,于是一把将手中的黍米朝那几只金鸡撒了出去,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了夏鸿升:“讲来听听。” “学生想问,是否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夏鸿升鞠躬问道。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呵呵,这句话倒也精巧。不过……”颜老夫子笑着捋了捋胡须,笑道:“也太过偏颇了。诚然,满朝朱紫贵者,又有几个不是读书人?不过,这朝堂,这民间,可不是只有读书人就能够维持的下去的。我们需要吃食,自然就需要有人耕种,我们需要穿衣,自然就需要有人纺织,我们需要抵御外族的侵犯,自然就需要军士……读书虽然尊崇,可世间正道何止千万。老夫以为,无他,各司其职耳。” 夏鸿升听了颜师古的话,便笑了起来了,对,就是这样,看来这位老爷子还不迂腐。 看见夏鸿升咧嘴笑了,颜师古又道:“若是此事放到其他人身上,老夫说道这里便也罢了。不过问的人是你,老夫就又得多唠叨几句了。” 夏鸿升一听颜老夫子还有话要说,便又躬身行礼:“学生恭听颜师教诲。” “老夫知道你不同于其他学子,许多时候,老夫都觉得你只是看上去年纪轻轻而已,实际上已然是一个不惑之人了。老夫知道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既有此问,那老夫便对你言明,无论你欲作何事,都少不了读书出仕这条路。唯有出仕,才能让你有机会实现你的抱负,才可以使你广为人知,才能够令你积累威望,有所号召,让天下学子慕名而来。此谓之借势。否则,无论你伺候如何尝试,便都仍旧会如旬假那日里一般。” 夏鸿升赶紧弯腰鞠躬,恭恭敬敬的,这些话,不是一个师长该对学生的教诲,而是一个长辈对后辈的提携,是经验之谈,是真的拿他夏鸿升当成了后辈,才会说的这么深的。所以夏鸿升不能不恭敬。 颜老爷子的意思十分明显,夏鸿升也听的明白。从自己那日里的举动,颜老爷子已经猜到了自己可能想要做些什么了。自己现在需要一个舞台,然后在这个舞台上表演,让这场表演能够被更多的人看到,能够吸引足够多的人。朝堂就是这个舞台,自己上了朝堂之后所做的事情,就是表演。说来容易,可是细细想想,又何其之难。想要培养一大群跟自己一样有着先进的思想和知识的人,进而让这些人进入社会,从各个方面改造大唐,这是个十分宏大的目标。先前夏鸿升想到的路子,就是办学校,从小学开始,从学童开始,仿照后世的教育来培养他们。若是如同颜老爷子所说,非的借助朝廷的力量的时候,那这学校里面学什么讲什么,他还能说得算数么?行政权力干涉教育,产生的后果就是,“民国以后再无大师”这种现象。想要保持思想的独立性,最好不要让行政权力参与进来。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太远了,谁不知道办学是一项大投资啊,要想办学,还是先得赚钱啊。夏鸿升摇了摇头,叹口气,是不是该去徐齐贤家问问茶叶行的消息了? 正想着,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了一个朗声呼喊:“在下长安人士,拜见颜老山长!” 夏鸿升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头看看颜师古,颜师古朝夏鸿升点了点头,夏鸿升便转身赶紧几步走了出去,院子外面站着的正是昨日里那个中年文士,见是夏鸿升从里面出来,便笑着很是礼貌的拱了拱手。 “请进来吧,颜师就是里面。”夏鸿升朝那中年文士回了礼。 一进入院子里面,看见了站在那里的颜师古,中年文士的眼中便登时亮了起来,两忙三步变作两步跑到了颜师古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深深弯下了腰去:“学生见过颜老大人!李师命学生向颜老大人问好!” “不敢当,李师德高望重,老夫在李师面前尚以小辈自处,如何能当得李师问候。”颜老爷子摆摆手错开一步,避开了那个中年文士的施礼。 中年文士一直没有直起身子来,只是复又说道:“李师命学生带话给颜老大人:长安春满,景致正浓,可缓归矣。” 颜师古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往前虚扶一下令那人起身来,说道:“也罢,老夫知晓了,待老夫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便随你同归长安。” 说完,又转头对夏鸿升说道:“你且去将其他先生叫来,还有,此事暂且勿要外传。” 夏鸿升赶紧鞠躬遵命,转身跑出去将其他的那几个书院教席通知了一遍,让他们到后山颜老爷子的院子里去了。 颜师古要离开鸾州书院回去长安,这是夏鸿升早已知晓的事情,因为历史上唐朝的时候皇宫之中的起居注疏皆有颜家来书记,颜师古应该是在皇宫中撰写起居注的,早晚会重回长安。只是,夏鸿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这一去长安,还不知道鸾州书院以后会是什么走向。其他的那些教席先生都是被颜师古邀请而来的,如今颜师古一走,恐怕那几位教席先生也就留不长了,如此一来,书院学子定然会再前往他处求学,这鸾州书院,怕是就荒废了啊。 夏鸿升满脑思绪,皱着眉头往书院前面的学室了走去,思绪太深,以至于连身后有人在喊他也没有听见。 “哎!我说夏师弟,为兄叫你呢!”夏鸿升正思绪纷纷,突然感到手臂被人拽了一些,这才惊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却原来是徐齐贤了,只听徐齐贤说道:“夏师弟,这次你可得帮一帮为兄了!为兄使用你教的办法,全部做对了伯父考校我们的算术,伯父大吃一惊,严厉责问,为兄迫于伯父和父亲的威严,只能把你给供出来了!眼下伯父非要到书院来找你,为兄实在是拦不住,今早为兄特意起早跑来知会你一声,早作准备啊!” “这个好办,我回家避一天就行了。”夏鸿升说道。 “啊?”徐齐贤没想到夏鸿升竟然会直接回家,一时不解。 夏鸿升左右瞅瞅,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向徐齐贤说道:“徐哥,颜师嘱咐我暂时不要外传,所以此事本不该告知与你。可是徐哥待我不薄,总得提前知会一下徐哥。长安城来人,颜师已然打算回长安了。其他的几位教席先生,本就是闲云野鹤的高人,想来到时颜师一走,也定然是待不长了。徐哥,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好了,言之于此,徐哥,小弟这就回家了,暂避贵伯父锋芒。”说罢,夏鸿升便转身往书院外面走了出去,虽然怀念学生时代,但是再次做回学生,到底还是不想学习了啊。准备去买些需要的材料回去,教给嫂嫂东西的进度要抓紧了啊,今天颜师古决定回长安,让夏鸿升突然意识到,自己终究有一天也是要离开鸾州城的,不将该教的东西都教给嫂嫂,以后自己一旦需要离开鸾州城了,就晚了。 到屠户那里又买了猪肉和猪下水来,屠户已经开始躲着夏鸿升了,没法子,夏鸿升中间又来买过几次猪肉和猪下水,而屠户一直觉得那些猪下水又不能吃,卖了钱财是昧良心的,所以现下见夏鸿升又来,都有些不愿意面对他了。这次又买了不少,屠户涨红着一张脸,说什么也不要钱了。 夏鸿升哑然失笑,又买了不少的羊肉和羊骨,看也不看的仍下了小半贯钱,屠户叫了自家的徒弟,推了辆木车帮夏鸿升往家里送猪肉和羊肉去了。趁着有木车,便又顺道买了一布袋的盐土,昨天那半桶盐溶液,结晶出来的盐只有半碗,还不够家里用的,今天就再多做一些,明日嫂嫂就出摊就可以用好盐了。 夏鸿升送走了屠户的徒弟,然后回来支起了铁锅,添水烧着,又跑到木匠张老汉家里要来了一截松木来,回来正好水开,一股脑的便把那些羊肉羊骨扔进了大铁锅里。 ------------ 第三十三章 找上门来 牛一般不能吃到,最为经常使用的肉类,除了狗肉鸡鸭鱼之类,就要数这羊肉了。初唐时候外面还没有拿羊肉熬汤的习惯,煮熟的羊肉切片,浇上蒜泥撒把盐就吃了,又或是直接放到滚水中煮,煮熟了撒把盐就啃开了,做法真的不多,不像后世里又是红焖又是爆炒的,烤羊肉这会儿倒是也有,不过调料太少,吃起来只有咸味儿,实在是不美。羊肉汤,好喝又养胃,街头支起一口大锅来,香飘一条街,整一碗羊肉汤,再烙几张薄饼切成饼丝,往羊肉汤里一泡,绝对吃的痛快,吃完浑身暖和,羊肉汤能够流传千年,自然是有它的价值的。当初教书的村头有家卖羊肉汤的,夏鸿升和学校里的老师们都经常去那里喝,味道十分好,因为是他家孩子的老师,所以问起来人也就说了,其实秘方很简单,就是一截松木加一些白芷。不过这里面也有讲究,松木必须是去了皮,而且放置过一段时间才行的,不然里面的松香会串了羊肉汤的味道,放松木,主要是为了去除羊膻味儿,吸附肉里煮出来的杂沫的,真正能够起到提味作用的是白芷,当然,松木也有一定的提味作用,只是不及白芷了。有了这两样东西,煮出来的羊肉汤才是香而不膻,浓白清亮,配合麻椒之类,口感甚好。 夏鸿升拍着胸脯保证只在自己家里熬着喝,绝不外传,后来就也成了夏鸿升的秘方了。 羊骨在铁锅里熬着,夏鸿升又直起了另一口锅,添上水,然后弄来两个大桶,把那些买回来的盐土全部都给倒进了桶中,加进去了水,然后找出两根木棍来,一手一个的在那两个木桶中搅拌了起来,加速那些盐土在水里的溶解速度。 这么两大桶盐溶液,怎么也能弄出来一小布袋的好盐来吧。夏鸿升搅拌着那两个木桶,一边嗅着铁锅中文火熬着的羊骨汤,香气已然开始渐渐从锅中逸散出来了,夏鸿升肚子里的馋虫也就跟着骚动了起来。等到这一锅汤熬成,把里面的羊骨捞出来,撒上佐料,啃起来不是一般的爽哇!可惜,这时候辣椒还没有传入国内,茱萸的味道虽然也是辣的,但是比起辣椒来,到底还是缺少了一分滋味啊!不仅是辣椒,许多后世里面的食物现下都还没有呢,像玉米,红薯,土豆……中国许多的食物都是从明朝往后才传入国内的,明朝的时候,随着郑和下西洋,带回来了许多新物种,而同时,欧洲的许多国家也正在开始以航船向外扩张,世界逐渐进入了大航海时代,由此也有许多物种通过航船被带回欧洲,进而通过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进入了中国。 前几天还听几位闲聊的街坊老人说,今年天公不作美,来年可能要饿死人哩。说到闹饥荒,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唐初粮食种类少,因为技术原因,产量本来也低,如今又因为战乱,致使许多田地荒芜,才安定下来,要是敢闹一场饥荒,那可是要出现易子相食的恐怖场面了。要是有后世一样那么多的菜蔬粮食,恐怕也不至于出现易子相食这样的惨状,可惜,夏鸿升只是个平凡的百姓,造不来大航船,也没有能力推动大航海时代提前来临,去美洲大陆把那些粮食物种带回来。所以只能幽幽一叹,用力的抽抽鼻子,恩,羊肉已经煮出味儿了。 “咦!静石又在做什么佳肴?怎地如此香浓诱人?”突然一声惊叹从后面传来,夏鸿升转身一看,赫然却见颜师古,还有那个中年文士,以及一脸苦笑的徐齐贤,还有一个不认识人一起站在自家院子外面。正冲他笑着,方才开口的,正是颜师古颜老夫子了。 一看见徐齐贤的那副样子,夏鸿升就猜到那个不认识的人是谁了,嘿,这还找上门儿来了?! 夏鸿升笑着把木棍往桶里一扔,赶紧快走几步走出出来,到了门外施礼道:“学生见过颜师,见过徐兄长。拜见这位前辈,拜见徐伯伯。” 这一圈礼数下来,几个人便顿时面上含笑了起来。古人极其注重礼教,礼数周全,会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相反,则会被认为是无礼之人,纵是再有才华也不受人待见了。这就是古时候为什么那些明明很有才的狂生,却屡屡怀才不遇的缘由了。多年的不同工作中,得到的经验告诉夏鸿升,要想滋润的混下去,对于体制和权威,该有的敬畏和服从还是要有的,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做出来,心里腹诽一下就好了,千万别当真,要不然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恩,不错,果然是个知礼数的好后生。”徐齐贤的伯父捋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 “徐伯伯谬赞了,都是书院中教导有方,小侄不敢当。”夏鸿升礼貌的答道,复又转向了颜师古,施礼问道:“不知颜师今日亲临,有什么吩咐?学生一定尽力而为。” 颜师古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是徐大人有事找你,老夫与延族只是闲来无事,且来看个热闹罢了。” 哎吆,您两位,一位再老几年就是一代文宗了,一位估计也是长安城里来的官员,跑到我这小门小户的看热闹?夏鸿升心中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又转向了徐齐贤的伯父,问道:“不知徐伯伯有何吩咐?” 徐齐贤的伯父先是转身朝着颜师古恭敬的施了一礼,说了声:“颜大人在前,下官如何敢当大人之称,颜大人羞煞下官了!”说完,又转身回来,手中一番,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了几张纸来,对夏鸿升说道:“无他,昨日考校吾家子弟,惊觉齐贤侄儿算术之道大有长进,问之许久,方才坦言是由你所授。老夫甚为震惊,须知,便是国子监里明算一科的学子,也难有如此程度者!所以老夫便想要来与你见上一见。” “徐伯伯谬赞了,小侄与徐兄长情同手足,徐伯伯若是想见小侄,只需让徐兄长捎来句话,小侄自当上门拜访才是。”夏鸿升态度很恭敬,说话很到位,让徐齐贤的伯父满意的直点头。 “且不知,静石贤侄教于齐贤侄儿的,那些运算之规律,是从何人之处所习得?如此算学大师……”徐齐贤的伯父有些激动,看的出来他对这门学问的喜爱,只是,夏鸿升心中暗自苦笑,自己后世里严重偏科,最差的就是数学了,勉强能够想起来一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到他这么问,夏鸿升挠了挠头,还要说是山中仙人所授么?正为难着,却听颜师古在旁边说道:“孝德且慢,恩,这些纸上的符号,老夫倒是新奇的紧,方才在书院中听齐贤讲,却没有讲出个所以然来。想来,也得问问这个正主儿了。” 徐孝德一听颜老夫子发话,也就躬身后退了一步,不再问了,将手中的那张纸递了过来,夏鸿升接过一看,上面却原是一些阿拉伯数字。 恭敬的请这四位坐下,又趁着正好烧好的水沏了茶放到了这四位的面前,转身回屋里拿出来了一根羽毛笔和墨汁来,然后自己才坐下来拿着那张纸讲到:“恩,这是学生在老君山里遇见的那位高人,偶然从古代典籍之中得到的一种记数方法,简便易用,容易抄写,而且还能方便计算,您看……这样计数,既容易,又能节省地方,比方说小侄刚才买了三十气斤的盐土,用传统的计发,官家就要记成叁拾柒斤,而用这种数字记录,则写成37斤就可以了,别看这一个数字看不出什么,可是记录的数字多了,就显现出优势了。” “此物……恩,甚善!当得大用!”颜师古捋着胡子,眼中精芒不断,然后又转头对徐孝德说道:“孝德,此物既然是静石教授于你家侄儿的,你且用心将这些数字里面的门道学通透了,然后便上书一折吧,此物若是能够推而广之,于我朝大有裨益!” 徐孝德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颜师古,赶紧起身拜谢:“颜大人,这……” “无妨,这是静石教于齐贤的东西,也算是你家里发现的,无需再言。”颜师古摆了摆手,阻断了徐孝德的话头,说道。 说罢,颜师古看看夏鸿升,见夏鸿升仍旧是一脸笑容,毫不在意,便笑着点点头,复又问道:“静石,你买那么多盐土作甚?莫非是与你这院中香气有关?” “那倒不是,这股香气是学生正在炮制羊肉汤所致,今日适逢其会,正好教颜师、这位前辈、徐伯伯还有徐兄尝个新鲜!”夏鸿升笑道:“至于这些盐土,颜师所问,学生不敢欺瞒。这盐土其实是不能直接当作食盐用的,里面的成分杂乱,许多吃进肚子里是有毒的。学生试验了一种办法,从这些盐土中制出好盐来用,昨天试成了,今天就多买来一些再试试。” 话音刚落,却见对面的四个人全都登时一片愕然,就连颜师古,也是手里一抖,拽下了几根胡须来,却浑然不觉疼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徐齐贤的伯父更是呼的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手臂颤颤巍巍的指着夏鸿升惊问道:“你,你能从盐土里制出好盐来?!” ------------ 第三十四章 制盐之法 夏鸿升见众人的反应,挠了挠头,也不说话,转身回去了灶火里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小瓦罐来,走到院子里将瓦罐放到桌子上面。四个人惊奇的盯着瓦罐中的一片白腻,颜师古有些惊讶的看着瓦罐里,疑惑的说道:“这是盐?老夫还未曾见过这么白的盐,竟然要比那净口用的青盐还要白净几分!” 说着,颜老夫子很是不忌讳的伸出手指在瓦罐中沾了些许,然后送入了口中,顿时挤眉弄眼的:“真是盐!” 顿时,就见三道目光猛地横了过来,那几道目光凌厉,看在夏鸿升身上,竟然让夏鸿升有些心虚发颤的感觉。呃,这三个人是要干嘛,一副吃人的表情,以为我是吓大的么? “此物……恩,静石,你制盐的时候可曾有外人看见了?”颜师古率先恢复了过来,神色肃然,一脸郑重的向夏鸿升问道。其他的那两个人,也反应了过来,同样是一脸的严肃。 看几人的反应,夏鸿升眉头微皱了皱,见他们的表现严肃,就将自家嫂嫂撇开了去,说道:“没有,制盐的时候都是我趁着嫂嫂不在家做的,就连嫂嫂都不知道。” “如此甚好!”颜师古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看那个中年文士和徐孝德,三个人重又坐了回去,压低了声音开始交流了起来。他们的声音很轻很小,夏鸿升好奇,就偷偷凑过去听,却只听到了一句“此物最重要作用,以我看来当属西边军中……”再想往下听,却被颜师古给一眼瞪了过去,只得讪讪的挠着头远离了。切,不让咱听,咱吃好东西去。夏鸿升转头朝徐齐贤递了个眼色,徐齐贤立刻会意,绕过那三个人走到了夏鸿升跟前,跟着夏鸿升进去了灶火里面。 夏鸿升掀开木锅盖,在锅里翻翻找找,然后下勺捞出来了两根羊骨来,然后往上面撒了些佐料,转身将其中的一根递给了已然被那股香气弄的刺溜刺溜直吸口水的徐齐贤。徐齐贤也不客气,接过羊骨就啃了起来。一口咬下,扯下一块羊肉来大嚼几口,顿时眼前一亮,立刻狼吞虎咽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根羊骨溜了个干净。 才啃了不到一半的夏鸿升瞪大眼睛瞅瞅徐齐贤,无语的又从锅里捞出了一根递过去:“我说徐哥,你慢点吃,跟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至于么……” 听到夏鸿升这么说,徐齐贤有些讪讪的笑笑:“咳,这可怨不得为兄,为兄今天早上为了早些到书院通知你,早饭没吃就提前跑出来了,现下正饿的紧呢!” 夏鸿升笑了笑,转身掌起勺子从锅里舀出半口汤尝了尝味道,恩,差不多了。于是随手拿过一个大碗来,往里面切了葱花,切了羊肉,放了调料,然后冲了满满一大碗的羊肉汤来,转身放到了徐齐贤的面前:“吃吧,饼丝还没有来得及烙,你就就着葱油饼将就一下吧。” 徐齐贤也不客气,自己弯腰取出一个葱油饼来,低头吹吹,喝了一口羊肉汤,顿时惊讶的抬起了头来:“鲜香浓郁可口,是羊肉却没有那股子膻味儿,反倒还有些清香!为兄还是第一次喝道如此美味的汤来!妙啊!妙啊!妙!”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你是猫星人么? 徐齐贤也不顾热烫,拿着筷子就大口喝了起来,夏鸿升在旁边慢悠悠的啃着羊骨,不错,徐齐贤也是个嘴刁的,看徐齐贤的表现,这羊肉汤做的还是挺成功的,拿到街上去卖绝对够味儿了。这松木和白芷可是秘方,暂时却是不能让旁人知道了。到时候羊汤锅支起来,烙些薄饼切成饼丝,不想吃饼丝的还有葱油饼,生意应该会不错。家里的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嫂嫂虽然忙碌,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多了,人也看起来更有精神,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显老了。等嫂嫂那边的亲戚过来帮忙,嫂嫂就可以更轻闲一些。等这个小吃摊渐渐扩大起来,就可以盘下来一处大一些的店面,不做酒楼,就做成小吃城,里面各种花样都有,价钱还都不贵,吃起来又新奇可口,生意一定能很好。 夏鸿升慢悠悠有一嘴没一嘴的啃着羊骨出神,畅想着家里的美好未来,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抬头一看,就见另外那三个人已经结束的了密谈,过来了。 徐齐贤呛了一口,赶紧咳嗽着站起了身来,夏鸿升倒是并没有那么惊慌,施了一礼说道:“徐兄长晨间未曾进食,方才饿的难受,正好学生做的羊肉汤也成了,就先行给兄长冲了一碗。颜师、前辈、徐伯父还请上座,学生这冲了端出去。” “不急。”颜师古摆了摆手,对夏鸿升说道:“静石,你且继续来从这盐土中制盐出来,将过程讲解于老夫等听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带着三个人重又回到了院子里,然后指着那两个大木桶,说道:“其实过程很简单,先要将盐矿磨碎成盐土――学生买来的直接就是盐土了――将盐土倒入这两个木桶里面,不停搅拌使其充分溶于水中。这是第一步。” 说完,夏鸿升又取出来那两块麻布来,将麻布蒙到了桶口,又讲到:“第二个步骤是过滤,盐土中的杂质太多,除了盐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矿物成分,麻布能很好的将那些颗粒大的成分过滤出来。” 说着,夏鸿升开始过滤起桶中的盐水来,徐齐贤也跑出来了,四个人紧紧的盯着夏鸿升的一举一动。夏鸿升过滤几次,然后取下了麻布来,此时再看麻布,原本干干净净的麻布上,已然全是渣滓了。 “这些是大的颗粒,都是有毒的矿物,若是直接吃盐土,就把这些东西也都给吃下去了。”夏鸿升一边换过两块干净的麻布,一边解释道:“但是还不行,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毒物,需要用木炭过滤掉。” 将麻布里包裹进碎木炭,又将盐水过滤了许多遍,直到变成淡青色的液体了,这才停罢。 “这最后一步,就是把过滤剩下的这些盐水放到锅中熬煮了,等到水熬煮干,好盐就出来了。”徐齐贤很有颜色的帮助夏鸿升将那最后过滤后剩下的一桶多盐水倒入了锅里,熬煮了起来。 完成了这一切,夏鸿升又将四人请回了桌子边坐了下来。 “静石,莫要怪老夫等如此失态,你年纪尚轻,不知道因为这缺盐,害死了多少的人。”坐下之后,颜师古一脸悲戚哀容的向夏鸿升说道,其他几人也都是一脸同样的神情,却听颜师古继续说道:“海盐难入,百姓缺盐,若不进盐,则全身浮肿,黄发孩童就两眼昏花不能辨物,只能食用盐土,盐土亦有毒性,长吃则浑身紫淤,口舌发僵,最终毒发而死。前隋炀帝三征高丽,数十万大军聚于辽东。辽东天寒,海船不进,大军粮草短缺,其中更是再无半粒盐土,将士由此生病,孱弱无力,无法作战,加上天寒地冻,死伤无数,化作一片枯骨。如今,我大唐立国,虽暂得安宁,然周边之国,尤以西边突厥、薛延陀、吐谷浑为主,早晚必有一战。西边的军中,只怕比关中百姓更加缺盐,然西域各地遍地盐土,若是能有此法,不仅能解大军无盐之困,我大唐岂不也凭添无数盐田,百姓不再无盐可食?到时候,这份功劳,便是封侯进爵也不为过!” 几人讲话间,颜师古老夫子坐不住了,非要去亲眼看那盐被煮出来,几人进入了灶火,但见随着锅里的水汽逐渐蒸发,洁白的盐结晶渐渐析出,四个人睁大了眼睛,那个中年文士伸出手指头很是不顾形象的沾了些许唾沫,蘸了一点点锅里出现的洁白盐晶尝尝,顿时激动的看向了其他几人:“这真是盐!不会有错,这真是盐!” 颜老夫子的身体跟抖筛子似的,一脸晕红,两只眼睛瞪的老大,一手指着锅里的细盐,一手用力的捻着自己的胡子,半天没说出话来,等到手都抖的拔掉了好几根胡子,夏鸿升担心的都想要去掐他的人中了,这才颤颤巍巍的声音挤出几个字来:“这矿中取盐之法,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老夫……静石,好!老夫甚慰!静石,此法……” 夏鸿升明白颜老夫子的意思,于是拱拱手笑道:“这制盐之法,自然是由颜师处置,若是能传出去,惠及百姓,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颜老夫子一个劲儿的笑,笑的眼睛都没有了,看着夏鸿升的眼神跟看一个宝贝似的,令夏鸿升心里发慌。 另外那两个人半晌没有吭声,良久,就见徐齐贤的伯父突然后退一步弯下了要来,长施一礼,喟然叹道:“老夫替天下黎民,谢过夏贤侄了!好一个目视苍生,胸怀天下的夏静石,制盐之法与贤侄之名,必将永留青史!” “徐伯伯,不敢当!”夏鸿升赶紧躲开,颜老夫子畅然而笑:“可惜此间无酒!也罢,且将方才的吃食弄出几碗,老夫今日心怀舒畅,当开怀痛吃三大碗,哈哈哈哈!……” 夏鸿升顿时无语,差点儿没忍住翻出一个白眼来。 ------------ 第三十五章 但愿老死花酒间 颜师古和那个中年文士,还有徐齐贤的伯父,三人这会让一点儿刚才的斯文样子都没有,都是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捏着一个葱油饼,还兴高采烈的在讨论着倘若这制盐之法广泛传播开来,会带来多大的好处,说着说着,几人就把话题扯到西边军伍的战斗力上去了,说是此法既成,军伍就可以就地取盐,再也不用担心西征无盐,导致将士身体孱弱影响战力了。那个叫延族的中年文士,还畅想着一旦可以从那些胡人的土地上就地取盐,完全可以依此法制盐,然后转而重再卖给胡人,等他们吃惯了好盐了,一旦作战,就立刻断了供货,反而会导致那些胡人的战斗力低下,再也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说完,几个人还阴测测的相视而笑,哪里还以一点儿高人文士的风范,全然就像是三个在暗中偷偷算计人的老阴人。 这个人思维不错啊,都想到打经济战了,这个理念绝对超前,也是个人才,不过,这个延族可能是他的字,却是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夏鸿升在一边也不做声,静听三个人在那里谈论西边战事,说起到西边最大的威胁突厥时,这几个人就变得神色狰狞了起来,用力的啃下手中的葱油饼,那股子恨意好像葱油饼就是突厥人了一般。 唐初,秦王李世民在长安城宫城北门玄武门杀死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通过玄武门之变,唐太宗李世民登基。得知唐帝国的权力变更的颉利可汗,发兵十余万人,南下进攻泾州,而后一路挺进到武功,唐朝的都城长安受到威胁,长安城戒严。 李世民设疑兵之计,一面派出勇将尉迟敬德,作为泾州道行军总管,抵达泾阳,防御突厥。尉迟敬德抵达前线后,立即组织反攻,与突厥军队在泾阳打了一场恶战,尉迟敬德勇不可挡,生擒敌军将领阿史德乌没啜,并且击毙突厥骑兵一千余人。虽然尉迟敬德在泾阳之役中取小胜,但是仍然无法遏制突厥人的前进步伐,颉利可汗的的主力进抵渭水河畔,直逼长安城。突厥二十万雄兵,列阵于渭水北岸,旌旗飘飘数十里。京城兵力空虚,人心惶惶。一面,李世民又亲率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至渭水边,隔渭水与颉利对话,指责颉利负约。不久后唐军赶至太宗背后,颉利可汗见到唐军“军容大盛”,又得知执失思力被擒,由是大惧。之后,便在长安城西郊的渭水便桥上,签署了和平协议,双方立刻斩杀白马立盟。之后,颉利可汗率突厥全体骑兵返回,一场大战终于偃旗息鼓。 这便是后来历史上著名的渭水之盟。从外交上看,渭水之盟是唐朝对突厥关系史上的一次胜利,它避免了唐朝在不利条件下的作战,从而稳固了唐朝初立的根基。从此唐朝发展经济、积蓄力量赢得了时间,是唐与突厥强弱变化的转折。渭水之盟后,唐太宗励精图治,并且挑拨颉利、突利二可汗和突厥与铁勒诸部的关系,为以后荡灭**与平定西域诸部奠定了基础。 唐朝人是骄傲的,中国人自古以来都是骄傲的,不管是朝廷官员,还是下层百姓,就算是田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也打心底里瞧不起那些满身熏臭的胡人。可是却被人家打到京城门下,不得不与区区胡人签订和平协议,这是天大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李世民自己,也是一直憋着这口气,以至于后来兴军西域,荡灭西域诸部,方才解了这口气。唐人视渭水之盟为耻,是以虽然现下表面上仍旧与突厥交好,实际上却对突厥人恨之入骨。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一提到突厥,颜师古他们会如此痛恨了。 “我大唐不缺盐土,有了此法,大唐百姓再无缺盐之厄了。此为一桩美事,不若就由下官来执笔起草若何?”众人一通海阔天空,最后又把话题扯回了制盐之法上,却听那个中年文士颔首笑道。 听到中年文士这么说,徐齐贤的伯父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呵呵,许大人文采过人,若是由许大人亲手起草,可谓是锦上添花了。不过……” “呵呵,不过我等到底不是本地官员,虽同样是为国分忧,可这同僚之义也须得顾及,毕竟我等都在人家辖界,静石也家居于此。”颜师古笑着捋着胡须,接着徐齐贤伯父的话说了下去。 中年文士一听,也笑着点了点头:“是极,是极!却是下官过于欣喜,唐突了。” 夏鸿升在一旁一直看着他们的对话,颜师古的地位在这几个人里面无疑是最高的,剩下的两个,要说这个字延族的中年文士是从京城而来的京官,可是对徐孝德这个区区县丞,却是以下官自居了,徐孝德在他面前也是以下官自居,这两人官职上,中年文士肯定是比县丞要高的多了,这么放低姿态,估计前隋的时候徐齐贤的伯父官职不小。 “此时宜早不宜迟,你我三人如今已吃饱喝足,这便往县衙一去!”颜师古将碗中的羊肉汤喝了个干净,然后向其他人说道,另外两人欣然站起,却见颜师古转身看看夏鸿升,又开口说道:“静石,你且在家中等候,凭此制盐之术,老夫会给你寻个好前程的!” 说完,颜师古与另外两人一起匆匆离开了夏鸿升家里,留下了徐齐贤和夏鸿升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视看看。 “夏师弟,刚才山长说什么?要给你保一个好前程啊!”徐齐贤看着夏鸿升,很是艳羡的说道。 “什么好前程,又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要是能给些赏赐就好了,给个千儿八百贯钱的,我就带嫂嫂去洛阳城里,开一个小吃城去。”夏鸿升并不认为这从盐土里面弄出盐来是多么厉害的事情,毕竟里面的原理十分简单,就是当初在村子里不识字的老农民,也都能做出来。 “你!夏师弟,多少人欲求山长的举荐而不得,你可知道,颜老大人原本就是儒林世家,乃是孔子弟子颜回的后人,自前隋以来,皆在宫中执掌朱笔,便是当今陛下见了,也要尊称一声颜师。夏师弟,你可知这偏僻的鸾州书院,怎会有如此多的学子,堪比洛阳城里的学馆?那都是冲着山长的名头来的,谁不想成为颜师的门生,好得到他老人家的提携。师弟,这可是你的一个机会,一定要抓住了!”见夏鸿升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徐齐贤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向夏鸿升说道:“便是为兄,也是冲着颜老大人的名头来的,可惜,却被那白傻子占了便宜了。说起来,那个白傻子现下成天手里拿着折扇显摆,听说他还仿制了不少来送人,师弟,为兄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当初为何要将那折扇送于他一把。” “要不是他,现下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用那折扇?就是看中了他肯定要拿出来到处显摆,才给他的。徐哥,折扇做起来简单又低廉,靠那个是赚不了钱的。想要靠折扇赚钱,须得在扇面上的题字题画上下功夫。你说,要是我现在拿出一把颜师题字的折扇,你若是有钱,会买哪一把?”夏鸿升笑着给徐齐贤讲着其中的道理。 徐齐贤也不是笨人,一听就明白了,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看夏鸿升,复又摇头苦笑着说道:“夏师弟,你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偏生生就喜欢把心思花在在这些俗事上面呢,要是你能用这些心思去一心进学,再加上颜师弟子的身份,早晚能够登科入殿的!” “嘿嘿,徐哥,人各有志嘛,我就是想过个吃喝不愁的小老百姓日子,整日里闲闲散散,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一些喜欢去的地方,这就满足了。”夏鸿升摆了摆手,笑道:“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嘛。” 徐齐贤一愣,继而坏笑了起来:“夏师弟,莫不是想要去喝花酒了?可惜,这鸾州城中没有好姑娘,待日后有空去了洛阳城,为兄再带你去那寻芳阁里,尝尝那个中滋味。” “呃,你误会了。”夏鸿升一脸黑线:“不过说起洛阳,不知道茶叶行的事情怎么样了,徐叔叔有给你透过消息没有?” 徐齐贤却是一副大家都懂的样子:“茶叶行的事情,父亲也并未对我提起过,不过想来也快了,为兄听过一耳朵,伯父与父亲已经在商议由家里哪位管事去负责了。倒是夏师弟你,恩,为兄也忘记了,夏师弟也已然到了年纪了啊。放心,此事无需害羞,乃人之常情。说起来,洛阳城中的诗会也快到了,这诗会一过,便又是斗花魁,二者都是洛阳城里的风雅盛世,也不知道书院什么时候才会出发去洛阳参加诗会,为兄已经等不及了。” “诗会?”夏鸿升转头看看徐齐贤。 “每年一度,本事洛阳城里的学馆士子们在一起举办的,也会邀请洛阳城属其他大一些的书院参与,呵呵,倒是一件可博得美名的盛事了。”徐齐贤向夏鸿升解释道。 不过夏鸿升注意的显然不在于此:“这么说,去参加诗会,就能去洛阳城了?” 徐齐贤点了点头。 恩,唐朝洛阳城,倒是值得去看一看。鸾州城太小,不利于发展啊! ------------ 第三十六章 有女徐慧 鸾州城终究还是太小了,虽然风光宜人,但是对于一个正需要发展的家庭来说,却少了那许多的机会了。好在鸾州城为洛阳城属,距离洛阳虽然不算十分近,但也绝对不远,好些的马车,走官道不足两天也就能到。洛阳城时称东都,是隋后期的首都,隋炀帝大业元年营建,南对伊阙,北据邙山,是唐朝时全国除国都长安之外的又一政治、经济中心,同时也是东南通江都、太湖、浙江,东北通山东、涿郡,西通关中长安的大运河交通中心。唐朝的洛阳城,是一个绝对不亚于京城长安的大都会,又是贯通南北东西的交通中心,商业必然繁华。本来,夏鸿升是打算将小吃城开在鸾州,等有所积蓄之后,再转去洛阳城的。不过,倘若颜师古他们三人能够用这制盐之法,为自己谋取些赏赐下来,听说他们要上书,那肯定是要给皇帝看的,这皇帝的赏赐,怎么着也不会太小气了吧?所以这前期资本积累的一步估计就可以直接给跨过去了,那着那些赏赐换了钱直接去洛阳城整块儿地,盖了小吃城,培训一帮人,然后分散到各个窗口,恩,说不定后世的洛阳人还能发掘出小吃城的遗迹,吓晕他们,哈哈! 夏鸿升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盼望着赏赐能够多一些,来个几千贯钱之类的,立马变身唐朝土豪,早日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混吃等死的纨绔生活。 “对了,夏师弟,为兄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夏鸿升正在幻想的起劲儿,却被徐齐贤打断了,一回头,就看到徐齐贤一张有些为难的脸来。 笑了笑,夏鸿升摆了摆手:“只管说便是了,你我兄弟,客套什么。” “恩,是这样的,伯父一家一年中也就来这一次,几个弟弟妹妹都小,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想请伯父伯母和这些弟弟妹妹吃些好吃的东西。家里厨子虽然跟着你学了不少新奇的吃食来,可是做出来到底还是比你做的欠缺了一份滋味。我想请夏师弟亲自去做些来,也好让伯父伯母,和那几个弟弟妹妹们都尝尝。”徐齐贤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就是得麻烦夏师弟你了,夏师弟毕竟是读书人……” “行了行了,越说越外气了。”夏鸿升连连摆手:“我就是一个升斗小民,什么读书人不读书人的,徐哥你我情同手足,徐叔叔也待我极好,我这个小辈过去操持一桌子饭食来,也是应该的,又有什么碍于身份的。既如此,反正下午也是闲着,这就去吧,颜师他们,呵呵,估计得一段时间回不了书院了。想来颜师带你出来的时候,已经给师尊打过招呼了吧?” “师尊已同意我这两日可以暂时不用进学。”徐齐贤点了点头:“只是夏师弟,你要做什么东西?我看那红烧肉就不错……” 夏鸿升笑呵呵的看着徐齐贤在一旁罗列着他从自己这里吃到过的美食,两人一同往集市上走去,既然做菜,就需要采办材料,不过也不麻烦,只需挑好就行了,剩下的自有徐家的小厮安排。 徐齐贤一直对夏鸿升照顾有加,若不是有徐齐贤照拂,凭原先的夏鸿升那个闷葫芦的木讷样子,恐怕在书院里面就要被欺负的不行了,亏得有徐齐贤照拂,才从没有人招惹过他。而徐齐贤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家中的情况,所以也总是多加帮助。这些记忆如今的夏鸿升还有,这是情分,是情分就得偿报,所以去给他免费做一次厨师,也不算有损身份颜面。更何况,自己打后世而来,本来就没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概念,下个厨怎么了,自己在后世下过无数次厨房,哪有古时候读书人的那些酸毛病。 夏鸿升不以为然,但是徐齐贤却愧疚的不得了,虽然夏鸿升有了那番君子远庖厨的新解,可是那种观念一时半会儿还是改不过来的,总觉得让夏鸿升去自己家里跟个下人似的在厨房里做一桌子菜出来,有损夏鸿升的身份颜面了。路上反悔了好几次,不让夏鸿升做了,都被夏鸿升否决了。 夏鸿升从坊市里挑选了不少的菜蔬,又去屠户那里割取了羊肉猪肉,各种各样林林总总的,他只管挑选报量,后面的小厮自会付了钱财,让那些商贩送去到徐府中。 回到徐齐贤家里,夏鸿升拿了皂角将手一洗,袖子一挽,就钻厨子里面去了,徐齐贤跟着进去要大下手,被夏鸿升嘲笑了一番赶了出去,只留下了那几个厨子下来,帮助自己择菜切菜,自己毕竟是业余,刀工不行,有了那几个专业的厨子,有些玩着花样的大菜就可以试试了。 大户人家的厨子里面都有热屉,倒也不担心早做出来的饭菜变凉变味,菜蔬的种类不多,所以能料理出来的花样也有限,照着那条里在逸香居做的来一桌,再额外加几个大菜也就行了。家宴而已,味道好就足够了,不必要那么多的花样。 一个下午,徐府厨房外围都缭绕着一股子香气,徐府里面的丫鬟小厮们每每从厨房前面经过,都要驻足停留一会儿,用力的抽抽鼻子,把那些诱人的香气多吸入几口,纵是吃不上,能多闻闻也是好的。 徐齐贤已经跑来了好几趟了,腆着脸妄图提前偷吃几口尝尝,为此还找了个很好的理由,说是自己尝过之后才好根据口味向家里人推荐。当然,结果就是被夏鸿升随手扔个他了一个卤猪蹄子啃啃解馋,然后就给轰出去了。 终于,所有的菜肴都进了热屉,只剩下最后一道了,那倒不是今晚的菜色,是夏鸿升趁机会做了一锅卤猪肉,将卤猪肉的方法教给了那个厨子,好让他以后方便做猪肉――自从上一次在他家里吃过了那些猪肉,徐家的人就爱上了这种香浓醇厚的肉食。 锅里的卤汁不停翻滚,做菜之后剩下的猪肉猪骨在里面翻翻滚滚,味道已经出来了,卤猪肉的香气弥散满院。 从锅里捞出来几根猪骨给厨子们拿去啃了,夏鸿升自己也捞出来了两根,抵溜着出去了厨房,坐在厨房院子外面的石墩上面休息了。他现在身子还没有张开,个头不高,做起菜来其实很不舒服。 坐下来之后,左右无人,正准备将手中的猪骨往嘴里送,一转眼就瞥见了从旁边的墙壁后面伸出了一个发团来,一看就知道有小孩子藏在墙后面了。夏鸿升抬眼看了过去,刚一看过去,就跟墙后面伸出了头来的一个小姑娘看了个对眼儿。那个小姑娘受惊似的,一下子就缩回了头去。 “我看见你了,想吃就过来呗。”夏鸿升笑着朝那边墙后喊了句。 半晌,见一个小身影从墙后走了出来,还整理了一些衣衫,故意做出一副很大人的样子了,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小姑娘故作镇定,可惜那惊惶紧张的小鹿一般的眼神儿却出卖了她。 “咳咳,这……这里面在做什么?好香啊!”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动听,犹如玉珠落盘。她强自镇定,一副好似浑不在意随口一问的样子,不过那不由自主轻轻抽动的鼻头,和下意识的做出了吞咽的动作的脖颈,却又出卖了她。 看着她那紧张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夏鸿升扑哧一下就笑了,然后将手里的猪骨递到了她面前:“就在煮这个,很好吃的,尝尝?” 小姑娘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夏鸿升手中的猪骨上,立刻便被吸引了,那上面传来诱人的肉香,让小姑娘直吞口水。 “我……咳咳,我不吃,此物满是油污!母亲说女子不能满脸油污,需静舒娴雅,我才不吃呢!”小姑娘艰难的从猪骨上移开了视线,摇了摇头。不过,吞口水的动作却更加的频繁了。 嘴里说着不吃,身体却很诚实嘛!夏鸿升看看不停吞口水的小姑娘,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你不吃,我可要吃了啊!” 说着,就提起一根猪骨凑上去一咬一撕,一大块儿肉就下来了,吞入口中,随便嚼几下就烂,咽下肚去满口留香,粘而不腻,香浓可口。 “我才不是小丫头片子,我是徐家大小姐!”听到夏鸿升叫自己小丫头片子,小姑娘顿时就不满起来了,撅着个嘴摆起了架子,看的夏鸿升又是不由的扑哧一笑。却听小姑娘又说道:“况且,你也看起来不大嘛!” 夏鸿升也不理她,就啃着手里的猪骨,还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好吃的声音来,看的小姑娘分外眼馋。 “你这人,怎的如此粗鲁?吃东西还发出声音来!”小姑娘后退了一步,朝夏鸿升说道。 看着她那副小大人的样子,夏鸿升就想逗逗她:“谁说的,明明是你太想吃了,所以肚子咕咕叫起来才发出的声音,怎地赖在我头上了?!” “我没有!呜……”小姑娘严正抗议,不过嘴一张,就被夏鸿升将另外一条猪骨给塞进去了。 香浓顿时溢满口中,小姑娘赶紧抬手捧住:“你!……呜,好香啊!” “小屁孩儿一个,装什么小大人呢,哈哈,快吃吧!吃完把手洗净,不告诉别人,你娘亲不就不会知道了!”夏鸿升得意的笑笑,继续啃起了自己手里的猪骨。 小姑娘想要反驳,可是无奈猪骨的滋味太好吃,此刻尝了味道,就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那指尖捏着,从上面轻轻的撕下来肉条送入口中。 “真好吃!”小姑娘幸福的两个眼睛都变成弯弯的了。 夏鸿升看着小姑娘那副幸福满满的样子,也笑了起来,问道:“小丫头片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才不是小丫头片子!”小姑娘再一次严正抗议,只是一嘴的油水,看上去分外搞笑:“我叫徐慧!” 夏鸿升瞪大了眼睛。 现在貌似才贞观元年吧? 兴许跟自己所想的不是同一个人。 ------------ 第三十七章 帮手来了 夏鸿升并没有留在徐家吃饭,说到底是家宴,夏鸿升自觉留下来也不方便,休息完之后,逗了一会儿那个小姑娘,便谢绝了管家的挽留,问管家要了一个食盒,捡了几样菜给自己嫂嫂捎了一些,也没有去告别,便径自离开了徐府。那个小姑娘还挺不舍,本来,夏鸿升骨子里面也是一个大叔级的人了,哄小孩子也是轻车熟路,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家教很严,小孩子活泼的天性都被压抑住了,夏鸿升逗着她,让她的儿童天性展露了出来,反倒让她觉得很开心,把夏鸿升当成好玩的同龄人了,还颇为依依不舍的送了夏鸿升一程。刚听到小姑娘的名字时候,夏鸿升的确吓了一跳,不过后来想想,现下才贞观元年,按史书上说,他印象中的那个徐慧今年方才出生而已,眼前这个小姑娘看着都有十岁了,兴许不是一个人。 晚间到了家里,嫂嫂已然回去了,夏鸿升便又将羊肉汤和卤猪肉的做法全盘教给了她。女人则告诉夏鸿升,今天在集市上,有认识的同乡人进城,见了她便带了话过来,是她兄弟让捎的,说是家中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便来。 这是亲戚,又是以后要靠着他们帮嫂嫂一把的,不可怠慢了。所以夏鸿升干脆也就提前收拾出了一锅干净的羊肉来,只待明日里嫂嫂的兄弟一家过来了,好好请他们吃一顿,再把自己的打算跟他们说一说,虽然还不知道嫂嫂的兄弟人品如何,可比起旁人来,到底还是亲戚,只等接触接触了解一下了。夏鸿升的嫂嫂,娘家离的不算远,走路不停歇的话,半日的光景也就能到了,只是古时候女儿出嫁,就不怎么回娘家了,也是一年才回去几次省亲而已,有时候离得远了,甚至数十年不回娘家省亲也是常有的的事情,再加上嫂嫂家里也是老人故去许久,弟弟也已经成家,两家生活都不容易。 夏家有三间老房子,现下夏鸿升和她嫂嫂各住一间,虽然很是破旧,下雨天总还会从屋顶上漏水,可到底有个安身之所。另外一间屋子空着,里面放的是一些杂物,嫂嫂早上出摊之后,夏鸿升就一个人开始整理了起来,把里面破旧发霉的杂物统统堆到了院子里面灶火的墙外边上,往屋子里撒了水,扫了好几步,清理了墙上的蛛网,一个上午过去,累的满身尘土满头大汗的,总算是整理出来了,能住进去人了。 刚坐下来自己沏了杯茶,就见一辆木车停在院子外面了,木车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拉着旁边坐下的小孩子,前面拉着木车的男人四下里看。 夏鸿升赶紧放下茶水走了出去,那个人男人看见他出去,就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小兄弟,请问夏家是那一户?可否给俺指个路来?” 这就是了。夏鸿升立刻笑了起来:“您就是嫂嫂的弟弟,二狗哥吧?我是夏鸿升,这里就是夏家,我已经把屋子整理出来了,茶水也正好刚烧好,快坐下歇歇!” 夏鸿升过去帮着男子把肩上的东西取下来,将男人和他婆娘热情的带到了院子里面,帮着把他们的东西往那间屋子里放。嫂嫂估计是说过夏鸿升是个读书人,这会儿面对夏鸿升,男子和他女人反倒显得有些紧张局促了,倒是他们的孩子,也不怕生,好奇的盯着夏鸿升来回的看,夏鸿升看他儿子长得浓眉大眼很是可爱,就冲他做做鬼脸,逗的那孩子大笑起来。 “公……公子,放下吧!这些东西忒沉,您是读书的公子哥儿,还是我来背!”那个二狗看夏鸿升把木板车上的东西往屋里背,赶紧过去拦住了他,说道。 “嘻嘻,二狗哥,你见过住茅草屋的公子哥儿?都是一家人,你跟我客气什么。嫂嫂上坊市出摊去了,这也中午了,把东西搬完,小弟下厨给你们整些好吃的出来,咱们再边吃边说。”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扛起一麻袋东西就往那个屋子里面搬去了。 木板车上的东西本也就不多,夏鸿升和林二狗两人很快就将东西搬完了,林二狗到底是成天下地干活的人,力气大的吓人,他搬一趟能顶上夏鸿升搬三趟。 “二狗哥,你们且坐下休息会儿,待小弟下厨整些吃食出来。你们走了一上午,这会儿肯定也饿了。”说着,夏鸿升就转身要往灶火里去。 “夏公……兄弟!哪里用的着你去沾手?!”林二狗赶紧过去一把拉住了夏鸿升,嘴里说着话,脸就扭到后面了,朝自己的女人喊道:“呸!这个没眼力劲儿的婆娘,哪里有男人家去做饭的道理,还愣着干嘛?” 女人这才赶紧就要往灶火里跑,夏鸿升赶紧抢先一步:“我来,我来,嫂嫂想必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小吃摊上的人手不够,我要进学,她一个人忙不过来,里面的东西是我弄好的,二狗嫂子未必会做,这得等往后教了你们才行。今天就让我来吧。” 夏鸿升好说歹说,才算是将二人赶回了院子里坐下。材料都是已经准备好的东西,简单的很,切几张饼丝,烩几碗羊汤,再炒一盘子羊肉来卷饼吃,可惜没有孜然,否则味道会更好。夏鸿升记得孜然是南边儿的东西,印度还是什么地方来着,后来经由西域传入中原的,可惜鸾州城中没有胡商,也就没法去打听打听了。 林二狗和他婆娘本来就家中不富裕,肉吃的就少,而且又是头一次喝这么好喝的羊肉汤,更是第一次吃羊肉卷饼,大口大口的连下去两大碗,才很是不好意思的停了筷子,连声抱歉,说是这些东西太好吃了,没有控制住,吃的太多了。还说姐姐家里也不容易,想来这些羊肉已经花费了许多钱财了,越说越愧疚,夏鸿升劝都劝不住,跑屋里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全都背了出来,要去变卖了卖肉。夏鸿升苦笑不已,给他解释他也不听,后来看实在拦不住他,就干脆拉着他进了灶火,掀开了锅盖给他看,看见锅里面还有那么多肉,这才相信了夏鸿升的话,重又坐回去了。本来,他家里可能也没怎么吃过肉,他女人和孩子正高高兴兴的吃着羊肉喝着羊汤,看林二狗那样了,也不敢吃了,那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碗里盘里的羊汤羊肉直眨巴眼睛吞口水,可是却还是听话的停了嘴,没哭没闹。夏鸿升心里怜悯孩子,转身又回屋里切了卤猪肉夹到葱油饼里面,做了几个肉夹馍拿了出去。 “我与嫂嫂相依为命,嫂嫂将我养活长大,待我如子,你是嫂嫂的兄弟,咱们就是一家人。现下家里情况越来越好,小吃摊上的生意蒸蒸日上,尽管放开肚子吃,这些肉就是一天吃三顿都没问题!”夏鸿升将肉夹馍放到桌子上,硬塞到了他们的手里,大有一副他们不吃就要生气的架势。 到底是小孩子,立刻就兴高采烈的吞咽了起来,在夏鸿升的强硬下,林二狗和他婆娘也啃了起来,一嘴吃下,林二狗就睁大了眼睛:“夏公……兄弟,这是猪肉?” 夏鸿升笑着点点头:“不错,正是猪肉。” “这……我林二狗倒也吃过几次猪肉,那股子腥臊气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跟拿一泡尿煮出来的一样,可没有这么好吃!”林二狗睁大了眼睛,惊奇道。 夏鸿升扑哧一下就笑喷了,一泡尿煮出来似的,亏他想的出来。 女人顿时替自己男人臊红了脸,抬手推了自己男人一下,男人一看女人羞臊的样子,还有夏鸿升咧着嘴笑的表情,才反应了过来,顿时一张黑脸上就变得黑红了,挠了挠头:“俺是粗人,说话粗俗,夏公……兄弟是读书人,对不住了!” “哈哈,二狗哥说的却是话糙理不糙,虽然不加修饰,但却十分形象。那猪肉确实如此,倘若调理不当,便正有一股子腥臊味儿,可不是跟在那……里煮出来的一样么!”夏鸿升笑着抿嘴说道:“不过,小弟的做法却与旁人不同,只要除去了那些脏味道,还猪肉之本味,却端的是人间美食了。只是,其他人都不会做而已了。二狗哥,觉得今日中午吃的这些东西,味道如何?” “俺没有吃过再比这好的东西了!”林二狗摇了摇头:“俺不知道旁的什么吃食,刚才那一顿,是自打俺从娘胎里出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二狗哥,想必嫂嫂已经与你们说了,叫你们来是要帮她照料小吃摊,现下生意不错,嫂嫂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也不白用你们的劳力,二狗哥,方才吃的这些东西,我都会交给你和嫂子,你们夫妻二人与我嫂嫂一起做,挣的钱也一起分,我家占七成,你家分三成,以后不管生意做的多大,这个比例都不变。甚至,倘若有一天我与嫂嫂从这鸾州城中搬走了,那这一摊东西就全都留给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 “这不能,俺们不能要这钱。俺姐和兄弟你家里现如今日子好了,还惦记着俺们这一家子苦哈哈,给份事作,管俺们饭食,这是情分。俺们领了这情分,出力干活,不叫俺姐和兄弟受累,才能对得起这口饭食。若还图钱财,就不地道了。”林二狗头摇的很坚决。 夏鸿升看看林二狗,笑了笑:“这是我和嫂嫂已经说定的事情,不会改的。我那个要求就是,今后不管挣了多少钱,还是损了多少钱,都守好本分,老实做人,绝不能被钱财迷了心窍,坏了品行!你可知道?” 林二狗愣愣的看着夏鸿升,还是他女人灵泛,赶紧拉着他站起来,向夏鸿升弯腰拜了下去。 ------------ 第三十八章 县令登门 林二狗到底是老实的庄家人,不会说话,他女人倒是灵醒,不住的向夏鸿升道谢。对于这个林二狗,初次见面之后,夏鸿升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不是什么不安好心的人,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个,没多少心眼,这就行了。 天气渐热,夏鸿升开始犯困,本来后世就有睡午觉的习惯,让走了一上午了的林二狗一家子也回屋去休息之后,夏鸿升就也回自己床上闷头大睡了起来。俗话说中午不睡下午崩溃,等到傍晚时分嫂嫂回家,他还要张罗出来一桌子饭食呢,这是夏鸿升自己的家宴。 不过,似乎总是事与愿违,夏鸿升觉得自己的睡意才刚刚泛起,就听见外面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传来,惹得人心烦,侧耳听听,似乎还是自己家门外传来的,无奈只得起身走了出去,却见自家门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聚了一大堆人来。一见夏鸿升出来,便有一位年长的街坊红光满面的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拉住了夏鸿升就往外拉过去。 “鸿升小子,快随我来!县令大人来找你了!”一边拉着夏鸿升往外走,那个年长的街坊一边匆匆的对夏鸿升很说道。 将夏鸿升拉至们门口,只见一众街坊分了开来,后面站着一个约莫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来,正笑着同左右的街坊们攀谈着,再看看左右的街坊邻居,围聚在那里脸上全都是一副红光满面兴奋不已的神情,这种神情夏鸿升太熟悉了,后世里在新闻上看领导人下去哪个村里镇里视察的时候,周围围聚的人群都是这表情! 看到夏鸿升出来,那个中年人笑着结束了与一众街坊的交谈,上下打量了夏鸿升一下,这才趋步往前走了几步。 夏鸿升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赶忙也往前几步,然后做了拱手做了一个后辈礼,说道:“学生夏鸿升,拜见县令大人!” 夏鸿升不是他的下属官员,所以不便行下属礼。唐朝的跪礼还不多见,不像明清以后见官都要跪拜。现下,就是平民百姓,只要不是在正经场面上,见官了也是作揖行礼就可以了,不用跪下磕头的。夏鸿升是鸾州书院的学子,这位县令也是读书人,是儒林前辈,所以用书生对于前辈的称呼最合适不过。 县令几眼之间,就已然将夏鸿升上下打量了个遍,但见这位年纪轻轻的书生家中虽然贫寒,但是却并没有那种小家子气,站在那里也不畏缩,见了他也是从容不迫,不卑不亢,身上虽是麻布,却浆洗的干干净净,相貌普通,不英伟却也不粗陋,往那里淡定坦然的一站,自有一种气度。 “好一个人中俊杰夏鸿升!本县早就听闻你的事情,先是向书院奉献《三字经》一部,堪称千古启蒙之佳作,又以小小年纪,却做出了极好的诗作来,更难的有一番君子远庖厨的新论解来,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佳句,便是本县听了,也是顿觉心气昂然,血脉张腾!哈哈,殊不知,我县衙内有属官之子进学于鸾州书院内,便把那羽毛笔带入了县衙,书记起来方便又迅捷,最是适合处理政务使用,如今,县衙里已然以羽毛笔为主了。那奇巧之物,竟也是你夏鸿升所发明。如今,更是有制盐之术,可惠及我大唐天下万民!此乃大善之举,无论是颜老大人,徐大人,还是许大人,都对你的心胸气度,与格物之术赞不绝口。今日本县来此,便是一来想要结识一下治下的奇才夏鸿升,二来,也是替天下万民,向夏公子道一声谢了!” 说罢,县令往后一挥手,就见几个衙役从后面赶着几辆牛过来,牛车上全是一些布帛绸缎与贵重之物,全都迁到到了夏鸿升家门前。 “这些布匹银两,乃是鸾州县衙所奉,夏公子心系百姓,贡献出制盐之法,有此大功,本县怎能不赏?”县令笑呵呵的对夏鸿升说道:“鸾州县穷山恶水,毕竟不裕,赏赐之物有些少了,请夏公子体谅勿怪则个。想来,这制盐之法上传天听,介时圣上赏赐,才是无上的荣耀。” “若不是颜师与书院一众先生教导有方,大人治县爱民,使民生安定,学生哪里有机会摸索出这些东西?些许薄功,心中有愧,不敢当得大人如此夸赞,羞煞学生了!”夏鸿升恭敬的把这份功劳给分了出去。太会处理这种事儿了,跟后世里领导发奖是一个样子,县长发奖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吝啬马屁,功劳全是领导的,在领导的英明决策和有效指导监督下,自己才捡了便宜,摆明了这个态度,领导不会跟你抢功,心里还高兴舒服,还觉得你这个人很有心思很会办事嘛!这往后就记住你了,这才是往上爬的路子。夏鸿升这些道理都懂,也做过几回,只是后来实在是厌恶那条道路,阿谀奉承也不是自己的性格和喜好,所以才退出机关,去了村中支教。 现下不能那么任性了啊,这是一个官权远远比后世里官权还要严重的多的社会,而且还有背后这么一个家要靠他一个人撑着,这些被夏鸿升所厌恶鄙夷的厚黑手段,也只能无奈的重新用出来了。 果然,县令听了夏鸿升的话登时喜笑颜开,伸出手来在夏鸿升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环视一周,笑道:“哪里,本县为一方父母,自当竭力为治下黎民谋求民生之大利,这本就是本县的分内之事啊!只要是为百姓造福,为百姓谋利者,本县都会诚心感谢,不吝赏赐的!” 县令昂首挺胸,话说的正气凛然,立刻引来周围街坊百姓的一片叫好声来。 夏鸿升家的门外被围聚了个水泄不通,对于这些普通的穷苦老百姓来说,县令可能就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了,这已经是可以拿出来显摆吹嘘无数次的话题了。倘若要是挤进一些,能和县令大人搭上一半句话的,那可是走出去腰板都能挺直了,让众人艳羡的荣耀了。 “夏家娘子回来了!夏家娘子回来了!”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呼喊,周围的街坊们便呼的一下全都转过了身去,就见夏鸿升的嫂嫂正站在后面喘着气,因为跑的匆忙,通红的脸上满是汗水,站在那里激动的身上直颤抖,可不知道脚下是怎么了,愣是迈不动步子,不敢过来了。 县令笑着走了几步,到了夏鸿升的嫂嫂跟前,女人到底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连行礼也忘记了,愣愣的站在那里,只知道激动了。 “呵呵,夏林氏,夏家一门忠烈,两代人皆为国战死,只留下这一根传承香火的独苗苗。你年岁不大,但却妇德甚高,不但没有改嫁,还将夏家这跟独苗抚养长大,如今又培养成才,虽非其母,然却更胜其母。这里面,你有大功劳啊!”县令一息长叹,向女人说道。 “谢……谢县令大人!”女人闻言更是激动不已,多年来的辛酸总算得到了肯定,一时间好似所有受过的罪与委屈都值得了,脸上顿时就冒出了两行泪来。 “嫂嫂,莫哭!鸿升已经长大了,也该是鸿升报答嫂嫂养育之恩的时候了!”夏鸿升走到女人跟前,这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女性啊! 众人都叫好起来,县令又与夏鸿升笑谈了几句,说是奏折已然六百里加急走官道上达天听了,让夏鸿升安心在家里等待赏赐,然后便在众人的拥戴中挥手作别离开了。倒是没有摆什么架子,夏鸿升是颜师古门生,颜师古又是何等威望,他还不敢在这里摆区区县令的架子,而且他还要借此机会在这些百姓里面博个美名,因此更是表现的平易近人。 县令虽然走了,但是街坊邻里间的热情却没有退去,再次围聚到了夏鸿升家门前。得到县令大人亲自登门赏赐,这在这些平头百姓的眼里,已然是无比的荣耀了,自己的街坊里面出来这么一个人,他们也跟着觉得脸上有光,说出去也很有面子。 女人更是激动的不行,身上的颤抖抖没有停下来过,邻里街坊里的女人们更是把她围聚了起来,都要向她请教是怎么调教夏鸿升的,让女人的虚荣心也极大的获得了满足。满足之下,女人振臂一挥,决定要宴请街坊邻里,更是令一众街坊欢呼不停。 这时候夏鸿升已经重又躲进屋里了,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多么高兴的事情。要说高兴,也只是县令带来的东西能换不少钱财,更何况是留下了牛车,那几头牛可是十分大的赏赐了。 不过,夏鸿升听着外面传来嫂嫂高兴的笑声,也咧嘴笑了起来,嫂嫂为了这个家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今日里她想怎样就怎样,就由着她高兴吧! ------------ 第三十九章 覆水不难收 天气愈发的热起来了,暮春之后初夏将至,午后的日头已经让人开始浑身出汗了,夏鸿升背靠着柱子,半躺在长廊边的沿上的,临着长廊旁边就是池塘,放到里面的锦鲤也是无精打采的躲在叶影下面,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跟这会儿的夏鸿升一样。自从县令去过了家里之后,竟然开始有那些胖婆子们赶趟似的往家里跑了,说是要给夏鸿升说媒,他嫂嫂自然是乐意至极,可夏鸿升却头疼不已。现下这个身体才十三四岁,就算是放在古代,也太过早了些。他嫂嫂的意思是先说下一门亲事给定下来,早成婚早绳子,要不然夏家人丁太少。夏鸿升被烦的不行,只好躲进了书院里面,可是书院里面的那些学子,也开始老是去找夏鸿升结交了,并非夏鸿升看他们不起,只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夏鸿升还得好好应对,不能让人觉得他傲慢了,叫夏鸿升有些应顾不暇。没法子,这才逃进了徐齐贤家里,想着让耳根子清净一会儿。 如今徐府上下对于夏鸿升来说再熟悉不过,官家下人们见了他,也是行礼道一声夏公子的,见是夏鸿升前来,那是连通报都不用通报,径直就能自己进去了的。 “你这样干躲着可不行,都是同窗,总不能不好好对待的。要不然让那帮子人觉得师弟你看他们不起了,到处嚼舌根子,名声就坏了。”徐齐贤学着夏鸿升的姿势,觉得那样子比处处正襟危坐要自由随性的多。 “这个小弟自然知道,今天上午也没有哪一点怠慢了他们。只是也太聒噪了,现下小弟就想清静一下。”夏鸿升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些人也真是,好歹都是读书人,端着点儿架子不行啊?一个区区县令造访而已,屁大点儿事儿,至于么。” “呃……师弟,说话……咳咳……”徐齐贤脸色有些尴尬,对于夏鸿升直接说出那个字来,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又是什么读书人的风度,不能说那些不文雅的字眼来。 “不说屁还能说什么?五谷杂粮之气?”夏鸿升对此不屑一顾,笑着挪揄道。 徐齐贤还没有吭声,先听见从后面传来了“扑哧”的一声小小细细的偷笑来,引得夏鸿升和徐齐贤两人都朝那边看了过去。 见自己暴露了,一个小身影才从长廊的柱子后面走出来,一边往前走去,一边掩嘴笑着说道:“嘻嘻……夏家哥哥真粗鲁,一点也不想读书人!” “你懂什么?小屁丫头,我这是大丈夫不拘小节!”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就是喜欢端着一副小大人似的模样,小小年纪非得装扮的跟大人似的,看上去违和又搞笑,以至于夏鸿升每次见她都禁不住想要逗逗她。 “你!你才是……”小姑娘脸都憋红了,可就是说不出那个字眼来,看来她家里的家教还是很好的嘛,只不过好好的小孩子,天性都被抹杀了啊。 “是什么?是什么?”夏鸿升挤眉弄眼的,冲她嬉笑起来。 小姑娘眼珠一转,一跺脚:“哼,我才不理你呢!我来找哥哥下棋!” 说罢,就取出了两个小棋盒来,拉着徐齐贤就往凉亭里面去,那里的石桌上刻有棋盘。徐齐贤被拽的无奈,只得起身往凉亭里过去,夏鸿升就业随着一同过去了。到了凉亭,小姑娘摆开了棋盒,正要坐下,却突然眼珠一转,又朝夏鸿升问道:“夏家哥哥,你会下棋么?” 围棋,夏鸿升知道怎么下,也下过几次,水平十分有限,顶多就算是知道怎么下而已。 “不怎么会。”夏鸿升如实道来。 “那太好了!那咱们来下棋吧!我才刚学,根本下不过哥哥,老是被他嘲笑。夏家哥哥,好不好?!”小姑娘一听夏鸿升的话,立刻高兴的说道,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夏鸿升,那无辜又带着哀求的眼神巴巴的看着夏鸿升,竟然令夏鸿升没来由的生出一种负疚感来。真神奇,难道这就是萝莉攻势? “好。”夏鸿升挽起袖子,坐了下来。徐齐贤冲夏鸿升咧嘴笑了笑,自己坐下到了一边,摇着折扇观看了起来。 第一局很快就结束了,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夏鸿升大杀四方,小萝莉节节败退,到最后恼羞成怒,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夏鸿升,看的夏鸿升无良的哈哈大笑起来。 “不成!这次是我没有发挥好!再来一局,我一定能赢了你!”小姑娘很不服输。 “不下。老夫纵横棋道无数年,出手就是一局,再出手就是欺负你了!”夏鸿升很是得瑟的摇起了折扇,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人恨不得踢他两脚才能解恨。 徐齐贤嘴咧的更大了,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夏鸿升。 “不下就是胆小鬼!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要是我赢了你,以后你就得听我的吩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是我输了,哼,随你怎么样!”女姑娘一脸横眉冷对,冲夏鸿升恶狠狠的说道,就差咬牙切齿了,看起来分外好笑。 嘿,小姑娘还挺好强!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好!赌就赌,来!” “咳咳,夏师弟,这君子一言,可是驷马难追的,你确定要赌?”徐齐贤神色诡异的看看夏鸿升,说道。 见徐齐贤的样子,夏鸿升心中的警戒线蹭蹭蹭开始往上升了起来,再转头看看小姑娘,却见她虽然一脸恼羞成怒的神情,可要再仔细一瞅,眼中却流露着些许狡黠来,便登时心中警铃大作,手中折扇一合:“算了,以大欺小,不是我辈风范,这局不下也罢。” “不成!你都说过了!哼,堂堂夏公子,原来连我一个小女子划下的道道都不敢接,说出去也不怕人耻笑。”小姑娘眼睛一翻,一双白眼就飘向了夏鸿升,说话阴阳怪气的:“算了,那既然夏公子都这么害怕了,我这一介小女子的,也不好为难,只是……” 说了半截话,就停住不说了,还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靠,这小萝莉成精了不是?!夏鸿升手中折扇往石桌上一拍:“下就下,哥会怕你?!” 徐齐贤叹息摇头,夏鸿升斗志昂然。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夏鸿升就傻了眼了。反观徐慧,正坐在对面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像是一只诡计得逞了的狐媚子一样,笑个不停。 “再来!”夏鸿升一拍桌子。 这次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夏鸿升就再次傻眼了。 “我还不信了!再来!”夏鸿升恼羞成怒。 这次更快,翻云覆手之间,夏鸿升就败下阵来了。 夏鸿升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看一脸狡黠笑容的徐慧:“小丫头片子,你诓我?!” “夏师弟,为兄都劝你了……小妹天资聪颖,天分乃我徐家小辈中最好的,便是我也自叹不如。这围棋一道更是精湛,便是为兄,在她手下也撑不住一炷香的时间……”徐齐贤摇着折扇,摇头叹气的对夏鸿升说道。 “徐慧,你阴我……”夏鸿升顿时怨气冲天。 “小女子听闻愿赌服输,方才兄长可是劝过夏公子的,既然夏公子坚持要赌,这下也该认赌服输了吧?”小姑娘笑的跟一只狐狸似的,掩嘴笑道。 夏鸿升脖子一梗:“不行,你阴我在先,第一局故意输给我,这是小人的做派。” “我本就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小姑娘笑的更好看了:“倒是夏公子,是读圣贤书的君子,该不会要反悔吧?我尝听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既出,则如覆水难收。恩,我让你干这这第一件事情,嘻嘻,夏公子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夏鸿升一脸黑线两只白眼,真是看走眼了,原本以为是一个纯洁的小萝莉,可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呢?!靠,还有徐齐贤那个见妹忘义的搓货,死妹控,要提醒就提醒的明显点儿啊! “妹子,你看你这么漂亮,为人也得大度一些才好呢,是吧?要不然这样,你本来就是诓骗我在先,咱俩各退一步,我投降输一半行不?”夏鸿升转变策略。 “不行!说出来的话覆水难收呢!”小姑娘态度坚决,嘴不饶人:“输了就是输了,你见过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的?” 夏鸿升一拍桌子:”好!要是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呢?我要是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今天的打赌就作罢如何?” “信你才怪!水都泼到土里了,怎么还能收回来?”小姑娘又送给了夏鸿升一对儿白眼仁儿。 夏鸿升站起来手一撮:“哼,小丫头片子没有见过世面,让人端盆水来,我就施展仙法,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是如何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的!” 小姑娘不以为然,转身便朝后面喊道:“来人,快去端来一盆水来!我倒要看看,这位夏公子怎么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 ------------ 第四十章 大唐版防狼喷雾 徐齐贤见这俩人杠上了,就连满从中调和,不过小姑娘却态度很是坚决,非得让下人端盆水来,看看夏鸿升怎么收了那覆水的。很快,就有丫鬟端着个铜盆过来了,满满一大盆的水,吃力的被放到夏鸿升的面前。 “哼,水端来了,夏公子快施展仙法啊!”小姑娘很是不以为然的看着夏鸿升,那副神情就跟看着街头的神棍似的,满是不屑。 “且慢,方才你仗着自己会下棋来诓骗我跟你打赌,咱们这就再打个赌,要是我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了呢,你待如何?”夏鸿升气定神闲的看着那一大盆水,抬眼向徐慧小姑娘问道。 “你肯定收不回来!”徐慧不以为然。 “你就说,要是我做到了,你怎么办吧!”夏鸿升眼珠一转,说道:“要是我真收不回来,那我以后就以你马首是瞻,你指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相反,要是我收回来了,你自己说个彩头吧!” 小姑娘眼珠一转:“那……那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情,说到做到!” “哎哟,这个彩头可有些大了,我让你去给我做丫鬟你也去啊?”夏鸿升笑了起来。 “哼,本姑娘就不信你能把泼出去的水还收回来!”徐慧下巴一扬,一脸的不屑,不过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是泼到土地里去的,不许耍什么花招!” 夏鸿升一声嗤笑:“本公子需要耍花招?你们看好了,瞧本公子是怎么施展仙术,把这泼到土里的水收回来的!” 说着,夏鸿升便端起面前那一铜盆水,走出了长廊到旁边日头照住的地方然后缓缓将铜盆中的水朝着地上的一小块儿区域给倒了下去。一铜盆的水很快就浸湿了地面,夏鸿升故意倒水倒的很慢,让水往土壤里渗透下去。 “这位姑娘,麻烦去找一片荷叶来,若是没有荷叶,其他大片的叶子也行。”夏鸿升对刚才端水过来的丫鬟说道:“顺便在拿一个大碗来。” 丫鬟点点头,一转身就跑去找东西了,她也很好奇,夏鸿升能不能把泼出去的水给重新收回来。 很快,一张荷叶和一个大碗就拿来了,夏鸿升将袖子一挽,直接上手,蹲地上在被谁浇湿的那一片刨了起来。将被水浇湿的土刨到了一圈,然后把丫鬟拿过来的大碗放入了刨出的坑里,继而将那一张荷叶盖在了小坑上面,一周用土压的严严实实,然后又往荷叶中心撒了些许土来,让荷叶中心正对着下面的碗的地方向下凹陷了下去。 “成了,等着吧。”夏鸿升拍了拍两手的泥土,转身跑到池塘边洗干净了。、 “刨个坑,放个碗,这样就能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徐齐贤摇着折扇,对夏鸿升没有做出什么电闪雷鸣呼风唤雨的大手笔大场面而感到失望。 夏鸿升往长廊边一坐:“这东西别让人毁了,等几个时辰,里面就能开始有水了,要是你有耐心,等一个晚上到明天在取出来,嘿嘿,我还你一大碗清水。” “好!我就等一个晚上!”徐慧对方才夏鸿升的手法嗤之以鼻。 夏鸿升就乐了,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小姑娘,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所以话不要说的太满,小心到时候自己吃亏。” 等一个晚上,别说那些土壤已经被直接用水浇湿了,就是没有浇湿,这里距离池塘这么近,表层下的土壤本来就潮湿,就是没有泼水,一个晚上也足以让碗中盛满水了。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原理,也是在野外求生中非常实用的取水手段,利用的是蒸发和冷凝的原理。湿润的土壤温度升高,里面的水分蒸发成水蒸气,而水蒸气向上升的过程中又遇到荷叶表面,就重新凝结成水,顺着荷叶中心被压下去的凹陷,滴入到下面的碗中。 感谢贝爷,要不是经常看他的节目,夏鸿升还不知道这些小技巧和法子呢。夏鸿升看着对他的话表示怀疑的徐齐贤和徐慧,哈哈,尽管不相信去吧,等明天早上揭开荷叶,把碗取出来一看,到时候有你们傻眼的! “没文化真可怕。”夏鸿升得瑟的摇着手里的折扇:“本公子就先走了,下午还有其他的事情。徐哥,明日书院见。小丫头片子,你就等着给我做丫鬟吧!哇哈哈哈……” 夏鸿升很反派很嚣张的一边大笑一边摇着扇子离开了,那模样跟大街上调戏良家女的纨绔恶少似的,恨的徐慧在后面怒目而视,对他直咬牙切齿。 离开了徐齐贤家的夏鸿升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坊市上面。林二狗两口子已经开始去帮忙了,他家的小孩子也懂事,在一旁拿个碗筷之类的打打下手,很是听话。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所以客人这会儿也不算很多了,嫂嫂也闲了下来,正在教林二狗的婆娘怎么烙葱油饼。小吃的做法简单,想来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常在家中做活的人,学起来应该会很快。 没有往摊上去,夏鸿升径直去了对面的逸香居,刚一进门,那个管事就一眼看见了他,跑了过来,很是恭敬的鞠躬问好:“夏公子来了,快请坐!” 夏鸿升已经将那一桌子的菜式教给了逸香居的大厨,也将那些调味料给了他们,告诉了他们那些粉末是用什么磨成的,倒是没有藏私什么,都是一些家常菜,在夏鸿升看来并没有多么神秘值得藏私。也是因为如此,逸香居的人对夏鸿升很是佩服。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这段时间没有听我嫂嫂说起过什么,看来摊子上很是安稳,多谢各位了。”夏鸿升很是诚恳的向管事和那些小二们道谢。 “哪里,逸香居既已答应了夏公子,自然该说到做到,这是分内之事。”那个管事很会说话,向夏鸿升说道:“不过,前几天倒是有两个鸾州城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意欲闹事,不过被某家过去圆了几句,就离开了。只是,某家还是想提醒夏公子一句,那两个泼皮无赖甚是难缠,在鸾州城中可谓一害,在逸香居门前,有我逸香居照料着,自然无事。可是这来回的路上,还请夏公子提醒令嫂,多加小心了。” 夏鸿升听了,点了点头,问了问那两个泼皮无赖的名字和情况,管事的给讲了清楚。被泼皮无赖闹事敲诈,这是夏鸿升早就料到的神情,毕竟这种事情在后世里见得多了。现下其实还算是好的,帮派也有,但是却并不像后世的黑社会那样罔顾原则。古时候的那些帮派自诩绿林,也会守着绿林规矩,讲究江湖道义,向大商铺收取保护费的行为也有,只是收了也就真的会去保护说那些商户,而且一般不会对这些小商贩敲诈勒索。不然,会被其他的绿林好汉们看不起。那些小的商贩没人保护,就成了泼皮无赖欺负的对象,大的商铺要么有官家的关系,要么有那些帮派之类的保护,那些泼皮们反而不敢惹。 不过,这鸾州城里,那种绿林帮派倒是没事。 林二狗人高马大,浑身力气,想来就算是有几个泼皮无赖闹事,也抗不过林二狗的拳头,怕就怕他们纠集的人多,在半道上堵住嫂嫂他们。所幸是坊市距离夏鸿升家住着的街坊不算很远,只要走路的时候稍微绕一些,走有铺快巡街的地方走,应该就没有问题。 不过,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从逸香居里出来,夏鸿升就径自离开了坊市,直奔木匠张老汉家里。张老汉家院子里面堆了一堆的马扎和折叠桌,这些东西现下正在鸾州城里流行起来,因为轻巧方便挪动,可以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因此很受到欢迎。张老汉因为这些东西,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这些百姓家都是淳朴的,心里明白日子能好过起来,都是夏鸿升给带出来的,所以就心里很是感激,见夏鸿升来,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都跑出来迎接了。 “夏家娃子,这次又要打什么东西?”张老汉知道夏鸿升不会平白无故登门,于是笑问道。 “用一截空的竹筒子,不用太大,能随身装带着就最好。主要是封口,我想做成一按就能把竹筒子里面的水喷出来那种,不知道张大爷有什么法子没有?”夏鸿升组织者语言,向张老汉解释道:“就是我往竹筒子里面灌些水,平日不用的时候,它不会流出来,用的时候一按,就能把喷出去。” 若真是也有三几个人,凭借林二狗的巨力,应该能够应付得了,可要是人多了,就不行了,所以夏鸿升准备做些东西给他们带着,一旦碰到什么危险,能够有机会自保。夏鸿升首先想到的就是后世的防狼喷雾,没有那些化学的东西,可以用能找到的来代替,没有辣椒水,用茱萸捣碎成汁液也是一样的效果。用系竹筒子来盛正好,就是可惜不知道喷嘴怎么做,只能看看张老汉有没有什么办法了。 ------------ 第四十一章 打赌 有了颜师古的授意,夏鸿升不用听先生们授课,虽然挂着书院学子的名号,但是在书院中其实也是一个自由人,早上跟林二狗他们一起去了坊市里,看他们把东西都张罗开了,这才慢悠悠的往书院里去,走到书院门口,不经意间鼻间一痒,阿嚏一声打出了喷嚏来,这才注意到空气里已然开始零星的飘着飞絮了。带着初夏气息的暖热熏风拂面而过,空气充满着一种草木萌发的气息,才让夏鸿升猛然惊觉,夏天就要到了啊!夏鸿升最喜欢夏天,可谁能想到,命运是如此奇特,上一个夏天还是在村子里面与学校的同事和学生一起侃天说地的吹牛皮,这一个夏天,却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初唐贞观。这让夏鸿升突然生出一种沧桑之感,和心底深处一抹难以名状的孤独。 “咦?那不是夏家哥哥么?怎么不去进学,一个人在外面作甚?”就这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面突然传了过来:“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先生罚站了对不对?” 夏鸿升回头一看,却见是徐慧领着两个看上去比她要小一些的少年站在那里,后面跟着徐府的小厮,正在向转过头来的夏鸿升陪着笑脸。 “小丫头片子,你来这里干什么?”夏鸿升问道:“怎样,今早是否把碗取出来了?你这是愿赌服输,来做我的丫鬟了吧!” “我叫徐慧,不是什么小丫头!”小姑娘对于夏鸿升嘴里的称呼感到不满,翻了翻白眼反驳道,然后又说:“哼,我要当着你的面取出来,省的你事后赖账,污蔑我把水倒掉了!” “人小鬼大,心思不少!”夏鸿升朝她翻了翻眼睛:“你哥正在学室里面听讲,你怕是得等一会儿了。” “我又不来找他,两个弟弟在家里闹腾的厉害,娘亲命我带他们出来玩耍,我也没有地方去,想起来从未来过鸾州书院,所以就领着他们过来了。”徐慧好奇的四下里瞅瞅:“没想到这鸾州书院这么大,比伊阙的官学可要大得多了。” 唐朝民风开化,堪称古时历代王朝中民风最为开放的一个,是以徐慧女儿家出门游玩,也不会有什么不当之处。 夏鸿升闲来无事,就领着徐慧和她的两个幼弟在鸾州书院里转了一圈,然后便往后山上去了。后山上景致秀美,能够俯瞰鸾州城,远眺老君山,曲径通幽,山溪流水的,本就是玩耍的好去处。再加上夏鸿升能说会逗,一边在后山上走,一边给三人讲着鸾州城中听来的各种奇闻轶事,还顺手能从山上找到三人连见都没有见多的野果子来,让这三人大感有趣。夏鸿升后世里教过村小,对付这些年纪不大的小小少年经验丰富。 “……这鸾州书院的后山啊,有一个名字叫魁丘山,我听过一个传闻,说是老早的时候,约莫有十来年的时间,这后山上还是一片乱葬岗,就是咱们现在的脚下。当时,有个破落户没有地方居住,就在后山上找了一个山洞住下。白日里出门做苦工,晚上就回山洞里面睡觉。这天晚上,破落户又回来了,做了一天的苦工,路过咱们脚下这片乱葬岗,就见有一个人正独坐月光下面喝酒。破落户吓了一跳,正准备逃跑,却听那个人说,兄台,一看到某家就跑这是作甚?某家心中苦闷,来,且陪某家饮酒若何?破落户一听,便放心下来了,转身拐了回去,两人一直喝酒喝到大半夜,那人一言不发,却将破落户给喝倒了。次日醒来,发现自己在山洞里面,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回想一下,却竟然想不起昨晚那人的脸容面貌。第二天日上三竿,又回去看看,却一点儿痕迹都不见。”夏鸿升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神秘的语调娓娓道来。徐慧和她两个弟弟眨巴着眼睛,有些紧张的四周看看,然后吞下一口唾沫。 “后来连着几个晚上,每晚夜行至此,边都有那人拉着破落户喝酒,破落户心中开始惧怕,不知喝酒的是人是鬼,又不敢问,生怕万一真的是鬼,被他撞破了身份,再发难于他,所以只得每晚作陪。几日过去,破落户实在是受不住了,恰逢鸾州城中路过一位游方的道士,破落户就去问了,那道士叫他别急,先确定了那人是人是鬼再说,又教他道,若他再出现,你且看他双手,看手上可有掌纹,若有,便是人,若无,便是鬼!破落户记下来了,晚上回山洞,果然又见了那人早在那里等他,一见他去,又要拉着他饮酒。破落户想起道士的话,便有心留意,装作乐意之至的坐了下去,那人斟满一杯,递上前去,破落户趁机眼睛看了过去……”徐慧和她两个弟弟此时正听得入神,眼睛都不眨了,紧紧的盯着夏鸿升,夏鸿升毫无预兆,突然猛地一下一把扯住了徐慧的手,同时嘴里猛然提声高喝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啊!”徐慧一声尖叫,猛地跳了起来,她那两个弟弟也是被夏鸿升突然间猛地一声大喝给吓的顿时嘣了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夏鸿升捂着肚子一手指着他们三个大笑了起来。 徐慧吓的脸色煞白,心有余悸,怦怦的直跳,这会儿见夏鸿升指着自己捧腹大笑,才知道自己是被他戏弄了,顿时又气又恼,咬牙切齿的抬起脚狠狠一脚就跺在了夏鸿升的脚上:“夏鸿升!你故意的,你太可恨了!” “哈哈,莫恼莫恼,开个玩笑嘛,恩,你也可以这样吓吓你哥,哈哈哈……我还有别的故事,听不听?”夏鸿升被她踩了一脚也不觉疼,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顺手把被他吓坐到地上了的那两个小娃子拉了起来,一边说道。 “不听!”徐慧余怒未消,恶狠狠的瞪着夏鸿升,刚才那猛地一声差点儿把她的魂儿给吓丢了,让她如何不恼。 小姑娘怒气冲冲,一把拉起自己的两个弟弟,就转身要下山去了。夏鸿升偷笑着跑上去,小姑娘也是一脸怒气的,不搭理他。夏鸿升跟了一路,也没见小姑娘转好过来,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于是又出声道:“喂,我说,还真生气了啊?心眼儿就这么小……” “哼,我本就是小女子,心眼儿自然小了。夏公子的心眼儿大,却不也来编故事戏弄我这一介女流么?”徐慧冲夏鸿升乜斜了一眼,讥笑道。 夏鸿升摸摸鼻子:“好了好了,我跟你道歉,别生气了。小丫头片子,脾气不小。” “夏公子说的倒是轻巧,方才我差点儿吓丢了魂儿,可怜我两个幼弟,生生的被吓坐到了地上,这会儿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呢……”徐慧眼珠一转,脸上便换上了一个泫然欲泣的神情来,蹲下来抬手在自己两个弟弟的脑袋上揉了起来。 嘿,还顺杆子往上爬开了!夏鸿升乐了,这个小姑娘真是人小鬼大啊,于是笑了起来:“成,这样,天也热了,我请你吃冰糕当作赔罪,如何?” “冰糕?”徐慧眼中一亮,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我吃过枣糕、桂花糕……就是没有听说过冰糕的!不过……现在已然初夏时节,又没有冰窖,你上哪里弄冰来?” “嘿,本公子都能从土中取出水来,再弄出来一些冰来,不要太简单。”夏鸿升推开折扇摇摆了起来,模样不要太得瑟。 “我才不信你能把碗埋土里就弄来水呢!中午我们一起回去,本姑娘要当面戳穿你!”徐慧很是骄傲的下巴一扬,阳光正好洒落脸颊,倒是令猛一看过来的夏鸿升突然恍惚了一下。 还别说,这小姑娘长的可真是好看呐!感觉后世里的那些女神之类的比起她来可是要差得太远了。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书院里面了,学子们已然从学室里走了出来,正说话着,就见突然一个身影闯入了前面,笑道:“哈哈,你们两个这一个本公子一个本姑娘的,又怎么了?” 抬头一看,站在前面的不是旁人,正是徐齐贤,小姑娘就立刻嘴巴一瘪,做出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跑了上去:“哥!夏鸿升他欺负我!故意讲故事吓唬我和弟弟!你快替我教训他!” 夏鸿升差点儿一步摔倒,这小姑娘是属狐狸的吧,这脸也变得的太快了! “哥,夏鸿升他又吹牛,说他不仅能从土里取出水来,还能在大热天里从土里做出冰来呢!”徐慧狡黠的笑着,又向徐齐贤喊道。 她这一声喊不要紧,可是惊动了周围经过的学子了,到了现下,他们哪里还会不认识夏鸿升,听到徐慧这么喊,又想起来那日里夏鸿升要变戏法的事情,就开始挪揄了起来:“夏师弟,上一次你要变戏法儿,大家都没有看到,这次又要变什么戏法儿?方才吾等没有听错吧,从土里取水,还能在热天里从土里取冰?” 随着这个学子的话,周围经过的学子们顿时一阵哄笑。 “一帮没见识的,哼,我今天中午就要去徐师兄家里做出冰来,还有土中取水之法也在那里,不信你跟去看看!”夏鸿升没好气的冲说话的那个学子翻了翻白眼,嘲笑道。 “哦?”那个学子眼中一亮,看向了徐齐贤。 “方兄,夏师弟昨天确实在家中做了个机关,说是能把泼进土里的水收回来,现下还没揭晓,正待回家看看结果呢。”徐齐贤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向那个学子说道。 却见那个学子眼珠一转,很是新奇的凑了上来:“都说覆水难收,夏师弟是怎地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的?还能从土里做出冰来,何况还是这么热的天气里……哎呀,说不得,真是新奇的紧。嘿嘿,徐兄,今日晌午可否容小弟唐突,登门拜访呢?” 徐齐贤正待吭声,却见夏鸿升突然两眼一张,笑了起来抢先开了口:“成啊!不若这样,有哪位同窗还想去见证一下的,不妨与小弟打个赌如何?一人一贯钱,敢不敢?” 学子们面面相觑,那个姓方的学子突然两手一拍:“如此新奇之物,有何不敢,哈哈,为兄赌了!” ------------ 第四十二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有了人带头,就也有另外几个好奇心重的学子也出面应了下来。不过更多的学子却只是当作了笑谈,只看个热闹罢了。如此一来,等着跟徐齐贤一起去他家里的,就又多出了三个人来。夏鸿升暗中撇了撇嘴,切,这帮怂货一听要赌一贯钱就不敢来了,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一行人离开了书院,夏鸿升拉过了徐齐贤家的小厮柳青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那小厮点点头,又看向徐齐贤,徐齐贤已经看见夏鸿升跟柳青说话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不过看柳青询问的眼神过来,就点了点头,反正是夏师弟的吩咐嘛,那跟自己的吩咐没有什么两样。柳青得到了少爷的首肯,便向夏鸿升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跑开了。 另外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往徐府走去,夏鸿升看这几个人还真是跟来了,一边腹诽着这几个人真是闲的蛋疼,一边又偷笑着自己家里买硝石的钱有着落了,不用再花费自己的钱财了。 前一天晚上,从坊市里回来的嫂嫂都已经开始犯愁头疼了,说是原本就葱油饼和那些面食汤食的,还能放得住,但是又多了羊肉汤和卤猪肉,一次煮不了那么多剩下的生肉,和卖不完剩下的熟肉,还有熬汤的骨头,这天气逐渐热了,恐怕放不住,一旦卖不完剩下,就要坏掉,那可真是造孽了。嫂嫂因为这个问题愁的晚饭都吃不进去,原本还瞒着夏鸿升不想让他操心,被夏鸿升看出来了愁绪,给问出来了。夏鸿升一听就笑了,这时候有个冰柜就好了嘛,现下没有冰箱,自己做个也成啊!只要有冰不就行了。夏鸿升于是就笑着安慰嫂嫂,说这个问题他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还能让嫂嫂的小摊上多几样热天里消热消暑的好东西来。 夏鸿升想到的法子,自然就是用硝石来制冰的土方法了,便是后世的现代,有些偏远些的农村里面,夏天也还有人会用这种土法来制冰。夏鸿升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还是看,那些穿越的主人公会用硝石来制冰,有一次跟学校边的村里老人说起来,才停老人说那是真的,还一时兴起给夏鸿升亲手演示了一遍,令夏鸿升也不禁佩服古人的智慧。 刚才吩咐柳青的,就是让他提前跑去坊市里买好“墙霜”,也就是硝石了。 没有用去多久,几人到了徐齐贤家里,一种人先去拜访问安了徐齐贤的父亲,这是礼数,是不能丢的。听说了他们打的赌,徐齐贤的父亲和他伯父也感到新奇,便要一同前往看看,夏鸿升自然是欣然带路,而徐慧坚信夏鸿升是在吹牛,所以也乐于让这个自己父亲和叔父整日里称赞的夏鸿升吃瘪,就高兴的在前面带起了路来。 众人来到了昨日里埋下了蒸发取水器的位置,那张荷叶还在。 “嘿嘿,都说覆水难收,这水一旦泼出去,进了土里,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今日我夏鸿升偏不信这个邪,就是要把这泼出去的水重给收回来。诸位且来做个见证,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咳咳!”夏鸿升赶紧收了嘴,靠,后世里吹牛吹惯了,这句话顺嘴就跑出来了。 众人都目光紧紧的盯着夏鸿升,生怕他中间动什么手脚,却见夏鸿升挽起了袖子,嘴里念念有词的,仔细一听,却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水来!” 说罢,并指成剑,隔空往下面一戳,然后拍了拍手,蹲下来拂去了压着荷叶的尘土,然后轻轻将荷叶揭了开来。众人赶紧凑上前去,顿时就见荷叶下面一个土坑,土坑里面放着一个大碗,而在那碗中,竟然真的是慢慢一碗清洌洌的水来!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却见夏鸿升笑嘻嘻的从土坑中端出碗来,送到嘴边吸进去了一大口来:“哈哈,恩,清甜可口,如饮甘澧!诸君可要尝尝?” “老天爷啊!……” 刹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爆发了,犹如在滚烫的热油里突然浇入了水一般炸了锅,徐慧的小脸蛋如同刚刷上了一层石灰一般一下子变得煞白,原本水灵灵的眼眸此刻也变得呆滞无神。她身边的那些丫鬟更不用说,双唇颤抖,指着夏鸿升哆哆嗦嗦了半天,才突然憋出两个字来:“妖,妖怪!”徐齐贤和那几个学子们都是一样的反应,手在哆嗦,嘴大张开,望向夏鸿升的目光不可思议,惊奇不已,又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狂热来。整个长廊里面乱成一团,一帮子人叽里呱啦的鬼叫,有人连哭带笑的,有人不敢相信直抹眼睛的,有人目瞪口呆口水直流的,我靠,还有两个已经跪下开始磕头了?渗人不渗人!那两个嚷嚷着要拜师的赶紧停了,好歹是书院学子,有点读书人的风骨行不行?! “这……这真是……”徐齐贤的父亲和伯父两人面面相觑,不可思议,说不出话来。方才已经听徐慧说了,昨天往那里泼了一盆水,然后夏鸿升就在那里挖了个坑,放了个空碗在里面,今天碗里真的就是满满一碗水了,莫非真的有什么仙法不成?! 夏鸿升将手里的碗递给了徐齐贤,徐齐贤接过碗来,看看碗里的水,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喝下了一口,顿时惊叹:“真是清水!” “小丫头片子,怎么样?”夏鸿升刷的一下抖开折扇,走到徐慧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哼!你……你,你一定是动了什么手脚,你是不是后来又回来往碗里倒的水?!”小姑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夏鸿升哑然失笑,翻了翻白眼:“喂,这么说你自己信么?” 小姑娘咬咬嘴唇,眼珠一转,说道:“哼,那还有土中取冰呢?你要是也能从土里做出冰来,我才算服气!” 夏鸿升就知道这个属狐狸的狡猾小姑娘会赖账,哼哼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将折扇啪的一合,扬声喊道:“柳青!柳青快过来!” “哎!小的来了!”那个小厮也是个人来疯,看着这会儿这么多人在这里围观,立刻就从后面很是大声的应和道,还背着一个大布袋很是招摇的从众人中间跑了过来,将不带放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夏鸿升解开布袋看看,又伸手扒拉了几下往下探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向柳青到了声辛苦了。 “诸位都看看,这是土,没错吧?”夏鸿升故意撑开布袋,让周围的人看看,众人点点头,其中一个学子还伸手进去抓了一把出来,果然就是普通的土来。 “劳烦拿来两个铜盆来,一个越大越好,另外一个用普通的就行。“夏鸿升左右看看,然后礼貌的向旁边的连个丫鬟说道。 ”快去!“徐齐贤的父亲新奇的紧,赶紧催促道。那两个丫鬟便顿时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拖着两个铜盆来,其中一个非常之大,另外一个则只是普通的铜盆,要小得多。 夏鸿升指挥着往两个铜盆里盛满水来,那几个学子还担心夏鸿升耍什么猫腻,亲自动手去将两个铜盆舀满了水,摆放到了夏鸿升的跟前。 夏鸿升端起那个小一些的铜盆,放入了大铜盆里面,然后又将大铜盆中的水往外舀出了一些。 ”瞧好了啊!“夏鸿升朝周围的众人说道,然后提起了那个布袋,将布袋口,猛一浸入了水中,然后这才松开了手来,将布袋中的土哗啦啦一下子全都倒入了外面的那个大铜盆里面。 顿时,外面大铜盆里面的水就突然剧烈的反应了起来,一时间如同沸腾了一般,水花翻滚,还不时的有吓人的爆破声从水里面传出来。夏鸿升手按住上面那个小铜盆的边缘,保持着小铜盆的稳定,不让里面的水翻出来。良久,待水面平稳,夏鸿升才松开了手来,让铜盆漂在大盆中的水面上。 不一会儿,在周围一众人的注视下,大盆里面的水面开始有白色的冰纹出现,又等了一会儿,大盆的水面上就被白色的冰纹全都给覆盖了,再看中间漂浮着的小铜盆里,那里面的水也开始渐渐结成了剔透的一块儿。 徐齐贤低头左右看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拿手往小铜盆里面轻轻的一碰,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来:“这……这真是冰!师弟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热的天气里,竟然……铜盆中的水竟然凭空被你结成了冰!要不是为兄亲眼看见,这……这,这说出去谁会信?!” 若是刚才见夏鸿升真的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的时候,众人还一阵惊叫的话,那这会儿就眼睁睁的看着夏鸿升往大盆里倒入了一袋土之后,那水就结成了冰了,周围的众人,这下连惊叫都叫不出来了,只知道目瞪口呆的张大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来。 “愿赌服输,几位的一贯钱还请明日里捎来,小弟就在此多谢各位学兄的慷慨了!”夏鸿升笑嘻嘻的冲那几个如丧考妣一般的学子施礼说道,然后一把端出了那个小铜盆来,转身对已经傻了眼的徐慧很是趾高气昂的得瑟道:“小丫头片子,快去找些水果来,本公子给你做沙冰吃,哈哈!” ------------ 第四十三章 来到大唐的第一节课 徐府的**里面,夏鸿升正端着个碗,碗里面是碎冰碴子,里面还搅拌着弄成了酱的水果,混杂在一起又放了些糖水来,这简易的冰果汁儿就做成了。午后天气正热,喝上一口冰果汁,一股凉意顺着喉舌下去,顿时就能让人松上一口气,身子都好似变的松活起来了,人也变得精神焕发。 “静石贤侄,这世上莫不是真的有仙法不成?这土中取水已是匪夷所思,况又凭空的做出冰来……这,真是叫老夫大开眼界了!”喝下一口冰果汁,周身舒泰的徐孝德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向下面坐着的夏鸿升笑问道。 “哪里有什么仙法,雕虫小技而已,利用的是一些格物方面的知识,不知道原理的,看来很是神奇,其实若是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就明白不过是一些小手段而已了。”夏鸿升笑着回话。 徐齐贤一听,立刻来了兴致,连声问道:“夏师弟,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为兄真是好奇的紧,赶紧给为兄讲讲。” 夏鸿升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先说这土中取水。其实道理十分简单。说这道理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壶中烧开了的水,若是放上一段时间不去管他,是会烧干的,对不对?” 夏鸿升做教师习惯了,一张口就不由自主的跟后世里讲课的时候的习惯给带了出来,一开始并不直接说出答案来,而是一步一步的启发他们。 来,让我给你们上一节物理课! “是极,壶中的水的确会烧干。”徐齐贤的父亲捋着胡子点了点头。 夏鸿升继续道:“那问题就来了,那些水跑到哪里去了呢?” 众人一愣,挠了挠头互相看看,却听夏鸿升又提示道:“大家想起来没有,水烧开了之后,是会冒烟的……” “那些水是变成烟跑走了!”徐慧一听夏鸿升的提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跳起来说道:“那些烟很湿呢,能把纸给打湿,一定是水变成的!” “真聪明!答对了!”夏鸿升朝徐慧竖起了大拇指:“徐慧说得对,那些水就是变成烟飘走了。实际上那不是烟,而是由水经过高温变成的一种气体,我叫它水蒸气。除了烧水壶里面的水会干之外,大家再想一想,其他的地方,比如说桌子表面洒了些水,倘若不去擦它,是不是过段时间就也不见了?” 众人的思绪被夏鸿升牵着走,一了点头。 “那那些水去哪里了呢?”夏鸿升笑了起来。 “也是变成烟……水蒸气飘走了?”徐慧又一次抢先回答道。 夏鸿升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来:“不愧是徐慧,又答对了!水会变成水蒸气飘走,不论是水壶里的,桌子上的,还是江河湖海里面的,都会变成气飘走,那些水蒸气飘到天上去,又会变成雨水回到地面上。刚才徐慧不是还说,烧水壶里冒出的烟能把纸打湿么?我从土中取水,用的也是这么个道理。那里的土距离池塘近,又往上面直接泼了水,土就变得很潮湿,里面的水分就很多。我把那些湿土挖开,让阳光暴晒它,那些湿土里面的水就会变成水蒸气往上飘,碰到了荷叶上,就好比烧水壶冒出的水汽碰到了纸上一样,重新就变成了水。大家注意到我把碗放下去之后,正对着碗口的荷叶被我用一把土给压低了。那些碰到荷叶重新变成了的水,就会沿着荷叶的倾斜,流到碗里面去了。这是个很简单的小手法,你们也都看见了,自己试着做一个出来,也能从土中取出水来。不过,前提是那里的土得够潮湿,干土可不行。这个手段很是简单,但是却很实用,比方说在西北的沙漠或者戈壁里面迷路了没有水喝,就往地下挖,一直挖到湿沙的时候,做这么一个东西放下去,就能弄出水来,虽然不多,但是有时候在沙漠里面一口水就能活命了。” “夏师弟,你是说……我们随便一个人,照着你那样的法子也往土里埋个碗,就也能从土中取出水来了?”徐齐贤有些目瞪口呆,土中取水看起来那么神奇的事情,夏鸿升现在说是个人照那样做都能做到土中取水,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对,随便是谁,照着我那样做,就都能土中取水来。”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至于这土中制冰,哈哈,倒是我卖了个关子了。制冰跟土没有什么关系,布袋里面的土,只是为掩人耳目而已。真正能制冰的是土下面的那些东西。布袋里面只有一层土而已,土下面全都是墙霜,其实应该叫硝石的。硝石倒入水里,溶解的时候会吸收大量的热,把水里的热吸走了,水的温度就会变低,然后便结冰了。之所以用土做掩饰,是不想人发现制冰的办法,毕竟这个法子十分简单,硝石也不难弄来……呵呵,徐伯伯,徐叔叔,洛阳城里的茶叶行就快要开业了,咱们就趁着天气要热起来,再添一笔业务如何?” 徐齐贤的伯父和父亲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惊讶的看看夏鸿升,却听徐齐贤的父亲问道:“静石贤侄,你是想……做这制冰的买卖?” “对。小子了解过,我朝的冰全赖冬日里挖冰窖藏,普通人家根本用不上,没有那个钱财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做冰窖。就算是有条件做冰窖的,效果也不是很好,到了天热的时候,冰窖里的冰也不算很多。我既有办法能就地做出冰来,岂不是比冰窖要方便上许多?”夏鸿升笑了笑,向他们二人说道:“这制冰的方法极其简单,材料也容易弄来,若要做这个买卖,就得找真正放心,嘴巴严谨的人去做。” “简单?……呵呵,今日若不是贤侄道破了其中的缘由,这世间无数人,为何却没有一个能在夏天做出冰来?”徐齐贤的伯父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这格物一道竟如此之玄妙,真叫老夫眼界大开,匪夷所思啊!” “没错,其实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看似复杂难辨,实际上道理一说破,就简之又简了。格物一道,讲究的就是研究和利用各种天地间已然存在的道理,掌握了那些道理,别说是土中取水,夏天制冰,还有那游方道士手里的油中取粟水中取火,都只是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了,就是天雷加身,也安然无恙,甚至能操控天雷也不在话下,开山裂地,江河倒流也不难做到,乃至于何时下雨,何时天晴,都了然胸中。格物之威力,大能通晓天地万物之规律,小可富国强兵,安定天下,是世人说什么也想象不到的。就比如前些时日那制盐之术,于天下万民,可解无盐之厄,可于格物一道,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小小的技俩手段而已了。” 听到夏鸿升的话,屋子里面的人都露出了不同的神情,徐齐贤的父亲饶有趣味的看着夏鸿升,而他伯父则低头不知深思着什么。至于徐慧和其他的那些人,则是一脸的心驰神往,而徐齐贤,则就是一脸的惊讶了。 “夏师弟,莫非那日里你在书院之中效仿屈原之天问,欲要建立的那什么兴趣小组,就是要传授这些道理?!”徐齐贤震惊的向夏鸿升问道。天呐,天雷加身而无恙,操控天雷,开山裂地,江河倒流海水倒灌,阴雨天晴……这些,这难道不是神仙的力量?!这些是凡人可以拥有的么? 徐齐贤的心里如同江海翻滚,头一次,他对自己现下在书院中学习的圣贤之书,君子之道产生了怀疑。 “齐贤,格物之道虽然神乎其神,可终究是外在之物,若无内修,便纵有神仙能耐,凡人又岂可堪当?”看到了徐齐贤脸上那种矛盾扭曲的神情,徐齐贤的伯父突然高声喝道,吓了徐齐贤恍惚一跳。 夏鸿升点了点头,朝徐孝德拱了拱手,然后又对徐齐贤说道:“兄长,徐伯伯所言极是。格物一道当喻之矛戟,可自卫,亦可杀人。而矛戟无心,岂自会护卫杀人乎?护卫者,人也,非矛戟也。杀人者,亦人也,而非矛戟也。格物一道同是如是,君子通晓之,可利天下之万民,小人掌握之,则害人害己,终成大祸。欲知格物一道,请先修气之浩然,以正气御之,方能福泽天下。” 听夏鸿升的一席话,徐齐贤的面色渐渐平静了下来,方才的扭曲与矛盾不复再见,恢复了一脸淡笑来,转身向夏鸿升鞠躬施礼道:“谢夏师弟提醒,为兄方才险些入了魔障。今日听闻夏师弟所言,格物之道神乎其神,威力无穷。是福是祸,是神是魔,不在格物本身,而在于通晓之人。就像刀剑,好人用了,可以保护他人,坏人用了,却会血流成河。没有正气浩然,的确不该,也不配得知此道了。” “是极!是极!”徐齐贤的伯父捻须而笑,目光欣慰,却是看向了夏鸿升去了。 ------------ 第四十四章 颜老爷子的通知 那几个学子各自输了一贯钱,回去书院之后很是信守承诺的将一贯钱交给了夏鸿升,之后,夏鸿升能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能从土里制冰的本事就在书院里面传开了,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夏鸿升也不以为然,仍旧我行我素。其他学子每天就见夏鸿升也不用上课进学,整日里在书院之中闲逛,来去自由,心中暗道到底是年纪尚小,不懂的珍惜,难得的被颜师收入门下,却不知进学,终日里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来。有心眼好的,见到夏鸿升闲逛了还会劝告他几句,让他收收心思,好好进学。有些不安好心的,却暗地里偷笑,巴不得夏鸿升荒废下去,被颜师逐出门下。白建之最近也不怎么难为夏鸿升了,因为夏鸿升在书院之中虽然名头很盛,但是为人却低调的很,从未与他挣过什么,便也松了戒心来,见了夏鸿升,还故意做出一副兄长的样子客套几句,夏鸿升也懒得跟他计较,羡见面了也只是寒暄几句而已,倒是相安无事。 转眼间又是数天过去,嫂嫂的小吃摊在推出了羊肉汤和卤猪肉之后更加的火爆,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一个小吃摊的话,现如今那就真的相当于一个露天的饭馆了。羊肉汤的香味与卤猪肉的肉香飘满长街,过往的人无不抽着鼻子寻找香味的来源,找到了,坐下来烩一碗羊肉汤,泡一份饼丝在里面,吃起来痛快又舒爽,美味之极。有赶时间没空坐下来吃上一碗的路人,买俩葱油饼夹上卤猪肉,两个肉夹馍一路走一路啃,美的不得了。要是热的慌,又饿的紧,还能用一杯带着冰渣子,放了糖的绿豆汤,这夏天里也不知道绿豆汤里面的冰渣子是从哪里来的,几口下去,浑身通透。再买一张大饼,里面卷上几两爆炒的羊肉来,啃上一口羊肉卷饼,那辣嗖嗖的滋味才真叫一个畅快淋漓。如今提起坊市里夏家娘子的饭食来,哪一个不竖起个大拇指交口称赞的,不仅饭食好吃,而且极为实惠,夏家娘子心地也好,就是那一顿忘记带铜钱了,夏家娘子也是手一挥就算了,你要是多夸几句饭食好吃,那女子也是大勺一挥给你多加一大勺来,真是端的大气。说来也怪,这么个没有门面的小吃摊,却也没有见过有泼皮无赖来闹事,有过几次,都被对面逸香居里的管事出来给阻了。 如今,夏鸿升的嫂嫂还有林二狗夫妻二人,虽然整日里忙的溜溜转,但是却也乐得合不拢嘴,赚来的钱越来越多,嫂嫂都已经开始有好好修缮房屋的打算了。 一听说夏鸿升的嫂嫂要整修房屋,街坊附近的邻居立刻就来了兴致了,张老汉拉着他大儿子到了夏家,说这新房子木工活谁都不要抢,就让他父子二人来做,连料都不用他们出,说是夏鸿升对他家有天大的恩德,而且夏家娘子为人要大方热情,街坊邻里的从坊市里路过,谁没有被她拉住免费的吃过饭食的?这是一家好人,受了好人的恩惠,就得报恩。街坊邻里也是这家出个劳力那家出些材料的,七嘴八舌就给夏鸿升家里整修房屋的事情给安排下来了。夏鸿升可是街坊里面头一个得到了县令大人亲自上门赏赐的人,连带着街坊们出去说起来都感觉到脸上有光,而且夏家着一家人口虽少,但是却都是好人,女人就不必说了,操持一家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而且待人也热情。那个夏鸿升呢,年纪虽小,而且还是读书人,还是县令大人亲自嘉奖过的读书人,可是却没有一点架子,见了他们亲和的很,所以大家才都愿意帮助他家。 家里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县令亲自登门嘉奖的事情又传了出去,这媒人就开始上门了。夏鸿升苦笑不得,仔细算算,现下不过十三岁而已,还不足十四,这么早真的没有问题么?可是那些媒人们老会说话了,说夏家人丁单薄,现下就这一个男丁,香火不容忽视,必须早日开枝散叶,早些定下了婚事来,过两年身体长长就立刻结婚,以后生娃的时间就长,能多生几个娃来,说的嫂嫂欣然意动。 “嫂嫂,现下也太早了,而且那些人见都没有见过,不行不行……”夏鸿升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哎呀,鸿升,你懂什么?我问过刘媒婆了,那王家的闺女屁股大,好生养,你若是同意,嫂嫂就寻个时间偷偷看一眼,咱家先定下了,省的到时候被旁人抢了去!”女人见夏鸿升摇头,很是急切的向夏鸿升劝道。 “不行不行,唯独这个不能依你,嫂嫂,现下真的太早了,而且我一定要找自己见过的,没有见过的不行。”夏鸿升态度比他嫂嫂还要坚决。 女人看夏鸿升态度坚决,没好气的冲他说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嘛!” 听见嫂嫂的话,没来由的,夏鸿升脑子里面竟突然浮现出了徐慧那个小姑娘的样子一闪而过。夏鸿升先是吓的一愣,继而又咧嘴哑然失笑,靠,貌似除了嫂嫂之外,算得上认识的异性,就只有那个徐慧了。不过,哥只控二次元萝莉,这染指三次元的萝莉可是造孽哟!小丫头片子,可爱归可爱,可要是谈婚论嫁……嘶……夏鸿升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想,果然还是算了!管她到底是不是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一代贤妃呢,还是躲远点儿好。 看女人又要张嘴说什么,夏鸿升赶紧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高呼一声:“嫂嫂,我去书院了!”,就赶紧一转身冲出了院子,留下了他嫂嫂在后面没好气的冲他喊,让他小心脚下,跑慢一些。 急匆匆的跑到了书院,早课已经开始了,夏鸿升照例先去后山院子里拜见了颜师古,那个京城里来的姓许的人也在,正在与颜师古讨论什么,夏鸿升问安了之后,便就准备离开了,却被颜师古叫住吩咐,让他早课结束之后召集书院学子集合,有事情要宣布。 夏鸿升自然遵命,回到了前面书院,稍等了一会儿,早课便就结束了。 夏鸿升一边呼喊着学子们集合,一边心里想着,连个铃都没有,记得以前上小学,停电的时候电铃不响,学校老师会敲一块带着弧度的厚金属片,敲击起来会发出很大的清脆声音,可以做铃声使用。 学子们集合起来,等了一会儿,颜师古就和那个姓许,字延族的让你一起过来了。 “今日令尔等齐聚,乃是有两件事情要宣布与尔等知晓。一则,老夫马上就要动身返回长安了,书院山长一职,就交由尔等的刘先生替老夫代为履行。鸾州书院依旧是老夫所管,每年春试第一名学子,仍为老夫门生,带上尔等师尊的信函,自去长安城找老夫,入国子监就学。”颜师古在扫视了一众学子,朗声说道。 此言一出,学子们顿时哗然一片,先是惊于颜师古要离开书院,而后又是惊叹于方才颜师古所言,若是得了书院第一,还是颜师门生,而且能入国子监!国子监啊,那是什么地方!是最高的学府,里面的学子多为贵族、官员子弟,国子监出身,就是不能成进士,也能谋取一个不错的前程,又能结实高官宦达,就是面见圣上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国子监中俱都是名师,颜师,还有孔颖达孔老大人,李纲老大人……都会在国子监中教授课业,这是多大的荣耀和机遇! “肃静!”几位先生在前,朝下面的一片哗然的学子们喝道。 学子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静待颜师古继续说话。 颜师古捋捋胡须,又朗声说道:“这二则嘛……洛阳诗会不日便将举办,我鸾州书院若是没有收到邀请则还罢了,如今老夫已收到请帖,若是不去,恐堕了我鸾州书院的名头。今日便由尔等师尊,各自选出一人来,由新任山长刘先生带领,待老夫回长安之时,随老夫一同出发,去往洛阳城参加诗会。被选出的学子,外出则代表了我鸾州书院,一言一行,处处彰显我鸾州书院风范,切不可大意,损了我鸾州书院的脸面!有损我鸾州书院名声者,吾必逐之!” “诺!”底下一众学子恭敬的鞠躬施礼,表示必定严守颜师古的教诲。 颜师古没再多说其他的什么,就让学子们散去了。学子们恭送颜师古离开之后,便各自聚集到一起讨论了起来,无非就是国子监与洛阳诗会。国子监太远,而洛阳诗会近在眼前,还是讨论洛阳诗会的居多。更何况,洛阳诗会之后紧接着就还有一个斗花魁,这两桩事情,俱都是如此的风流盛事,这帮年轻的学子,哪一个会不想去? 每位先生选出一个,那肯定有一个白建之,还会有一个徐齐贤,他们两个在书院之中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肯定有他们俩。至于其他的四人,就不知道会有谁了。 ------------ 第四十五章 临行前的安排 要前往洛阳参加诗会的学子名单,很快就出炉了。书院中这六位先生,每人教授一群学子,其中孰有有急智文采者,早已了然于胸,所以根本无需多想,直接就报上了人名来,给颜师古过目之后,就公布出来了。果然不出夏鸿升所料,有白建之与徐齐贤,其他的四位也俱都是书院中能够说得上名号的学子,不日就将随颜师古一同前往洛阳城去。夏鸿升对此倒是没有什么非议,可是徐齐贤就不一样了,一看名单上面没有他师弟,就有些急了,准备拉着夏鸿升去找颜师,说夏鸿升作诗的水平比他们都强,为何不让夏鸿升去。徐齐贤不明白,可是夏鸿升却知道其中的内情。颜师古早有言在先,夏鸿升虽然名义上仍是鸾州书院的学子,实际上却不用进学,也不用哪位先生教授,颜师古自然不会再让他去。另一方面,夏鸿升自己也不愿意去,自己有几斤几两,只有自己清楚,盗用些后人的诗词歌赋来,还能背出一些。可是诗会岂会让自己决定要写什么诗作?一定对诗作的内容有所规定,说不定就是顺手拿个杯子就让你作诗一首了,那哪儿是自己能够应付得了的?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本来为兄还想要带你去看斗花魁呢!”徐齐贤很是遗憾的捶胸顿足,向夏鸿升说道:“这斗花魁可是三五年才有一次,这天下战乱,已然好多年没有办过了,今年方才再次重新举办,一定格外隆重,为兄已然听说,许多地方的花魁都要奔赴洛阳斗上一斗的,怎能错过?” 夏鸿升看着徐齐贤那副着急的样子就好笑,抬手拍了拍他,说道:“徐哥不要担心,你忘记了小弟在书院里面是个自由人了?这洛阳城小弟还是会跟你们一起去的,不过小弟不去参加诗会,是要去茶叶行看看,我写给徐叔叔的那个营销方案,我怕茶叶行的人不会操持,需要亲自过去看看。小弟已然向颜师禀告过,颜师也已经答应了。” “营销方案?那是何物?……”徐齐贤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不过随即便又换成了高兴的神色来:“这么说师弟你也要去洛阳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哈哈,洛阳城比起这个小小的鸾州城来,有趣的东西可是要多的多,到时候为兄带你好好在洛阳城里玩上几天!” 林二狗一家也过来了,能够与嫂嫂有个照应,自己也去拜托了徐齐贤的父亲,让他多加照顾一下自己的嫂嫂,徐叔叔已经答应,夏鸿升出发之后会从家中派去一个护院终日跟着他们,以便保护,这倒是出乎夏鸿升的意外,却也令夏鸿升十分感激。如此一来,此去洛阳一行,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从书院中离开,夏鸿升经过家门没有回去,而是径自去了木匠张老汉家里,见夏鸿升来,张老汉就拿着几根细竹筒子过来,说夏鸿升让他做的东西已经做好了。 “老汉思来想去,也做不成如小公子所说,那种能在上面一按就喷出里面的水来的机关。老汉惭愧。”张老汉对夏鸿升说道:“不过,老汉另想办法,把竹筒子的下面打通一口,往里面塞入一根竹签子,竹签子前面用皮料蘸了蜡给裹着,竹筒子前端开个小口,平日里用蜡封住,可使里面的水不漏出来,若是要喷出里面的水来,只需将后面的竹签子往前一推,里面的水自然能够冲开封蜡,从前面喷出来!” 夏鸿升闻言一愣,低头看看张老汉手里的东西,汗啊,这老家伙竟然这么琢磨着误打误撞的把注射器给做出来啦?! 夏鸿升赶紧拿出一根那种简陋的竹筒子注射器来,用力抽出竹签子看看,然后又跑去往里面倒入了半管水来,插入竹签子用力往前一推,就见前面顿时噗的喷出来一片水雾。这个竹制的注射器前面没有那一截短小的导管,所以喷出来之后就水就散开了,水能散开,反而更容易沾到脸上去,更加符合夏鸿升的用途来。 “这……张大爷真是……巧夺天工!手艺好的没话说,小子太佩服了!”夏鸿升很是兴奋的拿着手中的竹制注射器,恩,说不定以后的历史就要改写了,世界上最早的注射器出现在中国的唐朝,而不再是十五世纪的欧洲了。 “呵呵,老汉只是区区木匠而已,哪里当得小公子这般称道?”张老汉捋着胡须,嘴里虽然说这谦虚的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是骄傲,对夏鸿升的话听起来很是受用。 夏鸿升连连摆手:“张大爷,您老还跟之前一样叫我夏家小子,或者喊我鸿升也行,可别再喊什么小公子了。咱们邻里街坊的,我就是夏家的小娃子,哪儿来的什么公子哥儿?!” “呵呵,那老汉可就斗胆了,街坊邻里都说,鸿升你是文曲星下凡,可厉害着呢!以后怕是咱们这一片的街坊邻里,都要跟着你面上沾光哩!”张老汉一高兴就喜欢捋胡子捋个不停。 夏鸿升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一样玩具来,就对张老汉说道:“张大爷,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法子,您见过弩吧?弩下面的扳机,您是不是能把它改造一下,然后装到这竹筒子上面,到时候一抠扳机,里面的水就挤出来了,这样多好!我大致有个思路,给您画一下。” 说着,也不用等张老汉,自己一转身跑灶火里从火塘中摸出一块儿木炭来,就凭着印象在青石上画开了。造不出喷雾,咱要是能做出个水枪也行呀! 从张老汉家出来,夏鸿升喘着那几个竹筒子回去了家里,嫂嫂和林二狗夫妇已经下市回来了,正在家中烧火做饭。夏鸿升跑进灶火里拿了不少已经磨碎成了粉面儿的茱萸花椒和芥末出来,全都倒入了一个小铜盆里面,然后在添上水熬煮起来。熬煮之后又将里面的碎渣给过滤了出来,放凉之后小心的灌入到了竹筒子里面。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呢?”林二狗的婆娘在灶火里跟嫂嫂一起做饭,林二狗就蹲在夏鸿升旁边看他操持这些东西。 夏鸿升也不抬头,称呼纠正了几遍也纠正不过来,也就随他了,答道:“给你们做个防身用的东西,我最近可能要去洛阳城一趟,前些日子我听说已然有些泼皮无赖盯上了小吃摊,我已经多方托人照顾。二狗哥,摊子上只有你一个男子,她们两个都是女流之辈,还是要靠你来保护。这些东西待会我教你如何使用,以防万一。” 听到夏鸿升这么说,林二狗很是不屑的拍拍自己胸口:“公子就放心吧!不是俺吹牛,俺天生一身力气,就那些个泼皮无赖,哼,来十个也不够俺打的!” 夏鸿升笑了起来:“二狗哥,我知道你力气大,可要是他们人多,抢先抓住了嫂嫂或者嫂子威胁于你,你还能打的了么?” “这……”林二狗踌躇了。 “你且放心,二狗哥,我都有安排的。我已经拜托了徐府,我出发之后会有一位徐府的护院终日与你们随行,保护你们。在集市上若是有人闹事,便直接去逸香居里,逸香居会保你们周全。若是有其他困难,则尽可去向徐府求援,必能解尔之厄。如此,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为了防备那些泼皮无赖的半路堵人――那可是他们的惯用技俩――我做了这些东西你们每人身上都带上几个,一旦有人闹事,就把里面的东西朝他们的脸上喷。这里面的水儿也好做,家里都有,将花椒茱萸和芥末碾碎了熬煮,放凉好灌进去就可以了。”夏鸿升指着铜盆里面的液体向林二狗说道,不用说,单是闻着,那股气味就够刺鼻的了。 等到吃完了饭,夏鸿升就把三个人叫到了一起,说了自己不日即将动身前往洛阳的事情,女人一听,就要给夏鸿升准备换洗的东西去,被夏鸿升阻拦住了,拿出了那些竹筒子来,给他们讲了如何做那些刺鼻的水,如何灌进去,如何使用,让他们每人身上必须随身带着三根来,反正竹筒子很是细小,也不占地方。 “鸿升,这个真的有用么?”嫂嫂捏着手里的那根小竹筒子,不相信它有夏鸿升说的那般,一喷到脸上,就让人涕泪齐流浑身无力站都站不住的威力来。 “俺来试试!”林二狗突然拿起了竹筒子对准了自己,夏鸿升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就见林二狗已经按下了竹签子把里面的水喷出来了,当头喷了自己一脸。 “啊!……眼!眼瞎了!”林二狗将竹筒子往地上一扔,两之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用力的揉擦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嚎叫着,还不停的打喷嚏,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两个女人顿时大惊失色,赶紧过去按林二狗,夏鸿升没好气的说道:“看看,偏不信,非要往自己脸上喷!以后遇见坏人了就这样,你们就用这玩意往脸上喷,最好能直奔眼睛,坏人就业变成这样了,你们好赶紧趁机逃走。注意回来把里面的水换了,一天一换啊!” “鸿升!”嫂嫂慌张的怪道:“说什么风凉话,快救人啊!” “行了行了,没什么大碍,赶紧去打些清水冲洗眼睛,什么时候冲洗的不酸了才停。”夏鸿升冲已然要哭出来了的林二狗的婆娘说道。也不用俩女人去,林二狗一听夏鸿升的话,赶紧自己扒拉着冲到了水桶边上,清水冲起了眼睛。 好大一会儿,林二狗总算是没有那么痛苦了,不过却眼睛红肿,仍旧不停的流泪出来。 “看到威力了吧?我说过很危险不要弄到自己眼里的……”夏鸿升嬉笑着拍拍林二狗的肩膀:“二狗哥,过几天就好了,以后可不敢这么莽撞了啊!” 林二狗后悔的不行,狠狠的在自己头上捶了一下。 ------------ 第四十六章 出发洛阳城 天气又热了一些,外面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单衫了,夏鸿升看看嫂嫂准备好的包裹,突然很怀念自己的大背包。古时候学子出游,需要带的换洗衣服,书籍之类的东西,包裹太麻烦,所以就有了竹排,就是一个竹子做成的方形竹筐,背在背后,里面放着换洗的衣物和书籍之类路上要用到的东西。穷苦书生,只能自己背了,而有些家势的,会养一个书童,书童一路上背着竹排,同时负责照顾学子。夏鸿升家里没有书童,竹排他又不想背,又硬又重的后背搁的生疼。包裹就更加不想了,背着极不方便,还容易松散。 “嫂嫂,那里裁缝铺?”夏鸿升挠了挠头,决定自己去找裁缝做一个背包去,不说背包了,就是斜跨的单肩包也是极好的。 “恩?嫂嫂刚给你缝了新衣服,去裁缝铺做什么?哪里不合适,嫂嫂给你改改。”女人说着,就已然回身拿出了针线筐来,就要过去解夏鸿升的衣服来,吓的夏鸿升赶紧往后跳开。 “作什么怪呢!”夏鸿升的反应太大,跳开的时候差点儿把他嫂嫂带的摔倒,女人便有些嗔怪的瞪了夏鸿升一眼。 夏鸿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嫂嫂,我不是要缝衣服,是想缝制一个背包来……我画来你看看啊!” 一听到夏鸿升又要画,女人就一脸的肉疼,因为那意味着夏鸿升又要浪费纸张了。 夏鸿升拿出纸和羽毛笔来,寥寥几笔就在纸上画出了背包的图样来,拿给女人看看,女人的眼睛登时就明亮起来了。 “这个物件多好啊,又能盛东西,背起来又方便!鸿升,你是怎么想到的?”女人很是惊讶的看这夏鸿升,又眼珠一转,说道:“鸿升,这个东西还没有旁人见过吧?咱们干脆做出来拿去卖好不好?男子不知道,女人家的,这些东西可实用着呢!” 夏鸿升有些惊讶的看看自己嫂嫂,看来,嫂嫂已经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了啊,这第一个反应,立马就想到卖钱上了!哈哈,好,这是一个好现象呐! “这些包嘛,还有许多种样式,而且男女样式不同,都可以使用。恩,嫂嫂心灵手巧,若是在背包上加上一些图案之类的,也可以提高美感,图案越复杂越好看,咱就卖的越贵。做包的料子越好,价钱自然也越高,麻布可以做包,锦缎也可以,皮也可以,都行……这些,恩,就由嫂嫂自己想着去操持吧!”夏鸿升决定锻炼一下他嫂嫂的生意头脑,看看女人能不能在这上面摩挲出做生意的门道来。包在后世里可是大市场,从高端的奢侈品,到街头巷尾的百姓家,谁家不买几个包呢?女人们更是如此,一个女人哪个不是包包无数,这可是块儿肥肉啊! 女人兴致冲冲的就跑到旁边研究夏鸿升给的图样,比划着开始动脑筋做了,一边做,还一边就想出了不少的花样来,夏鸿升则在一旁继续画,把自己但凡能想起来的包包的样子都画出来了一个图样来。想想还是那句话,大唐遍地是商机啊!这懒的背竹排了,还能偶然想到一个生财之道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再过一日便要出发了,女人让夏鸿升早些休息,自己则在油灯下熬夜缝制背包,争取在夏鸿升出发之前将包做出来,也好让夏鸿升背上出发,那个竹排又重又大,夏鸿升若真是背着竹排,女人还会心疼呢! 夏鸿升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嫂嫂是半倚靠在床榻上睡着了的,背包已然完成了大半,正搁在一旁,看样子,女人是一夜未睡了。夏鸿升从旁边拿了毯子来给他嫂嫂搭上,然后轻手轻脚的重又走了出去。 从鸾州城到洛阳城,走官道倘若骑马,一天出头也就到了,若是纵马疾驰,不足一天也就能到,可要是走路的话,走得快也得两天的时间才行。好在书院里面的有马车,速度虽然比骑马慢上一些,但是总好过走路过去。 几个被选出来的去参加诗会的学子,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在书院里面各自做自己的准备,又聚集在一起讨论了可能会出的题目来,一天就这么过去,翌日清晨,天还灰蒙蒙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在书院门口集合了起来。 颜师古也没有说几句话,只是看看几个精神抖擞的学子点了点头,又看看一副无精打采没有睡醒似的夏鸿升摇了摇头,道了声“出发”,便同刘先生还有许延族许大人一起钻入了前面一辆马车之中。颜师古的侍从头子刘方在前面驾着马车,后面几个学子也都赶紧上了马车里面去,一上去,夏鸿升就靠着车厢打起了盹来。 方才有颜师古在,几个学子都不敢开口,现下进了马车里面,就不怕颜师古听到了。于是就有人问道:“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也是要去参加洛阳诗会?” 夏鸿升睁开了迷瞪的眼睛,摇了摇头:“不参加,小弟去洛阳城有其他的事情,正好跟上诸位兄长去参加诗会,颜师就给了小弟一个方便,让小弟趁着诸位兄长的马车一同过去。” 其他几个学子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看夏鸿升有闭上了眼睛,一副瞌睡的样子,就不再问他了,只是拿出各自的书籍看了起来,倒是没有人说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了,夏鸿升这才又幽幽的睁开了眼来,看看外面天色已然大亮了。夏鸿升从背后一拽,就把背包拽到了身前,打开背包取出来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摆着几个茶叶蛋,取出来给几个学子一人分了一个,其他的学子见夏鸿升此举,便也拿出了自己带着的吃食放出来,几人围在马车里面,中间摆开,倒看起来还挺丰盛了。 “夏师弟,你这……”徐齐贤抓过夏鸿升的背包左右看看,打开合上了老半天,才又说道:“这布袋倒是方便,背起来也省力,装的东西也不少,可是比那竹排好的太多了!” “哦,嫂嫂担心小弟背不动竹排,就做了这么一个背包给小弟。”夏鸿升随口说道。 众人都拿出了吃食来,一起吃着东西,气氛就松散了许多了,也开始有说有笑了起来,不过讨论的大多都还是诗会上的事情,听他们说了一阵,夏鸿升对洛阳诗会才有了更多了了解。 原来这洛阳诗会的门槛并不高,只要自认为是读书人的,就都可以去参加,举办诗会的书院也会邀请其他的书院参加,由几个有名望的儒林大师作为评判,选出最好的诗作来。诗作的题目却没法提前猜透,都是那几个评判的前辈随性所定,也不会给多少思考的时间来。听得夏鸿升连连心中庆幸,幸亏没有参加,要不然可就要丢脸了。自己虽然中文系出身,背的东西不少,可是也难保万一恰巧想不起来相关的诗作,那样一来,可就丢人了。 “诗会头等的,必定要与那些老前辈的文章一同刊印了出来,到时候名声传开,大有裨益!”其中一个参加诗会的学子说道。 “万兄说的是,更何况,若是诗会上的诗作被哪位花魁看中,要做斗花魁之用,哈哈,那才是风流雅事耳!”白建之点了点头,又向那个学子说道。 “在下几斤几两,心中清楚,自问没有那个本事。若真是能被哪位花魁看中在下的诗作,倒真是意外惊喜了。倒是白兄,何不试试看,若是能得花魁青睐,芙蓉帐暖,**一度,也是一桩佳话了。”那个姓万的学子倒是不卑不亢,淡笑了一下回道。 几个学子有一茬没一茬的在车厢里说笑,还畅想畅想自己有朝一日诗会夺魁,又被花魁青睐的场面来,然后哄笑一片。 官道上的路人不少,来来回回的,倒是不显得孤寡,路边有时还能见到商贩摆摊,一些饼子茶水之类的。路面是压实的土路,上面铺有一层细碎的砂石沥水,还算平整。马车的木轮子没有一点儿弹性,轮子中的横梁上又直接连着车板和上面的车厢,只能所以颠簸就直接传到了上面。夏鸿升没有做惯马车,尤其是没有减震的马车,被颠的肚子里面五脏移位,一点儿参与进去说笑的心思都没有了。后来实在受不住,告罪了一声,说自己颠的屁股疼,出去的车厢,做到了前面驾车的小厮旁边,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来。 “公子,您还是坐回去吧。小的瞅这天色,怕是待会儿要下雨了。”一旁驾车的侍从对转头对夏鸿升很是恭敬的说道。这些侍从们对待书院里的学子都很恭敬。 “不妨事,这位大哥,看您也是经常去洛阳城里的,小弟这还是头一次去洛阳城,能跟小弟讲讲洛阳城是什么样的么?”夏鸿升天然自来熟,笑嘻嘻的朝那个侍从说道。 侍从见夏鸿升说话客气礼貌,有些惶恐,腾开一只手来摆了摆:“不敢当!公子唤我一声王二便可。若说这洛阳城,那可是繁华似长安的地方,有一百二十坊,每坊东南西北凡三百步之广,其中有丰都市,东西南北居二坊之地,四面各开三门。邸凡三百一十二区,资货一百行……” 夏鸿升一边听着侍从讲诉洛阳城的繁华,一边心中有些激动。 大唐东都,千年繁华的洛城,我来了! ------------ 第四十七章 插曲(上) 方才过去了一场雨来,道路变得略显泥泞,好在上面有细碎的沙粒铺上一层沥水,倒也还能继续前行。两辆马车不疾不徐的沿着官道走着,因为是官道,加之又是中原地区,不是响马为患的山东,所以倒也不怕有人拦路劫道。一天的路程下来,两辆马车已然到了陆浑县内了。刚入陆浑县城门,就见一长排的人排在那里,不拘是进城的还是出城的,都要被几个穿着捕快衣服的人拦住端详询问一会儿,方才放其通过。两辆马车排到了后面,看前面排的人数颇多,众人也是坐马车一路坐的腰酸腿困,颠的脊背发疼的,这会儿便全都从马车上跳下来了。 “可是这陆浑县里发生了甚子事情了?以前从这里经过,可从没这么戒备森严的。”下来马车之后,一众学子看看慢慢行进着的队伍,其中一个学子说道。 说话间,却见前面马车上赶车的刘方也跳了下来,然后撩开帘子,同许延族一道扶着颜老夫子从马车上下来。一众学子赶紧上前问候,然后站在了一旁去。 那个姓许的长安官员伸着脖子往前面看看,一见人排了那么多,皱了皱眉头,就向颜老夫子说道::“颜老大人,下官看这队伍如此之长,这么排下去,恐是要等到天黑了,咱们还要进城之后寻找客栈来投宿,是不是需要下官前去两名身份,早些过去?” 颜师古看看天色,又看看前面排着的路人,摇了摇头:“无妨,咱们多等一会儿便是,你若去亮明了身份来,凭白又得引来县令,晚上怕是就不得清静了。你我只是路过,明日清早便走,就不要打扰人家了。” “诺!”许延族从点了点头,便排进队里不再说话了。 不知怎的,夏鸿升老觉得许延族这个名字要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样,却又真的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此刻排在人群里面闲着无聊,眼睛一转就转身朝排在后面的一个看上去农户样子的人拱了拱手,笑问道:“这位老叔,小子这厢有礼了!小子前番从这里经过,城门还敞开着呢,为何今次却这么戒备了,小子着实好奇的紧,所以便斗胆向您一问,可是这陆浑城中有事发生?” 农户看看夏鸿升,见他神色一股书生气,穿的也是书生才穿的长衫,虽然是麻布,却浆洗的干干净净,又态度温和有礼,于是也后退了少许拱了拱手,回道:“看公子的行头,是游学的读书人吧?好教公子知道,原本俺们这陆浑的确是进出自便的,不过三日之前,城中有歹徒连着俩晚上纵刀行凶,砍杀了两个人来,还给扔到了街头上去,俺听说,那两个人连脑袋都给削去了,身子也被乱刀砍了稀烂!俺们县令大人大怒,誓要找到凶手,这才戒严了城门了。” “原来如此,多谢这位老叔了!”夏鸿升礼貌的施了一礼,然后转过了身去。 方才见夏鸿升问那个老农话的时候,几个学子也都看过去在听着了,老农刚才说的话,自然也都听见了,此刻露出了有些悚然的神色来,却听徐齐贤讶然的叹道:“听起来就怪怕人的,不仅削了头,连身子都砍成稀烂,还扔在街上,简直可恶至极,这个凶手理当凌迟才对!” 听到徐齐贤的话,其他的几个学子也露出了心有戚戚的神情来点了点头,那个姓万的学子又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算了,这么凶狠的歹人,一定要赶紧抓住才行。” “杀了人,又割了脑袋还把身体砍的稀烂,这叫过度杀戮,歹人一定是跟死者有大仇怨的人,可从这方面入手寻找歹人嘛!”夏鸿升后世里最喜欢看的就是科幻和犯罪刑侦类的美剧,这时候听他们这么说,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以前看的东西来,这时候不庄博一一把,还更待何时,于是说道:“歹人抛尸街头,说明他不怕被人发现,同时也隐含一种希望更多的人看到他的行径的想法,这歹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对自己的能耐极为自信,后者居多。嘿嘿,小弟敢肯定,那个下杀手的歹人,就在发现尸体之后周围围观的人群里面。时间已经过去三日,还是没有找到歹人的蛛丝马迹,又全城戒备,这会带给歹人心理快感,让他更加自信,更加刺激歹人的表现欲,若是还抓不住他,小弟料定往后几日这陆浑县城里面还要再死人。若说先前那两人是凶手为复仇泄愤的话,那后面若要是再死人了,可就是凶手在表现自己了。当然,小弟的论断是假定后续再出现同样死状的人来推论的,要是此后陆浑城中就一直安稳了,没有再出事情,就说明歹人是单纯的复仇杀人,复仇之后目的已然达成,要么隐匿,要么已然远遁了。” “瞎说,杀人行凶,之后不赶紧逃跑,怎么还会前去围观?夏师弟真是说笑了。”徐齐贤对夏鸿升的话不以为然。 夏鸿升也不反驳,只是笑笑,他本来就是为了庄博一过一把嘴瘾而已,模仿一下后世里看过的犯罪心理。那是夏鸿升最喜欢看的美剧之一,人的心理是十分神奇的,就是因为看了这个美剧,后世里夏鸿升还特意自学了心理学,考了心理咨询师,可惜还没等成绩出来呢,就先回唐朝报到了。 几个学子就在哪里讨论起杀人的事情来,各自有各自的看法,颜老夫子也不阻拦,只是捋着胡子笑看着他们,一边与许延族交谈几句。 队伍渐渐缩短,总算是轮到他们了。 颜老夫子往那里一站,虽然面上含笑,但却不怒自威,气度不凡,许延族也是京城里的官员,站在那里此刻面对着的是捕快来,就立马又是另一幅气势了。捕快阅人无数,也是个人精,此刻见这二人气度不凡,还带着侍从出门,就变得礼貌了许多,也不向方才对待旁人一样的呵斥了,而是合手作揖,向颜师古说道:“这位老丈,城中出了歹人,连杀二人曝尸街头,手段残忍至极,丧心病狂。县令大人命我等严守城门,不能有一丝疏漏。我等身为捕快,缉拿歹人乃是份内之事,老丈有马车两辆,我等需要搜查一番方才能放老丈等入城,却是有所得罪了。” “老夫带几个学生前往洛阳城,经由此地,适逢此事,自当依照规矩行事,这位捕快请了。”颜师古也没有因为他只是一个区区捕快而看他不起,很是客气的说道,然后便示意其他人往旁边让开。 几个捕快上马车上搜寻了一番,又盘问了几句,什么也没有发现,便放一行人进了城中。 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匆匆的寻了客栈投宿,吃了东西,颜师古做了一天马车也累了,便嘱咐几人早些休息,第二天清早一早便继续出发,要在傍晚之前到达洛阳城。 众人早早的睡下,夏鸿升躺在床上,坐了一天的马车,只觉得周身酸困,一趟下来舒服了许多,人就犯困了,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有巡夜的武侯经过的声音,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道睡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貌似听见门吱呀了一声,可是意识昏沉,自己也分不清楚是真的还是梦幻,啧吧着嘴翻了个身,复又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便听得外面猛地一声尖叫来,吓的夏鸿升呼的一下坐起了身子,看看窗户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呢。 靠,正睡觉呢谁大半夜嚎嚎呢!夏鸿升被突然惊醒过来,心情很糟糕,迷迷糊糊的走到窗户边上,准备推开窗户说一嘴子,拉了一下没有拉开,才突然惊觉这不是自己家里那推拉玻璃,而是古代的木窗了,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想起来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到了唐朝了。 这一清醒过来,就觉察到屋里的不对劲儿了。 先是闻到了一阵恶臭,混杂着一股浓重的腥气,继而就注意到外面乱糟糟的,夏鸿升眉头皱皱,正待往门口走去,就突然听见自己的房门被重重的砸响了起来,听声音像是用脚踢上来想要踹开门一样。 夏鸿升心下一凛,赶紧四处瞅瞅,一脚窜过去顺手抱起了一个花瓶来,正要往门后藏去,却听外面一个声音高声呼喊:“师弟!鸿升!” 夏鸿升一听,是徐齐贤的声音,赶紧放下了花瓶来,两步冲过去取下了门后的木椽,将门打开。 顿时,夏鸿升就一下子面色惨白,只觉得胃里一片翻滚,然后一弯腰,“哗”的一口就吐出来了。 就在夏鸿升房门的正前面过道里,约莫两三步的距离,一团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东西赫然零散在那里,一条手臂被砍断了下来,手上其他的手指握拳屈起,唯有食指伸出,直直正正的指着夏鸿升的房间! ------------ 第四十九章 插曲(下) 听县令一声大喝,那个仵作赶紧转过了身来,躬身答道:“好教这位公子知道,尸体切口平滑,定是那快刀一刀斩断的。确如公子所言,死者在被剁碎之前就已然死了,致命伤乃是以快刀沿脖颈猛力挥砍之下而死,死后才教人将尸体砍成了零碎了的。另外,三个死者为两男一女,这两个男人身上除去被剁碎之外,身上另有多处锥状伤痕。女子身上多牙印痕迹,下体同样有锥状伤痕,刺的血肉模糊,已然不堪辨认。至于这三个死者生前之事,非是小的职责所在,乃是赵捕头带人在寻查了。对了,方才小的给死者验尸,发现这个死者身上竟有冻疮,却是匪夷所思了,现下虽还未夏至,然天气已然热起来,理当不会再生冻疮才是。” 夏鸿升闻言一愣,冻疮?说明死者生前在冰室里待过!于是夏鸿升转头立刻向县令问道:“县令大人,陆浑县城中,可有多少冰窖?之前可有人口失踪?” “这冰窖……非是小户人家能有,那几个豪绅家中倒是开有冰窖,不过也区区两家而已了。”县令挠了挠头,答道。 夏鸿升一躬身,施礼说道:“大人,请暂时扣押这两家之中所有管理冰窖之人,稽查与之有所关联之人,在下肯定,歹人必在这些人中间。劳烦大人请赵捕头前来一问,在下当能给大人之处一条破案的路子。” 那个县令朝着仵作扬了扬下巴,仵作就转身跑出去喊了赵捕头进来,进来之后,赵捕头向县令问了安,就听县令命令道:“赵捕头,自案发一来,你一直负责查询死者生前之身份,可有眉目?这位夏公子问你的问题,你须如实回答。” “是!”赵捕头朝夏鸿升抱拳施礼:“这位公子请问。” “谢谢赵捕头了!”夏鸿升回了一礼,问道:“在下想问问,这死者三人,生前可有什么关系?可有什么相似之处?比方说体型,发型,说话的方式,行为动作,乃至是表情……有任何一丝相似之处?” “这……这小的确实不知啊!小的又不认识他们……至于这三个人的关系,因为尸体被砍的不可辨认,头也被割了去至今没有找到,所以还没有还没有确定死者的身份,现下也还不清楚了。”那个赵捕头有些惶恐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了一眼县令。 果然就见县令顿时眉毛一竖,眼瞪的又大又圆,一脚就要朝赵捕头踹过去:“混账!某家踢死你个惫懒货!人命关天,三日了你竟然还没能查出死者身份!本官看你这个捕头是不想要了!” “大人息怒!死者没有了头颅,身体又本砍的稀烂,的确不好确定身份,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那几个头颅来。”夏鸿升赶紧劝道。 “哼,今日看着夏公子替你求情的面上,本官就饶你一次,还不快去查证!”县令朝着赵捕头怒目喝道。 夏鸿升也没有办法,毕竟不是后世,没有那么先进的技术,现在认人还只能靠脸,又不会有生前的照片进行对比,也难以找出几个死者之间的关联。 “大人,您要找的歹人,是一个壮年男子,力气很大,其可能就在那两家大户中管理冰窖,或至少与管理冰窖之人有所干系,大人可派人搜查两家冰窖,兴许能在里面找到关于死者的线索。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男子虽然青壮力大,但是却房事不举,其妻可能与人私通。大人可从这方面入手,确定嫌犯。以在下推论,前两名死者,一男一女,可能便是他妻子与私通之人,而后这名死者,定是外貌或衣着,亦或举止形态,与前一男子相似,又或者,原本就也是与人私通之人。此人发现妻子与人私通,又想起自己房事不举,故而怒火心生,将二人砍死,又乱刀泄愤。此后便对私通之人心怀痛恨,以除去私通之男女为己任,若是不早日抓住,恐还有人因此丧命。” “咦!夏公子怎的知道的如此清楚?连那东西不行也都知道?!”县令长大的嘴巴,震惊的看着夏鸿升,却看夏鸿升的样子不似在胡说,于是讶然叹道。 “大人,还请劳烦外面的捕快多加留意,那歹人一定就在附近,很可能就混在外面这群人了。大人可先搜查他们一番,然后再严加看押不准任何人出去捕快的视线。另一边以在下方才所言前去稽查,定可有所斩获。”夏鸿升向下令说道。 县令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里面,前去布置安排了,等县令等三人出去,夏鸿升才猛地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颜师古抬手将旁边的水壶提起倒了一杯水来,放到了夏鸿升的跟前。 “谢谢颜师!”夏鸿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就听颜师古问道:“静石,老夫也做过地方官,这地方上的事物也处理过不少,却从没有见过像你如此这般的,不看现场,不找线索,只凭空推断,就能把歹人说的那么详细的,甚至连……都知道。且不说你的猜论对不对,老夫等没有任何头绪,你是如何得知这么多情况的?就凭问仵作的那几句话?” 夏鸿升挠了挠头,这该怎么说,给他们讲讲什么叫做侧写?我这雕虫小技而已,真正研究犯罪心理学的那些侧写师才叫真厉害呢!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回禀颜师,这世上有一门学问,专门就是研究不同的人心里面不同的想法的,不同性格的人有不一样的心理,不一样的心理又引导其作出不一样的行为。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举个最简单最常见的例子,刚才那个赵捕头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县令,还拿手不停的又是挠头又是摸鼻,这就是心虚的表现。说明赵捕头没有好好完成县令的交代,所以心中恐慌紧张,这种心理表现到了人的肢体行为上,就是说话的时候不敢直视对方,手乱动无处安放不自然了。学生就是通过歹人对待尸体的态度,推断出了歹人所具有的心理,然后再由这种心理推断出他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如此就能够对歹人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 “原来如此,世上竟还有如此一门学问,倒是老夫孤陋了。”颜师古点了点头,捋着胡须说道。 “这个……颜师,这也是学生在老君山里面遇见的高人所授,才知道了一些而已,许是早就失传了。”夏鸿升有些尴尬,不由自主的挠了挠头。 “静石,你现下也是心中慌乱了吧?”却见颜师古笑眯眯的看着夏鸿升问道。夏鸿升一愣,才惊觉的看看自己正挠头的手,顿时便咧嘴笑了起来了。 “被您看出来了。”夏鸿升向颜师古施了一礼。 等夏鸿升几人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尸体已经被弄走了,那些血迹还在,县令正在下面训话,天色已然大亮,夏鸿升站在上面正好能够细细的观察每一个人。首先将里面的老弱妇孺排除,这一下就抛去了一半的人。剩下的男子里面,瘦弱无力,脚底虚浮的那些也抛开了去,仍旧剩下了十来个人。这十几个人现下都面色沉静,面无表情的在听县令问话,里面没有一个人面色有异。 夏鸿升想了想,突然心中一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刻快步走了下去,去了县令旁边,打断了县令,凑近过去对县令耳语了几句来。县令点了点头,命令捕快将那些人分散开了一些,然后夏鸿升走了过去,先走到第一个男子的跟前,上下看来看,然后凑到那人的耳旁悄悄的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就见那个人眉头一皱,很是不屑的转头看了夏鸿升一眼。夏鸿升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又俯身了上去,对那个人又耳语了一句,这一次,却见那个人顿时脸上明显的出现了怒意,涨得通红,一副想要上去揍夏鸿升的样子,却最终还是碍于捕快和县令都在,忍了回去,却再也不愿看夏鸿升一眼了。 夏鸿升面不改色,又走到了第二个男子跟前上下看看,然后也凑上去说了一句话来,那个人哂笑一下,很是不屑的看了夏鸿升一眼。夏鸿升又凑过去说了一句话,那个人却顿时也跟方才那人一模一样的反应。 夏鸿升如法炮制,一连几个人问下去,他们听到两句话之后分别展露出来的神态都相似。 又到下一个人,夏鸿升凑到了近前,对他一句耳语,突然,就见那人脸上顿时涨的一片通红,恶狠狠的等着夏鸿升来:“胡说!一派胡言!” 夏鸿升后退了几步,耸了耸肩膀,然后又凑近了过去,再次耳语一句来,顿时,就见那个人两眼猛地圆瞪起来,突然一把就掐住了夏鸿升的脖子来! 旁边的捕快这时候终于看明白了端倪,立马呼啦一下围了过去,手中的水火棍立刻全都指住了那个人。那人猛地一扒拉,夏鸿升竟挣脱不开,被他一把揽了过去,紧紧的勒住了脖子。 “都给俺滚!要不然俺杀了他!”那人大吼一声,一条胳膊死死的勒住夏鸿升的脖子,一只手指着周围的捕快:“放俺走!要不然他就得死!” 夏鸿升这会儿虽然被勒的喘不过气来,这时候心里却有一丝兴奋来,自己的计策果然有用,让这个歹人自己撕开伪装暴露出来了!这可是自己迷上犯罪心理之后的头一次实践啊,成功了!如何不教人激动?! ------------ 第五十章 侠客行 不过很快,夏鸿升就高兴不起来了,他的脖子被死死的勒住,喘不过气来,脚下乱蹬也无法挣扎出来。周围的那些捕快已然包围了过来,那人于是勒的更紧,夏鸿升感觉眼前开始发黑起来了,周围几个捕快猛地冲了过去,手中的水火棍当头就像那个歹人抡去,却见那个歹人用另一条手臂一揽,便将那些水火棍一把揽到了臂弯,继而猛地用力一挑,竟是将那几个捕快齐齐挑飞了出去!众人大惊失色,却见那人一手勒住夏鸿升,一手抓起一根水火棍一边挥舞着一边往外面挪动过去,一众捕快上前阻拦,竟是齐齐被抡飞了出去,一个个摔的七荤八素。夏鸿升虽然料定这个凶手力气巨大,但却没有想到他的力道能大到如此地步,是以此刻夏鸿升心中大骇,用力挣扎起来,那条手臂却犹如铁钳一般紧紧钳着夏鸿升的脖子来,一丝也不会松动。 突然,就见一道寒芒一闪而过,众人陡然一惊,继而就听见那个歹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嚎来,再一看,就见他死死勒住了夏鸿升的那条手臂上猛然崩裂开了一道血线来,那个歹人吃痛,手臂一下子松了开来,夏鸿升跌落地上,连忙就地一个翻滚,周围的几个捕快立刻上来一把拉住了夏鸿升将夏鸿升用力给拽了过去。夏鸿升仓皇的站起身来,就见一个身形不知何时站在了客栈大堂里面,在他身侧的柱子上,一把横刀正深深的刺入其中,上面带着血迹。想来,方才那一闪而过的一道寒芒,便是此人掷出了横刀来,伤了那人手臂,救了夏鸿升下来了。看他的装束,当是路过的游侠儿来。 夏鸿升在后面躬身施了一礼,很是感激的说道:“在下夏鸿升,谢过这位大侠救命之恩。” “无妨,某路经此地,听闻此城中有凶徒碎尸二人,故而欲惩此歹人,昨日下午听闻公子一席话语,本欲请教一二,方才得见公子妙策,使得歹人身形毕现,端的叫人佩服。”那人也不转身,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方才公子屋中高论,某颇感兴趣,待某拿下这凶狠歹人,再与公子请教。” “如此,在下当为大侠奉茶。”夏鸿升转身走到桌前,提起水壶来,开始往杯中倒水。 那个歹人大怒,猛地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水火棍来,用力一掰便断成两截,大吼一声便向那游侠扑了过来,却见那个游侠身体一侧,顺手抬起将钉在了柱子上的横刀一拔,顺势拨开了那个歹人当头劈下的两截短棍来,同时脚下往前一半,另一只手抬起便拿捏住了那个歹人的一条手臂来,却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便见那个歹人顿时惨嚎一声,手中的短棍哐当一下掉落了下来,就见那个游侠捏着歹人的手臂往后一拐,一条手臂就将那个歹人给按到了地上。那个歹人痛的惨嚎不停,身子用力挣扎,却是被那个游侠一手牢牢按住在了地上,任凭怎么扭动也挣扎不开。 而这边,夏鸿升的一杯茶方才倒满而已。 “壮士!好身手!”那个县令一声叫好,周围的一群捕快呼的拥了上去,将那个歹人五花大绑牢牢的捆绑了起来。 那个游侠转过了身来,看上去却令众人都有些吃惊,因其年岁看上去并不多大,不过跟徐齐贤等人相仿而已,再说起话来,声音却不复方才那么雄浑厚重,而又变成了少年郎的声音来:“这歹人就交给你们吧!这位公子,某家着实好奇的紧,方才在屋里,你是如何得知此人房事不行,刚才又是怎的令他撕破脸皮,不惜暴露身份的?” 夏鸿升笑了笑,拱拱手施了一礼,说道:“恩公所问,在下理当尽数回答。先前在下问了仵作,说那三个死者身上都有锥形伤口,乃是被一锥形坚硬的物器所刺,而那个女人的尸体上,则遍布牙印,**却又被那种锥形器物刺的稀烂。在下就是据此,才有此论断。大侠若是不信,可找人问问,皇宫中有些失德的太监,最是喜欢啃咬女子,以外物刺之,盖因其本身无法施行人伦,故而欲火化为怒火,以折磨为乐,此人乃是同理。至于方才的话,呵呵,在下在他们每人的耳边说了两句话而已,第一句,是嘲笑他房事不行,第二句,是嘲笑他妻子因其房事不行而与人私通。此人因这个缘由方才杀人,如今又被在下揭开伤疤,自然怒火烧心,是以受在下一激,便恼羞成怒,不顾藏匿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个少年游侠恍然大悟,顿时抚掌大笑起来:“天下竟有如此有趣的本事!某家欲修习这种本事,可愿教我?!” 啊?众人都是一愣。 “某教你拳脚功夫,来换你这门本事,你也不吃亏,何如?”少年游侠向夏鸿升说道。 一旁,颜师古已然摇头笑了起来了。夏鸿升也是咧嘴笑了起来,说道:“在下夏鸿升,刚才拜这位少侠所救,救命之恩难以为报,这些东西,雕虫小技耳,少侠若是想学,在下自然倾囊相授。” “好!够痛快!”那个少年游侠大喜,端起桌上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又道:“不成,某答应了旁人一事还未完成,待某先去了了那件事情,再来寻你!” “这,在下在陆浑只是稍事停留,马上就要出发去洛阳城了。”夏鸿升心道,这个游侠年纪不大,武功却如此高强,这会儿对这犯罪心理学有兴趣,要是能趁机给忽悠过来,岂不是凭空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保镖来?嘿嘿,我分分钟就破了陆浑县的凶杀案,堪比包拯和狄仁杰了吧?那身边不得有一个展钊和李元芳?于是夏鸿升复又向那个游侠说道:“少侠若到洛阳,可去茗香居询问在下的下落,便可知道了。” 少年游侠点点头:“如此甚好,某家还有事做,后会有期!” 说罢,那少年游侠一甩胳膊,横刀入鞘,身形一纵,身体陡然而起,从客栈的窗口倏冲了出去,待到夏鸿升走到窗口,外面已然不见他的踪影了。 回到客栈之中,却见颜师古捋须笑道:“呵呵,少年心性,少年心性!此子侠义豪爽,路见不平,假以时日,必是一方绿林好汉!” “来去自如,率性而为,端的是自在啊!”夏鸿升有些艳羡的叹道,作为一个深受武侠的后世人,谁心里没有一个侠客梦呢,如今见到了真的侠客,果然是自在率意,言出必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了拂衣即去,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这就是侠客啊,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夏鸿升有些怅然的看看窗外,张口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呵呵,少年豪情,总是端的惹人羡慕啊。”颜师古眼前一亮,颔首笑道:“不过这诗端的是一首好诗,可起有名字?人各有道,静石,莫要太过艳羡了。” 对啊,人各有道,各有各自的位置。夏鸿升笑笑,施礼说道:“谢颜师教诲,学生只是方才心有所感,并未迷惑。至于此诗,便就叫做《侠客行》吧!” “甚好。”颜师古捋须笑笑:“此事既了,歹人业已抓获,咱们便继续上路吧。” 听到颜师古的话,那个县令赶紧过来拜见,弯腰长施一礼,恭敬的说道:“拜见颜老大人,下官多有怠慢,还请颜老大人恕罪!” “无妨,方才正是缉拿凶徒的关键时候,理当优先行事。老夫等只是路过,还有妖石在身,这便就要出发了。”颜师古隔空虚扶一下,说道。 县令听颜师古要走,便又挽留道:“如今凶徒已然缉拿归案,下官当招待颜老大人,以尽地主之宜,况且若不是有颜老大人的高徒出手相助,恐怕此案难以了解。夏公子之能,端的让人佩服,世间竟有神断如斯,当真是叫下官大开眼界。下官若是不谢,岂不是有违义礼?” 众人看向颜师古,等待颜师古发话,颜师古捋捋胡须,笑道:“方才静石有诗云: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老夫等便做一回如此侠客,就深藏身与名吧!哈哈哈哈……县令莫要再留,老夫去也!” 说罢,颜老夫子大笑着率先走出门去,一众学子侍从紧随其后,夏鸿升看老爷子此刻趣兴大发,咧嘴笑了起来,回身向县令施礼道别,便也转身跟了上去。 众人复又上了马车,继续向洛阳城前去,马车里面,几个学子看妖怪似的看着夏鸿升,他们没有在屋里听到,早已好奇的不行了,方才碍于颜师在前不好询问,如今到了马车里面,就开始逼问夏鸿升是如何破了案的,夏鸿升无奈,只得重又把自己的分析给众人讲了一遍,引得众人瞠目结舌。 ------------ 第五十一章 抵达洛阳城 沿路远眺,地平线的尽头蓦地出现了一座高大雄伟的城郭,突兀的闯入了视线,平地上那一长排城墙拔地而起,犹如军阵中的巨盾,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威严。马车停下在洛阳城口,夕阳正浓,金色的余晖散落在静默如山的城墙之上,高大的城墙更显得雄壮,与周围的群岚遥相呼应。日色西沉,金色的余光渐渐变成了一片血色,散落在城墙上,凭添一抹萧杀,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洛阳城自夏朝一来,就是中原大城,位居南北东西交通中心,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至于隋朝更是定为东都,隋唐时期洛阳城的规模达到最大,北据邙山,南抵伊阙之口,洛水贯穿其间。外围郭城平面接近长方形,设有八个城门,东、南各三门,北面两门,西面无门。内围宫城位于郭城西北角,城垣夯筑,内外包砖。又有皇城绕宫城东西南三面修筑。宫城北部另有有曜仪,圆璧二城。皇城之东又有东城,东城之北有储存粮食的含嘉仓城。郭城内由垂直交叉的道路划分成若干方形或长方形里坊。有定鼎门大街宽一百二十一米,其余连接城门的街道宽度也有四十到六十米不等。里坊有坊墙,四面设门,内设十字街,凡共一百零九个坊、三个市。洛阳城的规模在隋唐时达到最盛,后来几经战火洗礼,城颓壁断,到了后来的明朝,洛阳城的规模,就仅余隋唐时期洛阳城的不足二十分之一了,便是如此仍旧乃是一座大城,就可看得出来隋唐时洛阳城的规模之大了。 “尔等须得听从刘先生的话,说话行事处处留心,须知,尔等出来便是代表了我鸾州书院的,不可坏了书院的名声。”颜师古下来马车,向那几个学子们说道:“洛阳府学馆会安排尔等的吃住,随你们刘师过去吧。老夫需去拜访几个人来,便与尔等分开了。静石,你且随刘师一同行事,虽不参加诗会,但好歹有个落脚。” “学生遵命!”几个学子齐齐向颜师古行礼道。颜师古向刘先生看看,然后便同许延族一起离开了。 刘先生领着众人进入了洛阳城中,但见里面道路开阔,人流众多,远远望去的坊市里商贩云集,若是抛开古代的建筑物和行人们身上的衣服装束的话,那就俨然是一个大都会了。除了夏鸿升之外,其他的几个学子都神色无异,看样子早已来过洛阳城多次了。徐齐贤拉着夏鸿升边走边讲,给夏鸿升介绍着洛阳城中的事情。一行人边走边说话,到了洛阳府的官学馆,刘先生上前投上了收到的请帖,众人在门口没有等多久,很快就见几个人从里面匆匆大步走了出来,人未到,笑先至,远远的几步开外就拱起了手来笑道:“刘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哈哈,齐兄倒是看上去愈发的精神了!”刘先生也抱拳回礼,带着几个学子走了过去。 那个人过去一把握住了刘先生的手来,高兴的说道:“你我许久不见,胸中无数话语无处倾吐,刘兄,今日你我定要一醉方休啊!” “自然,今日定当一醉方休才好,不过,书院这些学子,得先行安排才好。”刘先生向那个人说的,然后又转身对徐齐贤几人说道:“尔等还不快来拜见师长!” 几个学子立刻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向那个人作揖道:“后进末学,拜见师长!” 几个学子不愧是书院中的佼佼者,礼数周到,说话有不卑不亢,顿时就令那个人笑着颔首点头:“果然都是一表人才!哈哈,在下见到刘兄着实高兴,这都忘记了正事了!来人,还不赶快带几位下去安置!” 旁边立刻就有侍从过来,恭敬的邀请其他几人过去,刘先生向几个学子点点头。 几个学子随着侍从走出了学馆,出门沿着大街走了一段距离,停下在了一家客栈门前,却听那个侍从说道:“好教各位公子知道,参加诗会的学子都在此间客栈中安置,几位来的早,想来能挑个上房了。客栈中的一应吃住用度皆有学馆所负责,距离诗会开始方还有三天的时间,这几日里其他书院的学子也会陆续抵达,几位公子可先行住下,游览一番洛阳名胜!” “多谢这位大哥了!”其他几个人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夏鸿升却很是礼貌的对那个侍从施了一礼,谢道。 那人没想到夏鸿升会谢他,一时间有些意外,连道不用。又带着几人进去的客栈,在掌柜处登记了下来,帮他们挑选了好些的房间来,又带着他们到了屋子里面,看看屋里设施齐全了,这才告辞离开。 “师弟,方才你为何要想那小厮行礼?小厮而已,我等都是读书人,向师长前辈同窗施礼即是应当,却不应见人就施礼来,不然风骨何在?”小厮走后,白建之摆出了一副兄长的派头来,向夏鸿升教育道。 夏鸿升转头看看其他几人,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也不否则,看来他们都没有这个习惯。夏鸿升自后世而来,这随口道谢一句是礼貌,就是出去吃饭,服务员倒杯水来,随口一句谢谢,起码是对一个人的尊重。这种习惯保留了下来,却忘记了这里是唐朝了,那些小厮是成天里侍候人的,地位低下,从没人对他们有过什么礼遇,不打骂他们便是好了。所以不拘是书院中的侍从刘方,还是徐府里面的小厮柳青,亦或是夏鸿升遇见的其他侍从小厮们,见到夏鸿升行礼道谢,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了。 “在小弟看来,大家都是人,活在这个世间,只有位置作用不同,却是没有贵贱之分的。读书人看不起屠户,可是没有屠户,读书人就没有肉吃。士子看不起商人,可是没有商人,社会就不会拥有财富。官员看不起民众,可是没有民众,又何来官员。不论是官员,士子,商人,还是屠户,在具备这种身份之前,都先是一个人。是一个人,只要他道德不败坏,品行端正,对这个社会、国家有所贡献,那就应当被尊重。官员负责管理国家运作,士子负责书写文章研习道理,商人负责生意流通积累财富,屠户负责屠宰,农民负责种地,各司其职而已。尊重一个劳动者,这是礼貌,也是风度。而对奸佞小人也如此的话,那才是折损风骨了。小弟以为,要想博得他人的尊重,首先得尊重他人才行,你们看颜师,德高望重,对不认识的老农,和下级官员,且不也是客客气气的?”夏鸿升摇了摇头,向其他几个学子说道,说完之后,又笑了笑,复又言道:“再说了,给人好脸色,也能有好处嘛!各位学兄,看咱们的房间不是就被安排到上房了?那个小厮还把一应东西都给咱们弄到了房里,省去了咱们多少功夫?咱们付出的呢,就只是随口一句道谢而已,这不是很划算么?” 白建之不以为然,其他几个学子若有所思,唯有徐齐贤,朝着夏鸿升的肩膀上面一拍:“师弟,为兄曾听人说这世间有种人可称人精,怕是说的就是你了!都说人心难测,怎么你就能把人心猜度到这般地步呢?还有先前陆浑你那劳什子心理的,可真是把人心都揣摩透了!恩,方才那个小厮,的确后来热情周到了许多,以后为兄也试试,看是不是也能得到好处来,哈哈!” 外面天色已晚,想要逛一逛洛阳城,今日怕是不行了。距离洛阳诗会还有三天,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看看茶叶行的情况来,也不知道徐叔叔派来的这位管事把事情做的怎么样,有没有把茶叶行建成一个集收茶、炒制茶叶、贩卖、休闲品茶场所于一体的茶店来,有没有按照那一套顾客等级制度来做。了解这些事情,指出其中的不足,就是夏鸿升此行的目的。三天的时间,应该能够看的过来。可不想耽搁三天后的诗会啊,毕竟是古代的一次文化盛事,自己这个成天在古籍、濡目染的古代诗会,究竟会是什么样子,风流才子与绝代佳人的故事千年来从未少过,如今能够一睹真容,可不能错过了。 “师弟还是第一次来洛阳城吧?”万师兄看着对周围的东西都很好奇的夏鸿升说道:“诗会之后还有斗花魁,想来刘师也不会催促咱们早些回去,咱们能在洛阳城中多待几天了,到时候可以带师弟逛逛这洛阳城。洛阳城的繁华,可是不输长安的!” 夏鸿升笑道:“那就多谢各位师兄了,不过诗会在即,几位师兄还需提前准备,正好这几日里小弟也有些许事情要做,不如等诗会过去,心里没了牵挂,再好好游玩一番洛阳城,可好?” “如此极好。”几人点头称善。 ------------ 第五十二章 洛阳南市有茗香 第二天一早,众人去找夏鸿升一同逛一逛洛阳城的时候,夏鸿升已经不见人影了,楼下的小二看见了几个学子,才上前告知他们,夏鸿升已经早些出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诗会开始之前就能把事情办妥当,不会错过为几位学兄呐喊助威。几人知道夏鸿升来洛阳城是有旁的事情要做,所以也就没在说什么,自去逛洛阳城去了。却说夏鸿升,早早的离开了客栈,正一路边走边问边打听的往南市走去,洛阳南市是俗称,其名为丰都市,是隋朝所建,唐代保留了下来,也是初唐时洛阳城中最大的一个商业区,至于后来东都洛阳的名南市等其他大型坊市,现下还未曾修建起来。夏鸿升也不慌忙,慢吞吞的在洛阳城中经过,看看过路的行人,看看坊市中的商店与小贩,洛阳城不愧是唐代东都,商贩林立,人流众多,又是大运河的中心,无论南北还是东西都需要经此运转,这一切都符合夏鸿升的需求。亲眼看过之后,夏鸿升心中让嫂嫂将小吃摊的生意发展到洛阳城中,以洛阳城为主的念头就更加明确了。 南市并不难找,问了两个人之后,夏鸿升就知道如何去南市了。走到近处,还未到南市内,就已然能够听见从南市里传来的叫卖吆喝声了,里面人声鼎沸,各种商铺林立宽阔的道路两侧,路边是各种商贩摆下的货摊,路上行人如云,接踵摩肩,恍惚中,令夏鸿升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后世里的商业街里。夏鸿升进入南市,沿路看看路边的商铺和摊贩,问问价钱,讨价还价几句,却也不购置什么东西,只是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来。就这么在南市中转来转去,还见到了不少的胡商,也有通过丝绸之路而来欧洲人,那些夹生的官话里面偶尔控制不住蹦出来的几个英文单词,却令现下的夏鸿升感慨良多,竟然也好似颇为亲切了起来。再多看几眼,竟然还能看见外国妞来,这个时候不叫洋妞,唐朝时中国国力强大,国人自信的很,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些外国人,所以将外国人一律统称胡人,蛮子,或者蛮夷之类的,带着一股轻蔑,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亦或是整日里被人吆喝来吆喝去的小厮,见了外国人也会摆起谱来鼻子朝天。所以这些外国妞,现下还都称作胡姬。这些胡姬里面多数是波斯女子,金发碧眼皮肤白腻煞是好看,但是身世其实是很可怜的,自愿不远万里奔赴大唐来做生意的很少,多数都是被奴隶贩子带到长安洛阳等地被用来贩卖的。 不过刚看那群胡姬没多久,夏鸿升就觉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头了。周围的商贩也不吆喝叫卖了,胡商也不扯着嗓子操着一口夹生的关内话推销自己的胡姬奴隶了,甚至连行人商客,也不挑选东西了,而是带着些厌恶,带着些鄙夷,又带着些愤恨的,盯着街道另一头来。 夏鸿升也随着看了过去,却见那边出现了几个彪形大汉来,身体肥壮结实,身上的穿着却都是粗糙的毛料兽皮,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还卷成了一个个的小卷儿来,看上去像是披了一头的麻花。那几个人招摇而过,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还目中无人的指着四下放声大笑,笑声中听起来满是嘲讽的意味来。夏鸿升皱皱眉头,往后靠了靠,那群人从他跟前经过,夏鸿升顿时就闻到了一股子的腥臊气来,透着一股子膻味儿。 那群人招摇而过,夏鸿升就听见从自己身后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来,说道:“哼!突厥小儿!早晚要荡灭尔等,教你们跪地求饶!” 夏鸿升闻声回头看看,却见一个锦袍华服的年轻男子正带着身边的侍从离去,却不知道方才的话是不是他所说。 渭水之盟方才签订不久,突厥人在颉利可汗的带领下趁着玄武门之变突袭大唐,一路打到泾阳,兵临国都长安。赖的李世民使用疑兵之计,又有大将尉迟恭几番得胜,方才震慑住了颉利可汗,与李世民在便桥缔结盟约。渭水之盟,对整个大唐朝野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耻辱,就连一把年纪了的颜师古,提起突厥也是满腔怒火,恨不能提三尺青锋将突厥人斩于马下,而突厥人也轻视唐人,出入大唐州府,仗着身体强壮人高马大,更是对汉人极为欺辱,俨然成了一霸,更是导致了民间对突厥的怨恨。 那群突厥人过去之后,集市上方才有恢复刚才的热闹,商贩和商客们都收起了刚才的怒意,重新投入到了眼前的生意之中。夏鸿升继续闲逛,转过一道街口,一抬眼,就赫然见到了一个大大的招牌――茗香居。招牌下面门两侧又有两道木牌来,左边的木牌上写道:茶之本味,浑然天成。右边的木牌上,则又写到:云雾清泉,妙不可言。再往里面看,就见入口一道屏风,屏风上配图一副,画的是云雾山巅,幽泉相绕,娴雅的仕女轻提水壶,一方青石周围正有几位老翁品茗。屏风上还有茶联一句,却道:茶香高山云雾质,水甜幽泉霜当魂。 第一印象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抬脚买了进去。 几乎刚一进入店中,就立刻有小厮跑了过来,很是恭敬的向夏鸿升施了一礼,问道:“这位公子,本店单售以新式炒青之法制出的茶叶来,还原茶之本味。那边有座,还请公子先行品味一番,再做定夺。” 夏鸿升顺着看过去,就见一个根雕而成的木桌与几个木凳放在堂内一处,有侍女在旁边烧水。夏鸿升走了过去坐下,那个侍女也极有礼貌的向夏鸿升施礼,然后轻轻从木盒中夹出一小撮茶叶来放入杯中,以水沏之,用的正是凤凰三点头的沏茶姿态,动作娴雅优美,配上姣好的容貌来,确实赏心悦目。茶香从杯中袅袅而起,夏鸿升端起杯子浅酌一口,微微苦涩的味道入喉,随即便又泛起了一抹难以名状的幽香来,回味无穷。 “公子且看这杯中茶叶,随水起伏,最终安然落定,岂不若人之一生,浮浮沉沉,终于心如止水?微涩而回甘,却不也是人生之滋味?”侍女笑意盈盈,朱唇轻启,淡淡说道。 夏鸿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招来小二,问道:“我欲买些这种茶叶,却不知价钱几何?” “好教公子知道,茶分早晚高低,炒制出来之,自然也有所高低不同。却不知公子想要哪种?”那个小厮很是恭敬的向夏鸿升介绍道:“本店之茶,分特等、甲等、乙等、丙等四级,味道逐级而减,价格也自然逐级便宜,另有些许散茶,滋味虽不如丙等,却胜在便宜,至于滋味,若是无甚子要求,倒也还可入口。现下咱们店里正有一项活动,若是公子在咱们这里购茶,小店即送公子折扇一把,风度儒雅至极。” 说着,旁边沏茶那位侍女便拿出了一把折扇来,展示了几下。 “原来如此。在下家中贫寒,想来是买不起喽!”夏鸿升摇了摇头,一副可惜至极的样子。 却见那个小厮仍旧是一脸笑容,恭敬的掏出了一张铁片来,递到了夏鸿升的跟前,说道:“看公子也是爱茶植入,不若在小店办理一张贵宾卡如何?这种贵宾卡,每年只需极少的份钱,却可以在小店享受一些折扣来,还可以参加小店组织的品茶诗会,结交天下茶友。另外,本店每月之中都会有一种或几种茶叶进行优惠,也是只有持有贵宾卡方才能够享受的。同时,持有贵宾卡,还能够享受小店其他的多种服务来,是其他人所不会有的。这铁卡年费,小的敢打包票,绝对在公子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夏鸿升呵呵一笑,又问道:“除了这铁质的贵宾卡之外,莫不是还有其他的?” 那个小厮见夏鸿升不停发问,也不急躁,不改恭敬,仍旧笑道:“正是。这铁质之上,还有铜质、银质、最高为金质,不同等级的贵宾卡,享受的权利不同,越高享受的权利就越多,服务就越是完全周到。甚至是您的吃穿住行,只要您持金卡前往咱们大唐任意一家茗香居中,就都会被妥善安置接待。这各种特权,都在此中,公子若想详细了解,可以看看。” 说着,那个小厮又手中一翻,多出来了一本折子来,上面细数了不同的贵宾卡享受的不同特权来。夏鸿升仔细的翻翻看看,感到很是满意,不仅他当初写出来的都有,更有许多他没有想到的,都被补充了上去。 “如此,甚好!”夏鸿升点了点头,取出了一封书信来,对那个小厮说道:“劳烦将此书信交于掌柜,就说鸾州夏鸿升到了。” 那个小厮不知夏鸿升何故,略微一迟疑,还是接了过来,拱手施礼道:“还请公子稍等。” 说吧,就匆匆去向了后堂。 夏鸿升则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起来,果然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啊!夏鸿升对茶叶行非常满意,自己的想法,也都被用更加适合唐朝的方式被实践了出来,这令夏鸿升心情大好。 ------------ 第五十三章 独家冠名权 一方案几,两盏清茶,竹帘轻轻垂落,转眼就能俯瞰窗外洛城。茶舍中青烟袅袅,茶香怡人,走进茶舍,俨然到了另外一副世外洞天,叫人心神宁静,淡泊从容。 茶叶行的管事替夏鸿升添满一杯茶水,很是恭敬的问道:“小的操持的如何?公子可还满意?” 夏鸿升点了点头来,不得不说,这茶叶行拾掇的,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好的多。这个管事是徐家长年负责经商这一块儿的老管事了,早已经是商业场上的人精,吃透了夏鸿升写出来的那些规划,而且巧妙的以大唐人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实施了出来,这份头脑和能力,不得不让夏鸿升佩服。都说商人是最灵活的人,夏鸿升只是提出了一个思路,他就能够准确的把握住,并且想的更加透彻,更加实用。便是夏鸿升自己,也不敢说能比这位管事做个更好了。毕竟,夏鸿升只是看过后世里的那些商人如此做法,却从来没有自己操持过,要真让他来亲手去做,说不定还不如这位管事。 “在下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已,您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叫我佩服了。”夏鸿升朝那个管事笑道:“如此开局甚好,那品茶诗会更是一个妙招,以后的品茶诗会可定下固定的时间来,每隔多久一次固定下来。凡有贵宾卡,不论等级,都能参与。而没有贵宾卡的,虽不能参与其中,但都能前去围观,不要吝啬,也提供一些成本低廉又精美的小东西来,把这个诗会的声势弄的大一些,规格也高一些,每隔多久举办一次大规模的诗会,这也是一种宣传,不要吝啬宣传的费用,也不要小看宣传啊!就是要把茗香居弄的人尽皆知,教人们一提起茶叶,自然就想到茗香居,将茗香居与茶叶结为一体,如此方才达到目的。另外,这不马上就要洛阳诗会了和斗花魁了?这二者皆是盛事,掌柜的可去同这二者的管事接洽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个独家冠名权和供货劝来,若能成功,这两次盛事下来,定能让茗香居的名头立刻传开。” “独家冠名权?供货权?”掌柜的一愣,不明白夏鸿升说的是什么东西。 “呵呵,所谓冠名权,就是将咱们茗香居的名字冠与诗会和花魁大会之前,这主持之人,开场需要提及诗会由茗香居独家冠名,诗会所需的茶水酒水饭食等等一应用度,都有咱们出钱,咱们还可以出钱做一个奖杯之类的东西,写上茗香居的名字,作为诗会最终的奖励。如此,所有参与诗会的人就都知道咱们茗香居的名号了。至于独家,呵呵,那就是只有咱们一家能这么做,协议之后,其他旁的商铺就都不行了。眼下来看,虽是花去了一些钱财来,可是这名号一旦打开,那诗会上有都是最喜欢茶的人群,自然销量就能够打开,所带来的利润,比咱们花出去的要多的多了。”夏鸿升笑着,将后世里商家常用的冠名广告的概念给说了出来。后世里面,不论是电视剧,还是综艺节目,都是加个什么什么独家冠名播出之类的,哪个人不知,这里面的宣传效益,绝对十分可观的。 那个管事的越听眼睛越亮,听完夏鸿升的解释来,顿时激动的一拍桌子:“好!” 刚一说完,就立刻想起来夏鸿升的身份来了,赶紧歉意的向夏鸿升作揖。夏鸿升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公子,是小的太过激动了。”那个掌柜神情激动的说道:“小的半生经商,也自问这做生意的本事不差,可是比之公子,可差的太远太远了!原本公子拟定的规划,就让小的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叹道生意还能这么做的,今日又听闻公子的话,更是……小的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公子真是陶朱公再世啊!这独家冠名权,作用之大难以想象,不仅是这洛阳诗会和斗花魁,以后若是有其他的盛事,岂不都可以去争取一番?如此一来,几场盛事过去,天下人岂不都知道咱们茗香居的名号?!公子果然大才啊!”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听得有些脸上发烧,这都是后世里生意人常用的手段,放在后世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了。夏鸿升笑道:“如此,这件事情便有劳掌柜的费心了,在下只是有个念头而已,其实是纸上谈兵,若论实际操作,可是拍马也不及掌柜的。” “公子放心!小的这就亲自去操持这件事情来!”那个掌柜的也是个行动派,立刻起身施礼告辞,就要去跑这独家冠名权的事情去了。夏鸿升点点头,让那个掌柜自去忙去,自己则坐在雅座里看着洛阳城的景致,也感叹着徐家隐藏的财力之雄厚,这么一座茶叶行,如此快就布置成了,就说商铺是现成的,可里面的装潢布置,也费了不少的心思。夏鸿升是完全按照后世里高规格的茶舍策划的,需要的钱财一定不少,自己这条渠道,还是选对了。 桌子上除了茶盏,还有几本帐薄,夏鸿升盯着窗外出神了一会儿,转头随手翻开看了几页,就又给合上了。他选择相信徐齐贤的父亲,这些帐薄,自会有徐齐贤的父亲去校验。 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夏鸿升也随即站了起来,离开了雅座,走到楼下,对店小二交代了,若是有人来茗香居打听他的去除,就告知那人自己在学馆就行了。然后便离开了茶叶行,今日来此一看,茶叶行的运转要比他先前认为的成熟的多,已然不需要他怎么操心,可以放心的坐收红利了。 心头之事放下,就自然有心情去做旁的事情了,夏鸿升这会儿心情大好,嘴里很小声的哼着后世里的歌曲来,走在洛阳城的街头,往学馆的方向走去。自己对洛阳城不熟,跟着那几个学子,应该可以将洛阳城好好的游览一遍吧! 回去学馆给安排的客栈,那几个学子并没有在客栈,想来已经在出去逛洛城去了。客栈中又多了不少的学子来,想来是其他的书院学子也到了。 “夏公子,您回来了。”夏鸿升一进去客栈,那个小二就过来了,向夏鸿升问好。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对,事情办完了。小哥儿,我学兄他们都出去了吧?” “那几位公子一早就出去了,小的照您的话给他们说了。公子走累了吧,您且坐着,小的去给您倒杯茶水来,现下天儿热气躁了,掌柜的去弄了些去火的凉茶,小的这就给您倒来。”那个小二点点头答道,夏鸿升对他很有礼貌,也未能看他不起过,在他面前说话也不端着架子,如同跟平常的熟人说话一般,这让店小二很是受用,自然对待夏鸿升就比对待旁人更加热情了些。 “哈哈,那有劳小哥儿了,这逛了一大圈,嘴里都快冒烟了!”夏鸿升很是高兴的冲店小二笑道,在旁边坐了下来。 很快,店小二就端来了水壶来,往夏鸿升面前倒了一杯来,便告辞一声自去忙活了。夏鸿升端起凉茶押下一口,微微皱了皱眉,这味道略有些清苦,比起后世里的凉茶来,喝着多了一些苦涩,少了一丝清甘来。不过,这倒是令夏鸿升心中一动,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后世里除了茶叶,还有花茶,凉茶等,都算做了茶的范畴里,自己为何不试着也做出花茶和凉茶来,放到茶叶行中一起出售?想来比起茶叶来,女人们会更加喜欢喝花茶吧,而且许多花茶对人体有益,其中一些更是对女人来说有许多的好处,唐朝那么多高门大院的,里面的贵妇何其之多,这也是一块高端市场啊!这凉茶好做,无非就是几种清凉去火败毒的药材在一起,现下的郎中都能写出来好几种方子来,味道之所以不那么好,估计是少了一种凉茶里面很重要的东西――冰糖。冰糖的原料就是白砂糖,现下多用的蔗糖,基本上就是白砂糖了,所以原料不缺,似乎冰糖是由白砂糖熬煮后结晶而来的,多试几次应该能做出来。主要是这个花茶,却不是直接把花晒干那么简单,似乎还是需要用茶叶进行窨制的,夏鸿升大概有些印象,貌似是以茶叶为胚,以鲜花为料,与新茶一起闷的,具体是如何,却不太清楚了,这也得实验。 花茶集茶味与花香于一体,茶引花香,花增茶味,相得益彰,既保持了浓郁爽口的茶味,又有鲜灵芬芳的花香。冲泡品吸,花香袭人,甘芳满口,令人心旷神怡。花茶不仅仍有茶的功效,而且也具有良好的药理作用,裨益人体健康,这件事情,一定得让那些炒茶师傅们给实验出来。 夏鸿升一想到这些,就坐不住了,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起身就回去了自己的屋子里,准备趁着现下泛起了念头,赶紧把能想起来的东西都记下来,交给茶叶行掌柜让他准备,自己好过去实验一番,看看能不能做出冰糖和花茶来。 ------------ 第五十四章 刷名望的好机会 夏鸿升回去房里,将自己方才突然想起来的关于凉茶和花茶和想法写了下来,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将能够想起来的一些制作方法也记录在案,然后又添添补补的更加详细了一些,都把能想起来的都记录下来了,出门一看,外面已然是日暮西山了。刚下到楼下,就听见了几个熟悉的声音来,抬眼一看,鸾州书院的那几个学子就已然进来了。徐齐贤和白建之各居一边,这俩人不对付,谁也看不起谁,只是出门在外,代表着鸾州书院的名誉,也不敢真就斗气,只是也不怎么说话。那几个人见了夏鸿升,就立刻走了过来,正好也是饭点了,几个人就找了大堂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下,其他也有学子陆续从楼上下来或者从外面回来,一时间大堂里面就人声鼎沸了起来. “咦,这不是万兄么?”众人方才坐下,就听见隔边的桌子上传来了一个声音,众人转头看过去,就见从哪里站起来了一个学子来,瞅着他们这边说道:“万兄,上一次诗会兄台连个名次都没能混上,这一次怎的又来了,可是鸾州书院无人?哈哈……” 这话说的就相当难听了,已经属于是直接的侮辱了,鸾州书院的几个学子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那个姓万的学子脸上一怒,刚要站起来,却被夏鸿升一下子给拉住了,却听夏鸿升往姓万的那个学子面前倒了一杯茶水,一脸的淡笑,像是没有听见方才那个其他书院的学子的话似的,一脸的云淡风轻,对那个姓万的学子笑道:“哎,万师兄,来坐下喝茶,那么激动做什么?书院山下那条大癞皮狗,每回咱们从那里经过,都要扯着嗓子朝咱们狺狺狂吠半天也不消停,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过啊!怎么,难道被狗咬了一口,万师兄还打算再跑去咬那条狗一口啊?哈哈……” 听到夏鸿升的话,大堂里面顿时就响起了一片哄笑来,都是读书人,谁能听不明白夏鸿升是在骂刚才的那个学子呢,万师兄也哈哈一笑,说道:“是极,是极!夏师弟说得对,为兄险些着了那条狗的道,也变成一条大癞皮狗了,哈哈!人嘛,自然不能够跟狗一般见识,也罢,狗就是喜欢乱叫唤,咱们权当没有听见就是了。” 众人又都是一片哄笑,转头看着刚开始出言挑衅的那个学子这会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怒气值刷刷刷的往上冲。顿时一拍桌子就要发飙,怒声喝道:“竖子!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说着,就要往这里冲过来,却被他们同一桌的学子给齐齐拽住了。 却见夏鸿升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看着那个暴跳如雷的学子,用一口惊疑的语气问道:“咦?这位学兄,我等是在说鸾州书院下的一条癞皮狗啊!学兄有所不知,那条癞皮狗忒是烦人,每日里书院学子从哪里经过,那条癞皮狗都会无缘无故的冲着书院学子一阵狂吠,着实令人烦躁。学兄,小弟等哪里折辱于你了?可曾道你一名一姓?呵呵,还请学兄切莫对号入座,自取其辱啊!” 夏鸿升那一副无辜的口气和样子,顿时又是令客栈中的一众学子轰然大笑起来,那个学子更是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无言以对。夏鸿升的意思很明显啊,我们是在说狗,你要不是狗,那就别出声,你要是非得做狗,那就往自己身上扯吧!明明知道夏鸿升他们就是在骂他,可偏偏又没法开口,这要是开口一挣,岂不是自己认为自己是狗了?这个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着实的一张利嘴啊!言语之间便有陷阱,实在是令人咬牙切齿!那个学子死死的瞪着夏鸿升,却也无言以对,只得又恼怒的坐回了凳子上面,却又气恼不过,一拍桌子转身噔噔噔上楼去了。 见那个学子被羞辱的离开,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来,那个书院的其他几个学子,也自感丢人抬不起头来,匆匆扒拉了几口饭食,就都上楼回房去了。他们也没法对夏鸿升等人说些什么,大堂里面那么多学子都看着呢,先是他们的人出口中伤,企图折辱他人,这才被人反击反倒受了折辱的,这真是怨不得旁人,当真是如那个少年方才所说,自取其辱啊! 经历了这一场小风波,大堂里面更加热闹了起来,当下就有几个其他书院的学子过来同夏鸿升等人认识结交,夏鸿升等人也都极为有礼貌的同他们认识了,仪态优雅动作到位,加之白建之和徐齐贤两人有都是一表人才,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帅的一比,手里又拿着折扇,说话的时候推开轻轻摇动,说道兴处啪的一合,配着那上面的题字,更是骚气无比,风度非凡,惹得周围的学子都要过来与二人认识。 “夏师弟,你说他们俩人是从哪儿弄来的这新奇扇子,着实……恩,啧啧……”那个姓万的学子想不出风骚、骚气、拉风这类的形容词来,只得啧了啧嘴,看着在一旁与其他书院的学子款款而谈的徐齐贤和白建之,眼睛随着他俩手中的折扇的摇摆而转动着,眼睛里面全都是艳羡来,看上去恨不能把那两把折扇夺了自己拿来一般。 “哈哈,那是折扇,听说洛阳城里茗香居里有所售卖,万师兄若是想要,可以去找找看。”夏鸿升笑眯眯的向姓万的那个学子说道,声音还稍微提高了一些。果然话音刚落,就见附近的一些学子顿时面露喜色,回头又告诉给自己的同窗。 单单一种折扇,还不足够单独辟出一家店面来贩卖,所以就先合到茗香居里面了,这也是一项优惠政策,卖茶送折扇,不过送的都是没有题词或者画画的空白折扇,得到的人自己去找人题字,若是自己动手也行,要是有本事,去找来名人雅士的题字,那道手上一展开,不经意间被人瞧见了落款,那可就立刻会引来众人的围观了。后世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形装逼最为致命,放在折扇上也能适用啊!至于您若是想要已经题好了字的,那茶叶行里不是没有,只是,按照题字人的身份名头,这价钱嘛,恐怕就要贵上一些了。 相信最近几天,估计就会有许多学子去寻找这茗香居,购买折扇了吧!其中恐怕不乏家境殷实的学子,想要买有名家题字的折扇拿出来充脸面,这传来传去的,折扇的名号估计就在参加诗会的文人墨客中传出去了。 夏鸿升心里奸笑一下,嘿嘿,看来当初找徐齐贤和白建之这俩活传单真是找对人了啊,啧啧,倘若颜师要是能拿着折扇出现在洛阳诗会现场,可宣传效益才叫一个高啊!恩,明日去茗香居的时候送关于冰糖凉茶和花茶的资料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嘱咐掌柜的多备些折扇来。 “万师兄,刚才那几个人,是哪个书院的学子?万师兄你们有过节?”趁着白建之和徐齐贤二人侃侃而谈的当口,夏鸿升向万师兄问道。 “唉!还不是上一次诗会!说来丢人,上一次诗会中人才辈出,为兄做出的几首诗来连个名次也没有得到,那个人正巧是被为兄给挤下去的,对为兄有所怀恨,上一次诗会的第一名偏又出在了他们的人里,所以今年见为兄来了,就出言羞辱了。说起来,还未感谢夏师弟出口帮忙,否则,为兄方才怒气冲头,就是厮打起来也是可能,可就添人笑料,被人笑话,折损我鸾州书院的名声了。”万师兄叹气一口,给夏鸿升讲了其间的缘由来。 夏鸿升了然的点点头哦了一声,宽慰道:“万师兄莫要如此,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万师兄自上一次诗会之后便发奋刻苦,想来已然大有长进了,小弟无意间听王师同颜师说过,上一次是故意让万兄前来出丑的,为的就是激起万兄的斗志来,更加勤奋苦读,这一次,想必万师兄定然能一雪前耻的!” “借师弟吉言,哈哈,为兄一定要努力一把才是!”万师兄笑道:“不过,夏师弟,你为何不参加诗会?你的诗作才华是书院中有目共睹的,几位师尊也对师弟称赞有加,要是参加了诗会,这一次咱们书院获胜的几率就会大许多。” “小弟年纪轻轻,读书有限,若是给小弟几天的时间仔细想想,兴许还能写出诗来,可要是指物为题,即兴而作,恐怕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了。”夏鸿升摇了摇头,对万师兄说道。 一众学子结实起来,有谈话投机的,就约定了白日里前去饮酒。这家客栈受学馆嘱咐,不给学子们供酒,学子们只能外出去别的地方饮酒来。其间倒是方才那个挑衅万师兄的学子所在的书院来来了一个人,听介绍,却是上一次诗会的第一名了。他前去向万师兄替自己的学弟道了歉,又邀请众人明日里去洛阳城中逸香居里吃饭饮酒,以作赔罪。 万师兄本来还有些介怀,不过却被夏鸿升暗地里交代了一番,然后鸾州书院的学子十分大度十分彬彬有礼的原谅了他们,说自己有错云云,更是让周围的其他学子对几人频频称赞。 笑话,当然要对他们宽容大度和善有礼了,这么一个刷名望的好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PS:宣传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本书都有贴吧了呢,虽然没发现里面有几个人……贴吧搜贞观帝师就能够找到^_^) ------------ 第五十五章 嚣张跋扈的突厥人 那个书院的学子,在上一次那个第一名的学子带领下去向鸾州书院的学子们道了歉,认了错,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样一来,对他们书院的声誉也能够挽回一些,要是换做夏鸿升是那个书院的人,恐怕也会让那个书院的学子们这么做。而鸾州书院的那几个人,在夏鸿升的暗示和带头下,也彬彬有礼的接受了他们的道歉,同时也指出自己也有错在身,还往对面的几位学子海涵。客栈里的学子们都知道刚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原本不该怪鸾州书院的人的,可这会儿他们却表现的如此大度宽容,且亲善有礼,立刻就对他们的态度颇为赞赏了起来,所以也开始都来结交鸾州书院的几个人了。借着这次机会,让鸾州书院好好的刷了一把声望来,那个书院的几个学子虽然看着眼红,但是却也没有办法,自己寻事在先,才被别人当作了垫脚石,被人家利用着反而博得了一个好名声来了。连带着的,几个学子对刚才那个开口寻衅的学子也生出了不满来,要不是他,也不至于在这么多学子面前丢人现眼! 却说这边夏鸿升等人,答应了那个去岁第一名的学子的邀请,等到了临近晌午关头,下来大厅里面见了那个书院的几个学子,众人对昨天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看似谐和的有说有笑,一道走出了客栈,一同去往了洛阳城中的逸香居去。 这洛阳城里面的逸香居,比之鸾州城里面的,可就要大的太多了,装潢也要好的多,看起来俨然不是一个档次。 众人上了楼上雅座,坐定下来之后,小二就端上了酒水来,夏鸿升自从穿越到了唐朝以来,还滴酒未曾沾过,这会儿看碗里的酒来,却见并不清澈,有些发黄发浑,嗅之,酒味儿似乎也不浓,抿嘴尝了一口,入口虽然有酒香,却不如后世里的酒那般绵长或挚烈,想来是没有经过蒸馏,所以酒里的酒精度并不算高的缘故。夏鸿升本就不是多么喜欢喝酒的人,所以现下感觉这酒味颇为寡淡,反倒正合了他的胃口。 一旁的徐齐贤看到了夏鸿升小小的抿了一口酒就不再喝了,还以为是夏鸿升年纪不大,喝不下去的缘故,于是就冲店小二喊道:“小二,且拿壶葡萄酿来,师弟年少,恐不能饮酒。” 对面书院那个为首的学子听到徐齐贤的话,拱了拱手,面带歉意的笑道:“却是在下疏忽了!小二,快给这位夏公子换上葡萄酿来!” 小二应和一声,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壶葡萄酿来。葡萄酿就是其实就是用葡萄发酵过后得成的葡萄酒,唐朝时被胡商从波斯带入了大唐,也是尤为盛行的。 “多谢周学兄。”夏鸿升隔着桌子向那个学子拱了拱手,说道。 “哈哈,你我同为士林学子,夏学弟不必客气。在下痴长几岁,如今能够结实几位学弟,真乃一大快事耳,几位学弟样貌堂堂,一表人才,若是假以时日,必定都是一方才俊啊!”那个学子大大一笑,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来:“来,几位学弟,咱们有缘相识,当饮酒一杯,来,饮胜!” 几人端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酒水一口饮尽。一杯酒下肚,众人的话就多了起来,那个姓周的学子也是善谈,不论说道什么话题上,他都能够给你接的下去,而且到底年长,所以说话也很有技巧,同他聊起天来让人觉得很是舒服,不拘是徐齐贤,还是白建之,亦或是其他的几位学兄,都能跟他说到一块儿去。这帮人其实都还年少,正是书生意气的时候,这话说的多了,方才的生分自然就不见了。酒水一杯杯的往肚子里倒,脸上也都开始浮现出了酒红了。 “这一桌子菜色,是逸香居里新推出的东西来,比之以往逸香居里的菜食,更要好吃了一大截来,诸位同窗多吃些才好!”那个书院的另一位学子请道。 夏鸿升笑而不语,这些可不都是自己教给他们的那一桌子么! “这逸香居的饭食美则美矣,可就是这酒,不怎么对味儿!这还是此间最好的黄焙酒了,可喝尽嘴里却还是没有什么味道,唉,外面那茶博士都是说有三勒浆的,可惜明日诗会就要开始,那三勒浆喝起来虽然够味,但酒醒后却令人头疼,今日里却是无缘得尝了。等诗会过后,咱们且再来这逸香居里,届时当以三勒浆饮之,不醉不归!哈哈,来,诸君饮胜!” 虽然酒的度数很低,但也终究是酒,几坛子下去,众人便都有些微醺了。他嘴里的三勒浆,夏鸿升倒是知道,貌似也是从波斯传入大唐的,严格来说一种有药用价值的果酒,里面的酒精度可能会比唐朝时的酒精度要高一些。唐朝时没有蒸馏之法,所以用粮食酿造出来的酒度数就很低,所以看古诗里面,诗人饮酒一会儿是几斗一会儿是千杯的,全是因为那酒的度数太低,喝起来跟喝饮料似的,要想喝醉,可不得几坛子几坛子的喝么!将酒蒸馏的法子是从宋代以后才开始出现的。说起蒸馏,用的也还是蒸发冷凝的原理,可是具体怎么操作,夏鸿升心里没谱。而且也不知道唐人喝惯了低度酒,猛一喝开高度酒能不能适应,这也是一个问题。不过,有条件了还是实验试验蒸馏的法子来,看的穿越,哪一个穿越者没有用蒸馏酿造白酒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就会了蒸馏的法子了,还有那些的唐人,平常喝的酒说不定都还没有啤酒的度数高,猛地喝了五十度的白酒,竟然非但没有当作毒药吐出来,反而还大呼好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按后世里白酒的受欢迎程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能只是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多喝几回就没事了。不消说,都得等有条件了先试验出来蒸馏的办法再说了。 众人正说话见,就听外面突然一声小鼓,接着又有琴声传来,继而就听闻一声悠扬婉转的歌声飘进了雅座里面。众人从晌午一直喝到了现在,这会儿已然喝得醉意朦胧了,突然听闻外面有小曲儿传来,声音宛转悠扬霎时好听,顿时就来了兴致来,撩起了竹帘儿往外瞅去,但见一素衣女子正手持小鼓,配合着另外一位姑娘的琴声款款而出,周围雅座中的食客大都撩起了帘子来,就见从其中一个雅座中走出来一个锦衣青年来,走到了那两个女子跟前,往她们面前的桌子上放下了一串铜钱来,便顿时引来了周围食客的一片叫好声。 两个女子乐曲不停,向青年盈盈的欠身施礼,那个青年也礼貌的回了一礼,转身重又走回了雅座。 有人带头,其他的雅座中便也有食客走出,来打赏那两个女子。而那两个女子的歌声乐曲也着实动听,引得周围众时刻频频叫好。 夏鸿升很感兴趣,后世里的古装剧中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现下见着真的了,当然要多看几眼。徐齐贤在他旁边嘿嘿一笑,手中一翻多出来半串铜钱来,拉了拉夏鸿升,说道:“师弟,给!若是喜欢,就去打赏些许钱财嘛,唱的小曲儿着实不错。” 夏鸿升刚一转头过来,还没有接呢,就突然听见外面猛地传来哗啦啦一阵响声,间杂着两声女子的惊呼来。众人赶紧扭头看去,但见那两个女子的跟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群人来,踢翻了她们跟前的桌子。那群人身体肥壮结实,身上的穿着却都是粗糙的毛料兽皮,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还卷成了一个个的小卷儿来,看上去像是披了一头的麻花,可不就是那天在南市里招摇而过的那群突厥人了么! 雅座里顿时鸦雀无声。 却听其中一个突厥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抬手就要往那两个女子的脸上抓去,吓的那两个姑娘花容失色,惊叫着向后跳开了,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喂!汉人女子,刚才唱的太没劲了,人都睡着了!唱有劲的,唱我们突厥的马歌!”另外又走出来了一个突厥人来,用一口夹生的关内话对那两个女子说道。 “对,对不起……几位……壮士,我们不会突厥歌曲,请恕罪……”方才弹琴那个女子怯生生的赶紧施礼道歉。 “哼!我们突厥勇士,是天底下最勇猛的勇士!一定要喝最烈的酒!听最豪迈的曲儿!快唱!”有一个突厥人走了出来,很是粗鲁蛮横的叫喊道。 那两个女子眼里都流出来了:“我们真的不会……” “啪!”话还没有说完,一声脆响就响彻了二楼,就见方才唱曲儿的那个姑娘一声惨呼,捂着脸摔倒在了地上,顺着她的脸颊,便留下了一道血丝来,再看过去,就见那个突厥人手正拿着马鞭,看着她狞笑。 “突厥狗!休得在我大唐撒野!”周围的一众食客怒不可遏,却碍于那群突厥人身强力壮人高马大,不敢出头,不过却听得一声叫骂,就见方才那个锦袍青年跳了出来,指着那群突厥人骂了起来。 ------------ 第五十六章 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 被打的那个女子摔倒在地,脸上留下血丝来,另一个女子赶紧扑过去用手帕帮她轻轻拭去血丝,两人依偎在一起怯生生的啜泣起来,又不敢出声,怕在遭到殴打,惹人可怜。那个锦袍青年指着那群突厥人怒不可遏,冷然道:“尔等突厥人,在我大唐当守我唐律,无辜殴打我大唐子民,就不怕被拿入大牢么!” 那几个突厥人哈哈大笑,那个会汉话的指着锦袍青年,说道:“小娃娃,不要乱叫,你这样的身板,就是最没用的仆人也能一个指头把你捏死!” “哎哟!几位客官!这俩唱群儿的是怎么得罪几位贵客了?她们是新来的,真是不懂事儿,您们大人有大量,就放过这两个不懂事的死丫头吧!小店下去一定好好责罚她们!”底下的管事这会儿上来了,看一眼屋里的情形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赶紧过来作揖说道,同时向小厮示意让那俩小厮赶紧过去将那两个女子扶下去。 “管事!你的话就不对了!我们既然是贵客,想要听曲儿,她们就要给我们唱!不然,还要她们做甚!不如给了我们带回草原,为草原的勇士们献出身体,生产更多的勇士!”那个突厥人很是不怀好意地瞅着那两个女子,嘿嘿的笑了起来。 管事的眉头一拧,却并没有发出火来,又笑道:“哎哟,贵客说话真是好笑,哈哈!这两个女娃子身子瘦弱,哪里有几两肉来!她们实在是不会贵客家乡的曲子。不若这样?贵客们今天在逸香居里的吃食费用就免了,就不要跟这两个小娃娃过不去了,您看可否?” “我们草原的勇士,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快唱!唱不出来,就要绑走了!”那个突厥人一脸酒红和急躁,喷着酒气就要朝那两个女子走过去,管事的赶紧过去阻拦,那个突厥人竟然拦腰一抱,夹住了那个管事就给举了起来,然后用力的给扔了出去,连着砸到了好几张桌子,那个管事顿时就剩下躺在地上哼哼了,一种小厮赶紧过去看那管事,却见那个管事半天起不来地。 那群突厥人看上去是喝醉了想要故意闹事的,这会让看着管事被扔飞出去起不来,顿时全都狂妄的指着掌柜哈哈大笑起来。 这群突厥人身体强壮,一个个十分魁梧,手里还拿着武器,站在那里都甚是骇人,刚才又一下子扔出了管事,是以周围的食客全都是满眼怒火,但却没人敢再出头了。 那两个女子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无助的一边乞求,一边不停的往后退,而那几个突厥人却面目狰狞的一步一步靠近过去。 徐齐贤手里握着酒坛子,拳头拧的咯吱响,一脸的怒火,若不是看那些突厥人实在是强壮,就要抡起酒坛子砸他们了,桌上的旁人,也都是如此。 “突厥狗!今天有我在这里,你们休想放肆!”一边的锦袍青年突然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抡起一个酒坛子来就当头朝着其中的一个突厥人砸了下去。却见那个突厥人马鞭一挥,就将酒坛子给抽了个粉碎,继而狞笑着朝那个锦袍青年走了过去。 看着那两个瑟瑟发抖无助抽泣的女子,夏鸿升怒气冲头,两眼圆瞪的死死盯着那几个突厥人,后世里五胡乱华、辽金欺宋、元人屠汉、满清当道致使国家几近沦丧的事情一间间的用上了心头,只觉得胸中有什么东西要往外冲,后世里的倔脾气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用力一锤桌子,呼的站了起来,一步跨到了雅座外面,两眼怒火熊熊,高声喝道:“突厥人!转过来!” 那几个突厥人突然听见喊声,转了过来,却见一个少年郎站在那里,正冷眼看着他们,于是故意做了一个拔刀的姿势要吓唬夏鸿升来,可是夏鸿升不为所动。 “师弟!……”其他的几个学子也都赶紧过来了,担心夏鸿升冲动。 “无妨。”夏鸿升推开了拉着他的手,然后往前又走了几步,走到了那两个女子身前,冷然说道:“不就是唱曲儿么,这有何难?在下正巧新得一首曲子词,尔等若要听,且对尔等道来便是!” 那几个突厥人根本没有把夏鸿升放在眼里,戏谑的看着夏鸿升来。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向那两个女子问道:“这位姑娘,请为在下抚琴,琴声中,须有金戈马鸣,须有大漠孤烟!” 女子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夏鸿升,赶紧起身方正了琴来,抬手一拂,便顿时一声惊梦,琴声激起,隐浮金戈之威,震慑四座。 夏鸿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另一个女子说道:“这位姑娘,请为在在下以击鼓和之!” 女子咬牙坐起,也不顾脸上血痕,拿起小鼓来,配着一旁的琴声击打起来,宛如蹄声阵阵,俩女子双目含怒,手中用力,琴鼓合起,从她们娇弱瘦小的躯体里面,竟然溢出了一股勃然壮阔,震荡激昂的杀伐豪迈之气来。 夏鸿升转过了头来,冷眼盯着那群突厥人,缓缓张口,沉声而出。 “怒发冲冠, 凭栏处、 潇潇雨歇。 抬望眼, 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 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渭盟耻, 犹未雪。 臣子恨, 何时灭! 驾长车, 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突厥血。 待从头、 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夏鸿升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声入天际而鼓荡,心神奋发而激昂,夏鸿升只觉一股慨然之气盈满心胸,一时间心胸激荡,波澜壮阔,嘴里吼了一遍又一遍,那股胸腔中振奋的豪气却仍旧无法发泄,于是高声喝道:“再鼓!” “诺!”那两个女子浑身颤抖,紧咬银牙,清脆的应诺,旁边的食客们个个兴奋地面色发红,皆从雅座出走了出来,以手挽手,昂首挺胸,用自己能够发出的最大声音不停的随着吟诵了起来,一瞬间声震天地,摄人心魄。 “诸君!来,与我同歌!”情绪激动,酒劲儿也上来了,夏鸿升一拉抓住了旁边激动的浑身战栗的徐齐贤,一同发出大吼来,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应和,声嘶力竭的用自己最粗狂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那首振奋人心的长短句来。底下的食客们也都上来了,外面的路人们也都涌来了,在这片中华大地上,热血的汉家男儿从来不少,壮怀激烈之声此起彼伏,食客们吼喊的汗如雨下,却仍旧耐不住那股子激越与豪迈来,每个人都仿若是站在杀阵上的将军,直吼的那群突厥人心惊胆颤,几欲逃走。 “哈哈哈哈!……好!敢问公子,此曲可有名讳?!”方才那个锦袍青年这会儿吼的声音沙哑,却仍旧激动的身体战栗,大声问道。 夏鸿升负手而立,眼睛直直盯着那群突厥人,面带微笑,一字一顿:“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此曲,便叫满江红!” “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哈哈哈哈,好一个满江红!好一个满江红!”食客笑声震天,几欲掀翻这逸香居的楼顶,那几个突厥人双腿发软,大惊失色,赶忙一转身撅着屁股仓皇的逃出去! 酒劲上涌,醉了,怎么回事,好似一个身影闯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一身金甲,金戈铁马。顷刻间,那一骑当千的身影烟消云散,似乎有一双微凉的柔胰在轻抚脸颊,一个莫名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意识里面,轻轻的捧起自己的脸颊。你是谁? 陡然一阵风来,那个身形却猛然清晰了起来,一袭华丽的宫装盈盈走来,步摇微颤下竟是一张熟悉的脸来,靠近过来竟是妩媚的一笑:“本宫徐贤妃……” 呼的一下,夏鸿升猛然惊坐了起来。 看看四周,只是安安静静的一个屋子,哪里有什么徐贤妃,更没有那个李世民。 夏鸿升咧嘴笑笑,要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徐慧就是历史上的徐慧,那岂不是史书上把她的年纪改小了十来岁?因为史书上记载,徐慧是贞观初年才出生的。 这是学馆客栈中自己的卧房,夏鸿升看出来了,从床上下来,就顿觉喉咙里面又干又疼,好似喉管里面全都裂开了一般,赶紧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水来,仰头咕咚咕咚的全都喝了下去,方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都穿越到古代了,自己这酒量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就连蒸馏都没有蒸馏过的酒,都能把自己给喝醉。夏鸿升摇了摇头,不过到底酒劲儿小,这一觉醒来,也不头重脚轻,也不头疼,全然恢复了。走到窗前看看外面的天色,竟然又是一日早间了,推开了们,但见外面却空无一人,只有店家小厮正在底下抹擦桌子。 “公子,您醒来了?”下面的小厮看见了夏鸿升出来,就从底下喊道。 “恩,醒了。其他人呢,都去参加诗会了?”夏鸿升开口问道,结果一张嘴,就是一副公鸭嗓子,沙哑的不行,想来,都是昨日里嘶吼太甚的缘故。 小厮笑了笑:“公子稍等,厨子里还有饭食呢,小的去热一热给公子端进房里。其他的公子哥们都去学馆了,公子吃完之后,也去看看吧!” “哈哈,那就有劳小哥了,多谢!”夏鸿升肚子正饥,笑着道谢。 诗会,赶紧吃完去看看! (PS:感谢:孤旅漫漫、萨sammy米、赡养人类、梦灭五丈原、hz湖州傲霸、停留在记忆、邪云归来、乖小孩安安、M虎、米小米816、书友121119、承翌几位书友的打赏,谢谢!……求推荐求收藏啦) ------------ 第五十七章 诗会上的宣传 学馆外面人头攒动,不仅仅是参加诗会的各个书院学子们,还有汇聚于洛阳城中的其他读书人,还有洛阳城里前去看热闹的人,全都围聚在学馆外面,不少的学馆侍从正在门口往里面放人,出去一拨,进去一拨。外面的人虽然着急着进去观看,却不敢冲动,毕竟,那么多衙门的捕快都在这里站着呢,若是冲动了,再被按上一个滋事的罪名给拿进大牢里住几天,可就划不来了。夏鸿升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还以为就是学管后面的庭院里坐着来参加的诗会的学子们,周围围一圈人看看就是了,却未曾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会特地来看这个热闹。还是一场诗会而已,那要是换成再过几天的斗花魁,那岂不是要万人空巷了? “公子?您不参加诗会?”夏鸿升正站在后面一跳一跳巴巴的往门口瞅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回头一看,正是他们刚到那天带着他们去客栈的那个书院侍从了。 “这位大哥,是你啊!”夏鸿升很是热情的笑着跟他打招呼:“我就是随学兄们出来张张见识的,所以没有参加,可惜早上睡过头了,没被他们带进去。大哥,诗会这几天你们恐怕得有的忙了吧!” 那个侍从点了点头,叹道:“是啊!自大昨天下午到现在,小的都还未曾合过眼呢!这不,刚才茗香居的人又送过来了不少茶叶来,说是还派了丫鬟专门过来倒水添茶的,小的就奉命在这里等候着,带她们进去呢!也不知道这个茗香居为什么要这么大的手笔,还都不要钱财,这不是在烧的么!” “那不是更好,有人去添茶倒水了,岂不是省了您们许多功夫?哈哈!”夏鸿升有些吃惊,这是憋着一股劲儿的要把这新式的冲泡茶之法推广开来的啊,送来了炒制的茶叶,还担心这些学子学究们不会喝,还拿去煎茶汤去,所以干脆连人都出了,让这些人都学会这种冲泡之法来,这个掌柜的办事儿还真是挺周全的! 侍从见夏鸿升一个读书人非但对他很有礼貌,一点儿读书人的酸腐架子都没有,而且还居然给他这么自如的聊起天儿来了,就很是高兴,加之那天刚来是,也是夏鸿升对他礼貌有加的,让那个侍从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尊重,打心底里的高兴。于是这会儿就拍着胸脯说道:“公子,走,小的带您进去!那帮不开眼的,都不知道公子也是书院里的年轻才俊,那些侍女估计还得一会儿呢,而且现下里面还在唱曲儿,没有开始作诗呢,您现在进去还跟得上!” “这个……不会麻烦到大哥你吧?”夏鸿升很是替他担心的说道。 “放心吧公子!”那个侍从见夏鸿升反而替他担心,更是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保证道。 夏鸿升也就不再推辞,高兴的一笑:“那可就太谢谢大哥了!” 侍从带着夏鸿升绕开了前面的那一大群人,往边上走到了学馆的侧门,侍从上前去敲了敲门,报了声名字,就见里面打开们出来了一个小厮来。 “公子,进去吧!”侍从转头过来朝夏鸿升喊道。夏鸿升赶紧走过去,对那个侍从,和开门的小厮都很是感谢的施了一礼,倒是吓了那个小厮一大跳来,赶紧躲过去。 那个侍从告辞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夏鸿升又对那个小厮说道:“谢谢这位小哥儿了,要不是您行给行了个方便,在下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公子您太客气了!”那个小厮见夏鸿升对他态度这么好,很是不习惯。其他的那些读书人,虽然都也不曾欺辱他,给他坏颜色瞧,可是却也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礼貌过,是以就有些仓皇,赶紧欠身哈腰道:“公子,我带您过去吧!” 夏鸿升跟着那个小厮往学馆的后院走去,还没有走多远,就已经听见了一阵歌舞喧嚣来,待转到了后院,就见整个偌大的后院此时已经坐满,绕着池塘两边全都摆放上了案几,参加诗会的学子以及邀请的文士贵客都分坐在池塘两边上,正前面一个台子,上面有优伶在表演着。 “学正大人方才训话完毕,这会儿正是表演的时候,待会儿还会有其他书院的洞主们拿出新诗作品评,真正让参加诗会的人赛诗,却是要等到下午才开始了。”那个小厮向夏鸿升介绍道,然后告辞了一声,便赶紧匆匆的转身回侧门那里去了。 听到洞主的称呼,夏鸿升就咧嘴笑了,比山长还不好听,哈哈!古时候书院的领导并不像后世里似的,叫校长或者院长,最高的学术机构国子监的校长,叫做祭酒,下面的官学的校长叫做学正或者院正,其他的私人书院的校长,那称呼可就多了,以山长、洞主居多,还有直接就称呼先生的,哪有一个院长听起来好。 那些案几的后面,还围聚有不少的人,都站在那里观看,夏鸿升往台上瞅了几眼,听了几句,就觉得没意思,却见无论是周围站着的观众,还是案几后坐着的学子客人们,都听得如痴如醉,不时的拍手叫好。夏鸿升四下瞅瞅,没有瞅见徐齐贤他们,但是却意外的发现,每张案几上都放着一把折扇,不过看样子,像是空白的,上面并没有题词或者作画,而且折扇上还都坠了藏青色的流苏来,看上去更加的别致了。夏鸿升不禁心道,这个掌柜的办事还真是怪牢靠的,看这样子,区区两天的时间,他还真把这个事儿办成了,这个掌柜很有能力啊,以后有什么新的业务,还是交给他来做好了。 既然上午不作诗,那就没有什么看头了。台子上的表演夏鸿升看不进去,那些学究们的讲话更听不进去,不过,夏鸿升倒是想等等看茗香居派来的那些侍女要怎么做,是不是能够把这新式炒茶给一炮打响。 夏鸿升挤出人群,左右瞅瞅,到后面翻身一跳跳进了花园子里面,找了墙荫下的一块儿青石坐下去了。 “咦?这不是夏兄么?”刚坐下背靠到树上,就听见花园子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夏鸿升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少年男子一袭白衣的站在那里,似乎有些面熟,但却又想不起来,却听那个白衣少年又问道:“夏兄不参加诗会?” 说着,那个白衣男子还也越进了花园子里面,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了。 夏鸿升站起身来,挠了挠脑袋:“呃……这位兄台……” “哦,夏兄昨日酒醉忘记了?昨日在逸香居里面……”那个白衣少年笑着说道。 这么一说,夏鸿升猛然就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兄台您啊!昨天在逸香居里,兄台挺身而出,直面突厥人,着实叫人佩服!” 原来,白衣少年就是昨天在逸香居里面跳出来诅骂那群突厥人的年轻男子了,昨日里他穿的一身锦袍,今日换成了简素的一袭白衣,夏鸿升是以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那个白衣少年笑着拱了拱手,又道:“哪里,夏兄一首长短句慑走突厥人,才真是叫在下敬佩至极。昨日里突厥人被吓走之后,在下前去欲结交夏兄,却发现夏兄已然醉去了。从徐兄口中得知,夏兄竟然才年方十三,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夏兄真端的是人中龙凤啊!” “兄台谬赞了,在下夏鸿升,字静石,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夏鸿升拱了拱手,问道。 “在下……姓王,字子可,夏兄唤我子可便是。”白衣少年笑道。 “子可兄台,您怎么不前去观赏,反而来此呢?”夏鸿升问道。 白衣少年笑了笑,说道:“哈哈,在下不比夏兄大多少,夏兄称呼子可足矣。在下前来看学子作诗,却不想要等到下午了,在下没有来过这洛阳学馆,所以就想着来回转转看看。” 正说话间,就听台上的声音停下了,那些优伶结束了表演,从侧边下去到后面去了。然后又走上去了一个人来,朗声宣道:“进茶!” 话音刚落,就见正对着台子的朱门打开,继而便见到从朱门外出现了两排白衣侍女来,那些侍女手中提着水壶,然后从门后鱼贯而入,走到了案几前面,每张案几前留下一人来。夏鸿升有些吃惊,这个阵仗很大啊,也不知道掌柜的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人。 却听上面那个人又喊道:“诸君,本次诗会所饮之茶,乃是洛阳城中茗香居以独特手法炮制,不加姜葱,不入盐椒,不升火候,以冲泡之法,还原茶之本味,在下饮之,方觉茶之本味,妙不可言。诸君请静心细品。” 说话间,每张案几前的那个侍女已然将茶叶放入了杯中,冲泡起来了。台上说话那人,又介绍了这凤凰三点头的冲泡手法来。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暗中竖了竖大拇指,这个掌柜真是个人才,端的有能耐啊! ------------ 第五十八章 少年,图样图森破啊 那个王子可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说话谈吐却很是成熟,能够让人不经意的就忽略掉他的年纪来,虽是一袭素袍,但是站在那里却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来,小小年纪,说话间却自成一股威严,夏鸿升猜测,这个白衣少年的家世一定不凡,不是寻常人家了,极有可能,是一个高官子弟。不过他说和夏鸿升年纪相仿,倒是令夏鸿升有些吃惊,因为这个白衣少年比夏鸿升至少要高出一个头来,身体看上去却颇为强壮,一点儿也不像是十多岁的少年,反而更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来。加之语言谈吐都极为成熟,所以刚开始才会被夏鸿升错认为是一个青年男子了。而那个白衣少年,也在打量着夏鸿升。面前的这个少年,明明年纪不大,但是却有一种老僧般的从容气质来,说话言语,也很是成熟,给白衣少年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面对着一个长辈似的,若是不见他的样子,肯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年已不惑的长辈了。 这倒是看错夏鸿升了,便是加上后世里的年纪,夏鸿升也没有那么大。只是经历太多,心理年龄就有些偏大了。 “哎,静石兄有那么好的文采,为何不去参见诗会?”王子可瞅了一眼坐在青石上,靠着树干微闭着眼睛的夏鸿升,说道:“不说别的,就是昨日里的那首长短句,在下敢保证,一定能够力压这些学子们,夺得第一。” 夏鸿升睁开了眼,笑着看看王子可,反问道:“那夺了第一又如何?” “就可以得到学馆学正大人的青睐,以后推举参与科举入仕,造福一方百姓啊!没人推举,可参加不了科考。”王子可有些疑惑的看着夏鸿升:“难道静石兄不愿为朝廷效力,造福百姓?” 科举制度隋朝创立,唐代沿用,但是最初并不是谁都能参加科举考试,也不是谁考完试都能够进入“士”这一阶层的,唐代取士,不仅看考试成绩,还要有著名人士的推荐。因此,考生纷纷奔走于公卿门下,向他们投献自己的作品,希望得到推荐,这叫投行卷。所以这些学子们才会如此在意诗会,就是想着倘若诗会能够取得名次,得到青睐,获得推荐。 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子可兄,我且问你,百姓嘴里吃的是什么,田地里种的是什么,怎么种,什么时候种?百姓身上穿的是什么,怎么做出来,怎么让更多的人穿上?遇上灾害了怎么办,遇上流寇了怎么办,子可兄知道么?” 王子可转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兄台饿极了的时候,是想要吃一桌佳肴多一点,还是想要赋诗一首多一点?” “哈哈!”王子可笑了起来:“自然是想要吃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多一些。” 夏鸿升两手一拍:“这不就是了,只会写诗做赋,不通四时,不分五谷,怎么可能能够造福一方百姓呢?子可兄且看看古往今来得到一方百姓盛赞的能臣名吏,哪一个是因为写诗写的好的缘故?” “这……”王子可有些无言以对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夏鸿升却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哈哈,在下是在诡辩而已,莫往心上去,不参加诗会,只是因为在下不愿去攀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已,还不如去逸香居吃上一顿来的痛快!在下生性懒散,让子可兄见笑了。” “啊?静石兄昨天不是还说要‘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收拾旧山河’的么?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何其壮阔豪情,怎的今日……”王子可看着懒懒散散的夏鸿升,很是意外的叹道。 夏鸿升笑的更加灿烂了,这个王子可虽然说话谈吐看上去成熟,但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啊,于是笑道:“这种军国大事岂是咱们操心的,要踏破贺兰山缺,自有那些军士们,上面还有那些将军们和陛下操心。你信不信,突厥人再怎么嚣张,也就是蹦跶这几年了,不出五年,大唐就会对突厥露出獠牙,将突厥啃的血肉不留!” “哦?”那个王子可眼前一亮:“此话怎讲?” 此话怎讲?因为历史就是这么发展的啊!渭水之盟之后,唐朝和突厥之间获得了一个和平的时期。趁着这个和平的时期,李世民为彻底解除突厥威胁,采取了一系列政治、经济措施以增强国力,在军事上积极备战,又在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之间挑拨,暗中资助突利可汗同颉利可汗争权,貌似就是贞观三年的时候吧,突厥人就该进犯河西了,被肃州守将张士贵阻拦,无功而返,反而给了李世民向突厥展开了獠牙的借口。到了贞观四年,想来那历史上有名的唐与突厥之战就该正式拉开帷幕了。李世民的六路大军就会裹挟着天子隐忍多年的怒火,一股脑儿的向西北的草原倾泻而去。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敢现下跟任何人讲出来啊,那样一来,自己恐怕就小命难保了。 于是夏鸿升笑笑,说道:“猜的。渭水之盟,虽然我唐人皆视之为耻,但实际上,却是一次非常大的成功,也是陛下的一个十分英明的决策……” “胡说!”那个王子可打断了夏鸿升的话,脸上带着些怒意,很是不甘的看着夏鸿升:“突厥行事卑劣,趁陛下登基之际大举进犯,我大唐被迫才定下渭水之盟的,怎么不是耻辱?!” 少年,你还是图样图森破啊!夏鸿升心里一乐,咧嘴笑了起来:“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时,陛下方才登基,根基未稳,多路将领有隔岸观火的态势,突厥又出其不意占了先机,一路打到了长安城边。若是当时不定下渭水之盟,恐怕国都长安就要毁于一旦,方才安定的各路群雄又恐会再起征伐,天下顷刻间分崩离析,这是多么可怕的后果?可是呢,陛下就是有此远见,使用疑兵之计,一面以大军抗之,一面亲临渭水,怒斥颉利可汗,又令长安军士奔赴其后,让颉利可汗以为长安军士众多,这才退了回去。渭水之盟,给咱们大唐迎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和平发展时期,借着这个机会,陛下可以先暂时将突厥放到一边,专心巩固国内,发展政治经济,增强咱们大唐的国力,备战军备,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同时又暗中挑唆起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之间的内斗,消耗突厥的力量。如此一来,再过几年你且看,当我大唐国力强盛,军备齐全的时候,就是陛下再次朝突厥拔剑的时候了,到那个时候,必定会毕全功于一役,荡灭突厥。渭水之盟,是一次伟大的十分有远见的外交决策的胜利,为以后的唐灭突厥之战争取了时间,奠定了基础……咳咳……” 呃,讲课讲习惯了,差点儿背出来历史上上渭水之盟的意义来!夏鸿升挠了挠头,再转头看去,却见王子可满脸晕红,激动的双手握拳,双臂紧绷的,用一副满是崇敬敬佩的口气说道:“原,原来陛下……竟是如此的深谋远虑,这等胆略,真是……” 夏鸿升看着跟魔怔了似的王子可摇了摇头,靠,又是一个个人崇拜严重的社会啊!然而不得不说,带领着中国走上最为强盛的时期,被尊为天可汗,李世民的确值得被人尊重和崇拜。 “好了兄台,别激动了,这些事情又不是咱们能搀和的,你我还是看诗会比较实在,方才那个学正大人已经念了两首诗了,子可兄觉得怎么样?”夏鸿升刚才听了正台上那人介绍了新式的茶叶,这会儿又见那些学子先生们对这种茶水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正十分高兴呢,听了学正念了两首诗作来,也是不错的诗作了,只是夏鸿升后世里接触的都是能够流传千古的经典诗篇,受惯了熏陶,所以对于这些诗作,就反应平平了。 “好则好矣,只是不如静石兄昨日里那首长短句听来激荡人心,令人浑身颤栗。”王子可此刻也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说道:“听静石兄说话,可比听这些让人瞌睡的诗作有趣多了,不若让在下在逸香居里摆上一桌,你我边吃边聊,岂不美哉?” 夏鸿升摇了摇头:“那岂不是要劳子可兄破费了?你我就在这花园树下,岂不也聊的酣畅?” “有话无酒,终究不美!在下能结识静石兄,实乃一大幸事耳,岂会吝啬那区区几个酒钱?还往静石兄莫要推辞!”王子可拱手鞠躬行礼,说道。 见王子可这么邀请,夏鸿升也不再推辞,便起了身来,同王子可一道离开了花园。这诗会叫夏鸿升有些失望,又见茶叶行的生意被那个掌柜料理的十分好,反正也无事做,不如去跟这个王子可吹一会儿牛呢! ------------ 第五十九章 马掌 在一众学子和文人面前展露急智,做出诗作来,若是得到了叫好和青睐,就能够将自己的名号打出去,在士林之中混个耳熟,同时结交一些有前途的文人,形成自己的人脉。若是幸运的得到了学正大人和那些邀请来的文士官员的看好,有幸得到他们的赏识,那以后就多了一个可以得到推荐的路子,特别好的,还会被学正大人推举到国子监进学,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这些学子和文士们才都这种看中这次诗会。夏鸿升不一样,他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儿兴趣,纯粹是想要来欣赏一下自己在后世里憧憬已久的文人盛会,看看曲水流觞,停盏赋诗的场面。没有见到,自然也就没有兴趣了。这些书生们的功利性都太强,就没有那种超然洒脱,放浪形骸的感觉了。 这也不怪那些学子们,谁不想有一个好的前程,普世价值观下,他们只能这么做。不见得他们会有多喜欢去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去希望博得其他人的青睐,只是无奈之下,不得不这样做罢了。 夏鸿升与王子可一道出了学馆,两人说笑着朝逸香居走去。王子可对诗词的兴趣貌似也不高,反而对各种国家大事很是感兴趣,一路上总拿一些国家的决策来过问夏鸿升,夏鸿升由此更加肯定这个王子可一定是哪个高官家的子弟,否则也不会对朝堂上的那些决策这么清楚,连李世民准备要攻打梁师都了这样的消息都能知道。 “子可兄,这些话或是你从旁处听来,又或是不管怎么来的,可不该说出来啊。朝廷要攻打梁师都,这是必定的。可是什么时候打,如何打,却是朝廷的谋略。现下若是传出了风声,让那梁师都有了准备,这谋略的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夏鸿升看了周围一下,压低了声音对王子可说道:“想来子可兄家里,怕是京中官宦人家,这些事情被子可兄听到了,且放在心里烂掉就是,勿要再向他人提起了。” “静石兄教训的是,在下记住了。”那个王子可笑着拱了拱手,不过听语气似乎却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说道:“如今四海平定,唯有梁师都冥顽不灵,拒绝归降,朝廷要攻打他,是人所皆知的事情。而且,以我大唐如今之势,要灭他梁师都,易如反掌耳,只消派遣几名大将,压军而至,顷刻间便叫那梁师都灰飞烟灭。就是被他知道了,又有何妨?” 夏鸿升摇了摇头,又道:“子可兄此言差矣啊,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为什么非得闹到两军对战的地步呢?连咱们都知道朝廷攻打梁师都已是必然,你想想,梁师都手下的那些将士们会不知道?朝廷与梁师都,孰强孰弱分明的很,那些将士们难道都心甘情愿的想要为一个冥顽不化的梁师都送死?所以啊,这会儿才是最不急着发兵的。子可兄,你信不信,陛下迟迟不发兵,就是想等着梁师都手下的将士们自己造了梁师都的反呢!我敢断言,这会儿梁师都的军中,恐怕已经被陛下安插进去了无数细作了,策反梁师都手下的军士,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到时候,陛下只需派一路大军佯作攻击,自会有梁师都手下的将士杀了梁师都拱手来降。” 一转头,却见王子可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夏鸿升,叹道:“静石兄才是当真的少年才俊,方才这番话,竟与我父亲口中所说别无二致,在下真是心悦诚服!哈哈,果然,能够与静石兄结交,是在下的人生幸事耳!” 夏鸿升随意拱了拱手,心中却笑道这个白衣少年的心思倒是机灵,还知道试探自己。 两人说话间,就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吆喝声来,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让开到路两边去,就见一队骑兵纵马向前冲去,再往后面看,却见那后面还跟着一辆囚车,里面锁着的,赫然竟是昨日在逸香居里醉酒闹事的那群突厥人来。夏鸿升转头看看王子可,却见他一脸的淡笑,似乎并不吃惊,只是饶有趣味而已。那群军士勒马停在了市口,朝周围的人群喊道:“昨日有突厥人醉酒滋事,无故殴打百姓,调戏良家女子,今吾等已奉命将其缉拿,奉大将军令,于市口鞭笞两百,以儆效尤!” 顿时周围的人群一片叫好,那些军士翻身下马,压着那几个突厥人下来了囚车,那些突厥人还在挣扎,骂骂咧咧,怎奈身子被紧紧捆绑了起来,被几个军士一脚踢上了腿窝,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顿时又引出人群的一片叫好之声。 几个军士上前扯住那几个突厥人的衣服用力一撕,露出了脊背来,后面就有军士手持马鞭,脆生生的一声响,狠狠的抽上了那几个突厥人的脊梁。 那几个突厥人顿时一声痛嚎,口中更加嘶骂了起来,越是骂,后面的军士越是用力,终于疼的那几个突厥人再也不敢骂了,痛嚎了一阵就坚持不住,纷纷求饶了起来。 那些军士毫不眨眼留情,两百下鞭子实打实的全都抽到了那几个突厥人的背上,直抽的那群突厥人背后血肉模糊,趴在地上连哼哼的气都没有了。 “尔等都听着,无论汉人突厥人,还是甚子人,到了这洛阳城中,就好好做个安分守己的良人来!谁要是敢闹事,少不了咱们的马鞭伺候!”打完了突厥人,那几个军士又朝周围围观的人群大声喊道。 言罢,几个军士翻身上马,扯着缰绳便又打马而去了,留下了那几个突厥人在地上直哼哼。 “哈哈,痛快!”王子可笑道:“蒋国公赏罚分明,刚正不阿,自从奉命驻守洛阳城以来,这洛阳城里倒真是气象一新啊!” “蒋国公?”夏鸿升挠了挠头。 王子可笑着解释道:“蒋国公便是屈突通大将军,乃为洛州都督,奉命驻守洛阳城,为人正直,秉公办事,赏罚有度,听说,前朝乱世,唯有蒋国公手下的将士不敢掠夺百姓,可见其治军之严了。” 一众百姓仍旧在围观那几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突厥人,夏鸿升和王子可绕开了人群,进入了南市里,此时已然正午,两人来到了逸香居楼上的雅座,管事的已然认出了他们两人,十分有礼的请了二人坐下。 “二位公子,昨日里当真是威风凛凛,叫那几个突厥人闻风丧胆,还解了小店之厄。昨日人群激愤,食客众多,小的想要找二位公子却未能找到。今日不想二位公子又赏脸逸香居,这一顿饭食,当由逸香居来请,还望二位公子千万不要推辞啊!”将夏鸿升和王子可两人请入了雅座之后,那个管事很是恭敬的鞠躬说道。 二人也不推辞,安坐下来,很快,那个管事就亲自将一道道菜端上了案几。 王子可很有贵族风范的跪坐案前,夏鸿升却跪坐不惯,懒散的盘腿坐在席上。 “在下本来是要一路去往长安的,不想到了洛阳马蹄瘸了,只得停留几天,却不想竟然结实了静石兄,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也!”王子可将夏鸿升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举起了自己的酒樽来,道:“来,静石兄,且共饮一杯!” “想着你就是长安高官家的子弟,怎么,年纪小小就放你一个人出来,家人放心啊?”夏鸿升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口凉菜送入口中,恩,不错,已经比我做的还要好吃了啊!果然不愧是专业的食楼。 王子可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也有侍从护卫,不过到了洛阳城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在下图个自在,就不让他们跟着了。在下的马一路上磨断了好几次蹄子,到了洛阳城时彻底开裂了,只能削去了蹄子,等待重长了。这匹马乃是……长辈所赐,在下甚为喜爱,就想着等几日待其能勉强上路了,一起带回长安家中再安置休养。适逢洛阳诗会与斗花魁将至,在下就想着留在洛阳城里耍闹一番,等到斗花魁结束,再继续往长安城去。洛阳自古繁华,想来这斗花魁一开始,恐怕城中又是一副盛景啊!适逢其会,当然要看个过瘾再走了。” 听王子可说削了好几次马掌,现下马蹄又彻底断裂了,夏鸿升就突然想起来徐齐贤家里拉马车的老马也是一瘸一瘸的老拐蹄子来,莫名就有了一个疑问,这马蹄上不是都钉着铁掌的么,怎么还会这么容易磨损? 心下疑惑,就问了:“子可兄,这马蹄上不是钉着马掌的么,还那么容易磨损?” “马掌?那是何物?”王子可用更加茫然的目光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眼睛一眯,唐朝没有马掌?一个以骑兵为国家主要战斗力之一的国家,居然没有钉马掌?那马掌在中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明明那么早就有了冶铁技术的说…… ------------ 第六十章 初见蒋国公 马掌,顾名思义,就是钉在在马蹄下面的铁掌,也就是俗称的马蹄铁,用来保护马蹄。因为马的蹄子有两层构成,和地接触的一层是一层几厘米厚的坚硬的角质,上面一层是**角质。马蹄和地面接触,受地面的摩擦,积水的腐蚀,所以会很快的磨损,加之需要栽人或者拉车的,更加容易断裂脱落。钉马掌就是为了延缓马蹄的磨损,将铁片打成马蹄的形状钉在马蹄上面。马蹄铁的使用不仅保护了马蹄,还可以打出倒刺,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乘都很有利。后世里看古装的电视剧和电影,里面的马匹都钉得有马掌,所以就习惯性的以为中国古代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钉马掌的办法,来保护马蹄了。却没曾想到,古时候冶铁技术领先世界的中国,却并没有想到给马蹄也穿上铁鞋子的办法了。 后世里不是有一个故事么: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了一位国王。失去一位国王,败了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毁了一个王朝。这个故事虽然表达的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却也能够看得出来,那个时候的人已经知道了钉马掌对于战争的重要性了,特别是对于以骑兵为主导军队配备和主要战力,以战马为主要战略装备的古代战争了。不仅仅对于战争,就是对于平常的生活使用,马掌也有着重要的作用。钉上马掌之后,就可以大幅度的减少马蹄的磨损,不论是拉车还是骑架,都可以是马匹的利用率更好,也能节省出来好大一批休养马匹的钱财来。 “静石兄?……静石兄?”王子可见夏鸿升愣愣的在那里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于是问道:“静石兄,你在想什么如此出神?可是与你口中的马掌有关?” 夏鸿升被王子可一叫,反应了过来,神色有些诡异的看着王子可,确认道:“子可兄,你真的没有听说过马掌?就是马蹄铁!是不是你身份高贵,没做过这些事情,所以不知道?” 王子可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在下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马掌,也没有听说过什么马蹄铁,更没有听下人们提起过,在下甚爱好马,若是有这种东西,在下不会不知道。便是家里的养马人,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一点在下可以保证。” “哦……”夏鸿升点了点头,看来现下真的是没有钉马掌这个习惯了。 “不知那马掌、马蹄铁是何物,有何用处?在下甚是好奇,还请静石兄不吝赐教。”那个王子可很是礼貌的给夏鸿升的酒樽里填满了酒,两眼灼灼的问道。 “所谓马掌,就是一种铁制器具,可在铁匠那里打造,一种参照马蹄形状打制出来的圆形铁片,将铁片钉在马蹄子上面,就可以用来保护马蹄子不受硬物的磨损和伤害,钉上了马掌之后,就算是骑马在乱石滩上狂奔,亦或是踏着刀枪剑戟前行,都不会伤到马蹄分毫。若是下面的铁片损坏了,直接卸下重钉一个就又能活蹦乱跳。而卸下的马蹄铁,还能回炉重造,循环利用,好处可大了去了。”夏鸿升端起酒樽饮下一口酒来,那种泛着粮食的香味,却又不辣不冲的酒很是合夏鸿升的胃口。 “哐当……”一声,却见对面王子可手中的酒樽掉落了下来,摔到了案几上,又滚落到了地下。 王子可瞪大了眼睛,长大的嘴巴,愣愣的看着夏鸿升,两眼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夏鸿升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却见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从刚开始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变成了一副沉思的表情来。恩?不对啊,我靠怎么又变的这么杀气腾腾面目狰狞了?! “呵呵呵呵……静石兄,这马掌……马掌何在?”王子可看着夏鸿升,像一个幽魂一样的,声音低沉沉的飘荡到了夏鸿升的耳边,脸上还冲挤出一个笑容来,那是笑容么,比哭还难看啊! 怎么回事儿了这个孩子,听到马掌怎么变成了这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了……夏鸿升有些后怕,莫不是把这货震惊成傻子了? “这个,这只是我的一个主意,子可兄要是想要,自去找铁匠打么!”夏鸿升向王子可说道。 “好!”王子可突然一拍桌子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吓了夏鸿升一跳,还未送到嘴边的酒都撒了,王子可一把拉住了夏鸿升来,说道:“哈哈哈,这马掌,在下是好奇的紧呐,一刻也不想多等了!走,咱们这就去把马掌打出来,看看到底有没有静石兄说的那么神奇!哈哈哈哈……” 说着,就拉着夏鸿升朝外面走去。 “哎,菜还没吃呢……”夏鸿升说了句。 “无妨,马掌若是打成,以后就是让小弟每天请静石兄吃都没问题!”王子可这会很是兴奋激动,正在兴头上,夏鸿升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被王子可拉着出去了逸香居,两人到了外面,王子可带着夏鸿升一路往城东走去,越往前走,夏鸿升越觉得不对劲儿,左右看看,四下的行人已经不多了。 夏鸿升停下了脚步来:“我说子可兄,这不是去铁匠铺的吧?!” 前面步履匆匆都快要小跑起来了的王子可停下了脚步来,转身解释道:“哦,咱们去大将军府,找屈突伯伯借些东西来,他手底下有铁匠,比外面铁匠铺里的铁匠手艺好多了。” 夏鸿升眼睛一眯,这货果然是**啊,屈突伯伯,可不就是他方才是说的那个蒋国公么!那个派人在闹市口鞭笞突厥人的那个将军,李世民派来驻军镇守洛阳,拱卫长安的屈突通,看来他家和屈突通家里还是通好之家了。 两人走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将军府外,外面有军士站着,王子可也不通报,直接拉着夏鸿升就进去了,边儿上的军士见了,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一下的,看来已经见惯不惯,也说明这个王子可真的是同屈突通的关系非同一般了。 “屈突伯伯,屈突伯伯!”王子可在庭院里面就扯着嗓子喊起来了:“小侄来拜访您了!” “咳咳咳咳……”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夏鸿升刚转过头去,就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披着一身铠甲的走了过来,边走还边笑道:“叫唤什么?老夫还没死呢,那么大的声音作甚!” 王子可几步就跑上去了,对老人很是恭敬的作揖施礼,夏鸿升便也跟着朝那个老将军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屈突通看看夏鸿升,又看看王子可。 王子可左右看看,然后凑上了前去,在那个老人的耳边低语了一阵,但见那个老将军的神色跟方才的王子可一样,先是吃惊,接着阴沉了下来,然后又变得凛然而充满了杀气。 哗哗哗,甲叶作响,老将军几大步就跨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一般,阴影就压了下来了,面目狰狞一身杀气,万军之中杀出的威严立马就出来了,沉声道:“小公子,老夫这里有礼了,马掌何在!” 老大爷你这看上去像是要杀人越货哪里有礼了! “静石兄,这位就是蒋国公,且快快道来!”王子可出现在了夏鸿升的身边来,两眼里面跟发光似的一样明亮。 夏鸿升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却是没有现成的,老将军若是有铁匠,在下倒是可以指挥着铁匠打造出来。” “若是能成,老夫当替天下将士拜谢于你!”屈突通凛然的看看夏鸿升,然后猛地转身高喝:“来人,备车,去军中匠作坊!”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群杀气腾腾紧紧闭着嘴巴,面目狰狞,纵马狂奔的军士就风卷残云似的冲到军中匠作坊前面,将匠作坊团团围住了,里面的人赶紧出来,却见后面过来了一辆马车来,听到门前,从上面先跳下来了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来,两个少年又扶下来了以为老人,却赫然竟是老将军了。 这帮匠人哪里见过什么时候老将军亲自来匠作坊的,于是赶紧都去拜见,屈突通大手一挥,免了礼,然后就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走上了前去,走到了那个双腿差点抖成了霹雳舞似的老铁匠跟前,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善良亲和的笑容,朝着老铁匠和颜悦色地道:“老大爷,您知道怎么打马掌么?” 此言一出,周围一群人顿时全都是一脸黑线,那个老铁匠也是一脸的茫然,吭哧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掌?啥玩意儿啊?!夏鸿升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开场有些傻了,赶紧笑了笑,又说道:“咳咳,那啥,老大爷,麻烦您打出四个铁条来,然后打出形状,来,我给您画个图,你照着打出来就成了……” 夏鸿升跑进作坊里面,找了地上一截木碳出来,就蹲外面地上一边画一边给老铁匠讲着,屈突通和王子可一老一少的就在旁边一步不离的紧紧盯着,生怕漏听了哪一句来。恩?怎么还有人在旁边记录呢! ------------ 第六十一章 马掌问世 估计是老铁匠的匠作坊还没有被这么军士一起围观过,更没有被大将军亲自驾临,于是这些铁匠们就激动来了,一个个甩开了膀子**上身,打铁打出来的浑身肌肉块儿上遍布汗珠汩汩流下,口中大声呼喝,手里铁锤狂舞,叮叮咣咣火花四溅,看得在场的众人热血沸腾,旁边那个王子可,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真那烧的通红的铁条随着每一记重锤砸下去就是一阵火星四溅,两眼圆瞪,腮帮子鼓鼓的,大有一副想要自己撩袖子上去狠砸几下的势头。夏鸿升看着铁匠在砸铁条,就转头左右看看,然后对屈突通说道:“大将军,请找一匹马来,固定住马腿莫要让马乱踢人,还需要用小刀把马蹄下面磨损的地方削平整,才好将马掌往上钉。” 屈突通点了下头,猛一回头朝身后的人喊道:“照做!牵一匹马来!” 立刻就有军士应和了一声,就见一个军士牵着一匹战马走上前来,又过来了另外一群军卒来,按住马匹用作坊里面的粗声将战马的四蹄给固定了起来。 “老大爷,麻烦您丈量一下马蹄的弧度,打出来的铁条要契合马蹄,否则容易崴了马腿。就跟咱们穿鞋似的,这大小不得合脚才行么!”夏鸿升看到马匹被固定好了之后,就过去对那个老铁匠说道。 “大人,不就是给马蹄上个铁箍子么,包在小的身上,您放心吧!”老铁匠看上去很是人来疯,用力把自己的胸脯拍的直响。 不管是打造马掌,还是钉马掌,其实都不是什么难事,更加复杂和精细的东西这些手艺极好的铁匠们也能打制的出来,所以夏鸿升画出来的图纸他们看了几眼,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甚至不用夏鸿升再交代,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钉子顶上之后不会让这个铁箍子脱落下来。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一说出来,铁匠就知道怎么打了,但要是没有夏鸿升说出来,恐怕又得等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功夫,马掌才会出现在大唐军中,大规模大范围的铺开使用。大唐可从来都不缺少聪明人啊,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先进的概念,一个想法,一种思维,或者说,一个方向。只要夏鸿升给出了一个方向,给开了一个头,那么自会有许许多多的聪明人,沿着这个开头去将其补充完整,将路走的更长更远。 嗤……伴随着一阵水面沸腾翻滚的声音,一阵浓浓的水汽猛的腾然而起,钳子从水缸里出来,一个完美的圆弧形马蹄铁就呈现在了夏鸿升的眼前。 老铁匠钳着蹄铁,过去在马蹄上面比划了一下,回去又是一阵叮叮咣咣,再过去比划了一下,然后自己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夏鸿升也很满意,这个老铁匠打铁的功夫很好。 “还劳烦众位军爷把好马蹄,切莫让马腿乱蹬。”老汉朝几个军士作揖说道,然后走到那匹战马跟前,那匹战马被几个军士固定着,三脚支地,一只后蹄高高撅起。老铁汉一手拿马掌,一手拿着小铁锤,嘴里叼着几根带着弯钩的钉子,上去先在马蹄下面抹了一把,那些士兵已经将马蹄下面削平整了去。 没花多少功夫,老铁匠就将那个马掌钉在了马蹄子上面。后面几个马掌也打制出来了,一炷香的功夫,老铁匠就将四个马掌全部钉好。 这几个军士们松开了绳子,重新放开了那匹战马,只听得四蹄踏地铮然作响,只听得屈突通朝那一众将士喊道:“刀兵置地!” 随着他一声令下,只见那些兵卒纷纷将自己的武器扔到了地上,又拔出了腰里的横刀障刀亦或是链子捶之类的武器扔了一地,铺开了一条路来。继而便有副将翻身上马,缰绳一拉,就骑马上去了那条由刀柄铺成的路上,来回踩踏了几次,又两腿一夹冲到了远处,继而马鞭一抽,纵马从上面踩踏而过冲了几个来回,方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板着马蹄一看,上面一丝伤痕磨损也没有。 “去乱石滩上跑!”屈突通凝目盯着马蹄下面看看,然后又对那个副将下令道。 “末将领命!”那位副将立刻再次翻身上马,缰绳一纵,就飞奔出去了。 众人看着那一人一骑消失在了视线里面,王子可赶紧从旁边搬来一个凳子,放到了屈突通的身后,然后扶着屈突通说道:“屈突伯伯,还请坐下来等。” 屈突通收回了目光,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来,刚要张嘴说话,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出来,老半天才压了下去,说道:“唉,自今年以来,老夫这身体便是越来越差,想来,许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老夫一生征战沙场,好几次都是瘸了马腿以至于差点命丧黄泉,不过老夫的运道一直很好呐,比起那些死在了乱军马下的同袍,老夫总还是活到现在了。这马掌……” 屈突通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了。 “伯伯,何故发此悲叹,依小侄来看,您还能再战个几十年不在话下!”王子可拱手施了一礼,说道。 屈突通也不吭声,只是定定的望着方才那个副将纵马离去的方向。 这个屈突通,怕是的确活不长了。夏鸿升看他面容枯槁,须发花白,年纪当是已经很大了,后世历史上面关于贞观之后的历史里面,都没有怎么提过这个名字了,可见他一定是在贞观初期就已然去世了。刚才看他咳嗽的那个样子,保不齐就是肺上出了什么毛病,这么大岁数了,估计很可能是肺癌,后世里基本都是绝症,更不用提唐朝了。不行啊,油尽灯枯,再怎么医治,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对了,还未问你名讳。”屈突通转过了头来,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是在下忘记了介绍,在下姓夏名鸿升,字静石,洛阳城鸾州人士,就读鸾州书院。” “咦?看你年纪轻轻,又未加冠,怎么已有表字了?”屈突通看着夏鸿升:“鸾州书院……莫不是颜大人所创之书院?” “回禀将军,在下正是颜师弟子。至于表字,在下父兄皆死于战乱,这个字,是家父临应征前取号的,就是怕自己回不来了。”夏鸿升十分恭敬礼貌的向屈突通答道。 屈突通的年纪,应该比颜师古还要大一些,夏鸿升估摸着,应该也有七十来岁了,不过一个是文人,一个是军人,不是一个系统。 众人在说话间,已然过去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的功夫了,这才看到一个身影从那边渐渐显现了出来,屈突通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身影。身影越来越近,已然能够看清楚了,刚才那个副将拉紧缰绳,停下在了作坊前面,自己跑了进来,单膝往地上一跪,大声说道:“启禀将军,末将到城外乱石滩上来回纵马,专拣遍布碎石尖砾的地方跑,然马蹄毫无磨损,特来缴令!” 屈突通面上一喜,立刻大步走到了那匹战马跟前,几个军士里面很有眼色的过去扳住了马蹄,屈突通凑了上去,顿时一脸的惊喜之色。 “哈哈哈哈……好!好啊!真是太好了!”屈突通仰天大笑,猛地一回身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夏公子,请受老夫洛州都督屈突通一礼!” 说着,屈突通就对着夏鸿升深深的弯下了腰去,施了一礼,后面一干杀气腾腾的将士也一同刷的一下单膝跪地,向夏鸿升施礼。 ”大将军……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夏鸿升给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屈突通的行礼,从旁边一把扶着这个老将军给搀扶了起来。 “呵呵,也莫要叫我大将军了,便也叫我一声伯伯又有何不可?”屈突通这会儿红光满面,笑着对夏鸿升说道。 “那……屈突伯伯,小侄就斗胆了!”夏鸿升向屈突通施了一个标准的子侄礼。 屈突通看向夏鸿升的神色已经不似刚才那么严肃了,抬手在夏鸿升的肩膀桑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自古以来,无论哪个朝代,对外用兵,尤其是对那些胡人用兵,折损最大的并非是人,正是战马,每一次作战,人伤亡不到一成,而战马的损失率高达三成,有时甚至多达六成,其中相当一部份原因,就是因为马蹄太容易在冲锋转战中受到极大的磨损,造成许多额外的伤亡来。我朝大军又以骑兵为主,骑兵的战马若是出了毛病,对于一位勇敢的骑兵来说,那便是致命伤了,没了战马的骑兵,其战力就要大打折扣。可是一直以来,这个问题却从来没有办法解决,咱们只能每打一次仗,就损失战马无数,然后重新培养,再接着送上战场损失掉。如今,却不想被你这年纪轻轻一学子,竟解决了这个千古难题!呵呵,老夫已经能够想象的到,马掌的消息若是传回长安,陛下,还有那帮子军中的老匹夫们,会激动成什么样子!今日老夫痛快啊!走,回府里去,老夫当摆宴贺之!” 屈突通带着夏鸿升几人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夏鸿升伸出窗外回头看看,却见那家作坊已经被刚才的军士门围的水泄不通了,似乎,还有人在帮那个老铁匠搬家? ------------ 第六十二章 诗会上的呼喊 夏鸿升揉着脑袋昏昏沉沉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顿时感到脑地之中一阵绞痛,令他不由自主的长吸了一口气来。抬手揉了揉脑袋,睁开眼睛四处看看,发现自己是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外衣被脱下来了,夏鸿升四下找找,也没有看见自己的外衣在哪里。正亦或着,就听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然后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丫鬟来,再一看,那丫鬟怀里抱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外衣。看到夏鸿升已经坐起来了,那个丫鬟赶紧给夏鸿升见礼,说道:“公子已经醒来了?昨日里公子喝的大醉,衣服也沾了秽物,官家命奴婢将公子的衣物浆洗干净了,奴婢这就伺候公子穿衣。” 喝的大醉?对了!昨天被王子可和那个屈突通老将军俩人给灌翻了,正想着,脑中又是一疼,该死的三勒浆!这醉后的滋味儿竟然比后世里的白酒更难受!可度数明明没有那么高的。眼看丫鬟已经过来了,夏鸿升连忙摆手,这被女人伺候着穿衣服,不管是后世里还是穿越到大唐后,夏鸿升都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也不习惯让别人帮自己穿衣服,有些窘迫,有些脸红。是以赶紧阻拦下了那个丫鬟来,自己拿起外衣披上穿好。反观那个丫鬟,却抿着嘴有些想要偷笑却又憋着的样子,就开口说道:“想笑就笑呗,我一个穷书生,又不是公子哥儿,没让旁人帮我穿过衣服,不习惯。” 丫鬟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惶恐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也咧嘴笑笑,问道:“这里还是在将军府?” 丫鬟赶紧点头,又道:“昨日里公子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只能留宿此间……” “哇哈哈哈……静石,我来也!”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丫鬟的话,那个丫鬟赶紧后退一步低下头来,见王子可从外面进来,就见礼了一下,然后告辞离开了。 王子可站在屋子里面,看着夏鸿升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笑道:“哈哈,原来静石的酒量真是不行,昨天静石连一坛子酒都没有喝完,可就醉倒了,醉梦中还扬言要用伏特加来喝翻我与屈突伯伯,却不知,那伏特加是什么东西,还有那酒精是何物?” 夏鸿升看着王子可那一双明晃晃的灯泡似的眼睛,心里顿时一憷,却又是一惊,醉酒之下,竟然把伏特加和酒精都给说出来了,一念之下夏鸿升就有些担忧了,不知道自己酒后思维混乱,还吐出了什么不该在现下出现的言语来。 “啊?小弟嘴了以后胡言乱语,还说什么了?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得罪屈突将军吧!”夏鸿升故作惊慌的向王子可问道。 王子可摆了摆手:“没有,静石你只扬言要用那劳什子伏特加喝翻我和屈突伯伯,还说有种让我们直接灌酒精。对了,静石还赋诗一首《侠客行》,说自己也要纵马天涯,快意恩仇,做一个大侠,哈哈,我还不知,静石竟然对那游侠儿还这么感兴趣。其他旁的,倒是没有说什么,你已经过去抱着柱子吐了,吐完了之后,就醉倒在地了,屈突伯伯就大笑着命官家安置你休息了。说起来,屈突伯伯昨天是真的高兴了啊,自从上一次孙神仙看过他之后,我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他饮酒了。” “孙神仙?”夏鸿升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名来:“孙思邈?!” “哎,静石怎可直呼孙神仙的名讳!起码,也要叫一声孙道长才礼貌啊!”王子可看看夏鸿升:“上一次我父亲请来孙道长为屈突伯伯看病,那以后,孙道长就禁止屈突伯伯再饮酒了……不说这个,静石,今日就是诗会出结果的日子了,剩下的几个书院的学子角逐第一名,想来要有看头的多,你若是休息好了,咱们一道过去看看如何?” 夏鸿升自然是欣然答应,两人本欲先去向屈突通告辞,却听官家说屈突通还没有醒来,扔在休息,就不便打扰,两个人一道正离开了将军府,由管家安排了马车,往学馆送去了。殊不知,在他们二人离开之后,便有一人一马从将军府中骤然而出,马蹄铮然作响,带着一纸奏折,往西边飞奔而去。 却说夏鸿升和王子可二人,到了学馆之后,就见学馆前面围聚着的人更多了,不过这次却没有再有所限制,而是大门敞开,两人便也随着涌入了学馆之中。还是那个池塘旁边,只是案几却已然撤下来了许多,接着身体小的优势挤到了近前,透着人缝看看,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人了。鸾州书院这边,还剩下了徐齐贤,白建之还有万师兄,另外挨着他们的,就是一通在逸香居饮酒的那个书院学子,姓周那个还有另外一个。其他的书院也留下了几个人来,夏鸿升却是不认识了。不过此时剩下的人数,已然连刚开始时的三分之一也不足了。 “方才,学正大人以此间之水为题引,命诸位学子作诗一首,如今时限已到,请诸位停笔。”一个人站在前头朗声说道,继而便有侍女以此走来,将每张案几前的学子手中纸张取走,放到了正前面极为学者的面前。 几个学者在那些纸张中一起看了起来,下面的学子们紧张的等待着结果,周围围观的人此时不敢打扰几位老者评判诗作,又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是以也都不做声,一时间整个庭院里面竟然针落可闻。一众学子里面,有眼睛巴巴的紧盯着评判学者的,也有淡然枯坐的,不一而云。 良久,突有一位老者拈着一张纸笑道:“老夫看此首诗作尚还不错,请诸位评判:水天飒飒扫残尘,灯火孤光褪晚春。雨色难寻情日旧,卷香每道墨多陈。本为此后途无尽,谁道眼前景不真。此去应知还万里,一朝风雨一朝人。如何?” 学者念完,便见底下一个学子脸上顿时展露了喜容来,想必就是他的诗作了。 “不错。老夫也发现一首,诸位且听:一卷清诗一盏茶,听风吹雨过天涯。夜阑但觉寒香透,应落泡桐满地花。此时乃写雨水,想来也未曾跑题。” “不错,犹在前一首之上。”最上首的一个老者点了点头,说道。 几人又陆续选出来了几首,念了出来,一一评判过去。下面立刻便又有几个学子面若死灰,想来念出来的那些诗作中都没有他们的了。如此一来,他们就在这一轮中被淘汰了去了。 却见方才说话主持的那个人到了一众老者跟前,低语了几句,然后便又上前朗声喊道:“诸位学子,此间有池塘,塘中有水,方才以水为引,诸位学子的诗作,也端的是难以取舍了。然诗会盛事,总得有个高下,余下的学子,也莫要灰心,且回去多学多练,以求来年诗会能一鸣惊人。人生不如意,十之**啊,这下一论,便以此为引,仍旧是一炷香的时间,开始。” 此话一出,周围的无论是底下的学子还是周围的人群,都是哄然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来,但见那些学子脸上俱都露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来,提笔凝视着纸张,却迟迟落不下笔去。就连夏鸿升,也觉得这个题引有些太难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用这个做话题,要写什么?夏鸿升听得明白,这是要让学子们写写自己面对这些挫折和困难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心境,有什么感悟了。可是那些学子们未必都能明白。 “诸位寒窗苦读,想来都有过惘然若失的时候,远的不说,就是自昨日到现在,已有八成的学子被淘汰了去。他们哪一个不是苦读诗书,不是一个书院之中的佼佼者?可到这里却失败了啊。这失败了不算,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失败在等着诸位,到了那个时候,诸位要怎么做呢?是终日饮酒,徜徉肆恣,还是咬紧牙关,从头再来?呵呵,诸位不必为此题发愁,此题,就是要诸位写写,自己遇到了挫折困难,心中是作何思想,又要如何应对,便就算合题了。”那些学子们正发愁间,却见前面的学正捋着胡须笑着朗声说道。 一众学子面露了然之色,开始深吸了一口气来,略略思索,继而缓缓的落下了笔头去。 “静石,这个题引如此难写,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写?”王子可自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又转头问向夏鸿升道。 “我也不会写。”夏鸿升摇了摇头。 王子可却是一笑,说道:“静石,不要骗我,不论是那首《满江红》,还是昨日里那首《侠客行》,俱都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诗作了,皆出自你之口,你怎么可能不会写。此间就我二人,你且让我听听如何?” “不!”夏鸿升态度很是坚决。 “静石,你就随口吟诵两句,让我听听,不就成了么!”王子可还挺锲而不舍追问不停,搞的夏鸿升很是耳烦。 夏鸿升被他缠的没法,就没好气的冲他翻翻白眼:“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行了吧!” 却见那个王子可双眼猛地一亮,颇为激动的两手用力一拍:“好!好一个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大气!……呜呜……” 夏鸿升赶紧去捂住了他的嘴,这货一时激动,竟然大声喊了出来。 这一嗓子吼出去,夏鸿升赶紧就去捂他的嘴,却到底还是慢了一拍,于是夏鸿升当机立断,立马放弃了这个坑货队友,转身就跑! ------------ 第六十三章 被出风头了…… 夏鸿升被王子可烦的不行,觉得王子可颇有去转行做唐僧的潜质,于是就随口背了一句诗出来,想要堵住王子可的嘴,让他闭起嘴来,自己也好耳根清净一会儿,他的问题忒多,一路上问个不停,对夏鸿升来自于后世的见解理论十分感兴趣,已经问了一路了。可未曾想到,这货竟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喊出来了,还偏偏是学子们都在思索诗作,周围的人都屏气凝神的不发出声音打扰学子们的时候,一嗓子吼起,就立刻引来了周围围观的人,还有那些学子们的侧目,连最前面评判的那些老者,也都转头看了过来了。所以夏鸿升才立刻转身就跑,不跑还等什么,等着扰乱诗会秩序被抓起来么?!这个王子可是高管子弟,看他和蒋国公屈突通的关系,估计他家里怕也是一个公侯了,他是**,这帮学究们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自己却只是升斗小民一个,这被抓住了在,岂不是要丢了颜师,丢了书院的脸,关键是还要连累了徐齐贤他们? 所以夏鸿升拔腿就跑了,还是离这个坑货远一些的好。 可是王子可却被夏鸿升转身就跑的举动惊呆了,不明白夏鸿升为什么要跑,赶紧追了上去,边追还边喊着:“静石,你跑什么?!” 这下蹙眉转头侧目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夏鸿升差点儿爆出一句粗口来,那边就见学正已经拧着眉头站起来了,还朝这边大声喝问道:“是何人在此喧哗,扰乱诗会?!” 夏鸿升一听,就心道不妙,果然就见自己面前出现了几个人来,阻挡住了自己的去路。眼看是跑不出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夏鸿升反倒是心里冷静下来了,反正发出声音的是王子可,自己可从头到尾一声高腔都没有起过。是以夏鸿升也不跑了,停下了脚步,又转身走回去了。后面的王子可已经追了上来,一上来就问:“静石,你平白无故跑什么跑!” “这里又不是你家花园,你方才说话那么大声音,惊扰了诗会,恐怕咱俩该被责问了。”夏鸿升提醒了王子可一句,话刚说完,那阻拦了他们的人就已经挤开人群过来了,也没有推搡他们两个,只是盯着他们,让他们往前过去。 夏鸿升朝王子可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往前走上了前去,学正与那些个老者们都是面色不虞的看着二人,本来是想要痛斥搅乱了诗会秩序的人的,等他们两个一出来,却看是两个少年,也就不好太过斥责,却也仍旧很是严厉的喝问道:“汝等二人,方才为何要大作喧闹,扰乱诗会?!” “我等品评诗作,一时激动,忘记了还在诗会里面,故而发出了声音来,扰乱了诗会的秩序,是我等的错,还请学正大人恕罪。”夏鸿升恭敬的施礼道歉,这本来就是他们俩的不对,诗会现场大家都没有人发出声音,生怕打扰了那些学子们作诗时的思路和灵感,这不仅是规矩,也是礼貌。说完之后夏鸿升转头看看王子可,却见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对学正的问话,也并没有之前在屈突通家里面的时候那般礼貌,这不禁让夏鸿升皱了皱眉头。 “启禀学正大人,夏师弟乃是我鸾州书院学子,其年岁尚轻,童心未泯,又是第一次来观看诗会盛景,一时激动之下没能控制好情绪,还请学正大人恕罪。”下面传来一个声音来,夏鸿升扭头看去,就见徐齐贤站起来弯腰鞠躬向学正说道,然后万师兄也站了起来,躬身请学正恕罪。白建之看看二人都站起来,故而也才站了起来。 学正往下面看看,捋了捋胡须,然后朝恭敬的躬身站在那里的夏鸿升说道:“既如此,看在尔等年少,又是第一次观看诗会,不明规矩,这一次就不再追究尔等了。下去吧,在旁边好好观看,勿要再发出声音来。” “谢学正大人!”夏鸿升再次施礼。 却听王子可哂笑一声,张口说道:“什么洛阳诗会,方才我听了许久,也不过如此尔,绵绵之音,空而无物,如此诗作,要来何用?” 夏鸿升心头一凝,再次的那些老者眉头一皱,下面的学子长大了嘴巴,周围围观的人也都瞪大了双眼。 “前些日里,我听闻一些话语,顿觉大有道理。前日里,在下在逸香居遇见一位寒门布衣才子,以一首长短句怒斥突厥人,竟吓的突厥人惊慌失措,掩面而逃,在下与之结交,问其为何不参加诗会,诸位可知那位才子是如何反问在下的?”王子可不等学正和学究发火,就转向了下面的学子们朗声说道:“他问我,百姓嘴里吃的是什么,田地里种的是什么,怎么种,什么时候种?百姓身上穿的是什么,怎么做出来,怎么让更多的人穿上?遇上灾害了怎么办,遇上流寇了怎么办?问我饿极了的时候,是想要吃一桌佳肴多一点,还是想要赋诗一首多一点?在下自当回答,自然是想要吃饱一顿多一些。于是那人又言,正是此理,只会写诗做赋,不通四时,不分五谷,张口圣人之言,闭口君子之道,胸无一策,不知如何解饥荒,不知如何御强敌,怎么可能能够造福一方百姓呢?那人令我看看古往今来得到一方百姓盛赞的能臣名吏,哪一个只是因为写诗写的好的缘故?在下思之,顿觉深以为然,尔等学子,写的这些言而无物的诗作来,美则美矣,可哪一首能解我大唐之厄?什么时候也能写出来可以驱赶突厥人的诗了,再来参加诗会吧!” “竖子!”白建之当下就拍案而起:“如何敢辱没我等学子,岂将学正大人及诸位前辈放在眼里?黄口小儿,也敢在这里妄评我等诗作?!” 其他的那些学子,也是一脸的激愤,任谁平白无故的把自己的劳动成果说的一文不值,也都会怒从心中起的。另一方面,那日里跟夏鸿升一起在逸香居里面的学子,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夏鸿升了,这会儿便都朝夏鸿升看了过去。 夏鸿升这会儿一头冷汗了,纵是后世里经历过不少的大场面,这下也被这个王子可吓了一跳,这话一出,不说他王子可了,可是连带着夏鸿升自己也把这一群学子和洛阳学馆都给得罪了。 夏鸿升心念电转,抢在学正开口之前,一步上去走到了王子可的跟前,说道:“子可兄,我知道你乃王公之后,从小锦衣玉食,几乎无人敢对你有所悖逆,可是子可兄啊,无论身份高低,到了什么地方,就要守一方的规矩,只要那个规矩是对的,是合理的,就应该被尊重,被遵守。诗会盛事,抛开学子们诗作的水平高低不提,方才大家都在凝神思考如何下笔,周围无一人出声打扰,想来子可兄也知道,书写之中,一旦被打断了思路,恐怕一句好句就再也想不起来,一首好诗也可能就此断送。你我喧闹,闹出了大动静来,干扰了学子们的思路,这本来就是你我二人的错误,跟诗作水平无关,跟地位高下也无关。是自己犯了错,就该有歉意,就该道歉。自古以来,以自己的过错而下罪己诏的君王无数,便是当今陛下,也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向臣工致歉。盖因对错只与道理有关,而与身份无关。今日你我有错在先,就理应向在场的所有人致歉,子可兄啊,你莫要以为自己身份高贵,就不需要为承担犯错的责任。” 看不惯,太看不惯了,以为自己是官二代就可以横行霸道么?错了就是错了,就得道歉,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是几个意思?得教育,必须得教育,小小年纪就知道仗势死不认错了,那长大了可还得了? “这……静石,我这是替你说话呢!你怎么……”王子可没想到夏鸿升会站出来教育他,一直间指着夏鸿升怒道。 “我什么我?我这是在告诉你道理,以免你以后走入歧途,就是拿你当朋友才这么说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夏鸿升翻了翻白眼,刚才说那番话,有两个意图,一来嘛,就是教育这个王子可一下,他人不错,人品也不错,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习惯造成的,还有救,这二来嘛,没听到刚才还有一句王公之后么,就是说给这帮子老学究听的,王公之后,怎么不得给点面子,顾忌顾忌,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吧! “呵呵呵,人生难得一诤友,你倒是好福气啊!”后面的学正突然捋着胡子笑了起来,对王子可说道:“你且说说,那首吓退了突厥人的长短句,是什么?若真是如你所说那般,今日此事老夫就揭过不提。” 王子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下面的学子,然后张口将那首《满江红》给朗声背了出来! ------------ 第六十四章 名声重要么 整个庭院里面岑寂无声,底下的那些学子们一脸的呆滞,愣愣的盯着前面的王子可,后面的那些评判学者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至于周围围观的那些人,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王子可方才的声音好似还在耳边回荡,胸中好似突然盈满了一股莫名的勃然之气来,在胸膛里面不停的冲击翻滚,试图从身体里冲出来得以发泄。身体里面好似被点染了一把火,将全身的血液都给烧的沸腾了起来,拳头握的紧紧的,直想大吼一声冲出去,恨不得立刻就冲到突厥人的面前,一刀将那些突厥人的脑袋给砍下来!一时间整个庭院里面鸦雀无声,只能听得见人们压抑着的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良久之后,才突然听得身后猛然传来了一声拍案之音,就听后面一位老者开口赞道:“何等气概!何等志向!……凛凛而有生气,煌煌而威矣。‘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一语,当为千古箴铭耳!” “是极!是极!此长短句气势恢宏,势不可挡,果真是英雄少年,英雄少年啊!”学正也是激动直捋胡须,连胡须都捋下来了好几根也没有感觉,交口称赞:“此首长短句,开头凌云壮志,气盖山河,写来气势磅礴。再接下去,却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十四个字,出乎意料,令人叫绝,此十四字,如见一将军抚膺自理半生壮志,九曲刚肠,英雄正是多情人物!功名故所期,岂与尘土同埋;驰驱何足苦,堪随云月共赏!是何等胸襟,何等识见!一片壮怀,喷薄倾吐:渭水之盟,大唐之耻,臣子万民无不抱恨无穷,此恨何时得解?正道是“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之勉语。雄壮之笔,字字掷地有声!“饥餐”、“渴饮”一联合掌,唯有如此才足以畅其情、尽其势。满腔忠愤,丹心碧血,倾出肺腑,其笔力之沉厚,脉络之条鬯,情趣之深婉,不同凡响,端的不同凡响啊!” “学正大人,此长短句,比之那些言之无物,无病**之浮华辞藻,是否更好?”王子可向学正躬身行了一礼,问道:“正是有此长短句在前,在下才算是真正知晓了什么才是诗文,什么才是文人风骨,什么才是为国为民为社稷,能够真正造福国家,造福百姓的文人!” “不知,这首长短句可有名字?作者何人?”学正声音激动的有些微微颤抖,向王子可问道。 “启禀学正大人,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这首长短句,名字正叫做《满江红》!”王子可还没有回答,就见下面站起来了一个学子来,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姓周的学子,上一次诗会的第一名,占站了起来向学正鞠躬说道:“前日在逸香居中,一群突厥人醉酒闹事,欲图欺辱卖唱女子,殴打逸香居管事,时群情激愤,却因突厥人壮硕非凡,一众食客虽心中恼恨,却不敢出面阻拦。唯有两人挺身而出,其中一人怒骂突厥人,便是这位公子。另外一位,以一首《满江红》鼓而歌之,激荡人心,令人血脉奔腾,一众食客皆受此感染,一同吟诵之,声势震天,竟生生吓的那些突厥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其人,正是鸾州书院学子,夏鸿升,字静石者是也!” 配合着他的话,王子可抬手做了一个介绍的姿势,指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顿时头皮发麻,剧情不应该这么发展啊!好端端的诗会怎么就又扯到自己头上了呢!明明自己老老实实的在那里看诗会,都怪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官二代!夏鸿升这一刻只想上前一脚把那个王子可给踢下水去。 “既有如此文采,又是书院学子,为何不来参加诗会?”洛阳学馆的学正看向了夏鸿升,问道。 因为哥想要闷声发大财啊! 夏鸿升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可不敢说出来,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好教学正大人知道,学生只是些许小聪明而已,这些长短句,要求宽泛,不似诗作那般严谨,且有时间思量了,所以还好,可若是要学生即兴作诗,却就不行了。学生书读的没有几位师兄多,诗也没有几位师兄写的好的,今回能够承蒙颜师开恩,几位学兄照顾,能前来亲临洛阳诗会,学习观摩,已是大幸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王子可哈哈一笑,说道:“静石兄,你也太过谦虚了,有才能就要显露出来,方才我再三追问之下,那随口的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岂不是紧合题引,且立意雄浑壮阔,激昂向上,怎么能叫不会即兴作诗呢?” 夏鸿升眉头一皱,看向了王子可,总算是看出来了。今天的事情,从一开始的高声叫喊开始,就都是王子可有意为之的,却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何目的。 “静石兄,莫要怪我,在下这么做,却是为了静石兄考量的,个中缘由,且容日后再细说。”王子可压低了声音向夏鸿升又急又快的匆匆耳语了一句,然后又转向了学正,施礼说道:“学正大人,在下方才叫好出声,就是听了这句诗,觉得甚好,想来若是有全诗,当更好才是,还请学正大人下令,让静石兄将全诗到来,我等闻之品之,岂不美哉?” “学正大人,那只是学生方才灵机一动偶得一句而已,要让在下做出全诗,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学生知识浅薄,学业低微,还请学正大人恕罪。”还没等学正开口,夏鸿升就躬身道罪了一声,岔开了话题:“还请学正大人命人重新点香,莫要再耽搁诗会了。” 学正低头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不愿意,也罢,你二人且先去后殿等候,老夫有事相问。” 说罢,便有人过来带着夏鸿升和王子可离开了那里,其余的学子又开始提笔凝思,却又满心颓然,方才那首《满江红》,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以至于他们此刻全都对自己产生的怀疑,是否真的如刚才那个人所说,自己写的东西,都是空洞无物,无病**之作?心下想来,便愈加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诗句都是那么矫情,无法下笔。 却说夏鸿升和王子可走到了后面,王子可就立刻向夏鸿升说道:“静石兄,方才多有得罪。不过,在下是为了静石兄好,现下没法跟静石兄明说,静石兄不屑虚名,却不知道,这虚名也是不可或缺的啊!” 夏鸿升凝目盯着王子可,却见他面色真诚,实在不像是在说谎,却又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于是问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若只是公子哥儿觉得好玩,那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静石,你误会我了。我只是真心的佩服你,所以想要帮一帮你。名声啊,名声真的很重要,一个才名更加重要。许多时候,没有名声,籍籍无名了,就算是有所成就,也会被当成投机取巧,沽名钓誉而已。可若是有了才名,那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真才实学了。”王子可向夏鸿升解释道:“静石,我只能言止于此,你虽然道理懂的比我多,见识也比我强,可是这些东西,却是一定不如我的。以后,总有你明白的时候。” 这番话,又令夏鸿升心中起了轩然大波来。这个王子可,到底是什么人?说他是王公贵族家的官二代,可是他的这些心思手段,却远远不像是一个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在王子可身上,有着一种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夏鸿升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来一个这种孩子。 不过夏鸿升却是知道,确如王子可所说,今日随着这首自己盗版的《满江红》,恐怕不日之后,在洛阳城中,就会遍布自己的名字吧?来参加,或者观看诗会的那些人,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这首长短句传播出去,连带着还有自己的名字,夏鸿升。 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有了这个名声,能做的事情多了许多,可不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不少。本来就是想籍籍无名,然后闷声发大财,可现下却怕是不会再籍籍无名了。 夏鸿升也不打算等那个学正回来了,凭白的又是许多事端。还是一走了之吧,反正自己本来也就没有打算靠着读书这条路子发展,也就不需要太过忌讳那个学正了。 诗会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几日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干脆去看看掌柜的把自己需要东西准备出来了没有,也好趁着这几日里不便露面,把那冰糖和花茶搞出来。 “子可兄,我不欲在这里等学正回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这便就告辞了。”夏鸿升向王子可道别。 王子可也回了一礼,笑道:“静石兄且自忙去,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夏鸿升笑笑,转身走了出去,离开了学馆,径自往茗香居过去了。 ------------ 第六十五章 马蹄铮铮入宫墙 清早的第一缕光跃出云端,太极宫正门前,承天门的城楼上第一声报晓鼓已然敲响,鼓声幽幽的传递开来,便就接着听见各条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楼依次跟进。随着鼓声自内而外一**传开,无论是皇宫、内城,亦或是城中坊市就都依次开启。与此同时,长安城中的寺庙里,晨钟也随之撞向,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顷刻间便唤醒整座长安大城,共同迎接从东方天际喷薄而出的朝阳。岑寂的街道上开始出现路人的身影了,有的慢步趋行,有的神色匆匆,人渐渐多了起来,喧嚣声也就随之萦绕在了长安城的上空。突然,就听见远处传来一片钢铁铮然之声,路人转头望去,却见是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如火,从远处席卷而来。马蹄铮铮,仿佛要踏碎了这青石板路一般,风驰电掣的,从街道人群中打马而过。 身居长安,这种情形并不少见,所以马过之后,路人都还各自继续着自己的事情。有些闲散无事的老翁,才会走到一起看看过去的战马,猜度几句又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不逢一,不是五,所以今日不用听政视朝,中书、门下的常参官们已然开始了自己每日的政务。 后宫内帷,一代大帝此刻却方才从那温柔乡中醒来。 “二郎今日不用处理政事?”方才睁开眼睛,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宫装丽人温柔一笑,轻轻将衣物披了上去。 “几件大事已经安排妥当,其他的小事,自有门下中书办理,难得无事,观音婢,今日朕且陪你一日,若何?”伟岸的身形猛地站起,就这么略显霸道的将那宫装丽人拦腰抱了起来,惹得她一声惊呼。 还未开口,便突然听得一声急报传来,继而外面脚步匆匆,这位一代大帝眉头微皱,放开了宫装丽人。 “二郎,政事要紧,有急报来,妾身这就为二郎着衣。”说着,那宫装丽人便替他穿戴起来,片刻之后,那满身威严,如若人中之龙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外面的殿上。 黄门身后,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军士来,一见皇帝出现,满身甲叶作响,轰然一下变跪倒了下去,将手中一封急报传上。 军中急报?纵是身为大唐皇帝,此刻也是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那些该死的突厥人又来犯疆? 内侍从黄门手中接过急报,转身承上了皇帝,皇帝接过看看,仔细检查了火印完好无损,这才挑开了火印,抽出奏折细看起来。 “臣屈突通言:……”刚看了开头的几个字,屈突通?不是边疆,是洛阳!洛阳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世民心头一惊,赶紧又匆匆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啪!”的一声,李世民重重的合上了奏折,猛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吓的旁边的内侍一跳,就见李世民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跨到了那个军士的面前,语气激动的问道:“战马何在?!” “启禀陛下,战马正在宫门外。”军士不敢直视,单膝跪地,低头答道。 “王德,与这位军士一起,速速牵来!”李世民声音有些激动,转身朝内侍喊道:“另传无忌与房卿、杜卿,及李靖、李勣来见!” 令人遵命一声,便急匆匆的往宫外去了。 李世民在宫中来回踱步,脸上却是一脸的惊疑不定与喜色交织,看上去分为矛盾。 “二郎?怎的如此激动?”一个声音柔声传来,李世民转头一看,就见长孙皇后从后面款款而来,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急躁中来回踱步弄乱了的衣领。此间无有外人,是以长孙皇后才从后面出来。 “观音婢,蒋国公上书,洛阳有人献马掌之法,将铁掌钉于马蹄之下,使战马可避刀兵,可免折损,蒋国公在奏折里说,他命军士掷刀兵于地,让钉了马掌的战马从上面来回飞奔,又令将士到遍布尖厉碎石的乱石滩来回冲锋,马蹄竟然毫无磨损!”李世民激动的搓着手说道,将手中的走着递给了长孙皇后。长孙皇后接过奏折,很快就将奏折看完,也是一脸的震惊。 李世民少年领兵,以军功受封秦王,之后更是亲率大军平定天下,击溃三十六路反王、荡灭七十二路烟尘,大小战阵经历无数,深知战马对于军队的重要性,也知道战马最大的问题就是马蹄折损。一旦战场上马蹄折损,那骑马的骑士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一匹战马仍旧可以补充,可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士却难以再有。每次战阵,因马蹄折损而损失的战马能达到六七成,所以朝廷就是有再多的战马都不够,而好马偏偏都又不在中原,这就让大唐的骑兵从战马上就比突厥人弱了一截。可是一旦果然如蒋国公奏折上所说,那马掌真的有那般奇效的话,那战马折损的问题就会不再是个问题,倘若大唐的每匹战马都钉上马掌,那一场战斗下来,战马就可以保住更多,也会使骑兵的战斗力上升一个档次来!这如何不让人激动? 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通报之声,李世民大步走到外面,就见军士牵着一批枣红色战马走了过来,单膝跪下:“战马在此,请陛下检阅!末将一路从洛阳城骑到长安,奉大将军令,专拣碎石遍布容易折损马蹄的路走。” 说吧,军士一转身扳住了马腿,李世民低头看去,果然就见马蹄上盯着一个铁条来,再看马蹄上面,果然丝毫没有磨损! “来人!刀兵掷地!朕要亲自试试!”李世民高喊一声。 周围顿时有宫中侍卫跑到近前,按照李世民的命令拔刀放到地上。李世民从内侍手中一把夺过缰绳,脚踩马镫身形一翻就跃上了马背,战马一声长嘶,李世民一拉马缰,两腿一夹,就冲上了那一地的刀兵上面。 却说这长孙无忌,还有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被皇帝召见,此刻匆匆结伴来到了宫内,远远听得一阵刀兵相鸣之声,顿时脸色一变,立刻匆匆冲了进去,却见地上扔的满是刀剑,一匹枣红战马正来回奔驰,方才的刀兵金鸣之声,正是马踏刀兵所发出。再一看,那马上之人,岂不正是当朝皇帝! 众人连忙过去拜见,李世民这才从马上下来,还未开口,便先是一阵大笑。时下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来,想来是有好事发生了。于是也面露喜容,却见长孙无忌躬身问道:“陛下缘何欣喜如斯?” 果不其然,就见李世民朝内侍摆摆手,让内侍将奏折奉上前去,说道:“诸位看看,这是蒋国公从洛阳城传来的奏折,看过之后,便知道朕为何欣喜若狂了!” 长孙无忌上前接过奏折,看了几眼,之后,猛地将奏折一合,激动道:“这……若此物可用,于我朝将士大有裨益!大有裨益啊!” 一听对将士大有裨益,李靖和李勣便相视一眼,长孙无忌将奏折递给了李靖,李靖与李勣一同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两人俱都是一脸激动,却听李靖说道:“陛下,我大唐铁骑骁勇善战,然每逢战事,战马折损之严重,更要甚于军卒,盖因骑兵需纵马冲锋,勒马回转,以为机动,乃至马蹄磨损,无力奔袭。与西域诸部交战更是如此,大漠戈壁砂砾碎石遍地,极易磨损马蹄,若是有此马掌,我大唐铁骑纵横大漠戈壁,再也不用担心马蹄磨损之祸,若是要与突厥一战,此物断不可少!陛下,此法乃何人所献?臣请重赏之!” “有此之法,的确应当重赏啊!哈哈哈哈,有了这马掌,荡灭突厥指日可待!”李世民作为战阵里厮杀出来的皇帝,他深知这马掌对于骑兵的重要作用,是以心中大喜,转头向这会儿已然看完了奏折的房玄龄问道:“房卿以为朕该如何赏之?” “陛下,这夏鸿升者……微臣怎么觉得有些耳熟?”长孙无忌露出了回想的神色,问道。 “呵呵,耳熟也是应该的。长孙大人莫不是忘了那制盐之法?”房玄龄笑道:“之前有鸾州县令上书,言其治下有一格物奇才,夏鸿升字静石者,献制盐之法,从盐矿中制出精盐来,微臣当时报于陛下,陛下乃命玉门守军就地取盐矿以试其法。其奏折由鸾州县令起草,有颜大人、著作郎许敬宗、洛阳尹阕县丞徐孝德共同署名,所以臣印象深刻。另外,徐孝德另向门下省上奏,献上一套极为便捷的计数之法,言之乃其子侄从同窗处所得,这个同窗,也是这个夏鸿升字静石者是也。计数之法着实便捷,臣已交由弘文馆先行试之,本想等试过之后才向陛下禀报。” “制盐之法?”李世民一愣,继而恍然道:“朕记得听闻制盐之法时也如今日般高兴,只是事关重大,朕不得不谨慎处理,是以先令玉门守军以其法试之,若真能从盐矿中取盐,那玉门一带将成我大唐新的盐田,我大唐百姓及将士将再无缺盐之厄!却不曾想,时隔不久,这夏鸿升却又替朕解决了一个千古难题!哈哈哈哈……此等贤才,当为朕所用,来人!” ------------ 第六十六章 土法儿制糖 却说夏鸿升这边,自从那日里离开学馆之后,就径直去了茗香居里,发现茗香居里此刻已是人流不停,络绎不绝了,掌柜的对夏鸿升自然又是一番叹服,那独家冠名权彻底将茗香居的名号给打了出去,如今短短的几天时间里面,登门订茶的客户已然将独家冠名权付出的成本给收了回来了,掌柜的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请示家主,再增加两个作坊来,以满足出茶的速度。掌柜的对夏鸿升经商的本事已经是心服口服,所以夏鸿升一送来那份整理出来的东西,掌柜的就立刻派人着手去办了,如今已经按照上面写的都准备好了。 夏鸿升埋头钻入作坊里面,面前摆着的是掌柜的按照他的吩咐买来的好几种糖,不过,看上去都不好,有的看着像是土块儿,有的看着跟泥巴似的,就数上好的麦芽糖卖相还好一些,只是尝了尝,却终究没有那种味道。想要做出来冰糖,首先得做出来白糖,要不然,做出来的冰糖就不是晶莹剔透如冰了,而会泛黄,变成黄褐色或者黄红色的不透明晶块儿来。可是现下李世民还没有派人去印度学熬糖的办法,所以唐朝现在用的还是日光晒糖的办法,做出来的糖,沙子一样,泛黄不说,甜味也不是那么十足。 土方法里倒是有一个做白糖的方法子,夏鸿升在支教的村子里见过一次,是个做糖画的老人,不喜欢买来的糖,就喜欢用自己做的,自己就是喜欢这种民俗的东西,所以很是新奇,就跟着看过一回,记得貌似是用泥水往下浇来着。先是要将甘蔗榨出蔗汁,然后盛入缸中用火熬成黄黑色的糖浆,再然后倒入漏斗中凝固砂糖,然后把黄泥水往漏斗里面沿着倒下了,就能把杂质带走,留下白色的砂糖。可是现下没有甘蔗,所以夏鸿升就想着将买来的糖给熬化了,得到的不也是糖浆么,于是就打算这么试试。 因为夏鸿升说要绝对保密,要绝对可靠的人,所以掌柜的就派来自家儿子来给夏鸿升打下手。按照夏鸿升的要求架起了铁锅,将买来的糖全都一股脑的倒进了锅里慢火烧了起来,那些糖在锅中慢慢融化,散发出一股诱人的甜腻气息来,融化之后,果然色泽发黑发黄。 “取找些稻草来,再拿来一个瓦溜,稻草也不用多,能塞住瓦溜的漏口就可以了。”夏鸿升看看锅里熬煮着的糖浆,回身对掌柜家的儿子说道。 掌柜的儿子似乎继承了掌柜的利落,很快就带着一个瓦溜又进来了,将瓦溜递给了夏鸿升,夏鸿升看看,漏口已经被用稻草堵住了,他手里还带来了一些干草来,放到一边以作备用。 锅中的糖浆越熬越稠,渐渐变成了黑色的浓稠液体来。夏鸿升也不知道到底该火候如何,只是当时看过那个做糖画的老人熬煮过一次,大致的过程记得,但是具体的标准却不清楚,需要自己试验。 夏鸿升让掌柜的儿子将瓦溜架上水缸,然后两人一起抬起锅来,将里面浓稠的黑黄色糖浆缓缓倒入了瓦溜里面,瓦溜下面被稻草塞住,而糖浆又浓稠,是以不会漏下来。到这里,就暂时告一段落,需要等瓦溜里面的黑砂糖在瓦溜的漏口结晶才行了。等到黑砂糖结晶,就可以除去稻草,然后用黄泥水从上面浇入漏斗中,黄泥水进入黑砂糖里面,沿着瓦溜往下漏,就可以把黑砂糖结晶中的杂质带走,流入下面的缸里,而在漏斗中留下白霜,就是白砂糖了。而下面缸里面的,则还是黑砂糖。 貌似听那个老人说过一嘴,还可以直接往糖浆里面倒入黄泥浆来脱色,脱色的效果更好,而且也要快许多。不过夏鸿升不能确定,所以就先用保守一些的方法试一试了,若是真能通过黄泥水脱色成功,下一步就再用黄泥浆直接混入糖浆里面熬煮过滤,进行脱色处理。 “好了,暂时就先这样了,估计得过一阵子才行。”夏鸿升对掌柜的儿子说道:“现下试试怎么把花茶做出来,我记得是先要把花和茶混合在一起封入瓮中,先煮后烘的,咱们来试试,若是能试成了,茶叶行就有多了一大进项,这种花茶,既有茶的意味,又有花的芳香,对身体还有好处,最是适合女人引用,想来那些官宦大户家的夫人小姐们,会十分喜爱这种花茶。” 掌柜的已经找夏鸿升的要求找来了花瓣,正巧茉莉花期刚至,新开的茉莉花散发着幽香,被摊开在了大圈箩里面,散发着清新的香气。瓦罐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往里面放花瓣和茶叶的时候,夏鸿升却为难了。记得好像花和茶放在一起还有一个比例,可是却想不起来应该是放几成的茶叶,放几成的花瓣了。 仔细回忆也想不起来,因为夏鸿升压根就不知道那个比例是多少。干脆,就这么用纸包住茶叶,然后一层茶叶包一层花瓣的铺进了瓦罐里面,想来应该茶叶是要比花多一些的,毕竟花茶花茶,还是茶嘛!就这么铺满了瓦罐,然后交给了掌柜的儿子,让他将瓦罐口给密封了起来。一连封了好几个瓦罐,才将那些茉莉花用完。夏鸿升和掌柜的儿子将那些瓦罐放入了釜中,添上水生了火,煮了起来。 “煮一会儿,等会儿去了火,把瓦罐取出来放凉,然后把那些花取出来,用纸包住烘干,应该就差不多了。”夏鸿升拍了拍手,搬了个马扎坐了下来,等待着将瓦罐从釜中捞出来。 趁着这会儿空档,夏鸿升仔细思考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茶叶行如今也靠着这个诗会的冠名权传出了名头,如今已经开始有些名气了。掌柜的这几天都在全力争取能够把之后斗花魁的冠名权也弄过来,如果顺利,相信斗花魁之后,这种新茶的名声会传播的更加广,而茗香居随着这种新茶的传播,也会一同扩散出去。现如今,茗香居掌握着这种新式炒茶的制茶技术,在这块市场上是垄断地位。茶叶的市场前景是肯定的,流传了数千年又被人喜爱了数千年的东西,不可能会卖不出去,这是肯定的。当初自己和徐家的协议里,无论茶叶生意做到多大的规模,自己都占有五成,以后会是一份十分可观的分红。只等第一次分红的钱财到手,就可以让嫂嫂搬到洛阳城里面了。有了茶叶行分红的钱财作为基础,嫂嫂的小吃摊就可以发展成为一个饮食城了。那些大件儿的名菜,夏鸿升没有那个功力,也不会做,就算是开一座食楼,也没有镇店的,能够摆得上台面的大菜来,便是交给逸香居的那些菜式,现如今他们的庖子已经做的比自己做的更好了。夏鸿升心里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于那些唐朝现下还没有出现的花样繁多的各种家常小吃。 所以,小吃城就成了夏鸿升最好的选择。 条件允许的话,也仍旧可以跟徐家合作,让他们挑选合适的家里人,由自己进行培训,学一样小吃来,然后进驻到小吃城中占据一个窗口,这些窗口还可以对外招来厨子,让他们在里面制作贩卖有特色的饭食来,而小吃城只需要从他们的收入中抽取一定的比例就可以了。小吃车的饭食花样繁多,价钱一定又比食楼酒肆里面便宜,而且更加的偏向日常饭食,所以也不用担心客人会少。 这样一来,就距离自己混吃等死的纨绔生活目标不远了啊! 夏鸿升咧嘴笑了笑,一想到终于快要能够过上梦寐以求的纨绔生活了,就顿时又充满了干劲来,从马扎上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对旁边掌柜的儿子说道:“走!咱们搅一桶黄泥浆来!” 很快,夏鸿升和掌柜儿子就从外面抬了一同黄水重又进了作坊里面,放到了水缸旁边,夏鸿升拿起瓦溜看看,见漏口已然解出了一层黑沙来,伸出手指头蘸了一下,瓦溜中的糖浆此刻已然将要凝结,却又还没有彻底凝结成硬块。这样正是刚好,若是凝结的太轻,那漏口的稻草一抠出来,糖浆就要顺着漏口留下去,没有糖了,还做什么白糖。可也不能凝结的太很,要不然彻底结块了,黄泥水渗透不下去,就没法带走杂质进行脱色。 夏鸿升和掌柜的儿子两人一起抬起了木桶,将木桶中的黄泥浆水沿着瓦溜缓缓的倒了进去,黄泥浆水进入了瓦溜,缓缓的混入了糖浆之中,又顺着糖浆慢慢的往下渗,黄黑色的杂质被黄泥水裹着带了下去,慢慢的往下渗,从漏口中流进了下面的缸里。 渐渐的,瓦溜中糖浆里面的黑黄色渣滓随着黄泥浆水流了出去,瓦溜上开始渐渐出现了薄薄的一层白色粉末,如同秋日里结成的白霜一般。 夏鸿升伸出指头抹了一些那种白霜,送入了口中一尝,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来。 ------------ 第六十七章 花茶问世 一连几天夏鸿升很掌柜的儿子都钻在作坊里面没有出来,每到饭点掌柜的就让人将饭食送到作坊外面,夏鸿升和掌柜的儿子吃完之后,再把东西放出来给下人收走,作坊里面有床,晚上两人就这么和衣睡在作坊里,炒茶师傅们都已经知道夏鸿升要在里面搞出来一种新茶,所以也都不过去打扰。夏鸿升和掌柜的儿子在作坊里面实验了许多次,白糖倒是做了三四次就差不多了,将黄泥浆水直接混入糖浆里面进行过滤,果然出白糖的速度更快一些,而且效果更好一些。有了白糖――虽然碍于技术和器材条件,还是不能和后世真正的白糖比肩,但是好歹也是白色了――那么冰糖就也能够做出来了。把做出的那些霜糖再次融化,往里面放入蛋清进一步去除杂质,然后放入几片竹蔑子,之后再进行降温凝结,等一个晚上,就能出冰糖了。虽然不如后世里面的那么莹莹剔透,但好歹看起来也还是半透明的啊! 倒是花茶,一直实验了五六次,做出来的花茶方才令夏鸿升满意。之前的不是花太多,导致花气太重,茶味缺少,就是茶太多,体现不出花香来,一直找不对那个比例,也就做不出那个味道。后来做了五六次实验,才终于试出了花和茶的比例来,一比三的时候最合适,一花三茶,以这样的比例层叠放入瓦罐之中,先将瓦罐放入釜中熬煮,然后取出放冷,将里面的花与茶分离,将那些经过茶叶提味的花瓣烘干,就成了。取茉莉花茶冲泡,闻之有茉莉花的清馨,也有茶香的淡然,交织在一起,更觉神幽情怡。茶引花香,花提茶味,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王顺,带上成果,咱们该出去了。”夏鸿升伸了一个懒腰,几天的功夫闭关研究实验,总算是根据后世里的知识,一边回忆一边实验的将冰糖和花茶做出来了,所以这会儿夏鸿升满心高兴,他有茶叶行一半的股份,这茶叶行的生意越好,那他的分红就越多,怎么会不高兴呢。花茶的市场虽然没有茶叶的市场那么大,但是也是后世里经过考验千百年长久不衰的东西,哎呀,突然间成了土豪,这种感觉不要太得瑟,终于理解那些暴发户们的感觉了,一个字,爽! “哎!好嘞!”王顺抱起两罐子最成功的花茶,夏鸿升也顺手将另外两个腾出来的瓦罐抱进了怀里。经过这几天的帮忙,这会儿王顺看夏鸿升的眼神里面明晃晃的,跟看神仙似的。这些技术夏鸿升都没有避讳他,还给他仔细讲解了过程,这明摆着就是将这制白糖、冰糖,还有制作花茶的手艺传给他了啊。王顺一直跟随自己老爹做生意,心里明镜儿似的,哪能不知道这手艺可是要比钱财重要的多了,有了手艺,钱财自然能来,可是有时候钱财却买不来手艺。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父亲的面子,父亲忠心诚恳的替徐家做了一辈子的生意,才换来了徐家的信任,被派来操持茶叶生意,若不是处于对父亲的信任,这些手艺还轮不到他来学。所以王顺也按下决心,这份信任和恩情,不能辜负了,一定也要向自己老父学习经商之道,将来跟着这位夏公子,少不了像这样的大生意,自己有了经商的才能,才会被这位夏公子所看重,才能让自己有一个好前程好奔头。 两人出来了作坊,乘上马车直奔茗香居里,到了茗香居进去一看,就见掌柜的正坐在那里,一个人端着一杯茶水也不喝,一个劲儿的笑。 “掌柜的,可是有好事情发生?”夏鸿升看掌柜的那副样子,就上前笑着问道。 掌柜的这才一惊,转眼一看,见是夏鸿升和自己儿子了,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起身向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好事!大好事啊!这几日里某家奔跑数日,今日总算是尘埃落定,斗花魁的茶水一应由咱们茗香居提供,而且还提供花魁的奖赏,这独家冠名权,总算是给拿下来了!而且,长安城里来了一批大订单,现下几个作坊已然昼夜不停的炒茶,仍旧供不应求,家主已然来信同意,再开辟两个作坊来!” “很好,最上面几个品级的茶叶,现下就开始限量销售吧,优先对金卡贵宾提供,会员可以提前付款预定,出茶后按照预定先后交货。”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转身抱过那几个瓦罐来,向掌柜的示意了一下,然后走进了里屋里面。掌柜的会意,朝管事交代了一下,便跟着进去了。 进到里屋,见案上放着四个瓦罐来,却听夏鸿升说道:“这几天我与王顺也是加紧实验,总算是把东西做出来了。两罐茉莉花茶,一罐白糖,一罐冰糖,方法我已经在实验中全都教给王顺,他也已然掌握了要领了,掌柜的可先请最信得过的炒茶师傅尝尝这花茶如何,进行调整,再行推广。因为提供的是茉莉花,所以这两罐都是茉莉花茶,以后有什么其他的花、果之类,也可以以此法制茶,若是用玫瑰,则是玫瑰花茶,荷叶、菊花等等都可以,种类要比茶叶丰富的多,而且不仅味道不错,还对身体有益处,尤为适合女子饮用。至于白糖和冰糖……冰糖味甘、性平,入肺、脾经,有补中益气,和胃润肺的功效,还可养阴生津,润肺止咳,是用来往凉茶里面加的。凉茶的配方掌柜的能弄来,加入这一味冰糖,味道和效果立刻大有不同,天差地别。白糖嘛……就是成色好一些的糖料,洁白如霜,是做冰糖的原料,也可以单独作为糖料售卖。” 说着,夏鸿升就揭开了瓦罐来,掌柜的伸头往里面一看,就见那个瓦罐里面放着一块块方形的,晶莹白透,犹如冰晶一般,看起来煞是好看。夏鸿升从里面取出一颗来递给掌柜的,掌柜的迟疑了一下,然后放入了口中,顿时就睁大了眼睛。 夏鸿升笑笑,又揭开另外一个瓦罐来,顿时,房间里面就弥散开了一股清馨淡雅的茉莉香来,却又不同于茉莉花的香气,混着一股茶香般的淡意,轻嗅之下,顿叫人心旷神怡。 掌柜的面露惊诧,往瓦罐里面看去,就见里面躺着一枚枚微蜷的茉莉花瓣来,夏鸿升抓过旁边的杯子,投入几枚茉莉花茶,王顺已经很有眼色的从外面拿来水壶了。 随着水壶里的水缓缓进入杯中,茉莉花茶宁静的躺在杯底,沉静安和,配合着散发出来的茉莉茶香,颇有一番宁静雅致。茶水黄绿清亮,花香高山流水,竟是自由一番玉骨冰肌、淡泊名利的感觉。 掌柜的端起杯子,轻泯一口,显示茶味入喉,微微的清涩过后,便陡然从喉咙深处泛起一股浓而不郁,清爽甘甜的茉莉花香来,顿时盈满了心胸,好似天地间唯余这一抹淡香缭绕了一般,莫名的好似有一股晨间山巅的微风拂面一般,叫人心旷神怡,宁静致远。 “公子……这……这茶……”掌柜的端着杯子激动万分,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只得憋出了一个字来:“好!好啊!” “好了,这么几天都没有露面,也该去见见那些同窗了,掌柜的,具体的事情,就问王顺吧,我已经将如何制白糖、冰糖和制作花茶的手段全都教给他了。想来,他会能给你解释清楚的。”夏鸿升看看掌柜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番功夫没有白费了,于是说道,说完之后,又突然想起来了一个店子,于是就又开口说道:“对了,这花茶还能美容养颜,对女子的体貌姿容都大有裨益,若是能在斗花魁开始之前赶制出来一批提供给那些花魁……呵呵,就是王顺要有的忙了。” 掌柜的一脸激动,一把拉着他儿子就向夏鸿升恭敬的深深弯下了腰去,嘴里声音颤抖的说道:“多谢公子信任犬子!请公子放心!吾父子必定将此事做成,绝不辜负公子信任!” 夏鸿升笑着摆了下手,转身走出了里屋,出去了茗香居去。 诗会应该已经结束了,不知道第一名是被哪个书院的学子夺了去。要是鸾州书院就好了,可惜,估计徐齐贤和白建之两人都要败在自己离开的那一局了,他们两个都是自幼娇生惯养的主儿,哪里受过什么多大的挫折,对那个题目不好写啊。 到了学馆安排的那个客栈,果然学子们都还没有离开,这是都等着看斗花魁呢啊! “咦?!夏兄台!”夏鸿升一出现在客栈门口,就立刻被里面的学子发现了,马上就围了过来。 夏鸿升那日里在诗会上由于王子可的举动,大出了风头,这几日里,那首慷慨激昂的《满江红》已然随着那日里诗会现场的人口舌传遍了洛阳城,哪个识字的人不知晓这首壮怀激烈,惊心动魄让人血脉贲张的长短句来?这几日里已经有不少人前来慕名结识了,只是夏鸿升却不知去了哪里,不再露面了。 所以现下这一出现,就立刻引来了客栈里面一众学子的哗然。 (这两天收藏有些疲软啊,各种求收藏啊看官老爷们TAT) ------------ 第六十八章 佳人相邀 在客栈大堂里面耗费了好大一会儿,才总算是应付过去了那一堆前来结识的学子来,夏鸿升回去了自己屋里,鸾州书院的几个学子也过去了,左右看看,却少了白建之。 “白师兄呢?”夏鸿升有些疑惑的问道。 徐齐贤幸灾乐祸的冲夏鸿升笑道:“哈哈,他被淘汰了,恼怒不已,这会儿估计去饮酒作乐去了吧!” “还没有问,诗会最后的结果如何?”夏鸿升知道徐齐贤跟白建之不对付,是以见徐齐贤那副样子,也不说什么,只是问道诗会的最后结果。白建之既然被淘汰了,那估计徐齐贤这几人也会被淘汰掉了,因为他们的水平都差不多,谁也没有比谁强多少差多少。 “唉,好不容易撑到了最后一轮,可那最后一轮的题目也太难了,我等都被淘汰掉了,最后胜出的是那个学子倒是不属于哪个书院,都是自学的,是个寒门学子,一路一边给大户家里做零工一边读书,学正大人念其心毅志坚,将他收入了门下,进入了学馆。”万师兄叹了口气,说道:“那日里要是夏师弟在,这次诗会第一一定就是咱们书院的了。可惜……” “对了,说起来,夏师弟,那天你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为何不把全诗念完?少拿不会即兴作诗来蒙骗为兄,要不然,夏师弟做出来的诗作,一定会被判为第一的!”徐齐贤向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既没有参加诗会,若是夺走了诗会的第一名,岂不是对其他的学子太不公平了?而且,我又何曾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了,那个王子可也不知道发甚子疯,害的我不得不出去躲了几天来,原本以为这几天不出现,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是看刚才的样子……唉!” 另外一个学子张口笑道:“也是,夏师弟没有参加,那个场合的确不便。不过,现下可就剩咱们几个人了,夏师弟何不将全诗到来,也让我等见识见识?” 这个学子的话一出,立刻就得到了其他几个人附和,都开始要夏鸿升将全诗给诵念出来,不过夏鸿升态度坚决,就是闭口不言。 众人说话间,却听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来,问道:“里面可是夏静石夏公子?奴家慕名而来,还请公子莫要嫌弃,开门一叙。” 屋子里面的众人皆是一愣,继而几个学子就冲夏鸿升神色诡异的坏笑了起来。 还没有等夏鸿升发话,徐齐贤就将手中的折扇刷的一下展开,趋步走到了门前,将门给打开了。 “姑娘,我师弟就在屋内,里面请。”徐齐贤站在门口,气宇轩昂,英姿潇洒,举止优雅礼貌的向外面的女子施了一礼,请道。 外面的女子告罪的一声,然后欠身回了一礼,进入了房间之中。女子一进入房间,夏鸿升就认出她来了,正是那日里在逸香居中唱歌,险些被突厥人欺辱的那个女子来,这不,脸上那道马鞭抽出来的伤口也还没彻底消去呢! “奴家拜见公子,那日里在逸香居,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奴家感激不尽。”女子见到里面果然有夏鸿升,顿时面色激动,盈盈的欠身对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 夏鸿升也拱手回了一礼,笑道:“姑娘客气了,在下看不过那些突厥人气焰嚣张,姑娘不必介怀。” “那日里若不是公子,想必奴家与姐姐就要被被突厥人折辱,为免折辱,便只能以死相抗了。幸得公子一曲《满江红》,斥退了突厥人,公子的恩德,奴家没齿难忘。”女子摇了摇头,又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晕红,垂下了眼帘来,偷偷看一眼夏鸿升,有些急促的向夏鸿升说道:“奴家今日里来,是想请公子能够赏脸,容奴家姐妹聊表谢意。日落之后,奴家姐妹在逸香居等着公子!” 说完,那女子满脸飞霞,竟是一跺脚便转身跑了出去,也不管夏鸿升答应不答应了。 那女子跑出去了,却留下了满脸惊愕的夏鸿升,还有在后面笑成了一团的徐齐贤等人。 “哈哈哈哈……夏师弟,佳人相邀,不可推辞,此乃风雅佳话也!”徐齐贤上前一把勾住了夏鸿升的肩膀来,大笑道。 “是极!是极!佳人难得,夏师弟万万不可推辞啊!”万师兄也过来拍着夏鸿升的肩膀说道:“不若我等也同去如何,想来,夏师弟恐无此经验啊!” 怎么平日没有发现万师兄这么贱兮兮呢!夏鸿升没好气的冲他翻了翻白眼,却听徐齐贤说道:“恩,不可。人家邀请的是夏师弟,我等去了作甚,凭白的让夏师弟尴尬!……吾等可随之而去,在旁边令开一间,哈哈!” 夏鸿升顿时气急:“不去!” “哈哈,师弟害羞了?”徐齐贤很是无良的上去又揽住了夏鸿升:“放心,到时候就算是绑,为兄也要给你绑去!” “滚!”夏鸿升推开了徐齐贤,差点儿踹他一脚。不过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反而还有些窃喜,算是后世到现在,都没有被妹子主动约过!更何况还是个长得相当不错的妹子!这……想想也有些小激动啊!、 一个下午的光景何其之短,转眼间就过去了,日暮时分,徐齐贤等人就开始催促着夏鸿升快去赴约了。 夏鸿升半推半就的,出了客栈,往逸香居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就觉得后面似乎有人跟着自己,回头看看,却不见什么人来。又往前走了一段,那种被跟着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于是陡然加快了脚步来,往前疾走了一段距离猛地回过了头去,就见远远的徐齐贤等人正慌乱的往旁边的商铺里躲去。 还真跟来了啊!夏鸿升顿时气急,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继续往前面走去。 到了逸香居门口,正想着也不知道她们在哪里的呢,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夏公子,这里!” 夏鸿升转头看去,正就见那个女子正站在门口向他招手。夏鸿升不禁咋舌,幸亏这是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民风最开化的一个朝代,要是换到后面那几个朝代里面,这姑娘这般做法,恐怕就要被众人唾弃,还会被官府捉走惩戒了吧,就是扔河里浸了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就是唐朝,这样的女子也不多见,想来是做卖唱营生的,到底比一般的女子更要放得开一些。 夏鸿升随着那个女子上去二楼,到了一个雅座的门口,那日里抚琴的令一个女子正站在门边,替夏鸿升掀开了竹帘来,夏鸿升微微一愣,却是见到了雅座里面,还坐着另外一个素衣女子来。 “夏公子,这是我家小姐。”那日里抚琴的那个女子柔声向夏鸿升说道:“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夏公子,请!” 夏鸿升眉头微皱,走进了雅座,却是盘腿坐下在了案几前面,跪坐着太难受。 那女子戴着面纱,看不出脸上的模样与神情来,夏鸿升看见她的一眼,便明了了,这顿饭,恐怕不只是感谢自己搭救了那两个女子了。被两个卖唱的女子,称作自家小姐的人,会是什么身份?大户人家的小姐,岂会让自己的侍女出来卖唱? 对面的面纱女子正襟跪坐,往前欠身向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夏公子一曲《满江红》震走突厥人,救下了巧儿盼儿,她们二人自幼便与奴家在一起,情如姐妹,奴家感激不尽,如今且以一杯浊酒奉之,还望公子海涵,勿要责怪奴家唐突。” 她的声音真好听。这是夏鸿升的第一感觉。倒不是多么娇柔婉转的声音,只是听来带着一丝略微的凉意,似乎能够令人心神一震,遍布清凉,好似炎炎夏日里一丝微凉的夜风拂面而过一般,清冽动听,带着一丝英气。 夏鸿升接过酒樽,一口饮尽,然后放下了酒樽,说道:“突厥人气焰嚣张,在下怎可任其欺辱我汉家女子?此是在下该做之事,如今酒业饮罢,姑娘的谢意在下已然心领,无需再如此客气。” “公子才名,遍传洛城,能与公子同此席间,乃是奴家之幸。”那女子往前欠身,又将夏鸿升面前的酒樽填满:“公子请酒。” 夏鸿升笑了笑:“且慢。姑娘邀我来见,想来不止是感谢在下那么简单吧?在下前来应邀,姑娘自己却又以面纱覆之,且不知坦诚待人,才能被人诚待之?” 女子愣了一愣,却又坐了回去,歉然施了一礼,说道:“戴面纱,本是不欲在路上招惹麻烦,也不想公子以貌取人而已。却是奴家失礼了。” 以貌取人?这姑娘难道长的很丑? 夏鸿升心下思量,却见对面的女子抬起手来,从脸侧轻轻的捻起面纱,取了下来。 一见之下,夏鸿升便只觉脑中轰然作响,天旋地转,口干舌燥,说不出一句话来。 窗外有风袭来,一袭素白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飘逸清静,眉目姿容,仿佛精雕细琢,却又浑然天成,俯眺清流,从容自若,眉宇间却萦锁着一丝淡远寂寞,仿佛旷野烟树,宛如空谷幽兰,明明面露浅笑,却令人觉察一丝清冷,恰若那溶溶月色。 夏鸿升脑中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竟然一时呆若木鸡,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一句话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 第六十九章 名声很重要! 斗花魁么……夏鸿升走向逸香居,回头看看,一辆马车正往往相反的方向缓缓行去。 “师弟,怎样,可有好事发生?”正凝目望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就见徐齐贤从旁边突然出现,一把揽住了自己的肩膀,淡月清辉下,就见几个书院同窗全都围了过来,眼睛里面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脸好奇的望着夏鸿升。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那两个女子带我来见了她家小姐,此女名为月仙,乃是秦淮花魁,是这次斗花魁中胜算颇大的一位,想让我帮她写几首诗作曲子词来,以为斗花魁之用。” 此言一出,徐齐贤等人立刻大吃一惊,继而满面激动。一方花魁慕其才名,前来求诗,这可是无数文人心神往之的风流雅事,传开出去,也会有一个风流雅士的美名。很奇怪,古代的时候这种事情不会被认为是有伤风化或是其他怎样,被一代名妓求诗,对于文人来说却是一件值得称道的雅事,后世里无数名妓与文人的风流传说。文士与名妓的情几乎贯穿整个文化历史之中,从进士新贵,到文人墨客,各以风流相尚,歌舞流连。文人情多啊,不单单是男女之情,而是对着天下万物,都能以情相容,对月夜有空寥寂寞之情,对山河有沧海桑田之情,对黎民有教养福泽之情,无数的情怀造就了无数种心境,不拘是豪壮与波澜,亦或是苍凉与悲慨,乃至于欣喜若狂,又或是郁结于心,都能够在这一方温柔如水中得以抒怀。“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文人之于名妓,更多的是精神的共浴。 所以文人非但不会看不起那些名妓,反而会以此为荣,传出个风流雅士的美名。 当然了,一般的**,文士是不屑于此的,能与文人精神相融的,是那些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诗词歌赋随口拈来的名妓。而那些名妓,也不会看得上一般的俗客,她们倾心的,是那些文采斐然,风情浪漫的名士。 “风流雅事!风流雅事耳!夏师弟得花魁求诗,若以诗赠之,得花魁欣赏,得入帷幄,当是一时之风雅佳话耳!”徐齐贤手中的折扇一合,往手中一拍,兴奋的说道,那股子激动劲儿,就好像被花魁求诗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其他几个同窗学子也是一副很兴奋的样子,万师兄拍拍夏鸿升肩膀,说道:“前来洛阳斗花魁的,都已然是外面各地的一方花魁了,凭借容貌上已然难分胜负,各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就只能在这些才艺上下功夫超过其他地方的花魁了。这些花魁们哪一个不是才艺冠绝的女子?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这内容上了。若是诗作选的好,或有知名文士以诗作赠之,就能在斗花魁中脱颖而出,摘得花魁桂冠。哈哈,夏师弟文采风流,若是能以几首诗作,助其夺得花魁,必将是一场风流美谈。若是那花魁对夏师弟的才情倾慕的紧,便是以身相许也并非无有可能。这些花魁都是各地名号倾心培养的,可大都还是处子呐,夏师弟,为兄在这里祝你好运了!” 说着,还朝夏鸿升很是猥琐的挤挤眼睛,那里还有一点儿风度翩翩的文人风范! “我只说考虑考虑,还没答应呢。”夏鸿升冲几人翻了翻白眼:“尔等兴奋个甚子?!” “说什么?没有答应?!”徐齐贤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师弟,你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怎么到你这里还不赶紧应承下来呢!这传出去可是一段佳话,一个美名啊!” 看着他们的样子,没来由的,夏鸿升突然想起来了前几日里王子可跟他说过的话:名声啊,名声真的很重要,一个才名更加重要。许多时候,没有名声,籍籍无名了,就算是有所成就,也会被当成投机取巧,沽名钓誉而已。可若是有了才名,那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真才实学了。 名声真的这么重要?我只是想要闷声发大财啊! 之前颜师讲到借势,说自己要想有所成就,就必须要借势,那么借的这个“势”,是什么呢?现下夏鸿升总算是明了了,这个“势”,就是你的名声、地位、号召力,只要是你说出来的话就有人信服,只要是你做出来的事情就会被认为是有道理的,只要你振臂一呼,自然从者云集,这就是你的势,有了这个势,才能去将想要做的事情付诸实践。后世里的本性使然,夏鸿升一直不喜欢出名,就喜欢籍籍无名的不被人所关注,也就不用顾虑太多,顾忌太多,能自己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打扰,落得个逍遥自在。可是现下不行了啊,性格不改不行,不改就不能彻底融入到大唐的生活之中,就不能将自己当作一个唐人,也就会被这个社会所不容。 一方田地就有一方规矩,既然到了大唐,就应该遵从大唐的规则,在这个规则下行事啊! 夏鸿升一路深思,回去之后也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是有钱有闲有点儿田的做个逍遥散人,还是知难而上,在大唐的历史上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寻芳阁么……明日里且去看看吧……夏鸿升闭上了眼睛。 却不说夏鸿升在洛阳城里,又一次破除心障,明白了自己要走的方向。远远的长安城里,太极殿中的灯火却仍旧未央。 李家老二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御座上,门外传来黄门的通报,旁边的内侍就匆匆的走了出去,很快,就带回来了一个人来,看上去跟个游方道士似的,大步走到了殿上,立刻就单膝跪下了。 “启禀陛下,陛下命命微臣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那个看上去跟游方道士似的在人跪下之后就大声说道。 “启禀大家,天色已晚,奴婢去命御膳房给大家作些粥来。”身边的内侍很有眼色的立刻行礼请道。 “恩,去吧。”御座上的皇帝陛下点了下头,内侍便匆匆的出殿离开了,李老二往后坐了坐,又朝殿下那游方道士般装束的人说道:“好了,爱卿都知道了什么,且说给朕听。” “是!”那游方道士打扮的人张口答道:“夏鸿升,字静石,乃是洛阳府治下鸾州城人士,年方十三,亲和良善,仁孝诚恳,邻里街坊之间颇有美名。父兄皆死于军中,其母难产而死,家中唯余其长嫂与他二人。之前名声不显,半年前与其嫂入鸾州城老君山,归来后昏迷数天,心窍顿开,此后方显才名,屡有新言,为颜老大人收入门下。尹阕县丞徐孝德之侄与其同窗交好,故能相熟。其人不拘儒术,博闻广识,心智犹如成人。途径陆浑县,一夜间便破获陆浑凶案,协助陆浑县令将案犯捉拿归案。现下其人正在洛阳城中,以一首曲子词喝退突厥闹事者,名动洛城。汉王殿下以其才名赏之,故与结交,酒席间得知马掌之事,遂告于蒋国公,其人亲授铁匠打制马掌之法,如今,打制马掌的作坊一干人等,已被蒋国公派军士护送,正往长安路上。” 说完,那人便掏出一纸奏折来,恭敬的双手递上前去:“此人之详尽消息俱在折上,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接过折子,展开细细看来,制盐之法与马掌之法都是事关国朝民生的大事,不得不谨慎,对于赏赐,也更是要慎之又慎。 “此人才年方十三?!”李世民有些惊讶的叹道:“之前的一十三年无任何声名,老君山归来之后却陡然如此,莫不是在那老君山中有了甚子奇遇?” “坊间有传闻说此子得仙人指点之造化,微臣以为此乃乡野山民无稽之谈耳,颜老大人可能知晓一二,微臣未能探知。”那游方道士装扮的人答道。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好!好诗句啊!”李世民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有此诗才,难怪能名传洛城。恩,怒发冲冠……” 李世民看着那首长短句来,越看眼睛瞪的越大,嘴巴也张的越大,面上开始浮现出了一片血气之色,突然猛地以手拍案,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好一首《满江红》!道尽朕之心声!哈哈哈哈……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志向,好啊!” 李世民激动的一脸晕红,紧紧的捏着那一纸奏折,喜不自胜:“有此文采,却又精通格物之道,盛名之下仍能谦和以礼,不仅献出制盐之法与马掌之法,哈哈,那土中取水,土中制冰的本事,也教朕新奇的紧呐!只可惜年纪尚小,不能立刻为朕出谋划策!也好,正是如此,朕才更好掌控,培养其忠耿之心,为朕所用!好一个夏鸿升,朕倒要看看,你自老君山中到底学来了什么东西!来人,拟旨!有此大功,朕也该有所赏赐了。” “臣恭贺陛下得此良驹,假以时日,必定在陛下的调教下成为千里之马,为大唐效力!陛下万岁万万岁!”游方道士打扮的那人适时的一记马屁跟进,李老二顿时仰天大笑。 ------------ 第七十章 寻芳阁 洛阳城内,寻芳阁中。花魁之争已然拉开了序幕了,寻芳阁中聚满了前来围观人群,现下还是参加花魁之争的各地花魁为自己造势的时候,每晚都会出来表演,下面自然是男人们的世界,但凡手里有几个闲钱的,都过来观看了,就是兜里的铜钱不能叫几个姑娘,也不敢妄想染指那些花魁们,可能喝杯小酒,看看上面各地花魁卖力表演,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好事情了。算上后世,夏鸿升这也还是第一次进青楼,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跟电视里看的也不太一样。没有门口挥舞着手帕大爷长大爷短拉客的浓妆女人,也不见三三两两搂抱成团上下其手嘴里说着疯言秽语的嫖客**,一人一个案几,跪坐在两侧,中间有女子舞蹈。身侧不是没有女人,可也是正襟跪坐在案几侧边,轻盈盈的往酒樽里添酒,夹菜剥水果的侍奉着,温言柔语的同客人小声的谈论着,那模样让夏鸿升怀疑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妓馆了。 徐齐贤他们看起来是这里的惯客,此时身侧都有女子侍奉,往酒樽里添酒,然后夹起一筷子菜肴来,用左手在下面拖着,朱唇轻启微微吹过后送到他们嘴前,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却无谄媚讨好之意,动作优雅而温柔,仿若一个邻家姐姐一般,满是包容的意味,看的夏鸿升惊奇不已。温柔乡是英雄冢啊,这样的妓馆,难怪古时候的文人墨客们都那么喜欢往这里钻,哪个男人不希望有一个能够全方位的包容自己的,温柔如水的女子呢? 刚开始的时候,夏鸿升却是被惊艳到了,那些个参加花魁之争的,无一不是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夏鸿升哪里见过这么多活生生的美女,一个个的比后世里从网络上看的女神们都要好过数倍,后来就渐渐淡定了,怎么说呢,看的多了,也就适应了。也难怪昨天万师兄会说花魁之争中,凭借容貌上已然难分胜负了。果然是难分胜负,全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单凭容貌也确实分不出个高下来了。都是被大力培养出来的,哪一个都是才艺冠绝,凭借这上面似乎也分不出个高下来了。既然如此,那还真就是在内容的选取上多下些功夫了,否则凭借容貌和才艺都拉不开差距来。 不过,任凭台上的那些花魁们怎么明艳秀丽,却总有一张面孔在夏鸿升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强撑欢笑,只有淡淡的恬静与安然,如同旷野中的一缕清风,微凉而清馨。 一想起来那张清辉淡月一般的容颜,周围的一切就好像顿时疏离开来了一般,似乎天地间都空无一物。夏鸿升清楚的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的感觉和心情,于是不禁叹了一口气,这验证了后世里面的一句话来:所谓一见钟情,其实就是看脸。 不过,真是好看啊……夏鸿升想着面纱下的那张容颜来,心里不觉痴了,也听不见古琴丝竹之声了,也看不见那些娇柔艳丽的各地花魁了,心里陡然一惊,眼前却猛地闪现出一张小姑娘的脸来,才顿时惊醒了过来。 碰!夏鸿升一头砸在了案几上面,我不是萝莉控啊! 呼的一下,夏鸿升站了起来,不就是几首诗么,从小就被做语文教师的老妈逼着背诗词古文,后来大学也是学的中文,更是不知道背了多少,还就不信拿不出几首好诗好词来了! 台上的歌声渐渐低沉消失,上面表演的花魁退了下去,接着就上来了两个人来,一个手捧琵琶,一个手拈长箫,可不正是巧儿盼儿么!果不其然,随后便出现了一个女子来,素衣上前,面上覆纱,底下的众人好奇的看过去,这登台的花魁,遮住了自己面貌的,这还是头一个。唯有夏鸿升,却只那面纱之下,清颜白衫,青丝墨染。 女子也不说话,只是跪坐下来,轻抚琴弦,却是一首高山流水来。 “呵呵,这女子,倒是颇有心思了。”一旁的一个文士轻摇折扇,笑道。 夏鸿升也觉得这个女子的心思玲珑,方才其他的花魁表演,美则美矣,只是青楼之中到底冶艳,到她这里却突然情调一转,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来,好似顿时就洗净铅华,褪尽浮躁。 不过,正当众人在欣赏这清妙的琴音时,一个声音却不合时宜的突然传来出来:“兀那娘子,既为娼妓,青楼卖笑,却又为何面纱遮面?且快快取下面纱来,让本公子看看!”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变皱起了眉头看了过去,但见一个公子哥儿站在那里,手里的折扇指着台上喊道。 还真有这么没教养的家伙啊!夏鸿升也皱着眉头乜斜了过去,那个公子哥儿一身锦袍,只是面色泛白,脚下虚浮,一看就是早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主儿,后面跟着的那几个随从却倒是膀大腰圆,很是强壮,似是护卫。 “前面的几位姐姐美艳至极,奴家蒲柳之姿,却是难入公子眼界了,这面纱不取也罢。”台上的月仙停下古琴,向前欠身朝那个公子哥儿施了一礼,淡声说道。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来,那个公子哥气的暴跳如雷,指着上面的月仙就喊道:“嘿,你这小娘子!本公子想看,你就乖乖让本公子看就是了,哪里来的如此多的废话!再不解下面色,就休怪本公子亲自去揭了!尔等吵什么吵,再吵就把尔等全都拿入大牢!” 台上的月仙也不理会他,只是起身朝着下面盈盈一拜,转身退下去了,那个公子哥儿还在那里叫嚣,不过却被他身后一个护卫上前耳语了几句,才总算是又安静了下来。 下一个花魁很快就又登台了,只是众人却还在讨论方才的那一首高山流水来。夏鸿升明白这些文士看客的心情,就好比整天吃大肥大肉的,偶然吃到了一盘清素的淡菜来,便顿时可口的很。这是一样的道理,看惯了青楼女子的香艳明丽,这突然见到一个清冷淡漠的来,就感到新鲜的紧了。 天色渐晚,徐齐贤几人是准备留宿于此了,夏鸿升鄙视了他们一番,准备回客栈去了,好在并不太远,脚步快一些的话,还能跟得上宵禁前回去。 话说回来,这宵禁不好,很不好!二更天的时候就得开始宵禁了,也就是亥时,换成后世的时间,也就是二十一点左右,街上除了巡夜的武侯和衙差、打更人之外,就不能再也其他人了,否则,就会被抓起来盘问。青楼虽然是夜间生意,但是到了宵禁也得关门,客人可以在里面继续,但外面街道上仍旧是不能有人的。 夏鸿升一边腹诽着,一边走出了寻芳阁,刚出门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夏公子……夏公子!” 夏鸿升回头看看,却见正是月仙身边的侍女之一,那日里在逸香居抚琴的那个,似乎是叫盼儿的。于是转过身来,问道:“盼儿姑娘,怎么?” “奴婢见过夏公子!”盼儿向夏鸿升欠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方才我们在台上看见夏公子了呢!我家小姐有书信一封,命我特来追上夏公子交给您!” 说着,盼儿取出了一纸信笺来,双手递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接过信笺,借着寻芳阁的灯火看了看,但见上面字迹隽秀,比自己练来练去的毛笔字要好的多,却原是月仙邀自己逸香居重聚。想来,估计是那月仙怕让盼儿捎话过来会显得唐突不敬,所以才以书信寄之了。 “在下知晓了,还请劳烦盼儿姑娘回去转告月仙姑娘,在下明日会准时赴约的。”夏鸿升收起了那一纸信笺,对盼儿说道。 “太好了!”盼儿欣喜的拍手,见夏鸿升笑看着她,便脸上一红,低头羞道:“奴婢还没有当面谢过那日里夏公子喝退突厥人,救了我们姐妹呢……” “盼儿姑娘客气了。”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宵禁的时间也快到了,在下需要赶回客栈,如此,在下这便告辞了。” “夏公子慢走!”盼儿也向夏鸿升回礼道。 却说夏鸿升离开了寻芳阁,一路步履匆匆的往客栈走去,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黑洞洞的若不是有月色朗照,就连路也看不清楚了。 自从来到洛阳之后,颜师和许延族就再也不见踪影了,现下恐怕二人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途当中了。自己交出来的制盐之法,到现在还没有回应,前些日里钉马掌的事情,也没有了下文。会不会给赏赐呢,毕竟古代可没有专利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朝廷征用了就是征用了,连提前说一声也不会。 恩?一边想着一边走的夏鸿升突然觉得背后忽而一悸,猛地回头看了过去。身后是黑漆漆的街道,没有一个人影。 怎么感觉好似刚才有人在盯着自己似的? 想起来后世里看的恐怖片,又看看黑灯瞎火的街道,夏鸿升啧啧嘴,还是赶紧走吧! ------------ 第七十一章 要动手时别废话 正午时分,逸香居上,清静环幽的雅座里面,女子这一次倒是没有忘记摘下面纱,见夏鸿升进来坐下,盈盈的往前躬身行了一礼,抬手在夏鸿升面前的酒樽中就填满了酒水,分坐在夏鸿升左右两侧的巧儿和盼儿,也各自拿起竹筷往夏鸿升面前的碟子里面夹了少许菜肴来。 夏鸿升微微出神,不过却很快回神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月仙姑娘,你还是把面纱带上吧,你这样在下根本没法集中精神,不说写诗了,说不得吃饭都能给塞到鼻孔里面。” 对面的女子听到夏鸿升的话有些惊讶,不过眼中却流露出了一种小女儿家的得意来,浅笑着重又戴上了面纱,朱唇轻启道:“公子……说话怎么如此……有趣……”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粗俗就是粗俗呗,还有趣什么呐?鼻孔不叫鼻孔那叫什么?我只是觉得人嘛,应该活的自在随意一些,不要整天老端着个架子,看的别人累不说,自己也累的不轻,这样累人累己的作甚,真性情才是最好的,自己活的快乐轻松,这份快乐轻松也会感染给周围的旁人,大家都轻松快乐了,多好!日子是自己的,不是旁人的,咱们都是活在自己的生活里,而不是旁人的眼睛和口舌里面,对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喜怒哀乐只有自己能够体会,无论旁人说什么看什么,都不能代替我们去承受那些喜怒哀乐,既如此,我们何不选择让自己过得喜乐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没错,就是要趁机教育教育这个人,年纪明明不大,整天端着一副这么冷清端庄的样子做什么嘛,你看巧儿和盼儿就很真性情,差不多的年纪为什么整天好似锁着一股子的愁绪呢?放开枷锁,放松自己,展露自己的真性情,这才是生活。其实这花魁之争也是如此,人们都喜欢真的东西,美貌和情感都一样,真诚的情感才能够引来其他人的精神共鸣,若是不融入感情,那再好的表演也只是表演,仅仅是表演而已,徒有其表,却不能打动人心。 夏鸿升说完话,就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肴大嚼了起来,眼睛却直盯着对面的月仙,但见她盯着夏鸿升看了一会儿,脸上有面纱覆盖所以看不见,只是却能看得出来她的眼睛渐渐弯了起来,脸上一直蹦出来的浅笑也变得放松柔和了许多,接着竟是出乎意料的,她收起了双腿不再正襟跪坐,而是往后一靠倚在了后面的木墙上,屈起了双腿,双臂抱膝的坐了下来。 诶?这突然之间画风转变得有些快啊! “谢谢夏公子了,奴家还以为,夏公子既然才名远扬,想必也一定跟那些文人雅士们一样呢,却是让夏公子见笑了。”月仙浅笑着冲夏鸿升说道:“只是没有想到,夏公子看上起似乎年龄并不大呢。” “却也不小了。”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月仙姑娘呢,昨日里听闻姑娘一曲高山流水,颇有所感,姑娘琴艺无双,着实教在下拜服。” “可不止琴艺呢,姐姐样样乐器都能精通,夏公子只没有见过呢!”一旁的巧儿嘻嘻笑着插话说道。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却听对面的月仙又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夏公子昨日也见过了,这花魁之争,已然不是容貌才艺上的比试了,都是相差无几的,想要出彩,只能从选唱的诗作上下功夫,奴家自问容貌才艺不输他人,公子盛名洛城,文采冠绝,若是能得公子赐诗,必能一举夺魁。奴家家道破败,进入教坊到现在已然六年,好在妈妈看在奴家能识字书写,又粗通音律的份上,一直请人教授,未曾派奴家接客。如今奴家年岁渐长,妈妈已然发话,要奴家开始接客,报答她的培养之恩,奴家好容易说解请求,才让妈妈答应奴家前来洛阳一试,若是能够在这斗花魁中摘得桂冠,有了名气,回去想来又能多保存几年清白之躯。本来,到洛阳之前,奴家还有几分信心来,可是到了洛阳之后,看各地花魁哪一个不是才貌双绝,奴家不想受那万人轻贱之辱,是以才来拜托公子,还请公子勿要嫌弃,赐诗几首,助奴家摘得花魁桂冠,脱离苦海。还望公子不吝赏赐,有何条件,还请公子明示,只要是月仙能够做到,定当满足公子!” 说罢,月仙起身走到夏鸿升跟前,五体投地,深深的跪拜了下去。 “月仙姑娘,你且起来。”夏鸿升虚扶一下,让月仙直起了身子来,自己突然转身端起碟子,将碟中的菜肴一股脑的全都吃了下去,然后又从桌上夹菜来吃,令月仙和那两个丫头不知所措。 夏鸿升风卷残云一般,桌上的菜肴顷刻间便有一半进了他的五脏庙里,三个女子不知所措,不知道夏鸿升为何突然也不说话的只顾大口吃东西了,好一会,巧儿盼儿两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夏鸿升面前的碟子里夹菜。 良久,夏鸿升才放下了筷子来,擦了把嘴,然后笑了起来,向一脸惊愕的月仙说道:“上一次在逸香居里的这顿饭食,算是月仙姑娘答谢在下帮助巧儿盼儿两位姑娘。今次这顿吃也吃过了,所谓无功不受禄,在下会尽力帮助月仙姑娘,以酬这顿饭局。月仙姑娘想要怎样的诗作,有何要求,只管提出来吧。” 闻言,三个女子俱都是一脸激动,月仙更是再次深深的拜谢下去,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公子所赐必为佳品,不敢有所要求,全凭公子主张。” 夏鸿升挠了挠头,笑道:“这可有些为难了,月仙姑娘,诗作写出来容易,可若是要由人演绎出来,那讲究可就多了。首先一点,当然要最与月仙姑娘契合。所谓契合,便是根据月仙姑娘的气质、声音的特点等等,量身定制,做出来的诗作,最能凸显月仙姑娘的优势,这样才好。打个比方,若是叫一个庄稼汉来颂唱那些诗歌,又或是让姑娘去唱庄稼地里的粗词烂句,岂不违和?别的不说,姑娘气质清冷,若是去唱那些青楼艳曲儿,定然唱不出那份妖媚艳丽来,是为不合。若是换做一妖艳女子,却唱那清净雅句来,也定然唱不出那份出尘意味,也是不合。在下既应承了这件事情,不敢说一定能让月仙姑娘夺得花魁,却也想要做到自己最好的地步,方才不负姑娘的这份厚望,所以月仙姑娘且先莫急,容在下想想,在下会替月仙姑娘策划一个好方案的。” 虽然对夏鸿升口里说的话有些不大明白,不过月仙看夏鸿升那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情,便知道夏鸿升是真心在帮她的,于是心下更加感激。有名的文人惜墨,不是一般的交情,是不会轻易给旁人自己的诗作的,更别说像夏鸿升这么才名满洛城的文士了,才名越盛,就越是难求,月仙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苦苦相求的打算了,也做好了付出大代价的准备,已然将自己带来的全部家当典当,换成了一枚玉佩,准备以此酬谢夏鸿升。只是却没有想到,夏鸿升会将诗作当成一饭之酬给了她,是以心中更是对夏鸿升好感顿生,正待再次拜谢,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来,侧耳一听,却听见外面似乎起了争执。 “若是本公子不来,也就罢了,如今本公子既来了你逸香居,自然就要坐最好的雅座,里面有人又如何?赶走就是了!”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夏鸿升扭头看看,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啊。 “这……公子来此,小店蓬荜生辉,自当安排上好的雅座,还请公子移步,容小的带公子去上好的雅座,这间里已经有人了……”另外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却是逸香居的管事了。 “少废话!这间是二楼景致最好的雅座,本公子焉能不知?本公子乃洛阳长史之子,在这洛阳城里看上的东西,还没人敢跟本公子抢呢!来人,把里面的人给本公子扔出去,把雅座腾出来!”那个公子哥儿很不耐烦的说道。 顿时,雅座的竹帘就被人掀开了,夏鸿升站起身来看看,怪不得声音耳熟,可不就是昨天晚上在寻芳阁里大喊大叫着让月仙除去面纱的那个人么! 夏鸿升看见了他,外面的那个纨绔公子自然也看见了雅座里面,登时眼中一亮,指着里面嬉笑道:“咦!小娘皮,原来是你!昨天本公子让你揭开面纱,你竟然不从,今日里正好教本公子撞见,哈哈,若是小娘子你就不用腾地方了,且来伺候本公子吃酒!这个小娃子是谁?嘻嘻,莫不是你暗藏的小情郎?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来人,给本公子扔出去!” 说着,就一步跨进了雅座里面,推开夏鸿升就要往月仙的脸上抓去。 三个女子满脸惊恐连连躲闪,求救的目光看向夏鸿升来。夏鸿升拧起眉头,想来,若是让他得逞,恐怕月仙姑娘和巧儿盼儿就要受辱了。往那个纨绔身后看看,昨晚那几个强壮的护卫今日倒是没有跟着他,后面就只有两个小厮来。夏鸿升掂量了一下,顺手抄起了旁边的酒坛子来。 能动手的时候,就尽量不要废话! 多少反派因为废话太多而在最终关头被人逆袭的,这个教训还不够吗?! ------------ 第七十二章 搬救兵,我也会啊! 酒坛子应声而碎,那个纨绔公子抱着脑袋惨嚎着在地上打滚起来,月仙惊呆了,巧儿盼儿惊呆了,管事的惊呆了,连那个纨绔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也惊呆了。夏鸿升的出手毫无预兆,周围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么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会突然操起酒坛子砸人。这反差有点儿大,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愕然呆愣在了那里。 趁着他们惊呆的这会儿功夫,夏鸿升已经过去掐住那个纨绔公子的脖子了,那两个小厮这才总算是反应了购来,赶紧就要上前,却见夏鸿升眼睛一抬,盯着他们,说道:“尔等上来试试?” “竖子,快些放手!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休要伤害吾主!” 两个小厮口中喊着表达忠心,却并不敢真的上前,毕竟自家公子在夏鸿升的手下,脖子还被人掐在手里,碎裂的酒坛其中一片还被人拿在手中,若是真的上前再有个万一,那这条小命也就不说要了。便是现在,公子被人用酒坛子砸了一下,回去这一顿板子便已经是少不了了,若是公子再迁怒自己,那就是被打死了也不奇怪。是以两个小厮此刻已然乱了心神了。他们越乱了方寸,夏鸿升才越好办。 “你敢打我!我父乃是洛阳长史,定要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啊!”那个纨绔公子叫嚣不停,被夏鸿升突然用手指夹住了鼻头,用力揪了一下,顿时痛苦出来,鼻子酸痛,眼泪就出来了:“你们两个狗东西还不快把他拿下!” 夏鸿升看了那两个正待扑过来的小厮一眼,手中酒坛子的碎片在那个纨绔公子的脖子前面比划了一下,说道:“哎呀,人的脖子上面,有一条大动脉,动脉你们知道么,就是心脏把血液往身体各部位送的地方。你说你们要是冲过来,一不小心撞到我,让我这手一抖,这瓦片刺啦一下……啧啧,那才叫血溅三尺呢!” “你,你莫要胡来!我们公子乃是洛阳长史之子,你若是伤了我们公子一根头发,定要将你投入大牢,关一辈子!”其中一个小厮紧紧的盯着夏鸿升那只在纨绔公子脖子上面来回比划着的手,说道。 “洛阳长史的儿子怎么了?就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在酒楼闹事,轻薄女子?怎么这么笨呢?你们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也听见了好几遍了,但我还是这么做了,说明什么?说明我有恃无恐,不害怕一个区区洛阳长史啊!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夏鸿升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笑容来,挑着眼睛看着那两个小厮,又低头看看被用瓦片抵着脖子的那个纨绔公子,说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区区长史之子,竟然就能如此横行霸道,连自己的儿子就管教不好,如何协助刺史管教一方百姓?我看这个洛阳刺史也不要做了!” 夏鸿升的话让周围的人又顿时一愣,心下大惊。听他话里面的意思,根本就不将一方长史放在眼里,就顿时对夏鸿升的身份产生了疑虑来,连地上的那个纨绔也吓了一跳,心下发憷了起来,不敢再叫骂了。 夏鸿升松开了手,一脚将那个纨绔公子踢了过去,冷哼一声,道:“我从不主动欺负人,但旁人也别想着就能欺负我了。哼,今日我心情好,且放你一马,回去告诉洛阳长史,让他看看纵子横行,管教无方该如何处置!滚!” 那个纨绔和两个小厮心下打鼓,也不知道夏鸿升的身份,一咬牙,转身灰溜溜的跑了。 “公子……”见那三人跑走,月仙几人赶紧过来夏鸿升身侧,却见夏鸿升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了管事,说道:“管事的,且拿纸笔来一用。” 管事也还不清楚夏鸿升的身份呢,只道是夏鸿升连长史大人都敢斥责,一定是身份背景极高的了,于是赶紧听从吩咐,取来了纸笔来,夏鸿升提笔起来略微一想,便在纸上迅速书写起来。 夏鸿升刚才故意那么说,表示出自己对洛阳长史不屑一顾的样子,引导他们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身份背景都要比洛阳长史高的多的人物,实际上,夏鸿升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介布衣,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但是事出突然,若是刚才自己不出手,那自己身后的三个女子就要遭殃,这个纨绔公子如此性行乖戾,显然不是靠几句话就能说走的主儿。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回去他们想明白了,就能识破自己了。 “管事的,我托你派人跑个腿,往洛州都督府一去,将这封书信送去呈给屈突大将军,通报时,就说是鸾州夏鸿升便可。”夏鸿升书写完毕,将纸张交给了管事,那个管事连连答应,当即便叫了小厮来,让小厮带着书信立刻就往将军府跑去。 夏鸿升又转身过来,对仍旧是一脸受惊之色的月仙几人说道:“今日倒是叫姑娘看了笑话,几位就先回去吧,在下会尽快理出个头绪来,自会去找姑娘商议。” “可是公子……”月仙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夏鸿升抬手摆摆阻拦了下来。 “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情。有我在这里,你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带着她们回去吧,我会尽快拿出个方案来,我估计待会儿还得处理一些事情,先走吧。”夏鸿升打断了月仙的话,对她说道。 “此事因月仙而起……”女子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夏鸿升打断了。 “这事儿不是因你而起,是因那个不修品行的纨绔所起,跟你无关,走吧,我自会去寻芳阁找你。”夏鸿升摇了摇头:“放心,在我去找你之前,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了。快些走吧。” 月仙看夏鸿升态度坚决,只得道罪了一声,带着巧儿和盼儿两人走了,夏鸿升看着她们三人登上马车离开,又转身重上去了二楼,坐回了那个雅座里面,让管事的沏了壶茶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自己的小把戏,等那个纨绔公子一回去就会被拆穿,到时候心中怒火熊熊的纨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自己不出头,就会迁怒到月仙和巧儿盼儿身上,自后世到现在,这么看得起他的女子还是头一个,你说人都五体投地的跪拜了,这怎么也得帮一把吧?她们才真的是没有一点门路,只身来到洛阳城里,人也不认识一个。 “公子,您怎么还……”管事的出现在雅座外面,向里面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管事无需担心,在下自有办法。” 管事的想来也不愿意多管闲事,他开门做生意,是决计不能搀和进这种事情里面的。只是对夏鸿升在逸香居里出过的风头,对夏鸿升印象很深,也颇有好感,才过来提醒一下,此刻听夏鸿升这么说,也就告辞一声不再打扰了。 不多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来,很快雅座的竹帘就被一把挑了起来,夏鸿升转头看看,一群壮硕的护卫正站在外面。 “怎么?要带我去大牢里面?”夏鸿升哂笑了一下:“走吧,我还从没去监狱里参观过。” 却说另一边,逸香居的小厮遵照管事的吩咐匆匆的跑向了将军府,也就是洛州都督府上,敲开了门,照着夏鸿升的话转告给了开门的小厮,那小厮去禀告了管家,管家就匆匆过去门口了。小厮又将夏鸿升的话重复了一边,那个管家点了点头,便转身往后院里面匆匆走去了。 刚到后院门口,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心道老将军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宫里遣来的御医也医治了好几回了,却仍旧不见起色。往后院大堂里看,就见老将军的下首案几后跪坐着一个卑躬屈膝的人来。眉头一皱,管家是认得那身衣服的,这不是宫里的内侍么?什么时候来的,自己都竟然不知道。走进后院,管家收拾了心思,快步走到了屈突通的跟前堂上,拜道:“拜见将军,拜见这位内侍大人!” “何事?”屈突通眉头皱了皱,似乎被打断了谈话不太高兴。 “将军恕罪,方才有逸香居的小厮送来书信一封,说是鸾州夏鸿升所书,一定要交给将军。”管家恭敬的双手奉上书信。 屈突通接过书信,看了几眼,便顿时一掌拍到了案几上,啪的一声,吓了管家一跳。 “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老夫近年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本不想过多计较,却不知这些人变本加厉,纵子横行霸道,如见竟然还对朝廷功臣动起手来了,真是不知死活!”屈突通很是愤怒,脸上一片怒红,说完几句,又是一阵咳嗽。 “哎呀,蒋国公息怒!还请万万不要动怒,身体要紧!身体要紧呐!”下首跪坐着的内侍赶紧劝慰道:“此次奴婢前来,大家派了几位高明的御医与奴婢同来,几位御医医术高明,想必一定会药到病除。” “老夫谢陛下挂念!”屈突通朝着长安城的方向拜了一拜,又转头过来看看内侍,笑道:“无妨,这位内侍大人,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适逢其会,这便与老夫同去宣旨如何?” ------------ 第七十三章 跻身大唐公务员行列 屈突通登上马车的时候,心里还是叹息了一声。自从去年开始,就再也骑不上马了,就算是被扶上了马去,也已经无力再去扯动缰绳,驱动战马了。不过随即,这片刻的愁绪就被屈突通收拾了起来,战阵里冲杀了一辈子的人了,就是说杀人如麻也不为过,战阵上的兄弟死伤无数,如今临老了,还能够发现一个人才,解决了军中的一个大问题,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啊,这些文官们已经不把自己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了。区区一个职级都没有长史,就敢纵子横行,如今还把那个解决了军中难题的人给抓了起来,真当老夫无力再管这洛阳之事了?正好,今天宫里的内侍刚到洛阳,带来了陛下的封赏,倒要看看,那个长史到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没有直接去大牢,而是带着内侍直奔了刺史府里,长史是洛州刺史的佐官,帮助刺史处理事物,想必能够在刺史府里面找到他。 一队亲兵护送在马车周围,马蹄铮铮作响,这几个亲兵就作为实验,都已在战马上钉了马掌。众人到了刺史府前,上去了一队亲兵来立刻就在门前站成了两列。马蹄和兵甲的声音惊动了里面守门的小厮,将门弄开一条缝隙一看,就见两列军士身披铠甲手按刀柄,一身杀气腾腾的站在门口两侧,顿时就吓的两腿一软,赶紧匆匆往后面大叫不好去了。 屈突通也不进去,只是被亲兵扶下了马车,站在刺史府门外。这帮文官,老夫不想与尔等计较,还真当老夫眼瞎耳聋什么都看不见做不成了?这一次,就跋扈一些,叫你们想起来老夫是从万军之中杀出来的,记起来老夫的威风! 去屈突通一脸哂笑,冷眼看着刺史府,不一会儿,就听那扇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响,继而从里面列队出来了一群人来,在洛州刺史的带领下匆匆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下官拜见蒋国公,不知蒋公到此有何吩咐?”刺史出来躬身上前行礼问道。 屈突通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一步越过了他,一抬手,指着后面的那个长史,沉声喝道:“拿下!” “诺!”一众军士大声领命,冲过去三两下功夫就将那个长史按倒在了地上。 “蒋国公!为何拿我?!”那个长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军士按倒在了地上,一脸惊恐的一边挣扎一边朝屈突通高喊道,见屈突通没有反应,又朝刺史喊了起来:“大人!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一众人全都愕然站立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这个长史是做了什么,竟然惹的这位军功昭著的老将军亲自带着亲兵过来将他捉拿起来。刺史也是大吃一惊,赶紧上前向屈突通施了一礼,问道:“还请蒋公明示,此人为我幕僚,任洛州长史,平素处置事物十分用心,这洛阳城得以安定,此人功劳不小,蒋国公为何要带兵捉拿他?” “老夫拿人,还需向你说明理由?”屈突通冷眼扫了一眼那个刺史,到底是万军阵前厮杀出来的将军,杀人无数,这冷眼一瞪,便让那个刺史陡然浑身一凉,后备上立刻泛起一股寒意来。 不过,好歹也是一洲刺史,虽然面对屈突通有些胆战心惊,却仍旧施礼问道:“且此人乃是刺史府长史,蒋国公若要拿他,还请给下官一个理由来,下官乃是洛州刺史,理应知晓佐官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蒋国公明示!” “哼哼,无他,刺史大人想的多了,老夫只是请这位长史大人带个路,去大牢一趟而已。”屈突通冷笑一声:“若是刺史大人有暇,同去也无不可。” “既如此,那下官就也随老大人去一趟了。”刺史向屈突通施了一礼,然后回头喊了声:“来人,备马!” 很快,就有人牵了马出来,屈突通已经上去了马车,那个长史也被军士押了起来,往大牢里过去了。 到了大牢前,众人下马前来,屈突通先行下来了马车,然后便令有一个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身衣服……刺史看到那人的一瞬间,眼中一凝,顿觉不妙。这是宫里的内侍!内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陛下如今是必定不会轻易出现在宫外的,倒是不用担心陛下亲来,如此之外,能让内侍出现在这里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传达旨意了。只是,传达旨意为何要到这大牢里来,还要拿了赵长史?洛州刺史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洛州都督,蒋国公屈突通,还有洛州刺史一同出现在大牢里,吓了那些差役不轻,都赶紧跑出来迎接,就见军士竟然押着长史进来了,俱都是心中一惊。 “老夫且问你,今日可曾有人被投入大牢?”屈突通真侧眼看了一下旁边的差役,张口问道。 “这个……”差役有些犹豫的看看刺史,又看看赵长史。 已经差役的模样,刺史心中便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于是立刻往前一步,一巴掌就扇到了差役的脸上:“还不快些如实回答?!” “是!大人饶命!”差役赶紧下跪求饶,嘴里说的:“方才赵长史家的护卫押来了一个人,说是对赵公子不敬,要小的关死在里面!” “什么?!”被两个军士押着的赵长史顿时大惊失色,失声道:“蒋国公、刺史大人,这件事情下官真的不知,真的不知啊!……一定是……” “闭嘴!”刺史此刻也是脸色铁青,冲赵长史怒喝一声。这个长史对自己的儿子管教不力,这会儿竟然抓了蒋国公的人,被蒋国公找上了们来,还连累了自己,教刺史如何还能有好脸色。 “砰!”的一声,就见屈突通猛地一拳头狠狠砸在了监牢的栏杆上面,一脸怒容:“果然如此!咳咳咳……” “蒋国公息怒!”内侍连忙上前劝慰,用手轻轻拍打着屈突通的后背帮他顺气。 好大一会儿,屈突通才平复了下来,朝那个内侍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这位内侍了。” “不敢当,还请蒋国公息雷霆之怒,保重身体要紧。”内侍还不敢在一位军功卓著的国公面前造次,赶紧施礼说道。 屈突通转过了头来,看向了那个差役,差役吓的跪倒在地,身上瑟瑟发抖,却听屈突通说道:“带老夫过去。” 差役赶紧爬起来,带着众人走到了一间牢房前面,屈突通往里面一看,里面正抱头呼呼大睡的人,可不正就是那个献上了马掌之法的夏鸿升! “赵长史,你可认识此子?”屈突通转过了头来,冷言朝赵长史问道。 “这……下官不认识,这件事情下官真的不知,还请蒋国公大人大量,下官回去一定对犬子严加管教,向将军负荆请罪……”赵长史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老来得子,前面都是女儿,是以对这个儿子格外疼爱,平日里虽然说过几句,但到底还是舍不得严加管教,如今却惹到了一位国公的头上,只怕凶多吉少了。 “向老夫负荆请罪?赵长史,你是不是误会甚子了?”屈突通冷冰冰的扫了那个长史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内侍:“这位内侍,你来告诉赵长史,他应该向谁负荆请罪?” 说罢,屈突通转头朝着牢房里面一声暴喝:“臭小子,还不起来接旨?!” 牢房里面,夏鸿升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往外面一看,顿时就笑了起来,施礼道:“小侄拜见屈突伯伯,拜见几位大人。” “还不快快接旨?”屈突通又是一声。 夏鸿升老老实实的双手合拱,深深的弯下了要去,屈突通也是侧身拱手而立,就见那个内侍从怀中掏出一绢黄巾来展开,轻咳一声,念道:“大唐皇帝诏曰;今有洛州府下鸾州城人士姓夏名鸿升字静石者,自幼秉承良缄,年少有为,才华横溢,名传洛城……” 那个内侍足足念了又一盏茶时间,刚开头的时候夏鸿升还用心听着理解几句,到了后面就没有那个耐心了,一准儿的表扬话,献出了制盐之术,造福万民啊,献出了马掌之法造福军队啊,朕心里很高兴啊封赏你一下,以后继续为大唐好好效力增砖添瓦……之类的意思一大堆……你倒是赶紧说说赏了些什么呀!听到后面,总算是来赏赐了,仔细一听,恩?钱呢?牛羊呢?绢布呢?没有黄金百两有白银千两也行啊,就算是白银还不怎么流通,那你来个几千贯的铜钱也兴啊!只有一个泾阳县男是怎么回事?这是做公务员了?多大的职位来着,糟糕,对古代的官职不太清楚啊! 等内侍念完,夏鸿升三拜九叩然后接过了圣旨,至于那位赵长史,刚才念完圣旨那会儿已经倒在地上吐白沫了。 那位内侍念完了圣旨,立刻换上一张笑脸连连拱手作礼,向夏鸿升说道:“恭喜爵爷,贺喜爵爷,十三岁封男爵,乃是我朝首屈一指,他日定能建功立业,平步青云!” 话说的这么好听,夏鸿升就知道这个内侍是在要喜钱了,古装电视剧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夏鸿升摸遍全身,也没有摸出来什么东西来,兜里仅有的半多贯钱,方才也被那个纨绔的护卫给抢走了。正尴尬呢,屈突通已经看出来夏鸿升的尴尬了,于是对那个内侍说道:“烦劳这位内侍千里奔波,得此佳讯,怎能让内侍空手而归?且随老夫回府,摆下酒宴,自有敬意,还望这位内侍不要嫌弃。” 传达圣旨,是好事情就得给喜钱,这是惯例,内侍也不推辞,只是笑着施礼道:“奴婢谢过蒋国公、爵爷赏赐!” 爵爷?哎,爵爷!听着怎么这么带感呢! 夏鸿升一愣一愣的,这就做官啦?! ------------ 第七十四章 大唐新式马刀 屈突通在府上摆下了宴席,又给内侍不少喜钱,这些本应是夏鸿升该做的事情,但是夏鸿升非是洛阳城中人士,又身无分文,所以屈突通就替夏鸿升一手包办了。参见宴席的人,也都是洛阳城的官员,夏鸿升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开国县男,泾阳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的具体是什么级别,反正自己年级小,所以见人就施礼问好。从五品,估计应该不是多高的地位吧,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令不论是屈突通还是那个洛州刺史,亦或是其他的官员感到夏鸿升谦和有礼,对夏鸿升产生了一个很好的第一印象。一直到宴会结束,夏鸿升还是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后世里面经常看到,古代想要做官有多么难,穿越到了这里之后,看书院的那些学子为了谋一个好前程,也是分外的花费心思,白建之徐齐贤等人文采非凡,也依然要想尽办法,可是自己这胡打胡闹误打误撞的,竟然就被封爵了。 梦幻泡影,夏鸿升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轻易的进入到大唐的贵族体系中去,本来,制盐之法在他眼里真的算不上多么厉害的东西,马掌更不用说,夏鸿升见的多了,并不觉得它有多么珍贵,是以对交出这两样东西也并没有多少感觉。也正是因为这样,听到他们说赏赐,也就没有往大里想,只是想着能换来些钱财让嫂嫂把小吃城开起来就行了。所以这会儿听见自己因为这两样东西而被封为男爵,就感觉到这个爵位来的有些太容易,所以不真实了。殊不知,在夏鸿升原本所在的后世里,这些东西都是落后的已经被淘汰,甚至只有在偏远的穷乡僻壤之中才能见到的土法子了,所以他才主观的认为这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却忘记了这里是唐朝,是千年之前的古代,这些后世里已经落后被淘汰了的土法子,在一千多年之前的唐代也已经是先进的不得了的东西了。 夏鸿升为此一晚上没有睡着,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爵位会给自己以后的生活轨迹带来哪些变化,不过有一点毫无疑问,逍遥自在的田舍翁怕是当不成了。 睡不着的夏鸿升起了大早,来到了屈突通的后院外面,准备向屈突通表示感谢。自己接到旨意之后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多亏屈突通一手照顾,这是一份恩情,不能不谢。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来,昨天为了能够保证屈突通会出面保护自己,写给他的那封信上加了点料,想来,今天就是自己不来找屈突通,这位老将军也会去找自己的。 没等多久,屈突通就起来了,洗漱完了之后出来院子,就看见了夏鸿升来。 “小子什么都不懂,若不是蒋国公照顾,小子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谢过蒋国公了!”夏鸿升向屈突通郑重的弯腰施了一礼,恭敬的谢道。 “哈哈,无妨。老夫一辈子都在军中,与军队有莫大的情分,你为军中做出了如此功劳,老夫很是感激啊!莫要见外,不是说过了么,称呼我一声伯伯便是!”屈突通笑着摆了摆手,对夏鸿升说道:“正好有事与你说道,走,边吃边说。” 早饭很简单,一碗胡麻粥,几张饼子,一些小菜而已,大唐勋贵家中最常见的早晨套餐,只不过做的比外间更加精致美味一些,至于平民家里,早餐大都是馎饦,也就是面片儿汤了。 “贤侄可知自己的封赏事宜?”屈突通已经啃不动饼子了,只能把饼子撕开泡在粥里泡软之后吃下去,掰着饼子的时候,屈突通向夏鸿升问道。 “正要向伯伯请教!”夏鸿升摇了摇头:“小侄对此一窍不通。” “我朝凡爵九等:一曰王,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从一品;三曰国公,从一品;四曰开国郡公,正二品;五曰开国县公,从二品;六曰开国县侯,从三品;七曰开国县伯,正四品上;八曰开国县子,正五品上;九曰开国县男,从五品上。贤侄所受,便是这第九等的开国县男。又因贤侄的封地是泾阳县,所以圣旨上道是泾阳县男。”屈突通下笑呵呵的喝了一口粥,向夏鸿升解释了一下爵位的高低等级来,然后又开口问道:“呵呵,贤侄可知陛下此举用意?” 夏鸿升点了点头,答道:”自然是勉励小侄,让小侄以后继续为我大唐、为陛下用心效力。” 屈突通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不过啊……呵呵,贤侄,你可知道这泾阳何在?” 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子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洛阳城了。” “泾阳在关内道雍州辖下,位于京城长安以北,距离长安不足两百里地,快马只消几个时辰便能抵达长安,便是马车,也不过大半天的光景,乃是京畿要地。且,自陛下登基以来,对爵位的封赏已经严格了太多,极少再进行封爵了,而且还是距离长安如此近的地方。若是老夫没有猜错,陛下将你封爵,又将你的封地放在距离长安如此近的地方,是有心试探于你,想要看看你究竟能够成长到如何地步。毕竟,我朝以十三岁入仕封爵者,前所未有,只贤侄一人耳。想来,陛下是起了爱才的心思,要亲眼看看你能走到哪般田地了。”屈突通向夏鸿升解释道。夏鸿升一愣,却见屈突通看着他笑了笑,又说道:“老夫言止于此,多的不能再说,贤侄好好领会吧。” 这还用领会个什么啊!都说道这个地步了,李老二这是跟颜师古一样的打算,都是打算要盯着自己看着自己啊!若是好好表现,老实本分的为大唐增砖添瓦作出贡献那便算了,若是敢露出什么幺蛾子来,那绝对就要一手捻碎死无葬身之地啊! 夏鸿升赶紧站起了身来,后退一步向屈突通鞠躬施了一礼:“小侄多谢伯伯提醒,必定牢记心中!” 屈突通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知道夏鸿升已经想明白了,也就不再多话。 “屈突伯伯,小侄昨日在信上说过,马掌既成,战马的奔跑和冲击速度力度会提高许多,所以要进献一种新型刀具以供骑兵使用。小侄这就去画好图样,请铁匠打制出来,献于伯伯!”夏鸿升向屈突通说道。 “如此,甚好。”屈突通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低头将早饭食毕。 夏鸿升则在旁边一边喝粥,一边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准备打制出来的东西。 昨天为了能够确保屈突通会出面帮他,毕竟,他和屈突通算不得多么熟悉,只是随着王子可见到了屈突通,将马掌之法交给了屈突通而已,所以夏鸿升不敢肯定屈突通得到了马掌之法之后还会不会帮自己,毕竟是国公,地位崇高。所以为了确保他能够出面,夏鸿升就在信里些了自己正有与马掌配套的东西也要交给屈突通,却因为出手救了长史之子欲图调戏的三名女子而长史之子抓去。如此,想来屈突通看在与与马掌配套之物的份上,定然会出面将自己从长史手中捞出来。 夏鸿升想起来的东西,其实就是蒙古马刀,在马蹄上钉了铁掌之后,使马蹄有了保护,能够更多的发挥出战马的速度,另外,还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从而极大提高了战马的冲击力。战马的速度更快,冲击力更大,这种情况下,沉重的马刀其实已经不再适合骑兵在战马上灵活的操控了,马刀属于宽背薄刃,刀身比较沉重,这样有利于增大砍劈的力度。可是现在战马的冲击力已经可以带动劈砍的力度了,若是马刀太重,而战马的速度和冲击力又提高了,那么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变换马刀刀式,战马就已然冲到敌人面前了,这是很不利的。而蒙古马刀,就是为了适应这种极快的速度下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的情况而产生的。 蒙古马刀线条流畅,刀柄一般都略向刀刃方向弯曲,这样带弧度的刀柄更利于骑手掌控,同时带有护手,不易脱手,而且刀身比一般的马刀要薄,分量也轻,十分适合一手操控马缰,一手单手掌握,变换刀式。而由于变薄变轻之后可能产生挥砍力度不足的问题,则正好可以利用马的速度形成的强大冲击力来弥补,带动马刀完成劈砍等战术动作,以战马的冲击力带动马刀的挥砍力度。后世里抗战片里出现的骑兵身上佩戴的战刀,便是根据蒙古马刀改良而成的。 刀柄侧边的护手,可以保护掌刀的手不受到敌人刀剑的伤害,带有一些弧度的刀身也比起**来更具有马上作战的优势,骑兵冲击的时候,将弯刀平托,刀刃向前,借助马的速度推劈向敌人身体,由于弯刀有很好的曲度,接触敌人身体瞬间沿刀刃的曲面滑动,所以可以连续的接触敌人身体,切割力也就相应增加,造成的伤口更长,创伤面积更大。而且在劈到坚硬的铠甲时也不易被震飞脱手。相对而言,宋代以前军阵中多用的**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要达到弯刀的效果,**要用更大的力量才行,但是同样重量的**的长度要比弯刀长,所以作用距离更远,不利控制和变换刀式。弯刀的优势在于速度,而骑兵最不能丧失,也是最大依仗的就是速度。骑兵从敌阵中如同一直箭矢一般的来回往复的穿过,所过之处犹如镰刀割稻草一般带走一片敌人的性命,而不过多在军阵中停留,所以对于骑兵来说速度就是一切。 蒙古马刀,正是大唐军队在全面装配了马掌之后,最需要的战争武器! 当然,它会有一个新的名字,比如,大唐新式马刀。 ------------ 第七十五章 胭脂水粉与清淡小菜 夏鸿升再次来到军中作坊的时候,发现里面的铁匠已经换人了,上一次打制马掌的那一批,现下一个也见不到了,全然换成了新面孔来。夏鸿升心下了然,当初打完马掌离开的时候似乎就看到有军士在帮那些铁匠搬家,想来,是屈突通处于保密的需要将他们控制起来了,这样做是对的,要是屈突通不这样做,夏鸿升也会提醒他这么做的。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特别是涉及到重大技术的时候。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有了技术,就什么都有了,没有技术,那就只能白瞎。后世里你看老美对技术的把控和保密是多么的严格,是以才能够一直走在前列。想必这次打制出来新式马刀之后,这作坊又该换一批铁匠了。这是对的,不同技术最好不要掌握在相同的人手中,否则那一个人一旦被敌对势力怎么样了,这些技术就都危险了,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技术的保密比人命更重要。 将新式马刀详细图样交给了铁匠,由屈突通派来的军中副将带着一众军士守着作坊,夏鸿升就从作坊离开了。得去找一找月仙姑娘,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她,也还得去找一下徐齐贤,自己被封爵的事情,旁人可以暂且不告诉,但徐齐贤这里是无论如何都该知会一声的,毕竟,这里面也有他伯父的一份举荐功劳。 “爵……公子,等小的去找辆马车来。”夏鸿升身后,一个看上去年纪不算太大的精壮男子向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 这是屈突通从自己的亲兵中挑了最年轻的一个来,让他跟在了夏鸿升的身边保护夏鸿升的,说如今也是一位开国县男,若是连个亲随都没有,也不合身份了,况且,若是哪个不开眼的又跟那赵长史之子似的,也好有个人保护。还说了,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却也是从战阵里实打实的拼杀搏命出来的,他父亲也是屈突通的亲随,为了保护屈突通而死在了军中,儿子继续替父亲为屈突通效力。夏鸿升嫌爵爷不好听,有一种土暴发户的感觉,是以好说歹说,才劝住他不让他如此称呼自己,而是喊自己公子就行了。 “不用,咱们走着就成,说起来,这位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夏鸿升摇摇头表示不用,又向那个军士笑问道。 “回公子的话,小的叫齐勇。”那个军士抱拳拱手向夏鸿升答道,他虽然看起来不太健硕,但是却精壮,看起来瘦瘦的身体里面,暗藏着一股子的力气,站在那里抱拳而立,也有一股子军伍中人的彪悍劲儿来。夏鸿升突然就想到,若是让他和那个在陆浑遇见的游侠儿打一架来,也不知道谁能打得过谁。 夏鸿升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男爵身份还不太适应,一点儿那种架子都摆不出来,一路上跟齐勇说说笑笑的,倒是令齐勇觉得这个小爵爷为人谦逊和善,容易相处。 两人一同到了寻芳阁,齐勇的眼神儿就有些变味儿了,不过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说道:“小的是军伍中人,大将军管的严,不让进青楼,小的在外面等着公子。” “瞎想什么呢?!我答应了里面的月仙姑娘送她诗作,进去说几句话,很快就会出来。”夏鸿升冲他翻了翻白眼,自行进入了寻芳阁中,这一进去,才发现自己失误了,这寻芳阁这么大,自己哪儿知道月仙姑娘在哪里啊! 夏鸿升挠着头四下看看,这会儿子功夫,就已经有人叫着这位公子的过来拉客了。夏鸿升礼貌的施礼婉拒了她们,正四下瞅着发愁呢,就听见一声:“夏公子?!” 回头一看,可不正是月仙姑娘旁边的巧儿么! “夏公子!果然是你!奴婢方才看着就像是公子。夏公子,你没事吧?”巧儿活泼,这到了夏鸿升跟前,立刻就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没事。在下是来找月仙姑娘的,商量一下月仙姑娘所托之事。” “太好了!”巧儿立刻高兴的拍手,也不避讳什么,一把拉住了夏鸿升蹦蹦跳跳的就往里面跑去了:“小姐在后面呢!” 夏鸿升被拉着到了后面去,左拐又拐的跑到了一件屋子门外才停了下来,就见巧儿转头向他笑道:“嘻嘻,小姐就在里面呢!奴婢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陪公子啦!” 说完,又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夏鸿升咧嘴摇着头笑笑,这个巧儿倒是活泼的很,大大咧咧的。一边笑着,一边抬手在门上叩了三下,说道:“月仙姑娘,在下夏鸿升。” 吱呀一声,门就开了,门后面站着另一个秀丽的女子来,看见是夏鸿升,立刻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温言道:“奴婢见过夏公子,小姐一直在担心夏公子呢,夏公子请进!” 夏鸿升随着进去屋里,就嗅到一股清幽的香气来,顿觉分外清新,紧接着,就见一袭素裙的月仙就快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夏公子,那日里夏公子救下奴家姐妹三个,有没有被那恶少刁难?可曾有事?”月仙担心的看看夏鸿升,继而“哎呀”一声轻呼,下意识的伸手就朝夏鸿升的眉边探了过去:“夏公子被他们打了?!” 指尖只是在夏鸿升的眉边轻轻一点,那微凉滑腻的触感令夏鸿升的心中却突然没来由的猛然一缩,竟然仿佛有了一种触电般的感觉,赶紧侧开脑袋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道:“无妨,些许淤青而已,月仙姑娘不必介怀,也不用再担心那个纨绔了,想来这会没死也掉一层皮了。” “都是因为月仙……”女子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来,眉宇间一阵黯然,令夏鸿升又是心中没来由的一抽。 夏鸿升摆了摆手:“不说那个了,月仙姑娘,在下已经想出来了一个计划,这就说与月仙姑娘知道。” 既然就是冲着夺花魁去的,那就要采取最能够吸引人的手段来。那些参加斗花魁的各地花魁夏鸿升已经见过了,每一个都是颜艺无双,外在的容貌与内在的才艺都是一等一的。想要从这样一群人中脱颖而出,受到更多人的欢迎,这确实不太容易,所以月仙必须要有自己的独特性,区别于其他的那些各地花魁,能够被看客们从这群芳丛中一眼就看到,能够让看客们认为她的独特的,对她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新鲜感。而这种独特性,也要不失美感,既要让看客们觉得她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又要让看客们认同这种独特,认为这种独特是真实而美丽的,而不是哗众取宠故作特立独行。 月仙其实很有成为花魁的潜质的,因为她本身的气质在这群各地花魁之中就很是特别。与其他各地花魁的浓艳明丽不同,月仙的身上带着一种清冷静谧的出尘意味,比之其他的各地花魁,少了一丝妩媚,却多了一种英气。正所谓万绿丛中一点红,那万红丛中的一点绿也是同样能够吸引眼球的。这种气质是月仙的一个特色,也是她与其他的各地花魁不同的地方。夏鸿升的计划,就是全面的衬托和配合她身上的这种清冷的出尘之意和英气来,将她身上的这种特点更加凸显出来,从而将月仙同其他的各地花魁给区别开来,成为这次斗花魁中一个特别的存在。 其他的各地花魁们虽然也一定会别出心裁,但肯动总逃不过这青楼冶艳,那日里看那些各地花魁的表演,夏鸿升就明白了这一点,而这正是月仙的机会。 “月仙姑娘,想必自己也知道,其他的各地花魁,她们走的路子并不适合你。比之她们,月仙姑娘少了些亲和,少了些娇媚冶艳来,所以若是月仙姑娘也循着她们的法子来,势必违和,不伦不类。”夏鸿升坐下来之后,盼儿给沏了茶水来,夏鸿升这才注意到盼儿用的是茗香居的新茶,使的也是冲泡之法,看来茗香居对炒茶茶叶的推广很是成功。 月仙点了点头:“奴家也知道,比起其他的各位姐姐们,自己的确不如。可那些博笑手段,奴家又真的使不出来,可若是由着奴家,想必一定会被底下的看客所恶,落下个呆板做作的恶名来……是以奴家才想着拜托夏公子,想着能从内容上胜出一筹了。公子近来名头正盛,奴家若是能祭出公子的诗作来,想必看客一定会冲着公子的诗作,看好奴家的。” “呵呵,在下可没有说非的是妖媚冶艳才有人欣赏的。殊不知,这冷艳出尘,英气逼人,却会令那些看客眼前一亮?”夏鸿升笑着端起杯子押下一口,问道:“月仙姑娘,在下喜欢捣鼓一些吃食玩意儿来,就拿这个打个比方,岂不知大鱼大肉吃的多了,反而没有滋味,遇见一盘清素小菜,顿觉清新可口,回味无穷?看客何如食客,那些各地花魁何不若大鱼大肉?初尝几口,香腻诱人,可若是满桌皆是,吃过几巡,便倒人胃口,食不下咽了。这种时候,便感觉到那清素小菜的美味了。那些看客们同是此理,看惯了青楼冶艳,姑娘却反其道而行,演绎出一分没有那胭脂水粉气的清淡来,便恰若那满桌肥肉中的清淡小菜,怡然可口。” 月仙愣了一愣,很快就想明白了,睁大了眼睛来,满是期冀的目光看着夏鸿升,起身盈盈到了夏鸿升近前,再次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来,激动的说道:“月仙拜谢公子!” ------------ 第七十六章 大唐版杜十娘 古时候,诗歌作为主要的文学体裁,可以合乐也可以不合乐,不合乐的称作诗,合乐的称作歌。斗花魁显然不会是让那些花魁就上去诵念一首诗就完事了的。每一个花魁,都是从教坊中的没落勋贵亦或是罪臣的女儿,亦或是民间的女孩中严格挑选出来的,具有资质、极端美丽的女子,从小加以精英训练,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才情风雅无不具备,成长过程中也极为讲究,确保其能长成一流的美女,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其他种种训练,不足为外人道哉。所以,要养成一位花魁,需要花上极高的成本,也是因为如此,得以成为花魁的女子就与其他的娼妓不同,不会轻易被派出接客,青楼的**也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若是花魁的身子被破,那身价也就会大打折扣了,除非这名花魁姿貌才华俱都是无可挑剔的,而那样的花魁,却又是少之又少了。 青楼花费了大力气和代价去培养花魁,当然会尽量推迟花魁接客的时间,用花魁的处子之躯吊着那些妄图一亲芳泽的纨绔公子们,将花费在花魁身上的投资成倍的赚回来。因此一般的青楼客人,便是想要见上花魁一面,说几句话,喝几盏酒,都要付出很大的花费。想要接近花魁的男子,须在青楼之中洒下重金,彰显自己的财力,**才会考虑要不然让其接近花魁,若是钱财撒的够多,**就会通知花魁,然后放那个客人进去,不过也只是喝喝酒说说话而已,想要再进一步,那就得看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打动花魁的芳心了。客人接近一次,留下了念想,就还想再接近一次,希望可以捕获花魁的芳心,这样一来,钱财就像流水一样的流进了青楼老板的手中。 便是花魁时间长了,需要接客了,也会公开办一场比试来,不仅比试钱财,还需要考验才情,被花魁看中了,才会与之共赴**。在这之后呢,花魁就开始接客了,便也就不再是花魁了,会有比她更加年轻美艳的女子,接替了她的位置。而之前的花魁呢,若是运气好,能遇见一个愿意赎她的人,也有那个财力将她赎身出去的,到了那家里做个小妾,这便已经是烧高香了,就是做不成小妾,若是能做个侍女,也已经是运气极好的了。然而更多的是年老色衰,失去了卖艺卖身的资本,留在青楼里面当“房老”,也就是女佣人,干一些杂活,亦或是侍候那些年轻的女子们。也有急于脱离妓院,从良嫁人,所以倾自己一生所积血汗钱相随男子,却遭骗遭弃的,总归大都是不能有一个好结局了。 等待月仙的,恐怕也不出这几种结果。夏鸿升同情她,所以愿意尽力帮助她,既然不是上去一首诗歌就能完事的事情,但干脆就做的大一些,做的复杂一些,一鸣惊人。 比如,上去演一出大唐版的歌剧? 夏鸿升可以提供诗作,月仙又精通音律歌舞,这不正好! 这剧本要说也容易,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其那元曲和明清戏曲里面,多少流传的经典啊,能够流传数百年而及经久不衰的经典,放到现下来,就不信那些看客们能够把持得住,不拍手叫好的! 要选哪一出呢?夏鸿升都没有多想,就直接提笔写下了几个字来――《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原因无他,只因后世里上大学的时候,系里实践课排练过一出,操作起来更加手熟,而且这个故事也十分经典,十分具有观众感染力,而且,这里面主人公的身份也合乎月仙的身份,两相契合,更容易投入感情来演绎。本来是后世明代的时候一位通俗梦龙改编而成,属于明代“拟话本”,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最为杰出的短篇,其思想内容和艺术成就占据中国古代短篇峰,以其细腻的笔触塑造一个执著追求自己心中美好愿望的女性形象,取得了非凡的、卓越的艺术效果……咳咳,呃,不小心把这篇学意义背出来了…… 咳咳,总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决定就它了,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排练了,这个自己曾经大学的时候系里主持排练过,轻车熟路,容易操作,而且这个故事对于第一次看的人来说也真的是很有感染力,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来着么,悲剧比喜剧更容易被人不停的回忆,盖因人们大抵都希望它能够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眼下,当然是快点将剧本给写出来,修改一下,使之更加符合现下的时代背景,剧本倒是不难回忆,那时候为了表演早就背的滚瓜烂熟,还可以往里面酌情加一些诗词名作来增添一些气氛和煽情力度。 夏鸿升见自己的想法跟月仙讲了讲,那个月仙虽然不知道夏鸿升兴致勃勃说起来的大唐版舞台歌剧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却被夏鸿升的创意给勾起了兴趣来,她自然知道,花魁们比试,无非就是乐器歌舞,而夏鸿升的提议明显不是这些。唐朝是中国戏曲刚刚开始形成的阶段,才刚刚因为歌曲的进一步完善而出现了戏曲的雏形,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戏曲表演,还停留在歌舞戏的阶段,所以月仙才会对夏鸿升的提议感到好奇的兴奋,因为这些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新的表演形式,想来一定会让斗花魁中的看客感到出乎意料,新奇的紧。 “夏公子大恩大德,月仙无以为报……”女子满目感激的激动注视着夏鸿升,看的夏鸿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姑娘客气了,姑娘能看得起在下,是在下荣幸。”夏鸿升微微朝前拱了拱手笑道,自认为自己这个表现很是绅士:“如此,那在下这就先行告辞了,待在下回去把剧本整理出来,明日再来交给姑娘,具体排练示意,到时候再对着剧本与姑娘细说。” “夏公子不多留一会儿么?”月仙见夏鸿升起身了,便也站起身来挽留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了,在下还有其他的事情,早些处理完了早些把剧本整理出来。姑娘不便出去,就不用送了,在下这便告辞了。” “那奴婢代小姐去送送公子。”盼儿在旁边说道,月仙点了点头,盼儿便随着夏鸿升出去了。 到了门口,夏鸿升向盼儿施了一礼,告辞了一声,便准备走了,那盼儿朝着夏鸿升盈盈一拜,说道:“夏公子,小姐之前一直愁的整夜整夜都睡不成觉,求了夏公子之后,也一直很是忐忑,担心夏公子才名盛高,不会答应。却不曾想夏公子愿意帮助小姐……奴婢好久都没有看见小姐那么高兴了!夏公子也不嫌弃我们是青楼女子,对我们也这般有礼……夏公子是个好人,奴婢……奴婢谢过夏公子了!” 说着,又朝夏鸿升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红着脸一转身跑回去了。 又是好人?!夏鸿升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都穿越成另外一个人了,还是逃不了被发好人卡的命运么? 摇摇头咧嘴笑了笑,夏鸿升走出了寻芳阁。 到了外面看看,齐勇正直挺挺的站在街边,站岗似的等着夏鸿升。夏鸿升赶紧快步走了过去,到了他跟前,施了一礼,说道:“齐大哥,不好意思了,花的时间有些长,让你久等了。” 夏鸿升的动作和话吓的齐勇一跳,赶紧蹦开到一边了,嘴里直说道:“哎呀我的公子,这可使不得,您堂堂一位爵爷,怎么能对小的……这可是要了小的的命了啊!您换小的一声齐勇,就是高看小的的了!” 夏鸿升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好吧,现下我要回去学馆的客栈了,今晚就不去将军府了,还劳烦齐大哥通报一声。至于新式马刀,今天估计还出不来,明日下午,我自会回去。” “公子可别这么说,大将军交代了,小的要一直保护公子周全,公子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无妨,小的只是公子的随从,自当跟着公子。”齐勇向夏鸿升抱拳行礼,答道。 听到他这么说,夏鸿升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任由齐勇跟着自己了。到了学馆的客栈,果然里面就没几个人,鸾州书院的那几个学子,一个人都不在,估计又不知道跑到哪里花天酒地去了,平素里在书院中管教的严,这一次出门来,就相当于放风似的,这伙人可就抓紧时间的享乐一番了。 夏鸿升回了自己的房里,齐勇就自己拿出铜钱来在夏鸿升房间的旁边也开了一间屋子来,夏鸿升回去屋里,打开自己一直扔客房里的背包来,取出纸笔,脑中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晚间必须把剧本完成,明日里送过给月仙姑娘讲解排练,这出故事里面需要的人物也不多,月仙扮演杜十娘,她的俩侍女可穿上男装扮演那两个渣男就可以了。这距离斗花魁的最终日子,可没有几天功夫了。 ------------ 第七十七章 剧本 这不仅仅是一场戏剧表演而已,还要在当中穿插一些能够展示出杜十娘的扮演者――月仙姑娘的才艺的情节,比如弹个琴唱个曲儿跳个舞啊之类的,夏鸿升还得回忆一些应景的优美诗词套进去,就按照后世里的剧本格式那么写了,需要做出什么样的动作,需要做出什么样的神情,配合什么样的姿态……夏鸿升在油灯下花费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总算是将整个剧本整理了出来,然后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自己因为光线昏暗而倍感酸涩的眼睛,走出了房间去。齐勇已经起来了,正端着早饭往楼上上,两人吃了早饭,夏鸿升便有匆匆的去寻芳阁了。 齐勇是个很好的随从,从不多问一句话,夏鸿升到哪里,他就跟着到哪里,夏鸿升进去了寻芳阁,他就在外面等着。 夏鸿升进去了寻芳阁,就径直往后面过去了,没曾想,刚过去了前庭,就被**给阻拦了下来。 “哎,后面可不能过去,现下姑娘们可还没有开门接客呢!”一个浑身浓香的**摆着团扇就到了夏鸿升的面前挡住了夏鸿升的去路,那一股子刺鼻的浓香让夏鸿升下意识就往后退开了几步来。 夏鸿升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对**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是去找月仙姑娘的。” “那可就更不成了!月仙可是要竞花魁的,别说现在不见客了,就是现下见客……”那个**儿上下打量了夏鸿升一番,又讥笑道:“那也不是你这种穷劣货能够接近的!” 这时候留宿在寻芳阁中的人也都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听见了**的话,这就笑嘻嘻的搂着姑娘在旁边看热闹起来了。从事服务行业的人,尤其是女人,容易以貌取人,这种事情夏鸿升在后世里见识的多了,这个……青楼也算是服务性行业吧?这种事情你犯不着跟她计较,多跟她计较几句都嫌自己的素质都被拉低了。于是夏鸿升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拱手,说道:“在下夏鸿升,承蒙月仙姑娘看得起,托在下写了几首诗作来,在下业已完成,这便要进去交给月仙姑娘。若是不便,您差人进去通告一声,让她派人来取走就是。” “夏鸿升?!” “可是那个一首长短句斥退突厥人的夏鸿升?!” “莫不是那鸾州夏鸿升字静石者也?……” 一时间,前庭里面顿时哄的一下子炸开了锅,夏鸿升在经过了诗会上的那次风头之后,名声早已传遍了洛阳城,那些个只要是自诩为文人雅士的,哪一个没有听说过夏鸿升以及那那首壮怀激烈激昂澎湃的《满江红》来?是以听见夏鸿升自报家门,便顿时吃惊的都争先恐后的看了过来,都想见识一下夏鸿升本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夏鸿升自己也被这些人的反应吓了一跳,他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会传出了一些名头,但是却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来。那个**经营这风月场,寻芳阁中整日里最多的就是那些文人骚客们,自然也听说过夏鸿升的名头,这会儿便顿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转眼就是一脸的笑容来,挥着团扇笑道:“哎呀,奴家这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夏公子亲临,真是令本阁蓬荜生辉……月仙那姑娘能得了您的诗作,可真是她的造化啊!” “在下进去把诗作送给月仙小姐就好,很快就出来,现下可能过去了?”夏鸿升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又问道。 “自然!自然!”**儿赶紧让开了路来,夏鸿升就径直去了后院去了,留下了前庭的那么多人,在哪里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夏鸿升会给月仙拿出什么样的诗作来,便顿时对这个叫月仙的女子有了不小的期待。 却说夏鸿升,径直走到了月仙的门外,刚抬起了手来准备敲门,门就吱呀一声的自己打开了,往里一看,就见盼儿正端着铜盆往外走,一开门就看见夏鸿升抬手杵在门外,顿时一声惊呼:“呀!夏,夏公子?!” “盼儿姑娘,你好啊!”夏鸿升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是亲和的笑容来,向她问好。 “嘻嘻,是夏公子啊!小姐才刚刚梳洗完呢!夏公子你的眼睛怎么了?”另一个身影跳到了夏鸿升的面前来,却是那个很是活泼的巧儿了,说着,就转身跑进去拿了一面铜镜过来,对着夏鸿升。 夏鸿升凑近铜镜仔细一看,发现自己似乎很眼圈比较严重,不过铜镜到底模糊,却看得也不太清晰了。说起来,镜子现下恐怕没有,那是怎么做出来的?似乎是拿什么东西烧出来然后再怎样怎样的…… “夏公子,你来啦?”月仙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个侍女的身后,她此刻头发还未梳拢起来,就这么披散着直直的垂落后背,直到臀际,看上去分外的清丽动人,教夏鸿升又不觉恍惚了一下。 “奴家方才洗漱,还未来得及盘头打理……倒是令夏公子见笑了。”月仙有些不好意思。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怎么说呢,感觉月仙姑娘这副样子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自然意外,却是更好了。正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月仙眼前一亮,低声呢喃重复了一遍,面色就有些微红了,低头浅声道:“奴家谢夏公子称赞,夏公子果然是文采过人,出口成章,随口便是佳句。” 月仙面色微绯的样子也又令夏鸿升一愣,继而赶紧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一沓纸张递了过去,说道:“月仙姑娘,剧本在下昨晚已经完成,还请月仙姑娘过目。” 月仙也顾不上打扮收拾了,请夏鸿升坐下,又让巧儿盼儿侍候着,自己就拿起剧本在旁边埋头看了起来。夏鸿升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杜十娘乃为一代名妓,月仙同为青楼中人,想来更加容易将自己代入其中,情感充沛。果然,就见那月仙脸上阴雨天晴,风云变幻,时而展颜微笑时而颦蹙眉头,待到后来,却又咬牙切齿,恨意无穷,转而却又万念俱灰,面若痴丧,最终又泪眼婆娑,泪水涟涟。 巧儿盼儿那两个丫头,也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想上前问问,却又被夏鸿升抬手拦阻了下来,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良久,月仙抬手轻轻拭了下眼角,然后幽幽的长叹了一声,从手中的那一叠纸上收回了目光,神色复杂的盯着夏鸿升看了起来。她眼角还带着些许刚才留下的濡湿,定定的看着夏鸿升来,看的夏鸿升有些心慌了,才幽幽的开口说道:“夏公子的才情,月仙……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了,且不说里面的诗作和长短句每一首拿出来,便都是能够轰动洛城的绝佳美篇,便只是这个故事,就已然令人回味无穷追思无限了。不敢相信,才一晚上的功夫里就……只是这故事,让月仙心里寡寡的,就好似自己便是那个杜十娘似的,惹人难受。” 夏鸿升点了点头:“正是需要月仙姑娘在表演的时候,便将自己当作故事里的杜十娘,将这个故事从纸上挪到台子上面,给没有看过这个故事的人展现出来。这杜十娘的形象,与月仙姑娘也气质相似,如此一来,姑娘的姿容才艺既得到了展现,又区别于其他各地花魁的表演,看客们还能够被故事的情节所吸引,自然而然的将对杜十娘的感情转移到扮演杜十娘的月仙姑娘身上,如此一来,月仙姑娘定会大受支持的。” “能有此机会将这公子的故事展现出来,月仙已经十分满足了,至于夺不夺魁,现下月仙反倒觉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月仙仍旧停留在故事里面,受到悲剧故事的影响,此刻心中空落落的,想起那杜十娘,便就好似那就是自己了一般,顿觉前路渺渺,万念俱灰。 夏鸿升如何看不出来她此刻的心思,于是在旁边提醒道:“月仙姑娘,杜十娘是杜十娘,月仙是月仙,本就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也会有全然不同的经历与结局。姑娘将自己代入其中,对于表演起来大有脾益,可若是真的就将自己当成是那杜十娘了,岂不本末倒置?” 月仙看看夏鸿升,脸上露出了一个浅笑来,起身走到了夏鸿升跟前,盈盈的就要往下跪拜:“公子大恩大德,月仙不知该如何报答……” “得了!”夏鸿升赶紧闪开摆了摆手:“你可拉倒吧,我拿你当朋友,才出手帮你,要是再谢来谢去的,就太见外了。不多说,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具体的表演要求我已经都标注在台词旁边了,月仙姑娘和巧儿盼儿姑娘可按照提示自行先试试,待我办完事再来看看为姑娘提一些建议,不过,我相信凭姑娘这才,想来不在话下。” ------------ 第七十八章 又逢徐慧 却说夏鸿升跟月仙三人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后,由她们三人且先自己排练着,自己则出了寻芳阁,随齐勇一同返回了军中作坊,想来新式马刀的样品已经打造出来了。二人到了作坊,就见那群士卒们都围在院子里面,还不时的发出一些讨论的声音来,看此情景,夏鸿升和齐勇对视一眼,就知道新式马刀一定是出来样品了,于是便加快了脚步,匆匆的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就听见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爵爷来了”,然后那群军士便哄然散开了,转过身来立刻列队整齐,向夏鸿升施了一礼。这令夏鸿升对这群军士立刻另眼相看,都说古代阵仗里出来的老兵痞们除了领着自己的将军之外,对其他的人都不会怎么放在眼里,便是新到军伍上的将军,也需要震住了这帮士卒之后,他们才会安生听从。可眼前的这些军士却不像这样,还有齐勇,跟着到了寻芳阁外面,却从不进去,看来屈突通果然是治军有道,他手下的这些士卒纪律性都很强。 “不用客气,大家辛苦了。”夏鸿升一点儿也没有摆出来什么架子来,只是随和的问了一句,他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心态也放的很平,虽然封爵了,却也不过是最低等的县男而已,从五品的职级,也没有具体的官位,还是不要那么把自己当成官儿的好。 “爵爷,您要的马刀小的给您打好了,您看可还满意?”那个铁匠捧着一把崭新的马刀奉上前来,有些讨好似的对夏鸿升说道:“您使使,若是有甚子不满意的,小的立刻就给改改!” 夏鸿升接过铁匠奉上前来的马刀,流线型带着弯曲的刀身明晃晃的,刀柄也呈现出附和手掌的曲度来,能够更好的贴合手掌,便于持握,刀柄侧边的护手正好能够护住手背,刀柄与刀身相接的地方左右也加上了护手,有效的保护了持刀的那只手,而且看上去也更加美观。夏鸿升挥动了几下,感觉重量也是正好,仿效着电视里看来的随后比划了几下,觉得变换刀式的时候阻力甚小,也不费力气,觉得挺满意的。 “我不会功夫,你来试试,看看顺手不?最好能上马冲杀几下试试,这**刀轻便,就这么挥舞着估计你们得嫌轻,需要靠战马的冲击力带动,方能发挥出它的破坏力来。”夏鸿升转手将新式马刀递给了齐勇,向他说道。 “末将领命!”齐勇有这个机会能够第一个试刀,显得很兴奋,抱拳大喊一声,立刻结果了马刀来,一转身瞅着外面的战马就跑了过去,一个翻身跳上了马背,两腿一夹,战马就嘶鸣一声前冲了起来。齐勇骑在战马上来回冲锋了几次,马刀在他的手中跟有了生命似的,随着他的手腕翻转不停的变换出各种刀式来,来回了好几次,齐勇勒马停下在了众人面前,一翻身跳下马来,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激动的嘴唇都有些哆嗦,双手将马刀托到夏鸿升的前面:“公子!这刀……好!” 齐勇不知道多少能够形容这把刀的词句来,一个“好”字就道尽了他的心声。看他的样子,夏鸿升就知道了,这种新式的马刀也同样会得到屈突通的喜爱了。 “此刀的打制之法,应为我大唐军中机密,同那马掌一样,各位想来这一次也是轻车熟路了。”夏鸿升接过了马刀,转身笑着向那群士卒们说道。 一众士卒顿时答应一声,开始招呼着让那些铁匠收拾东西,跟他们离开作坊。夏鸿升则同齐勇一起,带着那把马刀离开了作坊,往屈突通那里过去了。 到了屈突通的府上时,屈突通正侧卧在踏上,那个内侍也在,另外有两个没有见过的人,一个正锁着眉头在向屈突通号脉,另外一个则在旁边静静立着。于是两人也就也站立到旁边,一直等那令人轮流给屈突通看过了之后,屈突通这才看向了二人,随即一眼就看见了夏鸿升手中的新式马刀来:“打出来了?快让老夫瞧瞧!” 夏鸿升走到跟前,恭敬的将新式马刀奉上去,屈突通接过马刀,手腕一转挽了个刀花,左右挥砍了几下,又凑到眼前细细看了一会儿,抬头说道:“这刀倒是好刀,只是,若是要全军装配此刀,恐怕这作战的法子可就要调整一番了。旁的不说,单说这刀身变得薄,就需要变砍为划,靠着战马带来的冲击力砍上敌人身上,继而利用马刀的弯曲和冲击力一同作用,沿着敌人身上划开伤口来。若是战马都能钉上马掌,定然能够带动战马的冲击力,倒是与这马刀相得益彰!好啊!若是我大唐骑兵能配齐了马掌和这种新的马刀,战斗力定然能够窜上去好大一截来!好的很啊!” 屈突通一边赞叹着,一边轻抚着手中的新式马刀,脸上却渐渐露出了遗憾的神色来,叹了口气,又道:“唉,老夫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不过随即,老人脸上就又露出了豁达的笑容来,大手一挥,又说道:“老夫年已古稀,一辈子杀伐征战,倒也没有白活,如今临老了,还能见到马掌与这新式马刀出现,也心中甚慰,颇为满足了。也罢,这位内侍,想来也是陛下信重的身边人,且妥善保管好此刀,带回长安交于陛下,陛下自会知道其价值。” “蒋国公放心,奴婢一定将这新式马刀带到陛下面前。”内侍恭敬的从屈突通手中接过了马刀来,又说道:“只是,新晋泾阳县男须同奴婢一起回长安,感念圣人恩德。还请蒋国公与夏爵爷定夺,何时出发较为妥当?” “这……”夏鸿升一听,就有些为难了,月仙的剧本还没有排练完,不过这用不了几天,还不成问题,关键是嫂嫂她还在鸾州城,自己总不能就这么直接去了长安吧! “爵爷可有何难处?”内侍不愧是整天伺候皇帝的人,眼头灵活的很,一眼就看出来夏鸿升有些为难了,于是问道。 夏鸿升回了一礼,说道:“好教这位内侍知道,我在鸾州城还有一位嫂嫂及极为亲戚,我出门时只是说要到洛阳,且不出一月就会归去,如今这直去了长安,怎能不考虑她们?” 听夏鸿升这么说,屈突通大手一挥,说道:“无妨,贤侄且随内侍直去长安即可,老夫在长安有空闲房产,且住进去便是。只需你修书一封,将这里的事情讲清楚,老夫命士卒带了你的书信去鸾州城,接了你的亲眷护送去长安寻你便是。感念圣恩,贤侄不能怠慢,尽早的好。” 也只有如此了,自己先去长安,让屈突通派军士去接了嫂嫂她们去长安找自己就是了,如此一来,有屈突通手下的军卒护送,到也可以不用担心嫂嫂一介女流半路上不安全了。算算时间,斗花魁也只在这不出三日的功夫了,趁着这个功夫,也需要通知茗香居和徐家一声。于是夏鸿升转身向屈突通施了一礼,说道:“如此,小侄便谢过屈突伯伯了。且待小侄这几天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这位内侍,三日之后咱们便启程如何?” “甚好,多谢爵爷方便奴婢。”内侍精明的很,知道夏鸿升以后可能很有前途,也不会在一位爵爷前面放肆,是以也恭敬的回了一礼,谢道。 夏鸿升从屈突通府上出来,照旧是那个齐勇跟随着他,屈突通似乎是将自己的这个亲兵就这么交给了夏鸿升使用一般了。两人一同往洛阳南市里走去,徐齐贤这会儿也不知道跟万师兄他们一块儿疯到哪里花天酒地了,一时间也找不到他,所以只有去通过茗香居的掌柜的告诉徐家了。 两人到了洛阳南市,也就是洛阳城中最大的一个坊市,前隋留下来的丰都市里,里面照旧人山人海。挤着人群到了茗香居门前,生意照旧很是火爆,门前的牌子上也照着夏鸿升的办法贴了一张大纸来,写了新出的花茶和凉茶,同样在那上面的,还有售卖冰块的广告。夏鸿升走进了店里,见里面人多,也就没有打扰管事的,直接往后堂里去寻掌柜的了。 熟料刚往里面走了几步,就突然听见了一个惊喜的声音来:“夏家哥哥?” 夏鸿升突然听见这个声音,也是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惊喜,赶紧回头循声望过去,果然就见那个俏丽的小姑娘正几步过来。 “徐慧!你怎么也来洛阳城了?”夏鸿升很是惊喜的问道。 “父亲调任京城,我们自然也要随同前往了,现下刚到洛阳,过几日就要出发去长安呢!”对于徐慧来说,夏鸿升是可以令她放下了家中那些教条而肆意的玩伴,所以能够见到夏鸿升,也很是高兴,是以兴奋的说道。 “哦?”夏鸿升眼前一亮:“那咱们可以同行了,我也要过几日去往长安!” ------------ 第七十九章 徐慧要去弘文馆? “贤侄不用觉得意外,能够得到陛下赏识,进行封爵,是贤侄自己的本事。贤侄还是对我朝的情况有所不知,故而才会觉得惊讶,若是贤侄多接触一些我朝的情况,就明白为何陛下会这么大手笔的对贤侄封爵了。单单是那一样制盐之术,就足以受到陛下重赏了。何况又有那马掌一法,老夫虽是文官,却也经历了战乱,连老夫都能够想明白这马掌一法回对我朝大军产生多么大的影响,陛下是军阵中杀出来的,自然更加明白。两者俱都是莫大功劳,呵呵,依老夫来看,区区一个县男倒还少了,想来,陛下也是看你年少的缘故,若是封赏太多,怕要招来言官弹劾,这是陛下在保护贤侄啊。即便如此,以一十三岁封爵者,贤侄在我朝也是首屈一指了。”徐孝德一边喝茶,一边对夏鸿升说道:“说起来,老夫也得感谢贤侄了,老夫这次举荐有功,方能调任京城,跟贤侄有莫大关系,却是老夫借了贤侄的光。” “徐伯伯说笑了,小侄何德何能呢,再者说了,小侄与徐兄情同手足,您太见外啦。”夏鸿升摇了摇头,向徐孝德说道,一转眼,就见徐慧就在旁边眼睛巴巴的看着他,不由一愣:“呃……怎么了?” “哼,想不到你也能封爵了?”徐慧对夏鸿升封爵一事大感意外,而且甚有不服,比划着自己的小指头:“这么点儿小聪明而已……” “惠儿!”徐孝德板起脸来训斥了一句。 夏鸿升浑不在意,挠了挠头,冲她笑道:“嘿嘿,咋样,就是这些小聪明有时候是能够办大事的,想不想学,我教你啊!” 小姑娘撇撇嘴:“本姑娘才不要学呢,本姑娘要去弘文馆!” 夏鸿升一愣,弘文馆?弘文馆是除了国子监之外的另外一个被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地方,如果说国子监相当于大唐的教育部的话,那么弘文馆就类似于国家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国子监是古时候的中央官学,是中国古代教育体系中的最高学府,也是教育行政机构,主管当时的国家教育政策和方针。而弘文馆则不同,收藏、校理典籍,也教授生徒,不过寒门士子一般是不能进去的,能入弘文馆学习的大都是皇亲国戚亦或是高官宦族家的子弟才行,所以也相当于一个皇家为了照顾王室和重臣们而开设的贵族学校。相比之下,国子监的进入门槛反而比起弘文馆来稍微低一些,一些十分有才华的寒门士子,也可以经由推荐之后进入国子监就学。 “正好老夫也要调任京城,卖了老脸托了些旧相识,把齐贤送进弘文馆里就学,这丫头嚷嚷着也要去,便由着她了。”徐孝德捋着胡子笑着向夏鸿升解释道,说完,又问道:“贤侄既去长安,家中该如何处置?到了长安可有所落脚?” “在下修书一封,已托蒋国公差亲兵带去鸾州城,接嫂嫂她们去长安,只是想来嫂嫂要处理的手头的事情才能除出发,会晚上一些了。到了长安之后暂住在蒋国公的一处房产。”夏鸿升答道。 徐孝德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徐孝德给夏鸿升讲了一些到了长安之后要注意的事情,也给夏鸿升讲了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封地,交代了夏鸿升许多里面的门道。夏鸿升也仔细的记下在了心里,到了长安人生地不熟的,所幸徐孝德和颜师古也回长安了,好歹也算是有了个照应,令夏鸿升放心了不少。 两人说话间,就见一袭白衣手拿折扇的续徐齐贤撩开里屋的帘子进来了,先冲夏鸿升不着痕迹的挤了下眼,然后又走到了近前来,向徐孝德施了一礼,说道:“伯父,诗会结束后齐贤与同窗一同游览了洛阳城中的美景,不觉几日已过,不知道伯父也来了洛阳,未曾及时拜见,请伯父恕罪。” 徐孝德看着他笑骂道:“你这兔崽子,老夫岂会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想来又是跟人一起花天酒地,不思上进了!快些收拾心思,这几日便随老夫一同往长安一行,老夫调任京城,已然上下打点完毕,到了京城便要送你入弘文馆就学,且莫要再学那些纨绔脾性!” “啊?!伯父调任京城?!恭喜伯父,贺喜伯父……”徐齐贤大吃一惊,随即又愣了一愣:“弘文馆……那不是只有皇家与勋贵才能……” “你自去安心就学便是,旁的不用多管。切莫要浪费了这次机会。”徐孝德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夏鸿升大抵能够猜到徐孝德的心思。他们徐家现下下一代里面,就徐齐贤年纪大些,其他的徐慧还是个小萝莉,徐慧的两个弟弟还刚会走路跑都跑不稳呢,弘文馆中全都是皇室与京城勋贵子弟,这是将徐齐贤送进去培养自己的人脉去了啊。 “侄儿遵命!”徐齐贤点了点头,坐下到了旁边的案几后,又看看夏鸿升,便问道:“夏师弟,自那日诗会之后就不曾再见你,你却是到哪里去了,为兄都找不到你……” 话没说完,就听徐孝德冲徐齐贤哼了一声,斥道:“你当是夏贤侄如你一般不知上进?你可知道,在你花天酒地的时候,夏贤侄却又为朝廷立下了莫大功劳,如今,你面前的已经不是你夏师弟,而是我朝泾阳县男,一方勋爵了!” 夏鸿升眼看着徐齐贤的两个眼睛渐渐变得圆溜溜的瞪大起来,嘴巴大张,仿佛能塞进去一个拳头一般,不可思议的转头愣愣的盯着自己。 “夏夏夏夏……夏师弟……这,这……莫不是在给为兄开玩笑吧?!”徐齐贤指着夏鸿升,手臂哆哆嗦嗦的,一副被雷劈了一样的感觉。 “竖子!老夫岂会诓骗你不成?自己不知上进,岂不知他人却从未停过努力?”徐孝德怒斥了徐齐贤一句,不过徐齐贤还是没从那副震惊的样子中恢复过来。 夏鸿升臊的有些脸上发烧,呃,貌似自己真的没有怎么努力,都是占了领先的知识的便宜啊! 徐齐贤受到了刺激,一晚上都没有缓过劲儿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见了夏鸿升,还是一愣一愣的上下端详了一会儿,幽幽的喊了声“夏爵爷”,那股子酸味儿跟隔夜饭似的,隔了老远都能闻见。夏鸿升咧嘴就笑起来了,拿肩头撞了撞徐齐贤,朝他说道:“哎哟,徐哥,别这样,小弟带你去寻芳阁怎么样?” “你!”徐齐贤冲他翻了翻眼睛,恼羞成怒的白了夏鸿升一眼:“你还嫌为兄被伯父训斥的不够?!” “那就算了,小弟受月仙姑娘所托,筹划斗花魁之事,今日正打算去看看她们准备的如何了。”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向徐齐贤说道。 “月仙姑娘?……莫不是那号称冷月仙子的月仙姑娘?”徐齐贤一愣,吃惊道。 这次反倒是夏鸿升愣住了,那个称号是怎么回事?浓浓的中二病即视感啊,还是小瞧了这帮色中饿鬼了么? “怎样,要不要同去?若是不去,且莫挡了小弟的道了。”夏鸿升冲徐齐贤说道,然后就作势要越过他往前面走。 “去!去!”徐齐贤连忙从后面拉住了夏鸿升来:“咳咳,贤弟年纪尚小,怎可一人出入那烟花之地呢?若是被不安好心的狐媚子骗了,岂不可惜?为兄须得照拂一二!” 瞧瞧,这话说的大义凛然的,夏鸿升撇了撇嘴,两人一同往寻芳阁过去了。 因为是上午,所以寻芳阁中人还不多,夏鸿升径自往后面过去了,这次倒是没有人再拦着他。刚到月仙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清唱来,凄切婉转,勾人神动,正是剧本里面夏鸿升插进入的一首长短句来,一听之下,夏鸿升暗地里就竖起了拇指来,他只能盗版来词作,却没法盗版来曲调,月仙却这么快就配上曲调来。 夏鸿升抬手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的清唱戛然而止,继而又是一阵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夏鸿升听脚步声就知道来给他开门的是谁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果不其然,就见巧儿站在门后面,还真是穿着一身男子才穿的长袍来,开门一见是夏鸿升,立刻就眉开眼笑了:“夏公子!……恩?这位公子是……” “哦,这位是徐公子,是我请来品评一下剧本的。”夏鸿升介绍道:“几位姑娘可有练习?尽可从头到尾演出来看,若有不足,我等再指出。” 这时候月仙也已经走过来了,朝夏鸿升盈盈一拜:“见过夏公子,见过这位徐公子。” “哦,月仙姑娘客气了,在下徐齐贤,久闻姑娘芳名,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仙子降临……”徐齐贤立马换上了一副恭恭敬敬彬彬有礼的样子来,到底是高富帅,这一瞬间就完成了谦谦君子的变身,风度一下子就出来了。 “徐公子谬赞了。”月仙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进屋里重又戴上了面纱:“夏公子,月仙已经照夏公子的吩咐排练过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如此极好,且先就当这屋里便是台上,正式的来试一次吧!” ------------ 第八十章 只影向谁去? 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会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可要是内心投入其中,却又反而会觉得时间特别快,夏鸿升就是这样,月仙和她的两个侍女也同样如此,他们一遍一遍的排练,夏鸿升一次又一次的在一旁挑刺。徐齐贤也帮了忙,比如说帮忙找来了好几套不同类型的男子服装,交给巧儿盼儿两人,又从茶叶行拉来了几个小厮来做没有台词的路人甲。忙忙碌碌的两天时间迅速过去,等最后一遍彩排完成,外面前庭已经开始跟过年似的装饰起来了。再过几个时辰,斗花魁就要开始了,参与斗花魁的各地花魁将会逐一上台,底下的看客可以给自己看中的花魁叫价,这个叫价可不是白叫的,喊一声多少贯就行了,而是要拿出了这些钱财来了,最终结束之后,哪位花魁赢得的钱财最多,身价最高,便就成为真正的花魁了。而出钱比较多的,就可以获得跟花魁相处的机会,并不是说就能够得到花魁了,而只是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儿,至于能不能让花魁倾心,获得花魁的青睐,共宿芙蓉帐暖,那就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够令花魁倾心,主动留人了。便是那些落败了的各地花魁,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近的。 所以说,看客中的其他人,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不是大富大贵的人,是玩儿不起这项活动的。 “唉,就算是看过了这么多次了,也知道故事只是假的,在下却还是一腔怒火,恨不得将那孙富李甲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徐齐贤叹了一口气,拳头紧握了好几次,这才幽幽的说道。 旁边的那几个被徐齐贤拉过来的小厮,也是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下意识就朝着巧儿很盼儿两人瞪了过去,眼神儿跟要吃人似的,吓的二人赶紧往自家小姐的身后躲过去。 “这说明三位姑娘的演技好啊,相信今晚一定可以给外面的所有人一个惊喜。”夏鸿升拍了拍手:“好了,咱们该出去了,三位姑娘还要梳妆打扮,走吧!” 众人施礼告退,夏鸿升走在最后,朝着屋子里面的三人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那几个扮演路人甲的小厮站在外面等候着,夏鸿升和徐齐贤二人来到前庭,发现里面此刻已然是张灯结彩,隆重非凡了,人也开始不停的从外面往里面涌了进来。俩人过去看看,最靠前的位置竟然已经炒到了百多贯钱来,夏鸿升不由的咂舌,土豪果然是不分时空不分朝代的,花几百贯钱铜钱去买一个座位,这些人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腹诽了半天,夏鸿升又咧嘴笑了起来,自己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又想起了一句话来,不是你是一个好人,你只是没有放纵的机会和条件。夏鸿升顿时深以为然,恐怕要是换成自己有那么多的钱财,只怕也会这么大手大脚,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人生如漂浮在水面上的泡沫啊,总是抱怨欢娱太少,谁肯吝惜千金却轻视美人的回眸一笑呢? 一人花了两贯钱,徐齐贤和夏鸿升坐下在了最后的位置上面,刚坐下来没有多久,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拜见二位公子!” 回头一看,茗香居的掌柜正站在后面,于是夏鸿升问道:“这回你打算怎么操作?” “还跟上次诗会一样,这次上酒之前也会有人先行看茶,前面这些有位置坐的,咱们都给他们赠送一小撮茶叶来。”掌柜的笑着解释道。夏鸿升相信这个掌柜的能力,于是就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有徐齐贤起来拉着掌柜的商量,让他不要把在寻芳阁里看见自己的事情告诉给徐孝德。 掌柜的自然是笑着答应了,他还有事情要忙,于是便告辞离开了,两人坐下说了几句话来,就在人头攒动中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万兄,这里!”徐齐贤喊了一声,那几个正是鸾州书院的其他几位学子,还有另外那个发生过口角的书院的周师兄。 “你们倒是来得早啊!”万师兄循声走了过来:“不过没我们早,我们昨天已经定下了位置了,哈哈!” 说着,就往前面指了指,中间那里有几个空位,想来是他们几个的了。夏鸿升看看,原来这群人也是土豪,十多贯钱的位置呐! 寻芳阁里早已经挤成了一团,外面的人再也进不来了,就连门口,也已经被拥堵的连一丝缝隙也没有了。前面的座位周围倒是并不拥挤。 良久,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之下,寻芳阁的**才终于在走上了台子来,一众花魁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出,先一齐朝台下鞠躬施礼谢了客,然后又退回了后面。 那个**也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也就没有说几句开场的话,而且下面的人也不需要。**下去之后,这就又多了一个插曲,只听见一声看茶的高喊,一袭白衣的侍女从后面鱼贯而出,走到了前面的案几旁边,冲泡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这些白衣侍女第一次出现在这些人眼前了,起码对于有些人来说不是第一次,夏鸿升还能够听见有人在哪里讨论。 “咦?这倒个茶水怎么忽上忽下的……” “哈哈,这位兄台有所不知,那是茗香居出的新式茶叶的冲泡手段,名曰凤凰三点头……” 夏鸿升微微颔首,这茗香居的名号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前面的那些各地花魁表演的都不错,无论是外在的姿容,还是展现的歌舞才艺,都十分令人赏心悦目,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反弹琵琶舞蹈的女子,引得下面一阵阵的欢呼。 各地花魁一个接一个的上去又下来,台下人的欢呼也是一波又一波,手中的钱财,也是出去的一贯又一贯,**站在台子下面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终于,突然听得一声萧响,继而一阵清幽平静的箫声便要幽然的荡漾了开来,箫声婉转,间杂几声淡淡琴音,似有若无的声音好似从深谷中传来一般,渐渐的,随着箫琴和鸣,下面躁动的人群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方才被那些各地花魁挑起的心也慢慢落回了原处。 待到全场终于都寂静下来,才突然蓦地见从旁边上去了两位持扇的书生来,却听其中一个书生说道:“这洛城繁华之地,果然春光无限!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柳兄,你我二人想聚于此,可不能辜负这大好时光啊!来,且坐下痛饮几杯!对了,听闻此间有一名姬曰杜十娘,生得: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 又听另一个书生笑道:“在下亦有所耳闻。李兄,来,坐!” 下面的众人出乎意料,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却也因那李生的几句形容的话来,对这个杜十娘格外好奇了起来。却突然听见帘幕后传来一声叹息:“小女子姓杜名美,排行第十,人称杜十娘。因模样略有几分俊俏,远近还有些好名声。只是这烟花柳巷,无非逢场作戏,苦多乐少,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心想早些从良,无奈遇不上个好人家,唉……” 说着,就见帘幕轻启,一袭白衣的“杜十娘”便从后面慢慢走上了前来,手中一方白帕,静静的坐了下来,眉目幽锁,似乎心事重重,却果然是个美若天仙般的人物! 却说先前那二人正要落座,便见那姓李的书生忽然见到了杜十娘来,便仿若雷劈一般的蓦地一愣,浑身一震,十分惊艳,呆视起来,竟忘记落座……那位柳姓书生见此情景,暗暗笑笑,抬手扯了扯李甲的衣袖,李甲方才猛然回过神来,赶紧几步上前,风度翩翩的作揖施礼,道:“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真乃天姿国色也!小生李甲,在此有礼了,敢问姑娘芳名?” 底下的众人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看出了些门道来,于是开始细致观看了起来,想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 …… “这个混帐李甲,也不知有些甚子本事,将我院的花魁杜十娘哄得魂不附体,一年多了,如今生意也不做了,只陪那穷酸戏耍。分明接了个钟馗佬,连小鬼也没得上门!害得老娘半两银子也挣不着,像什么样子!哼!”巧儿演的**惟妙惟肖,下面的看客们此时早已沉入了剧情之中,听到**的话,顿时眉头紧拧起来。 却听月仙扮演的杜十娘在那里弱声辩解着:“妈妈莫要恼怒,那李公子也给我们使过不少银子的啊,只是现在手头紧些……” “吆!彼一时,此一时!现在他就是拿点柴米钱来给老娘也好啊!省得老娘白替你养他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根本不听,打断了杜十娘的话,又是一阵劈头盖脸。 正看着,就突然听见下面一声闷响,却是有人拍了一下桌子:“哼!这个**着实可恼!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他这话说出来,不仅没人怪他打扰,反而还有不少人随声附和了起来。 到了此时,看客们的情绪已经全然被带入了故事里面,他们还没有看过向今回这样将一个话本故事就这么在台上扮演出来呢,待看到孙富说动李甲出卖杜十娘的时候,台下便响起了一片呼喊:“十娘!莫要上当!莫要上当啊!” “怎可如此?!怎可如此!那李生信义何在!”还有人开始声讨那个李生了。 …… 却见那杜十娘推开了李甲在一边,向孙富骂道:“我与李郎备尝艰苦,不是容易到此。汝以**之意,巧为谗说,一旦破人姻缘,断人恩爱,乃我之仇人。我死而有知,必当诉之神明,尚妄想枕席之欢乎!”复又对李甲斥道:“妾风尘数年,私有所积,本为终身之计。自遇郎君,山盟海誓,白首不渝。前出都之际,假托众姊妹相赠,箱中韫藏百宝,不下万金。将润色郎君之装,归见父母,或怜妾有心,收佐中馈,得终委托,生死无憾。谁知郎君相信不深,惑于浮议,中道见弃,负妾一片真心。今日当众目之前,开箱出视,使郎君知区区千金,未为难事。妾椟中有玉,恨郎眼内无珠。命之不辰,风尘困瘁,甫得脱离,又遭弃捐。今众人各有耳目,共作证明,妾不负郎君,郎君自负妾耳!” 听闻此言,台下众人看客无不掩面拭泪,都唾骂李甲的负心薄幸。而那台上李甲也是又羞又苦,且悔且泣,方欲向十娘谢罪。却见十娘抱持宝匣,猛地一个纵身,向下跳了下去! 众人皆尽哗然,顿时就要往前涌去,甚至有人怒吼:“李甲畜生!该死!” 此时蓦然箫声又起,一众看客抬头望去,但听帘幕后轻轻一声垂叹:“云暗江心,波涛滚滚,杳无踪影。可惜一个如花似玉的名姬,一旦葬于江鱼之腹!有道是:三魂渺渺归水府,七魄悠悠入冥途。” 箫声呜咽,琴音凄凄,台下看客皆尽悲恸,只听月仙的声音渐又传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此句一处,台下顿时鸦雀无声,良久,唯余几声啜泣,几缕叹息。 过了好些时候,却听得箫声琴音渐止,继而就见帘幕拉开,月仙与巧儿盼儿走了出来,盈盈一拜,只听月仙说道:“小女子月仙,多谢众位贵客耐心看完杜十娘的故事。” “杜十娘没死!” “十娘还活着!” 看见月仙出来,台下看客顿时再起喧嚣,却是兴奋的惊喜起来。 ------------ 第八十一章 启程赴长安 马车晃荡,坐在里面的人也是昏昏欲睡,却偏生又汗流浃背,就算是将两边的窗子都打开了,却也耐不住近午没有一丝风过的天气,连拉车的马匹,也是无精打采的吐着鼻息,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夏鸿升往外面看看,就见前面路边正摆着茶摊,一个老农在正摇着蒲扇坐在凉棚下,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几摞碗来,旁边放着一个铜壶来。夏鸿升看看天色,接近正午了,于是就往前探出了头来,朝马车旁边看过去。骑马的军士立刻就夹马靠过来了:“爵……公子有何吩咐?” “在这里停下休息一会儿吧,天气太热,咱们去凉棚下面,让大家也都进去吧。”夏鸿升朝那个军士说道。 那个军士立刻抱拳领命,双腿一夹冲上前去,喊道:“公子有令,全员休整!” 前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众人从马车上下来,夏鸿升跳下马车,同徐齐贤一起跑到前面,就见徐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团扇用力扇着,一边说道:“天真热,夏家哥哥,不如你再做出来一些冰来,放进马车里面吧!” 夏鸿升哑然失笑,这里没有水,就是弄来水也没有硝石啊!摇头笑了笑,见徐孝德出来了,就说道:“徐伯伯,咱们过去凉棚下面歇会儿脚,喝些茶水休息休息。” 说着,就跟徐齐贤一起将徐孝德扶下了马车,然后过去了凉棚里面,那个老汉这会儿已经站起来了,正提着水壶看着他们。 “几位贵人,老汉的水是从凉井里打出来的,冰凉冰冷,可利口着呐!”老汉拍着自己的铜壶,向夏鸿升几人说道:“而且老汉的水跟旁人的不一样,旁人的都是直接从井里打上来就摆开了,老汉的可是烧开了之后又放凉的,这可是游方郎中告诉老汉的,喝了老汉的水,肚子不会痛哩!” 夏鸿升等人仍旧穿着平日里的装束,那些军士也是穿了一声护院一样的衣服,所以老汉只当他们是一般的大户人家了。 “哈哈,老大爷,您这水怎么卖?”夏鸿升笑着问道。 “这位小公子,您给老汉一文钱,这水要多少有多少,管够!”老汉一拍胸口:“要是不够,老汉再去打来烧了便是,把水袋沉入井里,凉的可快了啊!”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掏出半贯钱给了那老汉:“来,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文,您数数?” “不用!不用!多了,多了!”老汉赶紧摆碗。 趁着老汉摆碗倒水,夏鸿升也过去想凉棚外面的那些军士说道:“大家也进来休息休息,喝些水吧!” 随行的军士虽然不多,只有二十来个人,可却都是屈突通的亲兵,有的已经是两鬓有白霜了,有的却还年轻,是那些已经战死的亲兵的后代,继续代替自己的父亲做屈突通的亲兵,便是如此,也只剩下这二十来个人了,屈突通这次都将自己的亲兵派了出来送夏鸿升一同去长安,这些亲兵对于屈突通来说,已经不是普通的士兵那么简单了,所以夏鸿升也对他们礼遇有加。 那些军士这才进入了凉棚下面,就地坐下来,端起碗来大口喝尽,那个老汉又赶紧又上去给填满。 碗里的水果然清凉,一碗下去人顿时就松活下来了,脑袋也好像终于清明了一些,也总算是有开口说几句话的力气了。 不过马上就听见徐齐贤在夏鸿升耳边说道:“唉,为兄还是觉得可惜了,夏师弟,你怎么就不多留几天,趁此机会与月仙姑娘亲近亲近,依为兄看,那月仙姑娘已然对你有些意思了……” 夏鸿升乜斜了徐齐贤一眼,不理会他。 昨天晚上的表演大成功,这种新的表演形式成功的将台下看客的眼球都吸引了过去,而故事又更是引人入胜,果然不愧是能流传百年的经典,一直到最后斗花魁结束,看客们口中讨论的也扔几全都是杜十娘和李甲,甚至许多人叫嚣着要铲除李甲那个祸害,为杜十娘报仇。吓的扮演李甲的巧儿都快要哭了,后来不得不都又换上了女装上去谢幕。而月仙本身就又才貌双绝,又有了这个演出的锦上添花,最终成为花魁也就不意外了。月仙自然是感激涕零,但是夏鸿升本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高尚道德情操,本着“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的侠义之道,本着“为女士,在所不辞”的绅士精神,什么也没有要月仙做,月仙更是感动的泪眼婆娑,从身上接下了香囊一枚,赠予了夏鸿升。 夏鸿升隔着背包拍拍里面的那个香囊,幽幽的一声叹息,唉!好吧,不是他就真的那么高尚那么思想纯洁了,只是都怪这具身体太小了啊! 洛阳城中的斗花魁已经结束,想来月仙也要离开洛城了吧,而自己去往长安,恐怕以后就真的是后会无期了。又不像是后世,留个电话加个微信,可以远程来个视频,买一张票,朝发夕至就能见到……唉……命运无常,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人生最惆怅唯有错过…… “夏家哥哥,你在想什么出身呢?”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在夏鸿升的耳边,打断了夏鸿升的思路。 “咳咳……”夏鸿升干咳了几声,收回了不经意间的矫情,朝徐慧笑了笑,还没说话呢,就听徐齐贤说道:“哈哈,你夏家哥哥睹物思人,在想一位红颜知己呢!” 夏鸿升笑了笑:“别听你哥瞎说,本公子在思考人生,思考未来,思考生活……” 话没说完呢,徐慧就一脸鄙夷的撅起嘴来了。 “呃,好吧,其实我想起来了一首长短句来着。”夏鸿升感受着淌过去的热风,说道:“要不要听听?” “念来听听!”徐慧和徐齐贤都顿时感到好奇了,他们就好这一口。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夏鸿升开口娓娓道来:“怎样?” 徐齐贤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愣了愣,继而就学着夏鸿升平常的样子耸了耸肩膀,摊开了两只手来:“还能怎样,感觉为兄这么多年的诗书都是白读了。不能跟你比,你就是个妖孽!” 徐慧在一旁大有同感,用力不停的点头。 “好吧,其实这首长短句不是我写的。”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写它的人叫苏轼。” “苏轼?”徐齐贤挠了挠头,又看向徐慧:“你读书多,你听说过么?” 徐慧摇了摇头。 夏鸿升却有些吃惊的看看徐慧,继而又一脸黑线的看看徐齐贤,你也好意思问! 众人在凉棚下喝了水,吃了干粮,又用老汉的水灌满了水囊,然后就再次出发,继续沿着官道往长安进发。 夏鸿升实在是在马车里面呆的无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之后顿觉被颠簸的浑身酸软,一点儿也不想往马车里面坐了,可是又不会骑马,最后干脆又坐到了前面,倒是吓了赶马车的人一跳。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夏鸿升颇有些沧海桑田的沧桑之感,自己从一千多年后穿越到了初唐,那个雄才大略的李世民方才通过玄武门之变登基不久。汉唐!汉唐!无数的中国人都脱解不了的汉唐情结,唐太宗李世民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天可汗的荣光便是到一千多年之后,也还是令人神驰神往。而今,自己竟然能够见到他了,能够亲眼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千古大帝,那个声名永存的天可汗!一念及此,夏鸿升的心情便又是一阵激动。 想了想,夏鸿升跳下了马车,也不顾赶车人的呼喊,匆匆跑去了前面那辆马车拦下,上去了马车,方才向徐孝德说道:“徐伯伯,小侄此番到了长安,恐怕要去面圣,不知道该注意什么礼仪之类的,还请徐伯伯教导。” 徐孝德呵呵笑笑,说道:“静石贤侄有此念头,倒也有心了。不过,依老夫看来,贤侄还是什么都不要准备,什么也都不用学。贤侄年纪尚小,到朝堂上见了陛下,便是出些丑又有何妨?……呵呵,陛下终究是陛下,天威终究是天威啊!” 夏鸿升一愣,正要张口再问,却见徐孝德笑眯眯的看着他,那副神情跟个老狐狸似的,哎呀,怪不得徐慧那丫头跟个小狐狸似的,原来还是遗传啊! 看着徐孝德那副样子,夏鸿升就没再问,眉头微皱间,突然心中一动,又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徐孝德的意思。 对于一个取得了一些成就,立下了功劳的人来说,一些微小的失误,不仅不会影响人们对他的好感,相反还会让人们从心里感觉到他很真诚,值得信任。而如果一个人表现得完美无缺,人们看不到他的缺点,反而让人觉得不太真实,会降低他在别人心目中的信任度,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缺点,所以这个人便会被认为心机深沉。夏鸿升现在就是这个人,年纪轻轻立下功劳被封爵,本就惹人眼红,这个时候就需要露出一些自己的缺陷来,降低在那些人心中自己的威胁度,也让当权者有一种感觉,这个人自己能够掌控的住。 ------------ 第八十二章 万年长安!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首诗放在这里,一定是不应景的。不过,远远眺望着的夕熙辉光下,那仿若从亘古中走来的一线城墙,夏鸿升的心中没来由的想起来的,却是这样的一首诗作。盛夏的长安,一定也是热不可耐的,茶楼酒肆,也肯定挤满了避凉躲暑的汉子。不知道沟旁溪畔,是否到处可见赤着身子戏水的小儿。远处群岚静默,相对于闹市的闷热,被浓荫掩映的骊山显然要清凉得多,也寂寞得多。那里还没有华清池,也没有杨玉环和李隆基。夏鸿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跨越了千年的视线,第一次注视到无数后人梦里的长安,想起来的却会是它开始走向年迈的时间。兴许是太过遗憾了吧?国恒以弱亡,唯汉唐以强亡,亡的太过可惜,太过沉重,亡的后人感慨唏嘘,亡的后世无数追忆。 唐朝的影响是巨大的,便是在唐朝灭亡之后,也一直在影响着世界。后世到了宋代,“唐”就已经成了东南海外诸国对中国的代称。历宋、元至明,在世界各地,尤其是在东南亚地区,一直将中国或与中国有关的物事称之为“唐”。不仅以“唐”作为“中国”之地的代称,而且称中国人为“唐人”,中国姓氏为“唐姓”,中国衣饰为“唐衣”,中国商船为“唐舶”或“唐船”,而从海舶上转贩到的中国货物则被成为“唐货”,甚至现代习称的“汉语”,在宋代的时候也被海外诸国称为“唐语”。中国人留居海外一年不还者,被称为“住蕃”,而外国人在中国逾年不归,则称“住唐”。沿袭到了现代,有些流寓海外的华人仍然自称为“唐人”,华人在海外都市中的聚居地被称为“唐人街”,历时千载,绵绵不绝。 如此强盛,如此深远。 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能不能在这条时间线上产生影响,用自己从后世带来的先进思想和理念技术,铸就一个万世永存的大唐,将这种繁盛永远的延续下去,直到地球覆灭的那一天?! 夏鸿升的心头猛地一阵抽动和狂跳,没来由的凭添了满怀波澜壮阔的豪情。 长安,长安……万年长安! 纵贯南北的朱雀大街,把长安城分成了东西对称的两部分,东部是万年县,西部为长安县,东、西两部各有一个商业区,称为东市和西市。城内南北十一条大街,东西十四条大街,把居民住宅区划分成了整整齐齐的一百一十坊,其形状近似一个围棋盘……夏鸿升的脑海中,仿佛还回荡着后世里到西安旅游时,导游讲诉的话语,脑海中所有关于这座城市的信息都在被夏鸿升仔细的回忆。 马车渐近,高耸如山的城墙展现了自己的威严和压迫,夏鸿升坚持下来马车步行,走到近前,将手紧紧的贴上了那冰凉的城砖。仿佛能够感到时空在收缩,几百年,数千年,曾有过和将会有的故事就在面前――抬手扶上的城墙,可能一百年后有人做了同样的动作,扶着同一个地方;抬眼看见的森然身姿,可能几千年后有人在同样的角度也见到了;顺手拂过城墙边断折的树干,可能一千年后,又从裂口处生发长成了一株穿越时光的古树,带去残留于此的光阴。 而夏鸿升只是突然想起,曾经后世的自己,站在同样的地方,做过同样的动作。 可是时间,却隔着恍惚的一千年三百八十八年! “夏家哥哥,你不高兴?”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徐慧面露担忧,疑惑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过来的时候,脸上却已然换上了一副笑颜:“倒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震撼。” “长安城乃我朝京城,蔚为壮观,师弟第一次来,在所难免。”徐齐贤也走上了前来:“走吧,路上车马劳顿,早些抵达早些休息,来日方长,为兄再带你好好逛逛长安。哎哟,为兄这腰都快断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入城! 屈突通的拿出宅院已然着人前几日里快马加鞭的赶来长安有所通知,此刻已经打扫了出来,也从蒋国公府上派去了几个侍候的丫鬟和小厮,正等着夏鸿升过去。众人准备分别,三辆马车各向不同的方向。 “贤侄,且先回去好好休息,想来不日陛下便要召见于你了。”徐孝德向夏鸿升说道:“我让齐贤与你同去,日后也好让他领你认路登门。老夫如今就在这京城之中待命,贤侄若有甚子事情,尽可来找老夫。” “谢徐伯伯挂念。”夏鸿升很是恭敬的向徐孝德行了一礼。 徐孝德点了点头,又朝那位内侍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内侍,一路辛苦了。” 夏鸿升也学着徐孝德的样子,朝那个内侍施了一礼。 “哈哈,徐大人客气,这一路奴婢可多亏了徐大人的照顾,奴婢这就要返回宫中了,徐大人,夏爵爷,就此告辞。”那位内侍回礼说道,然后便带着那把新式马刀重又上了马车,沿着朱雀大街朝皇城的方向过去了。 送走了那个内侍,徐孝德又交代了几句,便也自己离开了,临走前那个徐慧还朝夏鸿升招招手,说要寻个日子去找夏鸿升玩耍。徐齐贤与夏鸿升目送了徐孝德的马车离开,这才又登上了自己的马车,在那些军士的带领下向屈突通暂借给夏鸿升居住的宅子走去。 “齐勇,那处宅子是……我若是就这么住进去,不会给屈突伯伯添麻烦吧?”夏鸿升伸出了头去,向旁边骑马的齐勇问道。 齐勇在马上抱拳行礼,然后答道:“公子放心吧,那是陛下赐建国公府之前大将军置办的小宅子,平常也无人居住,只有大将军偶尔会一人前去清静几日,自大将军出任洛州都督以来,却也许久未曾有人居住了。前几日将军已派人快马通报,想来现下已经整扫出来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众人一路行去,到了一进院落前停了下来。夏鸿升下来马车一看,呵,这叫小宅子么? 门口站着一个小厮,一看见马车停下来了,就赶紧迎了过来,夏鸿升和徐齐贤跳下马车,那个小厮立刻就鞠躬施礼:“启禀爵爷,奉公爷之命,这院落已然收拾出来了,爵爷请进!” 随小厮走进院子里,里面果然面积很大,那些军士也都进去了院子,向夏鸿升施礼之后,夏鸿升也就让他们各自散去,好好休息了。 “爵爷,前庭已经奉茶,小的这就去让厨子收拾出饭食来,想必爵爷一路劳顿,还请稍待片刻,丫鬟已经去烧水,爵爷很快就可以沐浴休息了。”那个小厮过去对夏鸿升恭敬的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恩,多谢,辛苦了。” 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屈突通从自己的国公府里面派过来的,夏鸿升只是客,所以屈突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对他派来的人也不能颐指气使,更何况,现在夏鸿升还没有彻底完成自己从寒门到贵族的身份转变,对待那些下人,也没法摆出什么架子来。 待众人都去忙活了,夏鸿升和徐齐贤才坐下在了前庭,看看里面的茶水,却是冲泡出来的,禁不住的就高兴起来了。这说明新茶的市场已经走出了洛阳到了长安,他夏鸿升又茗香居一半的股份,生意越好他的红利就越多,这如何不让夏鸿升高兴起来? “师弟,如今你也是一方勋爵了,等你面圣过后,想来陛下就该在你的封地为你修建府邸了,所幸泾阳距离长安不远,以后可要多来看看为兄,唉,为兄这番去那弘文馆中……”徐齐贤喝了几口茶水,摇了摇头叹口气向夏鸿升说道:“说实在的,为兄反而觉得在鸾州书院里面更好。” 夏鸿升知道弘文馆是个什么地方,徐齐贤肯定也知道,里面不是皇亲国戚家的子女,就是勋贵子弟,是一个王爷公主扎堆的地方,稍微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得罪到某个勋贵王公,可是徐齐贤呢,只不过是一个托关系进去的,那里会有在鸾州书院中自在。 “为兄知道伯父的意思,只是……”徐齐贤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了,话题一转,又向夏鸿升说道:“师弟,你既到了长安,这几日有空闲了该当去拜访颜师,若是拖的时间长的,容易落人口实,颜师心里恐怕也不会高兴,师弟这几日需等待陛下召见,等面圣之后,你我二人再去拜访颜师。” “这是自然。”夏鸿升点点头。 二人在前庭里闲聊起来,徐齐贤给夏鸿升大致讲了讲长安城的情况,听徐齐贤说起了长安城中的胡市,顿时大感兴趣,让徐齐贤带他去看看。二人一路劳顿,吃了饭食,又被丫鬟领去沐浴,夏鸿升不好让丫鬟伺候洗澡,自己匆匆冲洗了一把,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初入长安的第一夜,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 ------------ 第八十三章 初入朝堂 因为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被召见,所以这几日里夏鸿升也不敢乱跑,一直就带走屈突通的小宅子里,一连过去了四天,才有宫中内侍前来传召夏鸿升,令夏鸿升朝会觐见。夏鸿升对此毫无经验,这事儿还得去问徐孝德,徐齐贤领着夏鸿升去了徐孝德家里,徐孝德也被皇帝召见,正好可以在朝会上带着夏鸿升一起上朝。夏鸿升倒是有些意外,以徐孝德现在的官职,应该是不能上朝的,不过又想想徐孝德以前的背景,难道李世民要让他官复原职了?当晚夏鸿升就住下在了徐孝德家中,第二天凌晨,夏鸿升就被叫醒了,睁眼看看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呢。起床穿了衣服,洗漱之后一看,嘿,天还没亮呢! 下人领着走到前庭里面,徐孝德已然在那里等候着了,俩人匆匆吞咽了几口吃食,坊门还未开启,徐孝德和夏鸿升只能等着,稍待一会儿,总算是天色微微亮起的一丝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晨鼓敲响,徐孝德就立刻拉着夏鸿升走出门去上去了马车,道了一声:“速速赶去,莫要让老夫迟了朝会!” 驾车的下人应和一声,马鞭一抽,马车顿时冲了出去,坊门在晨鼓响时已然打开,马车疾驰出去,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过去。一路上,但听得外面不时有马蹄声响,夏鸿升紧紧的抓着马车以稳定一些自己被颠簸的跟不倒翁似了的身体,一边撩开帘子往外面看去,就见外面的马车你追我赶,还有人直接骑着马匹猛抽马鞭的从马车旁边冲过去,方向都一样,全都是朝着皇城去的。 夏鸿升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去上朝,这是去打仗啊! “呵呵,贤侄想来还没有见过这般阵仗。我朝除‘常参官’外,三品之上每月一、五、九日朝参,三品以下的官员每月一、五日朝参。咱们每个月的初一、初五、十一、十五、二十一、二十五早上便要上朝,可不敢迟了造早朝,否则便是大罪了。日后贤侄若是有了职位,就也要上朝了,卯时便要入宫觐见,所以卯时之前就要在宫外候着,可千万不要忘记,万万不可迟了早朝。”徐孝德向夏鸿升讲解到。 卯时?怪不得叫“点卯”呢!夏鸿升一阵无语,敢情这唐朝的公务员不好干啊,早上五点就得签到打卡的上班了,要是迟到了轻则挨板子打屁股,重则贬官也是有的,谁像后世机关那样,都大半上午了,才晃晃悠悠的剔着牙从早餐店里出来往单位里去! 到了宫门口,果然见外面已经站着不少人了,都是一路狂奔而来的,此刻整理衣衫的整理衣衫,相互交谈的交谈,等着卯时一到,宫门打开。 “哎呀,这不是徐大人?!”徐孝德刚刚下来了马车,整理好了衣冠,就听见后面一个声音传来,就见几个人一起走了过来,同徐孝德抱拳施礼了,徐孝德也回礼过去,几人站在一起说话起来。 夏鸿升心里有些小激动,唐太宗李世民哎,马上就能见着活的了! 很快,随着宫门口一声呼喊,宫门前的众人立刻列成两队,不用说夏鸿升也知道,肯定是按官职高低的嘛,夏鸿升很是自觉的排到了最后面,不过却被徐孝德从最后面拉了出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贤侄,你如今乃我朝泾阳县男,从五品,不该站在最后,莫要逾制。” 夏鸿升笑了笑:“不是徐伯伯告诉小侄的么,小侄第一次上朝,出些丑也没有什么。” 徐孝德一愣,继而便笑了起来,往夏鸿升的肩膀上面拍了拍,不再说话,自己也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他如今新的职位未知,已有的职位确实很低了,站在最后是理所当然。 宫门缓缓打开,朱雀门下,全身光明铠的御林军站立两侧,宫门外,文官一列,武官一列的徐徐前行,每个人的面色都肃穆庄严,怀抱着朝勿,恭敬的徐步走入了皇城之中。 太极宫,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台阶下文武官员分立两侧,台阶之上,只见一内侍疾步而出,深吸一口气来,继而高声喊道:“朝觐开始,诸臣工觐见!” 那声音听起来雄浑壮阔,大气凛然,夏鸿升十分吃惊,明明是一个太监,这样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不是说太监的声音不男不女尖厉难听的么? 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通天冠,蟒龙袍,静默的眼神从通天冠前的流苏下缓缓扫过殿上。 众臣跪拜,三呼万岁,李世民坐下御座,口称免礼。群臣向后退开几步,跪坐到了两侧的案几之后,颔首垂目,满面肃然。 开始有大臣上前禀报,开始有臣工开始争论,那个李世民就在上面看热闹,虽然面色人仍旧很严肃,但是因为夏鸿升一直偷偷盯着他,所以发现他还是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咧嘴偷笑,但是却很快就克制住了。 夏鸿升听的瞌睡,在下面脑袋一点一点的,徐孝德在旁边拉了夏鸿升好几下,所幸夏鸿升现在个头不高,又站在最后面,是以没有被人看见。不过,被徐孝德拽醒之后,夏鸿升发现对面那一列里面也有俩壮汉正在打盹儿,一个黑如焦炭,一个一脸蛮横之相,这会让都靠在柱子上眯着呢,而且看看位置,坐的还挺靠前。又继续看看,发现还有人在那里几个一起的说小话,看那面色,显然不是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没准儿就是讨论哪个青楼里面的姑娘漂亮呢!夏鸿升恶意满满的揣测道,然后咧开嘴笑了笑,看来这朝堂上也并非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严肃嘛!看来后世的电视剧果然不能信,那上面的朝堂严肃的跟凝固了似的,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更不用说……哎呀怎么有一股怪味儿,谁放屁了啊!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忘记那股子怪味儿,夏鸿升决定去听听那两个正在唾沫飞溅的对喷着的人在说什么,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俩人是在为要不要出兵攻伐梁师都而争吵,一个主张大军压境一路碾压过去,兵挡杀兵将挡杀将,打他个落花流水!一个主张招安,以仁心感召梁师都,让他不战自降。夏鸿升听的直翻白眼,要是仁心有用的话,那国家还要军队干什么?像梁师都这样冥顽不化的中二病晚期,你不揍他,他还真敢当是你怕了他,而反过来揍你呢!是以夏鸿升对那个主张招安的说法很是不屑一顾。 “好了,两位爱卿暂且退下,听了两位爱卿的话,此事朕心中已然有了一些眉目。”眼看这俩人吵的快要打起来了,前面御座上李老二突然开口说道。 说来也怪,就好像按住了一个开关一样,本来还跟斗鸡似的吵的面红耳赤的两个人,随着这句话而转瞬间偃旗息鼓,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脸上面无表情,好似刚才的争吵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见那两个人回去坐下,御座上的李老二便转头朝着旁边侍立的内侍看了一眼,那个内侍立刻会意,这是要进行下一项了,于是恭敬的向李老二施了一礼,接着往前两步,高声呼喊道:“泾阳县男夏静石觐见陛下!” 夏鸿升正瞅着朝堂百态暗自偷乐呢,猛一听见内侍这么一嗓子喊道了自己,赶紧浑身一个激灵,从最后面跳了出来,左右看看觉得自己太靠后了,于是又向前小跑了几步,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施礼,见之前的那几个官员出来也没有下跪,于是就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拱手双手来深深的弯腰下去,弯出个九十度来,提起一口气来,大声喊道:“臣在!” 朝堂上哄的一下就冒出了一阵笑声来,夏鸿升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惹笑了不少人,偷偷抬眼看看,御座上的李老二也在那里咧嘴直笑:“哈哈,汝年纪虽小,却能以制盐之术解我大唐百姓无盐之苦,又进献马掌打制之法,使我大唐战马皆成铁骑,又能进献新式马刀,此三者俱是大功劳,尤其是那制盐之法,朕当代天下黎民向你致谢。说说,你想要甚子赏赐,朕定会满足于你。” 夏鸿升一愣,朝堂上的臣工也是一愣,刚才那些偷偷的窃笑声不见了,重又变成了一片寂静。徐孝德脸色一变,一咬牙正待要胯步而出,却突然听得夏鸿升已然开了口,说道:“那制盐之法,虽然听来神奇,但其中门道却并不复杂,至于马掌,就算没有臣,想必也总有人能想起来的,些许雕虫小技而已,竟被陛下慷慨赐下泾阳县男之爵位,臣感激涕零的同时,也已然觉得自己厚颜而惭愧了,焉能再以此向陛下邀功?羞煞我也!” 听见夏鸿升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徐孝德的脸上的神情就放松了下去,将要迈出的脚重又收了回去,重又淡笑着看向了夏鸿升。 ------------ 第八十四章 所谓心理战 见识了唐代朝堂议政的场面,看到了活生生的李世民,夏鸿升的第一次面圣上朝,就这么结束了。走着路上的夏鸿升还美滋滋的,李老二够大方的啊,要派人给自己盖房子了,还是参照子爵的规格盖的,比自己男爵的规格要高了一级呢,看来在唐朝做公务员还是有好处的嘛,直接给了一个封地还管给盖房子,咱也是有地有房的一族了!徐孝德也挺高兴,一方面他发现夏鸿升的灵醒还是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在朝堂上面应对的很好,不仅化解了其他的官员对于他年少封爵的眼红,刚开始的时候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这些容易嫉妒人的官员们想起来了他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成功的降低了夏鸿升在那些官员心中的威胁度,另一方面是他自己的事情,擢升太子府右卫长史,这下就真的成了京官了,虽不能说是重获圣上信任,可到底还是回来了。 “哈哈,今日是双喜临门,走吧,贤侄随我回去,老夫摆宴贺之!哈哈哈哈……”出了宫墙,徐孝德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也很高兴,任谁得了一大块地一大套房子能不高兴呢!于是也笑道:“哈哈,那可正好,让小侄去操持出来一桌来,这短时间小侄的馋劲儿可是好久没有解了!” “那可太好了,你婶子他们还经常念叨,说是吃了你做的东西,旁的东西吃进嘴里都觉得没有味道了!”徐孝德呵呵一笑,捋着胡须同夏鸿升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宫门,准备往徐孝德家中走去。 “夏爵爷请留步!”正走着,就听见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喊声来,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宫中黄门急匆匆的从后面赶了上来,叫住了夏鸿升。 夏鸿升和徐孝德对视了一样,却见那个黄门到了夏鸿升跟前:“奴婢见过夏爵爷,见过徐长史。陛下命下夏爵爷进攻奏对。” 夏鸿升一愣,这是什么情况?徐孝德也是大吃一惊,愕然的转眼看看夏鸿升,眉头一皱,却见他从袖口中一翻,出来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一串铜钱来,然后笑着拉过了那个黄门的手,问道:“多谢这位黄门,岂不知陛下唤之作甚?” 黄门眼珠一转,手下一番便将那串铜钱塞入了衣袖之中,整个过程顺势流程丝毫不拖泥带水,看的夏鸿升一愣一愣的,却听那个黄门说道:“奴婢谢过徐长史了,奴婢也只是不小心听了一耳朵而已,陛下只道是听闻夏爵爷材干过人,所以想要见见罢了。” “既如此,贤侄就快些去了,莫要教陛下久等了。”徐孝德点了点头,转头向夏鸿升说道:“老夫在家中等你。” 夏鸿升朝徐孝德施了一礼,然后便随着黄门重又走进了皇城。一路上跟着那个黄门左拐右转的,夏鸿升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李老二竟然要单独见自己,这没有道理啊?该封赏的也封赏了,该问答的也问答了,现下将自己一个人单独叫过去,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了。 “夏爵爷,陛下便在此间,奴婢不便进入,这就告退了。”那个黄门将夏鸿升领到了一处花园前面,然后行礼说道。 夏鸿升也回了一礼:“多谢这位黄门!” 黄门转身离去,夏鸿升走进了花园里面,但见园中亭下正站着个人在欣赏园中花朵,旁边一个内侍侍立在旁,正是李世民。 夏鸿升往前走了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亭下的二人,到了亭子前面,夏鸿升躬身行礼:“臣拜见陛下!” “免礼,坐吧。”李世民点了点头,又制指指亭子中心。亭子中心,夏鸿升赫然见到的却是一张折叠桌,和两把马扎,心下一跳,又看看李世民,他已经先行坐下来了。 夏鸿升这才坐了下来,又行礼问道:“谢陛下赐坐,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事要问?” 李世民笑了笑,手指敲着面前的桌子,说道:“听说这两样东西,也是你做出来的?” “呃,启禀陛下,微臣可没有这个木匠本事,是微臣老家的邻居木匠张老汉做出来的。”夏鸿升低首顺目的:“微臣就是提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想法而已……” “哈哈,此间只有你我二人,爱卿无需局拘谨。”李老二笑了笑:“这些东西倒是奇巧,还有那折扇,也是文雅之物,呵呵,还有那首《满江红》,爱卿不仅精通格物,也是好才情啊!” 夏鸿升下了一大跳,什么情况,你派人调查我啊!连这些都知道,唐朝公务员的政审做的也太好了吧! “呃,些许小聪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夏鸿升顿时一头汗水:“微臣惶恐!” “可不是小聪明吧?这些东西奇巧至极,却又极为实用,可不是些许小聪明能够想出来的吧。”李世民笑呵呵的,不过那目光却一直在盯着夏鸿升,眼神仿佛能够直接透过夏鸿升的皮肉看到里面似的,看的夏鸿升浑身不自在:“况且,朕听说爱卿对梁师都一事也很有一番想法啊,朕很感兴趣,爱卿不必拘礼,说来听听。” 啊?他是怎么知道的?!夏鸿升一愣,难道丫真的能读懂人心,在朝堂上看出来自己心里的想法了?不应该……王子可!靠,一定是王子可!那个大嘴巴,自己就只跟他讨论过梁师都的事情,一定是他回家之后说给了他家里的长辈,然后又被他家的长辈告诉给李老二了,肯定是这样!……等等!王子可……看着眼前的李老二,眉宇间与那王子可真有几分相似,夏鸿升猛然警醒过来,这个名字大有问题,王子可,王子,可,有那个王子叫可的?可……恪!王子可就是王子恪,丫原来是李恪了啊! 夏鸿升皱了皱眉头:“微臣愚钝……” “少跟朕打马虎眼儿!”夏鸿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世民给一句话打断了:“朕问你就赶紧说,再不说拉出去打板子了!王德,去……” “这就说,我这就说还不成么!”夏鸿升看李老二还真有不耐烦的架势了,急忙开口,连地位尊卑也顾不上了:“刚才朝堂上不是已经讨论了么……” “那你赞同哪一个?”李老二眉头一挑:“不要拘谨,堂堂男儿为何放不开来?说得好了有赏!” ……夏鸿升一时无语,您是皇帝哎,我放开说了还能有命么?!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来,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微臣以为,仗还是要打的,只是能不用真刀实枪的厮杀就最好不用真的开打,尽量保存我军的有生力量,争取兵不血刃的打下梁师都一众……” “说甚子浑话,若要派兵,又怎么不真刀真枪的开打?朕也想兵不血刃,怎那那梁师都冥顽不灵,还勾结了颉利小人……”一提起梁师都耳后颉利可汗,李老二的神色就变得狰狞起来了。 “是微臣没有说清楚,这一战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就目前的局势,还有比直接派大军冲杀更好的办法,比如说,咱们可以打心理战?!”夏鸿升眨眨眼睛看了一下李老二,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心理战?何为心理战?!”李老二很好奇,往前凑了凑。 “这个……所谓心理战,就是以人心为战场,有计划地采用各种手段,对敌人的认知、情感和意志施加影响,在无形中打击敌人的心志,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胜利和利益,通过一些手段从精神上瓦解敌方军民的斗志,从心理上打击敌方,通过大量的信息传递,瓦解敌方士气,削弱抵抗意志,使其放弃抵抗、逃避战斗乃至缴械投降,从而不战而胜或战而胜之……咳咳!”夏鸿升张口就背出来了心理战的定义来,不过背着背着,就看李老二正一脸黑线的看着自己,那副神情就差直接吐出来仨字儿了――说人话! 于是夏鸿升赶紧又解释道:“现在我朝兵强马壮,人民安定,只有梁师都仍旧冥顽不化,就算是平民百姓,也知道朝廷荡灭梁师都是必然之事,梁师都手下的那些军士们岂会不知?而且强弱之势显而易见,以微臣看,梁师都手下的军士们恐怕也并没有那么忠心耿耿。那咱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往梁师都的势力范围内发传单,写大字报,宣传梁师都多么卑鄙弱小,朝廷多么强大仁慈,让当地的臣民都知道朝廷是正义之师,能够带给他们美好的生活,而跟着梁师都混,早晚要给把自己搭进去。派人去传小道消息……等等,总之就是去传播一些对梁师都十分不利的消息进行煽动,说白了就是给他泼黑水,什么强抢民女啦,纵兵劫掠啦,认颉利当干爹自己当儿子啦,自己偷偷把自己的家室钱财转移不顾士卒啦……之类的,反正就是尽量抹黑他,然后再宣传朝廷对他手下的将士优待啦,比如谁偷偷来降了不仅不追究他而且还赏赐他之类的,弄几个典型,拉拢过来几个人,然后对他们大加赏赐,好给梁师都手下其他的军士们看,总之就是拉拢分化打击,造成梁师都一系的不团结,让士兵对梁师都产生怀疑,击溃下层士兵的心志,如此一来,有段时间过去,到时候梁师都军心溃散,士兵再无战斗的意志,都不愿意再替梁师都卖命。人心散了,自然就没有人再支持他了,到时候陛下再做出大军压境的架势,这样一来,梁师都就毫无抵抗之力了,嘿嘿,说不定,都不用陛下出手,梁师都手下的人就直接砍了梁师都投降了!” 李老二目光很亮,盯着夏鸿升又看了起来,夏鸿升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赶紧老老实实的重又做出一副低首顺目状来,朝李老二讪讪的笑了笑。 “这心理战一词,倒是别致。至于这些做法……恩,爱卿所言,却是跟朕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李老二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夏鸿升一阵无语,那你还问什么啊! “看来卿之材所言非虚,也罢,朕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了说出来赏赐你,也要说到做大。”李老二似乎很高兴,捋着下巴上不多的胡子想了想,说道:“既如此,王德,拟旨,夏卿年少有为,却仍在就学之年,是以朕特赐夏卿就学弘文馆,以增益其才,开拓其志。” 夏鸿升顿时傻眼了,啥玩意儿?就学弘文馆?又要去当学生了啊?! ------------ 第八十五章 初入弘文馆 瞅瞅眼前这古香古色的大门楼子,夏鸿升就不住的叹气,先前还因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用去学了而高兴,连带着看徐齐贤还要在弘文馆里面挨先生的手板子而幸灾乐祸,这转眼间,自己就又跟他成了难兄难弟了。 能来弘文馆里教授的先生,那可都是响当当名声在外的一代大儒,严格自不必说,别说是打他们这些学子的手了,便是皇帝的手,这里面也有人打过,好几个老头子就是皇帝皇后见了面,也得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师的。不过话说回来,能在弘文馆里面就学的,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家中的小王爷小郡主,国公府里的小公爷,大臣家里的公子哥儿,全都是勋贵子弟,要不是这些连皇帝的面子都是看心情才决定给不给的老头子们,换了旁人恐怕还真镇不住他们。 “静石,我可算是等到你了。”门口出来一白衣少年,手拿折扇很是帅气的走了出来,走到跟前拱了拱手:“静石,徐兄,别来无恙啊?!” 夏鸿升一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指着他,说道:“好你个李恪,当我们好骗是吧?还王子可?要不是你,我也不用被陛下扔进弘文馆里面受罪了,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师弟……”徐齐贤到底忌讳李恪的身份,此刻见夏鸿升说的放肆,就担心的拉了他一把,然后对李恪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徐齐贤携舍妹见过汉王殿下,夏师弟心直口快,年少不知遮拦,言语之中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却不料李恪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说道:“徐兄切莫客气,如今入了弘文馆,大家都是同窗,同窗之谊相待即可。看到静石兄这般样子,在下才真是放心了,若是静石也如徐兄一般客气,那恪反而觉得心痛,乃痛失一诤友耳!静石,我那日里的所作所为,想必如今你也理解了吧?若无名声,那便是有人在父亲面前举荐,也要再被观察很长一段时间,兴许一阵子就被忘记了。可有了名声就不一样了,名声这东西……那时候静石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没法详细解释,如今静石明白了吧!” 听闻李恪如此说来,夏鸿升和徐齐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三人与李恪一同进入了弘文馆中,其间已有不少学子,相互见了面问候,不管男女皆只是称名呼字而已,并未以身份地位相处,这一点儿倒是令夏鸿升感觉很不错,而徐齐贤看起来也似乎放松了一些了。 李恪领着夏鸿升和徐齐贤还有徐慧三人先去拜见了馆中教授的学士,这些弘文馆学士中有的一直都在弘文馆中教授学业,也有不少在朝为官,所以闲暇之时方才会来馆中教授学业,李纲、颜师古等人便是如此。 既然是拜见先生,那就自然少不了一番诫勉,有些年龄更小一些的,则围在外面偷看。好一番功夫,那先生才结束了训话,然后很是体贴的放了夏鸿升和徐齐贤等人去熟悉馆中事物,李恪自告奋勇的去介绍领路,这便出来了。 那些年级小的孩童们对这三个新人很是好奇,都在旁边站着看热闹,却见李恪扫视一圈,然后朝旁边招了招手来:“长乐,过来。” 便从周围藏在树后的一群女子中间走出个温婉可人来,到了李恪面前,声音听起来很是柔和的问道:“三哥,唤我作甚?” “这位乃是徐兄之妹,同为女子,今后也为同窗,你便带她熟悉一下馆中事物,想来女子之间更好相处。”李恪说道。 徐慧朝李恪拜谢一下,然后便随着那温婉女子一同离开了,见她如释重负一样的神色,想来跟这帮子男子在一起,还是跟长乐她们在一起更舒服了。几人继续前行,夏鸿升却回头看看,叫李恪三哥,肯定是皇室之女了,肯定是那个长乐公主没跑了,只是历史上貌似这个长乐公主的命不长,好像二十多岁就去世了,李世民痛苦的一个月没法上朝,要不要提醒一下呢?想了想,也觉得没法说出来,总不能拉着李恪说:我告诉你啊,你妹妹恐怕活不长,估计二十来岁就没了,你趁早请人好好调理加强锻炼增强体质啊――这样的话吧?!这话恐怕说出来,别说是李世民了,就是眼前的李恪恐怕就要喊人过来砍他了。 不过,看起来挺温柔和善的一个女子,去世的那么早,到底可惜啊,算了,以后又是同学,能帮就帮一些吧,实在不行,那也是命。 夏鸿升和徐齐贤在李恪的带领下,先去认识了一众同窗,什么房遗爱啦杜荷啦李业诩啦李邺嗣啦李景恒李景仁啦李敬业啦之类的一大堆,还真全都是勋贵之后,家里的父亲最次也是个国公起步,更有王爷一堆,堪称史上最强官二代纨绔天团! “好的很!结实新同窗,房某准备散学后去那醉仙楼摆下酒席来欢迎徐兄夏兄,诸位去不去?”传说中的大唐绿帽王房遗爱就站在眼前,果然是人高马大一身肌肉的主儿,明明才十多岁的年纪,这个头夏鸿升估摸着都快一米七了,看着都憨实啊! 却见旁边的李恪一听,立刻眉开眼笑:“既是欢迎徐兄夏兄,那恪岂能不去?哇哈哈,房贤弟果然大度!” “哎,前几日里被家中禁足,这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既如此,我等何不借此机会痛痛快快畅饮一番?”旁边杵过来一个脑袋,眼神明晃晃的,却是李业诩那个家伙。 夏鸿升看看眼前这一群听见酒席宴会就立马跟打鸡血似的,还准备着商量叫上谁同去的人,这些一个个果然都不负纨绔之名啊!合着欢迎自己和徐齐贤都是借口,这帮家伙想要去放纵一番才是真的。 “对了,前些时日给你们看的那首《满江红》,便是出自静石之口。”李恪又指着夏鸿升向那一众纨绔说道。 话刚说完,就见那群纨绔眼中一亮,继而就围过来了。 “哦?夏兄那首长短句,可着实是振奋任性,为兄听到热血沸腾,恨不得提起马槊将那些突厥人戳出来一身窟窿,真是道尽我被心声……” “就你那身板儿,能挥得动马槊么?也就那把佩剑叫唤几声就行了。”话还没说完,此人就被另外一人给挤开了:“那首长短句实在是令人激动,房某感觉这身子里面的血都要煮开了一样,恨不得手提狼牙棒一下把那突厥人砸个粉碎!只恨当初房某不在洛阳……” 瞧瞧这位房少爷,热血沸腾就热血沸腾,还血煮开了一样……果然是肌肉长脑子里了么? “便是你在洛阳又怎的?难不成还要上去杀了那几个突厥人不成?”那位房遗爱话还没说完呢,这就又蹦出来了一位挤兑开了。 众人这么哄哄闹闹的,一天下来,课业没有学进去多少,反倒是跟这些纨绔呀熟识了许多,这帮人虽然都是勋贵子弟,可到底现下年纪还都不是很大,除了骄奢了一些之外,倒也还没有其他的什么品性上的大毛病,夏鸿升又是个后世里社交技能锻炼出来的,是以很快众人间就没有了隔阂,相熟了起来,可就称兄道弟开了。 到了下午,弘文馆散学,一众纨绔齐齐涌到了街上,浩浩荡荡的结伴杀向了醉仙楼,到了那里,光是看里面的装潢,便知道这里面定然是价格不菲了。众人进去了醉仙楼,底下的小厮立刻就眉开眼笑的迎过来了,直接将众人领上了二楼雅座之中,一看这些纨绔们就是这里的常客。 刚一坐下来,那个李业诩就一拍桌子:“来啊,上酒!最好的三勒浆,一人先来一坛子!” 还没来得及坐下来的夏鸿升听见这一嗓子腿一软差点儿没杵在案几上面,再看其他人神色如常,心中不禁大为感叹:果然不愧是一帮究极纨绔,这一群里面没一个超过二十岁的,打小就这么灌酒,还真是…… 没等夏鸿升想完了,酒就上来了,就见李恪揭开坛口倒了一樽,已然开始劝酒了:“今日诸位结实夏兄徐兄,恪也是第一次同夏兄徐兄一同饮宴,来,诸位,共饮此盏!” 说完,仰头便将酒樽里面的三勒浆给灌入口中。虽然是一群纨绔,兴许是家中注意惯了吧,到了这里自然而然的就将主位让给了李恪,然后旁人就随便坐了。 夏鸿升的酒量不大,属于那种几杯下去就会醉的那种,是以对这三勒浆深恶痛绝,尤其想起来三勒浆喝醉之后那种头痛欲裂的滋味,更是让夏鸿升觉得难以下咽――这还不如后世里的那些高度酒呢好不好,透着一股子跟药酒似的药味儿不说,喝了脑袋炸裂般的疼,干脆等封地的宅子建好了,自己弄个作坊试一试蒸馏的法子,看看能不能捣鼓出来蒸馏酒好了,也是一条财路啊! 众人吃吃喝喝,那些纨绔拉着夏鸿升和徐齐贤轮番灌酒,徐齐贤是来者不拒,杯到酒干,直接往喉咙眼儿里灌,惹得一众纨绔拍案叫好。两圈下去,夏鸿升就知道自己醉了,但是能醉不能怂,干脆放开了也是跟着徐齐贤一起酒到杯干。醉醺醺的,迷蒙中似乎觉得那帮纨绔好像喝高了唱起来了,于是也跟着吼了几嗓子,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第八十六章 酒后出风头 夏鸿升是被徐齐贤叫醒的,醒来之后果然头痛欲裂,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还哑了,再看看徐齐贤,脑门上竟然有一个包来,侧边脸颊也肿着,顿时大吃一惊,问其故,徐齐贤却支吾不语,只是催促夏鸿升赶紧起来洗漱,却弘文馆要迟到了。夏鸿升就追问,徐齐贤只是摇头,也不吭声,让夏鸿升很是心急。 “徐哥,你这是喝醉撞门了还是摔跤了?”夏鸿升心下好奇,昨天他喝断片儿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追问之下,徐齐贤却不愿多谈,不由的脸色一变:“怎么?难不成那帮纨绔揍你了?” 徐慧在旁边偷笑,夏鸿升看看她,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笑。 “唉,师弟昨夜喝的大醉,反倒是躲过一劫……别问了,说出来为兄觉得丢人。”徐齐贤摆了摆手,留下了一句来,然后便径直朝前走了。夏鸿升赶紧跟上,路上也没有再问。 仨人一路到了弘文馆外面,就远远见一个身影在外面徘徊,走近了过去一看,却见此人抬着手臂挡着脸,见了他们过来,赶紧扭头就要回避,却被夏鸿升一步窜过去给拉住了:“业诩兄台,怎的一见面就要掩面而逃啊?!” 李业诩被夏鸿升拉住,无奈只好放下了手来,夏鸿升一看,就见他腮帮子也肿起来了,左半边脸凭白大了一圈来,很是搞笑,一下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笑甚子?说到底都是你起的头惹的祸,害的为兄们乱了方寸,咳咳……”李业诩被夏鸿升嘲笑,立刻大为羞赧,掩面怒道,却听的夏鸿升一愣一愣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要开口呢,却又听见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来,回头一看,过来一辆马车,到了近前停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了李恪和他的几个弟弟妹妹,徐慧见了长乐公主,俩人立刻就凑到一起不知道说什么的笑了起来,李恪那几个弟弟凑上前来就去看李业诩,李业诩捂着脸躲,再看看李恪,这货眼睛也肿了一只。 夏鸿升这就更加惊奇了,不禁问道:“我说为德兄,你们这是怎么了?昨晚上半道被打劫了?方才业诩兄台说是怪小弟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恪要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怎么能怪静石呢,只是……哎,昨晚静石可是在醉仙楼大出了风头,咱们几个被那首《精忠报国》给唱的热血沸腾,当即借着酒劲儿就闹腾开了,吵着要去灭了突厥,灭了高丽,后来吵着吵着就又变成谁的武艺高强了,大家伙的争论如何去打突厥,争的太过了……咳咳,后面又抢着付钱,抢着抢着又打了起来,这可不就成这般模样了!唉,今日定然又要被先生训斥了……真是的,怎么会……” 说罢,李恪又摇了摇头,估计是在心说自己怎么也会去抢着掏钱而打起来呢,这种情况就应该躲远点儿嘛! 这话吓了夏鸿升一大跳,虽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是后世里也没有醉后发酒疯的毛病啊,难道是穿越留下的副作用,上回在屈突通的府上喝醉,满嘴秃噜的连伏特加和酒精都给喷出来了,这回……听刚才李恪的话,还唱了《精忠报国》的歌来着?那歌词写的是北宋写的是岳飞,放现在唱不合适吧,北边儿可没被侵占呐! 正待要问,却又见李恪一脸的神往之色,又说道:“静石之才,简直……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唐要让四方来贺!这……便是现下想起来,为兄也还是控制不住的一阵血脉沸腾!静石之才,为兄今回算是彻底的服气了!” 啥,醉了还能记得把中国改成大唐?! 夏鸿升愣住了,却又听李业诩过来说道:“昨日我等饮酒之后,夏兄一首《精忠报国》震慑整个醉仙楼,咱们哥儿几个更是听的血脉张腾,跟着一齐吼了起来,惊来了楼中一干雅士跟着咱们一起高歌,兄弟们太过激动,按耐不住,争论起来如何灭掉那突厥和高丽,本就听了你那首曲子正激动,结果挣着挣着就打起来了,所以为兄说的也没有错,这可不正是夏兄开的头么!昨天太激动了,此曲震荡人心,激人奋发,回去路上咱们兄弟唱了一路!哇哈哈哈!……” 夏鸿升咧嘴摇了摇头,看来以后得控制饮酒,再不能醉后发酒疯了,顺嘴跑火车的毛病一定得改,必须得改!这万一要是哪一天没管住嘴,比如昨天晚上,要是顺嘴跑火车的说出来唐多少多少年而亡,那就没有今儿个了!一念及此,夏鸿升背后发凉,一阵后怕。 没一会儿功夫,一众纨绔就都到了,果然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人多了,也就不避讳遮掩了,嘻嘻哈哈相互嘲笑了一番,然后众人一同进了弘文馆里,自然,被先生一顿斥责是少不了的,一个两个还能找点儿借口蒙混过去,可这十几号人,难不成昨天散学后这十几号人全都在各自在家撞门上了? 被训斥了一通,这些纨绔一个两个演戏演的真像,俯首贴耳的认错,那样子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要多后悔有多后悔,似乎深刻认识到了自己作为勋贵子弟而不顾风仪闹出了笑话来的错误。当然,夏鸿升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果不其然,这刚过了半晌,李恪李业诩这几个人就又凑到了一块儿,商量起来旬假去打猎的事情了。 夏鸿升是对这帮子记吃不记打的纨绔叹服了,就做在旁边听他们在那儿讨论哪片林子里的什么最多,哪里怎样怎样起来了,听着听着就不由的想要打盹儿,这不还顶着俩黑眼圈呢! “夏家哥哥!”正迷糊呢,就听后面有人喊自己了,这个称呼不用看也知道是徐慧。转头过去,就见徐慧跟昨天那个长乐公主一块儿手拉手的站在他后头。这丫头挺会来事儿啊,这可就跟长乐混熟了。 见徐慧向自己招收,夏鸿升就起身走了过去:“干啥?这么鬼鬼祟祟的?” “这个……真的是你写的?”徐慧递过来一张纸:“昨天晚上我哥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唱,我记下来了。” 夏鸿升低头看看,还是《精忠报国》的歌词。 本来,夏鸿升想要说这只是自己听来的,不过看着俩小萝莉明晃晃的眼神儿,鬼使神差的,嘴一张就成了:“对,正是本公子所做!” 说完这句话,夏鸿升就后悔了。果然,就见俩小萝莉眼睛一睁,就听徐慧说道::“教我们唱!” “回去跟你哥学!”夏鸿升果断拒绝,又看看正欲言又止的样子的长乐,也赶紧说道:“你也是!”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徐慧被夏鸿升拒绝,很是不服气,脸上有些恼羞成怒的局促,似乎还有些尴尬? 又看看旁边的长乐公主,再往后看看,后面还有一群女子正远远的看着这边呢,略微一思量,夏鸿升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定然是那些女子们想要学,徐慧仗着认识自己所以夸下了海口了,这会儿被自己拒绝,所以面子上过不去了。 小丫头片子!夏鸿升咧嘴笑笑,又说道:“不是不教你嘛,一来,这首歌适合热血男儿来唱,比如军中士卒,不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二来,你听我这嗓子,现下真是唱不出来了。不如这样,等我嗓子好了,我再教你一首适合女子唱的,你看如何?” 说罢,夏鸿升在心里想到,小丫头,见好就收啊,我这是在给你面子给你台阶呢! 徐慧倒也明白夏鸿升的心思,听到夏鸿升都这么说了,于是就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那好吧,那就暂且不让你唱了,你快些养好嗓子,不要忘了呀!” 夏鸿升嘿嘿一笑:“好,好,记着呢,不会忘!” “那,谢过夏公子了!”听到夏鸿升这么说,跟徐慧一起的长乐公主于是就朝夏鸿升拜谢了一下,声音软软糯糯的,温柔动听。 瞅瞅,这公主的教养就是不一样啊,是以夏鸿升也回了一礼:“不敢,公主客气!” 俩小萝莉拉着手走了,夏鸿升挠了挠头,还没回头呢,就听旁边传来了徐齐贤的声音:“啧啧,我这妹妹现下对你比对我还熟络,真是……” 夏鸿升咧嘴一笑,得,闻见酸气儿了啊! 回去那边,这一众纨绔已然商量好了打猎的事宜,告诉夏鸿升到了旬假出去打猎游玩。夏鸿升还真起了不少兴趣,打猎,野炊,野外烧烤?!好久没有做过了哇! 既要野外烧烤,这可得准备一些东西了! (PS:图片总上传不上,大家可以百度一下贞观时期唐地图,**是在北边的。求收藏TAT……) .qidianmqidianm阅读。 ------------ 第八十七章 旬假游猎 夏鸿升望穿秋水,也没有忘记去找铁匠打制东西,准备好了一切,总算是等来了旬假。 大清早的天才刚亮,夏鸿升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齐勇领着几个士卒已然将夏鸿升准备好的东西搬上了马车,自己也上去了马车,然后踩着鼓声领着齐勇直奔明德门杀了过去。到了明德门外没多远,就看见老大一群人,中间一位白衣白袍白马的家伙特别扎眼,骑着马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简直骚包的不能再骚包,定睛一看,竟然是李恪了?!这反差有些大,夏鸿升咧嘴笑笑,这几天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李恪就是这群纨绔之中的头号纨绔,属于领头羊那种,嘿嘿,估计再过几年,李承乾和李泰他们都再大上一些,这位哥们可就不会这么潇洒了。 或者说,会比现在更加放浪形骸吧,历史上李承乾和李泰争夺的时候,两个人似乎都并没有针对李恪做过什么,因为历史上的李恪以自污来自保,故意做出一副胸无大志而又骄纵失德的纨绔样,纵马踩踏田地、赌博以至于被从都督贬为刺史之类的事情,似乎就是出现在李世民那句“恪英果类我”之后发生的吧,这个效果也是显著的,所以不管是李承乾、李泰,还是李治做太子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去动他李恪。只可惜,最终还是长孙无忌疑心太重,∞而害死了李恪,虽然后来到了神龙年间李恪被平反,但是人都已经死了,平凡还有什么用处。其实话说回来,李世民的儿子之中,真正有开拓大唐的能力的,也就李承乾和李恪了。 这一众纨绔都骑着马,旁边还有不少的马车,里面有夏鸿升熟悉的弘文馆中的人,也有许多生面孔。 马车到了近前,夏鸿升从马车上跳下来,被房遗爱先行看见了,就夹马过来,一张口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哈哈,夏兄怎么还坐马车,那都是女子们才坐的,我堂堂男儿汉,就该纵马飞奔方才爽快!” 夏鸿升也不着恼,嘿嘿一笑,指了指马车,说道:“既要狩猎,当然就要就地烹而食之方才尽兴,不骑马式因为我带了野外烧烤的神器――待会儿你别吃。” “野外烧烤?神器?”房遗爱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夏鸿升说的是什么。 “哎呀,师弟,你这是又要亲自动手了?”来的早了的徐齐贤这会儿见夏鸿升来了,也凑了过来,正好听见了夏鸿升的话,就立刻兴奋了起来:“别的不说,那叫化鸡为兄要一人独吞一只!这都月余没有尝过了,为兄可念想的紧呐!” 听到徐齐贤的话,旁边就打马过来一个彪形大汉,瓮声瓮气的问道:“那叫化鸡是何物?竟如此叫徐兄念念不忘?” 夏鸿升看过去,这是一个生面孔,并不认识,听他认识徐齐贤,该是徐齐贤来得早,这一众人都相互介绍过了。却见那个彪形大汉翻身下马来拱了拱手施礼一下,说道:“某家程处默,想必这位就是新晋泾阳县男夏鸿升夏兄台了?常听二弟提起兄台来,那首《精忠报国》可真是振奋人心,二弟现下整日在家中嚎嚎,家父一听之下,也是激动万分,当场便欲与兄台结交,还去前庭耍了一套马槊,哇哈哈哈……” “呃……”夏鸿升咧嘴笑笑,听这名字,应该是程处亮他哥了,那就是程咬金他大儿子了,于是笑着说道:“哈哈,到时候程兄就知道了,且先给程兄个提醒,半路上少吃干粮,留着肚子!” 一众人相互介绍着,等着其他人的到来,等人聚齐,便一同浩浩荡荡出发去了。 那群纨绔倒也都不是没有本事的,一个个纵马疾驰的同时还能够腾出双手来张弓射箭,看的夏鸿升也不禁收养,拿过了齐勇带着的弓箭来比划了几下子,左右瞅瞅也找不到目标。 “公子,那儿!”齐勇指着一片草窝子里小声提醒道。 夏鸿升转头望去,就见那草窝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一只野兔来,夏鸿升顿时眼前一亮,这兔肉烤出来可是美味啊!于是张弓搭箭,猛了一拉弓,恩?这么沉?!夏鸿升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憋的满脸通红,用力将弓拉开,瞄准,然后一松手……弓弦猛地收了回去,啪嗒一声,箭掉在了夏鸿升身前几步的地方,野兔子还窝在草窝里面,浑然不觉。 “呃,公子,还是小的来吧!”齐勇在旁边吭哧了半天,红着脸翁声说道。 夏鸿升冲他翻了翻白眼:“想笑就笑呗,我又没学过射箭,本来就不会。” 说着,将弓箭还给了齐勇,却见齐勇接过弓箭顺势一张,嗖的一声箭矢便飞了出去,夺的一下便射中了那只野兔,夏鸿升跑过去一看,就见那支箭矢直穿野兔的眼睛入脑,腿无意识的蹬了几下,便没有动静了。 厉害!夏鸿升回头冲齐勇竖起了大拇指。 “算了,让他们疯去吧,本公子还是做老本行得了。”夏鸿升看了看正纵马往山林里不知道赶着什么东西的一群疯子,然后说道:“走,齐勇,咱们去把东西搬下来!” 后世里,每一次出去玩,夏鸿升都是大厨,一来不喜欢喝酒,二又不好打牌,一群人出去玩了,他就管着做饭。夏鸿升家伙齐全,手艺也好,是以每次有人出去玩就总喜欢叫上他,夏鸿升又没有妹子可陪,孤家寡人一个,闲着无聊自然也一叫就出去了,凭着一手大厨般的手艺,不管换了什么工作都能交来一群朋友。如今众人都在打猎,他骑马也不熟练,射箭更不用说,只好重回老本行,烧火做饭去。 这群纨绔出来都带的有家丁护卫之类的,护卫们骑马跟着自己家的公子,家丁们这时候已经在曲江边上开始准备了,捡石头搭灶子,找柴火,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女眷们则围聚在曲江边不远的草地上,在家丁们搭起的帐下闲聊。 齐勇喊了几个家丁一同过去马车里把夏鸿升的“神器”给抬了出来,沿路走过来,那些人的目光就被吸引了,家丁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女眷们的注意力也都被这又大又怪的东西给吸引过来了。齐勇似乎很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边抬着东西,一边还傲首挺胸的,看上去很是骄傲。 “公子!带来了!”齐勇抬着东西到了夏鸿升跟前,大声的喊道。 “得瑟!”夏鸿升白了他一眼,然后又道:“好,生火,把碳烧红了放进去!” 齐勇领着几个家丁就开始在旁边生起火来,夏鸿升则开始摆弄起来其他的东西,铁签子,鱼夹,还有提前弄来的一下其他的菜蔬,几个不知道谁家的家丁看到了,顿时脸色大变,赶紧过来就告罪,却被夏鸿升给赶到一边去了。 “夏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夏鸿升回头看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不过却很是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十分好奇的正盯着他手里的物件和面前的烧烤架,以及那块儿厚厚的铁板。 “哦,在下在准备野外烧烤用的东西,哈哈,待会儿他们狩猎回来,就可以开始了。”夏鸿升朝她拱了拱手,答道。 “野外烧烤?那是什么?”女子很是疑惑。 见有人已经和夏鸿升搭上话了,其他的女子这才结伴过来了这边,她们刚才都被齐勇几人抬来的东西感到好奇了,只是又不敢贸然上去跟夏鸿升说话,这会儿有人开了头,就都过来了。 “一定是什么吃食,夏家哥哥做的吃食可好了。”徐慧和长乐二人方才不知道去了哪里,见这边围了一群女子,就过来了,才发现是夏鸿升在里面。 “堂堂男子竟然做这个?……”最开始那个女子很吃惊的看着夏鸿升,眼神儿里还带着那么点儿鄙夷,周围其他的女眷也是大感意外。 夏鸿升浑不在意,这个问题他也不想再解释了,夏鸿升向来觉得自己不是活在别人的看法里的,所以也不在乎周围这些人的看法,自顾自整理着手中的东西。 倒是徐慧上前了一步,蹲下来说道:“夏家哥哥,我来帮你,这个要怎么做?” “简单,帮我把切好的东西串在这个铁签子上就可以了,别穿太满,前面留出来一寸多空着。”夏鸿升也不客气,抬手递过去了一把铁签子,这边又对齐勇喊道:“酒呢?” 齐勇转身就跑去马车上抱来了一坛子酒来,这可是夏鸿升这几天里特意调制的料酒,虽然由于材料所限,根本远远不及后世,但是好歹是点儿味道。 “惠儿妹妹,我也来帮你。”站在一边的长乐公主李丽质觉得自己的好友过去了,自己也应该去帮帮好友,于是也蹲了下来,帮徐慧一起拾掇了起来。 夏鸿升看了看,也没有阻拦,今日出来本就是游玩,也没有什么敬不敬的,这个李丽质整天话不多,虽然温柔涵养有加,但却缺乏朝气活力了,让她自己动手烧烤也好,兴许能让她放松些。 ------------ 第八十八章 野外烧烤 旁边的火已经烧的不小,木炭也很快烧红起来了,夏鸿升指挥着家丁将烧红的木炭移到了烧烤架里面,然后又将那块厚厚的铁板放了上去,这样一来,烧烤架的一边可以用来烤铁签子,令外一边就可以进行铁板烧了。回头看看,徐慧和长乐公主李丽质也将那些铁签子都串好了,于是从里面跳出来了一把来,朝她俩说道:“多谢帮忙,先让你们俩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便将铁签子搭上烧烤架,很快,一股香气便散发了开来,夏鸿升自己准备好的那些佐料捏着开始往上撒,拿把刷子上油,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油花声音,周围的空气里面顿时就弥散开了一股引人口水的香味来。很快,夏鸿升就将那一串铁签子拿了下来,然后递给了徐慧和李丽质:“好了,尝尝看,铁签子那头很热的,小心不要烫着。” 两女接过夏鸿升的烤串,左右看看无从下嘴,又看看夏鸿升自己的模样,觉得那种吃法实在是不雅,当着这么多人呢,还是放不开来。夏鸿升见状,就笑着回身拿了盘子来,将铁签子上的东西捋到了盘中,然后又递给了她们。早有下人拿来了筷子,两女夹起一筷送入口中,顿时就睁大了眼睛来。 “好好吃……”李丽质发出一声惊叹来。 “成了,你俩想吃什么自己来烤吧,别让下人们做了,烧烤的乐趣就在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自己亲手挑选,亲手烤制成熟的东西,吃起来才是最有味道,不信你们试试。”夏鸿升笑着对徐慧和李丽质说道,李丽质还有些放不开,徐慧见夏鸿升做的次数多了去了,是以也没有什么偏见,于是马上就捡出来了几串自己想吃的东西来,然后学着夏鸿升刚才的样子放上了烧烤架。扭捏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李丽质便也学着徐慧的样子自己烧烤开了。夏鸿升就在旁边指导着她们,倒是把那些下人们吓的不轻,一个两个在旁边一副心丧若死的神情看着三人,有的腿都快抖成筛子了,过来劝说了好几次了,结果被夏鸿升烦的不行,给呵斥了过去。 徐慧和李丽质倒是越烤越来兴致了,也不顾矜持了,嚷嚷着一会儿要烤这个一会儿要那个,不停的问夏鸿升需要放什么佐料来,叽叽喳喳的,兴高采烈,神采飞扬,活蹦乱跳……呃,这个词不太适合。不过夏鸿升却看的挺高兴,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活力嘛! 周围的女眷虽然没有动手,但是却也吃上了徐慧和李丽质烤的东西来,一个个的赞不绝口,连带着刚才对夏鸿升的那些鄙夷也不见了,还有几个大胆的,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一会儿,就听见旁边一阵马蹄声来,抬眼一看,却原来是李恪正打马过来,到了近前来翻身下马,李丽质浑然不觉,还在那儿跟徐慧商量着下一轮烤什么呢。 几个家丁立刻凑过去了,在李恪旁边说了什么,不过却被李恪摆了摆手,让那几个家丁去处理方才猎杀的动物了,他自己则一个人走了过来。 夏鸿升显然也看见他了,于是笑着朝他耸了耸肩膀,继续翻烤着手里的东西,徐慧和李丽质还没有看见呢,正在那里叽叽喳喳的抢着佐料,不时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李恪看着夏鸿升笑着翻烤东西的模样,总觉得这个人好似都无所束缚,竟然如此的自由自在,心下不禁羡慕,一咬牙,却做出了一个令周围的人大吃一惊的举动来,他竟然也几步走到了烧烤架跟前,拿了几串签字学着夏鸿升的模样也放到了烧烤架上了! 李丽质这才发现了李恪,顿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徐慧的背后一躲,一双眸子怯生生的:“三,三哥……你是甚子时候……” “你妹妹亲手烤制的,尝尝?”突然一把铁签子出现在了李恪的眼前,隔开了他和李丽质的视线来。 李恪接过烤串,夏鸿升顺手也拿了一串过来,吃了几口,点了点头。 李恪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吃了起来,一口下去,顿时也是眼前一亮,朝李丽质看了过去:“长乐,你何时会做菜了?这味道竟然……哈哈哈,为兄觉得比那醉仙楼里的东西还好吃呢!” 李丽质的小脸顿时就红了,声音软软的,不过却松了一口气来:“都,都是夏鸿升调制好的佐料,只要放上便好了……三哥,我……” “如此简单?那好,那我也来试试,且看咱们兄妹谁做出来的更好吃!哈哈哈……”李恪打断了李丽质的话,大笑道。 “这就对了,就跟登山一样,自己从山地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克服身体的劳累,最终征服大山,站在山顶,大地在我脚下一样。这些东西,自己调制,自己制作,自己烧烤烹制,到最后成为能入口的吃食来,获得别人的称赞,这种感觉很让人高兴的。”夏鸿升拍了拍李恪的肩膀,说道:“该放松的时候就要放松放松,排解一下,别老整天条条框框的整的跟大人似的,趁着年纪还小,偶尔犯些小错,大家也都不会说什么。以后越长越大,这样能抛开面具放松的机会可就越来越少喽!” 夏鸿升这话也并没有刻意的去压低声音,周围的人都听见了,有些若有所思,有些却也毫无反应,夏鸿升知道是自己的教师习性又犯了,老是嘴痒想要教育人,说了几句也就不在多说,又转移了话题,说道:“找几个人来帮我,把肉切片,让你们尝尝铁板烤肉的妙处。” 旁边的几个下人,听到了夏鸿升的话,立刻很有眼色的就去照做准备了,夏鸿升又朝他们交代道:“肉别切的太薄,筷子那么厚就成。” 说完,夏鸿升就将烧烤架交给了李恪他们,自己则在旁边坐下来了。那些女眷此刻也又过去了几个,自己动起手来了。夏鸿升看众人玩的高兴,自己就也挺高兴的,后来上去的女眷太多,李恪就也退出来了。 “哈哈,静石,你这,这东西……”李恪眼睛发亮:“这东西着实方便,你看……” “这叫烧烤架,西市铁匠那儿让他给你打去,我图纸都交给他了。”夏鸿升哪儿能不明白李恪的意思,于是向他说道。没办法,现下又不是个讲专利的朝代,长安城的勋贵多了去了,像李恪这种身份的,任凭那个铁匠再守职业道德,也不敢不给他打,索性把图纸给了他,换了今回打制的这些东西都不用付钱。不过,夏鸿升考虑了一下,等自己在泾阳的庄子建成了,是不是干脆在庄子上建几个作坊,招几个铁匠木匠之类的匠人呢? “呵呵,那我就却之不恭,多谢静石了!”李恪抱了抱拳,又说道:“话说回来,静石在那首《精忠报国》里面提到马蹄南去人北望的,如今我大唐的北边之患,就唯有突厥和高丽,其中西突厥一部倒还好说,那**一部却是极其难缠,铁勒、薛延陀皆被其控制,可谓如今我大唐最大的敌人。至于高丽,前朝三征高丽皆无功而返,反而使得天下大乱,如今暂且相安。”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只不过现在战争的条件还不成熟,咱们暂时还没法跟突厥打。”夏鸿升嘴里刁了根草芽,往后躺在了草地上面,说道。 李恪点点头:“这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气不过来。汉有匈奴,我朝又有突厥,说到底都是那一块儿土地上的人,你说千百年来那些胡人屡屡来犯,屡屡又被打退回去,是杀也杀了,抚也抚了,怎么他们就不知悔改呢?” “呵呵,因为咱们是圣人呗,哼,天朝上国彰显仁义嘛!我告诉你,只打不占,不管打多少回,打多少年,中原还是中原,草原还是草原,唐人还是唐人,突厥人还是突厥人。就算是现在把他打怕了打跨了打散了,过个百八十年一二百年的他就又起来了,到时候还是祸患,根本不行。”夏鸿升冷笑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来,答道。 “哦?!”李恪听到夏鸿升这么说,立刻就来了兴致了,转身看着夏鸿升来:“此话怎讲?” “到此为止,此话没得讲,至少现在没得讲。”夏鸿升坐起身来,他已经听见马蹄声了,转头看看,其他人也都回来了,于是站起来走了过去。 众人下马之后在夏鸿升的招呼下围聚过来,看到了夏鸿升的烧烤架顿时大感新奇,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想要自己动手了,也不管那些讲究了,都开始上前哄抢了起来,倒是挤开了那些女眷,有几个泼辣的叉腰就骂,众人哄笑一团。 肉片在铁板上滋滋啦啦的响,肉香在那些调味料的香味陪衬烘托下更显得诱人,李恪李业诩魏书玉等等这些人还算是文明人,还能保持一些自己的形象,那程处默程处亮俩人就整一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馋样儿了,凑在铁板旁边直抽鼻子,惹得李业诩频频侧目:“滚,别把哈喇子流到肉上!” “好了,成了,能吃了!”夏鸿升一声令下。 就见眼前刷的伸过来了一条手臂来马上又缩了回去,一抬眼就见程处默已经将一整片肉给塞进嘴里面了。夏鸿升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这货也不怕烫着…… “好吃!好吃!”程处默眼前一亮,立刻就又要去抓,其他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推开了程处默围着铁板哄抢开了。 “嘿嘿嘿嘿……静石兄……”程处亮那货眼睛明晃晃的过来了。 “静石贤弟……”李业诩也眼睛跟灯泡似的凑过来了。 夏鸿升一脸黑线的看着自己跟前的这帮人:“南市里找第一家铁匠铺自己打去,图纸我已经给他了。至于这些佐料配方,回头我写给你们。” “哈哈,好兄弟!” “哇哈哈哈哈,老程家就喜欢这爽快的!夏兄,回头去我家摆宴!”程处默哈哈大笑,满脸油腻,夏鸿升觉得自己白眼儿都不够翻了。 众人耍闹一天,直到日落时分,方才尽兴而归。 ------------ 第八十九章 上交国家 纵情玩耍了一天下来,夏鸿升心里高兴,这恐怕是他来到大唐之后玩耍的最开心的一天了。第二天早上夏鸿升睡了一个懒觉,起来之后,齐勇和那二十来个屈突通的亲兵正在围着一个人说话,见夏鸿升起来了,齐勇就领着那个人过来了:“禀告公子,老夫人以抵达洛阳城,这位是大将军从洛阳城派来的传令士卒,提前过来告知公子,不出四日老妇人就要抵达长安。” 夏鸿升一愣,老夫人?!随即就明白了过来,齐勇这是在说自己的嫂嫂,因为齐勇没有见过自家嫂嫂,所以才会称呼为老夫人,想想嫂嫂才二十多岁,若是听到了有人称呼自己为老夫人,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想到这里,夏鸿升就笑起来了,谢了那个传令士卒一句,然后给他了一些铜钱作为赏赐来,倒是令那个士卒很是激动。 后头的厨子做好了早饭等着夏鸿升了,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去吃,就听见有人过来通报说宫中禁卫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夏鸿升一愣,赶紧请他进来,自己也往前迎了过去,见了那个禁卫,就见他先拜了夏鸿升一下,然后又说道:“陛下口谕,召泾阳县男往宫中御花园一叙。” 夏鸿升愣了一愣,李老二要见自己?夏鸿升也不知道李老二要做什么,于是朝那侍卫说道:“这位侍卫大哥,不知陛下召见我所为何事?且容我去换了仪服来,就随你一同过去。” “陛下说了,今日非是朝会,乃是闲话家常,爵爷可不必拘礼,便服即可。”那个侍卫朝夏鸿升又拜了一下,说道。 “既如此,那走吧。”夏鸿升点了点头,齐勇也变自觉的跟上了,随那侍卫一同到了宫门外,齐勇是不得入内的,所以再外等候,夏鸿升随着那个侍卫一同进入宫中,又是一阵左拐右转,方才到了御花园的门口。夏鸿升一路上恶意的揣测到,说不一定这么左转右拐跟迷宫似的,就是为了让刺客在宫里面迷路吧! 还是上一回的那个御花园,还是同一个凉亭下面,这会除了李老二和王德之外还多了俩宫女,正拿着团扇跪坐在一块儿冰块的两侧,用团扇将冰块上面的凉空气往李老二那里扇去。心里一边腹诽着李老二太会享受,夏鸿升一边快步上前行礼。 “免了,今日不是朝堂,不是朝会,不必拘礼。”还没行礼呢,李老二就打断了他,让王德给他搬来了胡櫈来,倒是令夏鸿升松了一口气来,不用跪坐了,那可就好受多了。夏鸿升惦记着自己的府邸建成,好收一个木匠来,专门打造一套桌椅沙发来! 在李老二对面坐下,顿时就感到一阵阵凉风扑面而来,舒爽不已,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就开口说道:“陛下,这冰块的凉风虽说舒坦惬意,不过却不敢这么对着人扇过来,尤其是天气正热,汗水未落的时候,对身体十分不好,陛下万金之躯,还是注意一些。若是觉得热,可以把冰块摆近一些,多摆几块,不热就行了,要不然容易中风。” “哦?你还知道歧黄之术?”李世民笑看着夏鸿升。 “呃,稍微了解一些,不能算懂。”夏鸿升摇了摇头。 “多放几块?你可知道,便是这宫中冰窖,自冬至夏,这冰块剩余的数量也算不得多,朕今日请你来絮絮闲话,方才弄出了这么一块来,朕的冰块只能冬日里攫取,放在冰窖等到夏日,可没有旁人土中制冰的本事。”李世民往后一靠,挑着眉头看着夏鸿升笑着说道。虽然是笑着,可夏鸿升却顿时倍感威胁。 你看看人家皇帝多会说话,对于一个区区从五品还没有实职的臣下,还用了“请”来一叙,这个请字用的多好,显得很尊重你啊,又说是因为请你来了,所以才奢侈一回用了冰块取凉,这可真是给你面子!要是换了其他的大臣,恐怕这会儿就要感激涕零的拍马屁表忠心了吧!夏鸿升瞬间做出了决定,自己也要这么来! 谁知道刚拱起了手来还没有开口呢,就听李老二哼了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少跟那帮人学些没用的废话!” 哎呀?这不对啊?于是夏鸿升赶紧话锋一变,还是行了礼,说道:“启禀陛下,那土中制冰只是个障眼法而已,当不得真!您别看传的邪乎,其实就是把硝石放到水里就成。这个……臣有罪,臣把这个法子教给茗香居的掌柜了,现下茗香居拿着冰块贩卖,臣马上把这方法写下来交给陛下!请陛下恕罪,您也知道那时候臣家里穷啊,都揭不开锅了,这才拿着这个法子去茗香居换些钱财来……” “行了行了,少跟朕在这里哭穷,朕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李世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这法子……” “马上上交!立马就交!”夏鸿升赶紧拍胸脯保证:“臣以后有了什么好法子一定上交国家!”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突然问道:“对了,听说你对北方之患有些想法?” 夏鸿升心里一凛,原来这个才是今天召见自己的真正目的啊!不用想,一定又是李恪那个大嘴巴! 正要开口呢,却听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来:“父亲,儿承乾求见。” 这时候是初唐,还不兴父皇儿臣的称呼呢,不过夏鸿升也因此而知道了,正要进来的人正是李承乾。 这就很好奇了,夏鸿升回头看过去,但见一个很是英伟帅气的少年站在那里,虽然面上看上去似乎仍带着稚嫩,但是眉宇间却又一种成熟来,与李世民也有几分相似。他上前拜见了李世民,告罪了一声,说课业时间没有结束,所以来的迟了一些。 “微臣泾阳县男夏鸿升,拜见太子殿下。”等他拜见了李老二,夏鸿升起身对他行了一礼。 李承乾很是礼貌的也回了一礼:“常听三弟提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拘是那首《满江红》,还是那《精忠报国》,如今已在宫中传遍,承乾每闻之,则心潮涌动,恨不能立刻策马扬鞭,横刀大漠草原,洗雪渭盟之耻。听闻三弟与夏爵以友人相称,不若承乾也效仿三弟,称呼一声夏兄,如何?” 夏鸿升往前一拜:“幸甚至哉!” 李承乾给夏鸿升的第一印象很不错,有礼貌,平易近人,不摆架子,是以也让夏鸿升心里疑惑,后来怎么成那样了,果然是身体的残疾导致了心理的疾病吧。 李老二在一旁只是笑着看,也不说话,似乎对李承乾的做法很满意,朝他点了点头,让王德又搬来一个胡櫈来。 “好了,如今你二人也认识了,刚才朕的问题你还未做回答。”李老二见两人坐下,于是又看向了夏鸿升,提醒道:“你昨日与恪儿闲聊,说‘只打不占,不管打多少回,打多少年,中原还是中原,草原还是草原,唐人还是唐人,突厥人还是突厥人。就算是现在把他打怕了打跨了打散了,过个百八十年一二百年的他就又起来了,到时候还是祸患,根本不行’,这是何意?” 果然是李恪那个大嘴巴!夏鸿升有些犹豫:“这个……” “夏兄不必拘谨,尽管说来便是,咱们大唐何时有过因言治罪的?若是因言治罪,哪儿还有那些言官的活路?”李老二还没有说话,对面的李承乾就先开口了。 李老二点了点头:“不错,但说无妨,不论你说什么,朕今日都不会怪罪。” “那臣可就斗胆说了。”夏鸿升一咬牙,说道:“北方之患由来已久,汉有匈奴,今有突厥,不论是对匈奴还是对突厥,都是他们一再来犯,咱们也一再打回去,匈奴当时是被打残了,可是后来呢?不又是趁着中原大乱而崛起了么?为什么没有一个办法,能够永远消除掉这个矛盾?盖因咱们恪守圣人之道,满怀仁义之心,屡屡打退了那些蛮夷,为了彰显天朝上国的圣人胸襟,不仅放还战俘,而且只要对方称臣纳贡,反而会再给他们赏赐。这些赏赐可不是小数目啊。足够他们弥补战争的损失,回去继续发展,继续壮大,养的兵强马壮了,然后找到机会再次侵犯我们。我们只有再打,打完之后还是一样,如此循环往复,如此匈奴人永远是匈奴人,汉人永远是汉人,哪怕是匈奴被打散了大跨了,他们的后代还能够在草原上换一个名字继续建立起政权。然后继续重复之前的过程。若是我们同样以此法对待突厥,那结果其实是一样的,所以微臣才说中原永远是中原,草原永远是草原,唐人永远是唐人,突厥人永远还是突厥人。若是要彻底解决北方之患,那就让中原是大唐,草原也是大唐,唐人是唐人,突厥人也是唐人。这样一来,方才能够根除。” 说完这番话,就见李世民眉头微皱,在沉思着什么,转头看看,李承乾却在奋笔疾书,似乎正在将自己的话记录下来。 良久之后,才听李世民沉声开口:“爱卿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若如夏卿所言,则计将安出?” ------------ 第九十章 民族同化之策 李世民不再往后靠了,而是坐直了身体,李承乾也翻了一张纸来,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做好了准备,这已经不是闲聊,而是奏对了。 夏鸿升也坐直了身体,说道:“微臣说的法子,其实就是占领,却不是派一支部队,安置一个都护府那么简单,而是彻彻底底的占领,不仅仅是占领他们的土地和人口,还有他们的经济、文化、思想、思维方式乃至于生活的每一个习惯,都彻彻底底的打上大唐的烙印,让草原成为大唐普普通通的一个道,让突厥人亦或是其他的不管什么人,都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唐人。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需要经历一代甚至几代人才能够完成,可以这也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也并非是一个空想不可操作的办法。虽然,的确会旷日持久,但同化一个民族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夏鸿升的话没有多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他要看看李世民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往下说下去。夏鸿升相信,也能够从李世民和李承乾愕然的神情上看出来,他们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也没有听说过这种言论。或许想过有朝一日突厥臣服成为大唐的一员,也只是仅仅到突厥覆灭那种地步而已。 李世民的神情先是茫然,继而又变成了一副深思的样子,有些迷茫又有些兴奋,似乎眼前出现了一扇新的大门,却不知该如何去将这扇大门打开。 良久,李世民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夏鸿升,蓦地,就见他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方向一般,睁大了眼睛,沉声道:“说下去!” 夏鸿升朝前拜了一拜:“陛下,战争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其目的却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家利益。人民的生命、国家的领土、经济的强势,政权的稳固,对外的控制力……所有这些全都是国家的利益,而为了维护国家利益,我们才去发动战争。战争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保护国家利益的形式也是一样,除了士兵征战之外,战争还有其他的许多打法。军事战争永远是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打法,在此之前,还可以有外交战、经济战、文化战……许许多多。微臣方才所说的彻彻底底从里到外的全部占领,就要综合运用这多种战争方式。我们要攻打突厥,就要在外交上附和道义,所谓师出有名,这个微臣不用多说,国与国之间的约纵连横也是外交,陛下深谙此道,微臣也不用多说。战场厮杀,陛下同样比微臣要擅长的多,我朝还有那么多的名将,更不用微臣多嘴。微臣所要说的,是如何利用经济和文化,在击败了突厥之后,彻底将将他们控制起来。” 李世民的眼睛越来越明,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鸿升:“爱卿请讲!” “臣……”夏鸿升刚开了口,就听见中亭子里面传来了“咕……”的一声,由于李老二和李承乾都在静静等着夏鸿升开口,所以这一声显得格外清晰。 李世民满怀期待,却等来了这么一声,顿时一脸黑线,李承乾也是手一抖正要落笔,结果纸上就多了一点墨花。 “呃,微臣早上起得晚,那啥,没吃饭就过来了……陛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夏鸿升讪讪的挠了挠头,赶紧赔笑道。 李老二好笑的摇了摇头,抬头看看亭子外面,时间也正到中午了,于是就回头朝旁边侍立的王德说道:“去传膳吧,朕今日就在这里与承乾和夏卿同食。” 王德躬身施礼,然后便出了亭子招呼来了外面的黄门传膳去了。 “嘿嘿,谢陛下!”夏鸿升朝李老二施了一礼,然后又说道:“这经济战嘛,却不是经时济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买卖,是敌对双方为了夺取战略优势和战争胜利而进行的商业斗争,比方说咱们要和谁打仗了,先买断他们的粮食物资,造成他们缺少粮草,就是一种很浅显的经济战手段。陛下,我大唐物产丰富,有些东西是这些国家所无法出产的,却又必不可少的,比如丝绸、茶叶之类,这些周边国家基本上都要靠和大唐商旅进行贸易来获得。这正是我们的优势所在。用大唐丰富的物产和钱财,使商人们深入周边这些国家做生意,没有盐,我们卖给他,没有丝绸,我们卖给他,没有粮食,我们更加优惠的卖给他,我们甚至可以通过贸易引导他们的生态,比如说,好,想卖我的粮食茶叶和丝绸,那我不要钱财,我只要牛马羊来交换,而且给他优惠,他一年种到头来能种一千斤粮食出来,那好,那几百头牛马羊之类的过来交换,我给你两千斤!陛下,若是您去做这生意,您会选择自己种粮食,还是会选择用牛马样来跟我换?” “草原之地不适合种植作物,倒是那马牛羊,却正好最是合适。如此,朕自当是选择用牛马羊与你交换了。”李老二略微一想,便有了答案。 “是呀陛下,粮食可以这么换,盐业可以,丝绸也可以,甚至那些牛马羊,我们加工过之后也可以重新卖给他们。草原人的生活方式粗放,中原人的生活却细致,咱们可以把马匹留下,把牛肉制成肉干,把羊毛织成布匹,再转过来卖给他们。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等他们身上穿管了丝绸,再也穿不上兽皮,当他们嘴里吃惯了黍米和精心烹制的肉类,再吃不惯直接煮了撒盐,等他们吃惯了精盐,再也吃不下苦涩的卤盐,等他们喝惯了茶叶,再也喝不下羊奶的时候,而这些东西,偏偏又是他们不与大唐贸易就无法得到的,这样一来,我们就逐渐控制了这些国家的交易,到时候,他们所需要的一切,都只能从那里的大唐商铺里面购得,大唐商人就可以完全在那里立足,他们整个国家的商铺和物资都是我们大唐掌握的!陛下,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只能任由我们控制了。不服?想挑起战争?好啊,只需陛下一道旨意,切断经济来往,商人闭市,商旅不前。那粮食、盐、他们的衣物,贵族的茶叶,他们生活里的一应东西,就全部没有了,只剩下一片草原,和一些牛羊,而他们却又吃惯了我们精心烹制出来的牛羊肉。他们什么都没有了,而民众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那么发起战争的人只会遭到那些民众的抱怨,抱怨他终结了他们原本美好富足的生活。陛下,这样的突厥,对咱们还算是威胁么?” 李老二这会已经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了,以他的雄才大略,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一个依赖着大唐的商人的货物才能生活下去的突厥,那就再也兴不起半点风浪了。 而李承乾,则是皱着眉头苦思着,似乎不太明白。于是夏鸿升决定再说的更加浅显易懂一些:“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张三和王五家是邻居,张三只会放羊,旁的什么都不会,他做衣服的布匹,吃的粮食,饭食里的盐,生活的一切用品,都需要并且只能够从王五家里用羊来购买。然后有一天,张三对王五不满了,说你家占了我的地,我要揍你一顿。王五说好啊,你来打吧,以后我就再也不卖给你东西了,你将没有盐,没有粮食,没有衣服,什么都不会再有了。这时候,张三还动得了手吗?” 李承乾顿时一脸恍然,不过却突然眉头又是一紧,复问道:“那张三虽然这次不打了,心里的恨意却没有消除,以后有机会脱离王五了,岂不是要变本加厉,把之前的痛恨都发泄出来?!”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也是不由点了点头,看向了夏鸿升。 “这就需要另一个形式了,也就是微臣所说的文化战。”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当初秦统一六国,然后下令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这是为何?” “自然是为巩固天下一统,当时六国各自为政,使用的文字也各有不同,始皇帝为了便于统御六国百姓,是以下令书同文,这些指令,皆是为了其能够保持对六国百姓的控制。”李老二看来历史学的很好,张口就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其实这便是一个文化战的体现。极西之地有一个人曾经说过,要消灭一个民族,首先要瓦解它的文化。当我们打败了突厥,占领了突厥的土地和人口之后,我们不应该在他们投降称臣之后就这么离开。我们应该牢牢控制住那片土地,留下士兵,留下商人,留下文化。咱们要在那里开设学馆,所有的年轻人都要去学习咱们的语言,学习咱们文化,孔孟之道,君子之言,全都要教给他们,禁止在那片土地上再有突厥话响起,哪怕是突厥人之间交谈,也必须使用大唐官话。所有的突厥后代,从小就要受到咱们的教育,从小讲的就是大唐官话,学的就是孔孟之言,接受的教育就是他们也是大唐人的一员。如此一来,几代人之后,那片土地上只有大唐,而没有突厥,再也不会有人说突厥语,再也不会有人些突厥文字,再也不会有人将唐人和突厥人区分开来。汉人是唐人,突厥人也是唐人,他们自小接受的就是这种理念,再也不知突厥为何物!” 李世民和李承乾二人都惊呆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夏鸿升本就也没有指望他们现下就能明白,只是现在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了这样一颗种子。种子种下了,早晚会有发芽的一天。 而这个过程又何其之难,看看后世里西边的情况就明白了,这个过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 第九十一章 职业病又犯了 距离夏鸿升与唐太宗李世民的奏对,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快要半个月。李世民屁话没说,就是一句“此事乃百年之计,朕需细细思量”就把夏鸿升给打发出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信儿了。夏鸿升只能一边吐槽着我把这千年后的民族政策都给你胡咧咧出来了,你好歹给点儿赏赐意思意思呗,千儿八百贯的对你来说不多对我来说不少,怎么就没信儿了呢?一边老老实实的每天去弘文馆里上学。中间倒是嫂嫂终于到了长安了,一见面,便又是抱着夏鸿升一阵涕泪齐流,嘴里不住的叨念着祖宗开眼,还不停的掐自己,生怕这是在做梦,夏鸿升花了老大功夫才将她安抚下来,让她相信自己现在已经真的是大唐从五品开国县男了。 是以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夏鸿升过的很是安稳,皇帝也没有召见,庄子那边的宅子还没有盖成,有工部营造监的人看着,他也不用费什么心思,整日里在弘文馆跟一帮同窗插浑打科,因为他有许多趣闻,又容易相处,所以在弘文馆中也颇受欢迎。 只是夏鸿升觉得,古代人真是太辛苦了,尤其是古代的学生,早上起得早不说,一整天都是那些之乎者也这个曰那个云的,也不知道缓缓脑子,刚开始还好,时间长了脑子里面及时一团浆糊,偏偏书本里的字密密麻麻的竖排在一起,还没有标点符号隔开,那家伙看起来跟咒语似的,看一会儿都眼晕眼花,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到底是从小看惯了啊。而且有时候先生讲解的道理,在夏鸿升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甚至有一些断句方面的错误,后世里的学者经过考究进行修正了,可是现下却还是错误的断句,也就导致了错误的意义,夏鸿升在下面急的是抓耳挠腮,没办法,后世里的职业病:怎么办,这句话翻译错了啊,好想给他纠正过来…… 比如现下这位正在前面唾沫横飞讲的红光满面的弘文馆学士谢偃,就正在讲着孔夫子的一句话,这句话在后世里因为断句不同而出现了五六种的释义,可这位谢先生讲解的,却偏偏是其中被后世里的学者们普遍认为最错误的一种。而且教室里都没有个黑板之类的,只靠先生一张嘴在哪里讲来讲去,殊不知许多东西嘴里说着说多少次都没用,而在黑板上写出来画出来,下面的学生直观的去看,一目了然,就可以理解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句乃出自《论语泰伯篇》之中,研其句读(句读:jùdòu,文词停顿的地方,也就是断句),可谓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耳。释其义,何晏《论语集释》之中,乃曰: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也。”谢先生在前面的案几后正襟危坐,摇头晃脑的解释道:“圣人之道深且远矣,人不易知。士大夫亦不可窥探一二,何况于民哉?是故,孔圣人认为,可以让百姓按照朝廷指引的道路走,并不需要让他们知道为何要这样走,唯有如此,百姓方才能为朝廷所用,无所背离。” 谢先生自顾自的讲解着,自我陶醉其中,那副神情就如同圣人加身了一般。你听听人家的这个解释,百姓只能被引导,却不能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要是按照这样来理解了,那不就成了愚民政策了么?这帮人也不想想,孔夫子一贯主张“有教无类”,也就是说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受到教育,不因为贫富、贵贱、智愚、善恶等原因把一些人排除在教育对象之外。孔子是中国第一个创办私学的人,孔子把一生中的精力奉献给教育事业,孔子有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会主张实行愚民政策呢?这是统治者和文学流氓相互勾结的结果,故意曲解先贤的意思来达到自己控制百姓的目的,却被后来的人真理般的给奉行了下来。殊不知,开启民智比愚民更加利大于弊,不论是客观上对国家的发展而言,还是主观上的对维护统治者的统治地位而言。 就好比陈胜吴广起义,那种把写了“陈胜王”的纸条塞进鱼肚子里面和半夜学狐狸叫的把戏就能忽悠住一大批人跟着他造反,这要换到了后世里,哪个白痴会信啊?! 夏鸿升正思绪信马由缰天马行空着呢,就感到背后有人戳了戳自己,抬头看看,谢先生已经陶醉在自己的圣人梦里面了,仰头晃脑讲的正激情,于是偷偷转头了过去,就见背后的李敬业给他塞过来了一张纸条来,然后又往旁边指了指。夏鸿升顺着看了过去,就见徐慧在那边对他眨了眨眼睛。 他们这些年纪小一些的一起,徐齐贤他们那些年纪大点在另外一处。 夏鸿升接过那张纸条来偷偷的展开,却见徐慧在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来:沙冰。 回头朝徐慧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来,才想起来徐慧根本看不懂这个手势,于是又朝她点了点头。 看来也有人跟自己一样没有好好听讲嘛,夏鸿升心中倍感欣慰,好容易挨过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课间了。夏鸿升正要出门往外走,却突然被一只手给拦住了。一看,却始上课时坐在自己后面的李敬业。 “夏兄,那沙冰是什么东西?”李敬业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盯着夏鸿升问道。 嘿你怎么偷看人家的小纸条啊?!夏鸿升顿时一把揪住了李敬业:“好你个李敬业,竟然偷看我的纸条?!” “嘿嘿,夏兄莫恼,莫恼,小弟是看你们俩眉来眼去的,心下好奇,这就稍稍微微瞥见了那么一眼……”李敬业小小年纪这脸皮子却不薄,此刻涎着脸笑嘻嘻的说道。哼,指不定就是跟着李恪李业诩那帮子纨绔学的! “是一种喝的东西,把冰捣碎成沙状,然后混入冰糖和果汁,喝起来凉爽舒惬,暑意顿消,这种热天里头喝上一口,那才叫一个滋润。”夏鸿升松开了李敬业,跟他解释道。 却见李敬业眼前一亮,明晃晃的眼神儿就瞅过来了。这种眼神儿夏鸿升太熟悉了,这帮纨绔们听到新奇东西的时候都是这副土鳖神情,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冰会融化掉,这给你捎不成。等等吧,等我在泾阳的宅子成了,我请你们大家都去,到时候让你尝个痛快。”夏鸿升同李敬业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学室,到了外面,树荫下凉亭里,李恪跟李丽质正在下棋,夏鸿升就想起来徐慧阴自己的那一次了,不由咧嘴笑了起来,走了过去。 过去看了一会儿,夏鸿升就看出来李恪撑不了多久了,想不到这货也跟徐齐贤一样,都是家里妹妹的手下败将。 不过显然不能忽视李恪的厚脸皮程度,这货见自己快要输了,就开始利用夏鸿升前几日跟他们讲的心理干扰法了:“长乐,皇后娘娘令为兄多加督导于你,今日上午先生跟你讲了什么,你可曾用心记下,好好听明白了?” 周围的人顿时都在心里大叫李恪无耻,看自己快输了就要转移对手的注意力。 “先生今日说了孔夫子的《论语》,讲授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道理。”李丽质倒是气定神闲,淡淡笑着一边说着,一边手中落下了子来。 “哦,这个道理妹妹可听明白了?此句乃是说,百姓可以使他由着既定的方向进行指引,却不必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说的就是这个理。”李恪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哈哈,长乐,你快要输了。” 李丽质往棋盘上面看看,不慌不忙又落下一子来,就见李恪顿时变了脸色,眼珠一转,说道:“这句话其实是有深意的,为兄当为妹妹讲解一二……” 夏鸿升终于听不下去,往边上一站:“你够了啊,不带这么耍赖的,而且别听信谢先生的话了,那句话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想想,孔圣人弟子三千,他要是主张‘不可使知之’,那干啥还要有教无类呢?” “哦?夏兄以为谢先生和我的释义不对?那夏兄台若何解之?”李恪眼前一亮,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从棋盘前面跳起来,然后又回头很是大义凛然的冲李丽质说道:“恩,为兄和夏兄台要进行论解,此局就到此为止吧,你我输赢未定,以后再做较量!” 夏鸿升顿时乜斜了过去,果然够无耻,这就借机逃跑了啊!但见那李丽质也是无语的冲他翻了翻白眼,自己收拾起棋盘来了。 听到夏鸿升和李恪要进行论解,凉亭周围的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了,夏鸿升很享受这种目光啊,让他找回了以前在讲台上面吹牛的情形了,于是干咳了一声,说道:“这句话,其实是断句有误了,诸位且想,孔圣人首先创立私学,为普通百姓讲解道理,提出了有教无类的思想。所谓“有教无类”就是无分贵族与平民,不分国界与华夷,只要有心向学,都可以入学受教。孔子弟子三千均来自不同的诸侯国度,不仅打破了当时的国界,也打破了当时的夷夏之分。孔子吸收了被中原人视为“蛮夷之邦”的楚国人公孙龙和秦商入学,还欲居“九夷”施教,孔子弟子有来自贵族阶层的,如南宫敬叔、司马牛;也有很多的是来自平民家庭,如颜回、子路、公冶长、子贡等,这些大家都知道吧?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孔子是倡导百姓和民众知晓道理,拥有智慧的。试问,这样一个人,会说出‘百姓可以被引导,而不可以让他知晓道理’这种话吗?” ------------ 第九十二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夏鸿升此语一出,立刻引得凉亭周围一片哗然,一众学子有的皱眉沉思,有的窃窃私语,却见李恪愣了一愣,想了想,又朝夏鸿升说道:“哦?那依静石来看,此句该当何解?” “孔夫子既然有教无类,那这句话所表达的定然就不是这种意思。为什么后人都会理解错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断句用的标点符号,导致记录的时候没有断句,后人不在现场,也很难知道孔圣人当时是如何断句的。于是就自己加以猜测,结果导致了断句的错误,从而就导致了释义出现了歧义,结果就同孔圣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了。”或许骨子里就是个**的人,喜欢其他人以自己为中心吧,这会儿夏鸿升找回了自己教育学生的感觉,于是干脆走出亭子捡了一块儿石头来,在地上将这句话写了出来,然后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看,倘若从中见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来,就是谢先生教的意思,也是一直以来的说法。可是咱们刚才已经结合分析了孔圣人的思想,已经确定孔夫子是不会表达这种意思的,那要如何断句,它的意思才能够跟孔夫子一贯的主张相符合呢?诸位且看,我从这里给它断句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来,此句的意思就变成了:百姓若是可以,就由着他,若是不可以,就让他知道自己哪里不可以。也就是说,当执政者认为老百姓的道德、行为符合“道”、“礼”的要求时,就随他去,不要过多管他;如果老百姓的道德、行为不符合“道”“礼”的要求,那就要告诉他,引导他,教育他,使他的道德、行为符合“道”、“礼”的要求。这样解释,就符合孔圣人一贯的主张了,也恰恰是儒家德化政治、顺民应天、开启民智思想的体现。所以,这样解释,才是孔圣人所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听到夏鸿升的话在,周围顿时又是一片哗然,那些学子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夏鸿升在地上写下的断句,嘴里喃喃的叨念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知道并可以遵从道与礼,那就由着他,不要多管;百姓不知道遵从道和礼,那就让他知道什么是道和礼,让他遵守道和礼……所谓教化万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看着他们那一副点癫狂的样子,夏鸿升心中大感满足,果然能够将自己的知识分享给别人也知道,看着他们学会自己所教授的知识,这种内心的富足感是怎么也无法比拟的啊! 一众学子皆向夏鸿升投来了震惊的神色来,李恪则在哪里挤眉弄眼了老长时间,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来,然后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朝夏鸿升拜服了一下,然后说道:“静石兄所言,今日教恪茅塞顿开,颇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若不是静石,恪险些犯下大错,将错误之言奉为真理。静石,当受恪一拜。” 对方是王子,夏鸿升也不敢真的就受他一拜,于是自己也往前躬身回了一礼,说道:“为德兄谬赞了,所谓真理越辨越明,你我同窗之间理当相互论解,共辨真理,共同进步。” 李恪拉着夏鸿升大笑起来,周围人这会也终于想通,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夏兄,这……夏兄此解虽然颇有深意,然我等之解皆为先生所授,岂敢有违师道,违背师尊?”这会儿一个少年走了过来,对夏鸿升说道,他这话一出,周围的那些学子也是一愣,继而颇有所感的点了点头。 夏鸿升没想到古时候对老师的尊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明明是错误的释义,竟然就因为不能违背师长,而放着正确的释义不去接受。这令夏鸿升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后世里的一个名篇,说的正是这种情况,夏鸿升觉得,有必要让这些人知道。我爱我师,但我更爱真理的话夏鸿升现下说不出来,但是在中国古时候,有一位文学家也提出了同样的看法来。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夏鸿升负手而立,目光从周围的一众学子身上缓缓扫过,然后朗声而诵起来。这首《师说》流传了千百年,韩愈能够在那个时候写出这篇《师说》,是对师生关系、师道关系的新的概括,将师生之间的那条人为的固定界限取消了,并对自古以来的“师道尊严”传统提出了挑战,这种以能者为师的观点就是“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这种思想是极其进步的。自古以来,青出于蓝胜于蓝,若是一味的拘泥于师长的说法,思想只会越来越禁锢,越来越保守,失去创新思想,失去创造能力,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也会因此而垂垂老矣。 “……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夏鸿升缓缓诵念完毕,抬眼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学子,他们此刻已然犹如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愣住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了。 凉亭周围一片岑寂,那些学子先是被从夏鸿升嘴里说出来的“大逆不道”的话给惊呆了,然后思绪却又随着夏鸿升的话语不由自主的深思了起来。师尊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不,刚才那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足以证明师尊也会有错误的地方。我们一定要必须遵从师尊的话吗?可若是师尊的话是错误的,那我们的遵从是否还有意义了? 看着周围的那些学子们一脸纠结的模样,夏鸿升决定再给他们添一把火来,于是朗声说道:“师长教授我们知识,提升我们的智慧,教导我们做人的道理,所以我们尊敬师长,所以对师长的话遵从而并不违背,这是千古之理,我们必须也不应该不遵守。可同时我们也要保留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和认识,不能一味的拘泥于师长。诸位,孔夫子曾是从老子,若是他也一位的拘泥于老子的教导,那还岂会有后来的儒学?韩非子跟随荀子学习,荀子是儒家子弟,若是韩非子一位的拘泥于荀子的教导,岂会又有后来的法家?诸位,我们尊敬师长,可若是师长有了不正确的,错误的思想,我们知道了却不指出,替师长纠正错误,陷师长于错误而不知的境地,那我们才是真正的不义不孝。若是毫无原则,连那些错误的思想也只是一味遵从的话,那又与指鹿为马有何区别?!” 夏鸿升的话犹如一记惊雷一般炸响在一众学子的耳畔,在场的一众学子皆是浑身巨震,脸上神色不停变换。 夏鸿升也不再说话,当头棒喝之后,该是他们自己去思考理解了。 良久,却听见幽幽的一息长叹,然后就见魏书玉从一众学子中走了出来,到了夏鸿升跟前,神色复杂的盯着夏鸿升看了起来,夏鸿升面色不改,脸上淡笑,也回望着他。又是许久,魏书玉方才又是一叹,然后后退一步,朝夏鸿升深深的拜服了下去,说的:“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听闻夏兄一席话语,在下犹如醍醐灌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夏兄这一席话语,当可为吾师矣!” 夏鸿升回敬一礼:“书玉兄谬赞了,兄长精研经文,郑国公乃当世之诤臣大儒,言传身教,书玉兄太高看小弟了。小弟信口胡言,些许诡辩,兄长若有所得,则幸甚至哉!” “呵呵,若你这是信口胡言,那天下儒学者,岂不是……呵呵……”李业诩也倒抽着凉气摇头叹道。 众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兴许是听闻的夏鸿升的话心有所思,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同夏鸿升的差距而黯然,总之一时间凉亭周围不复方才的热闹,都各有所思了起来。 却不知道,在凉亭的另外一侧,两个老者正并排而立,定定的看着这边,然后又相视一眼,各自摇摇头笑了起来。 “你我一生身在儒林,为人师长,到头来却还没有一个少年郎看的清楚明白,哈哈,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也真算是笑话了。”二人中更老一些的那个收回了目光,摇摇头笑叹道。 另外一位老人也笑着点头抚须,说道:“先前我还不信,这一路看来,却也不禁惊奇,莫非这山中真有仙人居所?否则此子先后变化怎会如此之大,判若两人?先前我还道此子年少,心性未定,不知其可。如今,倒是觉得看走眼了,李师,此子若是能一心从文,将来儒林成就必在你我之上啊!可惜,此子心术,在格物一道,想来,日后名望有加,也是一代格物之宗师,却是与我儒林无缘了。” “这些便都是日后的事情了。”更老一些的那位老人捋须笑道:“日后的事情,老夫尚不知能不能等到,也不想去考量。如今眼前之事,老夫却是对此子方才所说之‘断句用的标点符号’,甚为好奇。他既为你门生,师古,可否替老夫一问之?” ------------ 第九十三章 标点符号断句之法 要不怎么说古代的学生辛苦呢,晨鼓还未有响罢,夏鸿升就打着哈欠出了门,去弘文馆里用不着带着齐勇,夏鸿升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弘文馆里走去。按说这夏鸿升和她嫂嫂这会儿也已经都到了长安了,可屈突通的这剩下的二十来个亲兵却一点儿没有返回洛阳的架势来。这事儿夏鸿升也不好问,反正这宅子也是屈突通的,自己和嫂嫂只是借宿,只等泾阳那边的宅子一成,就搬过去了。而且,据说也快要成了,前几天里营造监的人还到弘文馆里找了夏鸿升,说是外面的东西已经基本完工了,只剩下里面的装潢了,问一问有什么要求。夏鸿升虽然不懂的现下的规矩,但是却知道古代的房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由着自己的意思来了,要不然容易逾制,这个度没有比营造监的人把握的更好的了,是以夏鸿升也就没有提自己的要求,只说让营造监自己按制看着办就行了。 这么一算,才惊觉原来到了长安之后也已经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到了弘文馆,其他人也都陆续的到了,遇见了就一块儿走,夏鸿升人缘不错,跟弘文馆里的人关系都处的不赖。旁的不说,那些相熟的纨绔家里,哪家如今没有一个烧烤架,用的不是夏鸿升给的调料配方呢? 早课开始,一众学子回到各自的学室,摇头晃脑的背诵了起来,也不用先生过来转悠,都卖力背诵着呢,要不然被先生提问到背不上来,就得罚抄,还有可能手心挨板子,这些个老学究们可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甭管你是王爷公主还是国公子弟,到了铁尺下面那就是结结实实的一顿痛揍。好容易挨到了早课结束,众人出了学室,一出来夏鸿升就看见了个熟人。 “刘大哥?”门口站着的,正是颜师古身边的侍从头子刘方。 “哎哟,这可折煞小的了!”刘方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小的拜见爵爷,颜大人来弘文馆了,命小的请爵爷过去一叙。” “颜师?”夏鸿升一愣,到长安的这两个月里夏鸿升也过去拜见了颜师古几次,过去聊一聊,动手给颜师古做些好吃的,他家里很是朴素,一看就是两袖清风的主。 夏鸿升回头跟几个同窗说了一嘴,然后便跟着刘方匆匆过去了。 到了后面,外面告见一声进去,就见屋里坐了俩老头,一个是颜师古,另外一个看上去比颜师古还要略老一些,却不认识是谁了。 “学生拜见颜师,拜见这位长者。”夏鸿升恭恭敬敬的施了礼,这些老儒生们最重视这个,稍微有些礼数不周都会得罪了他们。 颜师古点了点头,另外那个老人捋须而笑,说道:“老夫李纲,汝且坐下吧。” 夏鸿升心头一震,李纲?可不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太子杀手么!这位老大人可是个传奇,从隋朝就开始,一直做了仨太子的老师,前隋杨坚为帝,立杨勇为太子,他就是杨勇的老师,然后杨勇被他弟弟干掉了。然后到了唐朝李渊称帝,立李建成为太子,这位李老大人又开始做李建成的老师,结果李建成也被他弟弟干掉了。后来李世民登记,立李承乾为太子,又让他做李承乾的老师,结果李承乾最后也挂掉了。如今见了这么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怎能不多看两眼。 夏鸿升又施了一礼,然后老老实实的在旁边案几后面跪坐了下来,然后心里暗自想道,总有一天,要让沙发椅子普及大唐,不用到哪里都跪坐着,真的难受啊! “昨日里,静石可又是大出风头啊!”颜师古缕缕胡须,笑呵呵的开了口:“以先圣人之主张,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确如静石所释之义更为妥当,而后那张口拈来的师者之论,更是令老夫也深以为然,颇为叹服。想来,以汝之才,这弘文馆中,怕是再无能出其右者了。” 恩?一上来就扣高帽子啊?夏鸿升往前躬身拜了一下,说道:“学生些许诡辩,能得颜师称赞,学生不胜激动,颜师教导有方……” “老夫无功不受,你也莫要客套了。”颜师古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夏鸿升的话,说道:“老夫早说过,不会将老夫的理解强加于你,以免干扰了你自己的学问,到时候不伦不类,就难为大家了。今日唤你过来,是对昨日里你所言的断句颇有所感,故而欲探讨一番而已。先贤之言流传至今,其见解甚多,纷繁之中,歪曲误解也常常发生,盖因时日长久,传之有误,无法辨别先贤真正所言耳。昨日偶然听到你说‘断句之标点符号’,老夫心中一动,似有所感,却不甚明了,故而唤你过来,细致讲解。” 听了颜师古的话,夏鸿升也不禁佩服这位老头的胸襟,你看,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懂就是不懂,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身为儒林大家而担心有损颜面,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发问,这才是真正的智者啊,孔子不是也曾经曰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吗? 于是夏鸿升恭敬的又是施礼,说的:“学生愚钝,哪能堪称讲解,的确是有一断句之法,这边献于师长,还往师长教导。” “且说来便是,老夫等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说为讲解又有何不可?所谓达者为师,昨日里汝也不是曾说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么?”李纲笑着捋了捋胡子,向夏鸿升说的。 “学生遵命!”夏鸿升站起了身来,又说道:“还请是容学生写来。” 夏鸿升去过纸笔来,走到了李纲和颜师古二人中间,现在纸上写下了一些标点符号来,然后又说道:“这些标记,学生称之为标点符号,不同的标点符号代表着不同的间隔、停顿和语气。咱们说话,一句话的前后都有停顿,且带有不同的句调,这些停顿和语调,结合我们说出的话,来表示完整的意义和心境。一句话从嘴里说出来带有不同的停顿间隔和语气,可写在书里,我们怎么才能如实的还原出来说话的人,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做出的停顿和语气呢?古往今来,多少古籍中都有因为句读不对而产生的错误和歧义,乃至于弯曲圣贤原本的意思来,误导后人。学生这套标点符号,就可以避免这个问题,让无论是过了数百年,还是数千年之后的人,只要看见了这些标点符号,就能够正确的知道当时的人说的话来。这个蝌蚪一样的,学生叫他逗号,表达半句话中间的停顿,这个小圆圈,学生叫它句号,表达一句话说完,一个意思表达完了。这个木棒似的,学生称之为感叹号,涌在句末,既有句号的作用,表示一句结束,又能表达出这句话的情感语气是十分激动的……如此一来,如果我们都能够在书写中加入标点符号,那么就算是过去了成百上千年又如何?后人们也掌握了标点符号,就能够知道千百年前的人说的真正意思是什么了!” 颜师古和李纲都没有说话,不过从他们激动的相视惊诧的神情,和用力捻动着胡须的动作来看,两个人都明白夏鸿升所说的话一旦成为现实,将会产生多大的作用。想想看不是么?若是孔圣人当初有这么一套标点符号,加入了《论语》里面,那么现在人们看到了都是已然原模原样照着圣人之言断句好的《论语》,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圣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意思了,哪里还会出错,哪里还会误导后世千百年之久?! 一念及此,李纲和颜师古俱都激动了起来。 夏鸿升在纸上提笔写下了几个句子,然后标上标点符号,颜师古和李纲二人仔细的听夏鸿升讲解着各种不同的标点符号不同的用法,夏鸿升教了半个上午,李纲和颜师古二人又练习了半个上午,二人总算是将标点符号的用法全都给掌握住了。 “妙哉!妙哉!”李纲拿着自己加了标点符号的句子端详着,一边交口称赞的:“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果然精妙,只要掌握了标点符号的用法,便再也不怕将录于纸上的话会错了意,一看之下,便知说话者如何说,表何意,说此话乃是何种心情境地……此法精妙绝伦,若是推而广之,那日后读书之人,便再也不用受那揣测误解之苦!大功德!此乃大功德啊!” “不错,此法当尽快推广开来……”颜师古也是目光灼灼,眼中精光不断闪烁,死死的捏着那一叠纸张来,生怕它们会不小心飞走了一样,像李纲说道:“李大人,此法,我看咱们还是需先得往国子监一行,孔大人那里……” “是极,与老夫想到一处了。”李纲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一眼,继而开怀大笑起来。 ------------ 第九十四章 新式教具,白板炭笔 李纲和颜师古要走标点符号的第二天,夏鸿升就又一次背颜师古叫到了跟前,告诉他,要让他开始在弘文馆之中教授标点符号断句之法,而且已经同孔颖达老大人达成一致,国子监也会派学子来听讲,学习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带回国子监再教给国子监学子,将此法先从国子监于弘文馆中推广开来,以作尝试,继而再向各道学馆进行推广。 “颜师,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若真想让所有的学子都去掌握,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列入科举之要求,凡科举之文章,若无标点符号断句,则视为无效,如此一来,才能保证所有的学子去真正掌握此法,此法也才能够流传下去。”夏鸿升对于让他教这些学子们标点符号并没有多少感觉,这些东西放在后世里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学习接触了,后世里夏鸿升自己学的中文又是个教语文的,不在话下。而且,这书院之中还有谁比他更加了解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呢,所以颜师古让夏鸿升来将受,他也不意外。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的是这套方法在地方上推行不开,尤其是在各道的官学之外,那些私塾甚至自学的学子们,他们的数量更多,若是没有一个硬性的要求,让他们不得不掌握这种方法,那很可能这办法就跟古代的“普通话”――官话一样,是没有办法彻底的全国性的推开的。 颜师古点了点头:“这点老夫省的,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一个命令就可以完成的,其中涉及诸多方面,这头一遭,就是现行之书本,就需要对其进行标点符号的标注,再行刊发天下,单单是这个问题,就何其之难了。校订添加标点符号倒还不算太难,数十学士年余便可,只是刊印起来……这些事情自有老夫等操心,静石莫管了,只管把弘文馆和国子监的学子教会,其他的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头子来头疼吧!你且放心,标点符号断句之事,涉及万万读书人,也关乎文道传承,乃千年大计,老夫必定将他做成!” 听见颜师古这么说了,夏鸿升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只要他们能够清醒的认识到标点符号断句的重要性,那就行了。这些大佬们比自己更加适应大唐的规则,更加知道该如何在大唐的规则下完成这件事情。 颜师古又同夏鸿升交代了几句,便放了夏鸿升的假,让他回去好好准备准备,等第二天国子监的人来,就要开讲了。 夏鸿升其实不用准备,这些东西他太熟悉了,该怎么讲也再熟练不过,甚至连标点符号的顺口溜也能回忆起来,所以这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想要把课讲的直观易懂,另外一些东西却必须得准备出来。夏鸿升先前还有些犯愁,就这么空口白话的站在那里讲,未必能够讲的清楚明白,先下有了一天的空闲,倒是可以试试把必要的东西给做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无非就是黑板与粉笔,这两样东西虽说都不贵重,但是对于教育来说却是绝对不可少的东西。俗话说言语千声,不如画写一遍,有些事情讲来讲去都讲不通透,在黑板上画一画,写一写,举个例子,直观又清楚,学生们就容易理解明白了。而且写在黑板上,学生们可以看到,一边看一边听讲解一边记忆,效果绝对要比只撑着俩耳朵听要好的多。 黑板倒是好说,复杂的弄不来,简单的黑板做出来一个还是可以的。找个木匠做两个架子腿,中间顶上一块木板,木板涂上黑漆,虽然效果没有后世的好,但好歹也能写上去东西,这就成了。至于粉笔,夏鸿升就有些不明白了。最早的时候,粉笔出现在欧洲,据说是用石灰兑少许水,做成块状抓着写的,可石灰里加水不是会发热还会腐蚀人么?而且就算是做成了,那块状的石灰块儿伤手不说,写的时候还容易散,不方便。 不过,咱是人,是具有聪明才智懂的变通的人,万物之灵来着,这点小问题难不住咱。 黑底白字的写不出来,那可以换成白底黑字也好使啊! 白灰直接刷出来,把黑板做成白板,然后把木炭削成条状拿来代替粉笔书写,临时用一用,这不是也行么?等以后谁搞清楚粉笔里面到底是什么成分加了什么成分了,再来改革就好了,总的给后人也留些机会不是? 夏鸿升就这么说服了自己,便急匆匆的回去叫了齐勇和几个人来,就直奔西市跑了过去,东市局里勋贵的居住区近,里面东西档次高一些,像工匠这类的,大都在西市里面。 到了西市找了木匠,说明了来意,这木架子多容易打啊,连料都是现成的,照着夏鸿升说的样子就给黑板的轮廓打出来了。可惜木匠那里没有白灰,没法往上刷。这时候就体现出做贵族的好处了,夏鸿升才说了一声,就有一个亲兵知道哪里有白灰的,带了俩人抬着就去找去了。夏鸿升就嘱咐另外两个亲兵去买木炭来,买了之后回去都给削成一指长两指厚的条条来,木炭也软且酥,不耐用,不粗点儿不行。那两个亲兵便领命去了。夏鸿升呢,就带着齐勇,一边感叹着果然贵族好办事,一边回家里等着去了。 当兵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午饭成的时候,那几个亲兵就回来了,手里抬着刷好了白灰的黑板,另外两个各自背了一袋子的木炭来。 经过一下午的暴晒,白灰彻底干透,夏鸿升试了试,写上去很是显眼,就达到目的了。至于想要擦去,直接用湿布抹了便是,木炭写上去的时间不长,还能擦掉,白灰也干了,没事。 准备工作做好了,翌日清晨,几个亲兵抬着黑板,齐勇背着削好的碳条,到了弘文馆里。 一众学子都围过来了,不知道夏鸿升摆在树荫底下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放到早课结束,夏鸿升从学室里走出来,就见颜师古和李纲正围着黑板左右的瞧,还抬手敲敲,很是好奇。 夏鸿升走了过去,向两人行了礼,颜师古摆了摆手,说道:“呵呵,李大人与老夫今日有暇,故而就来看看你是如何教授其他同窗学子们的。待会儿国子监的学子就到,静石可准备充分了?且放心的讲授便是,老夫等就在旁边。” 夏鸿升心下了然,这是颜师古和李纲担心一众学子们不服气他来讲授,所以亲自来给他镇场子来了。于是夏鸿升再行一礼,谢道:“学生谢过颜师于李老大人!学生准备充足,请颜师与李老大人放心。” 颜师古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又笑问道:“静石,听说这东西是你弄来的?这是何物,有作何用?” 夏鸿升又恭敬的施了一礼,答道:“回禀颜师,昨天颜师令学生今日讲授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学生寻思着,这些东西只从口中讲来难免模糊,远不如在纸上写下来直观清楚,可要是望纸上写,这么多的学子有顾不住,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所以昨天颜师让学生准备的时候,学生就去找匠人做了这东西来,这白板就相当于纸,学生用碳条来代替笔,在这上面书写,如此一来,讲解的东西直观的呈现在白板上面,能让所有的学子都看到,学习起来也就更加容易理解了。” 说完,夏鸿升从白板的架子腿上挂着的包裹里抽出一根碳条来,然后抬手在白板上写了一行字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都带着标点符号,一目了然。 “此物……若为教具,则对讲学大有裨益!”李纲和颜师古吃惊的对视一眼,说道。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付的惊讶,他们两个都是教书育人了大半辈子的人,夏鸿升往这上面一写,立刻就看出来这两样东西的妙用了。 “静石,半日功夫,为了方便讲授标点符号断句之法,你就想出来了这么个教具来?”颜师古吃惊的看看白板,又看看夏鸿升:“都说世上有七窍玲珑心,莫非说的就是你不成?有了这种教具,不论教授其他什么,岂不都可以使用,让学子们直而观之?!” “学生有感于光凭口头讲授难以理解,远不如书写出来一目了然,是以才有此想法。此物制作起来很是简单,成本也小,很是适合学馆之中讲学之用,随便找一木匠一看便会了。”夏鸿升答道:“这扇白板,学生想留在馆中以便众位先生讲授,不知可当否?” “甚善!”李纲颔首抚须而笑,颜师古也是笑着赞许的向夏鸿升点了点头。 颜师古和李纲二人试着在白板上书写了几下,更觉这种教具当得大用,当即决定这几日里便要在弘文馆中配备到位。说话间,就见前面弘文馆的护卫领着一群书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国子监的学子们到了。 夏鸿升穿越到了大唐之后的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这么想想,心里还真是有些小激动呢! ------------ 第九十五章 来到大唐第一课 树木多而枝叶繁茂,树荫便也足够大,有微风习习,日头透亮。 弘文馆的学子和国子监来的学生一起搬来了案几和席垫席地而坐,学室里地方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就在夏鸿升的建议下都坐外面树荫下了。 学子们还是头一次在坐在外面上课,也是第一回集体一起上课,兴头很高,精神很好,这正是夏鸿升愿意看到的。 “师弟,这几天颜师叫你过去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国子监的学子也来了,咱们这是要作甚?”徐齐贤转头瞅见了夏鸿升,于是开口难道。他这一问,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希望能够从夏鸿升的口中得到些消息。 夏鸿升笑笑,也不说破:“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转眼看看,李纲和颜师古两人就坐在白板右侧一列,左边是白板,右边是学子,这是不打算插手,纯属看戏的架势。不过,后世里的听课多了去了,一星期最少都得被听一节课,倒也算不得什么压力。夏鸿升心下坦然,朝颜师古看去,颜师古正看过来,两人对上眼神,颜师古便朝他点了点头。 夏鸿升也点点头,颜师古于是便一抬手,底下顿时一片肃静,再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来了。夏鸿升便站了起来。 众人吃惊,都纷纷向夏鸿升看过去,就见夏鸿升迈步走上了最前,笑着朝下面有些惊愕的看着他的学子们扫视一眼,然后一声不发的从包裹里抽出一根碳条来,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一句话来: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 这本是明朝祝枝山的一个故事,可是夏鸿升为了引发这些学子的兴趣,就给篡改了,放在这里用了。 下面一众学子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见他写了东西,就都不明所以的看着。 却听夏鸿升说道:“在下曾经遇上过一个书生,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坐在路边,想着同为读书之人,所以就上前问了问。那书生告诉我说,他穷困潦倒,也文思不行,蹉跎办生碌碌无为,混的连口饭也吃不上的地步。年了,见邻舍家里有喜事,就想着过去讨顿饱饭,那家主人对待读书人倒也客气,给足了饭食让那书生好生生的饱食了一顿。那书生呢,就觉得不能吃白食,这样,我写一句祝词给你,也算是上了礼了。那家主人当然高兴,当即裁了红纸铺开,书生想了一想,便提笔在红纸上写了句祝词来。不用我再说,大家估计也猜出来了,就是刚才我写的这句话。” 夏鸿升两手一摊,错身开来,指了指白板上面写的那句话。 底下的学子虽然不知道夏鸿升要做什么,但是却听懂了这个故事,当即就有人在下面哂笑出声:“怪不得那书生会被打的鼻青脸肿。人家好心好意让他饱食一顿,他却写字咒这位主人家,当真太不厚道!不过,静石,你这是作甚?” 夏鸿升笑容更甚了:“哦?兄台,你怎的得知那书生是在诅咒那个主人家的?” “这一看就看出来了呗,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这书生也太坏了。”还没等那个学子回答,另外一个学子就哂笑了一声,说道:“怪不得那个书生潦倒,这般没有良心,却是怪不得旁人了。” 底下一众学子顿时随声附和。 夏鸿升笑的更加灿烂了:“诸位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听了之后很是气愤,就说道那个书生,说人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却写红纸的诅咒人家,这顿打没有白挨,活该!可谁曾想,那书生比我脾气还大呢,用力一拍旁边的石头就大叫冤枉,说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的写了祝词,虽然自己文采不行,但祝词和咒骂岂会分不出来?再说,虽然未有成就,但是圣贤之书也不是白读的,怎会那般下作,得了人的好处再去咒骂人家?” “可他明明就是写了咒骂人家的话来!”下面有学子不满了:“还想狡辩不成?!” 此言一出,周围的学子顿时附和了起来。 夏鸿升一拍手:“我也是这么说的啊!可谁知那书生给我念了一边,我就顿时傻眼了,然后灰溜溜给书生道了歉。” “啊?” “岂有此理?!” “是怎么一回事儿?!” 底下的一众学子顿时吃惊了起来,纷纷问道。 “呵呵……”夏鸿升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那书生给我念了: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然后一拍手,问我,你说,这哪里是诅咒了?在下真是冤枉啊!” 夏鸿升说完,就笑着看着底下的那一群学子们,不再说话了。 底下那一群学子大吃一惊,看着白板上夏鸿升写下的那句话,嘴里来回叨念着,一会儿成了诅咒,一会儿成了祝词,念叨了几回就明白过来了,顿时都在下面大笑了起来。 夏鸿升摆摆手,又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情,我就又想起来一个故事。说是两国交战,其中一支军队埋伏了起来,想要等另外一国的军队经过时进行偷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埋伏起来之后,斥候来报,说发现敌军踪迹了。副将提议派人过去看看情况敌军的人数,于是就又派去了一个识字的小将,让他爬上山头看看,写下来系在弓箭上射到山下,这样比较快,不至于失了先机。那人爬上山头一看,嚯,密密麻麻的敌人大军啊,人数太多,偷袭不成。于是就赶紧写了,用弓箭射向山下。还没等他下去山呢,就听见一片喊杀声,原来自己的队伍冲上去了,这个小将顿时大惊失色。当然,最终这支队伍伤亡惨重,都被俘虏了。两人在敌营中遇见,那小将就问:将军,我明明告诉你了敌人太多,偷袭不行的,为何还是冲上去了?那个将军一听,大怒道,胡说,纸条上命名写了,‘敌人大军不行’!竟然在山谷中停止行军,此时不偷袭更待何时?!那个小将一愣:我说的是,‘敌人大军,不行’,敌军人数太多了,偷袭不行咱们要撤退,纸条太短,写不下那么多字……两个人顿时泪流满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俩人都被砍脑袋了。” 夏鸿升耸耸肩膀,说道:“你们说,这俩人就因为这一句话理解错了,害死了自己不说,还害死了多少将士?” 下面的学子们又是一阵的哄笑起来。 夏鸿升也不说话,只是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看着一众学子在那里边叨念变发笑。 颜师古看那些学子们笑的有些放肆了,于是就想出声帮夏鸿升控制下场面,看了一眼夏鸿升,夏鸿升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于是微微摇了摇头。颜师古一愣,便笑着又看起了戏来。夏鸿升这么讲课,还真让颜师古很是新奇。 夏鸿升也不管下面的学子们笑,转身又在白板上写了几句来,正是那两个句子,却都从断句处留下一个间隔来。同样一句话,就全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了。 夏鸿升写完,让开白板,静静的看着下面的学子们。他们看看夏鸿升又写下的东西,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收住了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了。夏鸿升继续等,下面的笑声渐渐变小,渐渐止息了下来,转入了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刚才的那几个,现下已是似乎有所了然了。 “静石,先前说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断句之误,今日这句话,也是因断句之不同,而导致两种截然不同之意义。”魏书玉站了起来,向夏鸿升抱了抱拳,问道:“今日,静石要做之事,莫不是与这断句有关?” 夏鸿升点了点头,扫视了下面一众学子,说道:“古往今来,多少先贤留下了睿智的话语和典籍,来教导和指引我们。可那些话语于吾等来说,毕竟不是耳听面授。有好些,已经过了千年。千年间无数人解读,我们谁又能保证,这解读之人不会发生就像刚才我说给大家听的事情里面的主人家犯的错误?因为断句的错误,而导致‘祝词’变成了‘咒骂’,曲解了先贤的意思,成了错误的指引,把我们带入了歧途?我们也写文章,也作诗作,甚至以后我们之中有人也能够成为儒林大家,被后人尊称先贤。可后人没有亲耳听见我们说的话啊,有人这样断句,有人那样断句,千百年之后,谁知道咱们写下的文章会被如何解读?我们是不是非要像那个书生一样,被人冤枉了好意,曲解了我们的意思吗?我们为何不能有一种办法避免出现这样的事情?就像那个书生,如果他有一个办法,能保证别人不会误解他的意思,那样他还会被冤枉,被误打吗?打个比方来说吧,就当这句‘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是我们今日所写,用书信赠予远方友人的,我们本来是祝贺他的,到了他那里却变成了咒骂他,恐怕这朋友就做不成了。那我们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他看到了这句话,一定不会曲解我们的好意呢?” “这……总不能派人跟着书信去告诉他怎么断句吧?!”一个学子思考道。 “恩……对了!我们也可以跟静石刚才写的时候一样,间隔开来不就行了!”这个学子很聪明啊。 夏鸿升点点头,笑道:“我们是可以间隔开来,可若要不是一封书信,而是一本典籍呢?若我们写的不是这么简单的内容,而是很复杂的东西,我们该怎么保证让其他看的时候,不会曲解我们,清楚明白我们写的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境去写下来的呢?” “这个……” “静石,你今日既然提出来了,想必一定已经想到办法了吧?”李恪站了起来,问道。 夏鸿升点点头,笑道:“不错,今日便要教授诸位一套标点符号断句之法,以此法行文,则断不会被旁人误解。想来,若是那书生也有此法,就不用挨那顿痛揍,若是那军士有此法,就不会因为误会了意思而兵败喽……哈哈,诸位,可愿学否?” “固所愿也!”下面的学子顿时热情高涨,呼喊了起来,就见那李业诩在那儿抓耳挠腮的:“静石,赶紧的,有什么法子快告诉我等!” ------------ 第九十六章 颜师古的用意 “静石,你讲课听起来要比夫子们讲课有趣多了,听夫子们课我就总是瞌睡,刚才听你的课就觉得有意思多了,一点瞌睡劲儿都没有了。”送走了国子监的一群学子之后,众人围聚在夏鸿升的周围,房遗爱那个大块头冲夏鸿升说道。 “对啊,为兄从来没有想过课还能这样上的,先生们整天就知道摇头晃脑,实在太没有滋味。”李业诩也在一旁说道。 “呃,你们这么在背后说先生真的好吗?”魏书玉的人品比较正,对李业诩和房遗爱说道,然后又看向了夏鸿升:“不过,静石讲的课确实是吸引人,为兄的心思一直随着静石的话走,呵呵,有种颇为沉迷的感觉。” 众人说话间,就见李纲和颜师古走了过来,众人赶紧住了嘴,一齐向这二位施礼问好。 李纲缕缕胡须,说道:“静石讲授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尔等可用心记住了?” “学生谨记在心!”众人回答。 “恩,尔等不光要记住,日后还要开始使用,行文间加上标点符号进行断句,莫要忘记了。”李纲又说道。众人再次答应下来。 颜师古也点了点头,说道:“此法一定要好好掌握熟练,尔等皆为勋贵之后,虽不用参加科举,可此法却断不能忽视。” 夏鸿升一听这话,就心头一跳,抬眼看看这群学子,果然见就有几个灵醒的正吃惊的抬起了头来。颜师古笑着捋捋胡须,便同李纲一起转身离开了。 想想颜师古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夏鸿升很快就想通为什么颜师古要将科举取士中加入标点符号断句的消息透露出来了。这个消息不是透露给这些学子们的,而是要通过他们的口,透露给那些世家大族。这些勋贵子弟,他们家中的亲戚长辈,甚至他们的母亲,都有可能是世族中人,这就是一张大网,世族与勋贵联姻的不在少数。唐初世族门阀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有五姓七望,为初唐时势力名望最大的世族。而许多勋贵也因为身份,与世族联姻,比方说程咬金他老婆,就属于五姓之一的清河崔氏。这些世族几乎垄断整个文化集团,寒门士子想要出头是很难的,唯有科举中击败那些世族子弟,方才有所可能。颜师古把这话透露出来给这些学子,这些学子回去之后自然会告知家中长辈,相信很快,这个消息就会提前传遍这些世族门阀之中。既然科举要加入这一项内容,虽说世族能够以门荫入仕,不必科举,但是依附于各个世族下的无数读书人,却就不得不参与科举了,这个消息被世族提前知道,定然也会透露给依附于他们的那些读书人,那些读书人为了科举,必然会赶快学习此法,如此一来,反倒有利于标点符号断句之法的推广了。 国子监派来了学子学习,就说明李纲和颜师古已经说通了那位掌管着国子监的孔子后人孔颖达了,也就不怕世族会反对此法,到时候孔颖达出来推行此法,孔子后人的名声就是最大的推动力,总是这些世族也无法阻止。 不过,这标点符号之法,对于世族来说有益无害,他们还可以用此法重新解读古代典籍,这对于几乎垄断了文化集团的世族来说并不难做到,所以这反而是一个很好的让他们提升名望的机会,想来也不会受到多大的阻力吧? 满朝朱紫贵者,十之六七都与世族有所联系,其中不少更是直接便是世族出身。这也导致了后来世族的傲慢自矜,以及李世民的忌惮厌恶,才会有李世民打压世族的事情。 夏鸿升看透不说透,世族这东西就是个倒霉催的,一旦沾上,最后肯定没好果子。尤其是现在,李世民还在旁边盯着自己呢,绝对不能让李世民觉得自己超出他的控制了,否则就是自己遭殃的时候,这一点夏鸿升早已知道。 “静石,伯父令我嘱托你一声,明日朝会,莫要迟到了。”临走的时候,徐齐贤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道:“徐哥,要不要去我那儿吃饭,嫂嫂今天做油泼面吃。” 徐齐贤眼睛一亮:“要!必然要!且等我过去说一声!哈哈,那油泼面的滋味为兄是日思夜想啊!” 很快,徐齐贤就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俩人,徐慧和李丽质。 “夏家哥哥,你家做好吃的,怎么不叫我?!”徐慧一过来,就冲夏鸿升说道。 “这不是让你哥叫你了么。”夏鸿升咧嘴笑笑,又看向了旁边的李丽质。 “夏公子好。”李丽质看上去很是不好意思,有些慌张的问了声好。 看看人公主,多有礼貌!夏鸿升也施了一礼:“见过长乐公主殿下。” “长乐姐姐是被我拉来的,她还没有吃过你家的饭食呢!”徐慧拉住李丽质的手,又对李丽质说道:“他家的饭食可好吃啦!” “我……我还是……”李丽质对于去夏鸿升家里蹭饭而感到很不好意思:“母亲还……” 夏鸿升看出来了,这位小公主心里是有些想去的,可是又抹不开面子。于是上前说道:“殿下还请不要客气,也无需担心皇后娘娘斥责,我有办法。” 说完,夏鸿升回头瞅瞅,然后又进去弘文馆里,出来的时候拉着李恪。 “我在家里做东西吃,徐慧想带你妹妹去蹭饭,你去不去?”夏鸿升一边拉着李恪出来,一边对他说道。 “去!当然去!”李恪也是眼前一亮,打猎的时候见识过了夏鸿升的手段来,所以对夏鸿升做的饭食很是期待。 这样,夏鸿升带着徐齐贤兄妹和李恪兄妹,一同回去了宅子里面。 到了旁人家中要先拜见长辈,向长辈请礼问好,这是断不能少的礼仪,可夏鸿升的长辈就只剩下嫂嫂了,于是徐齐贤和李恪四人便去拜见了夏鸿升的嫂嫂来。女人还没有被这么见礼过,有些慌张,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却知道是夏鸿升的同学来了,也很是热情的招待起来。 “你们在这儿聊,我去帮着嫂嫂张罗饭食去。”夏鸿升给徐齐贤和李恪说了一句,就去了后面厨里了。 女人看见夏鸿升进来,顿时赶紧就要把他往外赶:“鸿升,你同窗在呢!怎么敢进这里来?嫂嫂来做就好了!” “放心吧,他们都不是会在意这个的人。”夏鸿升根本不听,洗了手撩起了袖子就进去拿起菜刀了:“人有点儿多,我再弄几个菜得了,嫂嫂做油泼面吧,别下面太多,给他们留点儿胃口吃菜。” “这怎么行呢?来者是客,就是剩下了也不能让客人吃不饱!”女人顿时在这件事情上立场变得很是坚决:“如今你也是有了爵位在身的人了,咱家里也过得好了,要是让客人吃不饱,旁人会在背后说你呐!” 眼看着女人又拿出了她做小吃摊时候的海碗来,夏鸿升吓了一跳,小吃摊的生意留给嫂嫂的弟弟林二狗夫妇了,可嫂嫂怎么还拿有碗呢?!赶紧过去给换了小两号的碗来,给女人说道:“嫂嫂,你听我的,这碗大小就行了。前面还有好几个别的菜呢,等吃完了菜把油泼面作为主食来,到时候吃不下那么多了!” “不行!不能小气!”女人态度坚定不移:“你当官了,就更不能小气了,凭白的惹旁人笑话的!” 夏鸿升无奈的松开了手,嫂嫂本就是个大方的人,出小吃摊的时候也是,给人加量,请人白吃都是常有的事情,夏鸿升见她如此坚决,也就任由女人去做了。 麻溜的整出来了几道菜肴来,那边油泼面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有下人端着东西出去送到庭上,等夏鸿升过去了的时候,四个人正围着那张大一些的折叠桌抽鼻子呢。 “哈哈哈,静石果然好手艺……”李恪见夏鸿升进去,开口夸赞道,不过眼睛却从那几个菜上挪不开,嘴里也不停的吞咽着,暴露了他的心思。 徐齐贤也是在旁催促:“赶紧,赶紧,就等你来开宴了!” “哪儿那么多规矩,都赶紧吃吧,等会儿凉了。这些都是开头小菜,主食在最后呢。”夏鸿升坐下来,嫂嫂死活不愿意出来坐一起吃,夏鸿升就只有一个人来了。 这两位还能顾上自己的身份,听到夏鸿升的话,各自先给自家妹妹夹了东西,然后自己就开吃了。桌上四人,用风卷残余来形容也不为过,一个个跟没吃过东西似的,吃着吃着都开始抢开了。连平时最文静有礼的李丽质,这会儿也是脸上红扑扑的,手中下筷如飞。 夏鸿升基本没怎么动筷子,他等着吃油泼面呢。 很快,菜就见底了,众人意犹未尽的抹了把嘴,很是可惜的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这么好吃,怎么可就完了呢? 正想着,就见下人抬了一口锅出来,还有人端着碗放在了他们的面前,碗里白底儿的厚实劲道的宽面条,上面放着葱蒜小菜和暗红的茱萸粉末。 “瞧好了。”夏鸿升嘿嘿一笑,接过铁勺来,舀出一烧热油来浇进了碗里。 “滋啦啦啦……”顿时浓香四溢,众人眼睛都直了,口水瞬间涌了出来。 ------------ 第九十七章 无奈当了官儿 朝会,夏鸿升心中位列第一头疼的事情。 弘文馆中的那些同窗纨绔们,都还只是勋贵子弟的纨绔,没有官职品阶在身,什么时候等他们建功立业,又或是老豆挂掉继承了爵位了,才能有资格站在朝堂上面。所以对于夏鸿升能够参加朝会,这些人很是羡慕,毕竟,以自己的本事十三岁封爵,让谁看来都是眼红的一件事情。 不过现下夏鸿升却更加羡慕他们。吃喝不愁,家里的事情也暂时还不用他们去发愁,弘文馆里进学,散学后各种花样的玩耍,更重要的是,早上不用起的这么早! 四更天就得起床,五更天卯时就得点卯,一想到自己半夜三点多就已经起床准备上朝了,心中的酸苦就不打一处来。 其他人过来打招呼,夏鸿升也是迷迷糊糊的回应几句,哈欠连天,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梦游来的。其他人见此,也是咧嘴笑笑,也就同旁人攀谈起来了。 怎么说呢,年纪小还是有年纪小的好处的,要是换了旁人,这幅样子对待跟自己打招呼的人,可就要被人讨厌和孤立了,还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总算是等到点完卯,文武官员各成一列,进入了宫中,等内侍一声呼喊,缓缓步入了太极殿中,三呼万岁之后,便各自站到了两侧。 汇报事情都是那些大佬,官职低的人只是陪衬,夏鸿升深知自己就是来站在这里充个人数,于是才不管他们讨论还是争吵,商量还是骂街,自己悄悄的往后一靠,正好靠着身后的柱子上,还能放松一会儿。话说回来,不会有人打小报告吧?赶紧周围看看,发现自己左边的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另外一个人更吊,站在那里微微颔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仔细一看,却是闭着眼睛瞌睡呢!看来大家对于朝会,都各有各的对策啊! 于是夏鸿升不再顾忌,就那么靠着柱子也打盹儿起来。 不过到底也睡不实在,迷迷瞪瞪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有人在自己耳朵边喊着:“夏爵爷?夏爵爷?” 夏鸿升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来,就见旁边站着的官员正拉拉自己的衣服喊着,再一看,就见周围的人都看向了自己。心中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夏鸿升顿时睡意全无。 “大胆!朝堂之上竟敢呼呼大睡,置朝廷威严何顾?!陛下,臣请治其藐视朝堂,大不敬之罪!”刚陡然清醒过来,就听见有人跳出来义愤填膺的指着自己喊道。 夏鸿升一拂额头,怎么了迷迷糊糊眯了一眼,就成了这个局势了? 却见上面李老二抬了抬手,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夏卿,朝堂之上为何昏昏欲睡?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真要治尔之罪了。” 夏鸿升赶紧匆匆走出了队列,站到了中间:“这个……臣自得圣上赏赐以来,深感陛下恩德,无以为报,唯有一心一意报效陛下,为国出力。我大唐如今虽四海升平,但是细想之下,仍旧有许多问题,内有梁师都之患,外有突厥之祸,因为接连的战乱,人口也少了,关内的良田有限,今年天有些旱,还听街上的一个老人家说明年粮食可能会不够吃,岭南倒是有许许多多的良田,可是还没有开发……唉,臣空长这么多岁,还是没能为陛下,为国家,为百姓做出贡献,每思及此,伤心欲绝,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思考着如何才能够为我大唐锦上添花,让我大唐成为一个万国来朝的盛世……” “所以说夏卿是为我大唐劳心过度,是以才会在朝堂之上昏昏欲睡了?”李世民一脸黑线,嘴角抽了抽,忍住没跳起来给他一脚。 “陛下明鉴……那个,微臣有罪,还请陛下恕罪!”夏鸿升听出来了李老二口中的嘲讽意味,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认罪好了。 却不料李老二并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在上面说道:“既然卿拳拳报国之心若斯,那朕及诸位臣工今日恰好为一件事情头疼,不若夏卿来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夏鸿升两眼一愣,啥事儿?刚才只顾着迷瞪呢没有听到啊! “呵呵,方才,老夫等正与陛下商讨关于以何人操持对梁师都行那心理战之法一事。此法乃是夏爵所提出,想来,应该更加明了才是。”就在夏鸿升为难的时候,就见前面一个长得眉目慈善的老头捋着胡须笑着对他说道。 老大爷真是高义啊!夏鸿升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来,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微臣初入朝堂,对诸位大人也不熟悉,让微臣举荐倒真是为难了。不过,微臣可以分析一二,给陛下及诸位大人做个参考。心理战最主要的,就是制造和传播舆论,制造出来的舆论要能够恰到好处,正好能够切中人心。而传播舆论就要危险的多,这些舆论对梁师都是不利的,所以梁师都必然不会不管,所以散步舆论之人非常人所能莫属。这些散步舆论的人要深入梁师都势力中心,既要散步舆论,蛊惑众人,还要能够躲避追捕,应对各种意外状况,所以散步舆论这一条,必然只能是军中细作才行。此事不能单方面的完成,陛下宜遣一武官操持军中细作,往梁师都部散布舆论,令置一文官,负责教会这些军中细作去散布些什么,如何去说才更容易让人相信,让梁师都控制下想百姓心驰神往。两者合力,缺一不可,方能见效。” “如你所言,乃是一人负责制定舆论内容,引导梁师都部下及百姓,一人负责训练细作,深入梁师都部,将那些内容散播出去?”李老二若有所思的说道。 “陛下英明,言简意赅,寥寥数语就把微臣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说清楚了!”一记马屁赶紧跟上。 “依朕看来,完全不必二人嘛,我朝文武百官皆是人中龙凤之辈,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文武双全的来?”李老二往后一靠,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夏鸿升看起来阴险诡异的笑容来,直勾勾的盯着夏鸿升。 夏鸿升看到李老二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我朝中有一人可担此重任。”就见前面一个胖乎乎的大佬走了出来,说道:“臣推荐泾阳县男夏鸿升一力操持此事,县男名动洛城,才名远播,一曲《满江红》喝退突厥人,一首《精忠报国》更是拳拳之心,是为文。马掌之法扭转我朝骑兵之颓势,使我朝骑兵真正堪称铁骑,配套新式马刀,更易军阵冲杀,此为武。一文一武,岂不正是陛下所言文武双全之人?况且,那心理战之法,本就是县男所献计,朝中还能有人比县男更清楚明白此法的?故而,臣以为泾阳县男乃最佳之人选。” “长孙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一个看上去脸色很黑,一副别人都欠他钱不还一样的不爽神色的人走了出来,说道。 “陛下,臣也附议。”从武官那一列最前面走出个老头来,说道。 夏鸿升一愣一愣的,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赶紧开口:“陛下,微臣身份低微,年纪又小,恐不能服众啊!到时候那些细作不会听臣的话的……” “就是!陛下,一个小娃娃能做出什么本事来,不如让老程去,不说多,一万铁骑足以,老程定然把那梁师都一部尽数荡灭!把梁师都的脑袋拿来给陛下当夜壶!”真神奇,一个放大版的程处默蹦了出来,锤着胸口大声喊道。 李老二顿时一脸黑线,朝堂上顿时也是一片强行按下的扑哧之声,夏鸿升也惊呆的睁大了眼睛,这货也太碉堡了吧。 “程将军,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今有不动刀兵之计,何至于再劳程将军出马?”刚才那个一脸不爽样子大臣张口冲程咬金说道。此话一出,俩人之间顿时起了火药味儿来。 “恩……依朕来看,夏卿的确是不二之选,此法乃是夏卿提出,最为熟悉其中门道。如何,夏卿可愿担当此任?”李老二坐在上面说道。 “这……”夏鸿升这会儿还迷糊着呢,怎么看这剧情也不该如此发展啊,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了?! 看到夏鸿升迟疑,李老二眉头一挑:“怎么,夏卿方才所说,拳拳报国之心,难道是欺骗朕的?还是说,夏卿这是怕了?哈哈哈……”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敢再多说一句么?夏鸿升只能故意做出一副受不了激将的样子,一拍胸脯大声说道:“微臣才没有怕!陛下不要小看微臣,这件事就交给微臣了,陛下放心,臣定让梁师都的部下提着梁师都的脑袋来向陛下投降!” “哈哈,好!夏卿有此志气,不愧是少年英才!”李老二见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于是哈哈一笑:“既如此,拟旨,擢泾阳县男夏鸿升为折冲都尉,从右羽林军卫之中挑选细作,一力操持此事!” ------------ 第九十八章 军中应卯 唉!夏鸿升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不是寒碜人么,谁见过十三岁的人去训练军队里面的细作的?那帮子老兵痞怎么可能会好好听话? 想起来临出宫门的时候从后面追上来的王德带来的李老二的那句话,就更是令夏鸿升头疼了――“朕给了你一个机会,莫要让朕失望。最迟明年,朕就要看到结果。在朕派出大军之前,朕希望你能够做到让梁师都众叛亲离。” 夏鸿升又焦躁的挠了挠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正烦躁着呢,就听外面传来了声音来:“公子,汉王殿下领人来了,您是不是……” 夏鸿升一愣,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到了前面,就见李恪和那一帮纨绔一个没漏,全都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徐慧和李丽质,这俩萝莉一准儿是听到李恪和徐齐贤他们来蹭饭,所以就跟着过来了。 “哈哈,恭喜静石兄得陛下看重,授折冲都尉一职!兄台可是咱们兄弟里面头一个有了实职的,必须请客!”还没等夏鸿升开口,李业诩就过来一胳膊揽住了夏鸿升的肩膀,说道。 众人都起哄起来,让夏鸿升摆酒宴请客来,在院子里面哄哄闹闹的,反而令夏鸿升跟着笑了起来,刚才有些烦躁的情绪不见了,我怕什么?后世里那么多年的人生经历混过来的,还怕镇不住那些兵痞?再说了,就是我什么都不做,等明年柴绍和薛万均的大军出动,梁师都也会被他弟弟给砍了脑袋送过来。这是历史的走向,怎么想我都是稳赚不输的,我怕什么?! 一念及此,夏鸿升顿时豪情大涨,一挥手:“好!走,醉仙楼里摆酒宴,小弟请诸位兄台!” “不不不,今日我等是决计不会去醉仙楼的。”程处亮从后面钻出来:“上午在学馆里听了,恪王爷,还有长乐公主,还有徐兄兄妹二人都对那油泼面赞不绝口,咱们今天可是专程来吃那油泼面的!少拿醉仙楼混弄我们!” “想尝尝我的手艺?”夏鸿升眉头一挑,斜眼看向了这群纨绔。 “那是自然!”一众纨绔高声应道。 夏鸿升两手一拍,很是豪迈的道:“好!来人,出去采买东西来!今日且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不会做美食的文人不是好将军!” 从屈突通家里来的那个管家办事很是靠谱,平常夏鸿升让他买的东西他都知道,也不用夏鸿升吩咐,领着人就往市集上去了。没过多久,东西就采购出来了,都是平常夏鸿升让买过的东西,还有他自己决定的一些,送到了厨子里去。 张罗出来一桌子东西,不要太容易了,什么大盘鸡麻辣香锅霸王猪蹄之类的什么咱不会做?不仅咱会做,这段时间里面早就教给了那厨子许多东西了,还有嫂嫂帮忙,今天管教他们吃了再忘不掉夏府的宴席来!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的府邸还未有建成,什么时候才能在真正的夏府里面摆上一桌酒席,那就完美了。 一盘盘的菜肴放入了热屉保温,夏鸿升特意做了许多,让那些下人们也都跟着大吃一顿好了。他们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下人,而是屈突通派过来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帮助了自己不少,虽说是下人身份,可咱是后世来的文明人,总得知道感谢不是。 一直忙活到了日落西山,总算是整好了全部的东西,夏鸿升一边接过了下人地上了的毛巾擦手,一边说道:“都端过去吧,你们也都聚到一起另起几桌,算是我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帮忙。” 那个管家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的感激涕零了,还是演技太好了,竟然滚滚的冒出了两行眼泪来了,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这……爵爷竟然亲手……小的……小的……” 还泣不成声了! 夏鸿升咧嘴笑笑:“好了好了,看你那样,都叫他们过去吧,我特意做了很多,管够你们吃了,你们坐一桌,让齐勇他们坐一桌,东西都一样,快去吃吧。” 那个管事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响,夏鸿升摇头笑笑,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是不敢真吃的,也就离开了。 到了前面,就见那帮纨绔已经坐下来摩拳擦掌了,那副架势就跟正在两军阵前等待冲锋的将军似的,只等夏鸿升一声令下,就对面前的菜肴发起疯狂的冲锋。 夏鸿升坐下来,拿起筷子来:“诸位,请!” 瞬间,就好像往热油里面滴入了水滴似的,这群纨绔顿时就哄的一些沸腾了。 “那猪蹄是我的!” “撒手,再跟我抢小心我捶你!” “哪个混蛋夹走我的红烧肉了!” …… 夏鸿升看着下面狼吞虎咽的众纨绔,咧嘴偷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端起酒杯来:“来,诸位兄台,共饮一杯!” “呜……等,等会儿!”满嘴东西的李恪赶紧摆手:“吃东西呢!等会儿再喝!”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坐在李恪旁边的李丽质顿时一脸都快要哭了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想露出一个嫌弃的神色来,又不感过于明显,只得往旁边坐了坐拉开了一些距离,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架势。 犹如龙卷风刮过去了一般,那叫一个杯盘狼藉。众人一副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样子,一个个吃的肚子溜圆。 李恪打了一个饱嗝,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叹道:“糟糕,吃的太饱,酒水也咽不下去了……” 夏鸿升劝了几次酒,众人都是硬喝几口,就难以下咽了,最后只能放弃。 “静石兄啊,这手艺真是没话说,便是我父亲吃的,恐怕都没有这么多花样,这么好吃……”李恪吃的太撑,这会儿懒洋洋的靠着垫子,叹道。抚着肚子的样子跟怀孕似的,夏鸿升恶意的腹诽道。 众人闲聊起来,开始给夏鸿升出谋划策,让他能镇住那帮子兵痞,不至于到了军中受欺负,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夏鸿升感到了这帮子纨绔是真心拿他当朋友了。 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众人这才告辞,然后挺着撑的鼓鼓的肚子结伴离开了,大唐纨绔团成立以来,因为吃的太撑而喝不下酒了的宴席,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夏鸿升送人到最后,就见徐慧和李丽质俩人过来了,就问道:“公主殿下,小丫头,你们俩吃的怎么样?” “你再叫我小丫头!”徐慧一听这个称呼就顿时不满了。 李丽质拉了拉徐慧,然后自己对夏鸿升微微施了一礼:“丽质从未尝过如此美食呢,还有昨日的油泼面也是……丽质谢过夏都尉了,今晚丽质很……开心,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 “开心就好。”夏鸿升笑了笑,让她开心的不是这些饭食,而是刚才那无拘无束的气氛啊! 送走了这些人,夏鸿升回头走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明天就得上班了,这我上哪儿去报到啊?! 夏鸿升回去,那帮下人还有齐勇他们都出来给夏鸿升叩了头,反倒是弄的夏鸿升怪不好意思的。不就是请他们吃顿饭么,也帮助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了……看来还是没有习惯封建地主阶级的生活形式啊! 翌日一早,晨鼓刚过,夏鸿升就带着齐勇和另外几个屈突通的亲兵出门了。 “齐勇啊,你说我这是应该去哪里报到……应卯呢?”夏鸿升向齐勇问道。 “公子奉陛下旨意为折冲都尉,又从右羽林卫中挑选细作,自当去右羽林卫官衙应卯。”齐勇回答道:“小的知道怎么走,这就带公子过去。”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齐勇,你是军伍中人,你说那些人会不会看不起我?” “这个……”齐勇迟疑了起来。一看他那副迟疑的样子,夏鸿升就知道答案了,却听齐勇说道:“公子,一定要镇住他们,一定要让他们见识到公子的手段,要不然不论是上面的将军,还是下面的兵卒,都会欺负公子的!毕竟公子还没有什么军功在身……” 夏鸿升点点头明白了,自己直接被李老二安排进来,又年纪不大,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军功在身,军队是最重实力的地方,所以难免会被人瞧低了去。 哼,夏鸿升冷笑了一下,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手段。新生开学第一课,军训! 到了军衙外面,齐勇几人就停下了,只听齐勇说道:“公子,军衙不是小的们能进的,咱们在外面等着您。您小心了,里面坐镇的是右卫羽林大将军,褒国公段志玄老将军。段将军治军极其严厉,比屈突将军更甚之。” 夏鸿升点点头,然后转身迈步走进了军衙,正堂前笔直的坐着一位胡子有些花白,面无表情的将军来,看上去很是肃穆,不怒自威。两侧已然有不少人跪坐着了,皆是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很是严肃。夏鸿升走到堂中,说道:“末将折冲都尉夏鸿升,拜见羽林大将军!” 段志玄点了点头:“坐。” 夏鸿升也不多话,到旁边坐了下来。 段志玄扫视一圈,鹰眼一般的目光,立刻让堂下登时又是一片肃然。 ------------ 第九十九章 初入军营 段志玄的话不多,分派了堂中的将军们任务之后,就让他们各自离开了。又对夏鸿升诫勉了几句,也无法就是军中森严,不可违纪,完成好陛下交办的任务之类的话来。然后,就派了一个自己的亲兵领着夏鸿升去往军营里面了。 到了军营,就见外面正等着一个年轻将军来,马背上看见了夏鸿升过来,于是便纵马上前,到了夏鸿升跟前才用力猛一勒马,只见马蹄踏起,一声长嘶,前蹄重重的擦着夏鸿升的脸前踏了下来。继而就见那个年轻将军翻身跳下马背,在夏鸿升面前抱了抱拳,声如雷震,大声喊道:“末将果毅都尉段瓒!见过夏都尉!请恕瓒身披铠甲,无法下拜!” 故意在夏鸿升身前勒马,吆喝的这么大声,还不下拜,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在夏鸿升身后,齐勇和另外那几个亲兵眉头皱起,变了脸色。 熟料夏鸿升却是面不改色,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瞟了那个果毅都尉一眼,淡声说了句:“这么的大人了,也不嫌无聊。呵,幼稚。收起你那一套,随我去检阅士兵。” 说罢,便自顾往前继续走去了。 “公子,此人乃是羽林大将军段老将军之子。”齐勇在夏鸿升的耳朵边小声提醒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继续往军营中去了。 身后,段瓒一脸的愕然,愣愣的看着夏鸿升闲庭信步似的背影来。不应该啊,这招怎么对他没有效果呢?以前效果挺好的啊,哪个人不是被马蹄吓的大惊失色赶紧连连后退的,见自己这般无礼的态度,哪一个不是气的大呼小叫?!想起来刚才那个视若无物的眼神,段瓒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怒火来,区区一个小娃娃,竟然敢说我幼稚?!哼,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区区一个小娃娃,竟然也妄想统御我们这些战场上杀出来的人,休想! 想到此,段瓒匆匆跟了上去,走到了夏鸿升的旁边,斜眼看了一眼一脸兴致勃勃的夏鸿升,看着吧,小子!马上就有吓住你的时候! 夏鸿升走进了军营里面,那些兵卒们正在操练,夏鸿升走走停停,到处看看,周围的喊杀声也并没能让夏鸿升吓住。 这一处营地不大,里面也就几百号的人来,折冲都尉本的官职不算很大,营地里面的人少也是正常,倒是方便夏鸿升管理了。 夏鸿升没有见过大唐其他的军队,就单以眼前这几百号人来论,可绝对没有后世里的士兵那样令行禁止,而且训练也很单一,后世里那么多花样的训练一个没见着,就是在那里练习兵器,跑来跑去而已。可刚才齐勇已经说了,这是段志玄带的兵,已经是纪律性十分高的一支部队了。 转一圈结束,又回到校场上面,就见段瓒在往前一步,抱了抱拳,高声喊道:“请将军下令,让小将等操演一番,羽林军乃精锐之师,也好让将军看看!” “准了!”夏鸿升点点头,走上了校台上面。 嗵嗵嗵嗵……一阵鼓声急促响起,声浪如同从大海中升腾的海啸一般渐次而来,猛地齐声猛捶几下,便顿时如同天际滚雷的轰鸣,刹那间在耳边炸响起来,用力的冲击着人的耳膜,仿佛那些鼓声是直接从脑中发出了一般,嗵嗵的直想要挣破身躯,炸响出来。 这感觉,如同有无数个低音炮围绕在夏鸿升的周围,然后一起发出了声音来一样! 齐勇担心的看了一眼夏鸿升,却见夏鸿升面不改色,脸带淡笑,不由心中一惊,也暗暗为这位公子的胆识称道。 三通鼓毕,校场之上站满了披甲执矛的羽林卫悍卒,一个个面目狰狞,杀气腾然,便顿时有一股惨烈而粗狂的沙场杀伐之意扑面而来。 “请都尉检兵!”段瓒板着一张脸,神情十分严肃,动作有力猛地转过身来,朝夏鸿升抱拳一声高呼。 “请都尉检兵!”校场之上,几百号人齐声发喊,吼声惊天动地。相信换了别人的这个年纪的小孩,亦或是那些没有见识过这种阵仗的人,恐怕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都会被吓的愣住吧?夏鸿升冷笑一声,可惜,你们碰上的是我夏鸿升,区区几百号人,还镇不住我!毕竟,我可是连大阅兵都现场看过好几次的人啊! 段瓒有些得意的斜眼了过来,想看看这个小公子被这军中杀伐之意震慑住的呆愣愣模样,年纪轻轻,就回去安安生生的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公子就是了,别来这军中惹咱们这帮人的晦气!段瓒心中如此想着,侧眼看了过去。 不过愣住了的却是他自己。因为他看见夏鸿升不仅一点儿被吓住的样子也没有,反而还饶有趣味的扫视着下面的士卒们。 下面的士卒看不清夏鸿升的神情,见夏鸿升不说话,还以为夏鸿升被他们的气势吓的丢了神儿,这就开始幸灾乐祸了,有的开始吊儿郎当的不再站直了,也有的开始嬉皮笑脸了起来。 “段都尉。”夏鸿升淡声喊道。 段瓒一愣,然后上前一步:“末将在!”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是果毅都尉,是夏鸿升这个折冲都尉的副手,虽然心中不服,但是却也只能应声。 “段都尉乃羽林大将军,褒国公之子。段老将军治军极严,想来段都尉也不会给褒国公抹黑,散漫治军,是也不是?”夏鸿升仍旧看着下面校场中的士卒,淡声说道。 “自然!”段瓒抬起了头来,神情很是骄傲。 夏鸿升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段都尉对这军中条令,也是十分熟悉了。” “家父治军极严,得陛下盛赞,‘周亚夫无以加焉’,末将自然不能丢了父亲的脸面。这军中条令,丝毫不敢忘记!”段瓒高声说道。 “哦。”夏鸿升又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你告诉我,藐视上官,不尊将令,校场验兵中嬉皮笑脸,当何以处之?” “这……”段瓒迟疑了。 夏鸿升眉头一挑,露出了一抹冷意的哂笑来:“怎么?段都尉忘记了?” “这个……末将不敢忘,军中不尊将令者,斩!军中藐视上将者,鞭三百!校场验兵有误者,鞭一百!”段瓒高声答道。 “哦,原来如此。本将初入兵营,对这些规矩还不是太熟悉,多谢段都尉了啊。”夏鸿升笑了笑,说道。 话音刚落,却见夏鸿升脸色陡然一变,立刻化作一片冷然来,转头一手指向了下面的士卒,冷喝一声:“来人,拿下!” “是!”齐勇和那几个亲兵高喝一声,立刻直接跳下了高台,到了那个兵卒跟前,一人一边立马将那个士卒摁倒下去,跪在了地上。 那个士卒拼命挣扎,但是齐勇和那几个亲兵也是战阵里厮杀出来的,跟着屈突通做亲兵,岂会是一般的士兵能够比得上的,只见齐勇往那人腿上不知何处脚尖一点,就见那个士卒登时散去了腿上的力气,软软的跪了下去。 “方才段都尉已经说过,校场验兵有误者,鞭一百,不尊上将者,鞭三百。此人演兵之中不知配合他人,争强好胜,故意挤开其他兵卒,站定之后,本将尚未训话,此人却在下面嬉皮笑脸,两罪同犯,共罚之,行刑!”夏鸿升冷然高声喝道。 另外两个亲兵立刻一把将那个兵卒的上衣扒拉了下来,作为屈突通的亲兵,他们没少干这种事情。齐勇从腰间一抽,抽出夏鸿升让他准备好的皮鞭来,对着那个兵卒就抽打了起来。 “将军,这……”段瓒此时已经大吃一惊,也明白了夏鸿升这是在拿这个士卒立威。 话刚出口,就见夏鸿升眉头一挑:“怎么?此人违犯军中条令,理当受罚,段都尉莫不是想袒护不成?” 段瓒一声叹气,这个士卒的确是违犯了军令条例,却是没话说了,只得抱拳一下:“末将不敢。” 那个士卒的惨叫声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兵卒的耳朵,夏鸿升继续大声说道:“方才验兵,本将对你们已经有所了解。都说羽林卫乃是军中精锐,可若是方才尔等的表现便能堪称精锐的话,那本将倒是对这军中精锐不再抱有甚子期待了。” 一句话,顿时令下面的兵卒们一下子就立刻双目喷火了,连段瓒也是两眼圆瞪怒气冲冲的瞪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视若不见,继续说道:“尔等既为军人,可知道军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是什么?” 台下无一人应声。 “看来尔等是都不知道了。”夏鸿升笑了笑:“想要成为真正的军中精锐,那就拿出精锐的态度来,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别说精锐了,连军人都不配。” “将军,末将等也是征战沙场厮杀出来的,将军这么说,也太……”段瓒总算是被夏鸿升那副轻蔑的口气给彻底激怒了,出声反驳道,不过没说完,就被夏鸿升抬手阻拦了下去。 “连军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们配吗?”夏鸿升淡淡的一句话说出来:“既然想要成为精锐,那从明日开始,本将就以精锐之法,重新训练尔等,教尔等看看,真正的精锐是什么样子!” ------------ 第一百章 打赌 “段兄,今日小弟言语上有所冒犯,实乃无奈之举,您也知道,这些个士卒们不镇住不行,毕竟陛下把这活计摊派给咱俩,咱们若是做不出来一些成就来,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不说,让旁人看来咱们脸面上也搁不住,是吧?”一进入营帐里面,夏鸿升就立刻三百六十度大变脸,上前朝段瓒拱了拱手,说道:“早就在弘文馆里听他们说了段兄的名头,段兄有公务在身,所以上一次游猎时没去,还未与小弟见过面来,不过想来那烧烤架之类的,业诩兄台他们也没有忘记了段兄的一份,哈哈,今日冒犯之处,还请段兄不要往心上去哇!” 段瓒被夏鸿升的转变惊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抱了抱拳,说道:“末将不敢。” “嗨,别将来将去了,我与业诩、处亮几位兄台交好,以兄弟相称,段兄也与他们称兄道弟,你我便也是兄弟,什么将不将的,那只是外面的称呼而已。”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对了,段兄,昨天大家伙儿已经说过,下午去我那里聚一聚来,想来段兄今日也无事,一道过去吧。恪王爷、业诩兄台、处亮兄台他们也全都过去,嘱咐我一定要叫段兄也去了,说是好几日都没有一齐耍耍了。” 段瓒被夏鸿升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夏鸿升拉着段瓒坐下来,又跟他说道:“段兄只知道陛下让我来这里,恐怕还不知道为何的吧?嘿嘿,告诉段兄,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那可是大功一件,旁的不说,让段兄的官职升上一升,那是有保证的。” “哦?”段瓒好奇的睁大了眼睛,一听到能升官,就眼睛发亮起来了。他父亲虽然是褒国公,又是羽林大将军,可是却为人刚正,段瓒这果毅都尉,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上来的,他生性不喜欢读书,认识了字就不愿意再就学了,于是就投入了军伍中来。 “段兄可知梁师都一部?”夏鸿升压低了声音来,神神秘秘的对段瓒说道:“明年,陛下就会对梁师都开战。我等的任务,是培养出来一批细作来,深入到梁师都所控制的地区,散布对梁师都不利的谣言,扰乱梁师都军心,离间梁师都手下的军士,争取梁师都控制地区的百姓民心,以备朝廷大军出征之后,梁师都军无心恋战。” “军中细作离间,这自然是有,不过,要论大功,却算不得。”段瓒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要派军镇压的,可惜我等是羽林卫,想来这这一份功劳怕是得不上了,陛下是不会让咱们出动的。”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一副神秘莫测的笑容来,对段瓒说道:“非也,非也!段兄,陛下不会派咱们出征,这是肯定的。可是段兄难道没有听说过,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吗?段兄,你说咱们要是能够在陛下派军出征之前,率先策动梁师都手下的军士造了梁师都的反,砍了梁师都主动投降,如此一来,咱们既平了梁师都,又避免了一场刀兵之祸,你说,这是不是大功劳?” 段瓒眼中一亮,惊喜的看着夏鸿升来:“倘若真能如此,那定然是大功一件!只是,梁师都的人能那么容易策反么?” “这就要看你我所做的事情了啊!”夏鸿升向段瓒说道:“段兄,要说梁师都的手下,也容易策反。你想,现下全天下谁不知道陛下一定会拿梁师都开刀?他手下的那些军士们更加清楚,如今咱们大唐兵强马壮,他们若是对上了咱们大唐铁骑来,是毫无胜算的。梁师都所依仗,乃是突厥的颉利可汗,可眼下真突厥内部也不稳定,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的矛盾日益激化,哪里还有那个闲工夫去帮梁师都?这些大形势梁师都收下的军士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啊,要小弟来看,梁师都手下的军士早有投降之意,只是没有门路罢了。这对咱们要做的事情来说,可是大为便利的。小弟有这个把握,就看段兄愿不愿意支持小弟了。” 段瓒眉头略微一皱,一咬牙,抱拳站起身来,说道:“好!都尉有何吩咐,末将一定全力合作!” “哎,段兄,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就不要再将不将的了,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夏鸿升也站了起来:“既如此,下午还是早些回去吧,咱们兄弟好好畅饮一番。军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一曰服从,一曰纪律,唯有具备这两样东西,才能够真正团结在一起,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是一个合格军人的首要标准,也是成为一支精锐部队的基石,明日里,小弟就以军训之法进行练兵,还望段兄多多帮助。” “哈哈,夏兄放心,末将倒要看看,有哪个敢不服!”段瓒哈哈大笑,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道。 “既如此,段兄还是带我去看看被打的那个军士吧,今天打了他,怪不好意思的。”夏鸿升笑着说道,然后起身走了出去,段瓒跟着夏鸿升离开了营帐。 段瓒带着夏鸿升走到了一处军帐外,刚走到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声音来。 “嘿,今天那小都尉还真看上去不是好欺负的主儿,没被吓住不说,反而拿三儿开刀,你们看看这打的……” “三儿,你忍着点儿,哥这就给你涂药。” “那小子也太狂了,竟然说咱们羽林精锐连当兵的资格都没有!” 帐子里面一片议论纷纷,外面段瓒听的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就要大步望里面进去收拾那几个士卒,但是却被夏鸿升给拉住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然后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见夏鸿升走进去,营帐里面一下子立刻鸦雀无声,方才说话的那几个人立刻面色紧张了起来。不过夏鸿升却并没有怎么他们,只是笑着走到了卧着的那个士卒跟前,他的背上如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这位,怎么称呼?”夏鸿升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问道。 “俺没名字,自小就叫三儿!”那个人翁声瓮气的说道。 “三儿,可知今天本将为何打你?”夏鸿升看了看他,问道。 “将军像要打人立威,小的就该让将军打,没有什么理由。”那个人听起来还很不服气,旁边的段瓒立刻羞恼的脸上又是一阵通红,立刻就要张口骂他,却被夏鸿升抬手阻拦了下来。 从旁边那个士卒手中拿过药面儿来,夏鸿升转身往那个军士的背上敷去,吓的他赶紧就要起来,不过却在夏鸿升的授意下被齐勇按住了。夏鸿升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道:“藐视上官,这就不说了,我知道我年纪小,也没上过战场,没有露出能力,所以被他们瞧不起也是正常。且说说你在操演之中,自己为了跑在前面,挤开原本在你前面的人来,还差点儿将人拌翻。你自己说说,这是对待同袍,对待战场的样子吗?你有没有想过,若今天这不是操演,而是真正在战场上,你这一挤,可能把他拌翻在地了,军阵冲杀你也知道,后面那么多人冲上来,谁会注意到脚下?他这一摔倒,可能又会绊倒好几个人来,后面的大军冲上来,这些被绊倒的人可能还没有杀敌,就先被自己人踩死了,你说,因为你挤这一下,害死了他们,你心中不会愧疚吗?再者说了,今日你推他一些,他若是大度则还罢了,他若是跟你记仇了呢?你岂不是要失去一个同袍来?其实比起同袍,我更加愿意将军伍中的这种关系称之为战友。大家是一个队伍里面的,一起入伍,一起训练,一起上阵杀死,这可是战阵里杀出来的情义,是战场上的兄弟啊!是兄弟,在战场上,你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知道他一定会护着你,然后自己一往无前的冲锋陷阵,他也可以将后背交给你,知道你一定会护着他。可是你这一推,却断了这份情义,你说说,这值得吗?” “这……小的……”床上的那个人本来就因为夏鸿升亲自给他上药,而很是紧张,又被夏鸿升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无言以对,羞的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将军,您别说了,小的错了!小的认罚!心服口服!” 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大丈夫知错就改,给你敷上药,你好好养伤,养好了还是一条好汉子!本将且跟你打个赌,明日开始,本将将会以新法练兵,一月之后,咱们看看效果,用事实说话。若是比先下好了,说明我有本事,你就为你藐视上官这件事情给我道个歉。若是到时候没有效果,不能成为精锐之师了,那我向你们道个歉,然后辞去这折冲都尉一职。怎样,这个赌,你敢接下么?” “将军!小的有罪……”那个士卒这会儿正满心羞愧呢,听到夏鸿升这么说,更加惭愧不已了。 “不,这个赌,本将就与尔等赌了,众位都是堂堂男儿汉,怎么,都不敢接么?”夏鸿升替那个士卒搭好衣物,站起来笑着向那些士卒说道。 “末将赌了!”段瓒抱拳高喝一声,一个都尉,而且还是身负爵位的都尉,能亲手给一个区区小卒上药,这令段瓒很是敬佩,他自己都做不到。看到夏鸿升要赌,于是就决定支持夏鸿升一把。 有人开头了,其他人就胆子大了一些了,也纷纷开始应承了下来。 夏鸿升笑了起来,普通的军训,对于这些悍卒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不过,那看了无数的战争片也不是白看的,普通的不行,那就来特种兵的,就不信制不服他们! ------------ 第101章 吃肉 屈突通派过来的厨子,这段时间以来跟着夏鸿升学会了不少的新式菜式,夏鸿升也不藏私,乐得他都能学会,自己想吃什么了就只需交代一声,便等着吃现成的就是了。每天都不用为这些杂事操心,让夏鸿升充分体会到了封建地主阶级的优越性。到时候这些人都还给屈突通了也不亏,屈突通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还给他一个做饭可口的厨师也应该。不过,这些小厮丫鬟厨子就不说了,可齐勇他们是屈突通的亲兵,却还是迟迟不返回洛阳,而是仍旧跟着他身边,让夏鸿升多了一种考虑来,仔细想想,也很有可能,不过也只是猜测,不敢当真。 总之,那个厨子已经被夏鸿升给培养了出来了,实际上许多时候,已经不用夏鸿升再亲自动手了。也就弘文馆的那帮子纨绔来的时候,夏鸿升才自己动手张罗一些吃食来,大家玩的高兴。今天,却是那个厨子派上大用场的时候了。 “这……爵,爵爷,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小,小的只是家厨,让小的去军中……”那个厨子战战兢兢的,浑身发抖,上牙磕下牙,身上抖的跟筛子似的:“小,小的这身板儿,也经不起……爵爷待小的不薄,还亲手给小的做东西吃,就是要了小的的命,小的也不会犹豫一下,可是这从军……” “说了就是让你去做一顿饭而已,你瞎琢磨什么呢?”夏鸿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对吓的脸都发白了的厨子说道:“让你带人去买猪肉,我前几天教你的猪肉烩菜记得不,就是让你去做一顿烩菜,不过数量比较多,得足够一百来号人敞开了肚子吃,肉也不能少。做得好了就是你的功劳,回来给你二十贯钱!” “不敢不敢……爵爷真的不是让小的从军?”那个厨子脸还是煞白煞白的,确认道。 “再废话真让你从军了啊!”夏鸿升眉头一横:“告诉你,今天这顿饭我有大用,你可得给我做好了。今天把东西正好之后,我让齐勇他们帮你,把东西带到校场上做,我要馋死那帮兵痞!” 厨子一愣一愣的,不过听见不用他自己去从军,于是就放心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够让爵爷满意。 夏鸿升带着齐勇去了兵营,到了那里,段瓒已经将那几百名军士集结到了校场上面。 照着夏鸿升昨天的嘱咐,段瓒将这些兵卒拆分了开来,原本八十个人一队,现下被拆分成了四十个人一队的小队,队正和副队正作为两个队伍的队长,如此一来,原本的八百人就被拆分成了二十个小队来。 夏鸿升在段瓒的陪同下走上了校台,夏鸿升扫视了一圈底下的士卒,他们的状体比之昨天好了许多,总算是有一副严谨治军的样子了,看来夏鸿升昨天先打一棒槌又给一甜枣的办法有了初步的效果。不过,夏鸿升也知道,那还不算,等到军训结束,这帮士卒才会真正对自己心服口服。 “想必尔等都已经听说了,昨天,本将与一些兄弟打了个赌。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本将就再说一遍;今日开始,本将就要以新法练兵,一月之后,咱们看看效果,用事实说话。若是比现下好了,说明我有本事,你就为你藐视上官这件事情给我道个歉。若是到时候没有效果,你们还是现在这副样子,那我向你们道个歉,然后辞去这折冲都尉一职。”夏鸿升扫视一圈之后,站在台上朗声说道,根本不会紧张,后世里上台演讲,下面的人比现在多的海了去了! 台下一片安静,昨天挨打的那个人今天竟然又撑着身体出现了,果然不愧是羽林卫精锐。不过这会儿他脸上一副羞愧的神情,都不敢直眼看校台上面的夏鸿升了。 却听夏鸿升继续说道:“今天上午的内容不多,只有三项。这第一项是站军姿,站军姿是军人的第一课,也是要想成为真正的精锐之师所必学的本领,它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现下就将这站军姿的要领告诉尔等,听好了:两脚分开,两腿挺直,第一大指贴于第二指第二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必须贴紧,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我如通去拽你的手,就是把你的人拽到了,你的收也不能松开!这第二项,是立正、稍息。立正是军人的基本姿势,是队列动作的基础……” 夏鸿升开始了自己的军训计划,头几天就轻松一些,就是后世里常见的军训项目,等到这些他们都熟悉了,就开始加重训练,什么负重跑啦,越野跑啦,匍匐前进了,钻铁丝网啦,潜伏啊等等之类,反正就按战争片里面特种兵的训练项目来,就不信一个月之后他们的面目不会大为改观! “……好了,今天上午的需要掌握的这三项内容,要领已经给尔等讲述完毕了,现在,各小队的队长出列上前,本将亲自督导教授尔等,然后再有尔等教给自己小队的人,保证自己小队之中的所有队员都务必学会!”夏鸿升讲完之后,向下面说道。 很快,那二十个小队长就在校台下站定了。军训这一套东西夏鸿升算是很熟悉了,自己做学生的时候就军训过多次,上大学的时候更是直接被拉到军营里面军训过一个月,后来学校军训的时候,也看过许多次。很快,夏鸿升就让那二十个人按照刚才的要领练习了起来。 夏鸿升在前,段瓒跟在他身后,冷不丁的,夏鸿升突然抬手朝着跟前的那个士卒的手挑了一下,将他的手给挑动了。 “啪!”的一声脆响,段瓒手中的鞭子就抽了上去。 这两人昨天下午玩耍的时候,那帮酒疯子耍起酒疯之后,就凑一起商量好了,夏鸿升教,段瓒来管,两人合力管教。 段瓒的抽打很有技巧,声音很响,力度其实不大,也不会造成伤害,顶多就是火辣辣的,不过旁人看起来却很是唬人,立刻都紧紧的用手贴着大腿,夏鸿升又一脸突袭了几个,都没有再将他们的手挑开。 夏鸿升见这二十个小队长的动作姿势能够到位了,于是开始让他们回去各自的小队里面,领着自己小队的人开始训练起来。这三个动作其实很简单,但是难的是能够坚持不懈。很快,那些士卒就觉得枯燥了,就这么站着,或者几个动作而已,哪有拿着横刀纵马来的爽快! 一直在来回转着的夏鸿升见开始有人松懈了,于是笑了笑,转头对身边的齐勇说了几句。 齐勇立刻领命跑了出去,稍过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着厨子和那几个搬了许多东西的亲兵来。 却见那个厨子将东西摆到了校台下面,然后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夏都尉,这……”段瓒看看厨子,有些疑惑的向夏鸿升问道。 “段兄,你看有人松懈了。”夏鸿升笑了笑,指指周围的几个人,段瓒脸色一黑,就要过去收拾他们,却被夏鸿升拦住了:“段兄,这些都是悍卒,让他们重复这几个动作,他们难免会枯燥,放心,本将自有办法。” 柴火的气息传来了,厨子开始在前面做饭,饭菜其实没有什么花样,但就是肉多,大片大片的五花肉,随着厨子和带来的帮手的小厮的忙活,而进了锅里。很快,校场上空就弥散开来了一股浓郁诱人的肉香来,纵是夏鸿升,闻到了这股子气息也是顿觉肚子饥饿,只听得身后跐溜一声,回头一看,就见段瓒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厨子忙活的身影,喉头不断耸动吞咽着。 在看周围的士兵,无一不被这勾人的肉味所吸引,好几个小队甚至停下了动作,紧紧的盯着前面。军中的饭食其实并不好,肉本来吃的就不多,又哪里抵得过夏鸿升的配方做出来的肉来,你看就是见识过了夏鸿升家里的宴席的段瓒,这会儿不也还是控制不住的直吞口水么! 夏鸿升见此情景,笑了一笑,转身走上了校台之上,朗声说道:“诸位将士,这是本将今日特地为了犒劳大家,特意请来的厨子,来做的这么些肉菜来。香气大家也都闻见了,现在告诉我,想不想吃?!” “想!”底下的百八将士齐声大吼,那副声势比昨日里来震慑夏鸿升的声势更加浩大。 “本将也很想让大家都吃上啊!”夏鸿升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本将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来买足够八百人吃的肉来,也不敢被上面知道自己在军中请了厨子做肉来,否则,本将可就要受罚了。所以,只能少少的弄一些来,怕是不能让每个人都吃上这里面的肉了。诸位听好,今日正午,本将会初次考核上午练习这三项内容。每个小队四十个人里面,做的最好的前五个,就能上来吃肉!每个人一大碗!所以啊,哪个兄弟想吃肉了,可得努把力,大家都不是怂瓜,凭什么别人吃得上我就吃不上肉?是不是?好了,将士们,好好操练,挣肉吃!到时候吃上肉的兄弟,尽情的嘲笑、眼气那些没吃上肉的吧,哈哈哈!开始!” “吃肉!吃肉!吃肉!”那帮兵卒们一片怒吼,化吃肉的**为动力,弥散在空气中的那股子肉香实在是太诱人太勾魂了,谁都想把散发出这种香味的肉塞进嘴里去! 夏鸿升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热情高涨的军士,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夏,夏都尉,末将也去训练!……末将也想吃肉!……” 夏鸿升吃惊的扭头看看段瓒,哑然失笑。 ------------ 第102章 军训第一天 校场之上,有人眉开眼笑,一脸贱兮兮的笑意,端着手里的大海碗左窜右跳,筷子上夹着一大片香喷喷的五花肉来,逮人就一脸欠揍的神情凑上去,扒拉着自己的海碗:“兄弟,看,喷香的五花肉,来,哥哥让你闻闻!” 有更多的人则是垂头丧气,灰头土脸,默默的端着碗蹲地上,眼中恨恨的盯着那些在人群里穿梭得瑟的,吃上了肉的那些人来,又低头看看自己碗里清汤寡水的几片不仔细看就找不见的星点儿油花,只能重重的长叹一口气来。 吃上肉的将士一个个乐的找不着北,没吃上的一个个愁眉苦脸。 夏鸿升看的直想笑,不过却强忍住笑意,做出了一副狼狈相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相当沉重。 “将军,您也……”一个士卒见了一脸沉重的夏鸿升走了过来,吃惊的看着夏鸿升手中的东西问道。夏鸿升手里也端着一个碗,不过里面却不是肉,而是跟他们一样的清汤寡水。 夏鸿升故作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惊讶,刚才我已经说了,每一个小队里表现最好的五个人能吃上肉,我都没有参与训练,自然当不上那五个最好,自然也没有肉吃了。况且,我身为都尉,自己手底下的兵训练的不好,我也有责任,也不该吃这肉。” 说完,夏鸿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跟那些士卒们蹲在一起喝起了汤来。见夏鸿升也蹲在那里喝汤,周围那些喝汤的军士大为触动,也都端着碗围了过来,蹲在夏鸿升的周围。 “唉,这汤真是每个鸟儿味,本将是不甘心。我问大家,你们甘心不甘心?”夏鸿升拧着眉头拳头往地上一锤,指着周围兴奋的得瑟着上蹿下跳的那些吃肉的士兵,说道:“你们就甘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这里吃肉,咱们在这里喝这没甚子鸟味儿的汤?!” “不甘心!”周围的那帮子士兵高声吼道,顿时眼中烈火熊熊,一双眼睛瞪的圆睁睁的,死死的盯着那些人手里的海碗,碗里的大肉,原本的馋嘴,现在已经变成了怒火和斗志了。夏鸿升都感到好似周围的气温都升高了一般,简直斗志燃烧了都。 “很好!本将也不甘心!”夏鸿升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哼!本将拼着让那帮子言官弹劾,明天也要让那个厨子再来整出来一堆好吃的来!明天!兄弟们!明天!今天下午的训练,还有明天上午的训练,咱们大家都好好努把力,争口气!把吃好东西的权利从他们的手中争回来!干不干?!” “干!”周围所有的将士都猛地站起了身来,两眼圆瞪,昂首挺胸,想着今天上午没吃上肉的羞辱,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站成了军姿来,一个个站得笔直笔直的,语气有力而坚定的吼叫了出来。 夏鸿升心里满意的笑了起来,恐怕现在这些士兵的士气都已经不能用高昂来形容了,只能用沸腾来形容才更加合适。 果然,到了下午,训练的时候再也没有上午时候的那样有些抵触的情绪来,一个个都认认真真的对照着小队长的姿势和动作一丝不苟的用心练习起来。这是心中都憋着一股子劲儿呢,看着身边中午吃上了肉的那五个人,心中更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来,一定要挤下去他们,自己过去吃肉! 整个校场上面,就只能听见各个小队的军士们整齐的呼喊声和转身声音来,似乎连整个军营中的气氛都为之一振。 “将,将军……末将还从不知道,这练兵还能够这样练的!现下这些士卒们的士气干劲儿,末将都觉得吃惊!”段瓒站在夏鸿升的身后,很是吃惊的看着校场里面四十人一小队的训练方阵,满脸敬佩的向夏鸿升说的:“末将现下越来越期待之后的训练,和一个月后这一帮子士卒的样子了!” 看到了如今的场面,看到了士卒们士气的转变,段瓒这才终于真心的觉得夏鸿升可能带兵真的有一套了,才算是真的服了这个年纪轻轻的折冲都尉来。他父亲一生戎马,战功卓著,他更是自幼便见识军阵,家传深厚,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士卒的转变,这种精神头的转变是士气旺盛的体现,他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呵呵,回头我把军训之法写下来,到时候若是段兄不嫌弃,就也给段兄一份。”夏鸿升转头笑了笑,又问道:“段兄,咱们这八百将士中,原先有多少个斥候细作?” “斥候每队五人者,共计四十人。细作就少些了,毕竟大多细作都不是咱们能用的……咱们这八百人中,细作就只有那么两个而已,还是家父指派给末将的。本来,像咱们这种小军伍里面,是不会有细作的,都是大将军身边才有。”段瓒对这八百人的情况十分了解,都不用怎么想,马上就回答出来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夏鸿升的预料,不过想想也是,这帮子人是拱卫京城的,就算是里面有细作,也是皇帝派来监视羽林卫动向的。而出征的军队之中更是,细作打探的情报只会交给军中的最高决策者,下面这些炮灰兵卒自然接触不到那些细作。 夏鸿升想了想,便道:“也罢,陛下既然命我从羽林卫中挑选,恐怕也是想要考校一下我的能力,看看我能不能自己训练出来用于对梁师都部下进行心理战的人了。好吧,段将军,下午训练结束之后,暗中召集所有的军中斥候,和那两个细作,本将要给他们上课!” “啊?……上课?!”段瓒一愣,不明白夏鸿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夏鸿升既然在这里称呼他为段将军了,也就是说这句话已是夏鸿升下达的将令,是以段瓒虽然疑惑,却也是猛一抱拳:“末将领命!” 夏鸿升想要给他们上的课,其实就是想要让他们相互交流一下,然后再结合一下自己从后世通过看谍战片得来的丰富的经验,让他们知道该如何顺利的融入到梁师都控制区域的百姓中去,如何暗中传播那些针对梁师都的言论信息来,如何引导舆论导向,煽动当地的百姓反抗梁师都,并在此过程中保密自己的身份,不暴露出来。在到达一定的程度之后,开始接触梁师都手下的将士,对那些将士进行策反。 下午的训练结束,跟自己当初军训结束后一样,那些士卒们也是一个个拖着身体的往营帐里面走去,累的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不过这个时候,夏鸿升又下达了一道将令,那就是命令全军烧火烧水,不过却不是做饭,而是让这些士卒们轮流着全部泡澡,而且跑进去之后还必须要揉捏小腿和脚掌,每人一盏茶的时间!军中的木桶并没有太多,那些士卒们排着队,一个个跳进去泡一会儿,水很热,泡的浑身冒汗了,就该出来了。没几个人下去,一桶水就变成了黑水了,只得重新换掉。 将士们虽然全都不明白夏鸿升这是何意,但是军令难违,只得一个个排队去泡了澡。 “将军,让他们这么做,这又是为何?”段瓒仍旧不理解夏鸿升的命令,下达将令让士兵泡水?这将令下的也太儿戏了吧! 夏鸿升哪能不明白他的想法,于是解释道:“段兄,今日的训练,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耗费体力,这样泡一泡热水,明天他们不会身上酸痛,影响明日的训练,这是其一。站军姿,是最基本的,每天开始训练之前么,都会让他们站军姿,站军姿很磨脚的,让他们泡泡揉揉,不容易出汗,而且脚底穴位许多,关联人体,这么揉揉按按的,能很容易接触身体上的疲劳,这是其二。至于这其三嘛,段兄,你不觉得这些士卒身上也太脏了?那股子臭味儿隔老远都能闻见,这样不好,很不卫生,十分容易得病的。” 段瓒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太明白,却又觉得夏鸿升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果然不愧是名动洛城的才子,这泡个热水澡也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 等这些军士泡完,看看天色,夏鸿升也不准备回去了,就在帐中睡一晚算了。想想现在跟那些斥候们讲东西还早,于是眼珠一转,又想起来了一样东西来。 军训之中,哪里能少得了拉歌呢!拉歌可是军训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你唱罢我登场,此声未落彼声又起。一经“拉”上,战士们的情绪马上就被煽起来,不消一个回合就能热血涌头。此起彼伏的吼声,有板有眼的节奏,声嘶力竭的嘶喊,都能够让人浑身血脉贲张,热血沸腾,情绪马上被强烈的氛围所感染,情不自禁地、不由自主地融入这个洪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积聚了全部的力量的为自己的队伍去呐喊,加油,用力! 这是一种十分能够培养和增强集体凝聚力和团结的一种方法啊! 可是这群军士怎么会唱歌呢?就是唱歌,估计也是那些腥荤调调而已。 不行,身为军人,怎么能唱那样的歌呢? 既为军人,就应该唱那些激励士气的,歌颂军队,赞颂军人的红歌来! 于是夏鸿升下达了自己今天的第三条军令来,召集所有人集合校场,学!唱!歌! ------------ 第103章 锻体之法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歌词被修改过的大唐版《团结就是力量》响彻了军中校场,士兵们也不用讲究什么技巧唱法,扯着嗓子用尽力气吼出来就行,听起来倒也是另一番粗狂豪迈的气概来。一曲吼完,一众将士顿时士气高涨,投入了新一天的训练之中。 每天中午,夏鸿升都会让厨子在校场中当着那些士卒的面换着花样的做吃食来,还是第一天的方法,表现最好的五个人才能吃上。那些士卒们刚开始是憋着一股劲儿想吃好东西,到后面是吃过的拼着还想尝尝新花样,没吃过的,这么几天了自己一次都没有吃过,说出来也感到丢人,中午的那一顿吃食,已然是关系到了脸面和荣誉的表现了,所以那些士兵训练起来都跟是卖力,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表现最好的那五个人来。 “将军,末将真的服气了,才七天的时间而已,军中的氛围已然大为改观,立正则鸦雀无声,令下则令行禁止,末将还从未见过纪律如此之好的军卒!”段瓒站在校台上面,很是感慨的向夏鸿升说的。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做到这一步,只能说他们现在才刚刚合格而已,能够称之为军人了,却还远远达不到精锐的地步啊。” “一来,他们的军事能力还达不到特种兵的要求,二来,他们还欠缺许多知识。”夏鸿升向段瓒解释道:“当然,特种兵的要求,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实际上,明天开始,本将就准备进行特种兵选拔了。” “特种兵?”段瓒对这个新鲜的名词感到很是不解。 “所谓特种兵,就是从军中选取的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不会被作为常规部队来使用,而是执行小规模高难度的任务,他们能够适应并应对各种复杂的环境和恶劣的条件,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要是将他们放到复杂环境中,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凭借周边环境而以一敌百的能力,同时,他们还掌握着各种野外生存的技能和其他能力。对于特种兵,咱们不求数量求质量。那些选拔出来的特种兵,会成为我们派去梁师都那里的第一批人。”夏鸿升向段瓒解释道。 段瓒听得不太明白,想了一想,问道:“将军是说,要练出像那陷阵营、虎豹骑、燕云十八骑乃至我朝玄甲军一样的士卒?!” “虽然不太一样,不过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夏鸿升点了点头,他的打算是这样的,从这八百人中挑选出一个小队的兵卒,以特种兵的训练方法进行训练,负责在梁师都控制区域里面暗中的作战性质的行动。再以细作为主,培养一批间谍人员,散布到梁师都控制区域中的百姓里,负责制造舆论进行煽动。二者相互配合,瓦解梁师都大军的士气,使其二心,再从中离间梁师都与其手下的将领,促成策反。 “将军,那可是千里挑一的悍卒,咱们这区区八百人里……”段瓒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且锻体之法乃是兵家不传之秘,便是陛下的玄甲军也鲜有人知道,将军如何能够得到这锻体之法?” 说道这里,就见夏鸿升突然脸上的神情一变,顿时化作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凑到了段瓒跟前:“嘿嘿,段兄,这八百人里面,我估计能选出来十来个人都难。段兄,您家里可是将军世家,褒国公沙场之上纵横一生,鲜有败迹,手中精锐无数,嘿嘿,段兄,难道说褒国公还拿不出几个千里挑一的高手来?” 段瓒一愣:“你,你是让我去问家父要人?!” “对!段兄,此事可关系到你我兵不血刃剿灭梁师都一部的关键,还请段兄高义,问褒国公要几个精锐军人来,不用太多,随随便便送咱们几十个就行!”夏鸿升嘿嘿笑着向段瓒说道:“此事若成,段兄当有一份大功劳,褒国公也脸上有光啊!想来,褒国公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儿子建功立业的!” “不行不行!这行不通!”段瓒连连摇头:“自打我入军以来,父亲鲜有给我提供帮助的,肯定不行。再说了,你道是那些精锐之士一抓一把么?就是父亲愿意给我,也不可能有那么多!” 夏鸿升似乎对段瓒的回答早有所料,嘿嘿一笑,手从长袖中一番,掏出来了一沓纸张来,递给了段瓒,说道:“段兄放心,小弟早有所准备。这是军训手册和特种训……恩恩,锻体之法,小弟已经都详尽的写下来了,段兄且把这拿给褒国公,就说小弟愿意用这东西从褒国公那里换来几十个精锐之士来!恩,段兄想必知道这法子的难得。还请褒国公莫要敷衍打发,小弟是要真真正正的精锐!” “这……”段瓒吃惊的看着夏鸿升手中的手稿,自古以来,练军之法都是每一个领兵之人视若珍宝的东西,是一个将领带兵的总结,夏鸿升虽然是头一次带兵,可是这几天的成效是明显摆在了段瓒眼前的,眼见为实,这是真的行之有效,且有极效的练兵之法。而锻体之法更是兵家的不传秘辛,高顺得之而有陷阵营,刘备得之而有白耳军,曹操得之而有虎豹骑!如今这两样东西就在自己眼前,伸手就能够得到,而所付出的代价,就只是一些精锐悍卒而已!不用问了,段瓒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一定会答应! 夏鸿升将东西交给段瓒,让段瓒依照军训手册进行训练,这七天里段瓒对军训这一套已然十分熟悉了,而且现下也对夏鸿升心服口服,所以夏鸿升才敢放心交给他,让他带着训练,自己总算是出来军营了。 回了家里,夏鸿升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在军营里面待了这么多天,身上都臭了。 舒舒服服的烫了一身红肉,嫂嫂亲自下厨给夏鸿升整了碗面来,夏鸿升大快朵颐,就听女人在旁边有些担心的问道:“鸿升,如今你有了公干,就这么回来好不好?” “嫂嫂放心,有了公务也不能不让人回家吧!”夏鸿升一边跐溜面条,一边向自家嫂嫂说道:“对了,嫂嫂,你这几天有空了且去找人看个日子,子爵府已经成了,可以找时间搬进去了。” “哎呀!这可是大事!”女人立刻就激动了起来:“嫂嫂明天就去找位先生看看,只是不晓得哪里有好先生了。” 听到她这么说,站在一旁的管家就上前一步,行了礼来说道:“其实不必去外头寻人,公子乃是县男爵位,又是四品折冲都尉,央太史局的人算个日子,他们还不敢不算呢!” 夏鸿升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那嫂嫂且莫管了,等我闲暇了便去太史局一趟,定下日子来,咱们好挪过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朝里面喊道:“夏家嫂嫂,我来蹭饭啦!” 夏鸿升一听,顿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自家嫂嫂,女人笑着说道:“这几天,你那位徐师兄,还有他妹妹经常来家里吃饭,嫂嫂一个人也没意思,有他们来了也很高兴。” “啊!你怎么回来了?!”门口传来了徐慧吓了一跳的声音来:“是我哥非要来的不是我!” 说着就转身跑出去了。 夏鸿升在后面端着碗哑然失笑,就见徐慧藏在徐齐贤的身后又进来了。夏鸿升大感意外,嘿,这小丫头片子还会因为自己不在家来蹭吃蹭喝而感到不好意思啊! “得了,别装模作样了啊,想吃什么?”夏鸿升朝徐慧问道。 “师弟,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如何,在军中没有被欺负吧?!”徐齐贤过来先向夏鸿升的嫂嫂施了一礼,然后坐下在了夏鸿升的对面,问道。 夏鸿升得意的一笑:“区区几个兵痞,我能被他们欺负到?我不去欺负他们就已经是好的了。不过,他们的好日子明天也要到头了,哈哈……恩,此乃军中机密,不能跟你们说。” 徐齐贤冲他翻了翻白眼,不理会他了,转头向管家说道:“麻烦让厨上给做炸酱面!多放些酱啊!” 管家应了一声,然后就出去通知去了,夏鸿升翻了翻眼睛,这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几人一块儿吃了晚饭,夏鸿升又跟他们讲了一些这几日里自己在军中的经历,徐齐贤听得一脸艳羡,徐慧听得一脸神往,管家在屈突通家里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会儿神情无波无澜的侍立在旁,唯有夏鸿升的嫂嫂,眼睛在两边来来回回的看,看看笑笑,笑笑看看,不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夏鸿升在家里过了一夜,翌日清晨,就早早的重又起来,往军营里去了。今天,原本对于这些兵卒们来说颇为轻松的军训式的训练就要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军队训练了! ------------ 第104章 段志玄查岗 军营当中旌旗飘飘,夏鸿升伫立校台,扫视下方。场中八百军士皆身披明光铠,斜背着长槊,腰系着横刀,身体绷的紧紧的,微微前倾站的笔直,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之久。 “很好,诸位的军姿如今已再无可挑剔之处,本将心甚慰之。”夏鸿升站在校台上面,朝下面的士卒们说道:“诸位可还记得,我打赌说要将诸位打造成一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这第一个阶段算是过去了。何为真正的精锐呢?诸位身在军中,当听说过古之陷阵营、虎豹骑的威名,此二者,乃真正之精锐耳!须知,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诸位想要成为如同陷阵营、虎豹骑那般的悍卒,也要付出比一般的士卒更多的汗水,吃更多的苦头才行。从今日起,本将便要以更加严苛的训练之法来训练尔等。本将先把话说在前面,今天开始的训练会很苦,会让你们前所未有的觉得劳累、痛苦,甚至能让你们掉下眼泪来!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但是若承受住了这样的训练,那本将保证,便是古之陷阵营到了你们的眼前,也不会是你们的对手!本将说过,这个训练十分艰苦,所以自觉吃不了这个苦头,不愿意成为精锐中的精锐的人,可以先行站出来,本将允尔等退出,且不会处罚尔等。训练之中,有受不住了的,也可以随时退出,本将亦不会怪罪。只是,自然,便也成不了精锐中的精锐了,以后,也再享受不到那份属于军中精锐的荣光。尔等之中可有想要退出的人?且往前一步,本将说过,绝不怪罪,因为这个训练,本将原本就觉得不会有多少人能够挺过来。” 下面鸦雀无声,八百士卒也全都是一动不动。 良久,夏鸿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看来没有人愿意就这么退出来。那好,本将现在送给尔等一句话,尔等记住: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无论你是何出身,只要你在军中努力拼搏,就有机会成为将军。不要责怪本将在训练中对尔等严苛,让你们进行这么难的训练啊,须知,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所以……今日的训练现在开始,列队,绕场三十周,以一盏茶为限,超出一盏茶时间者,加跑二十周!开始!” 底下的士卒一愣神,继而立刻转身就开始了,夏鸿升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到底是军人基础,七天的军训效果很好,要是换做以前,恐怕夏鸿升说完这句话之后,下面就是一片哗然了。 段瓒骑着马跟在最后,手中挥舞着一条长鞭,看谁跑的慢了,上去就是一鞭子,那一身明光铠就有几十斤重,没多久,就只听见下面一片粗重的喘息声,和段瓒大声的吆喝着让他们快跑的催促声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还算好,八百将士,只有少数人没有完成。 “本将说过,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未完成者,加跑二十周,尔等不要停下,开始吧。”夏鸿升朗声喊道。 那几个将士死咬着牙,继续跑了起来。、 那几个人拖着身体死命的往前跑着,汗水如同小溪一般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将军……”旁边的一个队正看着场中仍旧在拖着身体跑,看上去随时都要摔倒的士兵,一咬牙张了口。 “不要替他们求情。”夏鸿升打断了他的话,故意很是大声的说道:“这里是校场,周围都是自己的兄弟。可你想过没有,这里若是战场,周围全都是敌军,你替他求情,敌人会答应么?敌人只会残笑着追上他,一刀斩下他们的头颅来!这种时候,他们唯有坚持!坚持跑下去,跑下去就是胜利!” 听到夏鸿升的话,那个队正不说话了,他无力反驳,因为夏鸿升说的是事实,而且他们已经见证过了无数次。看看里面自己手下的兄弟,那个队正一咬牙,转身又冲进了校场里面,喊道:“兄弟!跑!咱们一起跑!老子们铁骨铮铮的一条好汉!绝不能死在敌人的手里!” 听到那个队正的话,跑不动了的那几个士卒顿时仿佛涌入了一股力量一般,用力咬着牙撑着双腿重又大步迈开了步伐,发出了一声大吼,往前冲了起来。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去,同那几个人一起跑了开,夏鸿升也不阻止。 终于,二十周也跑完了,那几个士兵腿一软,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众人全都围了过去,夏鸿升也走了过去,到了他的跟前,说道:“士兵,你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你中途已经不行了,但是你却还是坚持了下去,完成了任务!恭喜你,你战胜了你自己,你最终还是胜利了!每一个战胜的人,都值得本将敬佩,希望你也不要忘记了,在你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你身旁的兄弟们,给了你鼓舞,给了你力量,他们不顾自己的劳累,陪着你完成了任务。当有一天,他们也需要这样的鼓舞和力量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想起来今日,然后,也像他们今日给了你力量一般,成为他们的力量!” “末将记住了!”不论是地上的那个人,还是周围的那些人,甚至连段瓒,也一同高呼了起来。他们手挽着手,互相传递着自己的力量,感受着彼此的激动。 “很好,原地休整。一盏茶之后,继续下一项训练!”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说完,夏鸿升便同段瓒一起转身离开了。就见一个人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 “是我父亲身边的亲兵!”段瓒看见了来人,对夏鸿升说了一句。夏鸿升点点头,迎了上去。 “拜见将军!少将军!”那人跑到了夏鸿升跟前之后,行了礼说道:“大将军已经在帐中等候了!” 段瓒一愣:“父亲亲自来了?!” “是!”那人应答道。 夏鸿升与段瓒对视一眼,两人匆匆的往帐中过去了。 到了帐中,就见段志玄正站在案后,两人连忙上前见了礼:“拜见大将军!” 段志玄点点头,示意二人起来。 刚一站起来,就听段志玄问道:“方才老夫刚来之时,见所有将士均在场中狂奔,却是何故?” 夏鸿升上前一步,答道:“回禀大将军,方才众将士在进行体能训练。体能是作战的基础,体能好,则作战中气力充足,能够支撑起长时间的厮杀搏斗和奔袭,体能差,则没战斗多久便气力不足,连跑都跑不动,还怎么去杀敌?故而末将对其进行体能训练,绕场三十周,以后每日都会进行两次,上午开始训练之前一次,下午结束训练之前一次,以锻炼体能。” 段志玄点了点头:“昨晚,老夫已经看过你之练兵之法。那军训之法,老夫深以为然,且听瓒儿之言,又结合老夫今日所见,成效显著。只是那锻体之术,老夫尚有几个疑惑,故而今日特来请教。” “末将不敢。大将军有何疑惑,末将当尽力解之。”夏鸿升抱拳施礼,问道。 “其一,那锻体之术名曰特种兵训练法,那特种兵可有何详解?”段志玄问道。 “此特种者,乃指其特殊之意耳。军训之法,乃是基础,军中将士皆须以此训之。而特种训练之法,却并不能大范围的推开,因其太过苛刻,能够全部完成的人少之又少。将士按照此法训练,则必成悍卒,而若是能够完全通过这些训练,那将成为军中刀尖之所在。以末将来看,能够完全适应下来所有这些训练者,千里挑一而已。可这些人就会成为军中最具战斗力的一部分,许多时候,我朝不便派出大军,便可让这些特种士兵出击,深入敌后,完成高难度的任务,进行小规模的局部战役,堪当大用。” 段志玄又问道:“老夫观之,那训练之法的确苛刻。可这其中为何还要学会认识食物,甚至还要跟郎中学习医术?!”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如此,容末将举个例子来向大将军说明。比方说,如今岭南之地,丛林深处瘴气密布,有一部落自立为王,妄图谋反,周边各国都在看咱们笑话,陛下欲镇压之,该当如何?大军前去,定然是不行的,岭南丛林密布,大军根本无法进入其中,便是进去了,里面毒蛇毒物到处都是,恐怕还没找到那个部落,就已经死伤大半了。这种时候,就是这些特种部队出击的时候了。他们会深入丛林之中,他们懂得如何在丛林之中获得食物,保护自己,免遭毒虫噬咬,潜入部落之中,以一敌百,将其首领击杀于帐内。又或者,暗中潜入突厥牙帐,刺杀突厥可汗,却不能让人发现是我大唐所为,这也需要他们出动,悄然而至,然后在悄然而去。适应各种复杂艰苦的环境并进行应对,执行超高难度的作战任务,没有丰富的知识支撑是不行的。” 段志玄听完之后,思量了一下,然后笑道:“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不过,老夫一直相信眼见为实。也罢,今日且许你二十名军中精锐,不过却不会当即给你。你且以那特种训练之法试之,一月为期,一月之后,老夫要让你手下的那些人同老夫手下的精锐比过,以证此法。若不成,老夫当以军纪处罚于你,若成……便是大功一件!老夫便交给你二十个精挑细选的军中精锐,定然不叫你失望便是。” ------------ 第105章 来自屈突通的乔迁贺礼 段瓒依照着夏鸿升定下的规矩和训练手册进行训练,夏鸿升于是得了闲暇,便借机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太史局外,夏鸿升让齐勇等在外面,然后自己走了进去。左右看看,就见有人伏案疾书,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算写着什么。左右看看,也没有见几个人在,于是走了过去,对着那个人说道:“这位大人,打扰……” “莫吵!莫吵!”那个人奋笔疾书,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仍旧不停的在写写画画。 夏鸿升心下好奇,于是也不再吭声,凑头看了过去。 低头看了几眼,又往旁边瞅瞅,见翻开了一本书来,夏鸿升一看之下,却见那上面的语句颇感眼熟,于是直接伸手取过了书来,却是一本《九章算术》来,翻开的那一页上,正好是一道夏鸿升见过的数学题来。倒不是夏鸿升数学学的多好,只因这道数学题在历史上很有名,就是那个“米谷粒分”的题目来。原本夏鸿升也是不知道这个题目的,不过后来有一次在考试的试卷上见过,所以就有了印象了。 “哎?这位兄台……”那个人突然间被抽走了书,这才总算是有所反应了,站起来有些急躁的看看夏鸿升:“快快把书还我,某家正到紧要关头!” 夏鸿升一边将书本递还给他,一边说道:“米谷粒分之题,倒也不难,兄台可算出来了?” “哦?”接过了书正要坐下的那个人一听这话,顿时又站起来了,看看夏鸿升,这才抱拳施礼问道:“在下……恩?!” 那人话说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猛地一步上前,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直勾勾的盯起了夏鸿升来。 夏鸿升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仰去,什么情况,这个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嘶……”却见那人猛地又一步退了回去,还倒抽了一口凉气来,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迷茫。 “怎么?”夏鸿升被他神神叨叨的样子搞的莫名其妙。 “哦,在下失礼。”那个人这才像是刚刚反应了过来了一样,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太史局将仕郎李淳风,阁下是……” 夏鸿升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一如刚才那个人的表现。 不过很快,夏鸿升就又恢复如常了,毕竟,连活生生的李老二都见过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神棍,也没有什么好吃惊的了。 于是夏鸿升回了一礼:“在下夏鸿升。” “原来是夏大人!”李淳风躬身行了一礼:“不知道夏大人来太史局,有何贵干?” “哦,我是为私事而来……”夏鸿升开口说道。 却见李淳风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来,笑道:“夏大人可是来问乔迁之事?也是正好,三日之后上午巳时便是吉时,夏大人届时可做乔迁。在下在此先恭和夏大人乔迁之喜了。” 这话听的夏鸿升又是一愣,难道他真的有这等本事?! “呵呵,却是被李道长说的正着,在下的确正准备乔迁。”夏鸿升向李淳风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李道长,届时还请李道长赏脸呐!” 遇到这么个跟传奇似的厉害人物,怎么能不结实一下呢! 却见李淳风又是一愣:“夏大人怎么知道在下是道士?” 夏鸿升咧嘴笑笑,我不仅知道你是道士,还知道许多关于你的事情,说出来吓死你!你不是回算吗,自己算啊!夏鸿升得瑟的笑笑,又说道:“方才那道米谷粒分,李道长可以将随手一把的谷粒之数与米粒之术比之,或可得到一个比率,照此比率以全仓之米乘之,便能得仓中谷粒约为几石。” “哦?”李淳风眼前一亮,立刻转身回到案几后,俯身继续算了起来,很快,便算了出来,很是高兴的拿着那张纸走了过来,问道:“夏大人也对这算学一门有兴趣?” “倒谈不上兴趣,只是知道算学之道有大用处罢了,却是不及李道长的。”夏鸿升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的,人李淳风除了是神棍之外,也是历史上十分有名,在数学上做出了很大贡献的数学家嘛。 “夏大人可是顷刻间就解开《九章算术》了的难题了啊!”李淳风拿着自己手中的纸,说道:“在下还想同夏大人一起讨论讨论算学之道。” 夏鸿升一听这话,赶紧逃走。他后世里是文科生,十分偏科,数学也就知道点儿最简单的皮毛而已,这可太难为他了。是以随便说了几句,然后便寻了个由头,匆匆离开太史馆了。 出门叫了齐勇,二人一同骑马往泾阳县奔去,这段时间以来夏鸿升骑马的技术已经有所提高,可以满足日常使用了,不过也仅仅是满足日常的使用而已,比起能在马上来托马斯回旋的李业诩等人来说,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已经不是夏鸿升第一次去自己的封地了,上一次去的时候,是想要看看自己的房子究竟被盖成了什么样子,这一次,则是要去看看成品了。 夏鸿升的第九等的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也就是说,在夏鸿升的庄子周边,有三百户的人都算是他庄子上的农民,属于他的庄户,都要向他交租。三百户啊,夏鸿升顿时有一种翻身做地主的感觉来。经过约莫两个时辰的狂奔,夏鸿升和齐勇就抵达的泾阳县,直奔了自己的府邸过去,就见朱门高墙,面积竟然比屈突通给他暂住的宅子还要大上不少。 夏鸿升已经从营造监的官员那里得到了钥匙,进去看看,里面的用具也都一应准备齐全了。夏鸿升乐的直挠头,唐朝公务员的待遇还挺不错的,给盖房子不说,还是直接拎包入住,简直不要太人性化! 除了这处宅子之外,周围还有许多土地也已经是属于夏鸿升的了,这就是封爵的好处。夏鸿升领着齐勇在周围转了一大圈,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地形,发现果然不愧是关中之地,土质优秀,十分适合种植。这令夏鸿升很快就想起来了后世里流行的循环农业来。总归是自己有了三百户的庄户,既然自己靠他们食禄,那自己就有义务带领他们走上富裕啊!还有作坊,眼下最需要一个木匠,夏鸿升是受够了跪坐,准备一搬过来就立刻找木匠来,照着后世里的样子打制桌椅沙发来,把屋子里面的都给替换掉。 “齐勇啊,三日之后,我就从蒋国公的宅子里面搬出来了,到时候,你们也该要回洛阳了吧。”转悠了一大圈之后,夏鸿升对齐勇说道。老实说,时间过了这么久了,他还真有些舍不得这个跟班来,有眼色不说,也很机灵,而且武艺高强,见多识广,十分有用。 却见齐勇眼珠转转,然后从怀中一掏,掏出一封书信来,递到了夏鸿升的面前来,躬身施礼道:“公子,这份书信乃是大将军在出发前交给小弟,说是陛下一定会赐建公子府邸,等公子府邸既成,乔迁之日交由公子的。小的斗胆,今日便交给公子了。” “哦?”夏鸿升大吃一惊,赶紧接过书信来,展开细看了起来。 很快,夏鸿升就看完了书信,屈突通在心中说,自己年事已高,恐大限将至,他戎马一生,能在临死前见到马掌和马刀出现,感到十分欣慰。对于夏鸿升乔迁,他送上了一份乔迁之礼来,便是那一处宅子,和那些侍候的人,说夏鸿升封的泾阳,万一有时需要待在长安,却无去处,正好那宅子闲着,便赠予了夏鸿升。另外,屈突通还提到,那二十来个亲兵,皆尽忠耿精锐之士,跟了自己许久,不少都是子承父业,自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希望将这些亲兵托付给夏鸿升,让夏鸿升好好待他们。 “公子,我等皆为大将军亲兵,大将军若是去了,我等只得卸甲归田,以报大将军知遇之恩。临行之前,大将军嘱咐我等,下了将令让兄弟们跟着公子做事。大将军让我们不能透露给公子,让我们自己定夺,若公子待见我等,我等便留下来,若是公子不待见,我等且回洛阳。这段时间一来,蒙公子信任,对咱们兄弟们也是礼遇有加,咱们感念公子恩德,愿意为公子卖命!请公子收留!”齐勇见夏鸿升看完了书信,走到夏鸿升跟前刷的一下单膝跪地,大声喊道。 齐勇他们是屈突通身边的亲兵,绝对的精锐不用怀疑,屈突通也感激他们,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为了防止自己去世之后他们被人小看排挤,于是给了夏鸿升,算是给他们安排了一条出路,还怕夏鸿升不收留他们,所以把宅子和那几个仆人也都一并送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先是一愣,继而顿时心中狂喜,也很是感激。屈突通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将军,也帮了夏鸿升不少的忙,夏鸿升感激这份恩情,也因得到了齐勇等人而高兴。起码,自己的新宅子里面不怕没有保镖了…… 而齐勇这些人在夏鸿升跟前,所能发挥的作用,远远不止保镖那么简单。几乎是一瞬间,夏鸿升就在心里明晰了齐勇这二十来个人的定位来。 没错,他们也会成为他的亲兵,会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坚实的盾牌! ------------ 第106章 乔迁新居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清空湛蓝的看上去好似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样,金黄色的阳光也耀眼夺目,整个地面上的东西变好似全都熠熠生辉了一般,散发着一种温和的柔光。夏鸿升起了一个大早,不为别的,就只是为了能好好穿上那身华服来,那衣服实在是难穿,费了夏鸿升好长的时间,最终也还是在丫鬟的帮助下才穿上了。屈突通赠送给他的那个管家和厨子,还有那些小厮和丫鬟已经都开始在新宅子里忙碌起来了,最忙的是那个厨子,今日夏鸿升乔迁新居,他在长安城中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弘文馆里的纨绔们却是决计要来的,他们早已经在弘文馆里大放厥词,说要来吃垮了夏鸿升,吃的那个厨子跪地求饶。 一大早的夏鸿升就站在了门外,身后属于男爵的仪仗也都升起来了,今日是夏鸿升头一次乔迁新居,登门即是客,礼数一定要到位,否则传出去会坏了名声,也会被登门的客人认为是对自己的不尊敬,进而心生怨艾。 仪仗刚上起来没有多久,就见远远的过来了几个人来,快要到近前的时候,夏鸿升迎了上去,是当地泾阳县令,还有县丞县尉一干人过来了,夏鸿升分封到了泾阳县内,县令是泾阳县的官员,自当前来拜见。到了跟前,夏鸿升拱了拱手:“县令大人,请!” 县令一干人却是弯腰躬身行的礼:“下官拜见夏大人,今日夏大人乔迁之喜,而夏大人能封荫泾阳,也是泾阳县之喜,下官别无他物,唯一抔黄土,几束新粮,献于大人。” 这是个礼数,送当地的土壤和庄稼,代表着这个地方就成为了夏鸿升的土地了,虽然不是实用的东西,但在名义上却是一份不小的大礼了,他身为一方县令,这也是最适合他送的东西,若是换成了钱财或者其他之物,容易落人诟病,少了会得罪夏鸿升,多了又会遭人弹劾,说是巴结权贵。所以他以泾阳县父母官的名义,送夏鸿升泾阳县的土壤和新收的粮食,土壤代表着土体,新粮代表着收成,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 “多谢县令大人!”夏鸿升很是郑重其事的接过了那两样东西,说道:“还请县令大人先行入座。” 目送县令过去,将东西交给管家,夏鸿升叹息一声,看来补一补这些方面的知识还是很重要的,要不是这几天里去请教徐孝德乔迁之时要注意些什么礼仪规矩的话,今天恐怕看见县令送来黄土和几把粮食时,就该产生误会了。 送进去了县令没有多久,就见远远的过来几辆马车来,头前就见四匹枣红马来车过来,夏鸿升就远远的往前迎接过去了。天子驾六马,诸侯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四匹马拉车,来的要么是王爷,要么是公侯了,夏鸿升须得往前迎接才行。 到了近前,就见马车停下,从下面下来了侍卫来,率先下来的是李恪,身后跟着钻出了头来的是李丽质,等他们俩下来马车,就又见从中出来了一个人来,夏鸿升大吃一惊,赶紧上前躬身弯腰:“拜见太子殿下,拜见汉王殿下,公主殿下!” 本来,只有李恪和李丽质的话,夏鸿升都不用拜见,一来三人乃是弘文馆中同窗,二来三人也极为熟悉,平常都是以同窗之礼行之,可如今李承乾也来了,那就得放尊重了。 李恪和李丽质二人往旁边让开了一步避过了,李承乾则走了上前,将夏鸿升扶起,说道:“孤先前便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常听三弟说夏鸿升乃一诤友耳,孤是诚心实意的也想有此诤友,今后你且呼我承乾,我且称你静石,你我兄台相称,岂不美哉?” 不管他真的是真心实意想要交个朋友,还是处于政治拉拢的需要,这个态度倒也很好了,于是夏鸿升笑了笑,也不矫情,手一抬:“既如此,在下之幸耳,承乾兄,为德兄,公主,里面请!” 称呼上有了变化,可夏鸿升心里还是清楚的,李世民的这几个还不错的儿子当中,李承乾继承了他的霸道和野心,李恪继承了他的英果和聪慧,李泰继承了他的才华和狡诈,李治继承了他的仁德和情多,至于另外的那些,估计就是继承了他的公子哥儿脾性,飞扬跋扈了。 所以夏鸿升可以跟李恪称兄道弟,却不会真的跟李承乾走的太近。夏鸿升还没有清晰自己的路子,所以暂时也不打算在这几个人中站队。时间还早,李老二还年轻,考虑这些事情都太早了。而且在夏鸿升心中隐隐出现在那一条路子,还没有足够清晰的让夏鸿升决定去扶持哪一个。他也需要时间,去让自己心中的那条道路逐渐清晰。 跟着李承乾后面的那辆马车里,是徐孝德一家人,徐孝德如今是太子右卫长史,是东宫的人,所以跟在其后而来。 徐孝德下车看看,然后朝夏鸿升躬身施礼:“太子右卫长史徐孝德,恭贺夏都尉乔迁之喜!” “徐伯伯!”夏鸿升吓了一跳,赶紧躲开,然后拉起了徐孝德来,自己站到对面行了后辈礼来。虽然现下他的官职比徐孝德高,而且还有爵位在身,但是徐齐贤一家待他不薄,夏鸿升也不会忘恩负义的自矜身份。 看夏鸿升如此,徐孝德很是欣慰的捋了捋胡须,说道:“恩,今日贤侄乔迁之喜,正经场面上,这该有的尊卑有序还是要有的。职级在前,私交在后,往后再来人了,贤侄还要有所路数才是。且,不知家中准备的东西可足够?贤侄乔迁至此,新封土体,那些庄户会有过来讨喜的,贤侄或当供以饭食,或当施以钱财,莫要小气,在众人前丢了脸面来。老夫带了家中厨子来,过去帮忙。” “哎呀,多谢徐伯伯,小侄准备的东西倒是足够了,可就是处理的人手不够!”夏鸿升惊喜道,旁边的管家也赶紧领着那几个厨子往后面去帮忙去了。 “恩,那便好。如今你乔迁了新居,也该是置办些东西的时候了,新茶的收益出乎意料,贤侄先下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家中账房正在核算收益,不日就会将头一期的红利给贤侄送来。”徐孝德压低了一些声音,向夏鸿升说道。 “嘿嘿,多谢徐伯伯!”夏鸿升咧嘴笑笑,徐孝德也是满脸高兴的捋着胡须,谁还能嫌自己的钱多呢! 送进去了徐孝德,一众纨绔就也都一同到了,一个个下来都是先见了礼,代自家里的父母给夏鸿升祝贺的乔迁之喜,然后才又互相称兄道弟的大放厥词,扬言要喝翻夏鸿升,吃尽他的夏府才算罢休。夏鸿升笑骂着将他们送进了院子里面,由李恪领着他们一同闹腾,自己还得去门口迎接。 不多时,就见两个人骑着马悠闲的晃晃荡荡过来了,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三日前在太史局里遇见的那个千古神棍李淳风,另外一个却不认识。 “李道长,别来无恙啊!欢迎欢迎!”待二人到了跟前跳下马来,夏鸿升就上前说道。 “咦?!……”不认识的那个人突然愣愣的盯着夏鸿升来,神色中带着不可思议,看看夏鸿升,又看看李淳风来,眉头微皱的伸出指头掐了几下,却又是一脸愕然的神色。 “咳咳……这位……”夏鸿升干咳了几声,看看李淳风,问道。 那人方才如同梦中惊醒一般,拱了拱手:“早就听闻夏公子才名,以十三岁封爵者,我朝首屈一指耳!贫道袁天罡,这厢有礼了。,” 夏鸿升愣神儿了,觉得这会儿若是自己嘴里有一口水在的话,估计能喷出个三五米远。 袁天罡!神棍中的战斗棍,千古神棍第一人啊! 看看李淳风,又看看这个袁天罡,这大唐最富盛名的究极神棍二人组,这下一次性到齐了。 收了心中的震惊,夏鸿升问了好,将二人请进了庭中,夏鸿升到了长安以后,同那些官员的交集也不多,所以来的人也并不是很多。那些朝中大佬们的大腿还一个都没有抱上,自己人微言轻,朝中不少人对自己还处于一个观望的态势,这点夏鸿升也是知道的。 眼看已经不会再有人来了,夏鸿升已经准备开宴,却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呼喊:“圣旨到……” 此声一出,庭中的吵闹声顿时戛然而止,转瞬间针落可闻。区区一个折冲都尉,区区一个县男,乔迁之日竟然会有圣旨前来,这也……庭中众人都有些惊呆了。 “公子还不快去领旨?!”袁天罡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拉了夏鸿升一把。 夏鸿升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快步走到了门前,将传旨的内侍请了进来。 “大唐皇帝诏曰:夏卿年少有为,为国分忧……”众人躬身请旨,内侍朗声念了起来,叽里咕噜的一大堆,李老二的文采还挺好。念了许久,方才念完,反正意思就是你很能干,点子很多,朕很高兴,今天你搬家,你家小业小,朕赏赐你一些钱财绢布和丫鬟,你以后继续努力,为大唐做出贡献云云。 夏鸿升三叩九拜的接了圣旨,顺手就给了内侍一贯钱来,那内侍立刻眉开眼笑,向夏鸿升道喜。然后让人将赏赐之物带了进来。 ------------ 第107章 一梦千年,七步七诗 觥筹交错之间,夏鸿升也是感慨良多。自己是初春之时穿越到了唐朝,如今恍惚间已经到了初秋,这期间发生的许多事情,先下回想起来,还如一场幻梦一般,总是不经意间就会让夏鸿升产生出一种不真实之感来。总觉得这好像是一个迷梦,会突然在某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躺在那张熟悉的单人床上,正是一个熟悉的时间点,就要拿起课本,再次站上那个熟悉的讲台了。这一刻,看着那些尽情笑闹着的人们,夏鸿升突然觉得自己跟他们的距离好远,远到仿佛时空都在这里收缩,一千三百八十八年的光阴在此间集聚,那些音容笑貌明明就在眼前,却如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时空屏障一般,恍惚之间,沧海桑田。 “一梦千年,幻影浮生,既然身在此世,夏公子又何须纠结?”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庄生梦蝶,孰蝶孰我,无论蝶我,自在快活。” 夏鸿升回头看看,却见是袁天罡正站在身后,一脸世外高人一样的淡笑。 夏鸿升心中一惊,听这话,历史上又把这人传的神乎其神,他是不是真的看出点儿什么了?毕竟有“若为女当为天子”的传说,这个袁天罡搞不好真的有些本事,难道是看出来我的来历了?一念及此,夏鸿升就下意识同袁天罡拉开了一些距离来:“哦,在下些许走神而已,多谢袁道长开解。” 却见那袁天罡笑了笑,态度很是恭敬的对夏鸿升说道:“公子乃同道中人,又何须见外,公子修为在我之上,若是能够得公子一些指点,便是贫道的福分了。” 这话又叫夏鸿升顿时一愣,什么同道中人?什么修为在他之上?这位怕是喝醉了吧?说点话听起来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 “呃……袁道长这是何意?”夏鸿升吃惊的问道。 “公子不愿讲?”袁天罡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来,复又笑了笑,说道:“也是,是贫道唐突了,不知公子何日有暇,贫道当在玄都观中设下青炉淡烟,还请公子赏脸。” 夏鸿升觉得这人神神叨叨的,比那个李淳风更甚,难道越是神棍越是神叨?于是也只好摆了摆手:“不敢,不敢,若有闲暇在下自当前去拜会道长!” “静石,快来与我等饮酒,藏在那里作甚?!”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来,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就他就给拽了过去,夏鸿升向袁天罡投去了歉意的目光来,然后随着那一拽顺势就走了。 等到了前面,李业诩松开了手来,夏鸿升笑着朝李业诩抱了抱拳:“哎,多谢业诩兄台助我脱身,那道士神神叨叨的,叫人莫名其妙。” “嘿嘿,为兄可提醒你,那袁道长可是神着呢,陛下对他也颇为依仗,你莫要得罪了他,便真是不想理他,虚与委蛇也好,却是万万不能开罪了。”李业诩方才在袁天罡面前的惺忪醉意顿时全无,压低了声音朝夏鸿升挤挤眼睛笑笑,复又端起了酒杯来,一转身重又投入了那群纨绔之中:“来来!今日乃静石的乔迁之喜,我等且来轮番敬他一杯!” 夏鸿升瞬间就想转身逃跑,让你们一人灌我一杯,还不如去跟袁天罡在那里神叨呢! “嘿嘿嘿,哪里跑!”两条粗壮的胳膊突然横在了夏鸿升的身前,就见程处默和程处亮俩兄弟一人一边,架着夏鸿升就给架了回去。 迎面李恪就举着酒樽凑上来了:“哈哈,今日乃夏兄乔迁,哪里有主人家逃走的道理!来,且饮尽此杯!” 几个照面下来,夏鸿升一句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这就已经好几杯酒下了肚了,夏鸿升登时就有些蒙圈儿了。 “各位大哥!让小弟缓缓,缓缓……”夏鸿升喘着粗气,连声求饶。 “少来!咱们堂堂男儿汉,就是喝死了也不能投降!来,喝!”程处默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把揽过了夏鸿升来,拿起酒杯就要往夏鸿升嘴里灌去。夏鸿升差点儿一嘴脏话骂出来,好你个程处默,等过去了今日,看我怎么收拾你! “诸位,夏兄酒量确实不行。不过,夏兄文才过人,今日乔迁之喜,何不若令夏兄赋诗一首,以充酒债如何?”李承乾在不远处举杯建议,帮夏鸿升解围道。 听见李承乾的话,旁边的李业诩顿时手掌一拍:“太子殿下此言是极!静石文采斐然,快快诵念一首来!” 众人皆尽开始叫好,哄闹着让夏鸿升快快吟诗一首来。 “且慢!”李恪出声喊道:“有酒无诗,终究不美,有诗无彩,却也抱憾。不若我等添了彩头出来,赌斗一把,何如?依我看,我等以一盏茶为限,一盏茶的时间内,若是夏兄做出了令咱们都满意的诗作来,那咱们便尽饮一杯。若是夏兄在一盏茶的时间里做不出来,夏兄便尽饮一杯,诸位以为如何?” “好!这彩头老程赌了!”程处默率先一拍胸脯,大声喊道。众人也随着附和起来。 夏鸿升恨恨的盯着周围这群起哄的纨绔,一群人渣,一盏茶的时间,还被灌的晕乎乎的,鬼才能作出诗来,一准儿是商量好了,今天就是打算把我给灌醉在这里啊!夏鸿升心中冷笑一下,出什么题不好,非的出古诗,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啊!是你们不仁在前,就休要怪我不义在后了! 夏鸿升当即一拍桌子:“好!尔等给我听好了!” 说罢,朝着那一群纨绔跨过一步,朗声而诵:“诸位既有酒兴,我等为诸位祝之,且听我这一首祝酒诗来: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诸君,请酒!” 对面的一众人正等着看笑话,却见夏鸿升张口即来,顿时惊讶,就见夏鸿升又往前一步:“诸君怎么还不饮尽,莫不是嫌小弟的诗作不够?好,那便再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诸君,请酒!” 众人眼睛瞪的更大了,转眼之间两首诗作既成,且都妙极,令众人大感意外。 但见夏鸿升又往前一步,再次朗声诵出一首诗作来,众人已经木然,就见夏鸿升一步一诗,六步之后,已经到了众人跟前。 闹啊!接着给我闹啊!这些傻眼了吧?哈哈哈哈……夏鸿升心中快意无比,看着对面那一众纨绔如丧考妣面若死灰的木然脸色,顿时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哈哈一阵大笑,又一次往前一步,脸都快要凑到为首的李恪的脸上了,又大声说道:“今日小弟乔迁,诸位兄台来给小弟撑了场面,小弟感激不尽。原本鄙薄小宅,因诸君到来而蓬荜生辉,小弟建地陋室,今日便以一首《陋室铭》以馈诸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一言既罢,全场哗然。夏鸿升眨眼之间七步七诗,且首首绝佳,震惊的场中一众纨绔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良久,李恪突然大笑起来:“心服口服!心服口服耳!恪认输,七步七诗,夏兄文采冠绝天下,恪愿赌服输,一首一杯,当尽饮七杯!” 一听李恪的话,一众纨绔脸都绿了,可是愿赌服输,这帮子纨绔又整天以堂堂男儿汉自诩,又哪能在这里耍了赖皮而丢了脸面?是以众人只得硬着头皮端起了酒樽来,一连七杯下去,这帮子纨绔就只知道愣愣的盯着酒樽傻笑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傻笑的样子,夏鸿升顿时扬眉吐气,叫你们心怀叵测,还不是要被我逆袭! 一场酒宴,一直从中午持续到了太阳将近落山方才结束,一众纨绔就吐的吐,睡的睡,夏鸿升叫了管家来,让他给这一种纨绔安排了房间塞进去。 夏鸿升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喝的没有这一帮纨绔们多,可是他酒量不行,所以这会儿也是脚底虚浮,走路摇晃了。强撑着到门口送走了前来贺喜的客人,好在除了那帮纨绔之外其他的人数也不多,很快就送走了他们,夏鸿升也就回去一倒头的栽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夏鸿升却不知道,在他睡下了以后,有两个身影悄然的出现在了他的床前,静默的看了一会儿,又悄然的一同离开了夏府,直奔长安而去了。 ------------ 第108章 信鸽 大唐帝都,万年长安,此刻太极宫中的灯火通明,里面却是只有形单影只的帝王一人而已。偌大的殿中针落可闻,连那帝王微微的呼吸都似乎清晰可见。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来,御座上的帝王睁开了眼睛,就听见门外传来了黄门说话的声音来:“二位道长,陛下有令,二位到太极殿之后不用通报,可直入殿中,奴婢这就告退了。” 门外的宫中禁卫打开了太极殿的大门,待二人闪身进入殿中之后,复又将太极殿的大门紧闭。袁、李二人匆匆上前,拜见了御座上的帝王。 “两位爱卿免礼。”李世民沉声说道,摆了摆手,复又问道:“两位爱卿今日可见到那夏鸿升了,他可当真是仙人之徒?” 李淳风与袁天罡二人对视一眼,就见李淳风往前一步,拱手答道:“回禀陛下,前几日里贫道在太史局里第一眼见到夏大人,便大吃一惊,其人过去不可看,未来不可辨,前后推之,皆有一片芒荡遮蔽。是以才来报于陛下,先前有如此者,唯陛下一人耳。只是陛下乃是九五至尊,有紫薇帝气临体,贫道无法窥见一斑。而夏大人身上,若是贫道没有看错,当是因贫道修行浅薄无法看穿而已。也佐证了贫道猜测,这夏大人的确是同道中人,若非是自身修为在贫道之上,那便是另有高人加护了。贫道不敢确定,是以请了袁道兄一同观之。” 说吧,李淳风看了看袁天罡,袁天罡也上前拱手说道:“今日贫道观之,也正如李道兄一般,夏公子前不见过去,后不显未来,贫道二人共同商讨,发掘夏公子乃一梦千年之相耳。贫道故而试探之,见夏公子说话间不似作假,是以贫道推测,夏公子可能的确曾遇仙缘,得仙人庇护,但其自身却不从知晓而已。趁着夏公子醉酒睡去,贫道二人又擅入其室,细细观之,果乃一梦千年之人耳。” “一梦千年……”李世民低声喃念着,然后又抬头说道:“颜老大人所言,此子在今年之前除尤为刻苦之外,并未见有过人之处,盖自今春而始,多有意外之言论,又精通格物一道。颜老大人曾问过,此子说是一日入老君山中,倚青石而眠,梦中见一老翁驱牛,便上前帮忙,却听那老翁言之有缘,便以手覆顶,赐箴言数语,乃曰: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另外,颜老大人也说起曾偶然听见那夏鸿升无意之中与同窗好友说起过,自己在梦中已过千年之久,故而一觉醒来心智大成。” “果然如此!”袁天罡于李淳风二人对视一眼,说道:“看来此子的确得了仙缘,受了仙人抚顶,梦中历练千年,也难怪贫道二人修行尚浅,无法看穿其过去未来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开口道:“既如此,便有劳二位道长了。” “能遍寻仙踪,乃贫道二人之福分,事不宜迟,贫道二人这便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眼露狂热,向李世民告退。 待袁天罡和李淳风离开之后,偌大的太极殿中便复又只剩下了李世民一人,绝代的帝王手扶御座,口中却在喃喃低语:“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长生……” 却说对当初为了解释自己的知识来历而信口编造的借口,所引发出来的这一切都毫不知情的夏鸿升,这段时间也重新又步入了正规,嫂嫂住在泾阳封地的宅子里,夏鸿升白天在军营之中监督训练,晚间就住在屈突通送给他的宅子里居住,嫂嫂分派了几个下人过来这边侍候,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杂事烦心。 眨眼之间,大半个月已经过去,夏鸿升站在校台之上看着校场中苦练的士兵,他们身上的气势比之刚开始时大有不同。无论训练多么严苛,他们都不会再多说一句话,都是默默的转身就投入到了训练之中,神情淡漠,汗流如注也不会抬手拭去一下,只是远远看去,静默无声中便透着一股骇人的威慑来,淡漠的神情好似一只蛰伏的雪豹,无波无澜的表面下却潜藏着一种令人不觉浑身发冷的危险来。每一天,都有人在某一项训练过后就此止步,再也无力去进行下一项的训练,只能不甘心的止步于此,可他们仍旧一天天的在努力,能够让他们有心训练,无力回天的那道坎越来越靠后。也有人能一直坚持到将所有的训练项目全都训练完毕,几天之前,夏都尉特意将那十几个人抽调走了,如今这几天已经再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他们好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同他们原先的行礼,也都在某一天早上起来之后发现都不见了。 他们都是完全通过了训练的人,一定是得到了重用了。为什么我不行?!这些士卒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朝着通过全部训练的这个目标而死命的努力着。 “如今这一府悍卒,可为我大唐之陷阵营矣!”段瓒站在夏鸿升的身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末将不敢想象,若是此法推广开来,我大唐军士皆尽以此法练兵,那该是如何一副场面……这天下间,还会有我大唐军人的对手么?突厥?……呵呵!” “报告将军!今日训练已毕,请将军指示!”校台下面,突然传来了一个高声呼喊来,一个士卒昂首挺胸的以标准军姿站立在下,一股子的彪悍。 “解散,军营中自由活动一炷香的时间,然后集结开饭!”夏鸿升点了点头,一声令下。 “是!”那人一转身,标准的跑步动作跑向了校场,传达了夏鸿升的命令。 “令行禁止,如今末将方才体会到了将军刚开始之所言。如今,末将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将军与家父的打赌了,那十来个人,现下……”段瓒笑了起来,能够在这场打赌中赢过他父亲,他自己也有一份不小的功劳,这是他凭自己的真本事得来的,所以心中自然高兴。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前几日里,本将让段将军准备的鸽子,如今可准备好了?” “末将已经准备好了!”段瓒抱拳答道:“不过,将军弄那么多鸽子作甚?便是烤着吃,也用不着那么多吧?!” “呃,自然不是用来烤着吃的,本将是要效仿古人鸿雁传书啊!”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段将军,你说说,梁师都占据朔方,从朔方到长安,若是用快马传递消息,需要多久?” 段瓒略微一思考,然后答道:“若是八百里加急,则需一天不足,两天有余,一天多便能抵达长安。” 夏鸿升点了点头,八百里加急,也就是日行八百里,这其中要根据官道的路线,途中还要在驿站更换骏马。真正能日行千里的马匹极少,那些用于八百里加急的骏马,时速也不过能够达到七八十公里每小时而已。但是一只经受过训练的信鸽,时速能够达到九十多公里每小时,而且出于鸽子的生物习性,它在归巢之前除了进食之外基本会昼夜不停尽快的“回家”,况且会寻找最近的路线,而不用受到官道的制约。飞鸽传书古已有之,早在公元前三千年左右埃及人就开始用鸽子传递书信了。中国也是养鸽的古国,有着悠久的历史,虽然在先下这个时期,使用信鸽传递书信的主要还局限在南方,后世里的广州等地,不过早在汉代,就有过使用鸽子传递书信的记载。 “段将军,这些鸽子若是训练成了信鸽,若是朔方梁师都有何异动,那边的探子以飞鸽传之,到达长安的时间最少能够节省出来三成,甚至节省出来一半的时间也不无可能。”夏鸿升对段瓒说道:“军机稍纵即逝,段将军应该明白,能够节省一半的时间得到前方军情,对于咱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段瓒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继而抱了抱拳:“末将明白了!末将这就派人去寻找最好的养鸽人来!” “哈哈,段将军莫急,这天下之大,飞鸽传书之事又少人知道,哪里会有现成的训鸽人来?”夏鸿升笑眯眯的看着段瓒,摆了摆手来。 段瓒一愣,是啊,是没有听说过有人专门训练鸽子的,于是急道:“将军,那怎么办?咱们自己训练?将军既然能够想到此法,一定有所对策了吧!” 夏鸿升摇了摇头:“如何训练信鸽,我倒是知道一些,可到底不算熟悉。不过段将军放心,此事嘛……呵呵,只要咱们说明白了其中的利弊,自会有人替咱们操心。” “哦?”段瓒一脸的不解,眉头一挑问道。 夏鸿升笑了起来,冲段瓒挤了挤眼睛,说道:“段兄,你我一起去面圣如何?” 段瓒先是一愣,继而同夏鸿升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 第109章 密码 将监督训练的事情交给另外一位果毅都尉之后,夏鸿升同段瓒便离开了军营,两人一起往皇城打马而去。到了宫门外,劳烦了侍卫前去通报,两人则便在外面等待了起来,不多时,就见那个侍卫匆匆跑了回来,放他们进去了,说陛下正在太极殿中。夏鸿升与段瓒一起往太极殿过去,到了殿外由内侍通报了一声,便将二人带进去了。 李老二正在批阅奏折,看见二人过去见了礼,于是笑着说道:“免礼,两位爱卿前来,所为何事?说起来,夏卿还是头一回自己主动来见朕呐?” “启禀陛下,臣与段兄奉命操持梁师都一事,商量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来。”夏鸿升上前一步,拱手向李老二说道。 李老二将手中的奏折往身前的案几上一放,说道:“哦?说来听听。” 夏鸿升说道:“陛下,臣请斗胆一问,从夏州传来的关于朔方梁师都的情报,需要多久才能到达陛下的手中?” 李世民没想到夏鸿升会这么问,想了想,说道:“若是一般情况,两百里足以,若是有所大事发生,视其情况由六百里加急与八百里加急,从夏州至朕手中,八百里加急需要一天多一些。怎么,夏卿问这个作甚?” “陛下,您也知道,军阵之中,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前军形势就会有很大的不同,咱们得到的这些过时的情报,对作战之影响十分巨大,甚至做出的决断已经不符军中的境况了。”夏鸿升向李老二说道。 “朕自然知道。只是八百里加急已是最快,朕也只能如此。故而自古以来,便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军中将令,可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断。”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突然像是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一抬头,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办法?!速速道来!” “信鸽!训练信鸽,训练成熟的信鸽至少可以将信息传递的时间减少三成,甚至能够缩短一半的时间!”夏鸿升向李老二说道:“而且,鸽子的目标很小,使用信鸽也能够有效的防止传信途中被敌人拦截下来。” “用鸽子传递?”李老二眉头一挑,微微皱了起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复又向李老二解释道:“对,就是飞鸽传书。陛下,此法古已有之,汉高祖刘邦被楚霸王项羽所围时,就是以信鸽传书,引来援兵脱险的。张骞、班超出使西域,也用鸽子来与皇家传送信息。《汉书》中曾有言:数月,昭帝即位。数年,匈奴与汉和亲。汉求武等,匈奴诡言武死。后汉使复至匈奴,常惠请其守者与俱,得夜见汉使,具自陈道。教使者谓单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书,言武等在某泽中。陛下,鸽子这种鸟儿对方向极其敏感,飞行的速度也十分快,而且极度恋巢,具有强烈的归巢性,尤其是遇到危险和恐怖时,这种“恋家”**更强烈。若将鸽携至距“家”百里、千里之外放飞,它都会竭力以最快的速度返归,并且不愿在途中任何生疏的地方逗留或栖息。这种特性是其他的鸟雀不能比的,所以咱们可以利用鸽子的这种特性,将情报缠于鸟足,进行飞鸽传书,大大缩短情报传递的时间。” 为了李老二能够采纳使用飞鸽传书进行情报消息的传递,夏鸿升可是做足了功课,还从历史上找出了佐证来。 李老二看看夏鸿升,微微想一想,又问道:“你是如何得知鸽儿有此习性的?” “呃……这个,臣以前听一个老人说起过,然后自己又大量观察方才得出这个结论……”夏鸿升唯独忘记了怎么去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这会儿临机一动,解释道:“那老人游历天下,说在我大唐岭南临海一代,便有当地人使用飞鸽传书。” “如若果真如卿所说,倒也能当大用。只是朕仍有一问,若是敌人有那神射手以弓箭击之,那我大唐军情岂不是轻而易举落入敌人手中?”李老二看问题很能找到关键:“若是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朕宁愿慢一些。” 夏鸿升既然想要推行飞鸽传书之法,自然已经是考虑的周全,此刻李世民提出这个问题,夏鸿升早已经有所对策,便是李老二不问,夏鸿升也会自己提出来的。 于是夏鸿升拱手答道:“陛下放心,微臣与段将军已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经过微臣与段将军一起商量,已然想出了解决之策来,陛下请看!” 说着,夏鸿升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来,然后呈了上去。李世民旁边侍立着的王德赶紧快步过来,将那纸条呈到了李世民的跟前。 李世民接过纸条,但见上面写着几组数字来,还是以那种便于计数之用的数字所书写的。这种数字现下还没有推广开来,只在国子监和弘文馆中试行。旁人不认识,李世民却是认识到,看了看手中的纸条,问道:“这些数字是何意,如何能够解决方才朕的问题?!” “必须,这些数字臣称其为密码,以后咱们的军情就以这种密码来进行书写,那些敌人连这些数字都不认识,更不用说弄明白这些数字代表的意思了。”夏鸿升对李老二解释道:“如此,即便是信鸽别人击落,又或是遭受意外,也不怕泄露了军情来!” 李世民拿着手中的纸条翻来覆去,夏鸿升哪里会不知道是他也看不懂这些数字代表着什么意思了,不过夏鸿升也不开口,只是看着李老二笑。 李世民抬眼看看夏鸿升的模样,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于是说道:“王德,让人都退下吧。” 旁边的内侍遵旨一声,走下去示意里面的一众宫女侍卫都离开了大殿,他自己也随后离开,关上了大门。 “好了,说吧。”李老二对夏鸿升点了点头。 夏鸿升拱手施礼,说道:“如此,还请陛下取《论语》一册,这些数字每三个为一组,第一个数字乃是页数,第二个数字乃是行数,第三个数字乃是字数。如此,对照之下便能找到那些字来,组合出来,便是一篇完整的军报了。” “哦?!”李老二顿时眼前一亮,自己起身来到后面取出了一册《论语》来,依照夏鸿升方才说的对照之法进行对照,将那句话给组合了起来,却是四个字来:“大唐万胜!” “好!好!”李老二在案几上用力一拍,很是激动的站了起来:“此法甚善!抛开那飞鸽传书不说,单是此法,也当得大用了!哈哈哈……两位爱卿年少有为,为国分忧,果然不愧为少年英杰,朕当有所赏!” “谢陛下!”二人赶紧躬身行礼,夏鸿升又到:“陛下,方才拿《论语》只是试验之用,陛下可换成更加复杂的书本或数字组合,甚至可以单独为此另行编纂一本书籍,专做密码之用,如此一来,便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密码外泄的风险。” “很好!此策深得朕意。还有那飞鸽传书之法,两位爱卿既然解决了军情外泄的问题,倒也不是不可一试,爱卿有何困难,但讲无妨!”李老二得到了密码之法,凭借他的战略头脑,立刻就深深的意识到了这种保密办法所能够带来的巨大优势,是以此刻心情大好。 夏鸿升躬身一礼,说道:“臣等都没有驯养鸟儿的经验,又不知能从何处找来这训鸽之人,是以无从开始。” “原来如此。”李世民笑了起来:“也罢,两位爱卿即是为国分忧,朕当提供便利才是。训鸽人之事,就交给朕吧,两位爱卿回去静等朕的消息即可。” 夏鸿升和段瓒对视一眼,目的达成,也该是两人告退的时候了。 两人出了宫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就见段瓒突然转身站到了夏鸿升的身前,深深的弯腰施了一礼,说道:“末将什么都没有做,将军却将此功劳分给了末将,将军恩德,末将绝不敢忘!” 功劳不能独占,要不然会发同事之间的不团结。你有肉吃,总的给旁人也留一些汤喝喝,功劳分出去一些,大家都立功都有好处,自己又不损失什么,还能得到一份人情,这叫双赢。有功劳大家一起分,你好我好大家好,关系就是这么处出来的。职场之中最忌吃独食而不顾旁人,这样最容易被孤立被边缘化,夏鸿升后世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这种事情再熟络不过。 是以听见段瓒此言,夏鸿升赶紧过去扶起了他来,说道:“哎呀!段兄,我等兄弟相称,你又何须跟小弟如此见外?这要是传出去本那帮纨绔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死咱俩?段伯伯待我不薄,些许微功而已,若不是段兄支持小弟也想不出来啊!这功劳本就有段兄的一份,段兄,可切莫要在如此外气了!” 听到夏鸿升的话,段瓒大为感动,上前握住夏鸿升的手来,笑道:“哈哈哈哈……那为兄便谢过夏贤弟提携了!也不跟兄弟客气,走,今日段某便去醉仙楼摆宴,叫上他们咱们一醉方休!” ------------ 第110章 开导李丽质 秋风已经呈现出了微微的萧瑟,阳光虽然仍旧挚烈,但却到底少了一份夏日里的激越,变得内敛的起来。天穹湛蓝,日色耀眼,这么个秋日好时光。 晨起时已经开始觉得凉了,白天里却又仍旧些许燥热。夏鸿升找了片树荫躺下,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定定的出神看着湛蓝的仿佛不真实一般的苍穹。 远处那一群人还在围着一个来自程处默家里的超大号烧烤架吵嚷着,想想这东西是由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的,还能够给人带来不少欢乐,就从心里觉得高兴。 远处嘻嘻哈哈的欢笑声不绝于耳,感受着身侧微微淌过的,带着秋日里温纯暖意的微风,心里也是一片安详。 “夏家哥哥,怎么不去吃东西去?”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仰脸看看,徐慧和李丽质这一对好姬友手拉这手,在树荫下的草地上抱着双膝坐了下来。 “我已经在吃着了。”夏鸿升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向徐慧说道。 可他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呀?徐慧不解的看了过去:“吃什么?” “吃生活。”夏鸿升咧嘴笑了笑,换来了徐慧可爱的两个白眼仁儿,顿时让夏鸿升心旷神怡,如同入眼的这一片秋日晴空,广沃无垠。 徐慧撇了撇嘴,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又转过了头来,对夏鸿升说道:“对了,夏家哥哥,你还欠我们一首曲儿呢,你答应等嗓子好了之后就教给我们的,可先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听徐慧这么一提,夏鸿升才想起来这一茬来,当初为了给徐慧个台阶下,自己就随口那么一说,原本以为徐慧已经忘记了,却没想到徐慧现下又给想了起来。 夏鸿升这刻心情正好,也不忍拂了她们俩的兴致,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一首老歌来,就笑着对徐慧和李丽质说道:“这样,估计你们两人都没有去见识过田园风光吧,我且教你们唱一个曲子,或可让你们俩感受一番田园之乐。且听好了:走在乡间的下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悠然的旋律从夏鸿升的口中缓缓而出,徐慧和李丽质二人随着那悠扬欢快的小调和充满意境的词句不由的痴了,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落满金色辉光的丰收的旷野,牧童骑在黄牛上轻轻的吹奏着笛音,徐徐缓缓的在田间小路上往前走去,悠闲自在。 这是一首能够让人心神安宁放松的旋律,夏鸿升从徐慧和李丽质那脸上渐渐升起的恬淡笑容中就可以看出来了。 徐慧跟李丽质都是聪慧过人的女子,这首词曲都很简单的小调儿很快便就学会了,两人轻轻柔柔的唱起来这首同样欢快柔软的曲调来,比从夏鸿升口中唱出又不知好了多少倍来。 唱罢一遍,夏鸿升抬手鼓掌:“果然动听至极。” 徐慧很是高兴的扬了扬下巴,在夏鸿升的有意影响下,这个丫头变得越来越活泼了,比之以前小大人一般的模样好了许多。李丽质却很是礼貌,笑着看向了夏鸿升,面带绯色,朱唇轻启,柔声谢道:“多谢夏公子,这首曲调听起来让人很……舒服……丽质觉得好久心里就没有如同此刻般轻松过了……” 李丽质身为皇女,处处要彰显皇家风范,只怕比徐慧受到的拘束更多,可李丽质又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不会去反抗,心事更不会说与旁人知晓,只会憋在自己心里,对外则永远都是那一个完美的皇女长乐公主,想必那些被压抑起来的天性,都郁结在了心中吧。兴许历史上她红颜命短,跟她这万事都往心里藏的性格也有不小的关系。毕竟,在心理学上,被要求完美对一个人心理产生的负面影响是十分巨大的。 “一个人不可能让所有人全都满意,便是孔圣人,不也有仇视他的人?每个人都会有他个人的感觉,都会根据自己的想法来看待这个世界,去看待别人。太在乎别人的赞美,会变得自负,太在意别人的批评,会觉得自卑,对人或对事都不好。所以,最好的方法应该:随时保持心的平静,我自己把该做的事做好就是了,问心无愧,旁人无论怎么说,怎么看,那也就无所谓了。真的,不要试图让所有的人都对自己满意,那样将永远或者别人的世界里,永远也得不到自己的快乐。”夏鸿升往后一仰,继续躺在了草地上,阳光晃眼,微微闭上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谁听。 徐慧很是聪明的听出来了夏鸿升的话是说给谁听的,转眼看看李丽质,却见李丽质微微低着头,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夏鸿升也没有指望李丽质能够马上就理解他的话――习惯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两个小丫头都默默不语了,夏鸿升也开始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前几天因为认为自己乔迁新居需要用钱,徐孝德让茗香居的账房提前结算红利,那些钱财已经在几天前送达了到了夏鸿升的府上。嫂嫂亲自去给押送的人一同清点了,完了之后就连夏鸿升也被吓了一跳,总算是明白搬家那天徐孝德说的新茶的生意出乎意料是什么意思了。分给夏鸿升的红利足足有四千多贯,想一想,从茗香居开始做新茶的生意到现在才多久,满打满算才一个季度而已,照此算来,一年下来不得一万多贯的进账? 徐孝德想的周到,随行押送红利而来的人里面有一个看上起有四十来岁的人,徐孝德说夏鸿升现下也是有了家业有了产业的了,需要一个账房先生来管理家中的钱财用度,而这位账房先生的人品绝对可靠,管理账房也是一把好手,先给夏鸿升用作账房支应着,等夏鸿升培养起来了自己放心的人,随时替换了就是。 徐孝德替他想的周到,夏鸿升也相信徐孝德不会对他安什么不好的心思,于是也就用人不疑,让那人做了自家府中的首席账房,管理府中的一应钱财用度,这段时间下来,倒是将那些钱财管理的井井有条,夏鸿升已经利用那些红利一口气在庄子上建起来了几个作坊了,一个木匠的,一个铁匠的,还有一个酿酒的,还有一个烧窑的。这些作坊的用意是夏鸿升开始打造自己的产业链的开始,不过其中有的也暂时用不上,算是未雨绸缪,顺便体验一把土豪的快感。另外还雇了几个庄户整理出来了一片不过的土地来,然后让木匠去架棚子去了。木匠拿着夏鸿升画的图纸正在研究,而夏鸿升先下里在考虑的是,棚子的木架架起来之后,拿什么东西往上面覆盖,现下可没有什么农用薄膜,到时候只能弄一些草被、草苫来搭盖上去试一试了。 这期间夏鸿升干了一件十分能够收买人心的事儿,还是他雇佣那些庄户平整土地的时候发生的。夏鸿升贵为男爵,又是从四品折冲都尉,还是这些庄户的地主,所以一听夏鸿升让他们帮忙整地,一个个就都来了,夏鸿升给他们商议工资的事情,反而将他们吓了一大跳,有几个都跪地求饶了。管家赶紧给他解释,夏鸿升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闹出了乌龙来。可他是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最看不过去那些拖欠工资的事情,所以求个问心无愧,也不想欠着这些庄户们。本来让他们每年都得给自己交租,都已经是特权了,于是就下令,庄子上以后让庄户帮忙劳动的,就要给开工钱,不能让庄户们白干,男丁每天每人二十文,妇人每人每天十五文,按照劳动的量和强度来酌情增减。 夏鸿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就是这么一个命令,就叫那十几个庄户当场感动的痛哭流涕,不停的磕头。夏鸿升看的也是鼻子里酸酸的,民生疾苦,其实这些朴实的人们所要求的并不多。 正是这一件事情,坚定了夏鸿升心中带领自己庄子上的人致富的决心。只有不愁温饱了,人们才会取追求思想上的进步,无论要做什么事情,物质永远都是一切的基础。 “夏公子?”李丽质独特的柔软带着温糯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走神了,不知道夏公子在想些什么?” 夏鸿升被这声音从思绪中拉了出来,看看李丽质,说道:“在想着怎么挣钱呀!” “夏公子乃我朝男爵,又是从四品的折冲都尉,还缺钱财?”李丽质还是头一次主动跟夏鸿升这么闲聊的。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自然,吃穿用度上的钱财,现下是不缺了。不过,我这是在为理想攒钱啊!” 李丽质对夏鸿升的话不解,不过却聪明的没有多问。夏鸿升想想自己深埋于心的野望,暗中叹了一口气来,对,没错,还是得攒钱! ------------ 第111章 皇帝与臣子的家常 夜色渐至,东宫丽正殿中,大唐的帝后正在绣着什么东西,虽然早已贵为皇后,但是这女红的习惯却没有丢掉,她的郎君,大唐的皇帝,此刻还在太极殿中处理着未完的政事,不到深更半夜,恐怕是不会结束了。 “母亲,长乐来看您啦!”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来,长孙皇后的脸上立刻就绽放开了一个笑颜来,抬头看过去,就见自己的女儿盈盈步入,到了跟前朝前一拜:“丽质见过母亲!” “快过来!”长孙皇后很是高兴,将李丽质招揽到了身边去:“如何,今天跟你三哥出去游玩的怎样?” 李丽质依偎到了自己母亲身上,眼睛立刻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用力点了点头:“今天女儿玩的可开心啦,跟惠儿妹妹一起动手做了烧烤来吃,可惜宫里没有烧烤架,不然丽质也可以让母亲尝一尝丽质的手艺了!对了,丽质还学会了一首曲子呢,唱起来很舒服!” 长孙皇后揽着自己的女儿,满眼宠溺的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笑听着自己的女儿讲着今日游猎的见闻和有趣的事情,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好像比平日里面开朗了一些,比平日里多了些小女儿的天性来。 “哦?朕的女儿学会了甚子曲调,快快唱来让朕与皇后一同听听!”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人一转头,就见李世民从外面走了进来,也不等二人见礼,就直接坐下去了。 长孙皇后与李丽质还是起身见了礼来,长孙皇后笑问道:“今日二郎怎么这么早就处理完政务了?” “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朕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对策来,干脆不想了,明日召集房卿等一同商议一下。”李世民抬手就揽过了长孙皇后来:“不提这些烦心事,观音婢,咱们的女儿可是新学了小曲儿来,何不赶快听听?” 长孙皇后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总是能够把握一个度,她如今是大唐的皇后,不再是那个天策府的夫人,而他也已经成为大唐的当今天子,不再是那个二郎了。所以自从当上皇后之后,长孙无忌便很少再去主动过问李世民的政事了。后宫干政是每一个帝王的忌讳,她身为帝后,不能仗着帝王情深而开这个头,更不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们抓住把柄。 “既然是你父亲要听,长乐,且唱来让我们听听吧!”长孙皇后笑着对李丽质说道。 李丽质很是害羞,脸都红了,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张口唱了起来。 一曲既罢,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有些吃惊,两人对视一眼,长孙皇后说道:“此种曲调……倒是新鲜的紧,跟平日里妾身听过的曲子都不一样,却又是极妙,叫妾身想起那田园闲逸,果然如长乐方才所言,听起来很是舒服,这心里也没来由的变宽松了呢!” “呵呵,观音婢,可曾记得前些时里承乾和恪儿他们唱个不停的那《精忠报国》?”李世民笑了起来,对长孙皇后说道:“虽然风格大为不同,但曲调之规律却很是近似。长乐,若是朕猜的不错,这曲子便是那夏鸿升交给你的吧?” 长乐公主盈盈点头:“父亲没有说错,的确是夏公子教给女儿和惠儿妹妹的。”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夏鸿升,倒也是一个人才。不过,却在朕面前太过小心了,总是不逼逼他就吐不出真东西来。先前他献出的制盐之法,现如今陇右已然初成规模,后又献的马掌、马刀,如今也正在军中逐步推开……后来又屡有献策,其中不少连朕也是前所未闻,震惊不已。这些都是大功劳啊,不过朕却看他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似乎这些东西在他眼里也仅仅是举手之劳而已,是以并不知其珍贵。不仅如此,此子文才也是超于常人,朕看过他在鸾州时的诗作,无一不是精品,还有那名动洛城的长短句,甚至连他在洛城中为花魁之选做的故事,也是令人拍案叫绝。此子若能改改这投鼠忌器的毛病,便可堪大用。至于品性,现下看来倒也没有什么大的瑕疵之处,只是不知道日后年岁渐长,却能否固守本心了。” “是了,夏公子的文才过人,他乔迁之日,大哥和三哥带我一同去了泾阳,三哥他们见夏公子酒量不好,便要与夏公子赌酒,赌一盏茶的时间里夏鸿升能否做出一首好诗来。可谁知夏公子出口成章,一步一首诗,七步走到了三哥的面前!七步七诗,反而让大哥和三哥他们连喝七杯,全都醉倒了!”听到李世民说夏鸿升的文采过人,李丽质就禁不住在旁边补充道。 “七步七诗?听陛下和长乐这么一说,臣妾倒是对此子起了兴趣了,听说此子年方十三,这么小的年纪,当真如二郎和长乐所说般神奇?”长孙皇后笑了起来,两只眼睛狡黠的像是一直看到了玩物的狐狸一般,然后又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来。 且不说皇宫里面李世民一家三口正在讨论着夏鸿升了,泾阳县夏鸿升自己的府上,夏鸿升与她嫂嫂二人正在争论了起来。 女人在家里待不住了,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一点也不适应,虽然以前家里困难的时候,也有想象过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之类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可等现在她真的过上这种生活了,方才知道原来这样的生活竟然是如此的无趣,甚至还不如她回去操持着一柄铁勺,做出满条街上的人都喜欢的饭食来。那些轻飘飘客气气的恭维声,听起来还不如给吃饭的客人碗里多夹一筷子面条时,客人的感谢声听起来实在舒心。忍了这么几个月,女人终于忍受不下去了,跟夏鸿升商量了起来。 “鸿升,你看这边也不需要嫂嫂打理什么,不如嫂嫂还回鸾州城吧!嫂嫂不是享福的命,受不惯这夫人的日子呢!还是觉得在小吃摊上面更加开心,嫂嫂重新回去操持咱们的小吃摊好不好?”这是夏鸿升的嫂嫂刚才说的话,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哀求似的神情来,看的夏鸿升心里不舒服。 夏鸿升也知道,自己的嫂嫂不是一个能够闲得住的人,打个是多年的困苦生活所致吧?可是现在他已经有能力养家糊口了,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嫂嫂再去受累。母亲难产而亡,父兄随后便又战死乱军之中,夏鸿升想象不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带着一个襁褓中的自己,是如何生存下来,又把自己拉扯到现在这么大的。虽然内里的灵魂早已经不是女人拉扯大的那个夏鸿升了,可是自己占据了这个身份,成为了这个存在,也总归要继承下来他受过的恩情,去帮原本的夏鸿升报答。况且,自从穿越到大唐以来,倘若不是这个女人一直关心着自己,照顾着自己,让自己体会到了家一般的温暖,自己又岂能如此顺利的适应大唐的生活,融入大唐的社会?这是自己到了大唐之后的第一个亲人啊! 是以夏鸿升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这个女人再受什么苦累了。 “嫂嫂一介女流,什么都不懂,在这里又帮不上你什么忙,鸿升,你就答应嫂嫂吧!让嫂嫂回鸾州城去,重新操持咱们的小吃摊。咱们现下也不缺钱财了,嫂嫂保证,只是图个开心,绝对不会累着自己的,好不好?”女人仍旧在死缠烂打的磨着夏鸿升,希望夏鸿升能够答应她,让她回去鸾州城去。 “若是只图个开心,那我干脆命令木匠再给嫂嫂打制出来一套小吃车来好了,嫂嫂可以带几个小厮丫鬟一起去,到街上做小吃,不要钱也是可以的,只要嫂嫂开心。”夏鸿升这边也是滴水不进,摇了摇头,说道:“反正我是不会让嫂嫂再回去鸾州吃苦了!” “那怎么行!你如今在是官家了,要是嫂嫂在街上别人认出来了,岂不是要给你抹黑丢人?”女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 听到自己嫂嫂这么说,夏鸿升眼珠一转,立刻就想好了说辞,于是又劝道:“嫂嫂,你既然知道这一点,那为何还要坚持回去?你若是回去了,鸾州城认识你的人岂不是更多,岂不是全鸾州城的人都知道我夏鸿升封爵做了都尉,还要让自己的嫂嫂上街上去贩卖吃食去?那个时候百姓该如何看我?且不说百姓如何看我,我大唐向来以仁孝立国,若是被朝中言官知道了,那岂不是要在朝中把鸿升给弹劾死?言官一弹劾,陛下听了就会认为我忘恩负义,连养育自己的嫂嫂都不愿意供养,还要嫂嫂自己出来卖饭食谋生,到那个时候天子一怒,认为鸿升是不忠不孝之人,那鸿升轻则丢官弃爵,重则拉出午门斩首以儆效尤,到了那个时候,嫂嫂又该如何收场?” “啊?!”女人被夏鸿升的话吓了一大跳,脸色都白了,赶紧扭住了夏鸿升:“那嫂嫂不走了!嫂嫂也不出去了!鸿升怎么会是那种人呢,鸿升待嫂嫂好的不得了……” 夏鸿升心里偷笑,总算是唬住了嫂嫂,让她打消了回鸾州的念头。不过,嫂嫂的确是寂寞无聊了啊,还是得给嫂嫂找些事情做做,要是就这么憋下去,可是要憋出疾病来的! 找个什么做做好呢?…… (PS: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之后成为太子居于东宫,然后在武德九年于东宫显德殿(明德殿)登基为帝的。高宗李治于贞观二年出生于东宫丽正殿,而李世民直到贞观三年才由东宫搬入太极宫中居住。李治既然出生在东宫之丽正殿,似乎可以说明长孙皇后在贞观三年之前极有可能也是居住在这个殿中的。) ------------ 第112章 蒸馏器 思来想去的又过去了好几天,夏鸿升给自己列出了一个清单,上面写着他认为必定能够得到十分好的收益的生意来,然后在逐一排除。到了大唐也这么久了,东市里面的那些奢侈品也去见识了不少,利润最大,而且最利于夏鸿升的就是酒和琉璃。酒的市场之大,比茶叶要更甚一筹,不用多说。而琉璃这种东西,只能从波斯胡商手里买来,那些波斯商人将琉璃从波斯运送到大唐,这一路上的附加费用就多了许多,这些成本转嫁到消费者身上,也就导致了现如今大唐市场上面琉璃的高价。可是夏鸿升知道啊,烧制琉璃的主要材料貌似就是石英,二氧化硅之类的,说白了就是沙子,这是夏鸿升的机会,倘若能够在自己庄子上的窑里试验成功,这一块儿会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市场。夏鸿升依稀记得一些关于蒸馏酒的技术,也知道利用沙子来烧制琉璃,所以这两样对于夏鸿升来说最为有利。 想了想,夏鸿升决定了先把蒸馏酒搞出来再说。两者相比之下,蒸馏酒的技术更为简单一些,夏鸿升也更能够提供更多的帮助,酿酒师傅也容易找来提供宝贵的经验,成功率更加高一些。而烧制琉璃,这就需要摸索了,恐怕要失败不少回的,还是先用蒸馏酒打出一片市场来,积攒一些钱财之后再行研究烧制琉璃的事情了。而且夏鸿升突然想起来,能够做出蒸馏酒,说不定就能够蒸馏出酒精度更高的东西来,到时候那作用可更大了,高浓度的酒精可以用来消毒,还是制作香水的必要材料。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应该放到优先的位置上来。 既然要做蒸馏酒,那首先得有蒸馏器,这个夏鸿升还是知道的。而且蒸馏器在中国出现的时间很早了,刚开始的时候,大都是道士们用来炼丹所用的,用来进行抽砂炼汞,却是并没有用到蒸馏酒上面,一直到唐代后期,也可能是到了宋代,才将蒸馏器用到了酿酒上,做出了蒸馏酒来。至于到底是唐代后期还是宋代,却没有个定论,不过,反正都不是现在,那就是夏鸿升如今的商机了。 说道炼丹,夏鸿升就想起来了之前搬家的时候前来的那两个神棍了,这种东西他们应该有吧! 于是夏鸿升决定前去观摩一下,看看这个时候的蒸馏器是怎么样的,若是能够直接套用过来,就好了。 说起来,当初那个袁天罡是邀请了自己去那个玄都观来着,正好,一来去看一看有没有蒸馏器,二来,也算是没有敷衍袁天罡,身为穿越人士,自然知道袁天罡和李淳风两人在唐朝初期历史上的地位,能够交好就不要得罪。 先到军营里面视察了一番,段瓒正带着那些士兵们继续着每日的训练,现下这八百士卒操练起来,如同不是身上穿的衣服和带的武器不一样的话,恍惚中夏鸿升还以为自己是站在了后世里的训练场里面了。不禁就像,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得怂恿着李老二把军装给改了,改成后世里那样,恩,再弄出来一支三军仪仗队那才叫霸气,可惜空军貌似暂时要缺席了。 在军营里面视察了一番,又到那十几个特种兵训练的地方慰问了他们,夏鸿升便带着齐勇离开了军营,往玄都观寻过去了。 青瓦灰墙,进进出出,玄都观的牌匾高高悬挂于上,进去入眼就是一座巨大的青铜香炉冉冉地冒着白青色的烟气,袅袅的升腾起来。从后面传来的钟声浑厚而悠长,带着一种超然缓缓荡漾了过来。门庭之内年长的古柏青碧苍翠,让整个玄都观多了一丝清幽淡远的氛围。 玄都观前面的香客络绎不绝,里面有道士在主持,夏鸿升左右看看,见旁边有一正扫地的小道士,于是便上前问道:“这位道长,在下有礼了。在下前几日受袁道长之邀,今日特来拜访,不知袁道长何处?” 那个小道士礼了一礼,说道:“好教这位公子知道,道长同李道长前几日突然一同外出云游,不知所踪了。” “外出云游?!”夏鸿升一愣,瞪大了眼睛来:“可前几天是袁道长亲口邀请我来的啊!” “许是真有什么急事了,两位真人走的很急。”那个小道向夏鸿升答道,说完之后又礼了一礼,然后继续过去另外一边扫地去了。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那算了,反正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要看一看道观里面有没有蒸馏工具来,见不到袁天罡也没有什么。这样想着,夏鸿升就带着齐勇又往后面走去。 玄都观很大,后面还有很多地方,越往后走,人就越少,也越是环境清幽,夏鸿升抱着观光的心态一直没停下脚步,穿过一片松林,后面又露出了一个院落来,夏鸿升见院子里没人,就直接走了进去,却没想到刚走几步路,就听见紧闭的屋内传来了一个声音来:“何人擅闯贫道炼丹之所?不是交代过这几日就要出丹,莫来打扰么?” 炼丹之所?夏鸿升心里一乐,这就叫信步闲游,歪打正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是夏鸿升朗声朝里面说道:“在下夏鸿升,信步闲游,见此地清幽出尘,不觉入内,倒是打扰了道长炼丹,还望道长恕罪。” “原来是夏公子!”屋内传来了一个略微有些吃惊的声音来,接着就见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道士来,笑着说道:“想不到竟然是文才冠绝天下的夏公子,久闻公子大名,今日夏公子所来,真是让小观蓬荜生辉!” 夏鸿升愣了一愣,想不到连这个老道也知道自己的名头,更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老道士干巴精瘦的,头发干枯,身上的皮肤一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晒过太阳似的惨白,脸上带着病态的恹红,嘴唇发紫,眼睛突起。 这哪里是什么道长,这分明就是一个妖道啊! “哈哈哈,夏公子不必吃惊。公子的长短句早已传遍天下,前几日更是听真人说公子七步成七诗,想不到今日竟然能够与夏公子相见,此乃定数,贫道还说今早心中一动,觉得有好事要发生,却没想到是夏公子亲临。”那个老道看出来了夏鸿升吃惊,于是走了出来笑道。 夏鸿升扯出一个笑脸来拱了拱手:“在下有礼了,冒昧打扰了道长炼丹,还请道长恕罪。” “哪里,夏公子客气了。贫道的养元丹已然出炉。哈哈,今日借公子贵气,这一炉养元丹大成,公子却是正好撞了个好头了。”那个老道十分客气的说道,然后手中一番,多出来一个药瓶子来,拔开往手中一倒,滚出来一个银灰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药丸来,指甲盖儿那么大,递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今日贫道与公子有缘,这枚养元丹,乃是贫道以朱砂,光明丹,千年人参,等数十味天材地宝与百种名贵药材,历经九九八十一天精心炼制而成,公子今日却是来的正好,刚好赶上出炉,便赠予公子一颗。此丹可固本培元,重聚先天之气,延年益寿。” 夏鸿升瞪大了眼睛,什么仇什么怨! “哎呀!这个可真是……”夏鸿升做出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双手接过来捧起:“且待在下回去之后沐浴斋戒,燃香以奉,再行食用!在下谢过道长厚意!” 那一丸弹药拿在手里很重,沉甸甸的一种金属的质感,保不齐里面还有水银呢,天,他刚才说了光明丹吧,光明丹那可不就是红铅么……这整个一重金属毒丸啊! “呵呵呵,公子有心了。”那个道士很是待见夏鸿升的表现,手中一翻,又多出来一个空瓶子:“公子便将丹药装入此间带走吧,此瓶乃是贫道加持过的,可保药力不散。” 夏鸿升赶紧接过来装进去,连连道谢,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来,又问道:“道长,在下听说有一味炼丹地宝名曰丹砂,要做丹砂需要以器蒸之,在下对这种器具很是好奇,不知道道长可否满足在下愿望,让在下见识见识这种器具。” “哦?”老道眼中一亮:“夏公子对炼丹之道也有兴趣?” “哈哈,还请道长满足在下啊!”夏鸿升也不置可否,笑了笑说道。 那老道便以为夏鸿升也是同道中人了,于是很是高兴的手一挥,说道:“既如此,贫道便带夏公子看看这炼丹之所,丹砂乃是炼丹必不可缺的一味,这器具就在后房。” 夏鸿升随着那个老道走到了后面的一个小屋子里面,临进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若是蒸出水银来,那屋子里面肯定有汞气,有毒的啊! 但见那老道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夏鸿升大吃一惊,莫非这个老鬼已经吃重金属吃出抵抗力来了?! 那老道朝他招收,夏鸿升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刚到门口,就瞅见里面的东西。却原来是一个密封的蒸馏仓,上面连着铜管。 夏鸿升进去绕着那蒸馏器转了几圈,就知道了,这东西庄子上的匠人都会做。不过,却是达不到夏鸿升需要的要求,看来不能够直接使用了。 好,就把改良版的分体蒸馏器做出来好了! ------------ 第113章 拉人入伙 赶紧远离了那个重金属上瘾的老道,夏鸿升带着齐勇赶紧就窜了。出了门,还见齐勇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公子,您真厉害,一见面就能让道长送一颗仙丹给您!” 夏鸿升大吃一惊,这人是脑子有问题么,那明明是毒药啊!于是夏鸿升掏出那个瓶子来:“想吃,给你啊。吃死了别怪我就是了。” 齐勇一愣,赶紧讪讪的笑着躲开了:“小的可无福消受这个,这个是像公子这样的贵人才有资格用的……” “得了,齐勇,我郑重的告诉你,以后这种东西,万万碰不得。”夏鸿升正色道:“记住了,这东西其实不是仙丹,甚至连丹药都算不上。这是毒药,吃了会死人了!” “啊?”齐勇瞪大了眼睛:“这……公子,这可是玄都观道士的仙丹呐!您不知道,玄都观的道士很有名气的,许多人都来求丹呢,就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有时候也会服用一些,调养身体。” 调养身体?!夏鸿升睁大了眼睛来,这玩意儿还能调整身体?!对了,历史上好像李老二就是吃“仙丹”吃毁了身体才死的那么早的,不行,好歹现在也是自己的领导,还算待自己不错,一上来就直接给分了房子,这得是后世里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福利啊,还是得劝一劝他,不要让他吃这玩意儿了。 一念及此,夏鸿升皱了皱眉头,对齐勇说道:“去买一只鸡来,要活的,带回去我让你亲眼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齐勇领命,很快就买来了一只活的鸡子来,两人一同回去宅子里面。 “齐勇,把这个弄碎,给那只鸡子喂下去。”夏鸿升把那颗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沉甸甸的“仙丹”递给了齐勇。 “公子,您真的……”齐勇看看夏鸿升手里的东西:“这可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啊……” “别废话,快点照做,等等你就知道了。”夏鸿升催促道。 齐勇只得照做,将那粒“仙丹”碾碎,然后掰着鸡喙给喂了下去。 那只鸡子刚开始很活泼,满院子的乱窜乱蹦,还以为自己是一只鸟了,扑棱棱拍打着翅膀一副想要飞起来的样子。齐勇一脸的惋惜,心道公子还是年纪太小,不懂的弹药珍贵,竟然把旁人求之不得的丹药为了鸡子。可渐渐的,那只鸡子就扑棱不动了,卧在地上一声声“咕咕”的叫唤,到最后干脆扯着嗓子哀鸣了起来,叫声异常凄厉。齐勇就变了脸色了,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鸡子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到最后屎尿齐流,喙中冒血,两腿一蹬嗝屁了。 “死……死了!”齐勇惊的脸色大变:“公……公子……那药能闹死鸡子!”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齐勇说道:“对,看到了吧。这就是所谓的丹药。里面的汞、红铅都是剧毒之物,可笑那些道士还将那些东西当作至宝,强身健体?呵呵,齐勇,我问你,那个老道士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身体很好的样子么?” 齐勇两眼一瞪,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其心可诛!这些东西明明是能闹死家禽的毒药,那帮牛鼻子却拿着害人,骗人钱财!小的这就去砸了他玄都观,把那个老道士抓回来!” 夏鸿升赶紧上前拉住了他:“你能抓得了一人,能抓了全天下的丹道之士来?这事儿,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劝诫陛下的。这件事情暂且不要说出去,咱们现在传出去没多少人会相信的,咱们得先让陛下相信,其他人才会相信。” “小的明白。”齐勇点了点头。 夏鸿升见过了道士们用来制汞的蒸馏器,那种蒸馏器是单体的,容易将杂质带出来。夏鸿升要用来做蒸馏酒,单体的就不行了,必须将蒸馏器和冷凝器分离开来,中间以导管进行连接,让蒸馏器中的热气体通过导管进入冷凝器重新冷凝液化,这样比较不容易带出杂质来,而且还可以将冷凝器再次加热进行二次蒸馏,提取更加高纯度的酒精来。 夏鸿升心里有了眉目,就去画出了蒸馏器图纸来,然后交给了一个亲兵,让他飞马到庄子上让匠人开始制作了。 酒的市场很大,利润也很大,你看后世里央视黄金时段的广告,大部分都是药和酒。夏鸿升想要将酒坊的生意做大,甚至达到一个垄断的地位,那仅凭夏鸿升一家是不行的。必须拉来一些人一起,这拉人也得有讲究的,拉来的人,能够扩宽市场,或者提供保护。夏鸿升的第一个人选就是李恪,他不是太子,所以不用有那么多的避讳,而又是皇子,代表着皇家,倘若皇家能够在这里面参一笔,那可是最大的后台,另外,找李恪参与,不会让皇家把控管理权和经营权,这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点,皇家若是派了管事,那这生意不做也罢。第二个人选是徐齐贤,一来徐家对自己有恩,二来,两者也已经有合作了,而且还合作的很不错,再加上茗香居的新茶正在逐步铺开,正好可以借用新茶带来的渠道。 夏鸿升叫来了一个亲兵,让他到弘文馆外面等着,等那群纨绔散学之后让他们到醉仙楼去,就说夏鸿升在那里已经定下了酒席来,有要事相商。亲兵领命出去了,夏鸿升带着齐勇也就去了醉仙楼去,订了最好的雅座来,然后在里面等着。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很久,那帮子人渣也就吆吆喝喝的出现了,进了雅座里面,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只有十分相熟,经常一起出来吃喝玩乐的几个纨绔而已,像魏书玉那几个,是纯粹的文人,不太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来的除了徐齐贤之外,也就是李恪李业诩和程处亮等另外几个人,也不过才六七个。 “我说升哥儿,请咱们几个吃饭,当然要去你家里才是了。哥几个现下就对你家里的饭食感兴趣!”刚进去了雅座,还没有坐下来呢,李业诩就冲里面的夏鸿升说的。 “都赶紧做,今天来不仅仅是请诸位吃东西的,主要是有事情跟各位商量。”夏鸿升将这帮人让进雅座里面,然后说道:“小弟有一个挣钱的门路来,心想着诸位兄台待我不薄,不忍自己吃独食,所以叫来各位提前透露个风声,咱们商量商量,有钱一起赚,大家一起发财。” “做生意?这俺老程家的可没有这个本事。”程处默坐了下来,说道:“叫兄弟去打仗杀突厥人,兄弟擅长,可要是做生意,恐怕只能血本无归了。”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先不说,兄台们听了之后再做定夺,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等东西都上来,众人吃了一会儿了,李恪这才问道:“静石,你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兄台也都知道,小弟家里以前贫困,先下虽说好了些,但是这谁会嫌自己钱多,是不是?小弟有一个项目,那就是做酒,小弟以新发坐酒,做出的酒如同水一样澄澈,但是劲头足,味道香,便是最好的三勒浆也比不上。现下小弟正在准备作坊,先跟诸位透个信儿,诸位若是愿意同小弟一起做这生意,大家可以集资,一起出本钱来,然后按照出本钱的多少来分配红利。比方说,徐哥出了一千贯,占了所有本钱的一成,那么到时候分红利的时候,徐哥就能分到一成的红利。这样,大家参与进来,到时候挣了钱一起发财。” “卖酒?”李恪愣了一愣:“静石,你会酿酒吗?” “小弟什么时候吹过牛?不是小弟说,就是那最顶尖的三勒浆,也比不上小弟用新法做出来的酒。几位也不必着急,七天之后,想来第一批试制酒就能出来,到时候我给几位兄弟一人家里送去一坛子,到时候,各位就知道这生意定然会稳赚不赔的了。”夏鸿升拍着胸脯向他们保证道,想了想,决定再下点儿猛药:“实不相瞒,几位兄弟应该都听说过茗香居里的新式茶叶吧?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那新式茶叶的方法便是小弟发明的,且茗香居的红利小弟独占五成!” “噗――”对面的李业诩一口浊酒就喷了出来。李恪也是脖子一梗,噎住了。 就是程处默,也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夏鸿升:“兄弟莫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说那冲泡喝的茶叶是你做出来的?茗香居五成的红利……这,这茗香居的生意现下……” “静石,你说的可是真的?”李恪一副看见了鬼一样的神情看着夏鸿升:“那新茶制法真的是你捣鼓出来的?” “恩,我可以作证,的确是夏师弟在鸾州城的时候弄出来的。”徐齐贤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怎么样?这可是小弟的秘密,小弟都吐露出来了。众位兄弟相不相信小弟赚钱的本事?这事儿也就是几位兄弟,换了其他人,小弟保准要吃独食,自己把这钱都给赚了。”夏鸿升向那一众纨绔说道:“再说了,咱们兄弟们堂堂男子汉,也都这么大了,难道还不能自立,还要让让爹娘来养活?几位兄弟就不想证明一下自己,告诉家里人咱们也不是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也是能够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的?!” “啪!”李业诩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面:“为兄入伙!” ------------ 第114章 小露雄风 最终在夏鸿升的蛊惑下,那几个纨绔都入了伙。夏鸿升心里高兴,酒这生意算是成了。市场绝对有保证,这个不用多说,李恪是皇家身份,李业诩和程处默那几个人又是军方身份,且程处默他们几个的母亲又都是世家中人,这些世家打断骨头连着筋,那人脉可广着呢。哈哈,不能不说哥聪明啊!这样一来,那一方势力也别得罪,有资源大家一起用,有钱大家一起发,这才是现代商业的双赢啊。也不用让他们现下就立马出资,毕竟,事实胜于雄辩,说多少新酒的好处,都不如直接让他们干上一口,还是得等蒸馏酒出来。酒糟已经买好,只等蒸馏器做成,就能够做出试制品来,到时候,想来这些人都能看出来这玩意儿的市场价值来,不愁他们不被吸引,拿出钱财来投资。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夏鸿升去应对。 一月之期已到,那八百士卒的训练结束,那十几个特种兵也经受了漫长一个月的苦练,同段志玄打赌的日期到了,也该拉出来看看他们的训练成果了。 夏鸿升一早就到军营里面,段瓒比夏鸿升还要紧张,夏鸿升到了军营里面的时候,段瓒就已经领着那些士卒正在进行着演练了。夏鸿升大抵是懂的他的心思的,这一个月以来,夏鸿升只是将军训手册和特种兵训练手册交给了他,然后自己就是隔三差五的过来看一下,平日里全赖段瓒在带着训练,严格的执行着手册上的训练方法,这不仅是夏鸿升和段志玄打的一个赌,也是段瓒证明自己的能力的时刻。 “将军,估计我父亲快要来了。”段瓒看看天色,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好,让兵卒们暂且回营,不要出来,一切照计划进行。放心,不就是一次军训汇演么,小意思!” 虽然听不懂夏鸿升口中的军训汇演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一个月里面正是由于段瓒一直都在严格的按照着夏鸿升的手册在训练士兵,所以他对于这种练兵的方法的作用的体会是最为直观,也是最为理解的。所以现在对夏鸿升已经心服口服,是以听到夏鸿升这么说了,也就遵照夏鸿升的指令,让军士们全都回去营帐里面了。 果然,不多时,就见远处扬起了一片烟尘来,继而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传来了过来。夏鸿升和段瓒相视一眼,怎么看架势似乎来的人还不少? 很快,就见几匹马从烟尘之中呼啸而至,一看那些人的装束,夏鸿升和段瓒两人就登时大吃一惊。 这是……宫中禁卫?! 夏鸿升顿时就是一阵蛋疼,李老二怎么还跑来了! 两人赶紧下去校台上前,李老二的骑术很不错,到了跟前猛地一勒缰绳,只见马蹄扬起,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两位爱卿免礼。”李世民一行人从马上跳下来,夏鸿升往后面一看,呵,人还真不少,全都是朝会的时候站在武将一列前面的大佬们! 侧眼一看,段瓒已经一额头的汗水了。夏鸿升觉得自己额头上面冒出来的冷汗也少不到哪里去。 “今日商讨军事,听段卿提起今日与你的赌约,朕心下甚是好奇,不知卿何等练兵之法,竟然能够让段卿也赞不绝口,着实罕见,是以特来看看。”李老二下马之后,主动说明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刚一说完,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声来:“哇哈哈哈……两个小后生胆子也就恁小,不就是陛下和老夫等来了么,至于吓的满头是汗?!哇哈哈哈,看来老夫威猛扔在,光是这一股子气势就能够震慑住这些小辈啊!” 一句话就让周围哄笑起来,夏鸿升和段瓒咬牙切齿,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却见李老二哈哈笑了几声,指着那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笑骂道:“老匹夫……” 听到李老二的笑话,那个人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挺了挺胸膛扬起了下巴,一副骄傲得瑟的样子,看的夏鸿升只想给他一脚。 “好了好了,程知节,咱们今日是来看练兵的,莫要欺负这些小辈了。”另外一个大叔出来笑道:“说起来,既是练兵,可这校场上怎的空无一人?” “还是老夫先来介绍一下。”段志玄很是及时的走上了前来,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轮流指着后面的那几个大佬对夏鸿升说道:“这位是你长孙伯伯,这位是你李靖伯伯,这位是你李世積伯伯,周这位是你程伯伯,这位是你尉迟伯伯……” 林林总总的一大堆伯伯,段志玄每介绍一个,夏鸿升就老老实实的行礼,叫一声“伯伯好,小侄拜见某某伯伯”来,李世民站在旁边,面带淡笑,有些吃惊,看看段志玄,又看看夏鸿升,也不说话。那些大佬们也是有些吃惊的看着段志玄。夏鸿升的心里,却涌出了对段志玄的感激来。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段志玄介绍的时候,说的是某某伯伯,而不是某某将军某某大人。段志玄这是帮着夏鸿升铺了路子,所以夏鸿升感激他,所以李老二和那些大佬们也才吃惊的看着段志玄。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来,然后后退一步,抱拳喊道:“末将夏鸿升,恭迎陛下及诸位大人、将军登临校台!” 李世民点了点头,一众人走上了校台上面,夏鸿升回头看了看段瓒,段瓒点点头,然后猛地提声高喝:“擂鼓!集合!” “咚!咚!咚!”的鼓声从校台上传递出去,顿时就见从每个营帐中如同流水一般的涌出了一个个人来,一出营帐编立刻自动成了整齐的几列,然后以标准的跑步姿势向校场中跑步集合了过来。 随着鼓声,那些军士的步伐一致,整个校场之中的脚步声一丝杂乱也没有,如同只有一个脚步,声音却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顷刻间便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站在了校场之中。整个过程如同流水般流畅,且除了脚步声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来,几通鼓毕,军士们整整齐齐的列成方阵,针落可闻。八百军士以标准的军姿战力在前,一个个笔挺笔挺的,只是看着就有一股不可直视的威严。 “好!”不知谁低声呼出了声音来,台上的众位将军,顿时脸色就变了,郑重而肃然,带着吃惊的眼神,目光灼灼的紧紧盯着下面的军士们。 “报告将军!第一大队集合完毕,应到八十人,实到八十人,请指示!”从军阵的最左边有一人一步出列,高声喊道。 “归队!稍息!”段瓒往前一步,笔直的站着君子,喊道。 那人转身,归队,转身,成军姿站立,一气呵成。英姿挺拔,丝毫不拖泥带水,继而一声高喊:“第一大队,稍息!” 身后的那八十人,立刻双腿向两侧微微打开,上身仍旧昂首挺胸,两手握拳背到背后,顿时一股彪悍之意扑面而来。 后面的每一个队伍都进行了同样的报告,整个过程之中一丝杂音也没有,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庄严肃穆。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段瓒一声高喝,下面顿时齐声唱起了大唐版的军歌来,李老二瞪大了眼镜,后面的一众大佬也都瞪大了眼睛,一听下面唱的内容,吃惊的看向了夏鸿升的眼睛里面顿时又是一片明晃晃。 军人粗狂有力的嗓门配合着军歌,顿时一股气势就萦满了整个军营,夏鸿升已经看见了,后面的几个大佬已经被感染了,激动的手来回乱摸,嘴一张一张的也想要唱,可是却不会,哈哈!夏鸿升心里暗爽。 一曲唱罢,段瓒一声高呼:“训练开始!” 下面的将士齐齐的向右转,然后由第一队开始跑了出去,后面的人无声的跟上,仍旧是步伐整齐,声音一致,有人喊着一二一的口号,绕着校场跑了起来。 整整三十圈,只有整齐如一的脚步声。 训练的内容一项项的开始,整整一个上午,李世民和那群大佬们都没有坐下休息,一直到处看着军士们的训练,直到中午结束训练一众人才去了夏鸿升的营帐之中,坐下休息了。 进去之后,谁都没有说话,全都看着李老二,李老二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里面精光一片,开口说道:“这练兵之法前所未见,然,一府之兵,八百数众,军阵变化,令行禁止,竟如一人,俱成精锐悍卒矣!此法,当立刻在我大唐军中铺开,如此,我大唐便可凭添无数精锐!” “老程附议!这俩小后生,教老程刮目相看呐!怪不得那俩小崽子家里常提起夏鸿升就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然有些门道!”程咬金此刻也没有刚才的嬉皮笑脸了,神色郑重:“陛下,老程以为,当立刻在军中推开,皆以此法练兵,数年之后,周边各部,皆无我大唐敌手!” 李世民点了点头,眼神很是复杂的看向了夏鸿升:“今日,朕本来是抱着休息游玩的心思来的,可这一上午的见闻,却着实的叫朕出乎意料的震惊啊……” ------------ 第115章 仙踪老君山 “段兄,你说昨天咱们的将士表现咋样?”夏鸿升坐在营帐里面,提起头来对旁边的段瓒说道。 “很好,回去之后家父赞不绝口。”段瓒看起来心情很好。 夏鸿升点了点头:“那你说陛下怎么就没点儿表示呢?不说让咱们兄弟官升几级了,怎么的不也得赏赐个百两黄金几头壮牛之类的?” “圣意难测,不能妄加揣测啊,小心被人听去了。”段瓒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夏鸿升正要说话,就忽然听见外面有兵来报,夏鸿升让他进来,就见一个军士领着一个宫中禁卫走了进来。一看是宫中禁卫,夏鸿升和段瓒就站起来了。 “见过二位将军,陛下有令,召夏都尉到宫中一叙。”那个宫中禁卫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着耸了耸肩膀,李世民召见他,这在他的预料之内,要是见识了这种练兵方法,还不将夏鸿升叫过去问个清楚的话,那也不是那个千古大帝了。夏鸿升向段瓒交代了几句,然后便跟着那个禁卫一起离开了军营,往皇宫之中打马而去。 仍旧是那个御花园,仍旧是那一处凉亭。夏鸿升过去拜见了李世民,坐到了李世民的对面。刚一坐下,侍立在旁的王德就放下了一对碗筷来,继而就见几个黄门拿着几样小菜走了过来,摆放到了面前的案几上面。 “哈哈,夏卿今日可有空着肚子?今日朕略有闲暇,于是便邀夏卿前来一叙。”李世民笑呵呵的说道:“昨日里看了夏卿的练兵,朕心中有许多疑问,今日这里且无君臣,朕希望夏卿能放下小心,好好跟朕聊上一聊。” “这……微臣遵命。”夏鸿升朝前躬身拜了一拜,答道。 李世民夹了一口菜吃下,又说道:“朕常听恪儿与长乐说起,卿可是颇为擅长这厨艺之道。他们两人对夏卿家的饭食,可是念想的紧,连这宫中的御厨,可都没让他们这么朝思暮想啊。” “呃,承蒙汉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看得起,微臣没有其他的爱好,就是喜欢吃这一嘴,所以也就喜欢自己捣鼓些吃食来,陛下若是看得起想要尝尝,臣自当为陛下动手。”夏鸿升躬身说道。 “好,实不相瞒,朕整日里听恪儿和长乐说,可是早就垂涎欲滴了啊!哈哈哈……”李世民大笑了起来:“朕倒是疑惑的很了,夏卿要说也才一十三岁,可是这些方方面面的东西,却是都从哪里学来的?旁的不说,就说昨日里那带兵之法,小子,你可莫要再诓骗朕,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朕半生戎马,太上皇以朕军功封为秦王,擢天策将军,朕的天策军中猛将如云,李靖、李世積皆为我大唐帅才,屈突通、段志玄治兵严谨,带军极严,乃我大唐之周亚夫也,他们哪一个不是带了一辈子的兵,却从来不能想出来这样的带兵之法。朕不信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夏鸿升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明白了今天李老二将他召见而来的目的了。 这件事情夏鸿升很早之前就已经考虑过,没有人不会对他那些超前的知识的来历感到好奇,这套说辞夏鸿升早就准备好了,用那个说辞,就算不相信,也没人能够说那就是错的。毕竟现在是古代,不是无神论的后世,而且恰逢道教盛行的时代,这个说辞模棱两可,难分对错,很适合用来蒙混过关。 “这个,倒不是臣不愿意说,只是怕说出来也难有人相信。以前颜师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臣也如实告诉颜师了。”夏鸿升对李老二说道:“既然陛下想要知道,臣自然不会隐瞒,就是怕说出来匪夷所思……其实,之前有一次,臣随嫂嫂到老君山里面拾柴,臣年纪小,走了一段之后就走不动了,趁着嫂嫂在周围找春菜,就靠着一方青石睡了起来。然后恍恍惚惚的,就起来看见了一个白须老者来,正在放牛,臣就过去想要帮忙。那头牛真是大啊,臣站在那里都没有那头青牛高。臣看那老者年岁很大,头发胡子都白了,于是就上去想要帮忙。那个老者似乎对臣的出现有些惊讶,随后便说臣与他有缘,然后手抚臣的脑袋,说了一句诗句来,却是: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臣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就浑浑噩噩的,醒来之后脑子里面就多了许多东西来,可是却又模糊不清,好像做一个十分长久的梦一般,平日里也想不起什么来,有时候就是猛一看见什么了,就突然觉得脑子里面有了关于这东西的事情来,若是没有遇到,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这些东西。陛下,就是这个样子。” 李世民没有说话,夏鸿升观察着他的表情。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白发白须的老者,还有青牛,这个提示已经够明显了吧! “那山名叫什么?”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眉头一挑问道。 “老君山。”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再次沉默了。夏鸿升也没有说话,说的就是你李家自封的老祖宗,这样一来,想来李老二也没有话说吧,他能质疑自己的老祖宗是不存在的? “夏卿,来,吃菜。”李老二笑了笑,让道,旁边的王德添了酒来,李世民又指着酒水,朝夏鸿升问道:“朕听恪儿说,卿要跟恪儿一起做生意,还能做出来最好的三勒浆都比不上的酒来?” “噗——”夏鸿升刚入口的一口酒就喷了出来,李恪怎么连这个都告诉李老二啊! “呵呵,夏卿不必惊讶,朕只是不下心听到恪儿与长乐的说话而已。”李老二笑的跟一只老狐狸似的,对夏鸿升说道:“朕倒是好奇的紧呐,怎么,夏卿俸禄不够养活一家子了?” 呃,这么问可就没意思了啊,朝中有几个人是单靠着俸禄就能够养活起来这一大家子的?上有老下有小,还有那么多的仆人,单凭那区区的俸禄,怎么可能能养活得了?那一个勋贵家里没有一些产业了?没产业还能养活住家的那都是贪官!当然,魏书玉他爹除外,他家里就没有几个佣人,魏书玉也从来没有锦衣玉食过,从他平日穿的朴素的衣服上就能看出来。 可是话虽这么说,但是明面上到底还是不允许官员经商的,所以这会儿李老二就这么给戳穿了,当即夏鸿升的额头上就渗出了汗水来,赶紧说道:“这个这个……臣也是一片拳拳为国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哦?”李老二一副看好戏似的神色来:“夏卿经商之举,还是报国?这朕可就要好好听听夏卿的说道了。” 夏鸿升往前一拜,说道:“陛下,突厥人最喜欢喝酒,臣做出来的酒,绝对是突厥人从来没有尝过的烈酒,他们一定会喜欢上。陛下可还记得臣之前说的经济战?突厥人既然喜欢烈酒,这酒肯定是要买的,可是他们又没有臣的技术,不会自己做,就只能从咱们大唐买。咱们可把价钱翻好几倍的卖给他!嫌贵?嫌贵他别买啊!反正他们自己又不会做。这样一来,咱们既加强了突厥对大唐的依赖,又能够把突厥人的财富都赚进我大唐的手里,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况且,臣既然经商,就当然要交税,臣卖出去的酒越多,上交国家的税款就越多,国家的财富就越多。不仅是酒,其他不管什么生意,都要向国家缴纳税款。陛下自登基以来,一改古往今来重农抑商的现象,农商并举,这是好事,也是陛下的英明之处。商业的发展能够给国家带来巨大的财富,不仅仅是赋税,还有其他各个方面。臣有一个想法,但是却并不容易,所以臣这就是替陛下先行去探探路,摸索出来一个最好的办法来。” “什么想法?”李老二喝下了一杯酒来,问道。 “臣现在还不敢说。”夏鸿升摇了摇头:“可能,说出来之后,就是陛下不怪罪,臣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世民眉头一皱,眼中猛地一凝,沉声问道:“可是跟这税字有关?” 夏鸿升不置可否,只是默不作声。 李世民缓缓的吸入了一口气来,然后放轻了声音:“也罢,朕且容你去探明一条路子来。若是道路不明,这话就最好别说出来!” “谢陛下!”夏鸿升躬身向前,谢道。 商业的发展是一个社会的社会形态走向更高级的必然,只是它需要一个基础,而现下的大唐,却恰恰并不具备这个基础。 初唐的税制是自隋朝继承和发展而来的租庸调制,它建立在均田制的基础上,受到封建土地管理体制的制约,将人牢牢地束缚在了土地上。而商业的发展却要求将人口大量的从土地中解放出来。可是生产力的局限,又注定了一旦人口被大量从土地的束缚中解放,必定会面临粮食严重不足的绝境。所以想要发展商业,就要先解决粮食问题,然后才能进一步将人口从土地中解放出来,从事商业,变革税制。 在夏鸿升的心中,总有一天,商业的税收,会彻底的取代国家从农民身上取得的税收,可是现下,它还只是,也只能是一个念头,在这之前,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去解决。李老二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这么说。 ------------ 第116章 蒸馏酒成 不管怎么说,夏鸿升的一番话也成功勾起了李老二的好奇之心来,他也想要看看,商业的作用是不是真的有夏鸿升说的那么大。所以对于夏鸿升经商的这件事情,也就不再多做追究了,只是告诫了他一不能利用皇家的名头去做违背律法的事情来,二必须在足额纳税。 既然皇帝已经松了口,那就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出了皇宫之后的夏鸿升浑身是劲,先去军营里面叫上了段瓒去视察了一群鸽子。 “老龚,鸽子训练的怎么样了?”夏鸿升急冲冲的就跑到了李老二给他们找来的训鸽人的跟前去。 “哎呀,拜见二位将军!”那个老龚向夏鸿升和段瓒先施了一礼,然后答道:“都尉大人,训鸽儿可急不得,眼下它们可还没把这里当作巢呢!最好啊,是让这些鸽儿在这里下了小鸽儿来,再去训练那些小鸽儿,可就要事半功倍了!” “这我知道啊!”夏鸿升两手一摊:“:可是时间不等人,咱们这不是急着要用么!您老还请多费费心,先训练出一批来能用的,剩下的都留着下小鸽儿,您看成不?还得多长时间,我要能用的!” 老龚算了算,又答道:“小的估摸着,最少也得仨月!头一批鸽儿才能给训出来!” 三个月,夏鸿升估摸着,三个月也好,十来个从八百人里选拔出来的特种兵,还有段志玄送来的三十个精锐还都需要进行训练,他们的底子都很好,所以训练起来事半功倍,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成为一名合格的特种兵了。 离开了训鸽的地方,段瓒回去了军营,夏鸿升则带着齐勇一起打马回了泾阳。既然酒庄的生意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同意,那接下来,就要早日做出成品来,让那些纨绔老老实实的把本钱给凑出来。 回到泾阳县自己的府邸。请去的酿酒师傅正在处理酒糟,夏鸿升去了专门改出来的酒坊,蒸馏器已经基本成型,匠人拍着胸脯保证。再过一天的时间,就能够投入使用了。 夏鸿升一听,也就干脆没有没有回长安,反正军营里面有段瓒在,也已经不需要夏鸿升怎么操心了。如今段瓒已经对训练的那一套了如指掌。夏鸿升开了个好头,他只需要照着训练下去就可以了。在泾阳住了一天,顺便去看了看已经成了的大棚骨架,交代了让庄子上的人开始编织草搌,天气逐渐转凉了,再过几个月恐怕就要变得寒冷,这蔬菜大棚就能够派得上用场了。本来还想收一些蚯蚓的松松土,不过泾阳县的土地肥沃,倒也暂时用不上了。 一天很快过去,夏鸿升终于等来了匠人的消息。说蒸馏器已经可以使用了。 也没有叫其他人,就叫了几个信得过的亲兵,和那个酿酒师傅来。酿酒师傅是徐孝德给找来的人,因为夏鸿升身边除了这些亲兵之外,还没有其他能够特别信任的人,临时去找的酿酒师傅,又怕会偷学了去,所以就找了徐孝德帮忙,徐孝德当即就把自己家里面酿酒的老人给派到了夏鸿升这里,也是姓徐。跟徐孝德还有些亲戚的成分,徐孝德既然可以信任他,夏鸿升觉得自己也可以信任徐孝德。 俗话说生香靠发酵,提香靠蒸馏。酒糟已经在这几天里面由酿酒师傅发酵好了,夏鸿升倒没有急着一上去就直接那酒糟去蒸,而是先弄了点儿水试了试,看了看蒸馏水的效果来。蒸馏的效果很不错,蒸馏器和冷凝器,还有金属打制的导管的布置都很合理。 蒸馏酒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把经过发酵的酿酒原料,经过一次或多次的蒸馏过程,提取出来高酒精度的酒液来。由于酒精汽化成为蒸汽所需要的温度比水汽化成为水蒸气所需要的温度要低,所以通过加热高温,使酿酒原料里面的酒精成分汽化,然后酒精蒸汽上升,进入导管之中进行冷凝,经过冷凝之后重新液化,顺着导管流入冷凝器之中。要是想提取酒精度更高的蒸馏酒,可以在收集之后直接将冷凝器当作蒸馏仓再度加热,通过导管冷凝进入另外一个冷凝器中,这样连串起来进行多次蒸馏,最终得到酒精度很高的酒精来。 可惜现在没有温度计,不能通过直观的方式将下面加热的温度持续控制在酒精汽化的温度,这需要一个富有烧窑经验的窑匠来凭经验控制加热的温度。 在蒸馏器里铺开了发酵好了的酒糟,底下的灶里生火,加热,随着温度渐渐升高,酒糟开始冒起了热气来,渐渐升腾起来。 “这个火一定要看好,不能太大了,也不能太小,太大了会出水,太小了蒸不出。”夏鸿升向带着的那几个人交代道。 “公子,不是老小儿在这里倚老卖老,老小儿在从年轻的时候就学酿酒,在家里酿了一辈子酒了。见过蒸菜的,见过蒸馍馍的,可就是没有见过这么蒸酒糟的!公子,这可是老小儿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发酵好的酒糟,这么一蒸,可全都废了啊!”一旁的酿酒师傅一脸肉痛的看着夏鸿升将酒糟放进了蒸馏器里面蒸着,嘴里幽幽的说道。 夏鸿升转过头来笑笑,也不反驳,只是对酿酒师傅说道:“老师傅,等会儿您就知道了。” 好大一会儿,夏鸿升约莫着应该已经出了酒头了,于是就让齐勇拿出来了一个坛子来,放到了冷凝器旁边伸出来的管子下,然后自己小心翼翼的慢慢一旦点拔出管子前头的塞子,马上,就有一小股清澈的液体顺着那根细细的管子缓缓流了出来,流入了酒坛子里面。瞬间,整个作坊里就立刻弥散开来了一股浓郁的酒香来。酿酒师傅目瞪口呆,齐勇和那几个亲兵不停的用力吸鼻子,好想要把整个作坊里面的空气都给吸入自己的肚子里面一样,一个个眼睛里面明晃晃的死死盯着导管出口的那一小股涓涓细流,那眼神,就跟饿了半月的野狼突然发现了一只肥羊一般。 夏鸿升暗自笑笑,这刚开始的酒头,里面其实是没有酒精的,需要等酒精蒸汽在冷凝器里面再次冷却一些之后,再流出来的才是酒。 那边的蒸馏仍旧在继续,这边夏鸿升换了坛子,开始接真正的蒸馏酒出来。接了半坛子,重新堵住导管口。 “齐勇,拿碗来!”夏鸿升抱着坛子,一声吩咐。 齐勇眼睛一亮,这是要让他们尝了!于是立刻兴奋的喊道:“哎!小的这就去拿!” 喊罢,一转身就冲了出去,很快就抱了一摞子白瓷碗跑了回来,将碗摆开在了夏鸿升面前的桌子上。 夏鸿升打开酒坛子,然后在面前的白瓷碗里面一人倒了一碗来,自己先拿起来尝了一口,对头,就是这个味儿! 放下碗来,夏鸿升笑眯眯的先将一碗放到了酿酒先生的面前。 “这……这是水?!”酿酒师傅有些失神的看着白瓷碗里面清明透亮的液体:“不,不对,水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酒香……可是酒又怎么会这么透亮?” “老师傅,尝尝。”夏鸿升端起了那碗酒,递到了酿酒师傅的面前。 那个酿酒师傅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来端过了碗来,定定的看着碗里面清澈的液体。在一旁,齐勇和那几个亲兵一脸馋样眼巴巴的瞅着那个酿酒师傅,满眼都是期待和希冀,老希望自己能够是同一个尝的人了。 酿酒师傅低头先是浅浅的闻了闻,然后又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来,顿时脸色就有些红晕出现了。 “香,真香!比老小儿见过的都香!”酿酒师傅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感叹道,然后又凑嘴过去,张口就是一口。刹那间,酿酒师傅的脸色猛地一下变得通红,眼睛猛地一下子瞪大了,赶紧放下了碗,努力的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来:“这真是酒!……烈!太烈了!味道足!太足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朝齐勇几人点了点头。齐勇和那几个亲兵早就在一旁急的是抓耳挠腮了,这会儿得到了夏鸿升的示意,立刻就过去一人抢了一碗来,匡的一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就灌了进去。 “咳咳咳……”一个个的都被辣住了,不停的咳嗽起来。 “公,公子!……这酒……好!好啊!好酒!”齐勇的形容词不多,就知道一个劲儿的边咳嗽边叫好:“太烈了!比小的喝过的三勒浆可要烈多了!就像是一口火顺着嘴钻进了肚子里一样!而且看着跟水似的,公子真乃神人也!” 夏鸿升笑了笑,又看向了那个酿酒师傅,问道:“老师傅,您老酿了一辈子的酒,你说说,这酒若是放到了市面上,能不能卖出个好价钱?” “公子巧夺天工,老小儿心服口服!这酒,天下再无能与之比肩者!”酿酒师傅向夏鸿升拜了一拜,说道。 “这几天抓紧再多做出来一些,我有用。”夏鸿升看看碗中的那些酒,笑道。 ------------ 第117章 万物之原理 曲江河畔,一大片空地上,远处扬起了一片烟尘来,就见一阵马蹄声嘶,转眼间一群人便打马而至。 “咋样,为兄特意问家里要了这块儿地来,离长安城不算太远,地方大,人又少,嘿,到时候恪王爷派几个卫士过来一站,谁也不敢来挑事儿!”李业诩骑在马背上面,手里的马鞭指着面前的一大片真空地说道。 “好说!也不用恪王爷,咱们兄弟的产业,谁敢来挑事儿?兄弟带人打不死他!”说这话的是刘仁实,这货也是个横行霸道的主儿,他爹很厉害,是大著名的黑社会头子之一,前隋之时有名的浪荡子弟,当年曾经在街上胡混的老街痞,为了躲避征高丽的兵役故意砍死耕牛让抓到牢里蹲了一年,出来后亡命江湖,以盗马自给,后来认识了李世民,开始帮李世民打天下,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受封夔国公。刘仁实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却将他老爹的地痞习性继承了下来,如今虽然就学弘文馆,但是却也是长安街头一霸。 夏鸿升做出了蒸馏酒来之后,先行将蒸馏酒送到一众纨绔家里,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他们家人都看到了蒸馏酒的市场来,第二天就拉着铜钱送到了夏鸿升家里了。众人分配了股份,李业诩又想起来自己家里在曲江畔有一块闲置的荒地,就提供了出来作为酒庄的场地来用。夏鸿升以技术入股,然后又投资了两千贯铜钱,得以独占三成股份,成为最大的股东,剩下的七成股份之中的六成被这一群纨绔们根据出的本钱多少给瓜分了干净。还剩下的一成股份是根据夏鸿升的提议留出来的,用于对管理人员的奖励。这些人全都是勋贵之后,家中最少也是国公起步,他们肯定是不会出面的。夏鸿升自己也肯定不能出面,所以对于日常的管理,一定是聘其他人来进行的。所以夏鸿升就根据后世里模式。留出了一成的干股来对管理层进行奖励,这样一来,能够调动日常管理的那些人的积极性,也能增加他们的主人翁意识。将企业效益跟个人的利益联系在一起。就能够充分调动个人的主观能动性,现在酒庄成了,这也算是一个企业了吧! “人才,咱们现在需要的是做生意的人才,能够把蒸馏酒的市场打开。进行宣传,把蒸馏酒的生意做大做开。”夏鸿升骑在马上对众人说道:“各位兄弟手底下有没有会做生意的人?” “这倒还真是个问题,毕竟以咱们兄弟的身份,怕是都不能出面操持此事。”李恪点了点头,也说道:“恪手底下倒是没有这种人,皇后娘娘那里,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只不过……” “咱们兄弟的生意,还是别劳烦皇后娘娘了吧……若是让那些个管事进来了……”程处亮张口就说,不过去说了一半就被他哥程处默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把剩下那半截话给瞪回去了。 李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处亮说的也是,那些奴才的确心思不纯。不过,恪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啊。” 听见李恪这么说,众人都没有说话,这些纨绔虽然平日里吃喝玩闹的,但是一个个都不是笨蛋,对于皇家的事情,最好还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好了,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可以暂时让他过来,诸位那里有什么好人选了。过来让他带一下。他自己还有茗香居的业务要忙活,等带出了这边的人,就交给这边的人来经营。”夏鸿升说道:“他的经营能力很是出众,会十分合适的。” 夏鸿升推荐茗香居的掌柜来先头操持白酒的生意,不仅是看中了那个掌柜的经营能力,而且他还是接受了自己从后世带来的商业理念最多的人。夏鸿升希望酒坊的生意能够用一种新的运作方式进行经营。 “茗香居?”众人听了,当即一拍手:“对啊,静石,你也是茗香居的半个幕后大掌柜,直接从茗香居调人来操持岂不是更好!” 众人当即一致通过了夏鸿升的提议,夏鸿升便转头看了眼徐齐贤,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如今众人都知道了夏鸿升有茗香居一半的股,却并不知道那是徐孝德的产业,而夏鸿升也没有打算让他们知道。 “下一步,就是找匠人来盖房子了,这边的房子赶紧盖起来,就可以开始做酒了。哈哈,先不提做出酒来卖了,静石做出的酒味道可真是足,我可是等不及了,可惜,静石才送去了那么一坛子而已,被父亲几口就给喝干了,兄弟我就尝了一口而已!”程处默很是遗憾的大叫着。夏鸿升翻了翻白眼,不理他,他家里一群酒鬼! 众人就骑在马背上商讨了一干事宜,夏鸿升这才发现这帮纨绔不能只从年纪上去去看他们,似乎古代的人都比后世的人要早熟,夏鸿升见识到的同年纪的人,不论是待人接物还是为人处事,都比后世里一样年纪的人要成熟的多。这一帮纨绔由于家庭的原因,所以脑子更加管用。商量起来酒坊的事宜来,一个个的都跟大人似的,这要是放在后世里面,这个年纪的人不说做生意了,都还在学校里面背书做题天昏地暗呢。 一行人商量好了事情,一同回去了长安城中。众人还各有事做,入城之后便分开来了,夏鸿升告辞了众人,与徐齐贤一道去了他家中。 虽然是旬假,可徐孝德还在东宫公干,并没有在家中,夏鸿升一个人在长安城,回去也没有意思,就留在徐孝德家里,跟徐齐贤和徐慧吹牛聊天,一边等徐孝德回来。 “师弟,你那酒是怎么拾掇的,怎么会看起来那么透亮,跟水一样,喝起来却甚是辛烈,比为兄喝过的酒都要烈!”徐齐贤还在想着蒸馏酒的事情,这件事还是头一回他自己下的决定,属于真正意义上他自己做的第一件大事,所以很是上心。夏鸿升蒸馏出来的试制品他也尝了,当即就被辣的直伸舌头。 “嘿嘿,蒸出来的!”夏鸿升冲徐齐贤笑笑,说道。 一旁正拿着绣花针绣着一方手帕的徐慧听了,顿时送给了夏鸿升一记白眼来:“酒还能蒸出来?我才不信呢!” 夏鸿升伸头瞅瞅徐慧手里面的手帕,就见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一只鸭子来,便笑道:“这鸭子绣的还真挺像那么会事儿,恩,是该好好练习练习女红了……” “我这不是鸭子!”徐慧打断了夏鸿升的话,瞪大眼睛瞪着夏鸿升,黑白分明的眼睛气鼓鼓的看起来分外可爱:“这是鸳鸯!还有一只没有绣上呢……” “鸳鸯?”夏鸿升吃惊的看着徐慧:“送给谁呢?” 徐慧瞪着夏鸿升,眼珠子一转:“哼,我自己用的!” 见俩人又斗嘴了,徐齐贤就在旁边摆摆手,岔开了话题:“好了好了,你们俩也是,明明那么要好,怎么一见面就斗嘴呢?师弟,你方才说酒是蒸出来的,却是何道理?” “谁跟他要好了!”徐慧听到徐齐贤这么说,顿时就跟受惊了兔子一般炸了毛了,脸上腾的一下一片绯红,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徐齐贤喊了一声,见夏鸿升在那里嘻嘻的笑,更是气恼,一抬脚就往夏鸿升的脚上踩了下去,顿时踩的夏鸿升呲牙咧嘴的。 夏鸿升赶紧笑着讨饶,徐慧仍旧脸带云霞的气呼呼又回头给了徐齐贤一脚,转身就要跑开。 “哎,你不听听我是怎么蒸酒的?”夏鸿升见徐慧要走,于是出声喊道。 “你爱说便说,不爱说就不说,跟我有甚子干系?!”徐慧回头冲夏鸿升没好气的说了声,不过脚步却停下来。 夏鸿升清清嗓子,准备给他们上一课:“之前我告诉过你们关于水蒸气的事情,还记得么?” “恩,为兄自然记得,师弟你说过,水会变成汽飞走。”徐齐贤是个爱学习的人,很认真的听着,点点头回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其实不止是水,还请其他不少的东西也能够用火加热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变成汽。咱们喝的酒,之所以有那种味道,那种气息,最重要的就是酒糟在经过发酵之后,里面出现了一种叫做酒精的东西,有了这种东西,才能够酿出酒来。这酒精,加热之后也能够变成汽,而且它变成汽需要的温度,要比水变成汽需要的温度低一些。所以我就蒸酒糟,把酒糟的温度加热到一个可以让酒精变成汽的温度,让酒糟里面的酒精变成汽出来,然后碰到温度低于它的东西时,重新凝结成液体,这样一来,我就得到了那些纯度高的酒精,就是白酒了。这涉及到蒸发和冷凝两个概念,都是物理的范畴,你们若是也想学,我可以教给你们的。” “物理?”徐慧和徐齐贤都是一头雾水。 “对,物理,万物之原理!”夏鸿升目光灼灼,盯着他们两个:“我可以教给你们,给你们展现一个你们从未涉足过的,神一般的世界!” ------------ 第118章 屈突通病逝 听到夏鸿升的话,一众大佬都转头看向了他,李世民眼睛一眯,正待说话,就听程咬金的声音如同炮仗一般炸响了起来:“小娃娃莫要跟老程抢功!冯盎何等样人,凭你一个小娃娃能让他不反?去休,少在这里多嘴,没大没小的!陛下,还是让老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屁滚尿流哇哈哈哈!……”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咬牙切齿,直想上去给他一脚来。就见一个黑如炭头的人在程咬金哈哈大笑大放厥词的时候,悄悄的溜号到了他的身后,一脚蹬上了程咬金的屁股上,给程咬金踹了一个踉跄。 “谁敢偷袭老子!”正在哇哈哈哈的程咬金顿时黑了脸,转身过来咆哮起来。 后面那个黑大汉大眼一瞪:“踹的就是你,这功劳是俺的,上一回你抢了俺的功劳,让俺没有去成,这一次必须得俺去!陛下,且让俺带一万大军,定然要比程老货干的要好!” “好你个老尉迟!大言不惭,敢不敢跟某家真刀真枪的午门外打一架,生死定输赢?!”程咬金大怒,冲尉迟恭比划了起来。 “有何不敢!”尉迟恭一抹袖子,俩人就要一起往外面去。看的夏鸿升一愣一愣的,这场面有点儿接受不了,皇帝还在跟前儿呢,这俩人竟然就敢这么来?还午门外真刀真枪的干一架,生死定输赢?夏鸿升四下看看,确定周围没有摄像机,自己的穿越不是楚门的世界一般的狗血剧。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莫要再闹,让小辈看了笑话来,在小辈面前丢了脸面!”李世積出来打圆场,夏鸿升却心头一跳,差点儿骂出一句粗口来,你打圆场可以怎么扯上了我呢?不带这样的啊! 果然,程咬金和尉迟恭俩人虎狼般的眼睛刷的下就过来了,跟刀子似的。看的夏鸿升心头发凉。 “哇哈哈哈!夏贤侄,常听处默处亮那俩小兔崽子说起你来,既然你们这些小辈交好,也要经常往家里走动走动呐!老夫怎么也是你的长辈。这孝敬长辈,恩,你那白酒一次给老夫送个百八十坛的!”程咬金大笑着就凑过来了,可夏鸿升怎么看他眼露凶光,里面这么大一股子威胁意味呢?百八十坛?!喝你个酒精肝去吧!喝死你这个老货! 这边话音还没落下呢。那边尉迟恭就也凑过来了:“哼哼哼,听说某家的那两个孽子也和贤侄以兄弟相称啊!既然是兄弟相称,自然也得跟他们一样孝敬老夫!老夫不要那白酒,贤侄把你家的厨子交给老夫便好!” 夏鸿升两眼发黑,这都什么人这是,还能不能愉快的让我憧憬历史上的名将了? “这……小侄拜见两位伯伯,小侄刚才只顾着思考对策,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听见……”这两个老流氓的威压太强,夏鸿升赶紧服软:“先前送去的白酒只是实验之作,不甚完美。还请两位伯伯担待,等酒坊成了,小侄在向诸位伯伯都登门送上最好的酒来……” 也不用瞒着他们,反正酒坊的投资人都是他们家里的子孙小辈,在场的这几个人里面,就只有长孙无忌,魏征还有杜如晦不清楚这件事情,其他人的人都知道。 “酒坊?”魏征那张永远好像别人欠钱不还一样的脸就转向了夏鸿升了。 “呃,好教魏伯伯知道,小侄想出来了一种法子。能做出好酒来,先前有了一些实验品,本欲奉于魏伯伯一些尝尝,可书玉兄台说您不喜饮酒。就没有送。长孙伯伯和杜伯伯的子侄不再弘文馆,小侄虽然有心,却也不敢冒昧了,怕惹来误会。”夏鸿升赶紧一通话堵上,这叫左右都不得罪人。 果然,一番话下来。众人都面带微笑的冲他点点头。 “那酒……”李老二也露出了回味的神色来,果然,想着李恪也不会不给他尝尝看。不过到底没忘记正事儿,还是很快就又问道:“程卿还有尉迟就别闹了,这正事还没有解决呢。夏卿方才说有办法让冯盎不反,策将安出?” 总算是回到正题上了啊!夏鸿升松了一口气来,被这两个老流氓一岔开,还真差点儿忘记了正事儿来。 既然回到正题上了,那就是讨论政事,便要用职场的称呼,不能再以伯伯小侄的称呼了。夏鸿升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然后躬身是说道:“陛下,微臣赞同魏大人的观点,认为耿国公并无反心。不过,岭南之地广沃,耿国公一家独大,是有名无实的南越王。臣以为,耿国公虽无反心,但其下属却不能定论。方才大将军说冯盎和谭殿正在作战,因此,微臣以为,陛下可以一面遣使安抚耿国公,表彰耿国公镇压俚人叛乱的功劳,另一方面,派一小支精锐之士,深入南越,击杀谭殿,将谭殿人头送与耿国公。如此,能一举三得。” 李世民眉头一挑,就见站在他下属的李靖笑了起来,向着夏鸿升问道:“如何个一举三得发?” “遣使表彰,可安抚耿国公,使其感念陛下恩德,此其一。展开斩首行动,击杀谭殿,扫除南越忤逆者,那南越之地,俚人獠人素来蒙昧野蛮,不懂恩德,陛下派精锐之士击杀谭殿,可震慑南越诸部,不敢与朝廷为敌,让他们知道,朝廷荡逆之意甚坚,也看到朝廷的力量,形成威慑,此其二。长安与岭南相隔千里,陛下仍可以以少许精锐之士,就能够不知不觉的千里击杀谭殿,也会让耿国公和他的属下心生畏惧,更加不敢有一丝反心,此其三。”夏鸿升逐一向众人列举出来,然后说道:“陛下,这样一来,既能够消除谭殿叛乱,又能够对南越诸部和耿国公进行威慑,彰显出朝廷的力量,如此一来,恩威并施,耿国公定然不会反。” “斩首行动?”一众人皆是茫然。 夏鸿升一愣,赶紧解释:“呃,所谓斩首行动,就是以小股精锐之士,集中力量,精准打击,通过暗杀对方的将领,或者是偷袭对方的某个重要地点等方式,首先消灭对方的首脑和首脑机关,彻底摧毁对方的抵抗意志,推动甚至直接完成战略目标。也就是所谓的‘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 “原来如此!”李世民了然的点了点头,笑道:“斩首行动,呵呵,这名字倒也贴切。” “计策倒是好计策,不过,老夫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夏都尉。”站在李世民另外一旁的房玄龄笑的很是和蔼,捋着胡须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拱手躬身:“房大人请问。” “此策虽可一举三得,但其中关键,在于不惊动耿国公冯盎,和南越各部的前提下,斩杀谭殿。若是派了大军去剿灭谭殿,声势浩大,威慑反而会变小,而且,方才魏大人已言,岭南瘴疠险远,不可以宿大兵,只能选取少数的军中精锐之士。可若是人少,岭南地境复杂,丛林密布,其中毒蛇猛兽,又如何敌得过当地土生土长的南越各部?”房玄龄张口问道。 果然不愧是房谋,一下子便立刻切中了问题的要害。 可是夏鸿升却不怕这个问题,实际上夏鸿升刚才的“一举三得”虽然也是真的,可是却只是个说辞,因为历史上,李世民按照魏征的说法派去了使节之后,冯盎当即就派他的儿子随着使节回到了长安以示忠诚。所以,甚至可能那一队人还没有抵达南越,冯盎就已经杀死了谭殿,派他儿子前往长安城了。夏鸿升这么说,不仅仅是想要达到一举三得的目的,更是想要让那一支特种小队深入岭南的原始丛林里面,进行实战训练。如同他们能够在冯盎之前杀了谭殿,那么一定会大放光彩,让朝廷,让李世民充分意识到特种小队的巨大作用,更加重视特种小队的建设。另外一方面,就算是特种小队没有赶上,那这一次岭南之行也是一次锤炼,对他们的职业特种军人生涯的开始提供了宝贵的实战经验。 “呵呵,陛下,您还记不记得那天微臣带您去看的那十来个人?哦,现下加上褒国公送给微臣的那二十个人,是三十来个了。”夏鸿升笑了起来,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眼中一凝:“你是说,派那天军营中所见的那些你谓之特种兵的人去对谭殿实施斩首行动?” 夏鸿升点了点头:“那十来个人是臣从八百人中选出来的,能够通过特种作战人员训练的人,另外那二十个,是褒国公给臣的精锐中的精锐,如今也随着原先那十来个人一起进行特种训练了。如今,他们的特种作战能力已经初步形成,正需要一场实际作战进行磨合和经验训练。” “纵是夏都尉所说的特种兵战力极强,可又如何能抵得住丛林中的瘴气?”魏征上前一步,追问道。 ------------ 第119章 斩首行动 一场深秋的小雨,淅淅沥沥的的,一直下了整整一夜。到了清晨,天还是阴沉沉的,外面细雨如丝,雨点打落在发黄的草丛里,砸落本来也就即将凋零的残花。 淡淡遥山,凄凄落花,秋风萧杀中,大概也只有残景了,那莺飞燕舞的日子,也在秋雨潺潺中飘飘而去。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御座上的李世民轻轻的一声垂叹,却清晰的传遍了一片岑寂无声的太极殿。 一纸文书从他的手中黯然垂落,飘零一如外面那随秋雨打落的残叶。 侍立在旁的王德匆匆过去将纸捡起,重又放回了李世民面前的案几上。 洛州都督,左光禄大夫,蒋国公屈突通,于洛阳病逝,享年七十二岁。 太极殿中针落可闻,有人面色悲戚,有人面无表情。 “诸位臣工……”李世民沉默了许久,这才声音沉重,缓缓开口:“今日就暂且退朝吧,朕惊闻此噩耗,暂无心理政。” 说完,便起身往后面去了。 太极殿中,这才响起来了一片声音来,刚才正要早朝,却突然有侍卫来报,送来洛阳急件,说蒋国公屈突通病逝洛阳。现下,大殿之上一众臣工,全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夏鸿升心中戚然,他因为马掌的事情而结实屈突通,自认为也并没有给屈突通带来多大的好处,可是屈突通却待他不薄,帮助了夏鸿升不少的忙。他的为人也很受夏鸿升尊敬啊,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为了给自己的亲兵安排一条出路,放下了一位国公的身份,写信给自己,让自己收留他的那些亲兵,为此还送了夏鸿升长安城中的一处宅子,或许他是看中了夏鸿升的前景。认为自己的亲兵跟着夏鸿升会有出头之日吧?可不管怎么来说,夏鸿升都受到了他不小的恩情,也对这个重情重义的老将军感到由衷的敬佩和感激。可是现下,这个老人却已经去世了。 将军百战安天下。可怜生前身后名,数个月前,夏鸿升还跟他一起吃过早饭,听他提醒自己皇帝的用意,可是如今。却便阴阳两隔。 夏鸿升幽幽的叹了口气,老将军,一路走好! 一众臣工一边说着这件事情,一边往太极殿外走去,今日的早朝上不成了,可是工作还得继续。还要商量着如何准备去蒋国公的府上吊唁,夏鸿升也往外走去,准备回去准备一下,他受过屈突通的恩情,不能不去吊唁。 “请长孙大人、房大人、杜大人、魏大人……留步。陛下有令,着几位大人至后殿商讨谥封蒋国公事宜!”王德的身影从后面又出现了,带来了李世民的口谕,被念道了名字的几位文臣和一干武将,一道停下了脚步,往后殿走去。其他的人见没有叫道自己,也就继续走了。却不料王德走到了夏鸿升跟前,对夏鸿升说道:“夏都尉,陛下令都尉也往后殿叙事。” 夏鸿升一愣,论爵位。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从五品的县男,是最低等的爵位,论职位,自己只是一个四品的折冲都尉。还是武职,这轮也轮不到自己啊? 疑惑归疑惑,可皇命难为,夏鸿升还是随着王德一同往后殿去了,到了后殿,那些人看到了夏鸿升也出现在了那里。有人面色不改,有人却露出了些许惊讶来。 “咦?老夫们商议事情,你小娃娃来此作甚?”程咬金那一张大脸匡的一下就杵到了夏鸿升的面前来,吓了他一跳,却又听他说道:“莫不是要给老夫送那酒来?哇哈哈哈,那酒喝起来实在地道,小娃娃速速去给老程弄它一二十坛解解渴!” 夏鸿升眼都愣了,这,这个不要脸的老货,一二十坛解解渴?!说的轻巧!而且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场合! “老匹夫!”有人替夏鸿升骂出来了,太好了,看看是谁?抬眼,就见令一个伯伯级的人物恶狠狠的瞪着程咬金:“也不看看这里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屈突兄刚走,你……” “呃,哈哈,药师兄莫恼,莫恼!俺老程不闹就是。”程咬金嬉皮笑脸的冲那人说道:“蒋国公虽然走了,可也七十有二,算不得夭折,况蒋国公生前何其忠耿,如今在天之灵,又岂愿看陛下与我等为他而凄苦憔悴?” 说完这话,程咬金便朝李世民看了过去,就见李世民怔了一怔,继而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来,说道:“不错,蒋国公何其忠耿,若是看见朕因为他的去世而颓丧,岂不是要在梦里骂朕一通?” 程咬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走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夏鸿升将这看在眼里,心道这个程咬金果然如同历史上所说,看上去蛮横无理,实际上心眼多着呢。 “诸位,蒋国公既逝,朕不能不有所表示,更不能寒了功臣的心!诸位说说,朕该如何处置?”恢复了平日了的干练,收拾了情绪的李世民,开口问道。 “蒋国公尽忠于隋而功立于唐,事两国而名愈彰,被稠桑之擒,临难无苟免,破仁杲之众,临财无苟得,君子也!臣请追封重臣,赐赠谥号。”魏征躬身而拜,向李世民说道。 长孙无忌也往前一拜,躬身说道:“蒋国公忠义守节,求仁得仁,臣附议,请陛下追封重臣,赐赠谥号。” 几个将军也都附议,请李世民对屈突通进行追封,并赐下谥号。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自当如此。朕欲追封其为尚书右仆射,可也?” “甚善!”房玄龄等几人拱手躬身。 见众人都无反对,李世民又道:“至于谥号,诸位以为以何为谥合适?” “前朝,蒋国公既为隋将,曾有言曰:吾蒙国厚恩,事二主,安可逃难?独有死报尔!每自摩其颈曰:要当为国家受人一刀!其训勉士卒必流涕,故力虽穷,而人尚为之感奋。至于我朝,入太上皇帐下,随陛下征讨刘武周,大破王世充,荡灭窦建德,忠心耿耿,死命效力。蒋国公虽为前隋降将,却尽忠于隋而功立于唐,事两国而名愈彰,可谓忠义之至也!故而,臣以为,蒋国公之谥,可谓之忠也!”还是魏征,向李世民进言道。 “房卿呢?”李世民转头看看房玄龄。 “臣附议!”房玄龄再次拱手躬身,说道。 “臣以为魏大人言之在理,故而臣也附议。”李靖点了点头,也躬身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如此,拟旨,蒋国公屈突通忠义守节,追封为尚书右仆射,谥号忠,着鸿胪寺操持一应丧葬事宜。” 众人替蒋国公拜谢了皇帝,却又听李世民说道:“还有一事,本欲在朝会上与诸位臣工商议。早在经年之前,便有数封奏折言另岭南冯盎欲图谋反,朕留中不发,静观其变。今又有数地州府上奏冯盎欲反,且冯盎已许久未曾入朝,朕恐其反意已明。今朕欲以右武卫将士,及征发江、岭数十州兵马大举讨伐,荡灭冯盎一部,安定岭南,诸卿以为如何?” “冯盎此子久不来朝,盘踞岭南,妄自坐大,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臣请伐之!”长孙无忌躬身说道。 “陛下,何不给老程十万兵马,让老程带着去岭南转一圈,若是那冯盎敢反,老程就把他的脑袋扭下来给陛下当夜壶!”程咬金拍着胸脯大声喊道。 李世民转头看向了房玄龄,却见房玄龄捋了捋胡须,躬身说道:“陛下,虽有奏折言冯盎欲图谋反,可其中却并无明证,若是陛下贸然动兵,万一那冯盎未曾有反心,却不是要逼着他造反?” 李世民皱皱眉头,又转向李靖,问道:“李卿,朕命你挑选细作前往岭南一探,可有回信?” “已有回信,正待今日朝会报于陛下。细作回信,冯盎正与俚人谭殿一部相互征伐,那谭殿因不满谭峨、特亮、扶莱三县占据其领地,而暗中串联僚人反叛。臣以为,冯盎未必会有反心,若是真心要反,何不联合谭殿一同谋反?”李靖躬身答道。 那冯盎当然没有反了,夏鸿升在一旁偷偷的撇撇嘴,历史上冯盎不仅没反,而且貌似还让自己儿子来京城了吧?不过后来李世民是怎么没去打他了呢? “陛下,中原初定,岭南瘴疠险远,不可以宿大兵。且盎反状未成,臣以为不宜动众。”魏征躬身说道。 李世民眉头一紧,面色有些不虞:“魏卿此言何意?如今上告冯盎谋反者络绎不绝,何云反状未成?” 魏征再次躬身,说道:“陛下,盎若反,必分兵据险,攻掠州县。今告者已数年,而兵不出境,此不反明矣。诸州既疑其反,陛下又不遣使镇抚,那冯盎畏死,故而不敢入朝。陛下若遣信臣示以至诚,彼喜于免祸,可不烦兵而服。” 听了魏征的话,李世民微微一愣,继而低头思量了起来。 夏鸿升看看李老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特种小队需要实战训练,也需要进一步证明自己的价值,这可不正是个机会么?! 于是当下也不再沉默,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微臣有一法,可令冯盎不反!” ------------ 第120章 动员 夏鸿升在决定引导他们同意派出特种小队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毕竟,林中瘴气是现下无法回避的问题,实际上,古时候对于岭南的开发一直落后,其中瘴气就是一大原因。 所谓瘴气,就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中医中的瘴, 指南方山林中湿热蒸郁能致人疾病的有毒气体,主要原因就是无人有效地处理动物死后的尸体,加上热带气温过高,为瘴气的产生创造了有利条件。 而实际上,由于古代人们对瘴气的认识非常有限,所以并不了解真实的情况。其实,致病的瘴气,大多是由蚊子群飞造成的。大量带有恶性疟疾病菌的蚊子聚集在一起飞行,远远的看就像一团黑沉沉的气体。人畜被它们叮咬过之后,便会感染恶性疟疾。这也是为什么有去过岭南的人会说,看到森林里乌烟瘴气过后,人就倒下了,实际上瘴气就是蚊虫群飞而成的,而这些蚊子能传播恶性疟疾,造成了人的生病,乃至死亡。历史上,一直到后来西方出现了显微镜,在被“瘴气”侵袭过后的病人体内发现了大批微生物病毒,看不见的“瘴气”这才从此从传染病学中消失,代之的是能被科学家目证的病原微生物。 后世里夏鸿升大学里面学的是中文,里面有一门民俗学,跟着导师到过南方的原始森林里面过,是需要提前注射很多疫苗的。夏鸿升当时问过,要是没有疫苗,怎么样才能避免被感染疟疾。现在还记得,有一些东西虽然不能够做到治疗,但是却可以预防,一种是薏苡仁,久服之后,可以轻身辟瘴,还有一种是槟榔子。亦可以胜瘴,其余如雄黄、苍术之类,时常拿来烧了熏,亦可以除瘴。现下槟榔子难有。可雄黄、苍木还是能在药店里找到的。 作为特种兵,这种东西自然是要学的,夏鸿升早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野外生存的知识利用“夜校”的时间全部都交给他们了。 “作为特种兵,他们需要有远远超出一般士兵的军事素养和作战能力。他们需要掌握的不仅仅是战斗技巧,更有如何应对复杂的各种环境。避免瘴气侵扰的办法。在他们的特种作战训练课程中已经教过了,也该检验一下他们有没有好好学习了。”夏鸿升拱了拱手,向魏征答道。 魏征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向了李世民:“既如此,臣无异议。夏都尉此策,臣以为可以一试。” “若能解决瘴气的问题,那此法的确为大善之策,臣附议。”长孙无忌深思熟虑了一番,也躬身向李世民说道:“不过,臣以为还是要做好出兵的准备。以防万一。” 李世積也点了点头:”长孙大人说得对,臣以为派出使节和精锐之士的同时,也要做好发兵的准备,能不发兵自然最好,可若是真的有个万一,咱们也不至于无措。“ 旁边的杜如晦也点了点头:“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朝廷可一边做好用兵准备,一边以夏都尉之策行之。” 李世民是一个英果的明主,稍作思量之后。便立刻做出了决断,说道:“好!那就依此策行之!命散骑常侍韦叔谐,员外散骑侍郎李公掩为正副使节,持旌节往岭南传达朕对耿国公的慰问。令擢右武卫将军蔺暮并江、岭州之兵马做好准备。至于斩首行动。则由折冲都尉夏鸿升一力操持!” “陛下圣明!”众人齐齐躬身,然后便都告退了后殿,各自去忙活了。 从皇宫出来,夏鸿升也对李世民的果敢又有了新的认识。像夏鸿升提出的斩首行动,关系到一个有名无实的“南越王”反叛的大问题,李世民都可以短时间内就做出决定敢于一试。这种魄力都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拥有的。要知道,夏鸿升自后世而来,知道冯盎不会反,可是李世民不知道啊!这一众大臣也不知道,可他们也敢于接受自己提出的有些激进的办法,或许,正是因为有一位如此大气魄的君王,和一群同样拥有魄力和能力的大臣,才会有强大的大唐的吧。 而今,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了。 夏鸿升离开了皇城,直接去了军营之中。 找到了正在练兵的段瓒,夏鸿升拉着段瓒就往营帐里面去了。 “怎么了?”段瓒不解的看着夏鸿升,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兴致高涨。 夏鸿升笑了笑:“段兄,你我得到了一个机会,若是做成,在梁师都之前,你我兄弟就先有一份功劳了。” “哦?”段瓒一听见功劳,就立刻两眼发光。 夏鸿升将方才宫中之事告知段瓒,听得段瓒也是兴奋的不停错手。若是那些特种队员将此事办成,那夏鸿升作为献策之人,夏鸿升与段瓒又为训练特种兵之人,必然能捞到一个大功劳。在夏鸿升看来,功劳事小,令李世民意识到特种作战的重要**大,以后大唐和周边国家的联系一定会日益紧密,而大唐的疆域也会越来越辽阔,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一定会渐渐变得不再适合,而小型的特种作战将会取代大规模的军事战争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来,一定要提早重视,提前建设,取得绝对优势。 “将军,末将还需要做何准备?!”段瓒充满干劲儿,抱拳问道。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前那一批装备他们熟悉的怎么样了?我还要再想想,针对岭南的气候再设计出几样装备来。岭南雨林之中情况复杂,这段时间让他们抓紧时间着重记忆和练习雨林生存指南,特别是针对雨林中的有毒动植物,还有草药应急这方面的知识,一定要做到滚瓜烂熟!” 夏鸿升这段时间一来一直利用夜晚的时间对这些特种兵和斥候进行教育,中间也只间断过几天而已,段瓒跟着夏鸿升听讲,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由此而对夏鸿升更加佩服。 “末将领命!末将这就去督促他们!”段瓒说道。 夏鸿升想想,又道:“还是我去说吧。” 两人一同走到单独给特种兵开辟出来的区域里面,那些特种兵正在训练,段瓒集合了他们,站到了夏鸿升的对面。如今,夏鸿升层出不穷的花样和他们前所未闻的知识已经深深地折服了这些人,获得了他们的忠诚。 “诸君,咱们经受了远远超出了一般精锐士兵的难度的训练,吃了那么多的哭,受了那么多的伤,如今,证明我们自己能力的时候到了!让咱们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夏鸿升向那一群彪悍的特种兵说道:“你们是从千百号人里面挑选出来的佼佼者,特种作战训练的难度本将是知道的,你们自己吃过的哭,暗中流过的泪,心中发下的决心,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代价,甚至隐姓埋名,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我们能够成为战场的主导,我们能够成为军中最最锐利的刀锋!今天,机会来了,陛下同意了本将的提议,将派出一支特种作战小队,深入南越地区,对叛乱的谭殿各部进行斩首行动。此事若成,整个大唐的军中都会知道,有一支神秘的小队,以数人之量,做到了几十万大军才能做到的事情!你们的队伍,我们的刀锋特战队,将被上至陛下,下至蛮夷,每个人深深的记住,你们将成为战神的化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成为大唐万胜的基石!告诉我,你们有信心完成这次关系到特战部队建制的任务么?!” “有!”三十个人,眼中闪烁着兴奋和狂热的神色,气势却如同数万大军一般。 “很好!”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在出发之前,本将要求你们抓紧时间着重记忆和练习雨林生存指南,特别是针对雨林中的有毒动植物,还有草药应急这方面的知识。岭南雨林的危险,本将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我希望你们去了三十个人,回来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三十个人。记住,一个都不能少,这是命令!” “遵命!”三十个人再次齐声大吼。 夏鸿升交给了他们许多知识,不仅仅是作战的知识,生存的知识,甚至还有许多的自然知识。可以说,这三十个人,不敢说是知识最丰富的,但是却绝对算得上大唐军中知识最先进的人群了。他们每一个人的价值都不可估量,作为第一批特战队员,夏鸿升还指望着他们以后能够在军中推行先进的作战思想和理念,挑选和培训出来更多的特战队员,最终形成特种作战部队,这远远要比区区一个谭殿的人头重要的多。 煽动了一番特战队员的情绪,夏鸿升便匆匆回去了营帐,拿着纸笔仔细回忆起来,后世里还有什么特战队员的装备了。他真心的不想让这些人有一定点儿的损失,所以想要从装备上带给他们更多的生存机会。 ------------ 第121章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李世民想要再看看冯盎的情况,备兵也需要时间,所以李世民将派出使节出发去安抚冯盎的时间定在了一月之后。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兵马做好准备,以防冯盎杀使叛乱了。得益于此,夏鸿升手底下的那三十个特战队员,也又多出了一个月的训练时间。这令夏鸿升的心中稍稍放松了一些。这三十个人原本就是军中真正的精锐,底子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好,所以接受特种作战训练的速度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掌握更多的东西了。而正因为他们作为特战人员的成长速度极快,所以也迫切的需要一场真真正正的特种作战,来将他们所掌握的各种东西通过实践化作真正掌握住的本领。实战的作用,是无论多少种花样、多少次数量的演习都无可比拟,替代不了的。这三十个人都是经历了无数战场厮杀存活下来的人,他们本身已经有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再有一场战斗,能够让他们将自己本身的经验同特种作战的技能融合到一起,那么他们将成为真真正正的战场杀器,王牌特种兵。 “卑职拜见夏大人!”将作监里,中校署令见夏鸿升进来,赶紧起身拜见,夏鸿升摆了摆手:“校署令大人不必多礼,今日前来,却是又要麻烦大人了。” 将作监是掌管宫室建筑,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器皿的制作和纱罗缎匹的刺绣以及各种异样器用打造的官署,其中分为左、右、中三个校署和甄官署,各司其职。左校署掌梓匠之事。乐县、簨弶、兵械、丧葬仪物皆由其所供;右校署掌版筑、涂泥、丹垩、匽厕之事;中校署则掌供舟军、兵械、杂器等。夏鸿升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要为特战小队打制兵器,而在外面寻找铁匠打制,一来容易泄密,二来也容易受人攻劾,夏鸿升就干脆去向李世民请了一道旨意来,然后将图纸交给了将作监中负责兵械打制的中校署进行打造,同时还向李世民强调了对于这些武器保密的重要性来。不过,李世民只是在旨意中命令将作监一干人等对此绝对保密,却是同夏鸿升设想中的差了不少。或许他们以为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是保密了,但是夏鸿升却知道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现下。这些兵械还没有在大规模战争中使用过,没有露出它的好处,所以不被重视,到时暂且不用担心会有人来偷技,但是未来。一旦这些新式兵械在战场上出现,让敌人看到了好处和自己的差距,恐怕就要想方设法的弄到制作的技术了,到那个时候,只凭一道旨意必定是不行的。丢失了技术,大唐在军械上面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夏鸿升认为,这些东西至少也应该做到同灌钢、百炼钢一样的保密等级才行,而且,一定要扭转上层的观念。那些先进的技术一定要保证只能留在大唐的疆域内。历史上,日本的遣唐使到中国之后,学习了灌钢和百炼钢技术,将唐刀等武器带到了日本,在日本经过改良之后形成了独特的炼钢法,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日本刀工艺,流传了下去。但是在国内,炼钢法的发展却逐渐放缓,到了后来的明代,倭寇之所以如此难以荡灭。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武器之利,所以在与明军的作战中占据了上风。 要是没有遣唐使从大唐学走的炼钢方法,日本根本不可能发展出比中原更加先进的炼钢法来,技术的泄露。导致了原本落后了无数年的日本在很多方面直接站在了同大唐同样的起跑线上。 可是现在李世民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那些大佬们都没有认识到,特别是那群文官,都认为圣人仁德,大化胸怀,对于其他国家的使着来请求学习技术。非但不引起警惕,却反而洋洋得意,大度把技术都给他们。 同大度的对他国共享技术的危害成正比的,是匠人或者医者等各个方面的人对于自己的技术的保密,导致了后世多少先进的东西反而失传!该保密的地方不保密,不该保密的地方,却能死守着带进棺材里面。 “呵呵,夏大人客气,夏大人为国费劲心思,设计的那些兵械,哪一样不教人惊叹?今日夏大人又要打制甚子?尽管吩咐下来便是!”中校署令不大不小的恭维了夏鸿升一下,说道。他是中校署令,从八品下,而夏鸿升则是四品的折冲都尉,而且还有爵位在身,并且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夏鸿升正在渐渐成为皇帝眼前的红人,这从那次屈突通病逝之后,皇帝除了那些大佬们之外,就只传召了夏鸿升一个人过去就能够看得出来。所以对于中校署令来说,夏鸿升是他的一份机缘,夏鸿升喜欢格物,而他又负责这些器具的打制,若是能够因此而结识,日后若是夏鸿升有所提携,便是他的出头之日了。所以对于夏鸿升让打制的东西,中校署令也是分外上心,欲图借此机会同夏鸿升建立起来良好的关系。 实际上,朝中有这种思想的人也不在少数,夏鸿升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男爵了,而且有了四品的实职,是一个十分有前途的人,那些在官场上混迹了一辈子的人,对此是十分敏感的。不过夏鸿升却也并没有因此而恃宠而骄,一来他现在官职还小,还用不着自污以保身的时候,二来,他心里清楚,李世民如此待他,看中的也是他那层出不穷的新想法而已,能够从新的角度给李世民带来灵感。 所在目前夏鸿升仍旧坚持着自己不得罪人态度,不管事朝廷上的大佬,还是底下的小官,只要没有涉及到自己,那就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现下还远远没有到不得不给自己树敌的地步呢。毕竟,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子。 “那就有劳署令大人了。”夏鸿升笑着拿出来了几张图纸来:“还请署令大人随我往匠人处一去,这上面还有许多要交代的地方。” 虽然觉得这种保密程度还不行,可是现下却也无可奈何,观念要一步一步的扭转,需要时机,让李世民认识到技术的外泄对于大唐的危害,夏鸿升再趁机提出自己的建议。这倒不是夏鸿升奸猾,而是后世里干工作的职场经验,有时候领导的思想很固执,你不能直接上去触霉头,要旁敲侧击,迂回达到自己的目的啊! 从将作监出来,夏鸿升先去军营里面转了一圈,然后看看时间,便又匆匆往醉仙楼去了。今天是几个纨绔在一起签订合同的日子,夏鸿升身为大股东,怎能不在场呢! 到了醉仙楼,李恪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小弟有公务在身,来的迟了,诸位兄台恕罪。”夏鸿升一边说着,一边从齐勇手中拿过了嫂嫂缝制的背包来坐下,从里面掏出来了一叠叠纸来,放到了众人面前的案几上面。 “酒坊管理制度……”李恪挠了挠头。 “员工管理制度……”李业诩眨了眨眼。 “员工薪资待遇及业绩奖惩制度……”程处默往桌子一放:“这啥玩意儿?” …… 众人分别拿起那一叠叠纸张来,将那上面的名字一个个念出来,然后将不解的目光都投向了夏鸿升来。 “这酒坊是咱们兄弟自主操持的头一个产业,自然应该尽善尽美。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制度就是在酒坊中不论是下面的杂役,还是咱们,都要遵守并且维护其权威性的规矩。有了这些规矩的约束,咱们的酒坊才能够蒸蒸日上,不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是以后做大了,发生了,也有所凭依,知道该怎么处理。”夏鸿升向众人解释道:“诸位兄台还是先看看吧,看完之后就明白了。若是其中有不解的地方,小弟当为诸位解答。” “鸿升,这每月休假两天,休假时间可自定……这是什么说法?”李恪已经看起来了,抬头向夏鸿升问道:“那些杂役也有旬假?” 夏鸿升点了点头:“杂役也是人呐,也需要休息,两天的旬假,时间让他们自己选择,让他们能够得到休息,转换心情,更好的投入工作中去,也耽搁不了酒坊的事情。而且,包括那些薪资待遇和奖励,都是为了留住人心,想要酒坊更好的办下去,下面的员工必须与酒坊一心才行。” “静石倒是精通御人之道啊。”程处默做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 “也不是御人之道,只是将心比心而已。”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众人一时间也不说话,都拿着夏鸿升根据后世里的规章制度结合大唐的具体情况改良出来的制度看了起来。 “这些制度,到时新奇的紧。”看完之后,李恪抬起了头来,说道:“能把规矩想到这种程度,鸿升你这脑子也真是神了。” 夏鸿升笑了笑,不要崇拜哥,哥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啊! ------------ 第122章 间谍 又是朝会,夏鸿升最痛苦的时刻,照旧靠在柱子上打盹儿,朝堂上并没有因为屈突通的病逝而停摆,在一众大臣到屈突通家中祭拜了屈突通之后,这件事情也就慢慢的不再被提起了。人走茶凉,屈突通的名字在朝堂上最后一次出现,也只是在宣读李世民对他的追封和赐赠谥号的时候了。一切仍旧如平时一般运转着,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和消失而改变它的步伐。 李世民在朝堂上宣布了将要派出使节前往岭南安抚慰问耿国公冯盎,下面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李世民只是摆摆手压下了,却没有告诉他们在江、岭等数州已然开始有兵马正做好了进攻岭南的准备,更没有告诉他们,会有几十个人深入南越之地,对谭殿一部进行斩首行动,从而对冯盎形成威慑,震慑冯盎以及他手下的人,不要有什么歪心思。 迷迷糊糊的打盹儿到听见王德那有悖于太监身份的雄浑一嗓子退朝,夏鸿升总算是陡然一下清醒了过来,随着一众大臣走到了太极殿外,然后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到了最后面。等一众大臣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夏鸿升便又折返了回去,回到了太极殿外面,向外面的禁卫说道:“劳烦这位禁卫,还请通告一声,夏鸿升求见陛下。” 那禁卫点点头,便转身进去了,没过一会儿,那禁卫就又出来了,将夏鸿升带了进去。 “何事?”李世民一手拿着奏疏,一手拿着朱笔,见夏鸿升过去拜见了,就问道。 “臣是来向陛下汇报工作的。”夏鸿升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陛下让臣负责对梁师都展开心理战,现如今臣已经培训出来了头一批细作,不过人数有些少,臣准备先行派去一批细作,详细看看朔方的情况,然后再根据朔方的具体情况制造舆论。” “怎么。朕转交给你军报难道还不能让你知道梁师都的情况?”李世民眉头一挑,一双眼睛鹰眼一般的就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不急不忙,拱手躬身答道:“陛下,臣想要知道的。不是梁师都的军营怎么布置,不是梁师都又招募的多少兵卒。臣需要的是那些街坊里间的传闻,那些小道消息。朔方的百姓吃什么,嘴里说了什么,梁师都的部下又祸害了那家的良家子。这些才是臣需要的。而且,不是微臣口出狂言大不敬,陛下派去的细作虽然传回来了不少的军报,但是其发挥的作用也仅仅局限于此了,而这远远没有达到一个合格的间谍能够发挥的作用。” “间谍?”李世民脸上露出了饶有趣味的笑容来,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和朱笔,挑着眉头对夏鸿升问道:“何谓间谍?朕的细作又怎么局限,不合格了?今天不给朕说出个所以然来,朕就下旨把你送去朔方做细作。” “呃,陛下请听臣解释。”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纸上谈兵咱擅长,要真是给派去了,那估计就回不来了:“间谍其实就是细作,只是臣不愿意叫他们细作,因为细作这个词带有不好的意味,把他们所做的事情定义为了偷偷摸摸,卑微的事情。其实,细作,也就是见间谍所能够发挥的作用极其重大。比起细作,臣更愿意称呼他们为间谍。所谓间谍,是指从事秘密侦探工作的人,从敌对方那里刺探机密情报或是进行破坏活动,以此来使其所效力的一方有利。间谍的人身及心理方面的风险程度极高。他们必须取得对方的信任方可实现目标,刺探机密,必要时,为了达成目标,他们要牺牲自己的亲情,友情。甚至同伴的生命,乃至于自己的生命。他们需要去深入敌对势力,采取非法或合法手段、通过秘密或公开途径窃取情报,并将收集来的情报进行融合和分析,以方便给朝廷提供对策。同时,也负责进行颠覆、暗杀、绑架、舆论传播、心战、破坏等隐蔽行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间谍的任务正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做到‘知彼’,从而掌握敌人的详细情况。” “这个朕自然知道,朕的细作也做到了这些。”李世民盯着夏鸿升,说道:“他们如何不合格了?” “陛下,一名合格的间谍,一个称职的情报人员,他不仅要熟练的掌握敌对势力的语言,做到让对方觉察不出他是一个外来人――这只是基础,并且还要能够能说会道,他要有极好的口才,能够凭借着一张嘴来获得众多人的好感和信任,他要有高超的演技来伪装自己,他能够时而是商人,时而是农夫,时而是高官勋贵,一转眼有变成了贩夫走卒。他穿上道袍就能是游走四方的道士,背上医箱就可以给人看病开药,成为一个医匠,戴上斗笠拿一把长剑,就又变成了行侠仗义的游侠。他要能在各种不利的情况下摆脱掉危险,他要有堪比精锐士卒的身体素质,搏击技术和刀枪棍棒都要精湛。同时,他也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对周围事物能做到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和掌握,及时发现异常情况,敏锐的觉察到敌人的变化。还要有非凡的记忆力,几乎要做到过目不忘,还要能够记住所有见过的人的面孔和名字。”夏鸿升站在那里款款而谈:“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身为一名间谍,他必须要有对陛下绝对的忠诚,要有对国家的正义感,以及坚毅的品质和坚持到底,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做到这种地步,才是一名合格的间谍。而一名合格的间谍,他小则可以源源不断的传回敌人的各种机密,大则,甚至可以误导敌人的重大决策,让我们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李世民的眼睛瞪大了,夏鸿升对于细作的定义超过了他的想象,他还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细作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 “陛下,在遥远的极西之地,曾经有过三个国家,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三国的魏蜀吴一般。其中最弱小的一个国家,向另外一个国家派出了一名间谍人员,那名间谍凭借着一己之力,获得了那个国家的国王和群臣的信任,最终成功挑起了那名国王同另外一个国家的战争,而原本派去了间谍的国家,却得以趁机坐大,坐收渔翁之利,最终灭掉了另外两个国家。陛下,这就是间谍的作用!” 李老二的瞳孔有扩大的迹象,目光有些愣愣的,看样子是被夏鸿升所说的间谍的本事给震惊了。 看到李老二的反应,夏鸿升决定再给李老二下一挤猛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陛下,间谍所能发挥的作用还不止如此,还可以与其他的手段相互配合,获得更大的效果。陛下,难道不曾听闻‘买鹿之谋’与‘疲秦之计’?” “哦?”李老二眼中精光一闪,抬起了头来。 “当年,齐桓公拜管仲为相,齐国成为霸主,只剩下楚国不听号令,有好几位大将纷纷向齐桓公请战,要求挂帅攻打楚国,但却遭到了管仲的反对,管仲认为军事征讨劳民伤财,不如另辟蹊径。于是管仲派人到楚国扮作商人购鹿,并在楚国到处扬言:齐桓公好鹿,不惜重金购买。鹿是较为普通的动物,楚国盛产鹿,人们把鹿作为肉用动物,两枚铜币就可以买到一头。齐国商人开始贩卖鹿,起初三枚铜币一头,后加价到五枚铜币一头。一个月后,鹿价涨到了四十枚铜币一头,这个价钱在当时可以换来千斤粮食了。高昂的利润使楚国上下变得疯狂起来,农民不再种田,改行做了猎人;士兵不再练兵,背起弓箭偷偷上了山。天长日久鹿资源日益短缺,陷入了恶性循环。一年之后,楚国国内铜币堆积如山,但却田地荒芜,粮食断绝。管仲又向各诸侯国发号施令,禁止与楚国交易,楚国人拿着大把的铜币却买不到粮食。全国闹起了饥荒,人们四处逃难,楚军人黄马瘦,完全丧失了作战能力。管仲见时机已到,集合八路诸侯人马,开往楚国边境。楚成王内外交困,只得向齐国求和,表示臣服。陛下,这就是一场间谍人员、舆论、经济战相互配合获得成功的典型例子。而疲秦之计,则是在买鹿之谋的四百多年后,秦国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日益强大起来,传到秦始皇的时候,终于具备了吞并六国统一中国的实力,首先受到威胁的就是与秦国接壤的韩国。为阻止秦国东伐消灭各国,韩国国君派遣一个叫郑国的水利人员赴秦,游说秦王政,倡言凿渠溉田,图谋削弱秦国国力,使其无力征伐。当然由于一些原因,秦国反而将计就计,借郑国渠灌溉田亩,实力大涨。可这也说明了,一个间谍所能够发挥的作用之大。” 李世民眼中精光不断,看得出来他的大脑正在飞速的思考。继而,就见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说道:“好了,朕晓得了。不过,夏卿来朕这里说了这么一堆,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鸿升讪讪的笑笑:“陛下英明,臣就是因为能找到的细作太少了,培训出来的间谍不够用,所以厚颜来向陛下讨些细作来,以作训练为间谍之用!” PS: 求订阅求收藏各种求啊大家…… ------------ 第123章 来自公主的崇拜 夏鸿升虽然被李老二鄙视了,但是好歹最终的目的达到了。李老二答应再给夏鸿升拨过去五十名细作,让夏鸿升以他所说的间谍之法进行训练。夏鸿升很是高兴,李世民手下的细作,那肯定是经验丰富的人了,这让他省却了许多功夫。要知道,军伍上的人气质不一样,站在普通的百姓中间是很明显的,越是精锐的士兵,这种差别就越是明显,越是难以融入到普通老百姓之中去,所以夏鸿升将段瓒的那两个细作进行了培训之后,就来问李老二要了人,然后再有自己和那两个培训出来的细作一起加以训练,要比直接从军伍中挑人省事的多。 如此一来,特战队员出发去南越之地的这段时间里面,正好可以腾出手来训练间谍人员,等特战队员归来,就可以正式开始实施对梁师都控制下的朔方进行渗透,舆论传播和颠覆了。舆论引导心理,心理决定行为,合适的舆论和恰到好处的煽动,很容易让那些处于战争压力下的人们动摇。要知道,朔方的人,不管是底下的老百姓,还是梁师都手下的将士,都是大唐出兵攻打是必然,也清楚自身与大唐军队的势力差距,在这种战争压力之下,舆论和煽动的能量会被放大,取得更好的效果。 问李世民要来了人,而且还是经验丰富的细作,训练起来事半功倍,这令夏鸿升很是高兴。 口里轻轻的哼着欢快的小调儿,夏鸿升步履轻盈的往皇城外走去。刚出了太极宫范围,往朱雀门去呢,远远的看见了几个身影走了过来,李承乾,李恪,还有另外一个小胖墩儿。 “静石。”李承乾给夏鸿升打招呼了:“朝会不是早已经散了么?” “我去给陛下汇报工作。”夏鸿升耸了耸肩膀:“承乾,你不在东宫学习,怎么跑到这里了?” “我们去赏花!”李恪替李承乾回答了:“御花园里面的秋菊开了不少时间了,今天总算有空。一同去看一看。走,一起去!” 夏鸿升摇了摇头:“我就不便去了,这便告辞,来日再聚。” “无妨。今日也没有旁人,唯有我,三弟,四弟,还有长乐和几个妹妹而已。”李承乾也出言说道:“到时候难免会吟诗作对一番。有静石在,我们也好过被妹妹们比下去啊!” 四弟?夏鸿升转眼看看那个约莫有**十来岁样子的小胖墩儿,这就是李泰了啊! 正想着呢,李恪已经过来抓住了他了:“走走走,磨蹭甚子!” 说着,就拉着夏鸿升又往里面回去。 被李恪和李承乾两人拉着,夏鸿升无奈的又进入了宫中,到了御花园里,远远就听见一群女子嬉耍的声音传来,夏鸿升有点儿担心。都是李老二的闺女们,这怕是不好吧? 转眼过去,就见了一群莺莺燕燕,正在相互追逐嬉闹,见了李承乾几人过来,就停下了玩耍,朝这边走了过来。 “妹妹拜见太子哥哥!”看上去年纪大一些的那个女子领着其他那几个人一起走过来盈盈一拜,李承乾顿时露出来一脸牙疼的神色来。 “都是一家人,何必……”李承乾摇了摇头,一脸的兴味索然:“早知道你们这样。为兄就不来了!” 却见为首的那个公主眼中带着狡黠,却是故意做出了一副委屈的神色出来,说道:“礼制不可废,便是寻常人家。妹妹见到兄长也要问安的,小妹又没有做错!兄长何故要责怪小妹……” 说完,眼睛一闪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来。 “好好,是为兄错了还不成?哎呀,我说襄城,莫要如此……”李承乾一看自己妹妹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顿时就慌了,赶紧道歉。 夏鸿升咧咧嘴,到底还是年纪都小,现在的李承乾看起来也很不错嘛。一边想着,一边上前了一步:“臣夏鸿升,拜见诸位公主殿下!” 刚才那个襄城公主倒是说得对,立志不可废,他身为朝臣,见了公主不拜,会落人口实的。 “大人不必多礼。”襄城公主看起来颇为沉稳慈和,笑着向夏鸿升说道:“整日里听长乐那丫头说起夏鸿升的名号,襄城也是好奇已久,今日终于得见大人了。” “姐姐!”一声满含嗔意的呼喊从后面传来,就见李丽质站在后面面带绯色,娇嗔的冲着襄城公主抱怨道:“我哪里有整日里提起……我……我也就提过一两次而已……” “是么?”另外一位公主露出了一副大吃一惊的神情来:“那昨日是谁告诉我说想要看看夏鸿升在洛阳留下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呢?” “对呀,前日里不知道谁一直在嚷嚷着嫌弃宫里的饭食不如夏府的好吃?”又一个公主嬉笑着冲李丽质眨了眨眼睛。 李丽质脸上顿时一片通红,连耳朵和脖子都是一片绯色,惊慌的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都快要哭出来了,嘴一垮:“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我,我不理你们了!” 说完,一跺脚就要往后跑去,不在这里待下去了。 那几位公主赶紧过去拉住了她,好说歹说一番哄,这才重又将其哄了回来,脸色的绯色却是退不下去了。 众人在御花园中游览起来,御花园夏鸿升来过两次,不过都是被内侍直接带到了亭子里面,其他的地方却是没有见过,四下瞅瞅,也瞅不见李老二见他的那个亭子,不由的感叹御花园之大。 夏鸿升后世里也常去赏菊,没有文人的风骨和才华,可是那些附庸风雅却学了个全,读过几本古书,会写几句酸文,便自以为是文人了,秋日霜花,便也总喜欢寻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去看看菊花。白菊洁白如丝,轻柔如絮;绿菊浅绿漫抹,轻翠薄施;金菊浮金焕彩,黄金披甲;紫菊嫣然娇贵。凌然出众。御花园中的秋菊逸品仙种,含香凝芬,一茎茎,一丛丛。似锦繁花,含情凝睇,撩痛眼眸,牵曳心弦,叫夏鸿升心中也不禁泛起了一丝文人气息来。觉得总该写出点儿什么,方才对得起这努力绽放的菊花。 “菊之缤纷,避万花而独放,不争不骄,是为贵矣。”李承乾看着眼前的一大片菊花从,感叹道。 “光是有花,终究有些寡淡了,不知兄长可有关于菊花之传闻佳话,道来听听,锦上添花。”襄城公主接过了李承乾的话头。说道。 李承乾一愣,继而摇了摇头:“为兄却是不知了。” “静石,你素来博闻广识,可有关于菊花之传闻佳话?”李恪转头向夏鸿升问道。 关于菊花的故事?这……夏鸿升脸色诡异,他们哪里知道,后世里菊花已经有多了另外一层特殊的含义了…… 想了想,夏鸿升开口道:“几位可知那花中四君子?” 花中四君子,是中国文人在长久的历史行文中达成的一个不约而同的情感共识,有感于几种植物的高洁品质,所以赋予了哪几种植物以君子的属性。但是在这个时候。虽然也有文人感叹这几种植物的高洁,却是还没有“花中四君子”这个称呼形成的。是以听到夏鸿升这么说,众人全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来,转头过来看着夏鸿升。等待他细细说明。 “这百花之中,独有四种,以其品性高洁,而被誉为君子。几位可以猜猜,这花中四君子指的是哪四种。”夏鸿升向他们笑笑,说道。 “夏大人既然这么说。那其中定然有一味菊花了?”南平公主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公主殿下可知道,这菊花为何被称之为君子?” “莫不是它避开百花,而不与群芳争艳?”襄城公主略一思索,问道。 夏鸿升笑道:“菊,丽而不娇。傲然临霜,怒放于群芳凋零之际;不畏肃杀,尽展其万方娇媚之态。野菊婆娑,点缀村舍疏篱,随处而生,毋须人工;而园艺之菊,从春之下种至秋之绽放,其间治地酿土,防燥虑湿,摘头掐叶,接枝捕虫,防雨避霜,使艺菊之人难得闲暇。从古到今,历代艺菊之人倾心培育,使其种类纷繁,姿态万千。是谓:菊之美,三分出自天工,七分来自人力,艺菊之人终年辛劳,以人力助天工,菊之美,实臻天人合一之境也。” “原来如此,那其他三样呢?”遂安公主又问道。 夏鸿升精神一振,立刻开启背书模式:“四君子者,梅兰竹菊也。华夏园艺绵延数千载,物种繁茂,风采纷呈,而文人雅士尤好梅兰竹菊,其因何在?盖此四物虽生于自然,而究其各自秉性,却别具君子之风。梅,傲而不俗。其色分红白及绿,另有蜡梅,色黄如蜡,香气浓郁,虽自成科属,其风韵却与梅有异曲同工之妙。梅寿可逾千载,枝干虬曲,身姿苍古,其芳愈寒愈媚,临风寒劲挺傲然铁骨,遇冰雪更添飘然风仪。吾以为:梅不畏寒乃出自天然,而寒香俱来更是造化奇绝,踏雪寻梅,呵气凝香,满目娇色,风雅至致哉! 兰,幽而不病。处深山,厌都市喧嚣,不以境寂而色逊;居幽谷,喜明月清风,不因谷空而貌衰。闻其香,瞻其容,如入禅境矣。兰香如檀,置兰之室不宜久坐,久坐而不闻其香,故痴迷呆滞者,实难见识兰之雅趣。竹,轻而不佻。其茎有方圆之别,其色有青紫之分;竹无心性随和,山野路旁,庭院庙堂,随遇而安,四季茂然;栉疾风扬其劲节,沐春雨耸其玉笋,披月辉露其窈窕,偎峭石显其轻灵;傍窗而植,赏月投之秀姿;临池而栽,顾波泛之倩影。至于菊,方才臣已然说过了。” 这篇《四君子赋》,被夏鸿升洋洋洒洒的朗声背诵了出来,听的周围一干人都是眼睛里面明晃晃的,特别是那几个小萝莉,看向了夏鸿升的眼神儿就跟后世里那些妹子们看明星似的,看的夏鸿升心里一阵得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来自公主的崇拜啊,爽! ------------ 第124章 小正太,你很有思想 “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也。方才那花中四君子之论,真是教本宫大开眼界。坊间盛传鸾州夏鸿升才情冠绝天下,倒也不算是谬言了。” 夏鸿升正得瑟着,接受着一群公主小萝莉的崇拜呢,背后就突然传出来了一个声音来,听到“本宫”这个自称,夏鸿升登时就后背一凉,一股寒意直冲后脑,当即腿一哆嗦就想要头也不回的往外跑。扑街啦,李世民的老婆跑出来了,我一个外人看到李老二的老婆会不会被李老二杀掉挂城门楼子上风干?! “拜见母亲(皇后娘娘)!”一众人朝着来人行了礼。 夏鸿升也赶紧行礼:“微臣夏鸿升,拜见皇后娘娘!” “夏卿不必多礼。”皇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柔和,乍一听那种温和的方式跟李丽质的声音有些相似,不过却要成熟的多。 夏鸿升抬起头来,阳光正照射下来,闪耀的令夏鸿升不经意间恍惚愣了一下,随即便赶紧低下了头去。怪不得李世民能够如此挚爱长孙皇后,在她去世之后再也没有立后了。本就是一个头脑极其聪慧的贤内助,深知李世民的内心世界,被李世民引为知己,又生得如此美貌,想来便是月仙来了,恐怕在容貌上也略逊一筹。都占全了,这样的女人,也的确是能够让李世民永记不忘。不只是李世民,便是世间的任何一名男子,能够得到如此眷侣,又夫复何求?只是李世民,成了最幸运的那一个。 夏鸿升匆匆的惊鸿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可长孙皇后却还在打量着他。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只是眉宇间的一抹幽锁,和眼中的淡然,都流露着一种极其成熟的感觉来。就好似,站在这里的人,只是空有一副十三岁的皮囊。内里却是一个历尽世事沧桑的成年人的魂灵。 “听说你也是个从小苦命的人,家中无父兄照料,怕是受了不少的苦吧。”长孙皇后开了口,说出话却有些出乎夏鸿升的预料。 “前隋大业十年。臣将近出生,隋炀帝第三次征伐高句丽,父兄皆被强征入伍,殉国辽东。家母难产而死,家中唯余嫂嫂与微臣二人。长嫂如母。抚养微臣一十三年。”夏鸿升口气淡淡的,似乎说的不是自己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来,说道:“不过,微臣以为,有时命运的际会往往以残酷的面孔,绝望的姿态存在于生命——它的名字叫做苦难,充满了种种挫折。孟子不是说过么,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被荆棘划伤过,再次见到荆棘的时候就会绕开它。臣这十三年中是受了不少的苦,走了不少的弯路。可微臣以为,少走了弯路,也就错过了风景。无论如何。感谢经历。” 听到夏鸿升的话,在场的人有不同的反应。李恪和李丽质等人,头一次知道了夏鸿升的过往,他们不敢想象夏鸿升这十三年来受过的苦。夏鸿升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可是这轻描淡写的后面又掩藏了多少的艰难困苦!长孙皇后也愣了愣,不过她想的却是,这个人要有何等的心智和经历,才能够将自身的苦难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对那些苦难的经历心怀感恩。无论如何。感谢经历。所以的经历都会成为以后的人生中重要的回忆,带给人不同的经验和体悟。这八个字说出来简单,可要真的做到又何其之难!这需要多大的胸襟和豁达! 长孙皇后这时候有些担心了,她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而人对于自己看不透的人,天生就会带上一层防备。 更何况皇家。 “那你的大任是什么?”长孙皇后身上的气势突然陡然一变,方才温和瞬间化作了咄咄逼人。 夏鸿升心中咯噔一下,不好,刚才装的比有些过了! 眼睛闭上,深吸一口气,夏鸿升心念电转,脑中突然有一道灵光划破天际。夏鸿升幽幽一声长叹,摇了摇头,声音低沉的诵道:“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嫂小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拂泪自叹息。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小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沉默,无声无息的沉默。不拘是李承乾,李恪,还是襄城公主和李丽质,亦或是长孙皇后,又或是长孙皇后的身后的心腹宫女,俱都愕然呆愣了,定定的看着夏鸿升。夏鸿升闭着双眼,眼角还隐约挤出了一丝水迹来。 良久,长孙皇后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丝压抑的抽泣。 长孙回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心腹宫女眼睛红红的,赶紧跪拜了下去哭道:“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听夏大人的诗句,想起入秦王府伺候娘娘之前,家中阿爷与幼弟皆活活冻死草庐之中,身体都冻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最后只能烧热水烫开……若不是娘娘开恩,救了奴婢一命,奴婢也早已经冻死了……奴婢一时难以自制,求娘娘恕罪!” 宫女的话让周围的人无不动容,长孙幽幽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悲戚来,说道:“起来吧,本宫怎么会怪罪于你。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唉!” “秋冬已至,民生疾苦,我等却在这里赏花贪玩,弃天下万民于不顾,承乾羞愧万分!”李承乾面露愧色,向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自愧道。 夏鸿升赶紧躲开,长躬身体回了一礼,说道:“微臣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心中戚然,一时间难以自控,口出狂言,却是扫了皇后娘娘和众位殿下、公主的兴致,臣有罪!” “夏都尉心系民生,又何罪之有?”长孙皇后摇了摇头,然后又转向了那一众王子公主们,说道:“今日听闻夏都尉之言,本宫感慨良多。尔等自小生长宫中,不通四时五谷,不知民间疾苦。尔等既与夏都尉年纪相仿,往后可多多与夏都尉交往,体会民生百味,增广见闻。尤其是你,承乾,身为储君,更当体察民情,切不可蜗居深宫,不见百姓。” “孩儿谨遵母亲教诲!”李承乾深深一拜,其余的王子和公主们也都随之拜向了长孙皇后,以示自己遵从。 长孙皇后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又说了几句诫勉的话就带人离开了。众人也没有了赏花的兴致,回去了亭中坐下。 “对不住,今天我没有收住,害得大家没了兴致。改天寻个好天气去我那里秋游,我做东西给你们吃,算是赔罪。”回去亭子里面之后,夏鸿升向李承乾和李恪众人说道。 “夏公子……都尉,你方才所诵之句,可有名字?”长乐公主李丽质在襄城公主的身后,有些怯生生的问道。平日里在学馆以同窗之礼相待,所以李丽质称呼夏公子贯了,一时间没有改过口来。 “哎,随口所念,若要名字,便叫做《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吧!”夏鸿升挠了挠头,心道:杜哥,对不起了,你来打我吧! 公主小萝莉点了点头,很是善良的同情道:“长乐还不知道,夏都尉以前竟然如此艰辛,一定很受苦……” “哈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下苦尽甘来,我已经很是幸运了。过去的都已过去,该来的都在路上。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境地,都要坚信,明天会更好啊!”夏鸿升很是灿烂的笑了起来,握了握拳头来,说道。 众人相视而笑,李恪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来。 “你是读了许多书,才能念出这么好的诗句的吗?”夏鸿升一愣,转头看了过去,就见李恪身后的那个小胖墩儿正一脸郑重的看着他,又说道:“先生说泰要是多读书,也能作出来很好的诗作来。泰看过先生的诗作,觉得不如你刚才念的。所以先生不如你,那么先生说的对吗?” 夏鸿升又愣了,小正太,你似乎很有自己的思想啊! 正待张口,夏鸿升却脑中轰然一下,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念头来! 历史上的李泰,抛去争夺太子和嗜食丹药不提,其他的方面却为人称道,史书中称其“才华横溢,聪敏绝伦”,还编纂出了《括地志》这样一本大型的地理著作。也就是说,他的智商很高,很有钻研精神。那么可不可以,趁着他现在还小,从小潜移默化的改变他,引导他,让他成为自己要走的那条路上的一个车轮呢? 科学少年养成计划,开始! ------------ 第125章 三十壮士上征程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可也真的不长,转眼间就过去了。今天是那三十个人出发的日子,夏鸿升一早就出了门,早早的跑到了朱雀门外,没等多久,远远就瞅见了几个身影从朱雀门后出来。 “承乾,今日就靠你了,一定得好好发挥,结束了今天我请你吃饭,绝对是你没见吃过的花式!”夏鸿升上前一把就拉住了李承乾了:“只要你把这个忙给我帮好了,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 刚从东宫里面走出来的大唐太子李承乾,身上穿着很是正式的,一般只有在大型活动中才穿的衣冠,听到夏鸿升这么说,就笑起来了,说道:“好!静石尽管放心!没事,这种场合我见父皇做的多了,哈哈哈,我要先尝尝那油泼面,再尝尝叫化鸡!实不相瞒,我整天听三弟和长乐在跟前叨念,可早就想尝一尝了,只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 两人一同往军营走去,到了军营,军中包括段瓒在内的其他具有官职的人也都已经早早的在军营外列队等待着了。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见到当权者的机会少之又少,如今太子殿下亲临,这帮子将士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来的不是旁人,而是大唐的太子殿下,是国家的储君,未来的皇帝!这面子何其之大,是足够这些将士们出去吹嘘一辈子的资本啊!――想当年,太子殿下亲自到老子们的营中慰问,亦或着,当朝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老子就已经当面见过真人了!夏鸿升都能够想象出来数十年之后,这帮兵痞老去了之后跟旁人晒着太阳吹牛皮时候的样子和说的话。 这世上其实有许多时候,就是一个面子的问题,你给他面子,他也给你面子。若是嫌这样说太过肤浅,那换个说法。就是一个尊重的问题。你尊重他,他尊重你。虽然有极个别忘恩负义的家伙存在,但也总归是极个别。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其实不过是你给了他很高的尊重。很高的荣誉,很高的信任,为了报答,也为了能够让自己配得上这份信任,这份尊重。这份荣誉,他在所不惜,乃至于付出自己的生命。 夏鸿升今天要做的,就是给这三十个人他所能找来的最高的尊重和礼遇,在这个人们还将气节和忠义看的比生命更加重要的时代,这样超乎常人的礼遇和尊重,能够给这三十个人鼓舞无穷的斗志。至于李承乾借此机会收买这三十个人的忠心?夏鸿升现在不担心这个,且不说李承乾到底年纪还不大,有没有这个心机了,便是他真的有这个心思。夏鸿升也不怕。多年的政治不是白学的,思想教育必须得跟上,这是夏鸿升在训练这支特战队之初就定下来的基本要求之一。若是不能够绝对忠诚于大唐,那还不如不要这支队伍。夏鸿升这里说的是大唐,而不是某一个人,这是夏鸿升不敢说出来的。当然,为了便于行事,将大唐和李老二混为一谈倒也算了,不过从李老二之后,夏鸿升希望这支队伍能够有自己的思想。能够辨别对与错,忠诚于大唐这个国家,而不是单独的某一个人。这支特战队,不论以后规模建制如何。都只能是大唐的军队,而绝不能是某一个人的私军! 众人参拜了李承乾,随着李承乾走进了军营里面,李承乾站在校台上面观看了下面八百士卒的演练,到底不是跟他老爹李老二一样战场上杀出来的,而且年纪又不大。除了震惊于整齐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感受了,可是即便是那最直观的整齐,就已然令他震惊的合不拢嘴巴了。夏鸿升才不需要他看出来些什么门道来,夏鸿升只需要他出现在这里,然后讲几句勉励的话就足够了。 八百人散去,夏鸿升和段瓒,还有那些官员陪着李承乾来到了那三十个人单独训练的地方。 三十号人,站的笔挺,就好似一把把长枪直插大地一般。 他们的皮肤黝黑,神色坚毅。一动不动,任凭寒风如同刀割一般从他们的身上切过,也丝毫连眼神也不改变一下。 “诸君,今日一去,乃是我大唐刀锋头一回展露锋芒。南蛮谭殿,不尊教化,岭南冯盎,虽未尝反叛,却恐其手下之人拥立其反。诸君既去,当斩杀谭殿一部,威震南越,更要震慑岭南。叫那些人都知道,我大唐刀锋,刀锋所指,所向披靡!无论是番外蛮夷,亦或是狼子野心,面对我大唐刀锋,便唯有以血来偿!”夏鸿升站在那三十个人面前,沉声说道:“诸君此去,道阻且险,危机重重。我当信诸君神挡杀神,魔挡杀魔,荡尽妖邪,凯旋而归!” “荡尽妖邪,凯旋而归!” “大唐万胜!” 三十号人仰天高呼,声势震天,宛若惊雷。 夏鸿升点点头,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的李承乾。李承乾接到夏鸿升的信号,迈步走上了前来,脚步有些磨蹭,夏鸿升看的出来,他是被这三十个人那凶悍的气势给震慑住了,有些惊吓。 “无妨,此皆为我大唐忠耿之士耳!”夏鸿升压低了声音,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冲李承乾说了一句。 李承乾点了点头,走到了那三十号人的对面,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诸位将士!孤乃大唐太子李承乾,今日,孤代表着大唐皇帝陛下,前来送诸位将士出征!” 说完,李承乾又转头一声高喝:“酒来!” 旁边的段瓒立刻抱来了一叠白瓷碗来,一一分发到了那几位将士的手中。那三十号特战队员屹立如山,拿着手中的碗,目不斜视。 李承乾从夏鸿升的手中接过酒坛子,走到了那三十号人的眼前,一个一个的给他们斟满了酒。 “今日来时,孤的父皇,大唐皇帝陛下,告诉孤说,这一碗酒,是他敬你们的。为你们不远万里,扬我大唐国威。”李承乾亲自一个挨着一个的帮三十个特战队员倒满了酒,然后说道:“诸君,尽饮此碗!” 说罢,自己率先端起了一碗酒来,猛地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继而一抹嘴巴,用力将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摔了粉碎,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神色,身体兴奋的不停战栗,高举手臂高声呼喊:“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三十特战队员一同摔碗放声大吼,声如雷震,风云涌动! “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李承乾拱手抱拳:“诸君,武运昌隆!” 夏鸿升适时站了出来,高喊一声:“诸君,出发!” 三十号人齐道一声遵命,整齐的跑去旁边,已然有人前来了三十匹最好的战马。 一阵尘嚣弥漫,三十人转瞬间便从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回头看看,跟着的那些军中官员们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激动之中。就连李承乾,也仍旧还未从那杀伐豪迈之气的影响之中走出来,不停的搓着手,身体激动的一阵阵战栗,眼睛里带着狂热,对夏鸿升说道:“静石!我,我现下浑身火热,身体里面好似烧起来了一样!恨不得立刻踏马扬鞭,挥动三尺青锋,同这些将士一起去斩了那谭殿的人头去!静石,我这是怎么了!……” “这证明你的血是热的,承乾。”夏鸿升笑了起来:“你刚才发挥的真心不错,哈哈,看来我教你的你都记住了。走,去我家里,我摆宴感谢你!” “是你写的东西太好了。”李承乾脸上一片激动的红色,紧紧的握着拳头:“尤其是最后那两句,‘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诸君,武运昌隆!’,嘶……真是,我没法形容了!” 夏鸿升咧嘴笑笑,昨天去拉李承乾帮忙,给他写今天要说的话的时候,夏鸿升考虑过这两句,前一句很是振奋人心,可惜觉得都被用烂了,后一句也很有范儿,可惜是日本鬼子的。思来想去,管他呢,反正前一句话在大唐又没有被用烂,而后一句话,哼,既然现在被我在大唐说出来了,那就是我大唐的东西了,东瀛的那些人,早晚收拾了你们! “走走,去我家。承乾,你还真是有表演的天分,方才讲的跟真的似的!”夏鸿升笑笑,说道。 听到这个,李承乾有些担心:“静石,你说我刚才冒充父皇,说那些话是父皇让我说的,若是父皇知道了,会不会怪罪我?” 夏鸿升摇了摇头:“信不信我?放心,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只会夸赞你,决计不会怪罪你的。走走,去不去了?” “去!”李承乾眼前一亮:“不过你等等我,我回去叫上三弟、四弟和襄城、长乐他们,嘿嘿,静石不会不让吧?”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夏鸿升一翻白眼:“快去喊,今日叫他们都尝尝老夫的手艺!” ------------ 126章 蛊惑李泰 “听说你能够土中取水,水中制冰?”**十来岁的小胖墩儿脸上带着一副很是漠然的神情,张口说出话来的语气也是极为冷淡,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身上却流露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来,还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个人谁都看不起似的。 夏鸿升对这种小屁孩很熟悉。后世里他班上有一个学生,聪明,称其为天才也不为过,因为太过聪明了,周围的其他同学全都跟不上他的思路,所以他看不起任何一个同学,不愿意同任何一个同学接触。天才到了极点的人,往往也自负到了极点,而聪明到了极点的人,却往往反而不会在意这些。所以说天才不一定就聪明,而聪明人,也不一定就非要天资聪颖。可是他的年纪毕竟不够,没有那么多的经历,才智是远超常人了,可心智还是那个年纪的心智,自然就会看不起其他不如他的人。李泰也是如此,他天资聪颖,所有难题到了他的面前仿佛就不再是难题,这让他觉得周围的人根本不配和自己有所交流。不过照目前看来,夏鸿升显然也被归入了这一类中。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 “是术法?”李泰又问。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术法。是科学,你听不懂不要紧,暂且理解为格物,也是可以的。” “做给我看!”李泰的声音虽然仍旧漠然,不过眼眸里面却透露着一丝不服来,从夏鸿升的口中听到了自己不懂的词语来,还被夏鸿升说不懂不要紧,有点儿令他的自负受到刺激了。 很好。夏鸿升笑了起来,就是想要让你不服,你越是不服,我以科学征服你之后你便对科学越是痴迷。 “土中取水太慢,不过这水中制冰,却正是时候。”夏鸿升拍了拍手。抬手在李泰的脑袋上揉了揉,被李泰露出了明显的恼怒神色来,一别头挣开了。夏鸿升看看自己的手指,好了。油也正好擦净了。于是回头喊道:“齐勇,把仓库里的墙霜拿来。” 齐勇应了一声,就匆匆往仓库跑去了。府里有两个仓库,一个是平日里家中日常使用的仓库,另外一个是夏鸿升自己的仓库。不允许旁人进去,也就这些亲兵,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都是稀奇古怪的,他们也不懂。只知道夏鸿升唯独允许他们进入他的私人仓库,这份信任和倚重不言而喻,所以心中感激。 面前放着两个盆子,一大一小,周围的人都围过来了,众人都只是听闻夏鸿升精通格物之道。可是那土中取水,水中制冰,听起来跟术法似的,有这样的格物之道么? 硝石制冰的法子,夏鸿升已经教给了茗香居,由徐家操持着进行贩卖了。不过如今天气冷了,这生意也就暂且停了,等来年天气再热起来,就重又好了。 随着硝石在水中渐渐溶解,那些倒入了硝石的水渐渐结冰。中间那个盆子里的水也渐渐结冰起来。 襄城公主拿手在那么敲了敲:“呀!真是冰!” 众人不约而同的齐齐仰起头来,看看天上明晃晃的日头。虽是冬日,可今日却分外晴朗。 “就这么简单?”李泰盯着盆子里的冰看看,又转头看看布袋里的硝石:“为什么这东西倒进水里。会让水结冰?” “那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了。”夏鸿升耸了耸肩膀:“科学的过程都是至繁的,可科学最终的结果却又是至简的。无数人花费了无数心血,才知道硝石能够使水结冰。可是一旦这个结果得出来,纵是凡人也能利用这一点,炎炎夏日里做出冰来。” 是的,所有科学研究的过程都是繁复艰辛的。而所有科学研究的成果的最终运用,到了人们的手里使用起来,却又是最简单最方便的。 李泰不说话,只是眼中还流露着不服气。 夏鸿升看出来他的不服气了,心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于是又说道:“怎么,不服气?要是不服气的话,我再用这冰取出火来,如何?” “用冰取火?”李泰眼中一凝:“我不信。” 夏鸿升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问齐勇要了短刀来,一转身从那盆子里的冰块中刨出来了一大块冰块来,开始用那把短刀削了起来,削成一个四周扁两面中间凸起的形状之后,又磨了起来,时不时的放到太阳底下看看,然后再又磨又削起来。 “好了。”夏鸿升拿着手里的冰疙瘩左右看看,又在日头底下比划了比划,然后在一众人好奇的神色中说道:“齐勇,去厨子上拽把鸡毛来,顺便捎一张纸来。” “哎!”齐勇对自家公子有一种盲目的信服,知道公子又要让这帮子皇亲国戚失态了,心中暗道痛快,答应了一声立刻就跑去拿夏鸿升要的东西来了。 很快,齐勇就拿来了东西,夏鸿升将纸揉揉,放到地上,又把鸡毛捻捻,包进了纸里,只露出了少许来。然后,夏鸿升拿着那个冰疙瘩,抬头看看日头,低头调整了手中拿过冰疙瘩的位置,然后,众人就见一个异常明亮的小光点出现在了纸上,并随着夏鸿升的手而移动起来,最终停下在了那一小撮露出的鸡毛上面。 没有用多久的时间,空气里就开始出现了一股细微的焦味儿,在众人好奇的围观下,突然,一股轻烟袅袅的从那一小撮鸡毛上猛地冒了出来,继而就见那一小撮鸡毛腾的出现了火苗,迅速引燃了包裹着鸡毛的宣纸来,呼的一下便烧了起来。 众人顿时哗然,几个公主吓坏了,睁大眼睛愣愣的盯着夏鸿升,眼神跟看妖怪似的。李恪和李承乾也一样的呆愣,嘴里还神经兮兮的念叨着:“火……火烧着了……用冰块点出火来了!” 夏鸿升笑了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不是术法,更不是戏法儿。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自然原理而已。其实点着火的并不是冰,而是这日头。” “日头?”李恪迷惑的仰头看看,又低头看看夏鸿升手里的冰块:“可你手里拿的明明是冰块!要是是日头点着的,那旁的东西怎么不烧着?” “这就又是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东西了。”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转而看向了李泰:“想学么?我教你啊。” 李泰默不作声,只是扭过了脸去,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不过眼中却明晃晃的,闪烁着一种好奇和不解的神色。老半晌,才别别扭扭的说道:“算,算你厉害。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冰能点着火来?” “都说了并不是冰点着了火。”夏鸿升指指手中的冰块:“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冰磨成这种形状么?太阳会发出光和热,这个都能感受到吧,别问我太阳为什么会发出光和热,说出来你们也听不懂。你们只需要知道,太阳的光和热,原本是散开了从天上照下来的,我把冰磨成这种两面凸起的形状,就可以把散开的太阳光和热重新聚集起来。喏,看到那个小光点了吗?它之所以异常明亮,就是以为它是由许多太阳光汇聚到了一点上。我利用冰做成这种形状,把太阳的热汇聚到那一点上,它的温度之高,自然就能够点着纸了。必须是这种形状才行,却并不必须是冰,你们若是哪个有兴趣,回头用琉璃做出个这种形状来,烧东西的效果会比冰更加好的多。” “你是说,之所以冰能够点着火来,并不在于它是冰,而在于它的这种形状?”李泰很是聪明,立刻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对,你找其他的东西做成这种形状,也是可以的,当然,前提是那种东西能够让光透过来,不透光的东西,当然就不行了。”夏鸿升点点头,答道。 李泰眼中一亮:“那我回去也做一个试试!” 夏鸿升哈哈笑了起来:“这些都是雕虫小技啊,格物之道的威力,可是远远不止于此的。阴晴圆缺,雷鸣电闪,上天入海,移山开路,盐碱变沃土,巨城成齑粉……这些也简单,哪里有什么仙法神术啊,发现了自然的规律,从而利用自然的规律,人就也能掌握神的力量!――不能多说,好好玩耍,早点儿回去,今晚怕是要下雨夹雪了。” 夏鸿升可以看见,在自己的蛊惑之下,李泰的眼中,那原本的好奇正渐渐变为了一种狂热。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对自己所不知道的知识拥有更强的征服欲和掌控欲,李泰是一个聪明的了不得的人,夏鸿升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或快或慢的,总有一天,这粒种子能够开出夏鸿升希望看到的新芽。 众人不明所以,听不明白夏鸿升在说什么,抬起头看看,天上挂着一个明晃晃的大日头,湛蓝的连一丝云彩都没有。 这能下得了雨? ------------ 第127章 路见不平 纷纷扬扬的雪瓣从天上纷飞而下,夏鸿升呵出一口气搓了搓手,吸了一口混杂着雪花气息的清冷空气,冷冷的凉意沾落在脸颊,令夏鸿升清醒了不少。 炭火烤的久了,总是令人头脑晕晕沉沉的,连整个长安城似乎都变得沉寂了起来,道路上不见人影,就连平日里最为繁华的东西两市,如今也是看上去并无多少人在其中了,商贩也少了许多,躲在伞棚底下搓手跳脚的。蒸笼里的热烟,看起来能够令人稍微多一些暖意来,夏鸿升走到旁边去,蒸笼里面随着那些热气透出肉包子的香气来。当然,现下这种吃食还不叫包子,而是叫做玉尖面,也不是后世里那种上面捏出来褶的样子,而是跟馒头似的,不过中间却尖尖的隆起来。花了一文钱,买了俩玉尖面,回手递给了齐勇一个,两人边走边啃起来。 还是古代的东西实惠啊,夏鸿升饭量也算是大的了,可照样一个玉尖面能吃的差不多,里面馅儿也足,至于味道,也还可以了。 看着大雪洋洋洒洒,看看冻的缩手缩脚的商贩,夏鸿升也不禁感叹,这样的寒冬,原本的夏鸿升和他嫂嫂,就这么度过了一十二年。他不清楚往前的十二个年头里面,原本的夏鸿升和他嫂嫂到底受过了多少的苦,虽然脑海里面有原本的夏鸿升所有的记忆,可到底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光有记忆,也终究无法体味那里面的绝望与坚强,只是被原本的夏鸿升深藏的心底深处的愿望――一定要报答你,让你过上好日子,这个信念,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连换了一个灵魂之后,也仍旧是如此的刻骨铭心。夏鸿升幽幽叹了一口气,或许,上天便是看你小小的年纪便承受了太多。所以才换我来替你完成心愿的吧?既然占据了你的身体,那你的心愿,就也是我的心愿,就由我来达成吧! 夏鸿升缓缓的吸了满肺的清冷空气。准备转身回家,趁着路上的雪还未有上冻,回去泾阳。 刚要转身,突然听见了旁边传来哐当当一阵响声,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年迈的老者在地上滚出去了老远,一个木车反倒在地,周围散落的全都是黑炭,在白皑皑的雪上分外的刺眼。 “端的一个不知好歹的老匹夫,咱们看中你的炭,又不是不给钱,还敢不卖,莫不是嫌自己命长了?”就听见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朝那个年迈的老翁喝骂道。 老翁被踢出去了老远,却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赶紧一翻身起来跪向了声音传来那边,不住的磕头,说道:“大人,不是老汉不卖,可是这一车千多斤,您给五十文,真的是不行啊!老汉家中全赖这一车木炭过冬,还有那老发妻治病的郎中钱要给,五十文真的不敢,真的不敢啊!” 那个老头惊惧不已。身上瑟瑟发抖,跪在雪地里面不住的磕头,可是对面那几个人却跟没有听见似的,其中一人还走到了老翁的跟前来。抬脚一撩,又将那个老头撩翻在地,骂骂咧咧的说道:“还嫌少?给你五十文是看你年老,既不想要,那干脆一文也没有。快拾了炭送去,否则让你今年没命过冬!” “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呐!”老翁老泪纵横。上前抱住了那人的腿求饶起来,那人挣了挣没有挣开,便登时眉头一拧:“老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来碰我的?!” 说罢,飞起一脚就踹向了那个老翁的心窝,登时一脚便将那个老头给踢了出去,就见那老头脸上一红,捂着心窝子起不来了。 “欺人太甚!”夏鸿升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齐勇两眼圆瞪,满脸的杀气腾腾,身上那股子杀意凛然吓了夏鸿升一跳,他还从没有见过齐勇这样的一面。这才想起来了,齐勇虽然年纪不算很大,但却也是跟着屈突通万军之中杀出来的。 眼见齐勇拳头紧握的关节发白,夏鸿升赶紧出声提醒:“齐勇!” 到底是一个忠心的人,一听到夏鸿升的声音,齐勇才突然一愣,惊醒了过来,赶紧说道:“公子恕罪,只是那人着实可恨,小的叔父生前也是烧炭的,待小的极好,所以小的怒火冲心……” 正说话间,就听见那边一声惨叫,赶紧回头一看,就见那嚣张的中年男子已经一脚踩上了那个老汉的脸上,一边用脚在那个老汉的脸上拧,一边笑道:“老东西,咱们给你五十文钱是给你面子,你去问问这市上的人,咱们府上的人出来采买,谁敢收过钱来着?老东西给脸不要脸,还嫌少?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是谁府上的!” “齐勇,可知道这是哪一家的恶奴?”夏鸿升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属下不知。”齐勇摇了摇头。 夏鸿升冷笑一声:“不知便好。” 说罢,就抬脚走上了前去,往前走的时候,顺手抄起了旁边的一根挑子,走到了近前,冷不丁的上去一挑子就抽到了那个恶奴踩在老翁脸上的那条腿的膝盖上面。 要动手的时候,就尽量不要废话。 当即,就见那个恶奴哎哟一声叫唤捂着腿就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夏鸿升一挑子抽打在了他膝盖下的麻骨上,是以那个恶奴用力了好几下,也没能站起来,被后面上来两个人给搀着才立了起来。 齐勇在夏鸿升动手之后就一闪身站在了那几个人跟前了,那几个人正待破口大骂,却突然对上了齐勇的眼神来,那万军之中杀出来的气势陡然而起,令那几个人不禁心头一缩,竟是一句话没敢骂出来。 这时候,就见夏鸿升已经扶起了那个老翁来,帮他轻轻打去了身上的雪来,笑道:“老人家,你且将这一车木炭拾掇拾掇,这一车木炭我买了,给你一贯钱,不知道够不够?” “多了!多了!”老翁那双黑漆漆的粗糙的手抹着脸上的泪,感激的看着夏鸿升:“一贯钱太多了,老汉不敢收那么多……” 话没说完呢,夏鸿升就已经取出一贯钱塞到老翁手里了:“拿着吧,回头换些粮食,买些布匹给家人做几身新衣裳,割些肉去,回家好好过个年!” 回头另一边,那几个人这会儿总算是在齐勇的气势下强自稳住心神了,想想自己府上的背景,又看看夏鸿升和齐勇两人,身上穿着麻布做的衣服,不似官宦人家,于是一颗心才渐渐放了下来,就又开始了:“兀那小贼!敢对你爷爷动手,今日定要打死你!” “一群逗逼,连骂人都不会骂。跟你们对骂一点儿快感也没有。”夏鸿升拍了拍那个老翁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紧,然后自己转过来,一双眼中便登时冷了下来:“我不想跟你们费嘴皮子,齐勇,拾掇他们。” “是!”齐勇高喝一声,声音未落,人就已经到了那几个人跟前了,继而就听见一声闷哼,齐勇面前的那人倒飞了出去。 齐勇架势不停,收拳之后顺势腰往左一扭,右脚顺势踢了出去,另外那两人就也倒飞了出去,把刚挣扎着要爬起来的那个人重又砸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齐勇又走了过去,那几个人吓的跟进往后爬,一边爬,一边还叫着:“你敢打我们?!我们可是长孙家的人!打了我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长孙家的人?”夏鸿升从后面走上了前来,手里不知何时又捡起来了那根挑子来,脸上带着一个诡异的笑容来:“你们真的是长孙家的人?” 那几个人没有看出来夏鸿升的神情,还道是夏鸿升听见长孙家的名头给吓住了,于是脸上露出了一副得色来,叫嚣道:“不错!爷爷们是长孙家的人,还不快过来给爷爷们磕头!兴许爷爷们大发慈悲饶你一命!啊……” 突然那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来。 周围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因为就在那个人叫嚣着的时候,夏鸿升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近前来,一挑子又狠狠的楞在了那人的脸上。 “长孙家的人?!”夏鸿升重复了一句,又一挑子狠狠的抽在了那人的另一边脸上,登时也又是一声惨叫,血淋淋的印子就出来了。 那几个人立刻就要冲过来踢打夏鸿升,却见齐勇在旁边一闪身胯步上前,一手捏住了那人的手臂猛地一扭,另外一只手直接掐上了另外一个人脖子用力捏住,然后又一脚将那个被夏鸿升在脸上抽出了血印子的人踩趴到了地上。 “长孙家的人?!”夏鸿升一棍子抽到了那人的背上。 “长孙家的人,恩?!”又一棍子下去,疼的那人不停的哀嚎挣扎起来,可无奈被齐勇踩的死死的,根本挣扎不起来。 夏鸿升一棍子一棍子的打上去,直打的那个人痛哭流涕,哀求不已。 气也处了,恶奴也惩治了,夏鸿升停下了抽打,眼珠一转,往他身上啐了一口:“呸!让你们冒充长孙伯伯的家奴,该打!齐勇,把他们绑了,咱们亲自给送到长孙大人府上!” ------------ 第128章 拜访长孙无忌 大街上面,一行人很是引人注目的走了过来,打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肩上背着一根挑子棍。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约莫有二十多岁样子的年轻郎君来,一只手里面抵溜着一条又宽又长的肉条,两个酒坛子,另一只手里面,却拿捏着一条绳子来,顺着绳子往后看过去,就见三个鼻青脸肿的人被用绳子将两手捆在了一起,串了起来,被前头那个年轻郎君跟拉牲口似的拽拉着往前走。 到了一家高门大院前面,夏鸿升停了下来,回头示意齐勇停下,自己则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就听吱呀一声,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小厮来,夏鸿升冲他笑笑,说道:“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泾阳县男,右羽林卫折冲都尉夏鸿升前来拜见长孙大人。” “大人请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说罢,那个小厮就转身一溜烟的往后面跑去了,夏鸿升也不急,倒也不担心长孙无忌会避开自己不见。果不其然,没有等多久,就听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袍的人来,到了夏鸿升跟前,笑道:“呵呵,老奴拜见夏大人,老奴乃府中管家,特来带大人去见老爷。” 说话不卑不亢,站在那里看上去也有些气度,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句话诚然不假。 夏鸿升点了点头,向齐勇示意了一些,齐勇就拉着那三个人来,准备进去。 “夏大人……这……”那个管家略微变了脸色,眉头微皱,问道:”恕老奴无知,夏大人这是甚子意思?” “哦,好教这位管家知道,我今日特来拜访长孙伯伯,却不料在途中遇到这三个人冒充府上奴仆在外行凶,所以就差亲兵给抓了来,交给府上处置。”夏鸿升呵呵笑了笑。说道。一边说,一边暗中打量着那个管家的面色。 “我们不是这个长孙府上的!”后面那三个人叫了起来。 夏鸿升眉头一皱:“你们刚才不是还叫嚣着自己是长孙家的,还要打死我么?这会儿不敢承认了?” “这……夏大人怕是误会了,家中一干奴仆皆为老奴所管。可的确没有见过这三张面孔啊!”长孙家的管家向夏鸿升拜了一拜,说道。 夏鸿升眉头一挑:“哦?看来这三个人确实是冒充长孙家的奴仆了。竟敢冒充长孙伯伯家的人当街行凶,殴打百姓,败坏长孙伯伯家的名声,我看你们真是不想活了!” “我等没有冒充。我主乃右监门将军,非是此长孙家!”那几个人被夏鸿升和齐勇打怕了,这会儿见夏鸿升面色不对,赶紧说道。 夏鸿升一愣:”右监门将军?“ “呵呵,夏大人初入朝堂不久,怕是还不知道吧?此职乃是十六卫之一的左右监门卫官职,监门卫设有左右上将军各一人,从二品,左右大将军各一人,正三品。左右将军各二人,从三品。”那个管家看出来了夏鸿升的茫然,于是笑着向夏鸿升解释道:“如今我朝的右监门将军,乃是长孙安业,说起来,倒也跟我家主人算是亲眷了。” 夏鸿升听那个管家解释,不过却有些吃惊,看那个管家的神色,虽然并不算太明显,可还是能看得出来似是对这个长孙安业颇为不屑的样子。夏鸿升心中暗自猜测。可能长孙无忌跟自己的这个亲戚的关系并不太好。 这误打误撞的,夏鸿升突然眼珠一转,说道:“哈哈,既如此。我也不方便搀和贵府上的家事,既然是亲眷,这几个人就交给长孙伯伯处置吧,他们当街欺辱老翁,妄图以区区五十文钱买走老翁的一千斤上好的木炭,被拒绝之后还对老翁进行殴打。当真可恶,若当时不是被我遇见了,恐怕那老翁现下已然被打死在街头了。对了,我带了亲手炮制的东西来给长孙伯伯尝个鲜,这位管家,咱们进去吧?” “哦,是老奴倏忽,夏大人还请恕罪。里面请!”那个管家听到这话,赶紧错身让了一步,请夏鸿升进去了长孙府上,齐勇也顺势将那三个人带进了长孙府上。 夏鸿升走进了长孙府中,到了正堂之上,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水,长孙无忌带着那个管家出现了。夏鸿升知道,那个管家一定会趁机将外面那三个人的事情告诉给长孙无忌。 “小侄拜见长孙伯伯,快过年了,小侄亲手炮制了一些腊肉,这可跟平常民间的腊肉味道大不一样,拿来给长孙伯伯尝个新鲜。”夏鸿升很是恭敬的上前进了礼,说道:“还有两坛子酒来,一坛子上一次小侄说过的白酒,也带来给长孙伯伯尝尝。另外一坛子是用白酒泡的药酒,长孙伯伯可以喝,也可以用来涂抹身上,冬了天冷,身上若是困乏骨痛了,用那药酒涂抹擦拭,能让伯伯舒服许多。” “呵呵,静石贤侄有心了。”长孙无忌笑着说道:“早就听闻贤侄做的一手好吃食,如今送来亲手炮制的东西,老夫可要好好尝尝了。” 夏鸿升恭敬地拱了拱手:“伯伯谬赞了。对了,好教伯伯知道,方才小侄在过来的路上,见了几个恶奴在市上欺辱老人,欲图以区区五十文钱,买那老人千斤上好的木炭,老人不许,就当街对其辱骂殴打,若不是被小侄遇见,那老人就要被打死在街头了。小侄看那几个恶奴如此可恨,就去教训了他们,他们叫嚣着自己是长孙家的人,小侄还以为是他们冒充长孙伯伯家的仆人,出去败坏了伯伯的名声,就给抓来了。到了门口,他们才说他们原来不是伯伯家的,而是另外一个长孙家,右监门将军家中的仆人,却是小侄搞错了。” “无妨,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与老夫也有亲戚,贤侄把那三人留下便是,老夫自会处置。”长孙无忌捋了捋胡子,说道。 夏鸿升同长孙无忌交谈了一会儿,交谈的时候,心中感谢了一番段志玄来。若不是那日里段志玄介绍的时候都以伯伯相称,恐怕自己今日便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同长孙无忌搭上关系了。不过,夏鸿升也不是没有在这种场面里混过的人,自然不会真的以为长孙无忌就会对他怎么怎么样了,官场里面,最稳固的永远都是利益,最脆弱的,也永远都是关系。或者说,以利益维系的关系,只要利益不改,那便是最为牢固的。除此之外,任何其他的关系都不能太过当真。 段志玄用自己和这些人的交情给夏鸿升铺了一条路子来,就看夏鸿升能不能把握得住了。这是段志玄对夏鸿升在军中的表现满意,所以给他的一个机会。 交谈一会儿,夏鸿升又嘱咐了管家那腊肉该如何烹制来好吃,随后便告辞离开了。既然长孙无忌家已经来了,那其他的那些家里就没有理由不去登门拜访,否则就是厚此薄彼,落了下乘。 夏鸿升走后,长孙府中的正堂里面,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到了长孙无忌的身旁来,问道:“父亲,为何要替他背这个包袱?” “冲儿,你可知他是何人?”长孙无忌笑笑,转头过来问道。 长孙冲点了点头:“孩儿当然知道,他是泾阳县男,右羽林卫折冲都尉夏鸿升。” “是啊。此子今年方才一十三岁,心智却如此成熟,且已经身居要职,如今,对梁师都进行反间,又对南越叛乱,皆是由此子一力草负责操持。此子日后前途无量啊。”长孙无忌笑着看向了门外:“冲儿,你如今不在弘文馆,不过你那几个友人却同他已然极其相熟,你却是已经落后一步了。日后,你可多与此子交往。”长孙无忌对自己的儿子指点道,说完,又看看外面跪着的那三个人来,对管家说道:“至于这三个恶奴,各仗一百,送回长孙安业那里去,就说是他们当街行凶,被老夫打了。” 却说夏鸿升一天下来将那天段志玄介绍的那些大佬家里跑了个遍,也算是正式的登门拜访了。好在其他的那几家里面,夏鸿升跟他们家里下辈关系很好,像李业诩家,程处默家,尉迟宝林家,段瓒家,魏书玉家等等,到了之后有关系好的熟人,这感觉就比在长孙无忌家里轻松得多了。 各家里都送了一模一样的东西,等拜访完了,眼看是回不去泾阳了。 到了长安城里的宅子里,那一千斤木炭已经被齐勇带去的小厮给运回去了,夏鸿升瞅瞅那硕大的一堆木炭,叹了口气。买了这么多,怎么用得完呢! “公子,外面冷,屋里炭火已经升起来了,您快回屋里暖暖身子吧!”一个丫鬟向夏鸿升说道。夏鸿升不许家里下人喊他老爷,让他们都喊他公子就可以了。 夏鸿升点点头,走到了门口,便登时又闻到炭火的那股子闷闷的酸气了。 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这股子难闻的炭火气还是不散,突然,夏鸿升猛地心中一动,脑海中浮现出来了一样东西来,两手一搓,哈哈,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 第129章 煤炉子 第二天上午,趁着雪停,夏鸿升和齐勇匆匆去军营里面转了一圈,便打马回到庄子上了。到了庄子上,夏鸿升没有回府,直接去找了铁匠。 “忙呢?”夏鸿升老远就听见了铁匠的作坊里面传来了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来,走进去就问了一句。 铁匠正在工作,没有觉察到夏鸿升的到来,听见夏鸿升的话,赶紧转过身来拜见了夏鸿升:“小的拜见公子!趁着冬了下不了地,邻里们把家伙什送过来让俺给修一修,来年春上好使唤!公子,您可是又有甚子东西吩咐俺打出来?” 夏鸿升点点头,回头接过齐勇递过来的几张纸来,对那个铁匠说道:“这种东西,你帮我打出一个炉子来,就照着我给你画的样子来打,下面是一个圆柱状,里面是空心的,等打成之后我叫人往里面糊一层黄泥沙来。上面箍上一张平的,你想办法固定到这个圆柱上,能当桌面用。中间打开与地下的圆柱子通一个圆口,中间这种圆盖子,要能够取出来,放下去的时候也能够重新盖严实了。还有这种管子,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要尽量的薄一些才行。另外还有一个弯头,你看图上画的样子,要比那两根管子略微的粗上一丁点儿,让那两根管子能够插进去,却又不会太松。” “放心吧公子,这东西不难!”铁匠仔细瞅了瞅夏鸿升画的很详细的图纸,拿着图纸研究了一会儿,然后拍着胸脯向夏鸿升说道:“给俺两天的时间,就能把这东西打出来。公子,这又是什么东西,能干嘛用?”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东西啊,这是用来烧石炭的。” “石炭?”铁匠挠了挠头:“公子,俺们打铁的时候烧的就是石炭,也不是圆的。能搁进去么?” “哈哈,自然是需要把石炭处理一下的,你只管给我打成了就是。”夏鸿升笑着摆摆手,说道。 石炭。其实就是煤。煤在中国历史上开采和利用的时间都非常长,早在先秦时代就已经开始掘煤,汉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用煤来作为燃料烧煤了。到了现下,煤的用量更大,不过。却大多数用于作坊里面了,却并没有走入家庭之中。比如自己庄子上的这个铁匠作坊,铁匠用煤来烧炉子,能够达到烧木材无法达到的温度和保持长时间的高温。窑里也有用煤来烧窑的,应用已经非常广泛了,但是却还没有作为家庭之用进入。 煤炉子是个好东西,便是到了后世里在北方的许多地方也还是会在冬天里大范围的使用。煤炉子可以二十四个小时保持温度,上面坐上水壶,一整天都有热水用。而且通过铝管把烧煤的气体带出室外,又能在很大程度上保持室内空气的安全。不至于会让人中煤毒。在没有暖气的时候,煤炉子就成为了北方使用最广的取暖方法。一家人围在煤炉子周围,爬在暖热的连在煤炉子的桌子上,那暖和劲儿让人直想爬上去再也不起来。 有了煤炉子,屋子里也暖和了,也不用再闻那股子炭烧的酸气了,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险也会降低不少。 铁匠作坊里面也不只有一个人,铁匠将修理那些农具的活计交给了自己的徒弟,然后自己就立刻开始操持起来按照夏鸿升画的图制打制了起来。 等待着铁匠打制煤炉子的时间里面,夏鸿升也不打算闲着。毕竟。煤炉子就算是打成了,没有可供煤炉子用的蜂窝煤也还是白搭。所以夏鸿升就准备利用铁匠打制煤炉子的时间,先行试一试蜂窝煤,看看能不能借助现有的条件将做出来近似蜂窝煤的东西来。放进煤炉子里面。 记得蜂窝煤里面并不纯是煤,似乎还兑得有黄泥之类的东西,要不然蜂窝煤烧了之后也不会剩下煤渣来。夏鸿升从前在村子里面支教的时候,见过村里的小煤场里面打煤,似乎是将煤面儿混合了黄泥,还有木炭粉来着。因为加入木炭粉之后会比较容易引燃起来。三者混合之后兑水搅拌,做成煤胚,然后用打煤器成型,之后等到晒的彻底干透之后,就成了。可没有打煤器啊,夏鸿升皱起了眉头来。 打煤器的作用就是将煤胚打制成型,成为蜂窝煤的形状,就是用那个东西往煤胚上一压,从煤胚上切下来一个圆柱体来,中间穿透出孔洞来,然后再用前端的把手往下推,将打煤器中成型的蜂窝煤推出来单独的放的一边。既然知道了这么个作用,虽然做不出打煤器,不过用其他的方法暂时代替一下,能够达到同样的目的就可以了。 打煤器就相当于一个蜂窝煤的模具,于是夏鸿升就照着蜂窝煤的形状来画出了一个模具来,交个铁匠让他先把这个模具给打出来。 木炭倒是不少,刚买了千多斤来,所以木炭粉不缺。问了问铁匠的煤是从哪里买来的,派了家里的管家带人去买了煤饼来,这煤面儿就也不缺了。至于黄泥,那到处都是,就更加不用担心。 两天的时间里面,夏鸿升和那帮子亲兵一起在庄子上实验做蜂窝煤,总算是将蜂窝煤做出来了,不过较之后世里夏鸿升用过的蜂窝煤来,质地却要软许多,不知道里面少了什么东西。其他的方面,到时已经差不多了,除了质地软,稍完之后的煤渣容易碎掉,而不便于清理之外,其他的方面使用起来基本上已经跟后世里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缺少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这种煤用起来也不错,虽说是煤渣容易碎掉,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夏鸿升和那些亲兵们一起赶制出来了百十块的蜂窝煤出来,将做蜂窝煤的方法交给了窑上的人,反正现下窑里面也没有什么活做,就让那几个人负责打煤。 两天的时间过的飞快,铁匠果然在两天之内就将煤炉子给打制了出来,夏鸿升让窑上的人将窑土往煤炉子里面做了一个内灶来,若是没有这层黄泥内灶,那煤炉子旁边就不敢坐人了。一把火放在煤炉子里面将黄泥烧干,煤炉子就算是成了。虽然跟后世里正规的煤炉子比起来这个很是粗放,但是好歹也比那炭盆子要强多了。 天公作美,接下来的这几天阳光晴好,夏鸿升还是嫌慢,就在蜂窝煤的周围隆起了火来,一边晒着一边烘烤,一连几天过去,总算是将蜂窝煤弄干了。 “齐勇,随我去安装!”夏鸿升喊了一声,立刻就有亲兵过来,有人扛起了那两个出气管子,另外几个人抬着煤炉子往府中走去。 到了府中,夏鸿升让他们将煤炉子放到了后堂里面,后堂里面地方小一些,正堂太大,放一个煤炉子根本不管用。 四下找了找位置,夏鸿升让他们把煤炉子摆放了过去,然后在夏鸿升的指挥下,几人合力将两跟管子通过弯头接上,一头接上了煤炉子,一头伸到了外面。 在外面烧上一把火,木炭放上去没几分钟就烧的通红通红,煤炉子里放上一块儿蜂窝煤,上面铺满烧的通红的木炭碎块,然后往上面再下去一块蜂窝煤来,下面的通风火门打开,几个丫鬟拿夏天里的蒲扇顺着火门往里扇,很快,上面那块煤就隐隐泛红了。不多久,便冒出了火焰来。 看蜂窝煤上面的火焰渐渐升高,夏鸿升又往上放了一块,然后将上面的圆盖盖上,又放了水壶在圆盖上面。 走出去看看,一股股青烟正顺着铁皮管在往外面冒,进去屋子里面用力抽抽鼻子嗅嗅,一点儿煤气也闻不到。 “哈哈哈,成功!”夏鸿升抚掌而笑:“齐勇,去让铁匠再打它十来套出来!另外再打一个大号的,能围坐七八个人那么大!还有窑上,让他们再去收煤,多准备写蜂窝煤来!” “哎!”齐勇应和一声,转身就往外面跑去了。 冬日里白天天短啊,夜幕很快就降临下来了,又冷又长的冬夜里,夏鸿升和她嫂嫂两人围坐在煤炉子旁边,管家和一个侍候嫂嫂的丫鬟则侍立在煤炉子旁边。 女人喜滋滋的把手放在连着煤炉子的桌上,笑道:“鸿升,你是怎的想出来这物件的?现下嫂嫂一点儿也不冷了,屋子里面也温温的,这东西真管用!还能一直烧热水呐!火这么大,可以炭盆子好多了,这热上身,浑身都暖和,那炭盆子烤哪里,哪里热的发疼,烤不到的地方,还是冰凉。这东西火这么大,也没有炭盆子那股子炭酸味儿!” “嫂嫂喜欢,就多弄几个,往家里多放一些,走到哪间屋子里面都是暖和的。”夏鸿升对女人说道:“嫂嫂的卧房里面,也可以在外间放一个,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一定得把外间的窗子开一条缝来,这煤炉子虽然味道小,可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它有时候也有可能会让人中炭毒的。” “嫂嫂省得!”女人笑靥如花,一家人围着煤炉子一边烤东西吃,一边闲谈,让夏鸿升心里也暖暖的,倍感温馨。 ------------ 第130章 进献 本来会十分清闲无事可做的冬天里,夏家庄子上的铁匠作坊里面却叮叮咣咣的响个不停,距离铁匠作坊不算很远的窑上,也是五六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圆柱形东西不停的在地上一大片黑色的东西上按下去又提起来,然后地上便多了一块块大小一模一样的蜂窝煤来。两边的人都干活干的热火朝天,夏鸿升家里也是一片热汗淋漓。正堂里面摆了四个煤炉子,后堂里面摆了俩,几个主要的卧房里面也摆上了煤炉子,上面坐上水,不仅随时都能够有热水用,而且散发出来的水蒸气也可以湿润屋中的空气,门外严寒冰冻,屋内却是一片温暖如春。 庄子上三百户人家,夏鸿升现下还不能财大气粗到给每一家里都打造一个煤炉子来,只能让管家和账房先生一起去调查了庄子里的孤寡老人,和家中没有劳力的人家。孤寡老人不必多说,家中没有一个劳力,日子就会过的十分艰难,夏鸿升和她嫂嫂之前就是如此。今年冬天,就先给这些人家打造了煤炉子送去,让他们能够过上一个暖和的冬天。至于蜂窝煤,孤寡老人家里自然是免费送去了,家中没有劳力的,就去窑上帮忙打煤,反正打煤需要的体力也不打,女人家的也能够做下来,以此来换些蜂窝煤,和一些铜钱来,过冬过年。 夏鸿升让那个铁匠照着能够围坐七八个人左右的大小打制出来了一个大号的煤炉子来,里面的黄泥灶经过了改良,一层一次能下三块煤。这个大号煤炉子不是夏鸿升自己用的,而是夏鸿升为了打开市场打开销路而用的。 庄户们可怜呐!他们没有知识,没有办法,只会老老实实的按照老人们传下来的经验种地,产量也不高,夏鸿升想改变他们的生活,让他们的收成好一些,生产多样化一些。决定趁着今冬大卖一批煤炉子来,得来的钱财全部投入庄子的农业建设上去,引领庄户们开展新型农业。 煤炉子趁着天冷才能卖出去,夏鸿升想到了一个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推广开煤炉子的办法来。 两辆板车一前一后。前面那辆拉着那个大号煤炉子和几个普通的煤炉子,后面那辆拉着几百块蜂窝煤来,后面还有一辆夏鸿升的马车,一行三辆离开了泾阳,往长安方向行进了过去。 用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才从泾阳回到长安,东西放到屈突通送的宅子里面,夏鸿升早早就睡下了――第二天要上朝,三更天就得起床了! 第二天天还黑漆漆的一片的时候,夏鸿升就已经走在去往皇城的路上了,朱雀门外,赶着上朝的文武百官一个两个呲呲哈哈的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终于等到点卯完毕,随着宫中禁卫在前,一同走到了太极宫中。然后进入太极殿内,站立两侧。 天实在是冷,夏鸿升连靠着柱子打盹儿的意思都没有了,冻的手脚发疼,不停的搓着手,却又不敢动作太大,难受的不行。 “夏大人?”站在夏鸿升右侧的那个官员看见了夏鸿升的样子来,笑着问道:“夏大人没有准备汤婆子?” 夏鸿升一愣,却见那个官员手中一翻,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个东西来。也就比拳头大上那么一些,是一个扁扁的圆壶,外面还包着一个布袋。 “下官的手早已经捂热了,便给夏大人暖暖手吧。”那个官员用很低的声音悄声说道。然后偷偷的在底下将那个扁扁的圆壶递给了夏鸿升。 “多谢大人!”夏鸿升脸上一喜,赶紧接了过来,顿时就感到一股暖意顺着手掌传递了开来。轻轻的晃了一晃,里面似乎是水,于是心下了然,原来这汤婆子就是古代的暖水袋啊! 不过。做成金属壶也是醉了,就不能弄个牛皮袋子么?方便携带拿着也舒服啊! 好不容易,总算是挨到了退朝,众人都匆匆的往殿外走的时候,夏鸿升就赶紧朝前追了几步,追上了王德来,说道:“王内侍请留步!还请王内侍通报一声,就说夏鸿升有东西献于陛下!” “大人稍等,咱家这就去禀报大家。”王德向夏鸿升施了一礼,夏鸿升也回了一礼,然后就站在殿外等待着了。 没有等多久,王德就喊了夏鸿升进去,夏鸿升随王德到了太极殿的后殿,李世民的御座旁边放着一个炭盆子,里面也是充斥着一股的炭酸气。 “微臣夏鸿升,拜见陛下!”夏鸿升躬身行礼。 李老二抬起了头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夏鸿升,问道:“怎么,又要拿什么东西来糊弄朕?” “呃,微臣冤枉啊!”夏鸿升向李老二说道:“天气寒冷,微臣是心忧陛下,陛下的宫殿这么大,里面该多冷啊!炭盆子不暖和不说,味道还难闻,烧的时间长了还有中炭毒的危险。故而微臣绞尽脑汁,这段时间以来日夜思索,经过微臣的精细设计,多方试验……” “再废话就给朕滚出去!”李老二一脸黑线的瞪着夏鸿升。 “哦,微臣给陛下做了几个煤炉子,特意献于陛下,就在朱雀门外,还请陛下派禁卫给带进来,微臣给陛下安上!”夏鸿升赶紧收住了吹嘘的话头,老老实实的说道。 李老二一听:“煤炉子?” 略微想了下,李老二转头对王德说道:“王德,去叫上几个禁卫,把东西带进来。” “大家,这……”王德迟疑了一下。 “无妨,去吧。”李老二摆了摆手:“朕倒是好奇的紧呐。” 小样儿,还担心哥往宫里送什么不好的东西么?果然是老阉人,就是心眼儿多! 夏鸿升一边腹诽着,一边给李老二大致的讲解了一下煤炉子,没等多久,就见一群禁卫抬着那几个煤炉子,到了门外通报,李老二让他们进来,看到那些东西,不由的愣了一愣。 夏鸿升开始组装起煤炉子来,李老二让那几个禁卫帮忙,左右找找,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位置,这边安装着铁皮管,那边夏鸿升用钳子夹了蜂窝煤来放到了炭盆子里面引燃起来。 花费了半晌,总算是将煤炉子都给安装好了,蜂窝煤也都引燃了起来,放入了煤炉子当中。 夏鸿升一边操作着,一边给王德讲解煤炉子的用法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交代的清清楚楚十分细致,甚至还写在了纸上面交给了王德。毕竟是给皇帝用的东西,可是容不得半点儿差池的。 “上面就这么空着也不好,可以用水壶放在上面,就能一直有热水用,也不用再临时烧水等待了。”夏鸿升对王德说道:“还有,一定要注意通风换气,虽说这东西的气味比木炭少了许多,但若是被人吸入多了,还是会中炭毒的,所以一定要注意通风,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绝不能门窗全都紧闭!” “多谢夏大人,老奴都记住了。”王德向夏鸿升施了一礼,夏鸿升也回礼连称不敢。 几个煤炉子一架起来,屋子里面的温度立刻升高了,李世民惊讶的绕着煤炉子转转看看,却听夏鸿升又说道:“陛下,您可以让人在台面上周围铺一圈厚布,然后坐在旁边,把这个当作案几,批阅奏疏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冷了。” 李世民伸手摸摸台面上面的温度,绕着转了几圈,很是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朕现下只是站在这煤炉子旁边了一会儿,身体就已然温起来了,比那炭盆子好得多。” 那你还不赶紧给点儿赏赐?也不要多,随便给个几千贯就可以娃哈哈哈! “陛下,您还可以把这个当餐桌用,把菜放到这上面,还不怕凉的快。而且,这煤炉子还有一个好用法。”夏鸿升继续对李老二说道:“陛下上回不是说想要尝尝微臣的手艺么?微臣今日就给陛下操持一手!” “哦?”李老二转头过来看看夏鸿升,问道:“可是就跟在煤炉子有关?” “不错,正好可以利用煤炉子来。”夏鸿升点了点头。 为了推销自己的煤炉子,夏鸿升也是不遗余力,甚至还做出来了一个火锅来,不过却不是放炭的,而是把底部改了改,直接放大煤炉子上面。 夏鸿升问李老二借了御厨,到里面把这个切一盘,那个切一盘的,然后就让端上去了。吓的御厨差点儿跪地求饶,这些东西可都是生的啊! 夏鸿升才不管那个,让宫女都给端了上去,摆满了那个大号煤炉子的台面。 “夏卿,朕期待夏卿的饭食已久,刚才还让人去叫了皇后和乾儿恪儿泰儿他们和襄城长乐她们,你就给朕弄了一桌子生的?”李老二眉头一挑,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危险了。 夏鸿升躬身解释:“陛下稍安勿躁,这种吃法叫做火锅,乃是在炉子中间置一个热锅,锅中有调味浓汤熬煮,吃客围坐四周,想吃何种东西,就夹起放入锅中涮煮来吃,别有一番风味!” “哦?”李老二眼中一亮,又恢复了笑容来。 这模样看到的夏鸿升心里一惊,太熟悉了啊,像极了李恪那个纨绔头子有木有? 看来李老二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干那些纨绔事儿! ------------ 第131章 史上最强推销员 “呲哈呲哈……”李承乾面红耳赤,挥汗如雨,可是却手中不停,下筷如飞:“这茱萸做成酱来,竟然这般下饭?父亲,母亲,把那胡麻酱和茱萸酱放到一起,更加美味,孩儿替父亲母亲拌匀一些!” “此味辛烈至极,口中犹如火烧一般,却不觉难受,反而甚是爽快,却不知为何。”李老二一边擦去额前汗水,一边品评道。 周围的几个人,全都是满头的汗水,嘴里不停的发出“呲哈呲哈”的声音来,可是手中的筷子却一刻不停,从煤炉子中间的铜质火锅中夹菜出来,在碟子中蘸了酱之后送入口中,大嚼几口便吞咽下去。 “这吃食跟古董羹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却比古董羹要滋味的多。”到底长孙皇后,顾及仪态,虽然也是频频下筷,但是到底比其他几个人看上去斯文的多,架起一筷子放到了最小的李泰面前的碟子里面,说道。 长孙皇后口中的古董羹,其实就是火锅的前身,在一个炉子上面放置砂锅,里面添上汤水煮沸,然后将菜肴投入砂锅之中,因为食物投入沸水时会发出“咕咚”的一声,所以就被雅称古董羹。一群人围绕着火炉坐成一圈,一边饮酒赋诗,一边夹起砂锅中的菜肴食用。东汉之时就已经出现了古董羹,只是因为菜肴的炮制方法和用具,以及调味的香辛料所限,却与后世里的火锅的味道相比,相去甚远了。更别提夏鸿升又弄来了茱萸和胡麻制作了蘸酱,胡麻是从长安城中的胡商手中购入的,也就是芝麻。至于茱萸,虽说辣味到底比起辣椒来差了一筹,但是现下辣椒还在遥远的地球另一边,夏鸿升也只能无奈干着急,拿茱萸来代替了。 “陛下,皇后娘娘,这火锅所讲究的。也就是两个词来。一个是团圆,家人或者友人,围聚一桌说说笑笑,抢筷争食。也是一番乐趣。另一个就是火热,凛冬严寒,与家人或友人一道围聚炉火旁边,吃的满头大汗,酣畅淋漓。这是身上的火热温暖,左右不是亲朋家眷就是好友知己,三杯两盏淡酒,哪里管他窗外晚来风急,家人团圆,友人相聚,这是心头的火热温暖。所以啊,这火锅最是适合冬日里来,一家人齐聚一起吃,又或是一众挚友同道。围聚在这一张煤炉子周围,说说笑笑,边玩边聊,边下边吃,身心俱暖,心怀酣畅。”夏鸿升也有幸坐到了这一桌上,虽然有李老二和长孙皇后在这里,他就只能作为服务员了。 李老二听听夏鸿升说的话,稍微愣了一下,继而眼中露出了一抹感怀来。虽然一闪而逝,但是却被一直在仔细关注着李老二的反应的夏鸿升捕捉到了,心中暗喜。 夏鸿升知道,李老二是个念旧的人。跟随着他一起打天下出来的老人们,李世民基本上对他们恩遇有加,在李世民当政的其间,出去了反叛的侯君集等人之外,基本上其他的都过的很不错。从这一点上也能够看出来李世民的胸怀来,比之后世里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那些皇帝。一登基就立刻开始迫害那些帮助自己打下天下的人的君主来说,胸襟不止大了一星半点。李世民的念旧情从许多地方都能够体现出来,历史上许多大臣后来犯错误,都被李世民稍作追究,然后很快就要官复原职了。 唐太宗李世民为了纪念和他一起打天下治天下的功臣,还修建了一座凌烟阁来,并由阎立本所画的二十四位功臣的画像陈列其中,即为《二十四功臣图》,比例为真人大小,面北而立,以示尊皇,并时常前往怀旧。 不得不说,李世民是一位杰出的皇帝,很善于处理君臣之间的关系,恩威并施,双管齐下,把一个个能人异士治理得服服贴贴,却又使名将功臣多半得以善终。凌烟阁二十四元勋像就是例子。当时李世民年迈体衰,开始怀念往事,追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战斗岁月。将他那些老部下的形象绘入凌烟阁,以为人臣荣耀之最,此后凌烟阁功臣成为唐代豪杰从军报国功成名就的标志。 正是因为知道李世民这样的性格,所以夏鸿升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番话会让李世民想起来同自己一起金戈铁马一路走来的亦臣亦友的那些大佬们,看他方才的反应,似乎也真的想到了此间,夏鸿升的目的就达到了。 想来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在心理暗示下,肯定会叫那帮大佬来这么吃上一顿,夏鸿升把方法和材料都交给御厨了,那些大佬们来见了煤炉子,怎么会感受不到煤炉子的好出来?这样一来,必要问起,一问起来,说是夏鸿升做出来的东西,没二话,旁的不说,就说那程妖精和尉迟老匹夫他们,就肯定会去夏鸿升家搜刮。夏鸿升让铁匠打制出来了那么多套来,就是为这些大佬们准备的,免费送给他们都没问题。年关了,各家走动的走动,拉关系拉关系,这些大佬家里会少人登门?那些登门的人,看到了这煤炉子的好处会不眼馋,会不想在自己屋里也放上几个?所谓上行下效啊,那些人势必会四处打听这东西是哪里做出来的,这样一来,这煤炉子就给推开了。历来百姓看官家,官家兴什么东西了,就会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在民间传开,特别是那些富商豪绅们,为了显示地位,一定会模仿官家流行的东西来,这煤炉子的市场就打开了。再加上煤炉子的取暖功效在目前的确没有更好的东西可比,市场的广阔是显而易见,可想而知。 这就是夏鸿升想到的推广煤炉子的办法,也是夏鸿升之所以献上煤炉子,又亲手给皇帝一家做火锅的目的。利用李老二这个史上最强推广员来,自上及下,先在官员和富商圈中推广开来,然后回头再让铁匠打一些不是那么花骚,更加简朴实用一些的便宜煤炉子来,好往民间推广,相信用不了几个冬天,这煤炉子就走进千家万户了。 酒足饭饱,因为喝的是白酒,所以李世民已然有些醺醉了,笑着看着面前的一片风卷残云般的狼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真是……朕自登基以来,无时无刻不住注重风仪,今日却道是叫你看了笑话。你说,朕要不要杀人灭口,把你推出午门给斩了?” 难得李老二会开玩笑,长孙皇后和李老二的一众儿女都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夏鸿升也笑了起来,咧嘴回道:“那可使不得,微臣要是被砍了,谁还来给陛下弄出来这些新奇玩意儿呢?” “呵呵,念在你那些新奇玩意儿都还对百姓,对我朝有大用,朕就不斩你了。”李老二看着夏鸿升,说道:“汝之格物之道,朕已领教多次了。不过,朕还是要告诫你,继续多多为朕,为大唐,为百姓而格物,切不可奇技淫巧,浪费了你这一身神仙学问。” “臣夏鸿升,谢陛下教诲!”夏鸿升站起来躬身行了礼,说道:“臣定当铭记心间,永志不忘!” 李老二笑了笑,眼镜一眯,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说道:“记着便好。如此,念在今日尔献来的煤炉子的确有用,又让朕今日心怀快慰,也让朕的皇后、儿女们高兴的份上,今日你算计朕的事情,朕就不追究你了。你放心,朕会如你所愿的。” 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夏鸿升心头一阵狂跳,也是啊,人家是谁,是千古大帝李世民啊,自己的这点儿小心眼儿,估计都不够人塞牙缝儿的,会看不出来自己的用意? 夏鸿升赶紧的讪讪的做出一副讨好的神情讪笑说道:“呃,陛下英明,微臣的这么一丁点儿小心思自然瞒不过陛下……” “你倒真是玲珑心思,不过本宫却不太明白,你如今也是大唐开国县男,又有四品的军职在身,当真这么缺钱?”长孙皇后在李老二的身侧,笑意吟吟的看着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一听,顿时做出一脸的菜色,苦着一张脸说道:“陛下、娘娘有所不知,微臣……穷啊!” “你身为大唐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又为四品折冲都尉,田业五顷五十亩,禄米三百八十石。朕对你屡有赏赐,钱少说也有几千贯,娟也不下百匹,你告诉朕,你是怎么个穷法?”李老二眉角一跳,斜眼看着夏鸿升,问道:“今日你要是跟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方才你算计朕,乃是欺君,朕宽怀大度,不说让你拉出午门斩首示众,这两百廷杖却也是少不了的!” “啊?夏公子……都尉送来了煤炉子取暖,又给父亲母亲和哥哥姐姐们做了火锅来吃……怎么成了算计父亲,还要被打廷杖……”李老二的话音刚落,旁边的李丽质就惊叫一声。 李老二愣了一下,继而转眼又瞪向了夏鸿升来,眼睛里面闪烁着一种令夏鸿升背后发冷的危险意味来,旁边的长孙皇后,一脸似笑非笑是神情,看了看李丽质,然后一双眼睛也朝着夏鸿升斜了过来。 “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打你三百廷杖!”李老二瞪着夏鸿升,低声喝道。 什么情况?!还多了一百了?! 夏鸿升一愣,什么仇什么怨? “呃,臣的意思是说,臣庄子上的农户……穷啊!”夏鸿升赶紧老实交代:“他们的耕作方式太粗放了……” ------------ 第132章 岭南的消息 长安城中兴起了一种新式的,用于取暖的器物来。据说,有了这种新式的取暖器物,能让屋子里面犹如春日降临,可比炭盆子要好多了。而且还没有炭盆子那股子炭酸味儿,就算是人爬在上面睡觉都没有问题,也不怕会中炭毒。这种传言在长安城中流传开来,对此夏鸿升是喜闻乐见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里面,整个长安城的勋贵家中便都有了这种东西来,紧接着,那些长安城中的富商家里,也都开始出现了这种东西了。 泾阳县的夏家庄子上,已经开辟出来了老大的一块儿土地来,上面搭起了木架子,木架子上面有编成了卷的草垫,晴天的时候,能把整个架子上的草垫卷起来收到一边,让阳光落下来,到了阴天的时候,重新将草垫卷推开,就成了房顶,很是方便。那下面,就是黑压压的一片蜂窝煤,如今在窑上的人手已经远远不够,夏鸿升的管家不得不又从庄子上雇佣了四五十个人来打煤。即便是如此,长安城里面的蜂窝煤也还是供不应求,总是能够见到许多大户家的管家一大早的就到了夏家的庄子上等着抢先拉走蜂窝煤。 可惜,夏家管束的严,只能按照下订单的顺序来拉煤,那些管家抢不到蜂窝煤,就只能抢先订下订单了。 煤炉子和蜂窝煤推广的速度,有些超出了夏鸿升的预料,看来长安城中的有钱人还真不少。由于蜂窝煤供不应求,拜此所赐,来自蜂窝煤的利润反而要比煤炉子的利润大了,毕竟,煤炉子买来了能管很长时间,今年用完了明年还能用,可是蜂窝煤,烧一块儿就少一块儿,想要屋里能够暖和,还就必须烧蜂窝煤。烧的越多,屋子里面就越是暖和。享受过了暖如春临的屋子,谁还愿意让自己的屋子重回冰冷,这蜂窝煤的销量。就超过了煤炉子本身了。 蜂窝煤从夏家的庄子上一车有一车的往长安城里拉去,铜钱也一串又一串的收入了夏鸿升府中的库房。 有了钱,夏鸿升就能够办许多事情了。 比如,先前的那种半圆型棚子又多了好几十个,上面搭上了厚厚的一层草垫。远远的望过去,整整齐齐的数十个大棚看上去分外壮观。至于里面是什么东西――庄子里的人都知道,那里面现下还什么都没有,不过庄子的主人,那个年纪轻轻的公子曾经在庄子里面的农户们面前夸下过海口,说要用那些大棚子来教农户们种地。这可新奇的紧,这些农户们大小身上有了力气开始,就在田地里种地,尤其是庄子上的那些老农户们,若是论起四书五经。他们一个也不知道,可若是论起来在田地里讨口吃的,那谁也比不过他们。可是现在,竟然也有一个十来岁的娃娃说要教他们怎么种地!这可就是笑话了。还有不少个老农户好心,认为这是庄子的主人,公子家的年纪小,好玩闹,弄这些大棚子来种地,是耍闹取乐的,为此还去劝了夏鸿升。说是公子平日里待庄户们不薄,所以家里的下人们整天也是笑脸迎人的,不敢欺辱这些苦哈哈们,庄户们感念恩德。来劝一劝公子不要拿这个玩闹,若是被知县大人知道了,会被以不尊农桑而被问罪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眼中顶天了的知县大老爷,在夏鸿升面前只是夏鸿升不开口,他就只能一直躬身着的芝麻官而已。 夏鸿升虽然觉得好笑。但是也感谢这些老庄户们的提醒。虽然他们在夏鸿升的面前显得无知,但是一颗好心总是不能被辜负的。夏鸿升让人取了铜钱给了他们算是谢礼,又取了府中的糕点吃食来让他们捎回去给家人尝尝。不过,蔬菜大棚的计划却丝毫没有动摇。 今年已经晚了,没有留下的种子来,不能放到大棚里培育。夏鸿升也正好借此机会进行一些培土。也很简单,泾阳县里种田的何其之多,去托了泾阳县令,搜集了一车车的牛粪来,这种东西晒干后掺进土里充分搅拌,然后埋入地下,就能使土壤变得十分肥沃。等来年夏天挖些蚯蚓放入这片土里,天然的松土工具,而且还能够提供肥力。 有了钱,就有了支持,庄子上的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在其他人看来似乎乱无章法,也不知道夏鸿升要干什么,夏鸿升也用不着给他们多做解释。等到出来成果,结果自然会告诉他们一切。 夏鸿升站在庄子上不远的土丘上面,望望那一片大棚,心中回忆着几种循环农业的模式来,看看能不能运用到自己的庄子上。 正思考着,就听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来,回头看看,见一个亲兵跑了上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对夏鸿升说道:“公子,长安城里来人了,说是段都尉派来,有事禀报公子。” 段瓒派来的?夏鸿升一愣,继而立刻就转身往山下下去,土丘不高,很快就下到了下面,回去府上,就见正堂里坐着一个军中校尉来,见夏鸿升过来了,就立刻上前抱拳拜见:“末将拜见将军!” 夏鸿升摆摆手示意免礼,问道:“何事?” “回禀将军,段都尉命末将前来请将军回至军中,说是岭南有消息传回。”那个军中校尉向夏鸿升答道。 夏鸿升闻言,眼中猛然一凛,立刻回头喊道:“来人,备马!” 外面立刻便有人准备了马来,夏鸿升带着齐勇,和那个军中校尉一同打马往长安奔去。 自从到了长安以来,夏鸿升就练习骑马,如今虽然距离骑术高超还差的太远,但是一般情况下,也已经娴熟了。一路打马飞驰,夏鸿升只恨唐朝没有汽车,不能一路一百二十码的冲向长安。 岭南传来的消息,那就只能是特战小队的消息了。使节跟特战队不一路,而已不受夏鸿升管辖,他们若是有了什么消息,会直接传回太极殿里的李老二。而对谭殿的斩首行动是夏鸿升负责的,特战小队的消息,则会先行传回夏鸿升这里。特战小队出发的时候还是十月,而眼下却已经快到年关,特战小队深入丛林之中,不能通过官道驿站传递消息,临出发的时候夏鸿升让他们带上了几只信鸽,可那些信鸽那时候训练的时间还不长,没有彻底训练成信鸽呢,所以夏鸿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效果。这几个月里面都没有消息传回,夏鸿升也无可奈何,没办法联系到他们,真恨不得自己能把无线电发明出来,可是也只能是干着急。联系不上,只能靠他们自己在丛林中拼杀。 是以一听到有消息从岭南传回来,夏鸿升就立刻按耐不住,匆匆的往长安回去了。 到了长安直奔军营,大帐里面,段瓒正在那里等着夏鸿升回去。夏鸿升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大帐,吩咐齐勇看在外面,任何人也不能进去。 “岭南传回消息,我已经对照着密码本写出来了。”夏鸿升一进入大帐里面,段瓒就立刻递过来了一张纸来,夏鸿升接过纸张迅速的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夏鸿升顿时便激动起来,越往后看,就越是激动,猛地一拍桌子:“牛!太牛了!” 段瓒虽然听不懂夏鸿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却能够感受到夏鸿升的激动,也很是激动的对夏鸿升说道:“瓒从来没有想过,这支只有寥寥三十人的小队,竟然能做出这么大的手笔来!将军,待这三十个人凯旋而归,大唐刀锋的名字必定要扬名整个大唐军中,所有的大唐将士,全都会被这个名字所震动!” 这支队伍里面同样有他的心血和付出,所以段瓒自然也是激动不已。 夏鸿升放下了信来,手中挫来搓去,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太出乎意料了,这三十号人做出的事情,比夏鸿升的原计划更加惊人。夏鸿升原本计划着让他们偷偷的潜入南越,找到谭殿一部之后,暗中靠近潜入,刺杀谭殿之后,将谭殿的人头带到冯盎处,这样一来,竟然没有丝毫消息,悄无声息的从长安南越,在南越一众部族中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斩下谭殿人头,又悄无声息的撤退出来,将人头带到冯盎那里,这样一来,既震慑了南越各部,也威慑了冯盎,让他想到一旦有朝一日他也反叛,那可能就也会有一支神出鬼没的奇兵悄然而至,斩下他的项上人头。 可是没曾想到,这三十号人到了南越,实地侦查了南越各部的情况之后,发现南越诸部的人深信巫蛊之术,于是竟然混入南越诸部当中,替南越诸部的族人医治疾病,又利用跟夏鸿升学过的一些东西,让当地人深信他们都是真正的巫师。 之后,这三十号人以五人为一组,趁夜暗中击杀了反叛诸部族的首领,包括谭殿在内,一共击杀了南越诸部二十二个头领,在丛林之中摆作京观,趁反叛的部族惶惶恐惧的时候,以巫师身份宣扬这些人因反叛而受到惩罚,同时分出几个人来在山中装扮鬼神,让人头京观在众人面前片刻便化作森然白骨,吓的那些部族之人立刻跪地求饶。最后,这三十号人就带着反叛诸部,去向冯盎投降去了。冯盎大为吃惊,恰逢长安使节至,抚慰冯盎,冯盎感谢天恩,当即便是愿意派自己的二子随使节入长安,侍候左右,以示忠心。 夏鸿升本想让他们刺杀谭殿,震慑南越诸部和冯盎,同时让南越诸部因为谭殿的突然暴毙而陷入混乱,给冯盎创造机会,却没曾想到,他们竟然以区区三十个人,就平定了南越诸部的叛乱! ------------ 第133章 长孙安业 夏鸿升和段瓒来不及自己庆祝,就见夏鸿升立刻将纸张一叠,转而向段瓒说道:“段兄,走,咱们兄弟去博个头彩!”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同样的好消息头一回看见了会狂喜,第二回看见这份激动欣喜若狂的感觉就要打上一些折扣了。夏鸿升就是准备立刻跟段瓒一起进宫面圣,将这个从岭南传回的消息立刻呈现给李老二,抢在使节的奏疏传回来之前让李老二先从他们的手里看到这个好消息,狂喜之下,再理智的人也会放松心神,借这个机会,能够让李老二见识到信鸽配合密码本传递信息情报的莫大好处,让李老二更加大力的支持在军中推行信鸽传递情报的办法,另外,夏鸿升和段瓒两人也能够得到不少的赏赐,这样利国又利己的事情,当然是来者不拒了。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夏鸿升与段瓒二人也顾不及用过午饭,就直接打马往皇城冲去,到了朱雀门外,夏鸿升就过去通报,向守门的军士说道:“劳烦这位卫士通报,右羽林卫折冲都尉夏鸿升与果毅都尉段瓒有要事面见陛下。” 那个军士上下看了眼夏鸿升和段瓒,然后抱拳行礼,道了一声:“将军且稍等。”便要转身往里面跑去。 “等等。”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叫住了那个军士,众人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披甲的人站在那里刚才夏鸿升和段瓒心急,没有留意到他。 却见那个人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挑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夏鸿升来,开口道:“你就是夏鸿升?” 这话听起来语气不善啊。 夏鸿升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正是夏鸿升,不知道将军……” “哼哼,那日里在西市,本将军听闻,你可是威风的狠呐?”那个披甲的将军眯起眼睛看着夏鸿升,冷笑了一声。张口说道。 夏鸿升听闻此言,心下当即了然,原来他就是长孙安业,当日里在西市上殴打卖炭老翁的那三个口称长孙家的恶奴。就是他家的了。当天夏鸿升本来以为是长孙无忌家里,所以准备了口词,说是那三个人冒充长孙家的名号,大张旗鼓的给送去了长孙无忌家里,倘若呐三个人当真是长孙无忌家的。夏鸿升惩治了他们,又给了长孙家一个台阶下,这样一来免得将长孙无忌得罪死,后来到了长孙无忌家里,却发现那三个人不是长孙无忌家中的,而是另外一个长孙家,就是长孙安业。听管家说长孙无忌和长孙安业有亲戚,夏鸿升就把人给长孙无忌留下,让长孙无忌处理了。长孙无忌也看出了夏鸿升的心思,替夏鸿升背了锅。留下了那三个人来。本想着,有长孙无忌背锅,那个长孙安业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可现下看来,这长孙安业似乎并不打算给长孙无忌面子。 夏鸿升抱了抱拳,说道:“将军岂不闻狐假虎威的故事?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狐曰:‘子无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长百兽,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为不信。吾为子先行,子随我后,观百兽之见我而敢不走乎?’虎以为然,故遂与之行。兽见之皆走。虎不知兽畏已而走也。以为畏狐也。如今,将军便是那虎,府中恶奴便是那狐,那日里将军府上三个恶奴在西市里买炭,欲以五十文钱的价格买下一千斤木炭来。在下不知道将军的府上支给了这三个奴仆多少钱财,也不知道他们利用将军的威名欺压百姓。花去了五十文钱之后还剩下多少能够中饱私囊。欺压了百姓,得利了自己,受损的却是将军的名声,要是将军觉得这样很好,那三个欺上瞒下狐假虎威的恶奴这件事情做的没错的话,便尽管来找在下的麻烦。” 说这话的时候,夏鸿升站的笔直,两眼看着长孙安业,他从来不喜欢惹事,但是也绝不会怕事。 “家里下人做错了事情,本将军自然会责罚他们。汝黄毛小儿,当街殴打本将军府上的人,又将本将军的颜面置于何地?”长孙安业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挡在两人身前。 夏鸿升眼中渐渐冷了下来:“那不知长孙将军要奈我何?” “无他,尔等匆入宫门,本将为监门将军,掌诸门禁卫及门籍,凡朝参、奏事、待诏官及繖扇仪仗出入者,阅其数,以物货器用入宫者,有籍有傍。职责所在,今日便要监察尔等。”长孙安业斜眼看着夏鸿升和段瓒:“来人,搜身!” 夏鸿升冷笑一下,说道:“长孙将军,我手中的是军报,要在第一时间呈于陛下面前,长孙大人想不想知道军报的内容?” 长孙安业眼睛一眯,紧急军报,只有直接负责相关军情的人,还有皇帝那些皇帝授权的大佬们能看,旁人若是私自看去了,那就是大罪,身为军职,长孙安业自然也知道耽误军情的罪责。是以听到夏鸿升这么说,稍作犹豫,却听夏鸿升身后的段瓒又开口说道:“将军乃是右监门将军,据卑职所知,我朝监门将军分左右二部,左监门将军判入,右监门将军判出,如今卑职与夏都尉进宫面圣,乃是判入,便是监察,也该是左监门将军之责,将军怕是越职了吧?” 长孙安业眼中一紧,冷哼一声:“好一张利嘴!好,本将军且放过你们,就不信尔等不从里面出来!” 夏鸿升和段瓒进了朱雀门,一路往太极殿中过去。 通过这一次的接触,夏鸿升就看出来了,这个长孙安业就是一个无勇也无谋,却又偏偏觉得自己牛气冲天一般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上右监门将军,看来果然还是沾了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的光啊。可是看长孙无忌家管家的反应,似乎长孙无忌和这个长孙安业虽有亲戚,但是却并不怎么对付的样子。夏鸿升心中冷笑一声,既然他不愿意好过,那自己也不怕得罪人,区区一个长孙安业,只要他跟长孙无忌的关系并不好,那自己又有何惧? 两人到了太极殿,黄门通报一声之后,李世民便让二人进去了,进去之后拜见了李世民,夏鸿升便开口说道:“陛下,岭南那三十号人传回了消息,今日方才收住,按照密码本编译之后立刻就来呈报陛下。” “岭南?!”李世民立刻从奏疏上抬起了头来,一把放下了奏疏和朱笔,也等不及让王德去呈,自己就立刻从御座上起来,大步走了过来,从夏鸿升躬身奉上的手中一把抓走了那张纸来,仔细看了起来。 夏鸿升偷偷的观察着李世民的脸色,就见李世民的脸上迅速露出了一副笑意来,看到后面,眼睛顿时挣了老大,手指紧紧的捏着那张纸,脸上出现了一抹激动的晕红来,突然两手猛地一拍:“好!” 看李世民激动不已的样子,夏鸿升与段瓒暗中对视一笑,看来这消息终究还是快了,使节们的书信还没有传回来。 “好!哈哈哈哈……太好了!区区三十人,竟然一举平定谭殿叛乱,带着叛乱各部归降冯盎!”李世民拿着手中的信又看了一遍来:“果然不愧是我大唐精锐之士!这……三十个人平定叛乱……爱卿莫不是在跟朕开玩笑吧?!” 夏鸿升闻言顿时一脸黑线,在这上面跟您老开玩笑,我敢么?! “呃,陛下,臣怎么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夏鸿升幽怨的看着李老二,幽幽的说道:“这是特战队从岭南以飞鸽传书传回的书信。当初带走的那些信鸽还没有彻底训练成,要是彻底训练成了,还会更快。” “哈哈哈,是朕失言,爱卿莫恼。”李老二这会儿的心情看起来大好,转身朝王德说道:“王德,去传无忌、房卿、杜卿、魏卿还有李靖、李世積来见。” 王德遵命一声,便出去差人传达去了,李世民喜滋滋的坐回了御座上,对夏鸿升说道:“当初,爱卿说特种作战运用于小规模战事的时候,朕心中就有了思量,只是还不甚明了,到底该如何运用这一小股精锐之士。今回事成,替朕打开了眼界,也打开了思绪,确如夏卿所说,特战部队这一支奇兵,当在朕的手中发挥奇效。三十人平叛啊……朕是前所未见,冯盎坐拥岭南,手握重兵,那些南越诸部接着山林之利,毒瘴之障,尚不能让冯盎讨到好处,僵持至今。可这三十个人,竟然于南越诸部中击杀叛军头领,又鼓动反叛诸部拱手而降。哈哈哈哈,朕已经能够想到那冯盎看着朕的三十精锐带着南越反叛诸部的头领人头和投降的族人时候,脸上会是一副何等样的神情了,哈哈哈哈……好啊!” “此举全赖陛下慧眼识人,给了那三十号人充分的信任,而那三十个人,也忠心耿耿,为报陛下知遇,拼死效力。方能成就此事。”这个时候不赶紧跟进马屁,还更待何时?两人一齐躬身:“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李世民开怀的笑声响彻大殿,许诺道:“朕心甚慰,不仅仅是此事功成。更是为朕开阔眼界,又发现了一片新天地来。两位爱卿放心,此三十壮士回来之时,便是朕赏赐两位爱卿之时!” “臣谢陛下,敢不为陛下,为大唐效死力?!”夏鸿升与段瓒两人拜谢。 ------------ 第134章 怒斥 李世民传来了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李靖、李世积等人,分享了这一个好消息,那些人的反应跟李世民无二,都被这三十人平叛的消息给震惊了,李世民惊喜之下,留了那几位大佬和夏鸿升还有段瓒一起用了午饭。在场中的众人里面,夏鸿升的心中却是最为高兴的,原因无他,就在于这一次三十人评判的事情,充分展现了特战小队的威力,让李世民和这一帮朝中大佬,亲眼见识到了特战小队超强的战略战术和作战能力,让他们终于对特战小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那三十个士卒,本来就是军中真正的精锐,夏鸿升的培训,更多的是对他们的知识方面的培训。至于作战方面,夏鸿升只是把后世里的经验思路和方法,有挑选的告诉了他们,他们自己本来就是精锐,结合那些先进的理念,自然能够调整、发挥出更好。所以在夏鸿升看来,自己对这些特种兵的训练,与其说是他把这些精锐士卒训练成了特种兵,不如说他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这一次事情的成功,最大的好处,在夏鸿升开来,不是平定了谭殿的叛乱,也不是震慑了冯盎,更不是自己能够因此而被肯定了练兵的才能获得赏赐,而是给李世民展示了一种新的作战方式,相信以李世民的雄才大略,必将把特种作战这一理念更加的完善和发挥。 一顿午饭君臣尽欢,李老二还喝了酒,许是心中高兴,李老二很快就喝的有些微醺了。 “朕今日高兴,心中终于落下一块巨石,倒是已然醺醉了。”李世民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酒樽放了下去,笑道。 “陛下心中高兴,想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耳。”夏鸿升笑着对李老二说道。 李老二眼中一亮:“酒不醉人人自醉……哈哈哈哈,确是如此。确是如此!酒不醉朕,朕心中欢快,自醉矣!” 夏鸿升大抵明白李世民心中为何会高兴如斯。他通过玄武门之变杀死李建成和李元吉,逼迫李渊立他为太子。并在立为太子之后就迫使李渊退位,登基之后先由罗艺率军反唐占据幽州,又有突厥叩关,兵至泾州,虽然罗艺的反唐被平定了下来。而突厥也因为渭水之盟而退去,但是仍旧虎视眈眈。那冯盎据守岭南,手握雄兵,有勇有谋。而且又政治勤勉清明,深受部下爱戴,因为治理有方,使岭南局势稳定,社会安宁,而在岭南深得民心。若是此时冯盎在岭南反了,那目前最好的结果便是大唐与冯盎分割而治。因为若是冯盎一反。那突厥、梁师都必不会闲着,定然会再起兵戈。而且,隐太子李建成的余党潜藏在大唐的各个角落,若是再大动兵戈,势必让他们有机可乘,煽动而起,搞的天下大乱。 而今,南越谭殿诸部的反叛平定,冯盎派子入长安以示忠心,这天下再度大乱的危险。就这样瓦解了。如何能教李世民不欣喜若狂?! 一场午宴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方才结束,李世民被王德扶去休息,几个大佬也是面带酒色,步履有些摇晃了。在使节的正式文书回来之前。这个消息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那几位大佬都是深受李世民信任的人,知道了也不会多嘴说出去。众人往宫外走去,路上,一众人都夸赞夏鸿升这一次做的极好,就连平日里整天好似别人都欠着他的钱不还一样黑着一张脸的魏征。也笑着捋捋胡须,对夏鸿升直点头。 “贤侄年少有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老夫当真是惊奇。古有甘罗十二岁拜为上卿,却也不过是替秦王赢得了几座城池。今者夏鸿升,却以三十人之力安定岭南,前所未有!”房玄龄捋着胡须,笑着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赶紧拱手行礼:“房伯伯可是羞煞小侄了,小侄在长安城中胡混日子,全赖那些精锐之士深入岭南山林,见机行事,他们自身的本领过硬,方才使得此策功成。小侄只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说来也是纸上谈兵,哪里敢谈什么功劳。这点自知之明小侄还是有的。” “不据功,不自傲,却是极好。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古往今来一代有为者,又有谁是贪功抢禄之辈。”魏征点了点头,向夏鸿升说道。 听到魏征说话,其他的几个人都是有些吃惊的看向魏征。须知,这番话一般来说,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这是在教导夏鸿升如何自处,告诫夏鸿升分功的官场规则,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虽然不是好话,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官场箴言。手底下的人凭什么忠心于你,凭什么愿意跟着你干?难道就真的是闲的没事?其实,谁不是看中跟着你干有前途呢。俗话说得好,上官吃肉,下属喝汤。上面咽了肥肉,下面的人跟着吃些油荤,这样一来大家谁都得利,也就无份你我彼此,一心共事。后世里但凡能够爬上高位的,哪一个不是如此,反倒是那些一人汤肉全占,一点儿油水也不漏下来的,早晚众叛亲离,于公于私,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再无人情关系前途可言。 这些大佬们如今身份极高,这种教人规则的话,一般是不会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除非是有族中子侄进入官场,作为长辈他们对其教导,才会说这样的话。所以对于魏征如此说话,都有些吃惊。 “小侄谢过魏伯伯提点!当铭记于心。”这些到底,后世里混过多个不同的职场的夏鸿升自然懂得,如今听魏征竟然这么提点自己,心中却是感激,于是拜谢道。 “无妨,老夫也是看你前途无量,若是行差走错,岂不可惜?其实汝本身已然做的很好了。”魏征点了点头,说道。 旁边就听杜如晦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真想不到,魏玄成竟然也有如此一面!老夫还当玄成兄永远都是那副黑脸铁面呢!” “老夫只是在不对的事情上毫不退让罢了,做对的事情,老夫又何须为难?莫非克明兄真当老夫毫无人情可言?”魏征捋须而笑,回道。 众人一同走向了朱雀门,夏鸿升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朱雀门旁的长孙安业。 夏鸿升心中冷笑一声。突然停下了脚步,对众人躬身施礼道:“诸位伯伯,请恕小侄得罪!” 众人都被夏鸿升突然的举动搞的摸不清头脑,愣了愣。就见夏鸿升已经朝前而去,朝着朱雀门大步走了过去。 段瓒在后头心头一惊,赶紧向一众大佬说起刚才进朱雀门的时候被长孙安业所拦的事情。 “长孙将军,我这便要出了朱雀门,你可要来查我?”夏鸿升径直走到了长孙安业的跟前。盯着长孙安业说道。 “你!”长孙安业顿时一脸怒色,但是看看后面的一众大佬,那里面没有一个是他能开罪的起的,不由的咬牙切齿道:“少拿他们来压本将军,本将军就不信你没有落单的一天!” “我就是在拿几位伯伯在压长孙将军,你奈我何?”夏鸿升负手而立,朗声说道:“你纵容家奴当街行凶,若非被我阻拦,不仅那卖炭老翁一年辛劳要化作流水,可能没有了那一千斤木炭。今冬便要冻死家人。你长孙将军的名声,也会被这几个家奴彻底败坏,以后谁提起长孙将军,都会说他家奴如虎,当街吃人,将军亦落下一个坏名声来,家人也跟着蒙羞。当日街上,我阻拦了长孙将军家的家奴,对围观众人说,那三人是冒充长孙家奴。是替你挽回了名声,同时也让将军避免了纵奴行凶害死百姓的罪责。我做此事,出于本心,本不图将军有所感激。可将军自己呢。非但不引以为训,约束家仆,还要对我进行报复。进行报复就不说,将军却利用自己的职位之便,更是错上加错。左右监门维护皇城门禁,何其重要之责。将军不思做好本职,却借机为难在下,报复在下的好意,就不怕陛下知道?将军乃是从三品的右监门将军,在下却只是右羽林卫从四品的折冲都尉,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将军要报复我,我无可奈何。可在下亦不觉自己做错,也没有打算就此屈服。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在下此事做得对,又何惧将军报复?!今日在下就是借着几位伯伯的面,才敢对将军说出这些话来,否则,怕是根本出不了这朱雀大门吧?此门一出,今后在下便蜷缩右羽林卫中,大不了以后再不入皇宫便是!” 夏鸿升深吸一口气,岿然一声长叹,朗声而诵:“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长安西市泥中歇。翩翩三者来是谁?将军府中恶奴儿。拳打老翁脚覆面,回车叱牛牵向北。一车炭,千余斤,恶奴驱将惜不得。雪覆严寒五十文,撒向老翁充炭直!” “你!你……”长孙安业被夏鸿升说的哑口无言,又兼之那一众大佬早已到了跟前,夏鸿升故意大声说话,他们都已经听到了,此刻,全都震惊于夏鸿升口中诵念的诗句来,脸色全都黑了下来,齐齐盯向了长孙安业。 顷刻之间,长孙安业便满头的大汗! “这……”长孙安业眼看后面的一众大佬将要发怒,一咬牙心中一横,当即刷的一下单膝跪地,大声道:“某家被家仆蒙蔽,险些翻下大错,幸得夏都尉一语点醒,是某家的错,某家多有得罪!” 夏鸿升心里却一惊,这长孙安业倒还有些急智。 不过面色却不漏痕迹,连忙上前搀起了长孙安业:“将军何须如此,在下万万当不起。卑职方才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请将军恕罪!” 长孙安业被夏鸿升扶起来,在他的眼中,一抹凶残至极的恨意,一闪而过。 ------------ 第135章 不可不防 虽然在一种大佬的压力下,长孙安业这一次没能拿夏鸿升怎么着,而且有了这一次的事情,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面,长孙安业也不敢对夏鸿升怎么样,这些大佬们都知道了所发生的事情,这段时间里面,只要夏鸿升出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长孙安业都会最先被牵扯上,所以要是长孙安业还有点儿脑子的话,近期内是断然不会对夏鸿升怎么样的。夏鸿升也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才会在一众大佬面前如此高调的以这种方式解决,为的就是让长孙安业投鼠忌器,在短时间内不敢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过,长时间来看,却不能保险。长孙安业眼中的那一抹凶残虽然一闪而逝,但是却正好被搀他起来的夏鸿升看个正着,再加上长孙无忌后来提醒他的话:“长孙安业此人,自小便气量狭小,睚眦必报,贤侄还需多加小心此人。” 听长孙无忌的话,看来他们虽有亲戚,但是真的关系很是不好,要不然长孙无忌也不会这么说他。 回到军营,夏鸿升和段瓒到了大帐之中,就听段瓒对夏鸿升说道:“那个长孙安业瓒也素有耳闻,其人品质恶劣,嗜酒如命,不务正业,全赖皇后娘娘恩泽,方才有了官职在身。如今开罪于他,想来以他的品性,早晚有一日会有所报复,我等不可不防。” 夏鸿升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段兄说的对,刚才在朱雀门,迫于诸位伯伯的威严而让他叩首认错,想必现下心中已然对我欲杀之而后快了。方才我扶他起来,就看见他眼中的恨意一闪过而,我不可不防。他如今到底是我朝右监门将军,官职比你我要大,且根基人脉远非我所能比。若是向我发难,估计我也难以招架……” 说道这里,夏鸿升脸上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容来,看了看段瓒。说道:“段兄,你说咱们训练间谍这么长时间了,该不该看一看他们到底有了什么真本事了,掌握了多少间谍的要领了呢?” 段瓒听了夏鸿升的话,一愣。继而眼中一凝,说道:“夏兄的意思是……” 夏鸿升笑道:“小弟的意思是,咱们训练间谍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也该有一次实习的机会,来考校一下到底掌握了多少,是吧?” “以间谍搜集长孙安业之罪证,若是长孙安业就此停手便罢,若是有朝一日他对我等发难,这些罪证便是我等反败为胜的关键!”段瓒立刻就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当行之有效。只是我等私用间谍。且针对朝中大臣,恐陛下那里……” 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段兄想多了,我等只是找到了长孙安业的罪证,若是长孙安业没有报复我等,自然就没有人知道。若是长孙安业发难,我等也不过是举证长孙安业罢了。陛下就是知道了,充其量不过训斥几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说不定。反而会……呵呵,帝王之心,恐怕对谁都不会太过放心吧……” 段瓒一凛,明白了夏鸿升话中的意思。当即不再多言,说道:“既如此,我这就去叫那些间谍过来。” “段兄且慢……”夏鸿升出口阻拦:“只需叫来最好的两三者即可,我有话交代!” 段瓒点点头,便大步跨出营帐了。夏鸿升指关节扣着桌面,思索道。段瓒刚才说的也很对,利用间谍去搜集朝臣的罪证,的确容易引来皇帝的忌讳,谍报机关必须牢牢的控制在皇帝的手中,这样皇帝才会安心,倘若是没个由头就动用间谍的话,皇帝难免会多心的认为是夏鸿升自己掌控了间谍,必然要引来皇帝的猜忌。皇帝可以自己利用间谍去监视或者搜集臣下的信息,但是换成旁人,就绝对不行。换而言之,只有皇帝自己下令让夏鸿升动用间谍,夏鸿升才可以动用,若是李老二没有下令而夏鸿升自己动用了,那就犯了皇帝的大忌。 夏鸿升心念电转,等段瓒领着三个人走进大帐里面的时候,夏鸿升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对策,见三个人进来,于是对他们说道:“尔等三人,乃是这一批间谍人员中的翘楚,到时候去往朔方,需要将人分成几个小队,你们三个便是上线,各自有各自的下线。” “回禀将军,卑职明白,下线之间互不知晓身份,只能与上线单线联系。”其中一个人张口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看来你记得不错。不过,现下大唐的间谍人员就只有你们这几十个,挤人数也能挤出来了谁是谁了。以后人多了,再去扣这些吧。今日叫尔等前来,是为了让你们进行实习。” “实习?”众人皆是一愣。 “不错,实习,也就是实际练习。”夏鸿升点头笑道:“尔等原本就是很好的细作,如今又接受间谍培训这么长时间了,到底能力有了多少的长进,能不能通过考核,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合格的大唐谍报人员。这些东西是听不出来,写不出来,只有看你们实际操作,才能看出来能力的高低的。今次让尔等前来,就是因为你们三人最为出色,故而先行实习,让你们在实战中真正掌握所学的东西,积攒经验,认识不足,从而查漏补缺,完善自我,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唐谍报人员。” 三人一听夏鸿升的话,顿时就面露激动:“卑职谢过将军!卑职一定会珍惜这次实习机会,查漏补缺,熟练技能,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唐谍报人员!” 你看看,学习知识多有必要,现下连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了。 “很好,第一步,就是今日开始,你们要跟踪本将,昼夜不断,收集本将的起居日常,且不能被本将发现,若是本将发现了尔等的任何一个,你们三个的第一批资格就要当即取消。”夏鸿升向那三个人说道:“第二步,倘若尔等发现有人跟踪本将,尔等需要对其实施反跟踪,找出跟踪本将的人的底细。” “啊?有人跟踪将军?!”其中一个让登时瞪大了眼镜来:“将军放心!咱们几个人一定追查到他的老巢,调查清楚他的底细交给将军!连他几岁开始吃奶都给他挖出来!” 这语气说的义愤填膺,另外的那两个让也是一副要撸袖子干架的架势。 呃,几岁开始吃奶……难道不是生下来么……夏鸿升一脸黑线:“尔等记住,这是尔等的实习,切记不可被发现,若是谁被发现了,可就休怪本将不顾情面,我大唐间谍之中,可不会承认有这种连跟踪人都能被发现的人存在!” “卑职遵命!”三人齐齐拱手抱拳:“间谍身份暴露,不能顺利脱身者,唯有一死而已,决计不会叫对方知晓更多,这条守则卑职等牢记于心!” “很好。”夏鸿升点了点头:“去准备吧。” 三人离开之后,段瓒疑惑的看看夏鸿升,问道:“贤弟为何肯定会有人跟踪?” “想来,我若是长孙安业,想要对付夏鸿升,必须先要掌握他每天的动向,所行所做吧?”夏鸿升向段瓒眨眨眼睛:“想要知道这些东西,没有比派人跟踪我更好的途径了。而且,就算是长孙安业没有派人,我也会派人跟踪我自己的。段兄,凡事总得需要一个借口。” “明白了。”段瓒一拍手:“无论是长孙安业的人,还是贤弟自己的人,都会把咱们的间谍人员引向长孙安业。这就有了向陛下要旨意的由头。哈哈,我看贤弟肚子里面的坏水也不少啊,想来会很合曹国公的胃口。” 夏鸿升一愣:“曹国公?” “便是并州都督李世積大将军。”段瓒笑着对夏鸿升解释道:“李将军作战诡谲,常常有出乎意料之妙极,算无遗策,往往对手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已然被将军给阴死了。我朝军中二李将军的威名谁人不晓,李靖大将军用兵如神,李世積大将军用兵则如鬼,二李并用,便如鬼神降临,攻无不克。” 呃,说白了就是一个老阴人么,还用兵如鬼…… “呃,听段兄这意思,似乎是在说小弟啊!”夏鸿升故作不满的冲段瓒说道。 段瓒连连摆手:“哈哈,我现下倒是替长孙安业担心了,恐怕他要知道你有这么多心思劲儿,说什么也不会来报复了。” “我们又不怎么样他。我就不信凭他的为人,会没有贪污受贿欺男霸女压榨百姓,只要找到几样罪证,就不怕他报复咱们了。”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向段瓒说道:“有这些罪证在手,一旦他报复咱们,发难起来,咱们也好反将一军,参他一本,要是让御史台和那帮言官们知道了他的罪证,哈哈,都不用咱们出马,那帮言官和御史台那帮人就能替咱们搞定他!” (PS:李世積初唐之时为曹国公,贞观十一年才改封为英国公。) ------------ 第136章 年终奖 距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了,家里也逐渐忙了起来。看着脚步匆匆的家丁丫鬟们,想起来后世里过年前的各种采购和准备忙的焦头烂额,夏鸿升就顿时不由的一声感叹。地主官僚的日子就是**啊,什么都不用自己做,家里的下让自会准备好一切,当然,这出于一个可靠的管家和一个可靠的账房先生。 所以,赶着这天有了闲暇,夏鸿升就去找了他们两个来。 管家是屈突通送给他的,账房先生是徐孝德给他找的,底下的那些下人,分别来自于屈突通的随房赠送,和李老二的赏赐。夏鸿升挠了挠头,敢情自己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手下呢!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遗憾的事情,李老二赏赐来的那些人,自然就把这里当当成了自己的家了,因为除了此地之外,他们哪里也不能去,否则就是逃奴,被抓住就是被打死了官府也不会管,所以自当尽心尽力。而屈突通送过来的那些,眼下屈突通已经去世,他的儿子世袭了爵位,如今主要在洛阳,他们除了一心依附于夏鸿升家之外,也没有旁的出路了。 再加上,夏鸿升对待家中的这些下人们都很好,最起码不打不骂的,而且还按月发工资,虽然都不多,但是这是在别家所没有的,而夏鸿升也只是图个自己使唤他们使唤的心安理得而已,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留住他们的心了。 更何况,每月之中每人还有两天的旬假,可以自己定下何日休息,这是前所闻有的。而且,夏鸿升不仅不禁止他们探望亲眷,还会让他们带一些礼物回家,这简直是这些下人们所不敢想象的事情。 另外,这些下人们有些有亲眷在长安不远的,有时候会来看望。若是换了别家,就只能隔着府门远远的那么偷偷看上一眼,若是被发现了,少不了一顿毒打。而到了夏鸿升这里呢。不仅没有毒打,反而还会让其将亲眷请进家门做客,留下吃饭来。 是以,整个夏府里面,不论是庄子上的宅子里。还是长安城中的宅子,里面的下人都对夏鸿升感恩戴德。 倒不是说夏鸿升怎么博取名声了,只是他来自后世,骨子里面到底还是不习惯将这些下人当作牲口一般的使用。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是使唤他们的时候心安理得,没有心里包袱罢了。 “田管家,酒坊已经差不多快要成了,春上就能开始生产。到时候,田管家可有子侄辈的,或是其他人想要安排。头前给我说一声,进了酒坊里面,多接触一些达官贵人的,也好学习历练一番,以后咱家的产业还需要人来操持呢。”屈突通派来的管家,据说以前也是一个读书人,后来老母病重,被屈突通救了,于是为了报恩,便入了屈突通府中做了管家。他的能力夏鸿升都看在眼里。如今这偌大的一家,都是他帮着嫂嫂操持的,井井有条,让夏鸿升不用为家里的事情烦心。是以夏鸿升觉得自己也不能小气了。 田管家一听,顿时连忙就要往地上跪去,夏鸿升赶紧一把拉住他了,又道:“回头田管家还是问问家眷,若是住在府上觉得不便,就在庄子上挑个地方盖房子。还有徐账房也是。一并盖了房子,让家眷也过来吧。一家人分开总归不好。不必担心徐伯伯不同意,我自会去说项。” “如此,多谢公子了。”徐账房拜谢了一声,笑道。 “对了,把家里人集中一下,我有事情要说。”夏鸿升对田管家和徐账房说道。 两人遵命一声,转身就去集合众人去了。很快,家中的下人就被集中到了前院里面,夏鸿升见人到齐了,就朗声说道:“如今距离过年也就二十来天的时间了,过年里面,估计会有人登门,家里没个人照应终是不成,所以过年是不能让大家回家过年了。这二十天里面大家可以自行协商一下,错开时间,利用旬假回家里一趟,旬假之时,每人可去徐先生那里支走一贯钱,作为年终奖金。大家在为这个家忙活了这么久了,以后只要我还在一天,每年年关咱们家里都会发年终奖金,感谢大家一年来的辛苦。对了,年终奖金,就是在年末的时候发给大家的,工钱之外奖励的钱财来。旬假里面大家可以拿着这些奖金,给家人过个好年,或者给自己添置些东西,不过,却不要拿去败掉,若是有让我知道去赌博的,立刻逐出家门!” “一贯?”连田管家和徐账房都是一愣,更别提底下的那些下人们了。 一贯铜钱,放在一个普通百姓家里,足够好好的过上大半年了! 夏鸿升对此到时没有多大感觉,后世里没钱的时候,还没有小家子气过呢,后别提现在有钱了。后世里工作的时候,就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当了老板,年终奖一定不能黑掉,现下自己总算是成土豪了,出手就更大方了。左右家里不过几十个下人,几十贯钱而已,卖出去一套高档煤炉子,或者卖出去一车蜂窝煤,也就回来了。 那些下人们没听说过什么年终奖,但是一贯钱却听的清清楚楚,可却不敢相信,以为这是夏鸿升在试探他们呢!也是,谁听说过会在年关给家里的下人发钱的?而不是几文,几十文,而是一贯! 眼见下面半天没反应,夏鸿升就纳闷儿了,恩?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怎么没有人感谢老板呢?! 夏鸿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正待说话,却见厨子突然一下子跪了下去,说道:“公子!这钱咱们不能要!公子平日里待咱们不薄,不打不骂,就算是做错了事情,弄坏了家里的东西,也没见公子为难过谁。更不要提公子每个月都给咱们发有例钱,问遍长安城里,有那家会给下人发例钱,还给两天旬假,让出门玩耍的,还允许家人登门做客的?一个都没有!公子对咱们的恩情,咱们一辈子都还不完,要是还伸手拿了这一贯钱,可昧了良心了啊!老天爷也会看不过眼,罚咱们的!公子,这钱咱们万万不能要!” “是啊公子!” 下人们跟着厨子一阵附和。 “得了,这是本公子定下的规矩。”夏鸿升挥了挥手:“都是人,让你们在家里把一切都拾掇好了,让我不用为家里的事情操心,我也感激你们。年终奖金此事我意已决,我想着,你们里面大部分都有家人亲戚在吧?拿着奖金回去置办些东西,让家人好好过个年,不愁吃喝的,这不是在外面的人最大的心愿和动力么?拿着那些奖金回去,也好拍拍胸口自豪的说这都是自己劳动所得,不偷不抢不吭不骗,是靠自己的努力挣来的,不论是自己,还是家人也都脸上有光。还是刚才说的,这钱也不是让你们胡花给葬了的,用在值当的地方。喝酒,可以,不要醉酒滋事。赌博,是万万不许的,不管多少都能给败光。至于青楼……没成家的我也不管你,不要迷恋其中被骗了就好,成了家的,就收收心思,一家人好好的过个年,比什么都好!这三条,若是违背了,就休怪我不留情面,当即逐出门去!” 众人当即就跪下了一地,不停的磕头拜谢。 夏鸿升让他们起身了,又说道:“田管家和徐先生,两人替我把这个家操持的井井有条,省去了我多少烦心事?一人五十贯的年终奖金,不要客气。” “五……五十贯?!”田管家和徐账房眼都直了,马上就要推辞,却被夏鸿升阻拦了。 “两位为我做事,做的很出色,这些奖励也是应该的。不要推辞,以后劳烦两位的地方还多着呢。”夏鸿升摆了摆手,将田管家和徐账房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 “承蒙公子看起,如此看重小的!”田管家已经泪流满面了:“小的对天发誓,此生永奉公子为主,永不背弃!” 徐账房也是激动的满面通红,手都颤抖不停了,嘴里也不住的说道。 “大家也都知道,我夏家人丁稀薄,就我和嫂嫂两人,以前就我们俩,家中没点儿人气,大家都来了之后,这家中就热闹的许多,也总算是像一个热闹的家了。所以啊,其实我心下也都已经将大家视作家人了,也希望大家能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夏鸿升声音诚恳,向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更加激动,再次跪拜下去,夏鸿升让他们都起来,让他们各自散去了,自己定下旬假的日子去了。 回去堂里,一直在里面看着的嫂嫂,看看外面正兴奋激动的叽叽喳喳讨论着,一边散去的下人们,有些担心的问道:“鸿升,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没有家主的威严了?” “哈哈,嫂嫂,你不知道,这叫培养主人翁意识,如果这里能够让他们有一种家一般的归属感,那还用担心他们有什么异心,还用担心他们不好好做事吗?谁不希望自己的家更好呢?”夏鸿升笑了笑:“再说了,嫂嫂你看看他们,有没有因为我们的优待而变得无礼?嫂嫂放心吧,这也是我故意而为之,也想要试试他们值不值得继续留在咱们家里,咱们家里的下人,只要品性好的,品行差的,是断然不能留的!” 女人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嫂嫂倒是忘记了,如今我家鸿升也是官家了呢,这点事情自然能够应付的来。如今你是咱家的家主,一切皆由你决断便是。” ------------ 第137章 跟踪与反跟踪 上午刚到了军营之中,就在大帐中见到了昨天派出去“实习”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正等在那里,见夏鸿升进了大帐,就立刻行了礼。 “怎么,这么快就有发现了?”夏鸿升看看那个人,问道。 “前日实习开始之后,我们三人跟踪将军至长安府上,果然发现了有人跟踪将军。那人在将军长安府邸外徘徊至半夜,方才离去。卑职等商议之后,分出一人跟了回去,却发现那人去了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的府上。”那个人向夏鸿升汇报道:“早间晨鼓方响,那人便又到了将军在府邸外,跟着将军去了泾阳,又在将军在泾阳的府邸外徘徊了一天。至半夜方才离去。” 夏鸿升一愣,继而眼神猛的凌厉起来。长孙安业派人跟踪他,这在夏鸿升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没有想到有这么快――这也没什么,只是跟踪到了泾阳,就令夏鸿升心下一凛,长孙安业若只是针对自己,那倒也没什么,不必怕他,可若是他发现了嫂嫂,这就有了顾忌了。 夏鸿升径自转身走到了帐外,对站在外面的齐勇说道:“齐勇,你现在便回去家里,让其他人这段时间都留点心多注意一些,以防有人对家里不利。” 齐勇一愣,立刻一抱拳:“公子放心!只要有人敢来家里欲图不利,定然叫他有来无回!” 说罢,齐勇一转身就立刻离开了军中。 回到大帐内,夏鸿升对那个间谍又道:“即是这样,尔等三人中分出一人在外,咩切注意长孙安业的动向,只要他派人出去,就立刻跟踪,人手若是不够,你们再来带人便是。剩下的二人,本将要你们混入长孙安业府上,尽快搜集关于长孙安业的罪状。以他的品行,我就不相信他不会有收受贿赂,欺压百姓的事情来。” “卑职遵命!”那人单膝跪地,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有齐勇和那几十个亲兵寸步不离的守在家里,夏鸿升倒也不怎么担心了。这些亲兵都是跟随着屈突通杀出来的,想来如若是没有甚子本事,恐怕也不会成为屈突通的贴身亲兵。 那个间谍刚走没有一会儿,段瓒就进了大帐了。见夏鸿升在,就抱拳问了好。 “刚才我看见那谁……一号,匆匆跑出去了,怎么,这么快就有反应了?”段瓒进来之后,就朝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说道:“对,长孙安业这动作也太快太明显了。眼下那些伯伯们都知道他才刚刚为难了我们,倘若是我出什么事了,肯定第一个联想到他身上。可他还是这么着急的派人来跟踪我了。没脑子的一个家伙。刚才一号过来说了,前日里下午他就派了人跟踪我,昨天还跟到我在泾阳的庄子上去了。这也太快了些――不过也好,我本来还想着他要是不派人来跟踪我,我就找个人跟踪我,故意把一号他们几个引到长孙安业那里,可谁知长孙安业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长孙安业忌恨的人可不止夏鸿升一个,当然还有段瓒,是以自己打算如何对付长孙安业,夏鸿升也不怕让他知道。而且让段瓒知道了。以后就算是有些什么意外了,也算是有一条现成的路子可走。别忘了段瓒的老爹是谁,那可是被李老二比作大唐周亚夫的段志玄啊! “跟去庄子上了?!”段瓒一听,当即眉头一皱:“贤弟家眷若何?军中兵卒不敢乱动。我可以从家里借些护卫出来……” “谢段兄!”夏鸿升拱手谢道:“无妨,别忘了小弟家中还有齐勇和那二十来个亲兵来,非是一般士卒可比的。而且,我已经派人设法潜入长孙安业家里,若是长孙安业家里有什么动静,会有咱们的人提前得到消息。通知咱们。” “如此便好。说起来,长孙安业虽然有意发难,可为兄到底也是勋贵子弟,有家父在,他还不敢对瓒怎样。贤弟寒门子弟,初入长安没有根基,一定要多多小心才是。这段时间就不要到处去了,便是走动,身边也至少要带上护卫才是。”段瓒很是担心夏鸿升,向夏鸿升提醒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放心吧段兄,区区一个长孙安业,不是小弟吹牛,他还奈何不了我。小弟若真是有心的想要对付他,有的是办法让他身败名裂万人唾弃。呵呵,段兄别忘了陛下让咱们兄弟负责干的是什么事情呀!舆论这种东西,对民众的煽动性之大,绝对超乎段兄的想象,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小弟实在不愿意,至少是在我大唐疆域之内,不愿意用这么个法子。要不然,若是被有心之人给学去了,天下恐生事端。” “这事儿,要不然还是报给陛下吧,提前让陛下知道了,以后就算是有了甚子变故,也好处理一些。”段瓒思索了一下,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心中也知道,此事不论以什么为借口,到底还是动用了军中的间谍,犯了皇帝的忌讳。夏鸿升能够派间谍潜入长孙安业的府上找到长孙安业的罪证,未必就不能派间谍到皇宫中皇帝的身边,李世民一定会这么想的。所以这件事情最好的就是由皇帝开口,让李老二自己亲口答应夏鸿升可以动用那些间谍调查长孙安业。但是想要让李世民亲口答应,单凭自己打了长孙安业家的恶奴而招致长孙安业报复的这个接口可不行。所以夏鸿升才退而求其次,准备找人跟踪自己,然后把间谍引向长孙安业那边,这样一来,就算是以后被皇帝知道了,也可以推脱是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就想着正好也看看间谍的训练水平怎么样了,于是让反跟踪了一下,结果却意外发现了长孙安业的事情。这也算是个借口,可到底不如皇帝亲口下令来的名正言顺。 思索了下,夏鸿升摇了摇头:“还是先别,长孙安业未必就真敢对我做出些什么来,在事态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前,这事儿还是暂时咱们知道就好了。若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我也不怕他,倒还不至于搬出长孙安业的罪证来。找长孙安业的罪证,只是实在不行之后,最后的反击,未必就真能用得上。” 两人又在大帐中商量了一会,夏鸿升决定看看长孙安业是否仍旧派人跟着自己,于是便离开了军营。倒不怕长孙安业的人发现自己落单之后会怎么样,夏鸿升知道现下齐勇虽然没有在身边,但是身后不知道哪个角落疙瘩里面却跟着好几个军营中的间谍。那些间谍的身手也都不是盖的,所以夏鸿升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从军营中出来,天气干冷,夏鸿升看似信步闲游,漫无目的,但是心思都放在身后,悄悄观察着有没有人在后头跟着自己,不过却并无所发现,到底是专业的细作,跟之前那个小厮不可同日而语。 走走停停间,不经意就到了弘文馆外,心中一动,便信步走了进去。虽说夏鸿升如今有了实职,但是却并未从弘文馆中除名,还是弘文馆中的学子,所以外面的守卫便也没有阻拦。 夏鸿升进入弘文馆里,里面学子们正在进学,寻了个日头地坐下来,周围安静,幽幽的有读书声传来,却令夏鸿升的心中莫名的安宁了下来。 果然比起军中尘嚣飞扬高声粗喝的环境,还是更喜欢这清怀静幽的地方啊。这么看来,果然我还是个文明人,恩,彬彬文士谦谦君子,说的就我了! 静坐了一会儿,学室里就有人出来了,远远的看见了夏鸿升,就都走了过来。经常在一起玩耍,关系很好的那一帮纨绔里面,现下除了程处默和段瓒几个,剩下的有一大半都还得乖乖的待在弘文馆里面老老实实的听课,每回见了夏鸿升,就羡慕夏鸿升早早的就有了实职,能够“大丈夫要干出一番大名堂”来,早日施展“雄心抱负”了,这些都是那一帮纨绔们的原话。 “怎么,今日总算是想起来哥哥们还在这里受苦了?”李业诩一张嘴就没有好话,就是嘴欠。 “少废话,不行咱俩换换,现如今我倒是想回来受受这‘苦’了!”夏鸿升乜斜了他一眼,对这货就不能有好脸色,要不然登鼻子就上脸。 说话间,就听程处亮眼睛明晃晃的凑头了过来,说道:“嘿嘿,你小子可别装蒜,是不是来找徐兄家的妹子,还有长乐公主殿下的?那两位跟你可关系密切,保不准你小子使了什么手段……” 傻缺程处亮的嘴被人捂住了,夏鸿升也是吓了一跳,说说徐慧也就罢了,连李老二的闺女都敢嚼舌头,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夏鸿升朝魏书玉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周围的人也都装作一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程处亮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讪讪的笑了笑,朝周围的人拱了拱手:“咳咳,今日难得静石也有了闲暇,不若散学之后去聚聚耍一番如何?” 众人皆尽叫好。 PS: 求订求收藏啊各位看官老爷! ------------ 第138章 问策徐孝德 早上夏鸿升是在一阵头痛之中醒来的。坐起来揉了揉脑袋,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该死的三勒浆,该死的程处亮,昨日打击报复,专找自己灌酒,左右瞅瞅,里面的摆设熟悉的很,得,这是又被徐齐贤给拖回来了。 什么时候要是能有徐齐贤的酒量就好了。夏鸿升甩了甩头,惆怅的想到。 起身走出门去,开门的一瞬间外面陡然一阵冷风钻入了衣领,那股冷意刹那间令夏鸿升脑海一振,登时清醒了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冬日早晨里寒冷却清新的空气立刻沁满心脾,身上顿时一个哆嗦:“阿嚏!” 揉了揉鼻子,就见门外面一闪,出现了一个身影来,皮裘子包裹着的身形蹦蹦跳跳,宛若一个冬日的精灵一般,倏忽间就到了夏鸿升的跟前。 “你醒了啊!”徐慧看机夏鸿升已经起来,有些吃惊:“昨天你可醉的不轻呢,还是我哥和程家兄弟抬着你回来的,也就是我家离得近……真是,不能喝还干嘛要去喝酒!” 夏鸿升苦笑摇头:“本来我打算是喝几杯就装醉不喝了来着,谁知道昨天他们跟串通好了似的一个劲儿的灌我,连你哥也一起来灌我……” “我哥也真是……”徐慧摇了摇头,又向夏鸿升问道:“你今日好些了么?” 夏鸿升点了点头,却又听徐慧说道:“那便好,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有,前厅已经准备好早饭了,去喝些粥填填肚子,想来会好受一些。” “徐慧,谢谢你!”夏鸿升再次点头,很是诚恳的向徐慧说道。多好的丫头啊,比她那个无良的堂哥徐齐贤要好了太多了,昨天本想着装醉让他帮着挡几杯酒呢,没曾想到丫竟然端着酒樽一起灌起自己来了。这仇得报! 却没想到,一句谢谢就让这丫头不好意思了起来,脸上也泛起了一抹绯色来,别过了脸去:“有。有甚子好谢的……父亲让我来,我才来叫你的……快走,我早就饿了的!” 说罢,一扭头就前走了。 夏鸿升挠挠脑袋,这丫头是怎么了? 紧赶两步追了上去。俩人一道去了前庭,徐孝德夫妻二人,还有徐齐贤,以及徐慧的两个弟弟,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夏鸿升上前问了礼,便坐了下来,正待要吃饭,却突然灵机一动,对啊,这事儿跟旁人不能商量。跟徐孝德还不能么!他也是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的人了,历经改朝换代,尚能不伤及自身,长孙安业的这点儿事情,不找他商量还找谁商量? 匆匆几口吃完了饭,等到众人都吃过了,下人来收拾了东西之后,夏鸿升就对徐孝德说道:“徐伯伯,不知道徐伯伯今日是否有所闲暇,小侄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伯伯。” 徐孝德看看夏鸿升。笑道:“正好今日老夫不用去东宫当值,走,这便去书房里吧――那里屋子小,放了煤炉子之后很是暖和。今冬以来,有了贤侄送来的这些煤炉子,老夫这身上也是不僵了,好得很。正巧,茶叶的事情,也有些事情要商量。” 夏鸿升点点头。两人一同去了书房里面,坐下之后,夏鸿升自己给徐孝德沏了杯热茶来,然后将自己与长孙安业之前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的都详细讲给了徐孝德来。 徐孝德认真的听着,听完了之后,捻须笑笑,说道:“贤侄能为民挺身而出,这很好,当着那几位大人的面怒斥长孙安业,也做的很好。朝堂上面,也不能一味的示弱,否则让人当成了软柿子捏,就不好了。长孙安业此人,呵呵,贤侄若是要拿他立威,也只管去做,想来也没人会在意。” “伯伯,此话怎讲?”夏鸿升一愣,这长孙安业人缘就真的这么差? “贤侄有所不知,长孙安业者,乃是前隋朝大将长孙晟之三子,呵呵,贤侄可知长孙晟此人?”徐孝德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小侄不知。” 徐孝德又笑道:“长孙晟,便是当朝长孙皇后娘娘,与其兄长孙无忌的父亲。所以这长孙安业,说来便是长孙皇后与长孙无忌大人的异母兄长。不过其人嗜酒如命,不务正业,品行恶劣,长孙晟死后,他便将皇后娘娘与长孙大人兄妹二人赶出家门,赶回了二人舅父高士廉老大人家中,由高老大人抚养。当今陛下即位之后,长孙皇后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对待长孙安业礼遇有加,将其由右监门率擢升为了右监门将军。皇后娘娘深得众臣之心,长孙大人又是当朝重臣,深得陛下信重。此人有过如此作为,贤侄以为还会有人对他多加颜色?” “原来如此!”夏鸿升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长孙无忌看起来似乎跟自己这个亲戚很不对头的样子,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事情在里面。 “至于贤侄派军中细作跟踪查证长孙安业的罪证之事……贤侄的思量倒也无可厚非,若是手中有了长孙安业的罪证,若是日后长孙安业真的在朝堂上报复贤侄,那些罪证的确可以帮贤侄反败为胜。不过,没有陛下的授意,到底不甚完美。”徐孝德捋着胡须对夏鸿升说道:“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贤侄想要陛下授权,只需设法让陛下知道贤侄被人跟踪就是了,旁的都不用多说,只需要让陛下知道,贤侄被人跟踪了,至于是何人跟踪,所为何事,贤侄一概不知。呵呵,现如今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陛下正是对一切可都敏感着呐!” “恩?”夏鸿升有所不解。李老二对什么正敏感呢? 徐孝德却摇了摇头,只是笑道:“贤侄只需找个机会,在陛下面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这么一嘴便是,陛下自会帮贤侄解决此事。不过,在陛下知道此事之后,贤侄便把自己的人都撤回去,离长孙安业远远的,老夫若是料的不错,陛下必会有所动作,甚至亲令贤侄派细作彻查此事也不是不可能。” 夏鸿升挠了挠头,这云里雾里的,不经意间提起一下自己被人跟踪了,就能让李老二有这么大的反应? 似乎是看出来了夏鸿升的想法,徐孝德又笑道:“或许换成是旁人,陛下也不会有多大反响。不过,若是贤侄,老夫有七成把握,陛下一定会格外重视此事。要知道,贤侄如今声名之广,谁不知道夏鸿升文才无双,格物一道更是无人能及?尤其是朝中臣工,谁不知道贤侄正是陛下眼中的红人呢?尤其是贤侄脑子里面的各种新奇,却又堪当大用的法子,更加重要,陛下可不想让这些,落于旁人之手啊。” 听徐孝德这么说了,夏鸿升还是不明白,即便是如此,李世民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吧,徐孝德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呵呵,贤侄不了解也是正常。”徐孝德压低了声音来:“我只说于贤侄三个字来,万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否则你我皆有性命之忧……” 夏鸿升眼中一凝,看着徐孝德嘴型动动,一个人名呼之欲出,蓦地心头一惊,原来如此! 强自压下心头的狂跳,夏鸿升起身朝徐孝德躬身拜了一拜:“小侄知道该怎么做了。” 徐孝德笑着点了点头,又笑道:“如此便好。” 怪不得能历经朝代更迭而能不惹火上身,徐孝德是属狐狸的啊,还是一只成精了的老狐狸。恐怕,成为一个太子右卫长史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京官,都是他故意而为之吧,知道李老二对他前朝大臣的身份还有顾忌,故意明哲保身,以图后事。要不然凭借他的手腕,这会儿恐怕至少也是一州之刺史了吧? 徐孝德又与夏鸿升说项了一些茗香居的生意来,准备再往晋阳、扬州等地增开几个分店,又说了年末的红利的事情。之后夏鸿升就退出了书房,也没有急于离开,就干脆做在徐孝德家里池塘边上,想着如何才能“不经意间”一不小心随口说出自己被跟踪的事情,还得让李老二相信他只是随口漏出来的一句话而已。清冷冷的北风,能令夏鸿升的脑子更加清醒。 怎么跟李老二谈话的时候把话题引到这方面,然后让自己不小心说漏嘴呢? “夏家哥哥,你在想什么出神呢?”身后传来了徐慧的声音来。 “正发愁着呢,我想静静。”夏鸿升转头过来叹了口气,说道。 回答夏鸿升的不是一句静静是谁,而是徐慧小萝莉显得温婉的口音:“怎么了?发愁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想想呢!” 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想我该怎么一不小心在皇帝面前透露出来我被人跟踪的事情!” “啊?被人跟踪?!”小丫头瞬间就紧张起来了:“怎么回事?是谁要对夏家哥哥不利么?干脆你来搬进我家吧,我家里许多护院……” 看着小丫头紧张兮兮的样子,夏鸿升心里很是感动,笑道:“没事,你夏家哥哥解决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徐慧撇撇嘴:“嘴硬!不是在这里发愁的么?” 呃……夏鸿升哑然失笑,却听徐慧突然说道:“我有办法哦!” 夏鸿升一愣,就见徐慧脸上突然绽放了一个宛若狡黠的狐媚子一般的笑容来,抿嘴笑道:“我有办法,让夏家哥哥被跟踪的事情,一不小心被皇帝陛下知道!” PS: 看在徐慧的份儿上,各位看官老爷,求支持啊! ------------ 第139章 宅心仁厚公主殿下 冬日阳光下,徐慧勾起的唇角如同熠熠生辉一样,周身仿佛萦绕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柔光似的,令夏鸿升恍惚见愣在了那里,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在心底滋生起来,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令夏鸿升突然觉得胸中好似空出了一块似的,莫名的感到有些空虚。 “夏家哥哥?”徐慧在冬日的晴空下笑靥如花:“你怎的又出神了?” 夏鸿升一愣,惊醒了过来,看着徐慧笑了起来,说道:“哦,我在想,你会有什么办法呢?” “嘻嘻,夏家哥哥难道忘记了,人家跟长乐姐姐情同姐妹吗?”徐慧抿嘴笑道:“人家把夏家哥哥被人跟踪的事情,装作一不小心的对长乐姐姐提起,她一定会告诉陛下的。等到皇帝陛下询问夏家哥哥的时候,夏家哥哥只要装作不知就是了。” “长乐?”夏鸿升一愣,让长乐公主知道了,就能让李老二知道么,夏鸿升挠了挠头:“让长乐公主知道,就能让陛下知道?怕是有些玄乎吧,你怎么保证长乐公主会告诉给陛下呢?” 徐慧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说道:“夏家哥哥只要相信人家就好了嘛,人家自有办法让长乐姐姐在陛下面前提起的。” “好吧……”夏鸿升摊了摊手:“你今日不用去弘文馆了?” “当然去,不然怎么能见到长乐姐姐呢?只是冬日天冷,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先生允许可以晚些到呢。”徐慧说道,说完之后,便转身蹦蹦跳跳的走开了:“夏家哥哥等着人家的好消息吧!” 夏鸿升也又待了一会儿,便也告辞了徐孝德,从徐孝德家离开了,径自奔去了军营里面了。 回去军营,就见那个一号――说起来这个一号,也是夏鸿升临时起意而为的。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后世里看谍战片,里面的间谍都有个代号,已经成了标配。觉得自己搞出来的间谍也应该有个代号才算,可三十多个人也不好想也不好记,就用数字来代替了,等以后出任务了,再想具体的代号――一号站在军帐里面。段瓒也在,夏鸿升进去军帐,就问:“怎么,长孙安业家的人可又有甚子动静了?” “回禀将军,还是派人跟着将军,却并无什么动作,以卑职来看,似是还在了解将军的行迹。”一号向夏鸿升汇报道:“另外,咱们的人已经进了长孙安业的府里了,关于长孙安业的罪状还没有找到。不过,却发现了另外的事情。” 夏鸿升转头问道:“发现了何事?” “进入长孙安业府上的人发现,长孙安业似乎和另外一拨人走的很近。卑职本来没有觉得甚子,谁家还能没有走进的关系呢。不过,后来进入长孙安业府上的兄弟们传信,说那拨人带去了书信,长孙安业看完之后直接就把书信给烧了,咱们兄弟就觉得可疑,保不准就是长孙安业在干什么坏勾当,否则怎会把书信烧掉?是以卑职已经让另外的兄弟去看看那拨人的情况了。”一号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你们做的很好。这么快就找到突破口了,很不错。从现在起,你们就把跟着我的让都撤了,安插进长孙安业家里人还留着。只需每日汇报长孙安业家中的动向就是了。” “卑职遵命!”一号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大帐了。 “怎么把人撤回来了?”段瓒有些疑惑。 夏鸿升笑笑:“因为不想让陛下发现咱们私自动用了间谍啊!” “陛下?”段瓒一愣,夏鸿升却并没有多说。 也不知道徐慧打算如何通过长乐公主的嘴让李老二知道自己被人跟踪的事情,为了保险期间,夏鸿升决定等到明天,便寻个由头入宫面见李世民。然后在谈话中把这个消息给漏出来。不得不说,徐孝德的办法很是完美,按照徐孝德的办法来进行的话,既能够让李世民自己要求追查跟踪夏鸿升的人,从而引到长孙安业的身上,还能够将自己抽身室事外,利用李世民自己的误判借李世民的手来达到收拾长孙安业的目的,一招完美的借刀杀人之策。 出乎意料的是,到了下午放衙才不久,夏鸿升在长安的宅子里,就出现了一个人来。 “夏都尉,卑职奉陛下口谕,传夏都尉即刻入宫。”突然出现在夏鸿升家中的宫中禁卫,抱拳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心中一凛,还真这么快就让李世民知道了?! “这位禁卫,待在下换身衣服便走。”夏鸿升匆匆进屋换了衣服,平常夏鸿升没事的时候穿着麻布做的衣服,穿起来舒服,但是去面见皇帝的话,就是不敬了。 宫中禁卫同夏鸿升一起往皇城而去,天色如今已然全黑了,两人匆匆打马直奔皇宫而去,夏鸿升心中早已有了说辞,是以心下镇定,毫不慌张。 太极殿上,灯火通明,李世民仍旧在埋头批阅奏疏,手中的朱笔圈圈画画,或者写下批语。 夏鸿升上前拜见,然后主动开口问道:“不知陛下夜中传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李世民抬眼看看夏鸿升,然后又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王德,说道:“王德,去让人跟朕做一碗粥来。” 王德到了一声遵命,编匆匆离开了。夏鸿升知道这是李世民故意支开了王德,心道一声果然不出徐孝德所料,李世民对这件事情很是敏感。 “夏卿,朕听说你这几日被跟踪了,可有此事?”李世民等王德走出去了之后,才开口问道。 果然如此!夏鸿升心中暗喜,不过面上却做出了一副大吃一惊的神色来,惊讶道:“啊?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如此说来,是确有此事了?”李世民神色一肃,一脸郑重的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这几天的确是被人跟踪了。”夏鸿升点了点头,向李世民说道:“微臣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也没有得罪什么人,不至于被人跟踪。所以觉得应该是这段时间微臣卖煤炉子,卖蜂窝煤卖的不错,所以被歹人惦记上了微臣的钱财来了。呃,陛下,微臣的生意全部都足额纳税了,请的劳力也都给的有工钱……” “行了行了,朕对你的生意没有兴趣!”李世民很是不耐烦的样子摆摆手打断了夏鸿升的话:“跟踪你的人可有过甚子举动?” “回陛下,那倒是没有,可能他们到底也顾忌微臣的身份,而且微臣家里有蒋国公赠给微臣的二十来个亲兵,身边也都带着一个亲兵,平日里不在家里就在军营里面,所以那些人即便是对微臣的钱财有所企图,却也没有机会。不知陛下为何会知道此事,不过陛下还请放心,微臣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毕竟那些亲兵可是跟着蒋国公在军阵中杀出来的,身手不凡,那些贪图钱财的小毛贼而已,微臣还没有放在眼里。” 李世民盯着夏鸿升看了半天,夏鸿升则面色坦然,毫不回避。半晌之后,李世民才对夏鸿升说道:“虽然是一些小毛贼,但是夏卿也不要掉以轻心。往往这些市井氓流之辈,做事反而不会太多顾忌,为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夏卿还是小心为妙。这样吧,夏卿既然负责间谍之事,何不让他们去查探一下这些让来历,也好看看他们的训练有何成果?” “微臣遵命!谢陛下关心,臣感激不尽!”夏鸿升向李世民拜了一拜,躬身谢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盯着夏鸿升,突然脸色的神情一变,变成了一副要将夏鸿升给吃了的样子,很有写咬牙切齿的意味,问道:“很好。朕现下还有一个问题,朕的长乐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为何会如此在意夏卿的事情,在朕的耳朵边上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夏公子’有危险,让朕想想办法?!” 夏鸿升顿时一头的冷汗就下来了,赶紧说道:“这个……微臣真的没有跟公主殿下说过啊!也就今日了在同窗徐齐贤兄长家中对兄长极其妹妹提了一嘴而已……陛下的问题,微臣真的不知……对了,肯定是齐贤兄长的妹妹徐慧,她在弘文馆中乃与公主殿下情同姐妹,想来是不小心说漏嘴了……这个,公主殿下宅心仁厚,与臣同窗,想来是念及同窗之谊,故而帮了微臣的大忙了!” “哼!”李老二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的对夏鸿升说道:“回去派人好好查清楚那些人的来历,若是差不清楚,朕就治你个训练间谍不力之罪!快走,朕眼下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你!” “啊!微臣告退!”夏鸿升赶紧躬身告退,匆匆的便往太极殿外退去了。 待到门口,却听身后又传来了李世民的声音来:“此事一定要快,尽快查清那些人底细和行踪,一有消息便来报于朕知道。最近,你且从军中多带一些护卫跟随,家中亦须多加注意!” 夏鸿升深深抱拳鞠躬:“微臣谢陛下关心!” 心中却是暗自一笑。 ------------ 第140章 意外发现 夏鸿升从皇宫里面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去传召他的宫中禁卫也一同出来了,跟着夏鸿升上了马,才说道:“夏都尉,陛下命我护送大人回府!” 夏鸿升在马上拱了拱手抱拳道:“如此,多谢这位禁卫!” 两人一同回去了府邸,夏鸿升夜里躺下,心道李世民的反应果然与徐孝德所料半点不差,一听说有人跟踪自己,立刻便下令让自己利用间谍之便,探查那帮人的底细来。如此一来,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动用间谍,去进行查证,还可以堂而皇之的直接告诉李世民,那些跟踪他的人是长孙安业家中的人。剩下的事情,至于李世民会怎么处理,那就不是自己管的事情了。只是想来,长孙安业应付李世民就已经要费尽所有的精力了,怕是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想着报复自己了。 翌日清晨,夏鸿升起了一个大早,就匆匆的到了军营里面,等待着一号前来对夏鸿升汇报在长孙安业府中的发现。 待到半晌,方才见一号走入帐内,夏鸿升已经对外面的侍卫下令,其人前来可以不必通报直接入帐。一号进来之后,便立刻向夏鸿升行礼。夏鸿升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问道:“如何,有何发现?” “回禀将军,咱们的人跟踪了从长孙安业府中出来的人,才发现他们原来是两拨不同的人马,其中一波乃是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的人,而另外一波,只是住在一处小院之中,眼下还不知道是谁的人。”一号向夏鸿升汇报道:“卑职已经分出了二人留在那处宅子外,随时留意其动向,另外又分出二人在右武卫将军府外,令其伺机混入府中进行刺探。卑职与其他几人则仍旧在长孙安业府上。恕卑职多嘴,将军,卑职觉得此事怕没有那么简单。长孙安业乃是右监门将军,负责皇城宫门之禁卫,右武卫将军乃同是十六卫之一,统率禁旅。卫戍京师,此二者如今暗中接触,另有外人,且焚毁往来书信,卑职恐怕……” 听到一号的话。夏鸿升先是一愣,继而心头猛地一惊,心脏狂跳了起来! 一号没有说完的话,夏鸿升自然听出来是什么了,是以才心头狂跳,脑中轰然一下。 夏鸿升心念电转,立刻对一号说道:“快,速速加派人手,动用尔等的一切本领,用最快的速度彻查清楚除了长孙安业和刘德裕之外的那一方是什么身份。还有长孙安业和刘德裕两人的动作!” “卑职遵命!”一号也知倘若果真如此,那事态之严重了,于是也立刻遵命,转身就要往帐外走去。 “等一下!”夏鸿升从背后叫住一号,又吩咐道:“切记,万万不可惊动他们,不可打草惊蛇!” “是!卑职晓得!”一号抱拳施礼,继而大步迈出了军帐,安排去了。 夏鸿升撺紧起拳头,坐了下来。头脑之中迅速运转,思考着种种可能。夏鸿升本来只是为了防止长孙安业报复,想要找找他的罪证而已,但是却没有想到。那些派去的间谍似乎发现了比罪证更加严重的东西! 夏鸿升思考的太过投入,以至于连段瓒何时走进了军帐之中都没有觉察,直到段瓒推了推夏鸿升,他方才惊醒过来,就看见段瓒一张脸杵在了他的脸前来。 “怎么回事?我唤你几声也不答应,在想何事出神?”段瓒见夏鸿升终于有了反应。于是问道。 夏鸿升咽了口唾沫,猛地起身走到军帐外面左右看看,然后放下帘子,走回去之后,在段瓒疑惑不解的神色中,压低了声音说道:“段兄,咱们的间谍貌似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何事?”段瓒问道。 “长孙安业与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相交甚频,二者又与长安城中一处无名私宅中的几个人出入密切,其间有书信往来,书信看完之后便当即焚毁!”夏鸿升压低了声音将间谍发现的事情告诉给了段瓒。 就见段瓒也是眼中猛地一紧,一瞬间满面肃容。 “贤弟,此事当立刻报于陛下!”段瓒沉声说道。 “不可!”夏鸿升立刻摆手:“段兄,如今我等只是猜测,可毕竟没有甚子证据在手。长孙安业虽然恶劣,但终究是我朝从三品的右监门将军,若是我等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那就是诬陷。必须等一号他们搜集到更多的确凿证据之后,我们才能去禀告陛下。” “可咱们就这么干等着?”段瓒很是心急,对夏鸿升说道:“须知,万一其人真的欲行那不轨之事,时不我待,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岂不是要错失良机?” 夏鸿升摇了摇头:“段兄,你且放心,陛下何许人也,就算是长孙安业真的欲行不轨,也断然不是陛下的对手。长孙安业这等货色,小弟相信他绝对不会是背后主谋。如今长孙安业根本不知道咱们已经发现了他的事情,正好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谋,方能一举彻底将其剿灭!” 关于贞观元年末是否有人叛乱,夏鸿升后世里也没有研究过唐史,倒是也不甚清楚。但是夏鸿升可以肯定的是,李世民的皇位坐的扎扎实实的,也就是说,就算是贞观元年年末真的有人叛乱,也注定是要被平息下来的。 这个长孙安业人品不行,没想到脑子也这么不行,自己硬生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啊! 夏鸿升也没有闲着,将手底下的间谍全都派了出去,密切注意左右监门卫和右武卫的动向,同时也留意着驻守京城的其他军卫的动作,以防另有其他人同长孙安业勾结。 这个长孙安业还真是气量狭小,自己都准备造反了,还惦记着派人跟踪自己借机报复,这样的人注定他一辈子撑不了大事。 暗地里,夏鸿升手下的间谍已经全部分派了出去,留意着长安城中各个军卫的动静,以及长孙安业和刘德裕二人的动作,同时暗中紧锣密鼓的探查着跟他们二人接触的另外一方。 明面上,夏鸿升却仍旧是该干嘛干嘛。段瓒仍旧在军营中练兵,夏鸿升每日也白天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军营里面,到了下午方才离开军营,照旧带着齐勇在东市或者西市里面逛逛看看,亦或是前往弘文馆中寻找那一帮纨绔玩耍,或是在徐慧和李丽质面前吹破牛皮。 却是一次也没有往泾阳回去了,只是让家中的那些亲兵时刻保持着警惕。 一连三日过去,每日一号都会去军营之中向夏鸿升汇报情况。 第四日早间,一号又一次大步跑进了军帐之中,见了夏鸿升在里面,也不顾上夏鸿升开口问他,便立刻施礼说道:“启禀将军,关于另外那一伙人的身份总算是有了眉目,潜伏在附近的人听到了院中人晚间的对话,提到了他们是义安王的人!” “义安王?!”段瓒惊道:“李孝常!” “义安王李孝常?”夏鸿升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听过,有些熟悉,但是却不甚清楚。 段瓒解释道:“义安王李孝常,瓒听家父说起过,前朝末年天下大乱,太上皇起兵太原,进军途中因粮草不足而迟迟未能渡河入关。李孝常曾掌握永丰仓,投效太上皇,解决了粮草不足的问题,太上皇册封其为上柱国,登基后封其为义安郡王!如今,义安王李孝常为利州都督!” 地方上的都督,又是外放的郡王,却同京城之中的禁卫联系密切,焚毁书信之举太过可疑,如今已经可以向李世民报告了。 于是夏鸿升向一号说道:“继续密切留意此三方势力的动静,通知安插进去的人,尽最大可能搜寻他们谋反的证据!前提是万万不能够打草惊蛇!” “卑职遵命!”一号再次抱拳施礼,然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夏鸿升又看向了段瓒,说道:“地方上的统军都督,又是外放的郡王,却同京中禁卫暗中如此密切联系,已然是十分可疑的事情了。前段时间陛下方才说过要消减封王,想来,这幕后主谋定然就是李孝常了。段兄,你我这便立刻向陛下告知!” 两人一同匆匆离开了军中,往皇城奔去。 至于皇城朱雀门外,正待通报进入,就见长孙安业披甲走了出来,对二人皮笑肉不笑的问了句:“这不是夏都尉和段都尉么,神色如此匆匆,不知所谓何事?” 段瓒正不欲理会他,夏鸿升却眼珠一转,说道:“回将军,自然是面见陛下了,岭南急件,冯……呃……” 夏鸿升住了嘴,长孙安业也是一愣,继而一转身:“去休,莫让本将军听见。” 夏鸿升故意编造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误导他,倘若长孙安业要反,结合之前的传言,长孙安业定然会以为岭南冯盎反了,一定会与李孝常通信,趁着“冯盎谋反”有所动作。倘若能够截获通信,那就有了长孙安业谋反的证据。 二人匆匆进入了皇城之中,直奔太极殿而去。 ------------ 第141章 义安王反 夏鸿升与段瓒进入太极殿中,李世民并未在,内侍前去通报,二人又等待了一会儿,方才见李世民进了太极殿中。 施礼问安之后,见夏鸿升和段瓒两人均是一脸的神色肃然,李世民就问道:“两位爱卿所为何事?” 夏鸿升与段瓒对视一眼,然后夏鸿升朝前走出一步,再次拱手拜道:“启禀陛下,前几日陛下关心微臣,让微臣派人查查跟踪微臣的人是什么身份,现下有了眉目,特来报于陛下。” 李世民眼中一凝,沉声道:“讲!” “回陛下,臣本来以为,自己没有得罪什么人,跟踪微臣的应该是一些惦记着想要从微臣这里弄些钱财来的小毛贼而已。那日里陛下让微臣派手下间谍探查其身份,那些间谍对跟踪微臣的人实施了反跟踪,发现跟踪微臣的人原来是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家中的人。微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在西市上,长孙安业将军家的家仆欲图以五十文钱的价格买走一个卖炭老翁的千多斤木炭来,老翁不答应,他们便动手殴打,险些将那个老翁打死。微臣恰巧路过,看不过去,就多管了闲事,教训了那几个恶奴。后来上次向陛下传达岭南喜讯,入宫时被长孙将军阻拦扬言报复。可是后来出宫之时,恰巧有长孙伯伯、房伯伯等诸位伯伯帮微臣说项,微臣与长孙安业将军已经和解,故而没有想到会是长孙安业将军家的人。” “长孙安业?”李世民的面色一沉,身上的气势陡然便的凛冽了起来,抬眼看了夏鸿升一下,又沉声道:“只有这些?” 夏鸿升摇了摇头,躬身回道:“若是只有这些,倒也不必劳烦陛下关心了。只是,间谍在反跟踪到了长孙安业家中之后,却令有了意料之外的发现!” 李世民双眼一挣,犹如鹰眼。扫向了夏鸿升来:“有何发现?!” “间谍发现,长孙安业将军同另外两伙人接头密切,那些人带来给长孙安业将军看的书信,长孙将军看完后便当即焚毁。”夏鸿升小心翼翼的说道。 果然。就见李世民的脸上瞬间便黑了下来,一种莫名的寒意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令夏鸿升的心头泛起了一种危险的感觉来。却听李世民一双鹰眼瞬间便直勾勾的看向了夏鸿升来:“为何不早报于朕?!” 李世民的一双眼睛看的夏鸿升心头发慌,有一种自己的身体被刺透了一般的感觉,连忙答道:“长孙安业将军毕竟是我朝从三品的将军。微臣谨慎起见,决定让间谍追查出来同长孙安业将军接触的人之身份后再来报于陛下,方才间谍查出了那两方人的身份,微臣与段都尉这便立刻前来报于陛下了。那两方人,其中一方乃是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将军的人,另外一方,乃是义安王李孝常的人。微臣命令间谍继续留意长孙安业将军与刘德裕将军的动向,以及密切注意真右监门卫和右武卫的动静,并让那些间谍活动时尽量不要惊动他们,不能有贸然之举动。等候陛下处置。” “义安王……”李世民的声音低沉,里面透着一股寒意,领夏鸿升和段瓒二人俱都是心脏一颤。李世民抬起了头来,看了看夏鸿升,说道:“你做的不错,义安王乃是太上皇所分封的郡王,贸然而动,毕竟不妥。夏卿,着你手下的那些间谍继续留意他们的动静,朕特赐你可不用通报直接入宫面见朕。你须对朕一日一报其动向。” “微臣遵命!”夏鸿升躬身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你们两个退下吧,这件事情朕自有定夺,尔等做好份内之事便是。放心,这一份功劳。朕不会忘记的。” “微臣为报陛下信重之恩,不求功劳。”夏鸿升复又说道:“臣等告退。”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说道:“此事,切莫走漏了风声。” “陛下放心,臣等晓得。”夏鸿升点点头答道。 夏鸿升和段瓒一齐告退,临出门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就见李世民面无表情的坐在御座上微微低着头,手指在面前的案几上轻轻的一敲一敲,看不出心中有什么样的情绪。 两人离开皇宫,出去朱雀大门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长孙安业了。 回到了军营里面,段瓒交代了任何人不得进入军帐之中,两人在里面商量起来。 “静石兄,以你之意,咱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段瓒坐下来之后,向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咱们一切照旧,明面上,段兄还是每日照例在军营之中操练士兵。平日里咱们做什么,就还继续做什么就是。暗地里,那些间谍搜集到的情报,你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并通知陛下。” “我倒是不明白陛下还等什么。外放郡王与京中禁卫暗中曲通,已经犯了大忌,陛下完全可以先发制人,直接派出一卫之精兵,前去捉拿长孙安业与刘德裕,再命一府之兵突击利州,出其不意,定然叫李孝常束手就擒。”段瓒叹了口气,说道。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咱们只管做好陛下安排的事情就是了。如今陛下登基方才一年,想来,陛下是想要藉此机会,好好深挖一番,毕全功于一役了。段兄,无论如何,陛下定然自有安排,正如陛下所说,咱们做好分内之事就好,多余的事情不要去搀和。” 段瓒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呢?长孙安业既然要反,想必一定不会再有所顾忌,他有心报复于你,你倒是要多小心才是。” 夏鸿升咧嘴笑笑,摇了摇头:“小弟倒是认为小弟眼下反而不用担心长孙安业了。他虽然派人跟踪我,想来也一定是一时气愤所致,自信一定能够谋反成功,到时候才收拾我了。眼下,既然他要谋反,那定然就不会再做出太大的动作,在谋反之前将朝廷的目光吸引过去,我相信,这点城府长孙安业还是有的。” 夏鸿升和段瓒的日子照常在过,官员照常上朝下朝,商贩照常经营,长安城中一切照常,如同一湖平滑如镜的湖水,无波无澜。 夏鸿升没有改变一号汇报新情况的时间,也没有为掩人耳目而选择晚上入宫汇报。反正长孙安业那是右监门将军,夏鸿升进出宫都瞒不住他,于是索性不瞒,随时入宫,故意张口说些能够令长孙安业发生误判的话来,让长孙安业以为夏鸿升频繁出入宫禁是因为岭南冯盎和朔方梁师都的事情,给长孙安业创造错觉,让他以为岭南冯盎已经暗中反了,梁师都也有了动作,只是朝廷故意隐瞒,如此一来,能够更加激发他的投机心理,让他尽早有所动作,露出马脚来。 表面如常,暗帝紧锣密鼓,平静的长安城中似乎谁也没有觉察到一股暗流正在涌动,酝酿着这片暴风雨前的平静。 “陛下,一号等人如今已经在那处小院四周秘密潜伏起来,只要陛下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够出其不意,将利州来的人一网打尽。”夏鸿升向李世民说道:“另外,右武卫中除了刘德裕之外,另有统军元弘善者,亦为其党羽,乃是刘德裕之外甥。” “哼哼,一帮鼠辈,在老程手下,也敢行这忤逆之事,老程视察右武卫,见了那刘德裕,恨不得当场就将他的脑袋给拧下来!”程咬金一双拳头握的噼里啪啦,咬牙切实的说道:“不过陛下放心,右武卫的将士不同旁人,老程敢保证,除了元弘善一部,其他的右武卫将士决计不会与之同谋。” 程咬金如今乃是右武卫大将军,督管右武卫,是刘德裕的上司,如今本事身份敏感的时候。可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程咬金就是其中一个,足见李世民对程咬金的信任。 夏鸿升看看在场的几个人,这些人无疑是李世民可以信任的绝对心腹,长孙无忌,房、杜二人,魏征,高士廉,程咬金,尉迟恭,李靖,李世積,秦琼,段志玄,其他便再无他人。还有自己在这里,也算是获得了李世民的信任了吧? 心念着自己因缘际会,得以与这一帮大佬共同站在这里。只是对于李世民对自己的定位,夏鸿升一直不甚通透。按说,李世民对待夏鸿升真心不错,似乎是深得李世民的信任,可有不太一样,这里面似乎有更多的另外的成分,似乎是故意把夏鸿升放的很近,紧紧看着一般。 “十六卫之中,唯独右武卫与右监门卫有动静,其他都无所动静,利州之地,已经开始有了动作,李孝常正在暗中积聚粮草兵马。若是臣料的不错,李孝常是要起兵利州,勾结禁卫打开宫门直入皇宫进行逼宫了。”李世積一双眼睛里面精光四射,脸上带着一丝阴险的笑容来,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寒光来,沉声说道:“朕已命隆、始,静、西、龙五州暗中调遣兵马,合围利州,诸位各自做好准备,朕倒要看看这次有多少人会随之而动!” ------------ 第142章 请君入瓮 这些文武大臣们本就经常出入宫禁,如今,又有夏鸿升故意时不时的一不小心的从嘴里漏出几个词来,故意误导长孙安业。是以在长孙安业看来,这一众大佬一齐出入宫中,定然是为了商议如何应对岭南冯盎的反叛的事情的,心中更是喜不自胜。李世民听从夏鸿升的建议,故意不外传岭南冯盎已经接受安抚,谭殿叛乱也已经平息的,且冯盎遣子入朝以示忠心的消息。夏鸿升做出一副好交往的态度,让长孙安业以为夏鸿升是为了弥补之前得罪他的事情,而故意示好,以为夏鸿升终究年小,缺少城府,重要的消息不经意就说漏嘴了,所以对夏鸿升口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词语深信不疑。 长孙安业以为自己深藏不露,却毫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人所知道了。一张大网早已经铺开在了他的头顶,只等李世民一声令下,就要立刻收网。 出了皇宫回到军中,段瓒亲自在操练军队,夏鸿升着人喊了段瓒入帐,屏退了左右,便对段瓒说道:“今日宫中,陛下已经有所安排,李孝常在利州起事,长安城中右武卫与右监门卫必乱,右武卫有程大将军督管,想来刘德裕和元弘善被镇压也只是顷刻之间。至于右监门卫,恐其大开宫门,直入宫中,虽有左监门卫牵制,但是到底不太稳妥。宫中虽有千牛卫拱卫陛下,可到底不能轻敌。段大将军督管右羽林卫,乃是京中主要力量,咱们到时与叛军必有一战,得提前做好准备,却还不能让人看出了动静来。” “瓒明白,家父也交代过了。”段瓒点了点头:“如今,咱们手下的八百兄弟,半盏茶的功夫内就能够完成准备进入战斗。只等叛军一旦有所动作,便立刻叫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夏鸿升点点头,与段瓒一道去巡视了将士。然后给段瓒交代了自己的去向,便带着齐勇离开了军营――他必须保持着如同平日里一样的日常,不能被跟踪他的人看出端倪来。 带着齐勇到西市上闲逛了一圈,因为天气干冷。没转多久,便就去了徐齐贤家中。 到了徐齐贤家里,却听闻徐孝德在家中,于是便去了书房拜见。 “贤侄来了?”徐孝德让夏鸿升坐下来,侍女便适时的沏上了已被茶端了上来。夏鸿升喝了几口暖了身子,便又听徐孝德问道:“如何,陛下可曾重视贤侄被跟踪的事情?” “一切确如伯父所料,陛下令我派出人手探查跟踪我的人的身份。”夏鸿升点了点头,向徐孝德说道。至于涉及长孙安业谋反的事情,李世民交代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夏鸿升就没有提及。 徐孝德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来,说道:“这羽毛笔,应急起来倒也方便――唉。实不相瞒,早在尹阕之时,便有人暗中接触老夫,提及此事。贤侄也知道,老夫乃是前隋旧臣,那些人找到老夫,欲求老夫代为联络前隋旧臣,老夫岂敢应承?故而回绝了他们。实际上,这次能调入京城,是借用了以前的关系。也有避开那些人的目的,老夫终是拒绝了他们,不可不防他们的报复。老夫承蒙陛下不弃,如今又成了京官。陛下心系百姓,乃是明君,这天下方定,却总有人不知珍惜,总想让它再起硝烟……” 夏鸿升一愣,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徐孝德帮他想出办法的时候提到的那个名字来。 “不说这个了。贤侄,我已经命洛阳逸香居的掌柜年关交接完成之后,便即刻带着家眷前往长安,想来,也就是这几日里就能到了。贤侄看上了他的经营之材,是他的机缘。酒坊的生意,是齐贤为家族里做的第一件事情,老夫已经决计不去干涉,看看齐贤自己能做到何种地步,有贤侄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徐孝德向夏鸿升说道,他心里十分清楚,凭借徐齐贤自己,恐怕是不能成就多大的功业了,可能处对了关系,却也可以受益无穷。徐孝德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力,若是徐齐贤能够保持好同夏鸿升的关系,那即便是他身后,也不用担心徐家会受人欺辱了,还可以在其的提携下进一步壮大。心里也庆幸,当初徐齐贤在鸾州城中,对待这个同窗极好,才有了这层关系。没有做成颜师古的门下,能与夏鸿升情同兄弟,倒也不枉在那偏僻的鸾州城中耗上的几年时间了。 夏鸿升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多谢徐伯伯,那位掌柜是个人才,酒坊这边,小侄的手段那位掌柜也学去了不少了,由他来开这个头,能替小侄省去好些事情来。茗香居的生意也不能丢,只是不知道他能否两边忙的过来。若是不行,一年之后,等他培养几个人出来,到时候酒坊还是茗香居,看他自己选择了。酒坊之中,小侄占了个大头,齐贤兄长的份子也不少,更重要的是,齐贤兄长可以借机同不少勋贵产生联系,伯伯让齐贤兄长进入弘文馆,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徐孝德摇头苦笑,说道:“贤侄莫要看老夫不起啊,这也是为了家族――贤侄也是,如今是贤侄年纪还小,等再大上几岁,便要开枝散叶,光大门楣,你夏家如今只有你一个男丁,全要靠你来振兴家族,等你到了那个时候,就明白了。” “小侄明白伯伯的苦心,怎会看伯伯不起?!”夏鸿升摇头说道:“伯伯放心吧,齐贤兄长会如伯伯所愿的。” “呵呵,但愿如此。”徐孝德捋着胡子笑笑,问道:“对了,贤侄过了今年,也就十四了,如何?家中可有留意过中意的女儿家的,贤侄家丁单薄,当早日成家,开枝散叶,方才对得起祖宗先人!” “呃,伯伯,就算是过了今年,小侄也还有两年才成年呢,太早了,太早了……”夏鸿升讪讪的挠头小小,不过方才徐孝德提到中意的女儿家的时候,脑海中却蓦地闯入了一张面容来,又被夏鸿升赶紧转移了注意,微微别开了徐孝德的眼色来。 徐孝德呵呵笑笑,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来,匆匆到了书房门外,朝里面说道:“老爷,门外有一军士,说是要找夏公子,是否叫他进来?” 夏鸿升一愣,同徐孝德对视一眼,赶紧起身走了出去。 管家头前开门去了,夏鸿升和徐孝德到了前厅,就见了那军士来。 见了夏鸿升,那军士便抱拳施礼,道:“将军,卑职奉段都尉之命前来寻找将军,段都尉说若是将军不在西市,便在徐长史府上。” 夏鸿升临走时对段瓒交代过自己要去哪里,也是为了若是有甚子情况,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自己。 “何事?”夏鸿升问道。 “岭南又有书信传回,段都尉派末将来唤将军回营!”那军士答道。 夏鸿升转过身来,看看徐孝德。 “公事要紧,贤侄快快去吧!”徐孝德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告辞一声,便随着那名军士匆匆的离开了徐孝德家,回到了军营之中。 岭南传来书信到夏鸿升这里的,就只有特战队,使节的书信时直接交由皇帝的。夏鸿升匆匆进入军帐,就见段瓒正在翻着密码本一一对照,纸上已经对照了大半,很快就将剩下的对照完毕。 “特战队和使节快要回来了。”段瓒抬起了头来,向夏鸿升说道:“书信上落的时间要更早,算算,如今再有不足七八天的时间,特战队和使节就能到达长安了。” “能跟上回来过年了啊!”夏鸿升说道。 段瓒没好气的冲他说道:“你就不怕他们一回来,长孙安业他们发现岭南冯盎没有反,因而猜出来咱们的动机?” “怕,所以我决定把这个消息尽快告诉陛下,然后让陛下下一道旨意,让特战队和使节快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秘密回朝。”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若是特战队能够在长孙安业等人动手之前赶回来,那就正好可以再捞一件大功了――这刚从皇宫里面出来,可又要再进去了,难免让人生疑啊!段兄,不如你去跑一趟如何?” “好吧!”段瓒点了点头,拿起那张纸来,便匆匆离开了军营。 特战队回来,那恐怕就能够花费很小的代价平息了长孙安业等人的叛乱了。这三十个人在满地毒虫的丛林里面尚且还能够不被南越各族发现而将其首领击杀,派去直接俘了长孙安业和刘德裕以及元弘善,定然更是不再话下。 到时那帮叛军还没有开始动手,就发现自己的头儿已经被抓住了,真想看看他们到时候回事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啊!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胜券在握,长安城中如今已然如同一个巨大的瓦罐,就等李孝常和长孙安业等人动手了。 请君入瓮! ------------ 第143章 曝光的“密谋” 长安城中暗潮涌动,表面上却平静如常,除了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大街小巷里都开始弥散开了一种热情洋溢的欢庆气氛来。 眼看就要过年了啊!夏鸿升暗叹一声,自己到了大唐之后的第一个春节,能不能好好过呢? 泾阳的封地,已经多天没有回去了。不知道家中准备的怎么样了。有田管家和徐账房在,倒是也不用怎么担心,过年的准备他们俩一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只是到底是自己在大唐度过的第一个春节,夏鸿升是想要在自己家里好好的过一过的。只是看眼下的局势,恐怕这个春节要过不安生了。不管李孝常和长孙安业他们动不动手,这件事情不等到彻底尘埃落定,夏鸿升就别想安生下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年关越来越近。 过年前的最后一次朝会,在皇帝与文武百官其乐融融的道喜中结束了。 距离除夕还有三天,正是唐朝的“春节”假期开始的时候。 其实,唐朝并没有“春节”这一说法,因为唐朝只有农历历法,大年初一叫做“元旦”“元日”“元正”或“岁日”。每年朝廷有“除夕元正假”,加起来一共也是七天,不过时间安排却与后世里的七天不同,乃是除夕当天及之前三天,连同和初一、初二、初三一共七日的时间。 散朝之后,一众官员都都开始回去家中准备过年去了,全都是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往家里赶去,但是眉目间却流露着喜色。夏鸿升也匆匆回去了长安城中的宅子里准备了一番,然后便有一辆马车从夏鸿升的宅子里驶出,载着人匆匆的奔向泾阳封地而去了。 长安城中到处一片喜气洋洋,不拘是高官宦达亦或是贩夫走卒,阳春白雪者,下里巴人者,全都暂且将烦心琐事放到一边,好好度过眼前的年。准备着辞旧迎新,期望来年能有个好气运。 长安城中,一处不知名的小院落前面,一个身影左右看看。然后迅速走到了门前,抬手在门上轻轻的先叩了两下,又重重的叩了三下。 很快,那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来,从中闪出了另外一个人来。两人十分警惕的左右仔细看看,这才一错身将门外的那个人给放了进去。随着一声轻响,一切又恢复如常,一个平静的长安城小宅。 两个身影匆匆走进了屋里,紧闭门窗,屋里另有两个人正坐着煤炉子旁边,他们二人便也走了过去,围着煤炉子坐了下来。 “京城之中的卫戍军队并无动静,程咬金一退朝回去便在家中摆下了酒宴,喝了个大醉。估计眼下还在那里灌白酒呢!”其中一个人开口沉声说道。 “白酒?那东西眼下可不好弄,据说比最好的三勒浆还要烈,嘿嘿,就让那个老匹夫喝去吧!”另外一个人哂笑了一声,又说道:“据我手下的探子来报,段志玄还是老样子,除了军衙就是家中,也甚少与人来往。尉迟恭也是一整天窝在家中。十六卫皆无动静,到时候我率手下的右武卫兵卒哗变,定然能够教他们措手不及。届时。我便带人直接冲击皇宫,只要冲进皇宫擒了那李世民,外面就算是有再多的十六卫,也只能投鼠忌器。乖乖投降。” 从他的话里,能够听出此人就是右武卫军中的叛逆者,刘德裕身为右武卫将军,不便现身,听这番话来,此人的身份应该是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的外甥。统军元弘善了。 “很好,我家将军命我转告元统军,一旦右武卫大营那边有了动静,我家将军便立刻率人斩杀皇城门禁,大开朱雀门迎右武卫将士入宫,然后封闭宫禁,同刘将军一道挟持李世民,等候义安王入城!”又有另外一个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家将军还交代,刘将军动手务必要快,一定要赶在十六卫集结起来之前控制住李世民和皇宫,否则恐生变数。” “且让长孙将军放心,我舅父知晓,到时候会直接出营冲击皇城。”方才说话的那个人又道。 “诸位准备的都很好,十六卫全无一丝动静,说明李世民丝毫没有觉察到我们的计划。”这时候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来,说道:“王爷早已经在利州备足了人马和粮草,早在几个月之前,王爷就已经分派了一批军士来,乔装暗中在长安周围集结。诸位不必担心孤军奋战,呵呵,实不相瞒,王爷如今已然到了长安外了。只等诸位在长安城中起事,便能立刻率大军接应。” “如此,那便太好了!我等一定攻入皇城,迎王爷入宫为主!”另外那几个声音齐声说道。 “诸位将军放心,等三日后王爷入主太极殿,几位将军便是拥立之功,到时候官居一品,还请诸位将军莫要忘记了在下呀!”那个让笑意吟吟的说道。 众人俱都是一阵大笑,却丝毫没有留意到,就在屋子的隔墙之外,一个靠着墙壁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来,转身抬起手来用一撮黄土塞住了身后的一个小指粗细的孔洞来,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去了。 长安城郊,右羽林卫营中,军帐之中唯有夏鸿升与段瓒,还有段志玄三人。夏鸿升根本不在那辆从他的宅子中驶出的马车上,那只是一个假象,让人以为他已经离开了长安。 就听见外面一片甲叶作响,段志玄的亲卫走了进来,抱拳道:“大将军,门外有探子来报!” 三人对视一眼,夏鸿升张口道:“是派去的间谍,不知道又有什么发现了。快让他进来!” 段志玄的亲兵抱拳施礼,然后一转身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身后就多了一个人来。 “七号,有什么发现?”夏鸿升看见进来的人之后,问道。 “回禀将军,卑职奉命对李孝常的人手进行监听,今日探得李孝常等谋逆者欲在三日后起事,便立刻前来禀报将军!”七号抱拳施礼,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眼中一凛,沉声道:“立刻再去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不要暴露。” 七号遵命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夏都尉。”段志玄面无表情,沉声说道:“此人所言,可信否?” 夏鸿升躬身一拜,回道:“回禀大将军,这些间谍是末将一手培养出来的,第一条要求就是绝对忠诚于大唐,忠诚于陛下,这点末将可以保证。” “是,末将可以作证!”段瓒也躬身说道。 段志玄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二人一眼,然后说道:“既如此,那老夫便当这消息属实,即刻便报于陛下,做出安排。” “末将觉得可以让那三十个人秘密入城,进行准备了。”夏鸿升向段瓒说道。 段志玄略微思索一下,沉声道:“那三十个人是你二人一力训练督管,要如何用,由你二人商议便是。” 说罢,段志玄转身走到案后,提笔匆匆写了几笔,然后对自己的亲卫说道:“来人,打散头发,去换上一身脏衣裳面见陛下,就说岭南急件!” “末将遵命!”那个亲卫从段志玄手中接过了纸张来,匆匆转身走了出去。 夏鸿升和段瓒也告辞离去,安排那三十个特战队员的事情了。 早在得知特战队能够在年前赶回长安的消息之后,夏鸿升就和段瓒商议了如何让这三十个特战队员在这其中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商量之后,两人决定再让特战队进行一次斩首行动,分散到长安城中的刘德裕、长孙安业,以及元弘善周围,一旦他们起事,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刘德裕,长孙安业以及元弘善进行“斩首”,没有了首脑,右武卫和右监门卫的叛逆士卒势必大乱阵脚,叛军不攻自破。十六卫的人马就可以转而集中应对李孝常的叛军。 三十个人列阵以待,目光坚毅,如同一杆杆长枪直插地面一般。夏鸿升走到了他们的跟前,扫视一圈,说道:“我大唐刀锋的各位,诸君斩南越叛乱各部,威震岭南,此乃惊天之大功。可是,诸君可知道,为何本将会传信让诸君隐藏身份,藏匿踪迹,秘密返回长安?” 三十人默默的等待着夏鸿升,却无一人做声。 夏鸿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因为咱们的间谍发现,利州都督,义安王李孝常,勾结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统军元弘善,以及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欲图谋反!” 此言一出,三十人众顿时眼中一凝,一股杀气就从他们的身上猛地勃然而出! “刘德裕、长孙安业等人谋反的日子,就在三日之后,除夕那天!”夏鸿升继续沉声想那三十个人说道:“所以,本将才让诸君秘密潜回长安,准备让诸君在岭南之功上面,再添上一笔大功业来!诸君有三天的时间来准备,分为六组,有两组分别负责三日之后,对刘德裕,元弘善,以及长孙安业进行斩首行动,将此三者贼人尽数俘获,陛下要活的人。另外四组负责打开被叛军把持的城门宫门,诸君可有把握?” “有!”三十号人声音不大,但是却异常的坚定且自信。 ------------ 第144章 斩首平叛 大唐贞观元年,十二月三十。 夏鸿升骑在马上,身皮甲胄。 他虽然是军职,乃为折冲都尉,这却还是头一回穿上一身甲胄来。为他定做的甲胄,即便穿在身上也不觉得太过宽大而影响行动。 八百将士列队身后,身披铠甲,手持武器,整个营中静默无声,纵有八百人同在,也针落可闻。 夏鸿升身侧,一匹枣红战马喷着鼻息,钉上了铁掌的马蹄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刨着,似乎也为这凝重肃然的气氛所感染,变得些许紧张起来。 枣红马上,段瓒一身叶甲,手中长槊斜垂向下,目光沉静。 “待会儿事起,兄弟只管在营中等我凯旋,为兄带着这八百军中儿郎,去去就来!”段瓒直视前方,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来,似乎并不将眼前马上就要带来的厮杀全然不放在眼里。 夏鸿升点了点头:“小弟不能一睹段兄斩杀叛贼的英姿,便在军中温酒一盏,古有关羽温酒斩华雄,如今,也有段瓒温酒平叛贼!” “温酒斩华雄?”段瓒愣了愣,又笑道:“好!但愿为兄率军归来之时,樽中酒水尚温!” 两人凝视前方,长安城那高耸的黑青色城墙,远远看去犹如一线连绵的山亘。 一片烟尘,渐渐出现在了两人视野之中。 一骑飞骑,匆匆打马而来,直冲营中,高声喊道:“长安城中传来喊杀之声,叛军已动!” 夏鸿升同段瓒对视一眼,然后便勒马让开了路来。 段瓒手中的长槊挽出花来,寒芒乍现,猛地往前一举,高声喝道:“儿郎们!叛军如今就在城中,随我平叛!” “杀!”八百悍卒,声吼震天。 段瓒一骑当先,从军营之中冲杀了出去。顷刻之间,便到了长安城下。 破空声迎面而来,段瓒骑在马上,猛地往后一仰。手中长槊顺势挥动,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一杆羽箭被马槊拦腰打折,落在了马旁。 “城上叛军听着,某乃右羽林卫果毅都尉段瓒。尔等束手就擒,或可还有一条生路!”段瓒高举马槊,厉声喝道。 回答他的,又是几羽冷箭,只是段瓒聪明,身后八百将士并没有太过靠近城墙,那羽箭到到跟前已然势微,被打了下去。 “尔等既然冥顽不灵,也罢,动手!”段瓒一声高喝。 蓦地。城墙之上,就见一道血花激射而出,一股带着腥气的热血正从其中一个叛军头领脖前喷涌而出。那个头领未及反应,此刻嘴张了张,却终究已经发不出一个声音来,不甘的想要回头看上一眼,却已然无法回过头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又有几道血箭猛地射出,城门上面,有几个官职的人。便登时一个不剩的全被割开了喉咙,倒地身亡。 “叛军头领已死,尔等还不投降?!”突然几声高喝,同时响起在了城门上面。 城门之上。一众叛军才发现不知何时城楼上出现了几个身穿黑甲,带着黑色头罩,只露出了眼镜和口鼻的人来。 只听得几声惨叫,几个刚想要举起手中武器的人便顷刻间毙命。 “杀!”城下突然一片喊杀声传来,一众叛军这才发现城门已经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段瓒一马当先。手持长槊冲入了长安城中。 在他身后,是如云的一片右羽林卫悍卒! 那些黑甲之人动了,犹如一道道残影,所过之处,鲜血四溅,叛军纷纷倒地。 城下喊杀震天,城上黑甲之人犹如魔神,一众叛军不禁后退,再无半点斗志! 皇城入口,朱雀大门。 披甲的士卒两相对立着。 “樊兴,如今长安城门以被我所控制,右武卫军顷刻之间便要到了这里。义安王的大军就在长安城外,你若有些眼色,今日便臣服于我,他日,本将军当保你监门大将军。”长孙安业站在门前,向对面的另外一人说道:“否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大丈夫为报君恩,唯有一死耳,某又何惧?”被称作樊兴的将军傲然而立:“今日有某在,长孙安业,你这群叛贼休想踏过此门!” 长孙安业冷笑一声:“哼,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休怪本将军不念同袍之义,来人,杀之!” 身后并无反应。 长孙安业心中一惊,连忙回头,正就瞧见一支三棱尖刺,直愣愣的从身后副将的口中刺出,带着汩汩的鲜血顺着副将的嘴往外直冒,犹如泉涌。另外一个副将,也是同样的姿态。 两个副将身后,已然一片尸体了。 几个身披黑甲,头戴黑色头罩的人正站在那里,从黑色头罩下露出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一种刺骨的寒意,令长孙安业陡然的从心底泛起了一股恐惧,不禁失声大喊:“来人!来人!杀……” 下一瞬,长孙安业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因为一只手,已经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喉咙。一阵剧痛从喉部传来,似乎连脖子都要被捏断了一般,令长孙安业死命挣扎了起来,可是那双手,却是依旧紧紧的钳着他的脖子,纹丝不动。 “长孙安业,你以为自己勾结李孝常、刘德裕欲图谋反,陛下会不知道?今日陛下,不过是在看一出闹剧罢了。”樊兴还给了长孙安业一个冷血,猛地转身,高声喝道:“长孙安业已然俯首,叛军立止,或可不杀!” 右监门卫一众叛军,见自己将军受制于人,投鼠忌器,迟迟不敢上手。 右武卫军中,喊杀声渐渐远走,数百人众向了皇城冲去。 眼看皇城已在眼前,元弘善手中一柄大刀顿时便更加有劲儿,大吼一声,勒马率先冲了过去。 “进入皇城据守,等待义安王军至!”刘德裕一声高喊,同元弘善一道打马冲去,一路砍杀。 近了!皇城近在眼前,朱雀门已经可以看到了……不对,为何朱雀门会如此紧密?! 难道长孙安业…… 刘德裕猛地抬手,右武卫叛军便停了下来。 “刘将军,别来无恙啊?”城门楼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来。 “樊兴!”刘德裕眼中一紧,心道不妙――义安王的人怎么还没有入城?! 左监门将军樊兴,笑了起来,往旁边勾了勾手,士卒便押过来了一个人来,五花大绑的困着,不是长孙安业,还能是谁! “刘将军,想必是来找长孙将军的吧?”樊兴抬手指指面若死灰的长孙安业,笑道:“那可不行啊,长孙安业方才竟然欲图私自打开朱雀门,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刘将军,怎么,你也是来想要叩开这朱雀大门的?” “舅父!……”元弘善惊惧。 刘德裕眼色一沉:“非也!本将军得知长孙安业欲图不轨,是以特来帮助樊将军!” “哈哈哈哈……”樊兴大笑起来:“刘将军这话,还是去说给程大将军听吧!” 刘德裕一愣,继而便听见身后传来一片铁蹄铮铮,猛一回头,就见程咬金一马当先,身后骑兵如云,直踏的大地震动,肝胆俱碎。 “哇哈哈哈,老夫故意让他们放你出营,没想到你也不打上几下叫老程看着耍耍,可就翻嘴了?也太他娘的无趣!”程咬金的骑兵瞬间就到了脸前,一把长柄巨斧当头楞下,就见那元弘善举刀一挡,只听得一声惨叫,登时连胯下战马也忍不住前蹄一曲,翻到在了地上!就见程咬金用斧前尖头一挑,将元弘善挑到了后面去,大笑道:“儿郎们!绑了!” 刘德裕吓的肝胆欲碎,仓皇后撤,眼见自己的兵卒已然被冲击的骑兵一个照面便斩杀了半数,不禁心慌意乱,高声喊道:“义安王大军就在城外,你们挡不住的!” “李孝常?”程咬金哈哈大笑起来:“尔等欲图谋逆之事,陛下早就已然知晓,你还指望能见到李孝常的救兵?且告诉你,如今隆、始,静、西、龙五州已然起兵合围,利州叛军已是瓮中之鳖。李孝常,哈哈,现下恐怕已然被老尉迟和叔宝兄长拿下了!刘德裕,还不束手就擒?” 刘德裕顿时面若死灰,自己以为周密的计划,却早已经被人全然知晓了一切,如同一只戏猴,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笑话,自己却还不自知。 “败便败了……”刘德裕突然猛地拔出了腰间横刀,立时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却听突然“当”的一声,一道寒芒从他的眼前闪过,正击中了他手中的横刀,顿时虎口一麻,手中横刀掉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只觉得腰上一下酸麻,身体便顿时不受控制,软倒了下去。后面立刻就过来了几个黑甲之人来,将自己给捆了个结实。 程咬金看的又是一阵大笑,指着那几个黑甲之人,赞道:“大唐刀锋,果然名不虚传!” 长安城郊,右羽林卫营中,夏鸿升听着远处的喊杀声逐渐消失,笑了笑,抬手摸摸煤炉子上的酒樽,到底还是凉透了。 拿起酒樽朝长安城的方向遥遥举杯,自己一饮而尽。虽然军中不得饮酒,不过,稍微庆祝一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放下酒樽,夏鸿升又往里面填满了一盏热酒。 ------------ 第145章 大唐刀锋 贞观元年的这场叛乱,这么悄无声息的发生,也这么顷刻之间就落下了帷幕。 城中的喊杀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天的功夫都不到。城墙的黑青色砖石,和朱雀大街上的血迹,到第二天早上就已经再也看不见了。当看到左右金吾卫的巡街武侯又如常的出现在了大街上的时候,早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这样的情形,对此富有经验的长安城百姓,便知道事情已经过去,就又开始不受影响的出现在了门前街头。 谁也阻拦不了过年的喜悦。 仆人向主人叩头问安,小辈向长辈行礼问好,口里说“着福延新日,庆寿无疆”、“福庆初新,寿禄延长”之类的祝语,然后便结伴走出门去,邻里间相互串门,一家挨着一家的转。唐人喜交际、爱热闹,正月初一里面,长安城中的家家户户都设着酒宴,甭管家里贫穷还是富裕,差别也就是内容的区别,可这酒宴却是不会少掉了的。邻居们相互拜年,走到谁家就吃到谁家,街坊里面挨家挨户的吃,挨家挨户的拜年,这还有个专门的名目,叫做“传座”。 京城之中的叛乱,在除夕当天就被镇压。利州的叛军,在五州兵马的围攻之下,山穷水尽,也撑不了几天。 长孙安业、刘德裕、元弘善,以及其他与此事有关联的人,如今已经全都被关了起来,李孝常也在里面,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夏鸿升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此刻,只想赶紧回去泾阳封地,在家里好好过个年。 不过,这个愿望到底还是有些难以实现了。因为就在夏鸿升准备要走的时候,正好看到宫中禁卫骑马而来。 “还好赶上了。夏都尉,陛下命夏都尉即刻入宫!”宫中禁卫勒马停下在了夏鸿升的跟前,翻身下马之后抱拳说道。 夏鸿升很是无语的看了看自己身前的马车。暗叹了一口气来,大年初一还得加班,不知道李老二给不给三倍加班费啊。 只能吩咐了马车重新拉回去,夏鸿升便跟着禁卫匆匆往皇宫过去。 朱雀门前。樊兴正亲自在城楼上面,远远的看见夏鸿升过去,就从城门楼子上下来,等到夏鸿升过来,就笑道:“夏都尉。昨日夏都尉派来的人,当真是叫某吃惊,想来若是昨日没有夏都尉派来的人,某还要苦战一番才是。某还没有谢过夏都尉啊,哈哈哈哈……” 夏鸿升笑笑拱手回道:“将军谢我作甚,人是陛下派的,末将也只是中间传达了一下陛下的旨意而已,哪里敢当得将军的谢!” 樊兴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心中暗道了一声这个人年纪虽小,心里倒是小心谨慎。今次当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当即便心下暗自决定,今后当与之多多结交才是。 夏鸿升向樊兴告辞一声,便随着禁卫进宫去了。 直入太极殿,到了后殿里面,进去之后夏鸿升却是一愣,就见已经站了一屋子的人了,左右都是深受李世民信重的大佬们。夏鸿升拜见了李世民之后,就很是自觉的走到了最后面默默的站好。每逢这种场合夏鸿升就觉得有点儿别扭,满屋子都是跟着李老二打天下打出来的文物老流氓。就自己一个小辈混在里面,这些都是李世民信重之人,可夏鸿升深知自己可远远达不到这般大佬们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所以对于自己站在这里。夏鸿升感到压力巨大。 “好了,夏卿也到了,尔等有甚子疑问,就直接去问夏卿吧。”夏鸿升刚刚站定,就听见了李老二的一句话来,登时就愣住了。 马上就见程咬金跳将了出来。声音滚滚而来,问道:“夏家小子,快告诉你程伯伯,那大唐刀锋是如何训练出来的?!恩,你与老夫的几个孩儿甚是相得,想来老夫问你要走几个,应该不算甚子难事吧?” 夏鸿升一噎,呃,这老货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李老二的面挖李老二的墙角啊! 抬眼看看,果然就见李老二黑着一张脸瞪着他,程咬金却还是大言不惭,走到夏鸿升跟前一副很是亲密的样子一巴掌拍到了夏鸿升的肩膀上面,顿时就拍的夏鸿升脚下一软,半边身子一麻差点儿爬地上去。 “这个这个……大唐刀锋乃是军中千里挑一的精锐悍卒,经受过了非人般的训练之后挺了过来的精锐中的精锐,末将八百军中统共就选出了十个人,剩下的二十个人还是段大将军从自己的精锐悍卒之中挑选出来给的……一共就只有三十号人!”夏鸿升跨着半边身子,赶紧向程咬金解释道:“程将军要是想要,当求得陛下同意才是,末将却是万万不敢越权的。” 李老二正看夏鸿升要如何解释呢,却突然听见夏鸿升又将皮球给踢了回来,不由一愣,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听到了吧,方才尔等都挣着问朕要人,现下都知道了吧,统共就只训练出来了三十号人。” “呵呵,程知节没有说明白,夏贤侄啊……”另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听见这么个称呼,夏鸿升身上的汗毛就竖起来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转头过去,就见李世積捋着下巴下面短短的一层胡须笑道:“贤侄怕是误会咱们这一帮叔伯了啊,咱们无非是想从贤侄这里借走几个人去,到军中仿照贤侄之法操练士卒,也搞出这么一伙儿——叫甚子来着——哦对,特战队员而已!” 什么叫“这一帮叔伯”?夏鸿升眼神愣愣的,求救的看向了李老二,却顿时差点儿骂出一句粗口来。李老二看到了夏鸿升求救似的眼神之后,竟然略显尴尬别过了脸去,仰着头看起房顶来! 夏鸿升顿时气急,装作四处看风景?丫竟然有特殊的回避技巧啊! 明白了,定然是这帮大佬们昨天亲眼见识到了大唐刀锋特战队队员的能力之后,全都眼馋了起来,今天就都跑来接着平叛有功的机会来问李老二要人了。李老二不想给,又不好直接回绝,被这帮大佬缠的没办法,就把自己给招来当挡箭牌来了! 这古代的皇帝哪一个有李老二的胸襟,能够被自己的臣下给逼的装作四处看风景呢?怪不得魏征能憋死李老二的鸟儿来! 夏鸿升眼转急转几圈,赶紧说道:“几位伯伯有所不知,这些特战队员,他们的训练可还没有彻底完成呢?体能技巧的方面,他们倒是合格了,但是要作为一名教官去训练其他人,可就还差上一些了。简单来说,他们知识方面不够啊!” “少他娘的在这里诓骗老夫,信不信老夫现下就脱了你的裤子打你屁股?!”程咬金方才还狞笑着的一张脸顿时就黑了:“昨日里老夫可是亲眼看见那帮人的能耐了,若是这三十号人一齐来对付老夫,恐怕老夫都没发全身而退。精锐悍卒,懂的在战场上杀人就够了,还要学甚子?!” “程伯伯莫恼,等小侄解释给伯伯听!”夏鸿升赶紧请礼,解释道:“去训练其他的人,跟自己去执行任务可不一样,他们要知道该如何能够让手下的学员最快的掌握技能,如何吸引手下的学员,要懂得学员的心中所想,要确保自己的学员对大唐绝对忠诚……这些他们都还不会,自己掌握是一种本事,可是教导旁人,让别人也知道就是另外一门本事了。那三十号人现下还都没有那种本事。等他们知道了如何教导和训练他人,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教官。” “教官?”众人一脸茫然,连“四处看风景”的李老二也看向了夏鸿升了。 “呃,所谓教官,就是在军队中担任教练,负责训练士卒的军官的称呼。”夏鸿升赶紧解释:“就像读书人都是文人,可是却不是任何一个文人都善于教书一样。这些特战队员虽然能力出众,但是若是让他们去教导训练其他人的话,却还是欠缺一些必要的能力。另外,必须,微臣有事要奏!” 李世民一愣:“讲!” 夏鸿升躬身说道:“陛下,如今陛下也亲眼见到这些特种兵的能力了。应该深知这些特战队员的重要性。以后,大唐的特战队一定不会止于这区区三十个人而已。若是形成规模,这支特种军队的威力有多大,陛下心中想来已经知晓。鉴于此,微臣建议,以后,特种部队必须由陛下亲自掌控,没有陛下亲自下旨,任何人绝对不能够动用这支特种部队。” 李世民眼中一凝,一双眼中瞬间闪烁出了精光来。 “陛下,夏都尉说的极对,臣附议!”长孙无忌率先站了出来,向李世民躬身说道。 杜如晦也站了出来:“臣以为夏都尉所言极是,请陛下收回特种军队的统御之权。” “臣也附议。”李靖也点头说道。 很快,屋中的人便全都附议了。 李世民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继而笑道:“众位爱卿也太过小心了。朕对诸位深信不疑,难道诸位还不明白朕的心意么?” “陛下,臣等深得陛下信重,断然不会有所非分之想。可是陛下,文武百官,臣工众多啊……”长孙无忌再次说道。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继而说道:“诸位说的也是。既如此,特种军队,若是无朕亲自下旨授权,任何人皆不可动用,纵是太子,也没有这个权力!另外,夏卿,朕赐你在十六卫之中选拔之权,卿可在十六卫之中选拔精锐士卒进行训练,务必在十六卫之中,将特战军队扩至千人之数!” ------------ 第146章 过年 被抓起来李孝常,刘德裕,长孙安业等人,留待年后再审,利州的叛军大势已去,面对五州兵马的合围,也闹不起多大的风浪,这些事情自有皇帝和那帮大佬们操心,跟夏鸿升已经没有甚子关系了。而方才平定了叛乱,元日大朝会也给取消了,倒是省却了许多繁复的礼节麻烦。是以,夏鸿升总算是跟上了大年初一赶回了泾阳。 刚一到家,嫂嫂的嘴就扁了,不过好歹还知道下人们都在跟前看着呢,强忍到两人回堂屋里里了,没有了旁人,两行眼泪就下来了,抱住夏鸿升就痛哭了起来。 长安城中发生叛乱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夏鸿升一连多天没有回来,可让她担惊受怕了不轻。 “好了,嫂嫂。鸿升没事。”夏鸿升苦笑着将女人搀扶着坐回了椅子上面,安慰道:“长安城中的叛军没有掀起风浪来,昨天一天的功夫就被雷霆镇压了。我虽然也是军职,可陛下也知道我不是马上将军,没有上马作战的本事,就让我留在军营里面,等镇压了叛乱的士兵,我才进长安城。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的?莫哭了。” “可……可如今咱家里……嫂嫂只有你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了,若是你在有个什么长短……”女人仍旧止不住的哭泣。 相依为命的亲人……夏鸿升的心中突然一软。亲人……呵呵,自己可不就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亲人了么? “嫂嫂啊,莫要再哭了,你看我现下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夏鸿升脸上露出了笑意来,说道:“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嫂嫂你这一哭,岂不是要把咱们家新年的气运都给哭跑了?哎呀,可不敢哭了,来年我要倒霉了!” 果然还是这招有效,女人听了夏鸿升的话赶紧擦泪,硬生生的把抽泣给憋回去了。 看嫂嫂憋的满脸通红。夏鸿升一咧嘴差点儿笑出来,赶紧收住,又说道:“对,嫂嫂。大年初一可不敢哭!还有,这次我也算是立功了,不知道陛下会有什么赏赐。我估摸着,这次是不会给我加官进爵了,因为我的年岁终究还是太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算是陛下要给我加官进爵,我也会婉言拒绝的。原本,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只以为我有些新奇点子,年纪又小,所以对我不太在意,也不会针对于我。这是这一次我的表现,就会让有些人觉得我会成为他们的阻碍了,从今往后,估计就会真的把我当成是官场中的一员。而不是一个有些天分的少年了。所以我不能太出风头。如此,要是陛下能多赏赐些钱财就好了。” “啊?咱家现下的钱财已经很多啦,嫂嫂以前就是做梦都不敢梦见这么大的钱财……鸿升,咱们可要老实本分,不能太过贪心呀!”女人成功被夏鸿升转移了注意力,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放心吧嫂嫂,鸿升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不说这个,赶紧弄些吃食来,早上没有心情吃,想着赶紧回来。临走了却又被陛下传入了宫中,出来就急急忙忙的赶路回来,一天没吃东西,我都快要饿死了!” “是了。你看嫂嫂一慌,连这都忘记了。”女人赶紧站了起来:“今天初一,合该汤中牢丸,嫂嫂这就去给你下一碗!新年头一晚,怎么着也该嫂嫂亲手给您做!” 夏鸿升虽然没有在唐朝过过年,可是这“汤中牢丸”的大名却也听过。要说这“汤中牢丸”。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便正是后世里北方过年比吃的一种食物的前身。所谓“汤中牢丸”,顾名思义,就是把肉或者菜做成的丸子用面皮包起来,下在汤中煮熟来吃了——就是唐刀的饺子。只不过包的又厚又大,食指那么长,并起来二指那么厚,包成半月形下到汤中煮熟,就成了。 后世里夏鸿升是北方人,逢年过节的吃的最多的就是饺子,自己也喜欢吃这东西,不过却从来不吃外面卖的,因为夏鸿升的口味较为独特,不喜欢外面的饺子皮儿薄,就喜欢皮儿厚筋道有嚼劲儿的,所以逢年过节的就自己剁肉做馅儿揉面擀叶儿的自己包,也算是做饺子的一把好手,是以对这一千多年前的唐代饺子,甚是好奇。 没过多久,一碗亮晶晶的“汤中牢丸”就被嫂嫂放在托盘里端了上来,旁边还搁着一碟醋和几瓣蒜来。夏鸿升顿时食指大动,连忙接过来拿起筷子就夹起一个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去,带着肉香的汤汁就先流了出来,顿时满嘴留香,再次哈次哈的吐着热气嚼上几口,面皮的劲道和肉馅儿的鲜香交织在了一起,营造出美妙的味道和口感来。既是“汤中牢丸”,那自然要有汤,喝上一口尝尝,汤味也是醇香。这汤中牢丸,虽说是饺子的前身,可这吃法却跟混沌有些相似呢。 哎,家里的厨子在自己的调教下,这做出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好吃了啊!夏鸿升对于饺子馅儿的味道很是满意,分分钟一盘饺子——哦,入乡随俗,一盘汤中牢丸就下了肚子。 吃完东西浑身暖和,走到外面,就见下人们正拿着一把把破扫帚往院子里面扔,夏鸿升心下好奇,就走了过去。 巨大的火堆周围,一众下人见夏鸿升过去了,就都行礼问好,夏鸿升摆摆手让众人起来,问道:“这些扫帚都破旧了,眼看要坏掉,堆在这里作甚?还有这堆火,方才回来的时候就想问了,院子里点这么大一堆火做什么,天干物燥的,屋里不是都安上煤炉子了么?” 此话一出,一众下人就愣住了,互相看看,又疑惑的看向了家主夏鸿升。 “呵呵,好教公子知道,这些都是过年的习惯。”领着下人们的田管家一看夏鸿升的样子,就知道夏鸿升原来不知道这些东西,心中虽也有些吃惊夏鸿升连过年的习惯都不知道,不过却赶紧笑着想夏鸿升拜了一拜,解释道:“这火叫做庭燎,元日里要用它来烧爆竹听响声,驱邪秽。还有家中火热,红红火火之意。家中平常用坏的扫帚,须在子时扔进庭燎,便可以令仓库不虚。” “还有这种说法?”夏鸿升有些吃惊,发现唐人过年的讲究可要比后世里多的多了,自然,气氛也要热闹的多,年味儿满满,不像是后世里似的,过年都没有什么年味儿。 夏鸿升幽幽一叹,心道,不管承认不承认,看来唐朝先人比后世的让更有闲情逸致,也更家讲究节日的礼数。人们辛苦劳作一年,在火堆旁守岁,上街游行,放没有太大动静的鞭炮,却不用担心雾霾作祟,更没有现代文明带来的懒散,拥有过年最早的初心。 “过年就过的热热闹闹的,来人,添火!把吃的喝的全都摆出来!”夏鸿升觉得自己突然被这种洋溢在空气里的欢快气氛所感染,顿时高声喊道:“爆竹呢?过来放爆竹了!” 一众下人顿时欢呼了起来,全都开始了跑腾。 火堆熊熊,满院子的欢声笑语,夏鸿升站在火边,听着一声声动静不大的爆竹声音,一种家的感觉蓦地萦绕心间。 热热闹闹的一个晚上匆匆过去,到了第二天,大年初二,就该拿着东西礼品去到处拜访了。 颜师古、李纲、段志玄、长孙无忌、程咬金、尉迟恭、李靖、李世積……夏鸿升掰着指头算了算,需要去拜访的人还真不少。是以一大早就起来了,让准备了满满一车的东西,然后便带着嫂嫂一同往长安奔赴了。至于自己家里,夏鸿升相信也没有人会去拜访他去。 到了长安中,夏鸿升让嫂嫂坐马车去徐齐贤家,自己径自就带着齐勇开始了漫长的拜访。 这可真是折磨夏鸿升了,每到一处,都要来搞一套繁复的礼仪,搞的夏鸿升身心具疲,伯伯婶婶的拜见一大圈,一张脸上都得堆笑,笑的脸都快要抽筋了。据说人做出一个笑容的时候,需要动用到面部七十二块肌肉,夏鸿升觉得,照这么下去,再过个几年自己就能练出满脸肌肉来。 最后一站定在了徐孝德的家里,夏鸿升到的时候,徐孝德也出们拜访,还没有回来。 到了徐孝德家里,夏鸿升就放松的多了,也不用接待,自己径自往堂屋里面一坐,就见徐齐贤已经出来了。 “我嫂嫂呢?”夏鸿升问道。 “跟惠儿还有我婶娘在后面。”徐齐贤说道:“你呢,都拜访完了?” 夏鸿升苦笑着点了点头:“恩,都拜访了,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齐贤听不明白夏鸿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说道:“拜访完了,这过年里的麻烦事儿就总算是都做完了,剩下的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 是啊,休息休息,要迎接新的一年了啊!夏鸿升心里叹道,爆竹声中一岁除啊,新桃总是要换掉旧符的。 贞观二年,希望能离心中的道路更近一些。 ------------ 第147章 李建成 新年的第一次朝会,可是气氛却很是严肃。谁也不敢偷偷的交头接耳了,也不敢再偷偷的在下面走神。李世民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下面分立两侧的文武百官站的整整齐齐,一个个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原本的新年第一次朝会,应该是在初一那天早上的元日大朝会,京中的文武百官要齐上殿不说,外地的大员也都要赶回来参加,还有各国的使节,附属国的使者,都要参加元日大朝会,总结一下过去的第一年里的功绩,畅想一下新的一年中要达到的目标,然后大臣们要开始说祝词,再去拜见太上皇和皇后祝年……可是这一切,都因为十二月三十的那场叛乱而取消了。 眼下的朝堂之上,气氛凝重而严肃,李孝常面无表情,刘德裕、长孙安业还有元弘善几人面如死灰,被紧紧绑缚着,各有两名禁卫押着站在朝堂中间。 “朕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疏漏,只盼能够让这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前朝战乱,百姓不复耕织,死伤无数,如今天下方才太平,尔等好胆,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妄动兵戈?”李世民声音低沉,却流露着一丝压抑的怒意来,说道:“李孝常,朕记得,当年太上皇起兵太原,苦于兵粮不足,迟迟不能够渡过黄河。当时汝掌管前隋永丰仓,所以献永丰仓归降太上皇,并前去接应河西的大唐军士。隋炀帝在江都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将你的弟弟全部杀死。太上皇感念你的功劳,封你为上柱国。朕记得清清楚楚,武德元年,太上皇又封你为义安王,可谓荣耀至极。你扪心自问,朕自登基以来,可曾有过一丝亏待你的地方?你本是忠耿之人,却为何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世民的声音压抑着愤怒。似乎李孝常的谋反对他的震动很大。想想也是,天下初定,百姓久经战乱,极度困乏。政治上也积弊尚多,而北方强悍的突厥也是虎视眈眈,既有内患,又有外扰。另外,即便是天下百姓不知。甚至连许多低级的官员也不知,可是来自于后世里的夏鸿升却知道的清清楚楚,李世民自己也心里清楚,他登上皇位的手段并不光彩,沾满了血腥,而且还是自己亲兄弟的血。这是李世民的大忌讳,也是李世民心里面的一个破绽――他毕竟不是名正言顺。 所以对于自己的统治,眼下的李世民还极为敏感。徐孝德正是利用了李世民的这一种心理,故意误导李世民,让李世民对夏鸿升被跟踪的事情极其重视。而李世民自己。也是因为同样的心理,而对于李孝常的这次反叛十分受到震动。虽然,叛乱由于提前得到了充分的消息,做了足够的预警,因而有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并没有掀起来什么浪花,可是李世民心中的震动,却不会因为叛乱被闪电镇压而减轻一些。 “败则败了,又有什么好说的。”李孝常面无表情,看着御座上的李世民。说道:“成王败寇而已,若不是走漏了消息,今日就该是我坐在上面,这样问你了。” “冥顽不灵。”李世民的声音突然又变得出乎意料的平静。然后又说道:“戴胄,你来告诉他们,谋逆之罪,当如何处置?” 从殿中走出一人来,正是尚书左丞、大理寺少卿戴胄,越众而出列。躬身朗声说道:“回禀陛下,诸谋反及大逆者,皆斩;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 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子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部曲、资财、田宅并没官,男夫年八十及笃疾、妇人年六十及废疾者并免;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三千里,不限籍之同异。另外,其中即虽谋反,词理不能动众,威力不足率人者,亦皆斩;父子、母女、 妻妾并流三千里,资财不在没限。其谋大逆者,绞。” 大殿之中,李孝常面色不改,而长孙安业与刘德裕和元弘善,则顿时浑身颤抖,犹如抖筛子一般,可是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李世民微微闭了下眼镜,继而缓缓张开,一双鹰眼之中一抹冷然骤然迸发,沉声道:“既如此,来人,将谋反者压入大牢,依律而行!” 殿中禁卫顿时一声应和,压制四人便转身出去了大殿。 四人被压出去之后,大殿之中更加肃穆,针落可闻。 李世民缓缓扫视一圈殿中众臣,继而开口说道:“此次李孝常大逆不道,谋反利州,勾结右武卫刘德裕一部,与右监门卫长孙安业一部,欲图逼宫。可是,朕对其谋逆之事,却早已经了如指掌,此次能够雷霆平盘,与此有很大的关系。叛乱之人,朕自当惩处,而有功之人,朕亦不吝封赏。王德,宣旨!” “遵命!”王德展开一纸黄娟,朗声念道:“大唐皇帝诏曰……” 王德那有违他太监身份的中气十足犹如新闻发言人一般的声音响彻太极殿,或多或少牵扯到了这次叛乱之中的人,也都得到了应有的罪责和惩处,而在这次平叛有功的人,也都有了各自的封赏。 段瓒也成了一个折冲都尉,不过因为段瓒对军训之法和特种训练之法也已经熟悉,所以暂时还是担任夏鸿升的副手,负责协助夏鸿升从十六卫之中进行选拔,组建一支特战部队。 至于夏鸿升,却只是赏赐了一些黄金绢帛之类,并没有官职和爵位上的提升,这在夏鸿升的预料之中,也深和夏鸿升自己的心意。 李世民的情绪似乎不高,宣旨之后,就宣布三散朝了。看来这次李孝常的谋反虽然没有形成什么气候,又被迅速镇压了,可还是让李世民很受打击。 文武百官依次离开了太极殿,往宫门外走去。后面过来了一个内侍来,叫住了夏鸿升来,让夏鸿升回去一趟。 夏鸿升同段瓒相视看看,告辞了一声,便转身随着内侍回去。 过去了太极殿,内侍带着夏鸿升左转右转的,就拐到了御花园里面。阴沉沉的云层下,李世民站在亭子里面负手而立,定定的看着园子里面一片梅花初审。 “微臣拜见陛下!”夏鸿升快走几步到了近前,躬身拜道。 李世民转过了身来,看看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夏卿不必多礼,朕今日在朝堂之上,并未对夏卿有过多封赏,夏卿不会埋怨朕吧?” 夏鸿升连忙拱手答道:“微臣哪里会埋怨陛下,陛下此举是在保护微臣,鸿升岂能不知?微臣感激还来不及呢!” “你理解便好。”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你的功劳真的不少了,之前的那些就抛开不说。自从朕认命你为折冲都尉以来,又屡有大功。贡献军训之法,朕听段老将军说过不止一次,他照军训之法训练右羽林卫,如今一卫之兵,皆成悍卒矣!还有那特种作战的理念,朕更是闻所未闻,那特种作战训练之法,不必多说,朕已然亲眼看到了效果,便是与朕手中的玄甲军相比,似乎也还要胜出一筹来。还有夏卿提出的间谍之说,又是令朕大开眼界,恍然参悟世间竟然还有如此之道。大唐刀锋三十号特战队员平叛南越,威震岭南,促使冯盎遣子入朝。手下间谍对长安城中的各方信息动向了如指掌,若不是那些间谍发现了长孙安业的谋逆之举,又多方刺探探听情报,让朕随时掌握这些谋逆者的动静,恐怕这一次李孝常叛乱也不会这么快就被镇压下来。这些功劳,朕心里都明白着呢。只是,这些功绩许多都要保密,不能让人知道,这也是你告诉朕的。文武百官,如今都在盯着你呢,朕这时候若是对你大加封赏,定然会引来嫉妒,夏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陛下!微臣谢陛下爱护!陛下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陛下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夏鸿升弯腰躬身,说道:“而且,能够发现长孙安业等人的叛乱之举,说到底是因为陛下关心微臣的安全,让微臣动用间谍,方才发现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实话告诉你,朕之所以命令你动用间谍,还有其他的用意。朝中鲜有人知,前太子李建成当初骄奢跋扈,目中无人,秽乱后宫,后来作乱被诛,可是其党羽尚在,实乃朕心头最大的一块心病。而夏卿近段时日风头正旺,故而,朕担心是李建成残党欲图对夏卿不利,是以命令夏卿动用间谍,追查跟踪夏卿的人,只是没有想到,却是那个叛贼长孙安业的人。” 果然跟徐孝德预料的一模一样!夏鸿升心中一凛,当初徐孝德让夏鸿升装着不经意间不小心说出自己被人跟踪的事情,皇帝一定会十分重视,夏鸿升对此不解,徐孝德只是张了张嘴,用口型说出了一个名字来,那个名字就是李建成。夏鸿升是后世人,自然知道玄武门之变的事情,是以一见这个名字,就立刻明白了过来。如今李世民亲口说出来,夏鸿升心念电转,立刻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原来如此,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会留意此时,让那些间谍继续暗中查探关于李建成残党的。”夏鸿升拱手说道。 ------------ 第148章 军功章 李世民让夏鸿升继续训练间谍,又给夏鸿升拨去了人手训做间谍之用。夏鸿升的日子又恢复平静,在李世民特意开辟出来的场地里面训练特种兵和间谍。现下夏鸿升和段瓒已经不用再去右羽林卫的军衙应卯,特战队和间谍已经独立了出来,由皇帝控制。 如今在夏鸿升的指导下,之前的那三十个特战队员分散开来成三十个小队,担任队长,一边继续进行特种训练,一边开始训练自己的小队成员。大唐刀锋特战队的这头三十号成员,如今已经直接被李世民下令擢升为了校尉,对于他们原先的身份来说,可算是一步登天了。除了军中官职之外,对于他们还另外有不少的赏赐。 对此,夏鸿升另有想法,正托了人脉比较广,各路人都认识几个的纨绔头子李恪和京中纨绔之一的刘仁实,让他们帮忙打听,这找一个可靠的技艺出众的金匠来。 说起来刘仁实,就得说说他老爹,大唐黑社会份子之一的任国公刘弘基,因为平日里与李孝常有过交往,所以也遭到了牵连,现如今已经被免官除名了。 倒不是说刘弘基有谋反的心思或者什么企图了,只是律法如此,与叛贼有交往的都要受到连累,哪怕是你多去他家里喝了几杯茶而已。所以刘弘基这是纯属躺枪。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这个黑社会家庭的斗志,夏鸿升看到刘仁实的时候,他脸上还有一块儿淤青呢。 “我说,仁实兄,你脸上这是怎么了?”夏鸿升问道。 刘仁实摇了摇头,说道:“哎,昨天我在西市里看到一伙泼皮无赖在闹腾几个商贩,就带人过去收拾了他们,顺便把那块地盘给抢了过来……” 夏鸿升咧嘴就笑开了:“原来如此,仁实兄干架的时候被人打了啊!” “屁!我能让几个泼皮无赖给打了?我一个人打他们十个!”刘仁实很是不屑的撇撇嘴。却又牵动了脸上的淤青,顿时疼的呲牙咧嘴的,有些讪讪的说道:“这是昨个回去了家里,说起来这件事情。被家父给一巴掌抽的……” 夏鸿升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打你不亏,伯伯现下方才受到了连累,这节骨眼儿上你又惹事,不打你才怪。” 刘仁实却对夏鸿升的话不以为然。说道:“我父又没有谋反,只是平常跟李孝常吃过几次饭局而已,不是甚子大事。” “都免官除名了,还不是什么大事?”夏鸿升吃惊的看着刘仁实,差点儿忍不住要说一句,兄台,你的心可真大。 “能有什么大事,任国公忠心耿耿,父皇岂会不知?只是律法如此,不可违背。所以这免官除名也就是做个样子。最多不会超过两年,任国公就会官复原职,还会再有所上升。这是常见的事情。”大唐纨绔天团名誉团长,长安纨绔头子李恪在旁边解释道。 听到李恪这么说,夏鸿升也就了然了。说起来,听到刘弘基被免官除名,夏鸿升心里还有些惋惜呢,史书上不是说刘弘基年老病重弥留之际时,把儿子们叫道跟前,给几个儿子每人奴婢十五人。田地五顷,然后对他的儿子们说,如果有本事,本来就不需要多少财物;如果没本事。有这些田产就可以免于冻饿。然后就把其他的家产都散施给亲朋乡里了。这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现下刘弘基还活蹦乱跳的,不过看看刘仁实脸上的那一大耳瓜子留下的淤青,恩,看来眼下刘弘基身体还很康健。知道这个令夏鸿升对刘弘基很有好感,再加上有所接触。刘弘基其实人还很不错,所以就感到惋惜了,不过如今听了李恪这么说,就松了一口气来。 “说起来,静石,你找咱们有甚子事情?”刘仁实问道。 夏鸿升赶紧回到正题,向李恪和刘仁实说道:“今天请二位来,是想让二位帮个忙的。两位都是人缘极广的让,我想托两人帮忙找一个手艺高超的金匠来。陛下之前不是赏赐了小弟一些黄金来,小弟准备打制一些东西。” “兄弟要打制金器首饰?”刘仁实听了夏鸿升的话,顿时眼珠一转,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来,朝夏鸿升挤挤眼睛:“兄弟莫不是要看上了谁家的女子,要献殷勤去了?” 李恪也一脸八卦的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冲他们说到:“别乱说啊,我是要打制出来一些东西给陛下看看。” “哦?”两人均是眼前一亮,好奇的看向了夏鸿升来:“要做什么东西?”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军功章!” “军功章?”李恪和刘仁实都是一愣:“什么东西?” “顾名思义,自然就是表彰军功的奖章了。”夏鸿升淡笑一下,说道。 “表彰军功?”李恪有些不明白了:“表彰军功自然有战功等级,凡破城、阵,以少击多为‘上阵‘,数略相当为‘中阵‘,以多击少为‘下阵‘,转倍以上为‘多少‘。常据贼数以十分率之,杀获四分已上为‘上获‘,二分已上为‘中获‘,一分已上为‘下获‘。凡上阵上获第一等酬勋五转,上阵中获、中阵上获第一等酬勋四转,上阵下获、中阵中获、下阵上获第一等酬勋三转;其第二、第三等各递降一转。中阵下获、下阵中获第一等酬勋两转,第二、第三等并下阵下获各酬勋一转……” “停停停……”夏鸿升听的脑袋大:“本朝的军功酬转我自然知道,这只是普遍性的,大范围的军功计算。我说的是特别突出的军功,抛开了官职金银赏赐不提,而是荣誉上的激励。” “荣誉?”二人又是一愣:“得到陛下的赏赐,这难道不是荣誉么?” 夏鸿升摇了摇头:“那只是物质上的激励,而不是我所说的荣誉。诚然,得到了陛下的奖励,自然是莫大的荣耀。可是却不是我说的荣誉。我说的荣誉,是士兵们来自精神上的骄傲感,是他们拼死获胜之后人们对他的功绩的肯定。我大唐军队,以少胜多的战例无数,即便是敌众我寡,即便是身陷重围,但是我大唐军士依然拼死苦战,毫不畏缩后退,敢于战斗到最后一支弓箭、最后一个士兵!这是什么?这就是一种舍生忘死、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是一种视死如归、视荣誉重于生命的行为!那就是:祖国高于一切,荣誉至高无上!” “军人以牺牲奉献为己任,身系国家民族安危,时刻面临生死考验,最能体现大忠大义,最能彰显大荣大辱,因此也最应该崇尚荣誉。军人有了对荣誉的向往和珍重,就会“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就会“为国捐躯,虽死犹荣”,就会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对荣誉的崇尚和追求,是一名军人建功疆场的精神动力,是一支军队所向披靡的制胜法宝。有了荣誉感,一支军队才会为了维护这个荣誉而不惜牺牲,荣誉是一个军人的名节,他就像是读书人的气节一样不可侵犯,不容践踏。” “这个,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可这跟那甚子……军功章?又有什么干系?”李恪追问道。 夏鸿升解释道:“荣誉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存在于人的心里。我做的这军功章,就是将荣誉化作了一个直观的,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军功章就是荣誉的象征,带上了军功章,人们一看见军功章,就知道你有了军功有了荣誉,知道你为国家和百姓的安定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就会尊重你,敬佩你,而你,也就背负上了这样一种荣誉,你就要更加努力的去建功,去维护这份荣誉,不给这份荣誉丢脸。军功章可不是容易得到的啊,只有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在战场上有了极为突出的功绩,才能得到。人的精神力量远比体力更富于生命力,一枚军功章,对士气的鼓舞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想想看,一场战斗之后,一枚代表着巨大的功绩和突出的表现的军功章挂在胸前,阳光下熠熠生辉,周围的人全都头来憧憬和尊重的目光,同袍的战友都用敬佩和羡慕的眼神看着你,这该是多么骄傲,多么的威风,多么的扬眉吐气?!” “……好!”刘仁实想想这种情景,就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了,搓着手盯着夏鸿升来:“兄弟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恪也会帮忙找人的,放心,一定找来手艺最好的金匠来!”李恪也被夏鸿升的一番话蛊惑的不轻,这会儿也很是激动。 “恩,等头一批军功章做出来之后,陛下过目之前,作为收藏之用,小弟也会给两位捎上一块儿的!”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那小弟这便去设计图样去了!” ------------ 第149章 人像素描 夏鸿升也没有再去军中,有段瓒在那里照应着,夏鸿升完全放心,训练上的事情,夏鸿升从来都没有避开过他,而且有意暗中培训段瓒,如今他对于训练这些东西已然是轻车熟路了。 昨天李世民的一番话,让夏鸿升心里敲响了警钟,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确是有些太出风头了,朝堂上面的大功劳几乎都跟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这已经足以让人注意到,并且戒备自己,甚至打起了自己的主意了。 名声上的注意,夏鸿升非但不怕,反而觉得多多益善,了解了大唐的时代习惯以后,夏鸿升对于名声这件事情就不再抗拒了,在大唐这个时代,名声就像是一个作弊器,有个好而广的名声能够带来数不清的好处,夏鸿升已经体会到了。 可是夏鸿升担心的是,官场上的名声。官场可不像是民间那样,在官场上太出方头,会树大招风的。 所以也是夏鸿升有意将训练之事交给段瓒一手去做,自己只是从旁督导,指出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同时整天在长安城中乱跑,这样一来,也能让段瓒分担一些官场上对自己的压力。 李世民赏赐给了夏鸿升几百两的黄金,算做是没有因为夏鸿升接连的大功劳而给夏鸿升加官进爵的补偿。夏鸿升反而乐得如此,不是旁的东西,而是黄金啊!夏鸿升发誓自己两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黄金,金光闪闪的,看的夏鸿升直想扑上去啃一口,等冷静下来,也终于只能摇头苦笑,看来自己的的确确也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说实话,夏鸿升后世里见过的最大块儿的黄金,也就一个暴发户手脖子上的金表了。 看看那三十号特战队员,虽然李老二的封赏也真不算小了,直接全都擢升了校尉。而且钱财赏赐都很多,可是夏鸿升觉得到底还是缺少了些什么。军人的荣誉,来自于他人的尊敬,这些都没有。仅仅好像是在做一场买卖,你帮我完成了任务,我给你封个一官半职,再给些钱财了事。军人在古代不受尊敬,即便是在以军功为大的朝代里面。那些下层的军人也远远不会受到应得的尊敬,和应有的荣誉。可是在面临异族的铁蹄时,却往往正是这些让抛头颅洒热血,铸就了华夏千百年的屹立。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诗句,这些中下层的军人写不出来,也未必能够听得懂,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将这一句诗的意思演绎的淋漓尽致。 只有这个社会对尊重军人,给予军人应有的荣誉。军人才会觉得自己守卫国家守卫的值,才会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更加的忠诚。 所以夏鸿升准备将皇帝赏赐给自己的那一百两黄金中熔一部分,做出军功章来,然后带着军功章向李世民提议,以后凡事军中立下大功劳者,按其功劳高低发放军功章,以表彰军功,荣誉军人。 夏鸿升在家里闷头不出了一整天,也没有想好把军功章设计成什么样子。后世里的军功章也不是没有见过。可关键是不能照搬啊,至少,上面的图像得改改,整体的五边形布局看上去特别高大上。十分帅气,夏鸿升不准备换掉,主要是中间的图案,大唐说来一没有国徽二没有国旗,拿什么东西往中间放呢?思来想去,觉得若是只放一个唐字。难免显得孤寡,可若是换成李世民的头像,却又没有。到最后,夏鸿升还是决定要把李老二的头像放到军功章上面去,因为一来,他是大唐的皇帝,在大唐之中拥有着绝对的威望,将他的头像放到军功章上,能够更加直观的体现出军功章的宝贵,这二来嘛,也是为了拍李老二个马屁,让李老二更易于接受并通过这件事情。 可是问题又来了,夏鸿升这里又没有李老二的头像,没法让金匠往上雕绘。 得,只能先去求李世民了。可惜,眼下没有相机,只能靠画,可是古代的话又不是没有见过,山水风景美则美矣,可是这人像画,不能说画的不好,只是风格和思维不同,所以人像画并不注重于真实反应人物的面貌神态。可是像这种需要往军功章上面雕绘的人像,还偏偏就必须要清晰清楚,真实可辨。想要达到这种程度,就只能是用西方人物画的技法了。可夏鸿升就只会素描,而且还是后世里到了学校之后,为了追教美术的美女教师而去跟着人家学的,刚刚入门级而已,后来美女美术教师被高富帅君追到手了,夏鸿升也就不好意思再去了。后来都没有怎么画过了,现在手更加生分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叹了一口气,夏鸿升摇头苦笑了一下,拿了一叠纸张出来,找了羽毛笔来,想了想,又去削了几根炭条来,拿着从书房里出去了。 去画谁练手好呢? 一抬眼,就见一个小厮远远的从前面走过了,于是立刻高声喊道:“小赵,过来!” 那个小厮听到了夏鸿升的呼喊,赶紧跑了过来:“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坐那!”夏鸿升指着亭子里的石桌说道:“今日让你当一回模特!” “模特?”小厮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听话的坐了下去。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好,从现在起,你就当自己是一块儿石头,一动也不要动。等完了自己去找徐先生令五十文赏钱去。” “谢公子!”小厮顿时喜笑颜开,赶紧老老实实的坐好,一动也不动的保持着。 夏鸿升坐下在了对面,垫了纸张来,提笔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那个小厮也看不懂夏鸿升在做什么,只是看着夏鸿升一会儿左右的盯着自己直出神,然后在纸上沙沙的匆匆画上几笔,拿起纸张对着自己的脸比划几下,一会儿又是手里握着弹炭条伸出手臂对着自己的脸上左右比比,低头重又在纸上继续画的。日头正旺的时候,坐在那里还好,不觉得冷。可是一直到日头都偏西了,夏鸿升却还是没有结束。 小厮真的是受不了了,浑身酸困,腿都抽筋了,冷风又直往亭子里面灌,冻的他鼻子都快要流下来了。可是夏鸿升就是不说让他结束,他也就只能咬牙强自忍耐着。 又是老大一会儿过去,小厮终于忍受不住了,鼻子一痒,阿嚏一声巨响。 夏鸿升这才陡然一惊,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来,抬头一看,就见对面的小厮冻的脸都发青了,这才发觉日头已经快要落下,惊觉自己也是浑身冰凉了。 “你看我这,太投入了,都忘记了,对不住!”夏鸿升对那个小厮说道:“今日多谢你了,且赶紧去厨子上要碗姜汤喝喝,坐煤炉子边多暖和一会儿吧,明日再去徐先生那里支一百文赏钱去。” “为,为公,公子效命,是小,小的理所应当,怎能担得起公子的谢!”那个小厮身一动不敢动了一下午,又困又算又冻,说话都不利索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赶紧去吧!“ 他到底是家主,穿的厚,却是没有小厮这么严重,可也感到一阵子冷意直往心里钻。 小厮赶紧起身,却是腿一软,赶紧扶住了柱子――腿麻了! 见夏鸿升要过去扶他,小厮可不敢当得这个,一咬牙忍着一行礼赶紧跑了。不过心里却是高兴的不得了,一百文!哈哈,干坐一下午不用干活,就凭白有了一百文啊!心里不由的就感激起来,公子真好啊,还这么关心自己,让去喝姜汤暖身子,还跟自己道歉道谢,又给了一百文的赏钱。长安城中,不,慢说是整个长安城了,就是整个大唐,怕是再也没有对家里的下人也这么好的家主了! 夏鸿升不知道小厮心里的想法,目送小厮离开之后,低头翻着自己手里的那几张纸来,还好,虽然手生了,到时倒也没有彻底忘掉,经过一下午的练习,这会儿已经好许多了。 搓了搓手,夏鸿升拿起东西也赶紧往屋里回去了,他方才太过投入,没有觉察,现下才顿觉身上冷的不得了。 回去了屋子里面,就赶紧坐到了煤炉子的旁边去,又让人倒了杯热茶喝上了几口,这才总算是感到暖和了。 将手里的那些纸按照画的先后顺序排开,一张张的对比起来,看到了最后,夏鸿升放下纸来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水平还算满意。再练习几天,应该就可以去给李世民画像了。想来,若是能够阐明利弊,让李世明明白军功章的意义,以李世民的胸襟谋略,应是不会拒绝的。 “鸿升,作甚子呢?”嫂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夏林氏走进了堂中,见夏鸿升爬在煤炉子边上,面前铺满了纸张来,于是问道。 夏鸿升回头看看,咧嘴一笑:“在练习画东西啊。嫂嫂,快些过来坐下,我来给你画像!” ------------ 第150章 心底的悸动 一连几天,夏鸿升都足不出户,待在长安的宅子里面练习画素描。长安城中的宅子里面平素也就夏鸿升跟齐勇过来住下,留的下人本就不多,现下已经被夏鸿升画了一个遍了。得益于这几天里疯狂的练习,夏鸿升的素描水平获得了很大的提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夏鸿升放下炭笔――就是削的细炭条而已――然后拿起面前的纸张来,上面是凭记忆画出来的嫂嫂的样子,夏鸿升左右看看,觉得很是满意,把五官外貌和神韵情态都体现出来了。夏鸿升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去给李老二画头像了,李老二没有见过这种画法,看了之后肯定大吃一惊,自己再趁机告诉他军功章的重要意义,这事儿有七成的把握能成。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来,到了书房也不敲门,径自就推门进来了。夏鸿升抬头一看,却原来是徐慧,还有跟在她后面的徐齐贤二人。 “你们怎么来了?”夏鸿升笑道:“不用去弘文馆?” “夏家哥哥,你真是过起了隐居深山的仙人日子,不知岁月啦?”徐慧听到夏鸿升的话,就抿嘴吃吃的笑了起来,说道:“今天已经旬假了!自从年后就没有再见过你,还以为你怎么了。” 夏鸿升大吃一惊,这段时间开始时在军营,后来就天天往外跑,请李恪和刘仁实帮忙找技艺高超的金匠之后,就待在家里设计军功章,然后又练习素描,这事情一件一件的忙着,竟然就忘了留意时间了。 “恩?静石,你在做什么?这是甚子?”徐齐贤眼尖,上去就看见夏鸿升桌子上面的那一叠纸张了。 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徐齐贤顿时就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纸张,然后又抬起了头。盯着夏鸿升问道:“这是你嫂嫂!”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我嫂嫂我不知道啊? “这这这……这不是方才开门的那个小厮?!”徐齐贤往下翻去,眼睛瞪的越来越大:“这个,是站在前庭奉茶的那个丫鬟!还有这个我也认识。是厨子!你你你……这……” 看到徐齐贤的反应,夏鸿升很是满意,中国古时候没有人像写实的画法,画人物画的时候,讲究的是形神兼备。为了突出人物的神韵和作者的思想,往往更加重视于意境的构筑,从而导致了对于人体的结构缺乏把握。画出来的人物画美则美矣,意境深厚,境界深远,回味长久。可是人物的样貌却并不真实,许多时候让人觉得画的都是一个人。却不像是人像素描一般,通过构图,比例,精准的轮廓和五官形状位置的配合。完美的再现人物的神态容貌,犹如照相一般真实可辨。 所以徐齐贤见到如此真实的人像,会如此吃惊也不必奇怪了。 “我看看!”徐慧凑头过去,往徐齐贤的手里一看,顿时就直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来,愣愣的看着夏鸿升:“你,你把人装进纸里面了?!” “画的!”夏鸿升对徐慧说道:“正好今天你们来了,赶紧坐好,让我也给你们俩画上一副!” “画的?”徐齐贤捏着手里的纸:“少来诓骗为兄。当为兄没有见人作画么?画能画的这么……一样?!”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笑道:“不信你们俩坐下,我给你们画一副来,不就知道了。” “好!”徐慧立刻答应:“我要怎么做?” “坐下来随便做出个姿势来。不过要保持好,不能乱动。”夏鸿升讲道。 看徐慧坐了下来,徐齐贤就走到夏鸿升的旁边,看着夏鸿升铺开一张宣纸来,然后拿起一根炭条来竖握在手里面,伸直了手臂对着徐慧就来回横竖的比划了起来。然后开始在纸上轻轻的勾勒描画了起来。 脸部中轴线,面部轮廓勾勒,五官位置安排……夏鸿升一样样的进行着。徐慧坐在椅子上面,书房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子落在了徐慧的身上。金色的阳光里面,连她面上还未褪去的绒毛也能够看清楚,绝美的容颜出落在阳光里,好似在熠熠生辉的发着光一样,不止是整个书房,连夏鸿升的眼界,也似乎都骤然明亮了起来一般。夏鸿升定定的看着徐慧,突然有一种感觉,好似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在闪烁着一种暖意的微光一般,心脏便没来由的跳快了几步。 夏鸿升的目光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落在徐慧的脸上,那定定的眼神让徐慧忽而不好意思了起来,从未有过哪个人就这么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的出神凝视着她,徐慧渐渐紧张了起来,心里乱跳,觉得那双眼神似乎有些发烫,要不然自己被他定定的直视着的脸上怎么会觉得一阵阵的发烧呢? 一抹绯色不知道何时悄悄爬上了徐慧的脸颊。 画着画着,夏鸿升突然觉得莫名的不好意思了起来,脑海之中突然就想起来了一首诗来,人面桃花相映红。此处虽然没有桃花,也没有到桃花开的季节,可看着徐慧面带绯色的绝美容颜,夏鸿升就觉得像是看到了春日的桃花一般。 徐齐贤在一旁一直紧紧的盯着夏鸿升面前的纸张,怎么也挪不开眼睛,不时的倒抽一口凉气来,惊叹不已。 良久,夏鸿升放下了手中的笔来,往纸上用力一吹,将那些散落的炭屑吹走,然后拿起了纸来:“好了!” 徐慧立刻就跑过来拿走了纸去看,就见那张宣纸上面,窗台下的椅子上面,有光进来,光里娴静的坐着一位俏丽绝美的少女来,脸上带着含羞的笑容,眉目流盼,似是期许,又是好奇,眼眸里仿若有着一股春日般的暖意,看的徐慧心头一烫,抬眼悄悄的看了夏鸿升一眼,便赶紧又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去。 “真好……”徐慧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道。 “是吗?”夏鸿升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烧,屋里的煤炉子是不是烧的太旺了?怎么这么热呢?夏鸿升摸摸鼻头,又挠挠头发,别过了眼去,看着旁边书架,莫名觉得有些窘迫,有些紧张,开口说道:“你若喜欢,就送……送给你吧!” 突然,一个声音打散了这游戏微妙的略显尴尬的气氛来,徐齐贤拿着画了徐慧的那张纸,说道:“这,这真是……这种作画技法,为兄还从来没有见过,生生的把人画的跟镜里照出来一样!” 夏鸿升赶紧转身过来,干咳了一声,对徐齐贤说道:“这种画法叫写实素描,极度追求对所画对象的真实再现,要不要学?我教你啊!” 徐齐贤摇了摇头:“不学。为兄可没有作画上的天分。平日里已经够忙的了。” “我要学!”徐慧在一旁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说道:“那好,我可事先告诉你,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需要大量的枯燥的练习。想当初我学了三年才学会了画鸡蛋……呃……总之,这过程很慢,也很枯燥的。” “我不怕!”徐慧的兴致很高,立刻就要坐下来开始。 夏鸿升笑了起来:“今天就算了吧,这是一件很长的事情,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先让我去吃点儿东西,中午只顾着练习呢,都误了午饭了。” “静石,以前也没有你这么画过,还把午饭都耽搁了来练习,是怎么了?”徐齐贤好奇的问道:“还有,方才你说你学了三年?” “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夏鸿升挠了挠头:“这几天我都在整日练习,许久不画,手都生分了,练习好了之后,准备去求一副陛下的画像,军中用的。” 听见夏鸿升说是军中用的,徐齐贤也就不再开口多问了,三人一同走了出去。夏鸿升吃了些东西来,徐慧就说要开始学画,便有回去书房,从最基本的开始讲解了起来。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的光景就过去了,徐齐贤和徐慧二人留下来吃了晚饭,这才准备回去。 夏鸿升将徐齐贤兄妹送出门外,见外面停着有马车。 徐齐贤头前上去了马车,回头看看,就见徐慧对他说道:“哥,你先进去吧,我想起来一个问题,问问夏家哥哥。” 徐齐贤点点头,回去了马车里面。夏鸿升往前走了几步,笑道:“要问什么?” 徐慧却摇了摇头,抿嘴笑了笑:“没有,我骗我哥的。我就是想谢谢你,我,我很喜欢那幅画!” 听着徐慧软软糯糯的声音,和含羞的笑容,夏鸿升觉得自己心里突然的一软,好想被什么东西给触动了一下一般。 “那,那我就走了!”徐慧说完,就转身匆匆跑到了马车旁边,喊了声徐齐贤,将她拉了上去,临走时,又伸头出来,朝夏鸿升挥了挥手道别。 马车渐渐驶远,消失在幽深的清冷冬夜里面。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清冷空气,感觉着那清冷的气息充斥了心脾,才望着马车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 这种熟悉的悸动感觉,不妙了啊…… ------------ 第151章 天下四民,喻之如人 破天荒的,自从穿越到了大唐之后,夏鸿升头一回晚上彻夜失眠了。心里乱糟糟的,在床上辗转反侧也睡不着,干脆就不睡觉了,起身去了书房,将自己对于军功章的想法和奏请都写了下来。到了天亮,黑着一双眼睛起来装了宣纸和炭笔等等画画的工具在木盒子里,然后就直奔皇城而去了。 趁着当初间谍监视长孙安业等人的时候,皇帝给他的可以不用通报直入宫门的权利还没有被收回去,夏鸿升不用经过朱雀门的禁卫通报,就直接去了太极殿外。 到了太极殿,这就必须得通报了。夏鸿升朝前一步,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内侍,敢问陛下可在殿中?还望这位内侍通报一声,折冲都尉夏鸿升求见。” 内侍回了一礼,说道:“回夏大人,陛下此刻并未在殿中,大人若要求见陛下,可去御花园找找。” “多谢这位内侍。”夏鸿升又拱了拱手,向内侍道谢一声。 御花园夏鸿升去了多次了,自己找到了御花园里,却不知道李老二在什么地方。 转转悠悠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在哪里,不禁就有些着急了。 “夏都尉?”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吓了夏鸿升一跳。不过等转头一看,就顿时高兴起来了。 “哎呀,原来是这位禁卫!”夏鸿升惊喜的赶紧过去,叫住他的不是旁人,正是经常被李老二差去传召他的那个宫中禁卫。夏鸿升赶紧问道:“我来拜见陛下,却找不到陛下在御花园中的哪里,这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劳烦这位禁卫大哥帮我一把,带我去见陛下。” “不敢当。”那个禁卫朝夏鸿升拱了拱手,说道:“请夏都尉随我来,陛下正与几位娘娘在御花园赏梅。” 呃,夏鸿升愣了愣,貌似来的不是时候啊。 跟着那个禁卫在御花园中左转右拐的。夏鸿升不禁对禁卫生出了一种敬佩来,竟然能够在这里面不迷路,这也是一种本事啊! “夏都尉请暂且在此等候,容卑职前去禀报一声。”那个禁卫突然停下了脚步来。对夏鸿升说道。 很快,禁卫就又回来了,带着夏鸿升走了过去。 就见亭子下面,李老二,还有长孙皇后。另外还有几个看上去容貌美艳,姿态端庄的女人在,不用说,就是李老二的妃嫔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挣破脑袋拼了性命的要做皇帝,这当了皇帝还真是好啊,你看看李老二身边的那些,无一不是天姿国色,放后世里面,恐怕那些女明星也要逊色一筹,如今却都被李老二一个人独占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夏鸿升身为人臣,可不敢盯着李老二的妃嫔们看,这可是要杀头的。 低着头走上了前去,躬身说道:“微臣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拜见诸位娘娘。微臣不知今日陛下与娘娘赏花,贸然拜见,却是打扰了陛下和诸位娘娘的雅兴了。” “无妨。”李世民很是大度的摆了摆手:“夏卿有何事?” “臣想向陛下奏请一件事情。”夏鸿升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奏疏来,躬身呈上。 “哦?”李世民还是头一次见夏鸿升写奏疏,很是意外。让王德过去取了过来,说道:“朕倒还是头一回见你写奏疏,怎么,今日不准备在朕面前巧舌如簧了?看夏卿的脸色。昨夜似乎没有休息好啊。” “是,昨晚微臣熬了一个晚上,才写出了这一份奏疏来。”夏鸿升解释道:“微臣觉得,我大唐向来注重军功,可是对于军人,社会上却缺乏应有的尊重。陛下您想。为什么天下的人都知道当士大夫好,都十年寒窗的想要成为士?就是因为从上到下,都对士大夫这一阶层尊重、崇尚,士大夫有地位,有尊严,就连一个举子,都有特权,所以人们才愿意挤破脑袋的也想要进入士阶层。可是陛下您是战马上杀出天下的人,您知道,对于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强大的国家来说,军队有多么重要。军队,是国家或政治集团为政治目的而服务的正规武装组织,也是国家政权的主要成分,是执行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是对外抵抗或实施侵略、对内巩固政权的主要暴力工具。一支强有力的军队,是国家和民族的脊梁,军队强大,则国家就有底气。微臣曾经听一个人说过,士农工商,天下之四民也,喻之为人,士则人之精神,农乃人之体魄,工乃人之四肢,商乃人之血液。人若无精神,则不安宁,若无体魄,则不康健,无四肢则不立,无血液则不活,四者相和,人才会强壮健康,充满活力。天下同之,四民相和则天下相谐。士农工商四者并举,天下才会安宁发展。可世上不止有一个人,只要有人,就会有争斗。争斗的胜负,决定着一个人的地位,打赢了,就是上位者,旁人就得听,说话就管用,做出的事情没有人质疑,走到哪里都有底气。可是打输了,就算是身体健壮,也只能做打赢了的那个人手下,一个有力气的奴隶。所以那人对微臣说,这天下四民之外,还要有一个,就是军,乃是人之脊梁、手之利刃,此刃内可保家,外可御辱。” 李世民刚开始面带笑容的听着夏鸿升的话,可是越往后听,笑容就渐渐消失了,换做了一副肃然之色来,沉声道:“继续讲。” “是。所以微臣觉得,军队乃是国之砥柱,军人,确实组成军队的基础。可是自古以来,对军人缺乏应有的尊重。陛下,请纵观古往今来,将士为国效命,可是风花雪月的诗篇不少,但赞颂那些普通军卒的又有几言几语?军人缺乏应有的尊重,微臣曾经问过一个士兵,问他为什么从军,他告诉微臣,为了能吃口饱饭。这跟微臣想要的回答不一样,微臣想要的回答,是想保家卫国,想建功立业,不愿意国家受到屈辱,不愿意国人受到奴役。后来微臣就想,如何能够让那些士卒们发自内心的愿意从军,愿意为国家,为百姓而战,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后来微臣觉得,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首先,我们需要提高社会对军人的认可,人们对军人的尊重,陛下,若是军人能有像读书人一般的地位,受到如同读书人一般的尊重,那就像谁都愿意做读书人一样,也一定都愿意去从军。所以这第一步,微臣写了下来,交给了陛下过目。” 李世民没有说话,微微低头沉思着。他身边的妃嫔们也很聪明的没有出声打扰,都静静的等待着李世民的反应。 李世民翻开了手中的奏疏,却顿时眉头一皱,有些惊讶的将奏疏凑近了看看,嘴里念道:“折冲都尉夏鸿升关于‘铸造发放军功章,提高军人荣誉感’的请示……这,这是甚子奏疏?” 夏鸿升讪讪的挠了挠头,写奏疏,夏鸿升自己也是头一次,到大唐也熏陶了一年了,古文也能写出来,可是夏鸿升更加习惯于后世里的机关公文,抛开那连篇的套话内容不提,公文这种格式的确能够更加清晰明了,直截了当的表达观点,提出建议,请求批示,还是非常适合办公用的。反观古文呢,内容繁复,文辞凿凿,看半天看不到重点,里面的套话恐怕比后世里面的更加多。一来夏鸿升懒得费尽脑汁去整出一篇古文来,二来,夏鸿升也有心让李世民看看公文的好处,简明扼要,直截了当,开门见山,这种公文的效率更高,也更加适合政府机构办公之用。 其实,古人并不是谁都开口之乎者也这个曰那个云的,普通的交谈之中,是不会这么文绉绉的。后世里也是一样,都有一个口头语与书面语的区别。夏鸿升试着用多用白话来写,好处就是通俗易懂,表意明确,一看就清楚的知道讲得是什么了。至于坏处嘛,当然就是会让别人觉得夏鸿升没有文化,庸俗了。 “恩,这奏疏虽与平常所见大不同,不过却也有些好处。”李世民沉吟道:“这军功章,倒不失为一个鼓励将士士气的好方法。” 夏鸿升躬身在旁,等着李世民看他的奏疏。 看到后面,李世民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来:“你想要把朕的画像放在这军功章上?” “是。陛下乃是我大唐皇帝,是大唐的主人,也注定是大唐意志的体现。用陛下来代表大唐,在合适不过了。”夏鸿升躬身答道:“而且,以陛下的画像作为奖章上的图案,对将士们更加具有激励作用,想一想看,大唐皇帝陛下的头像就在自己的胸前,那个将士能不激动,能不珍惜、爱护,能不眼红渴求这枚代表着陛下赐予的荣誉的奖章呢?这是最能体现军人的荣誉的事情了。” 夏鸿升的话让李世民很是受用,笑眯眯的,脸都有些红了,肯定不是害羞的,那就是骄傲了。 看李世民已然意动,夏鸿升又说道:“而且,将陛下的头像作为奖章上的图案,也能够时时刻刻的提醒着那些获得和想要获得奖章的士兵们,让他们时刻谨记自己是在为谁效力,该忠诚于谁。故而,微臣才最终向陛下请示,请让微臣为必须画一副头像,作为奖章上的图案。” “哈哈哈哈……爱卿说的对!”李世民很是高兴的点了点头:“朕准了!” 嘿嘿,这么大的一个马屁,就不信你不准。 ------------ 第152章 给李老二画像 “陛下,您要做出指点江山的神态来,臣想要画出陛下那种强烈的自信,让人一看到陛下的神态,就能联想到胸有成竹、气吞山河、英伟壮阔这种感觉来。”夏鸿升一边在纸上描着,一边提醒李世民:“陛下,请想象一下,您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站在山巅之上,目光所及,皆是您征伐而来的土地,无数异族在山下向您匍匐跪倒,颉利可汗像个奴隶一样谄媚的在向您献舞……” 李世民的眼睛有些直了,夏鸿升构筑了他做梦都想见到的场景,一副画面在他的脑海之中渐渐展开,气吞万里如虎的将士,杀伐震天的疆场,敌人的军队溃不成军,敌人的头领跪地求饶,俯首称臣。而操纵着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站在山巅之上,整个大地都在他的脚下。 “陛下,您站在山巅之上,与日月同辉,身边俱都是您忠诚勇武的无双战将,您身披金甲,长剑指向,向天下宣告王权……”随着夏鸿升的话,李世民的眼中遇见明亮了起来,一股慨然天地间的威严与强烈的豪情从李世民的身上骤然而出,那一刻的李世民犹如天神降临一般,夏鸿升眼前一亮,立刻手中迅速动笔,同时不时的抬眼瞄着李世民,嘴里却说道:“天下万族匍匐在前,陛下朗声而宣: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唐国土!” 李世民的眼中骤然大亮,目光灼灼,夏鸿升迅速落笔,将这一刻李世民的神韵精心记录。 良久,夏鸿升收起了画笔来,起身从支架木板上拿下了纸来,然后走上前去,双手奉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也是按捺许久了,坐在那里不能乱动,还得被夏鸿升指挥来指挥去的。这恐怕自从他登基……不,自从他当上了秦王之后,就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对待他了,现下却被一个黄毛小子指挥着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想想反而觉得好笑。对于夏鸿升用炭条来作画的手段,李世民没有见过,所以心里好奇的紧,再加上夏鸿升作画的时候一会儿比划来一会儿比划去的,让李世民的心里跟挠痒痒了似的。直想忍不住了跑过去看一眼。现在总算是画成了,当然就急着看一看夏鸿升把他化成了什么样子了。 从夏鸿升的手中接过纸来,顿时就是两声抽气声,李世民瞪大了眼镜,长孙皇后也张大了嘴巴,李世民不敢相信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长孙皇后也手指头有些哆嗦的伸出来在画上轻轻戳了戳。 “这是朕!”李世民有些激动的两手拿着手中的那张画来。 “回陛下,这的确是陛下!”夏鸿升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废话!朕当然知道!”李世民瞪了夏鸿升一眼,拿着手里的画继续看了起来:“这……真是……跟铜镜里面照出来一般……给,你们都看看!” 李世民将手中的画纸递给了长孙皇后。长孙皇后仔细看过之后,又递给了旁边的妃嫔,轮流看过去,一个个全都大吃一惊,震惊的看着手中的画,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这画上的陛下,跟陛下果真是一模一样,不过臣妾觉得,画上的陛下更加英伟雄壮,犹如天神降临一般威严大气。气吞万里。而臣妾面前的陛下,却更是亲近。”长孙皇后旁边的一个妃嫔张口说道。 “妹妹所言极是,想来,夏都尉这幅画。看中的是陛下的英伟不凡,咱们妇道人家,却看中的是平常里陛下的关怀体贴。”长孙皇后盈盈一笑,回道。 李世民顿时心怀宽慰,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杨妃。夏卿所做此画,乃是军中所用。面对我大唐军士,朕自然当以将军之威了。” 杨妃?哦,原来这就是李恪的母亲了。 “陛下,有了这副画,臣就可以先行去试制几枚军功章来,给陛下看看效果了。”夏鸿升向李世民说道。 “呵呵,不急,不急。”李世民笑的合不拢嘴,跑到自己这个媳妇跟前指着画品评一番,又跑到那个妃嫔那里说道几句,根本停不下来的节奏。 夏鸿升在一旁无奈的只能暗中撇嘴,怪不得历史上魏征要把你的鸟儿憋死,就冲这副德行,看着着实让人发恼啊!李老二你赶紧把画还给我,还要去办正事儿呢! 虽然心里一直在腹诽,但是表面上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流露,夏鸿升就当自己是个电灯泡,站在那里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打扰李老二和他的老婆们在自己面前疯狂秀恩爱的虐狗行为。两世单身狗啊!夏鸿升一瞬间突然有一种想要泪流满面的感觉。 好大一会儿过去,李老二总算是想起来夏鸿升还真那里站着了,这才自己又拿过了画来,展开重又看了起来,笑道:“哈哈,夏卿的这种作画技法,朕还从来没有见过,便是那阎立德和阎立本两兄弟,也从来没有把朕画的如此生动,栩栩如生。哈哈,这幅画倒是让朕有些爱不释手了。” 夏鸿升一愣,你丫不会是不想把画还给我了吧?! “陛下,夏都尉要这画既然有大用,陛下还是把画给夏都尉吧。反正眼下还早,若是陛下还想要,让夏都尉再画一幅便是。”长孙皇后在旁边对李老二温言说道。 夏鸿升赶紧躬身接过了话头,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陛下,现下时间还早,这幅画中的陛下过于霸气,还是让微臣带走吧。承蒙陛下看得起微臣的些微雕虫小技,微臣这就给陛下再画一副适合放在屋里的便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夏鸿升赶紧过去接过了那幅画像来收进了木盒里面,然后重新铺开一张纸来,说道:“陛下,正好几位娘娘都在,不如陛下同几位娘娘坐到一起,微臣画成一副,可好?” “不错,好!”李世民眼中一亮,笑道。 “还请几位娘娘同陛下靠近一些!”夏鸿升在下面恭请道。 李世民笑呵呵的看着那些嫔妃都坐到了自己身边,脸上红光满面,满脸春意。看的夏鸿升心里直眼红,唉,哪个男人没有一个左拥右抱的梦呢,任谁周围坐了这么些貌美如花的女人,还都是自己的,心里会不得瑟啊! 不过这点儿小吐槽却不敢被李世民看出来,夏鸿升集中精力到画纸上,因为要画的人多,还要取些背景,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多了不少,几乎用了画刚才的人像画将近一倍的时间,夏鸿升才总算是完成了。 拿着那张画献给了李世民,李世民一看,顿时哈哈大笑,与一众嫔妃在那里一起品论了起来。 李世民的心情很好,将那幅画递给了王德,说道:“王德,去将此画好好装裱了!” 王德遵命一声,讲画收了起来。 一本奏疏,两幅画,让李世民心情很好,高兴之余,又给了夏鸿升些许赏赐。 夏鸿升拿着那副画离开,对李老二的表现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听了自己关于军人的话,看了自己关于军功章和军人荣誉意识的奏疏之后,李世民会清楚的认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可是看李世民的反应,却并没有多么引起他的重视。 暗暗叹了一口气,古人的思想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 夏鸿升心里清楚的很,一个国家的强大,虽然不仅仅是军队一个方面,但是军队的强大,却是一个国家强大的必要基础和保证。后世里的宋朝国力够强,经济也够强,可是军队不行,所以积弱,所以只能每年向契丹,契丹灭后又向金纳岁钱,最终却还是难逃被灭的命运。军队必须强大,而军队的强大,首要的就是要精神强大,而军人的荣誉感和爱国之心,正是军人精神强大的基石。后世里抗日战争中,中**队的装备落后,牺牲无数,却仍旧可以视死如归,前赴后继,最终赶走日本侵略者,靠的就是精神的强大,宁死不屈,奋战到底。否则,就像是清廷的北洋水师,装备在当时十分领先,可惜却全无斗志,于是也难逃覆灭。 如何改变人们对军人的偏见,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不仅仅要从统治者的态度,百姓的认知方面下功夫,而且还需要从军队的自身建设方面下功夫。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想要别人尊重,首先得有值得别人尊重的地方。 而眼下的军人以府兵为主,府兵又大多之前是农户,目不识丁,没有文化,没有很好的素养,也的确有许多方面做的不好,惹百姓讨厌,这也是不可回避的一个事实。 改变军人地位这件事情,要怎么进行,还需要淌出一条路子来。 不过正好,自己手下有八百军士,而且可以任由自己进行管理,正好可以做个“特区”。 “贞观第二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将军,在大唐滴长安外画了一个圈……”夏鸿升哼了起来。 ------------ 第153章 教育李泰小毛孩儿 好几种样式的军功章图样,已经交给了两位匠人,李恪是从工部找了一个,刘仁实则从长安城里面找来了一个,据说二人的手艺都是数一数二那种,夏鸿升相信这两个纨绔的眼光,所以也就相信这两个匠人的手艺。因为军功章是个精细活,特别是夏鸿升还要求他们将李老二的头像给浮雕在上面,难度就更加的高了。好在并没有做出时间的限制,夏鸿升也就告诉那两个匠人慢慢仔细的做,不要为了赶时间而有所瑕疵,毕竟慢工出细活,这些样品是用来给李老二看的,若是做的讨好眼球了,也更加容易让李老二接受一些。 如此一来,夏鸿升倒是闲暇下来了。军营那边如今段瓒就完全可以应付得来,日常的训练上面已经没有夏鸿升可以指导段瓒的地方了,只需要隔几日去一次,看看那三十个大唐刀锋的队员在训练其他新人的时候会不会走进一些误区,给提醒一下就好。 似乎距离梦寐以求的纨绔生活不远了啊!夏鸿升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天上的阳光,任由阳光洒落在自己的身上,暖洋洋的晒的人一动也不想要动,只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将身体也融进阳光里面。 “我说静石,如此大好晴天,怎可如此懒散?”刚被晒的迷迷糊糊有了睡意,一个声音就将夏鸿升从如此惬意之中唤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就见李恪身后带着李丽质和李泰走了过来。 “兄台你怎么来了?”夏鸿升坐了起来:“也没见下人来通报一声,这些人也太不礼貌。” “呃……”李恪知道夏鸿升在映射他,于是摇摇头苦笑一下:“是我不让他们通报的,哈哈,到时打扰了你的清梦。” “可不是么!刚梦见一桌子满汉全席,就被你给打断了!”夏鸿升撇了撇嘴。 李恪一愣,继而露出了很是新奇的,如同发现了猎物一般的眼神来:“满汉全席?是何东西?” “做梦梦见的,我也不知道!”夏鸿升强行无视了这个问题。眼尖的一下就看见李泰手里捧着的东西了,顿时惊奇道:“青雀,你把这玩意儿做出来了啊?!” 说着,就过去要从李泰的怀里抓过那个东西来。李泰不给,可是现下的李泰不过小屁孩一个,哪里是夏鸿升的对手,被夏鸿升一用力给抢走了。 “不错,很是透亮!”夏鸿升拿在手里左右看看。又对准日头下面比划了比划,找了跟树杈放在下面看了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智商很高导致早熟的李泰看看夏鸿升的样子,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来,说道:“是我求父亲专门找了胡商,买了琉璃来,又命了匠人制作,这种没颜色的琉璃,反而比有颜色的琉璃更难找!” 说是没有颜色,可是到底还是有杂质的。并不算是真正意义的透明,不过,也还可以将就就是了。于是夏鸿升笑笑,问道:“既然你将东西做出来了,有没有试过自己把火点着?” 李泰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对,我已经自己试过了,果然能够烧着火来,我让一个奴仆把手放上去,他的手上都起了燎泡来了。你说的对。那个光点果然要更热,而且一没有日头,就不行了。阴天里面没有日头,有光点也不会热。看来的确如你所说。” 李泰向夏鸿升说道。却没有注意到夏鸿升的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脸色也渐渐变了。 就听夏鸿升说道:“李泰,想必你已经初尝格物之乐趣,也了解了一些格物之道的神奇了。不过,你记住,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告诉你任何一丝关于格物的知识了。” 听到夏鸿升的话,不仅仅是李泰,还有李恪和李丽质,三人全都惊呆了,李恪神色诡异的看看夏鸿升,觉得他是不是说错了话了。 “什么?”李泰很是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夏鸿升突然要这么说。 在看到了夏鸿升凭空将水结成冰,和用冰块点着了火之后,李泰就发现自己对这种本事好奇的不得了,也渴望的不得了。回去求了父亲做出了东西之后,更是捧着那个东西好几天不离身,用那个东西按照夏鸿升教的法子也点着了火之后,却发现心中的好奇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加的强烈了。为什么?为什么不用火也可以点着火来?为什么非要是这种形状,而旁的形状就不行?为什么平常的太阳光不会烧着东西来,而用这个东西就能了?还有,为什么夏鸿升会知道这些知识?这种强烈的好奇心让他整天脑子里面都无法再去想其他的东西了。越是聪明的人,遇到自己没有办法想明白的问题之后,就越是钻牛角尖,越是想要搞清楚弄明白,李泰是聪明的,所以他根本无法压制这种好奇心来。 可是,现在夏鸿升却突然说,什么也不会再告诉他了! 看着夏鸿升那副郑重其事的神色,李泰的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丝怒火来。 “为什么?!”李泰的声音很大,面容也有些扭曲。 夏鸿升却很是平静,看了看李泰,说道:“这我得先问问你。李泰,那个奴仆,可曾在你面前犯下了什么罪过不成?” 李恪本欲出言相问的,突然听见夏鸿升这么问了一句,就不做声了,转头看向了李泰。却听李泰压抑着怒气,说道:“并无甚子罪过。” “哦。原来没有什么罪过啊。”夏鸿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既无罪过,你明明知道凸透镜的凝聚的光点可以烧出火来,却为何还要在他身上燎烧?” “他是我的奴仆,我烧他一下又如何?”李泰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又没有烧死他。” “你是大唐皇帝陛下的儿子,是一个王爷,身份高贵,别说烧伤一个奴仆了,就是当街杀了人,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夏鸿升的脸色更冷了:“可是,正因为你的身份,所以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皇家,都代表着陛下。无论你们做出何种行为,没有人敢说什么,可是不代表人们就不敢想,你今日将一个人烧的满手燎泡,周围十个人看见了,那这十个人就会觉得大唐皇室原来也是暴君,就会觉得有这样的儿子,那他老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也会是一个暴君,这十个人又传给二十个人,一传十十传百,这种事情做的多了,渐渐的,人们就不会再跟你一心,不会再跟大唐一心,就会心中怨恨,这种怨恨会集聚到一起,越积越多,越积越深,就如那凸透镜下的光点一样,温度越来越高,终会在某个时刻腾的着起火来。李泰,想来陛下也派给你的有师尊,岂不闻仁之一字?” 夏鸿升直视着李泰,又说道:“再者说了,格物之道,本就是借自然之规律原理,夺神魔之造化,造福百姓而用的,却并非用作伤害百姓。格物一道,犹如矛戟,可戍卫百姓,亦可戕害生灵,是好是坏,不在此戟,而全在执戟之人。今日我告诉你凸透镜可以点着火来,你便在用凸透镜烧那奴仆,他日我若告诉你雷电可用,你岂不是要让那雷电劈死了他?若是如此,此戟在你手中,便只能戕害百姓,有害而无利,我不愿见此,故而,今后却断然不会再将此道明示于你了。李泰,岂不闻先贤之言?――‘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李泰的身子猛然一颤,眼神定定的,愣住在了那里。 夏鸿升面色郑重,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小题大做。他想要一个能够推动科技在大唐推广和发展开来的科学家,可不是一个醉心于科技而不顾他人死活的科学疯子。通过后世所知的历史来看,李泰虽然天资聪颖,天赋极佳,可是却也有不少人格缺陷,比如狡诈、暴虐等等,夏鸿升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要改变李泰,让他成为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大唐好青年,做一个为国为民的科学家,而不是历史上李泰的样子。 眼下李泰还小,性格还没有彻底形成,夏鸿升要从小培养他。 “仁者爱人……格物之道犹如矛戟,有德者握之,可保家卫国,失德者握之,则遗害无穷。”李恪在一旁点头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道:“恪替四弟多谢静石了!” 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你我兄弟,你弟弟我也当成是自己弟弟,李泰天资聪颖,是我所见过天赋最好的人,所以我也不想让他走上歧途,故而是严厉了些。说起来,貌似我也管的有点儿宽了,你也知道,我也是寒门出身,所以听见这个,刚才心里就有些火气,言语唐突,贸然得罪了卫王殿下,还请恕罪。” “哪里,我早说过,静石乃一诤友耳。士有诤友,则身不离 於令名。我感激还来不及,想必就是父亲知道了,也不会怪罪静石,反而会大加赞赏呢!”李恪摇了摇头,笑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李泰:“青雀,我不拿你当外人,所以刚才才那样说你,不希望你走岔了路。换做他人,我是断然不会多嘴一句的,希望你理解,不要记恨于我。” 李泰深吸了一口气来,郑重的拱手躬身:“泰知错了,多谢静石兄长教诲!” “殿下贵为王爷,不敢当。”夏鸿升躬身回了一礼。 ------------ 第154章 公主的目的 教育完了李泰之后,夏鸿升神清气爽,刚才被打扰了午休的起床气也没有了。李泰对夏鸿升的态度也是一改往日,先前那种不服气的神色消失了,变得很是听话,让夏鸿升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李泰就好似是后世里在自己面前的学生一般。嘴瘾过了,心中就有些忐忑起来,话说我就这么教训了李老二的儿子,丫不会给我小鞋穿吧?虽然刚才教育他的要说都是好心,李老二就算是知道了,也应该不会怪罪下来才是。可以,历史上据说李老二最疼爱的儿子就是这个李青雀了,都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保不齐会护短啊! “我说,今天你们来这里,就为了给我看看你做成这东西了?”夏鸿升决定赶紧重和李泰拉好关系,以防他回去在李老二面前告状。 李泰正在地上用他的放大镜来烧枯树叶玩,头也没回的就答道:“是我姐要来的,我只是顺路过来让你看看我的凸透镜。” “你胡说甚子……”一旁的李丽质毫无预料,没有想到李泰会直接将实情讲出来,顿时就急的跳脚了,见李恪在旁边眯着眼睛坏笑,顿时不满了:“三哥!你笑什么?!” 夏鸿升转头问道:“哈哈,不知道公主所为何事啊?” 李丽质的脸就红了,别过了脸去不敢看夏鸿升,被夏鸿升看着不好意思了,就一跺脚,推了推李恪:“三哥!你说……” 李恪笑意吟吟的摇了摇头:“我不说,有什么话,你自己跟静石说去!” “你!”李丽质顿时就急恼起来了:“明明路上说好的!你骗人……” 李恪身为大唐纨绔天团名誉团长,长安纨绔头子,那脸皮多厚啊,此刻看着李丽质急的直跺脚,就是不开口,一个劲儿的冲李丽质挤着眼睛坏笑。 夏鸿升摇摇头笑笑,问道:“公主但说无妨,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想要我做什么?” 李丽质平素便有些内向,性子很是温柔,不似徐慧般活泼一些,在弘文馆里面。也不常见她说话,往往都是一群人在哪里说话,她就只是一边听着一边浅笑,此刻李恪憋着非要让她开口,急的额头上面都冒汗了。脸耳朵脖子都是一片绯红。听见夏鸿升问了,就只好声如蚊呐的回答:“丽质听……听说夏公子有,有一种作画技法,能把让画的如同铜镜里照出来一般无二……是以……是以……” 夏鸿升就恍然大悟了:“原来如此!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公主是听徐慧说的吧?” 画有李老二和他的妃嫔们的那幅画让王德拿去好生装裱了,前几天刚完成的,估计现如今还没有装裱完,李老二还没能拿出来显摆。除此之外,就只有给徐慧画过一张。想必一定是徐慧拿出来在李丽质面前显摆来了。 “的确是听慧儿妹妹所言……”李丽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丽质看过之后,觉得果然画的与真人别无二致,看着慧儿妹妹拿在手里,着实……着实……” 李丽质说不下去了,眼睛都不敢看夏鸿升了。 都听到这里了,夏鸿升哪里还能不明白李丽质的心思,徐慧得到了那幅画,作为徐慧的闺蜜,一定会让李丽质看的,敢情是她在弘文馆里面看过了徐慧的那副画之后。就也想要一副了。 也是,人物写实素描,就算是后世里的让见到了也会感到很吃惊,更别提从未见过的唐朝人了。 想到这里。夏鸿升就知道李丽质不好意思开口的原因了,说来也是,她本来就内向,这会让又要让她开口问人要一副画来,她肯定不好意思让人知道她是羡慕徐慧有一副,自己也想要有一副。女生的这种小心思,换到本就内向善良,平素又温柔的李丽质身上,她自然更加不好意思开口了。 是以夏鸿升就率先开口帮她解了围,说道:“那种作画技法的确新颖,公主想要看看么?不过,用那种技法作画,总得需要一个让来参照才行。公主姿容秀丽,这里也就只有公主合适了。不如就请公主坐下,让我画出一幅来,不知可否?” “那……丽质对这种画法着实好奇,那,那便如夏鸿升所言吧!”李丽质红着脸笑了起来,眼眸中闪烁着高兴的神色,故作矜持的想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自然不会说破这些小女儿家的小心思,笑了笑,说道:“公主还请坐到这边日头能照到的地方,也会暖和一些,需要不少时间呢,公主坐下之后还请不要乱动,我这就去取工具。” 李丽质点了点头,夏鸿升取了箱子和画架回来的时候,李丽质已经坐好了,只是眉宇间却有些紧张和忐忑,坐在那里看着有些拘谨的样子。 夏鸿升铺开画纸之后,并没有直接就开始构图,而是同三人闲聊了起来。听李恪和李丽质讲一讲弘文馆里面发生的事情,讲一讲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偶尔插几个笑话进去。 聊着聊着,李丽质就放松下来了,身体也不是那么僵硬了,而反观夏鸿升,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动起笔来了。 炭笔描过纸张发出轻轻的沙沙声来,李恪已经看出了夏鸿升的意图来,这会让正在旁边同李丽质说些什么,好转移开李丽质的注意,让她不会感到紧张。李泰则跑到了夏鸿升的身后,看夏鸿升如何画他姐姐。 阳光从天上一倾而下,李丽质的侧脸闪烁着一种柔和的微光,脸上淡淡的温和浅笑,朱唇轻启中吐露着柔软声音,好像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柔而软的,让人看着她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会变得平静下来,似乎就连心底的稍微一丝急躁,就怕会刺伤她的柔软一样。 “好了。”夏鸿升取下画纸,自己拿起看看,然后递给了李丽质。 “呀!真像!”李丽质接过了画纸,当即就吓了一跳。看到别人的是一回事,看到自己的就又是令一回事了。 “这……这真是……”李恪的反应像极了那日里徐齐贤的反应,目瞪口呆,两眼发直。 李泰也很是吃惊,看看那幅画,又看看夏鸿升,问道:“这是怎么画出来的?单凭画能画的这么像真人?” 看着李泰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好奇神色,夏鸿升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笑了笑,说道:“你就不要学这个了吧,你还有没有这种凸透镜?我教你做一只千里眼。” “千里眼?”李泰的注意力果然被从那幅画中吸引了过来。 “也不能算千里,至少现在不能。不过,却真的能够让你看清楚很远之外的东西。”夏鸿升笑着从李泰的手中夺过那块凸透镜,说道:“怎么样,想不想要?” “想要!”李泰用力点了点头,不过又犹豫了:“可是,琉璃很贵的,这种透明的更加难找,光是这一块,从胡商手里收上来的时候,就用了将近一千贯钱呢!已经没有了。” “一千贯?!”夏鸿升瞪大了眼镜,就这?不晶莹也不剔透,说好点儿也算是透明,说的不好点儿,那就是半透明,这就能卖到将近一千贯?! 暴利啊!这些胡商就用这东西把大唐的钱都赚走了啊!夏鸿升只顾着吃惊了,却忘记这个时候制作琉璃、玻璃之类的工艺十分落后,难以做出来的情况了。 无论琉璃还是玻璃,原料都是二氧化硅,多容易找啊,就是沙子嘛!河沙里面的二氧化硅含量多,经过高温加热,形成玻璃液,然后经过吹制、压制、拉制等人工成形手法让玻璃液成型。成型了之后,这个时候不能直接冷却,否则在冷却后会爆裂。而是要进行退火,也就是维持一个温度水平之中进行保温,逐渐进行降温。庄子上现成的窑,蜂窝煤厂里面现成的煤,河沙更容易挖来了,多试验几次,要是成功做出了玻璃来,凭借玻璃的透明度,用玻璃做成的工艺品看上去更加讨好眼球,岂不是能够卖的更好?原料好找,成本也用不了多高,可做出来的东西却那么贵,这里面的利润…… 夏鸿升一念及此,就顿时按捺不住,想要往泾阳回去了。 “原来如此,那眼下就不行了,等以后吧。”夏鸿升向李泰说道:“到时候我做出来了,再告诉你,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恪三人跟那天的徐齐贤兄妹一样,一直留到了晚饭后方才准备回去。 夏鸿升送出门,李恪拉着李泰在前面走着,李丽质就慢吞吞的落后了下来,跟夏鸿升并排了。 “恩?”夏鸿升看看李丽质。 “今日多谢夏公子了。”李丽质小声的说道。 夏鸿升摆摆手笑笑:“公主不要跟我客气了,雕虫小技而已,以后若是想要,只管来找我便是。” “还说让我不要客气……”李丽质小声的争辩着:“夏公子才是客气呢,整日里都是公主公主的……夏公子跟三哥一样,叫我长乐便是,或者……叫,叫丽质也是可以的……” 夏鸿升咧嘴笑笑,没有说话。 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怎么感觉她…… 她可是公主啊! ------------ 第155章 玻璃 夏鸿升送走了李家兄妹三人的第二天,就一大早的带着齐勇打马飞奔回了泾阳,连家里都没有回去,径自就跑到了窑上。现下天气还冷,窑上打蜂窝煤的人还有很多,夏鸿升叫了十来个人,准备让他们去挖河沙,这是很慢的一个过程,河沙挖出来之后还要过滤,筛出里面的总东西和粗大的砂砾,还得晒干,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公子……”齐勇喊了夏鸿升一声,夏鸿升回头看看,就见齐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公子,眼下下河挖沙,会冻死人的!” 夏鸿升一愣,他一心只想着赶紧做出来玻璃来,却反倒忘记了眼下还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又没有机器,一切只能靠人力,不论是截流还是下去挖沙,都得靠人上,这天寒地冻的,可不是要冻死人了么! “说的对,我只想着快些用,却忘记这件事情了。多谢你提醒!”夏鸿升朝齐勇谢道,然后又让那些人散去,喊了窑头过来。 窑头过来拜见了夏鸿升,这窑盖成之后就请了一个老窑头来,据说以前是哪一个大窑上的师傅,年老了想要还落叶归根,就留了徒子徒孙在那里,自己回泾阳来了。琢磨着夏家的窑就在泾阳,且能被当朝爵爷看上自己的手艺,那是荣耀啊,于是就接受了夏鸿升的邀请,来夏家的窑上了。谁知道到了窑上之后,一直都没有烧过窑,没有显露过自己的本事,跟一个吃闲饭似的,老窑头心里很是惆怅。这也怪夏鸿升,当初想着早晚要用到,于是就趁着盖作坊的人,让他们挖了窑。挖窑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就介绍了自己的一个亲戚,说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窑头,夏鸿升当时想着这种烧窑这种事情,经验最为重要。一个经验丰富的窑头,能带来很大的好处,于是就未雨绸缪,先把人给占了过来再说。免得被旁人抢走。可谁知要过来之后,窑上就一直没有动静,也就没了老窑头的用武之地。 见了老窑头过来,夏鸿升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礼,然后问道:“钱师傅。你烧了一辈子的窑,经验丰富。我眼下急需烧出来些东西,需要用许多河沙。你看这天冷成这样,又不能下河挖沙,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窑头看这架势,这位爵爷终于想起来还这么个烧窑,这是要烧东西了啊!一想到自己总算是派上了用场,老窑头就激动了,连忙回答:“回公子的话,窑上烧窑。肯定是要用到沙子的,平常的窑上必备的肯定有沙子。咱家的窑建成后就没有烧过东西,所以也就没有准备这些东西。若是公子急用,让徐先生跟着老汉去走一圈,到旁的窑上买些河沙来便是。” 夏鸿升点了点头,原料能弄来了,接下来就是制作玻璃的过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了。这个环节若是不解决,照目前的技术而言,玻璃怎么也不可能被做出来。沙子中的二氧化硅高温熔融,形成玻璃液之后。要想做成各种形状,需要对玻璃液进行吹制。找不来会吹制的人,就只能是白搭。 后世里看过关于人工吹制玻璃的纪录片,过程和做法倒是很了解。但那是纸上谈兵,当不得真。这是一门手艺,不是光看看纪录片就能够掌握的。 玻璃制品其实在中国国内早在汉代就有了,不过,后来汉代平定匈奴,加强了同西域的交流。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政权更迭频繁,长期的封建割据和连绵不断的战争,使这一时期中国文化的发展受到特别严重的影响,波斯、希腊等中亚和欧洲文化也是在这一时期对中国有了第一次的大规模羼入。随着这些外来文化的传入,西方玻璃器大量输入中国,这种玻璃更加透明光滑,能做的大而薄,关键是硬度都要比本土工艺制出的玻璃高的多,于是本土玻璃就被取代了。 后来宋朝的时候有个叫程大昌的人,写过一本《演繁露》,里面提起过――“然中国所铸有异于西域者,铸之中国则色甚光鲜而质则轻脆,沃以热酒,随手破裂;至其来自海泊者制差朴钝,而色亦微暗,其可异者,虽百沸汤注之,与磁银无异,了不损动,是名番琉璃也”。 说明本土玻璃颜色光鲜,但是极其脆弱,“沃以热酒,随手破裂”,倒杯热酒就会碎掉,随手一握就能握碎,这种强度根本不能实用,而西方玻璃,则“虽百沸汤注之,与磁银无异,了不损动”,所以就淘汰了本土的玻璃。 夏鸿升看过这个纪录片,里面说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因为本土玻璃缺少了一道必要的工序,那就是“退火”。 玻璃在成形过程中,内外层总存在着一定的温度差。这种温度差在玻璃制品中形成相应的应力。由于局部的、不均匀的应力的存在,使得制品的强度减弱。退火的目的就是使制品内的应力减小到可以容许的程度,能够极大的提高玻璃的强度。 这就是夏鸿升自信自己能够通过制作玻璃赚到一大笔,甚至反向向西方倾销的原因。 河沙的获取成本很低,远远要比西方获得原料的成本低得多。结合本土玻璃的光鲜色彩,又有西方玻璃的质地,但是售价却低,必然能够取代西方玻璃的垄断地位,甚至反而通过胡商进行反向倾销,占据西方市场! 长安城作为一个东方的大都会,外来商人倾售货物的最主要场所之一,长安城中有大量的胡商,也肯定会有懂的吹制的工匠。 “钱师傅,那您自己瞅个时间,找徐先生支些钱,带几个人去买些干河沙,我这样也需要找一个懂的吹制的人来,这不好找,所以你也不用急。”夏鸿升点了点头,向老窑头说道。 老窑头一愣:“吹制?公子要烧琉璃?!” 夏鸿升大吃一惊:“钱师傅也知道吹制?!怎么,钱师傅您会?!” “不会,这玩意儿怕是没几个人会。只是以前听一个胡商讲过一嘴,说什么吹琉璃的。也是个糊涂的,琉璃肯定是烧出来的,怎么能吹出来?”老窑头摇摇头叹了口气:“老汉以前烧窑的时候,倒是见过窑里有过看着像是琉璃的东西来,不过却不透亮,后来又试过两回,也没有试出个啥名堂来。但敢肯定,那琉璃也肯定是烧出来的,就是不知道是啥。” 夏鸿升心下了然,方才老窑头说烧东西的时候有时候会用到沙子,肯定是温度够高了之后,沙子烧出玻璃了,只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沙子又有杂质,看起来也不好看。也是,谁又会想得到,那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的琉璃,却正好是用那些看似无甚子大用的沙子烧成的呢。 若说找人,那必然还是要麻烦那俩货了,这俩人一个走白道,一个走草莽,俩人和在一起,长安城就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东西,只要长安城里有。恩,这是那俩货的原话。 可要说他们俩也没有说大话,李恪的身份高贵,又喜欢玩,结交的人许多,一打听两打听的,总能打听出门路来。刘仁实呢,放后世里就是长安城里面的一个小扛把子,让他派出小弟们去找人,这街头巷尾,三教九流,到处打听,民间的消息可多着呢,总能打听出来一些东西。再加之他手下的那些小弟又是整日在市井上胡混的,自然就更加容易。 也就让他俩蹭一顿饭的事儿,说起来这帮纨绔,在泾阳还好,这过年了想着长安城里热闹些,于是住在了长安城里之后,这帮子纨绔可就三两天一登门的,刚开始还捡夏鸿升在家里时去,可到后来,就不管夏鸿升在不在家了。有好几次夏鸿升回去家里,一进家门,就见那一伙纨绔已经在吃开玩开了,一点儿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都是一帮勋贵子弟,不是王爷就是小公爷的,家里的下人哪里敢惹,更不敢拒绝,只能任由他们差遣。 夏鸿升虽然头疼,但也觉得能有这么一群朋友也还好。而且,现如今夏鸿升出入这帮纨绔的家里,已经不需要通报就能直接进去了。这可不是谁都可以的。 长安城里若说还有李恪和刘仁实他俩找不到的人,那估计其他人就更加找不到了。要真是连他俩也找不到,那夏鸿升就只好厚着脸皮入宫一趟,争取把李老二拉进这份生意里面了。里面的利润之大,就不信李老二不眼红,不恨那些胡商就这么把大唐的钱赚走。听说李老二家里也缺钱啊,据说长孙皇后都开始在后宫提倡节俭,又遣散宫女,缩减内府开支了,要是给他几成股份,想必他肯定高兴吧……不行,这事儿怎么着也得拉李老二进来,这玻璃以后想要往外出口,有李老二的股份在里面,好处自不必多说。 感谢这里是唐朝,还没有后世明清之后那么禁锢到了骨子里!感谢李老二为了笼络天下人心而士农工商,四民并举! ------------ 第156章 夏鸿升名士风流?李老二严重警告! 老窑头去长安附近的窑上买沙子,夏鸿升回泾阳的宅子里转了一圈,田管家给夏鸿升说了这几日家里的事情,夏鸿升没有多留,下午便又赶着回长安了。 回去准备了一些东西,第二天往刘仁实家跑了一趟,拜见了刘弘基,然后又把找人的事情告诉给了刘仁实来,却并没有告诉刘仁实自己要干什么。懂的吹制技术的人比较难找,刘仁实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找得到,只说会尽力试试。 夏鸿升也知道,懂得吹制的人的确不多,甚至有可能是胡人。所以也只能让刘仁实尽力试试了。 一连闲了好几天,只要不逢朝会,那日子就是悠闲的。一天起来去军营里转一圈,看看那些特种队员的训练,彰显一下自己作为折冲都尉的存在感。 看着那帮训练的有模有样的特种兵们,和他们前面那面迎风招展,书写着大唐刀锋四个豪壮的大字的旗帜,是李老二亲手题写的,作为这支特种部队的名号,激励这些特战队员。 远远的,看见夏鸿升过来了,段瓒就迎了过来,虽说如今俩人平级,都是折冲都尉,但是段瓒仍旧为夏鸿升副手,而且也是实心的对夏鸿升感到佩服,所以还是大老远的就迎了过来。 “段兄,那三十个号人如今作为教官如何?”夏鸿升问道。 “很好,他们毕竟有过亲身经历,又创下了那么大的功绩,对那些新队员反而更有说服力。再加上大唐刀锋的名号创出来了,许多人想要进来,好不容易入选的,谁都珍惜这次机会,训练十分刻苦,学习也很是用心。”段瓒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很是欣慰的面色来,向夏鸿升说道:“这一切。为兄之前做梦都梦不见,如今为兄在家里,说话也有了底气,父亲对瓒也算是多有赞赏。出去外面。说起是大唐刀锋的,就算是平级,到了你面前也是毕恭毕敬的,跟对待上官似的,哈哈哈哈%……” 夏鸿升也笑了笑。打趣道:“段兄乃段老将军之子,本来不就是走到哪里都有底气?谁见了能不跟对待上官一样么!” 段瓒苦笑摇了摇头:“别编排为兄了,你会不知道,那是别人看家父的脸面,跟瓒有半分关系?可这次不一样,这次这份脸面是瓒自己挣来的,这才是底气啊!鸿升,多亏了你!”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夏鸿升摆摆手:“对了,前段时间。我让找的那些人,配齐了没有?那百八士卒可曾开始了?” “这……”听到夏鸿升这么问,段瓒的面色露出了一抹惭色来,叹了口气,说道:“我找了好几个先生,听说是让来军营中教书,便都拒绝了。我说不用教会经文,只消让人学会识字就行了,可还是没人愿意来,还说兵卒识字没有用处。没办法。我只好去找了师尊,却被师尊责骂了一番,说是有辱斯文,唉……” 有辱斯文? 夏鸿升的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叫有辱斯文?满嘴圣贤之言。却行卑鄙之事,对国家对百姓没有一点用处,只会到处唧唧歪歪对有利于国家和百姓的人与事指手画脚的腐儒,他们才是有辱斯文!这些将士保家卫国,维护着大唐的安危,教他们识几个字。有什么有辱斯文?!说这些话的人,就该在下一次突厥叩关的时候,把他们都扔到阵前,看看他们怎么斯文! 夏鸿升冷哼了一声,说道:“不来?让他们来是看得起他们,若不是想着人多,我又何曾会需要他们那点儿不实用的酸学问!不来便罢,早晚有一天,我会叫他们后悔的。教书而已,全天下我最不怕的就是这个行当了,他们不来,我就亲自来教!” “亲自来教?!”段瓒大吃一惊。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且叫我回去准备一套教材,捋出个纲呈来,我不仅要教会他们认字,还要教给他们何为战争,如何战争,为何战争,我要教他们成为新一代的大唐军人!真真正正的军人,而非是那个带着蔑称的兵卒!” 段瓒看着夏鸿升,见夏鸿升的眼中满是坚决,虽然不知道夏鸿升到底要干什么,可是却被夏鸿升所感染,也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对,他们不教,咱们就自己教!我也来教他们识字!” 夏鸿升从军营之中离开之后,哪里都没有去,便径自往皇宫走去。 李孝常叛乱期间,李世民给了夏鸿升可以不用通报直接入宫的权力,现下李孝常虽然被平定了,可这权利却也没有再收回去。夏鸿升进入了皇城,到了太极殿外,就有内侍迎了过来,告诉他李世民在东宫丽正殿中,然后便带着夏鸿升去了东宫丽正殿。到了丽正殿门外,由内侍进去通报了一声,出来传话却说让夏鸿升等待一会儿。 约莫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李老二自己从丽正殿里面出来了,夏鸿升一愣,赶紧过去拜见。 “免礼。随朕去书房。”李世民出来对夏鸿升说了一句,看看李世民的脸色,夏鸿升暗道了一声来的不是时机,李老二似乎这会儿心情有些不好。 夏鸿升跟着李老二一同到了御书房里面,李世民坐下之后,就冷哼了一声,问夏鸿升道:“夏卿来的正是时候。朕问你,长孙安业欲图谋反,罪有应得,可眼下竟然有人替他给朕求情!你说说,这是成何体统!” 说着,就在桌子上“啪!”的用力一拍。 夏鸿升一愣,替长孙安业求情?谁这么缺心眼儿啊! 不过随即便突然心中又是一动,这朝堂上跟长孙安业有关系的人不多,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也就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二人了。长孙安业以前那么对待他们,以长孙无忌的为人,是断然巴不得他能被砍了脑袋的。那么求情的人,就唯有长孙皇后了。 嘿,这可真是……长孙安业继承家业之后,把年级小的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两人赶出了家门,多亏了高士廉的养育,二人这才没有流落街头。眼下长孙皇后竟然还给长孙安业求情了? “这……一方面,长孙安业欲图谋反之事一清二楚明明确确,这是事实,板上钉钉,依律当斩!”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另一方面,长孙安业此人胸无点墨,只知嗜酒,定然是受了人教唆,才会想起来这一出的,属于被人利用,不是主谋,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不过,到底最后该怎么处置,还是要看陛下。不过,微臣以为,律法就是律法,犯法了就是犯法了。” “唉!那长孙安业如此待你,你却还这么……”李老二低着头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了半句,突然眼睛一眯,猛地抬起了头来,一双鹰眼就撇向了夏鸿升过去。 “呃,陛下恕罪,方才微臣想事情走了神,您刚才说什么?”夏鸿升赶紧装作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躬身问道。 “算你识相!”李世民哪里会不明白夏鸿升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又道:“说吧,又来干什么?你不来找朕,要不然,过几天朕就该去找你了!” “啊?!”夏鸿升大吃一惊,拜托,我哪里又招惹到您了?! 李世民斜着眼睛乜斜了一眼夏鸿升,一副酸了吧唧的口吻说道:“朕听王德说,他去取朕装裱好的画时,看到了长乐公主也去装裱。那幅画,可是与你夏鸿升的作画手法无二啊?” “呃,这个……”夏鸿升脑门儿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这个,啊,那日齐贤兄长与他妹妹一道去了微臣那里,微臣就给他们画了一副。您也知道,弘文馆里面公主殿下最要好的就是那位徐慧,徐慧拿给公主殿下看,公主殿下对那种技法比较好奇,于是就来找了臣,臣就给公主殿下演示了那么一下……” 却见李世民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却怎么看怎么危险,朝夏鸿升轻声说道:“哦?怎么,还有个徐慧?对了,听闻当初在洛阳,夏卿还跟一个花魁有染,叫什么来着?月仙?哎呀,想不到夏卿年纪小小,却也是名士风流不成?” 夏鸿升差点儿爆出一句粗口来,用词能不能斟酌下?什么叫“有染”?!我染什么了?!――可表面上却不敢有所表现,赶紧讪讪的讨好笑道:“微臣不敢,微臣年纪还小……” “少跟朕在这儿扯皮!朕警告你,朕的女儿还小,谁也别想着对朕的女儿动甚子歪心思!”李老二犹如一头即将张开獠牙的猛虎,两眼紧紧的瞪着夏鸿升,一字一句的说道。 “呃,微臣并没有……”夏鸿升赶紧回道:“是,微臣知道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往后一靠,转眼间就云淡风轻,轻声问道:“好了,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夏鸿升心里叹了口气:“微臣今次前来,是有两件事情想要求陛下应允!” “何事?讲。”李老二点了点头,说道。 “其一,微臣这里有一桩生意,想请陛下一起来做。其二,臣为折冲都尉,手下八百将士,臣想求陛下许臣全权,对其实行军官教育。”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李世民半晌没有回话,良久,才面无表情的说道:“给朕一个让朕满意的解释,否则,就凭这两句话,朕就可以将你削官减爵,贬为庶民!” “多谢陛下!”夏鸿升心中松了一口气来:“微臣这就为陛下解释其中用意。” ------------ 第157章 卿不负朕,朕绝不负卿! 夏鸿升当着李世民的面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自己的目的,是在赌博。他在赌李世民到底够不够开明,到底想不想让军队强大。听到李世民让他解释,夏鸿升心里就清楚,自己赌对了。 “微臣先给陛下解释一下何为军官教育。”夏鸿升躬身说道:“军官,是指在军队之中担任直接指挥职位的指挥人员,他们是普通士兵与上级将领之间的纽带,负责对上级将领命令的执行,以及对下级普通士卒的直接指挥带领。而军官教育,就是教导他们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拥有出色的战斗能力和军事素养。他们要学习如何激励士气,如何根据大局自主进行军事活动,如何为了上级将领的军事目标而进行配合行动,他们要懂的如何根据手下士卒的不同长处和优势进行部署分配,发挥团体的最大化优势,他们要拥有能够独立指挥一场战役并获胜的能力。简单来说,他们不仅要能打仗,而且还要会打仗。另外,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中下级军官是直接同数目众多的普通士卒进行接触的,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能够对普通士卒产生影响,所以,通过军官教育,加强对这些中下层军官的思想政治教育,是最重要且必要的。” “思想政治教育?”李世民眼睛一眯,说道:“朕已经不是头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了,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鸿升躬身答道:“回禀陛下,所谓思想政治教育,就是统治者利用一定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道德规范,对受教育人员施加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影响,使他们形成符合统治者利益所要求的思想意识,进而由这种思想意识去引导他们的行为,使他们的行为符合统治者的意志。” 为了让李老二能够接受,夏鸿升故意改变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意义。 李世民的眼中一凝,一双眼睛就看向了夏鸿升来。夏鸿升知道李世民虽然对这些名词有些不理解,但是对它的意义却听明白了。 “思想政治教育。只是好听一些的说法,其实,它的真正目的就是洗脑。对中下层军官进行洗脑,让他们的脑子里面就只有忠君报国。只有对国家对陛下狂热的信任和忠诚,并心甘情愿的为之奋斗,为之奉献,为之牺牲。然后通过他们去管理和引导底层普通士卒,将这种思想扩散出去。同时。还可以利用这些中下层军官的忠诚,去监督军中异动,如此一来,陛下不仅能够得到一批军事素质过硬的军官,同时还等于往军中派去了无数眼线!”夏鸿升知道李世民心里担心什么事情,所以进一步蛊惑道:“陛下,想想这次李孝常谋反的事情,若不是间谍偶然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若是利州的军队中有经过了军官教育的军官在,李孝常欲图谋反的事情就不需要间谍去发现了。他会直接举报李孝常。而若是利州军中的军官全都是经受过了军官教育的军官,那李孝常他就是想反也反不成,那些士兵会自己把他抓了交给陛下!” 李世民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又问道:“夏卿的想法虽好,只是实施起来,恐怕阻力不小。夏卿此举,已然算是军中变革了,其中利害夏卿不明白,不是朕一道圣旨就可以解决的。若不小心,就算是哗变也不出乎意料。而且。那些所谓的军官,夏卿如何能够保证他们就会达到夏卿所说的那种程度?” “所以微臣才求陛下应允臣在那八百个人中先行进行军官教育。将那八百个人当作一个试点,如此一来,区区八百人而已。就算是引来旁人的注意,也会觉得引不起什么大风浪来,而静观其变。陛下也可以先看看效果再说。至于推广,微臣以为现下想这一步太早了,这种推广只能一步一步的蚕食,而不能大规模的铺开。”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至于在陛下看过了效果,若是还满意,准备推开了,那到时候微臣也有办法,让陛下的目的达成,也让那些反对的让无话可说。” 李世民低头沉思着,夏鸿升就站在那里等待。良久,方才见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来,抬起头说道:“夏卿,你太小看那些人的小心了。八百人太多,已经足够引起足够的关注和警惕了。三百人,这是朕给你的建议,也是朕给你的最大人数。这事情夏卿想先行试验出效果来,三百人不多不少,却是正好。朕对夏卿所说的思想政治教育,很感兴趣,也很像看看夏卿的洗脑能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果真能让朕凭添无数死士。三百人,这件事情朕准了,另外,朕会给你另外辟出一处场地来,以供这三百人之军官教育。” “臣谢陛下,定然不会叫陛下失望!”夏鸿升躬身笑道。 李世民却没有笑,只是盯着夏鸿升看了一会儿,突然张口问道:“为什么?” “什么?”夏鸿升一愣。 “为什么要替朕做到这一步?”李世民面无表情:“朕不过是给了一个爵位,一个从四品的军职而已。那也是你献出了马掌、马刀和制盐之法应得的而已。” 夏鸿升沉默了,他能告诉李世民吗?自己从后世而来,回望华夏数千年,知道华夏百姓历经了多少的苦难与动乱,承受过多少次的欺凌和侮辱,刻在龙的传人骨子里的骄傲,一次又一次被践踏。汉唐盛世,属于每个中国人骨子里,血脉里潜藏而固守的骄傲和荣光。凋零了啊,即便是盛世汉唐,也终于消逝于了时间的洪流之中,只成为历史上一点璀璨的星光。希望它不再是一点星光,而是永远炫目的太阳!相信每一个中国人,若是有能够让这份荣耀汉唐永远的持续下去的机会,都会这么做的! 夏鸿升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不管陛下信不信,怎么想,臣曾在睡梦中看过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看到了百姓太多太多的苦难。而陛下的大唐,会成为所有华夏人流淌在血液中,镌刻于骨头里,书写在魂灵中的骄傲。臣想要让这份骄傲永远的骄傲着啊!臣想要一个万国来朝,繁荣万世的大唐,臣想要一个日月同光,天地同辉的大唐!臣告诉过陛下,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唐。这不是一句空话,这是臣此生注定的目标与志向。陛下对臣的来历有过怀疑,可能现下也还在怀疑着。臣自己也说不清楚,陛下可以把臣当作一件工具,当作一支画笔,陛下就做那执笔之人,以这天下江山为卷,画一副万载盛世的图卷吧!” 说罢,夏鸿升深深的躬身弯腰下去,又说道:“如今,特战队与间谍之训练,折冲都尉段瓒已然娴熟,臣已将这方面的东西都教给了他,故而臣请辞去训练特战队员与间谍之责,专心针对梁师都展开心理战,并对这三百人实行军官教育。当然,若是段都尉有所疑问,臣可以作为顾问,帮段都尉进行解答调整。” 李世民不说话了,似乎在评判夏鸿升方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良久,李世民才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就如夏卿所言吧。不过夏卿记住,你若不负朕,朕便绝不负卿!” “臣谢陛下!”夏鸿升躬身再次拜谢。 李世民点了点头:“夏卿的另外一件事情,是何事?” “哦,前几天卫王殿下拿了一块琉璃来,臣一问,那块琉璃竟然高大近千贯之多!所以臣就想着,那些胡人将这琉璃竟然卖到如此高价,将我大唐的钱财尽入了他们的囊中,故而心中不甘。臣知道琉璃的制作之法,敢保证做出的琉璃比胡人之琉璃只会更好,且成本要低廉不少。所以打算对胡人进行反向倾销,把他们赚走的钱再赚回来,从此以后,让胡人把咱们的琉璃卖到西方去,让咱们的商人去赚他们的钱!臣知道,陛下一向提倡节俭,陛下家大业大的,想必手里也缺钱吧?” 听到夏鸿升的话,李世民叹了口气:“唉,宫中用度,的确……如今天下方才安定,朕是在是不忍再劳民伤财……” “所以啊,臣也想着能帮陛下一把,所以这份生意,想跟陛下合伙来做。陛下什么都不用出,只需要帮臣找来几个懂的吹制的人来,这份生意,就算陛下干占两成,如何?”夏鸿升向李世民说道。 李老二眼睛一眯,笑道:“敢这么当着朕的面,拉朕做生意的,你夏鸿升还是头一个。你信不信,朕这就能让禁卫将你拉出去打你二百廷杖?” “臣觉得陛下不会这么做。”夏鸿升笑了起来:“臣是在帮陛下,而且臣足额纳税,同时又打击胡商,让本朝商户可以去赚外人的钱财来,这是为国家集聚财富,所以陛下不会打臣廷杖。” 李世民笑了起来:“好,朕准了便是。不过,若是让朕知道,你拿着朕的名号去行不法之事,朕定然严惩不怠!” “臣遵旨!”夏鸿升躬身再拜。 ------------ 第158章 合伙生意 冬天里盖房子进展缓慢,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冬天就不是适合做工的时候,所以眼下酒坊还没有彻底竣工。白酒的生意,还没有开始,但是夏鸿升就想着,准备把玻璃的生意做的比白酒还大。要垄断,不仅要在国内的市场上赶走胡商的琉璃,还有利用胡商和大唐的商队将玻璃带出去,倾销到其他的国家,波斯、大食,以及现如今已经风烛残年的罗马,逐利的商人会把玻璃、白酒、茶叶、瓷器……所有这些带过去,然后把那里的财富带回来。 这是一个庞大的目标,一个复杂的体系,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单凭夏鸿升一家是决然不行的。就算是拉了皇帝进来也不行,毕竟,就目前而言,能够让皇帝答应,而不追究夏鸿升,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支持了,想要让李老二出面帮忙,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跟酒坊的生意一样,夏鸿升准备将那些纨绔们也来进来。他们自己虽然现如今年纪都不算很大,可关键是他们背后的关系网。这帮纨绔能够拿出那么多的钱财来投资酒坊,肯定是他们家里人的授意,只是顾及夏鸿升,他们的身份跟夏鸿升高出太多,不方便直接合作,所以让与夏鸿升同辈的儿子代表家族参与其中,夏鸿升对这一点很是清楚。 这些人能够混到如今的这种地步,早就已然化身成了一只巨大的蜘蛛,身后编织了无数蛛网了。 于是夏鸿升便先去找了李恪,让李恪去叫李泰,让李泰把他那块凸透镜给拿出来,然后自己去了弘文馆,找了之前酒坊中参股了的那些纨绔们,约了他们在醉仙楼见面。 没想到一众纨绔现下竟然连醉仙楼也看不上了,非要去夏鸿升家里,夏鸿升也就只好提前回家,让厨子准备去了。 等到弘文馆散学没多久。那帮纨绔就联袂而至。夏鸿升刚一过去,就见李泰从李恪旁边跑了过来,手里抱着那块凸透镜,跑到夏鸿升跟前说道:“我去求了娘亲。让娘亲再帮我找一块琉璃来,娘亲已经答应了,你可说好了要给我做能看得很远的镜子的!” 夏鸿升笑了笑:“那不叫看的很远的镜子,那叫望远镜。成,只要你能再弄来一块儿琉璃。按照我给你的形状做好,我就给你做。” 说话间,就见李恪笑的很贼的也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小声对夏鸿升说道:“哈哈,青雀去求皇后娘娘了好几次,皇后娘娘被他烦的头疼,只好答应了,还在他脑袋上赏了一巴掌,哈哈哈哈!……” “三哥!”李泰冷眼瞪着李恪,对他看自己笑话还在夏鸿升面前说出来感到很生气。 多好啊。夏鸿升在一旁看着这俩兄弟,哦,还有没在场的李承乾,你们仨要是永远都能保持着现在这种和睦多好啊。李恪是个聪明的,懂的自污保身,将自己从皇位之争中抽离的远远的,可是李承乾和李泰,却争的两败俱伤。 能帮,就多帮着他们一些吧。 “静石,今天叫咱们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酒坊那边有甚子了?”程处亮问道。 “恩。那边有甚子你们商量就成,赶紧开饭,吃完回去睡,我眼都快睁不开了。”这是尉迟宝林。跟他爹一样黑,继承了他老爹的壮硕基因,夏鸿升停喜欢他,老实巴交的实在人,跟李业诩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人一比,简直好的太多。 夏鸿升听了摇头直笑:“走吧。开饭,边吃边说,今天吃火锅。” 一种纨绔立刻眼前一亮,哄叫着就熟门熟路的往后庭冲去了。 放炭火的铜火锅摆在中间,周围一圈各种菜肴,众人面前摆着蘸酱,一桌子的热气腾腾。 “酒坊的建造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春上就能开始了。前几天旬假我闲着无事还特地跑去看过――嘿,我可巴不得酒坊快些生产,也好让家里人知道我的能耐!成天就知道训我不务正业!”李业诩一嘴羊肉,边嚼边说。 “什么叫你的能耐,那是静石的能耐!”程处亮翻了翻白眼,说道。 “嘿嘿,都是自家兄弟,静石的能耐就是我的能耐!”李业诩大言不惭。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倒不是酒坊上的事情,而是另外一桩生意,如实能做起来,利润只怕比白酒只高不低。” 说着,夏红就一把从李泰的手里夺了那块凸透镜过来,扔到了桌子上面。 众人不明所以,都看向了桌子上的那块琉璃,徐齐贤一愣,说道:“静石,你是想做这琉璃的生意?” “不错,小弟已经了解过了,我朝的琉璃,只能从胡商手里购入,价格奇贵。就桌上的这么一小块儿,就花了近一千贯的铜钱。”夏鸿升点着面前的那块儿琉璃,说道:“小弟看不惯那些胡人把咱们大唐的钱都赚走了,所以准备自己插手做这琉璃的生意。合该就要咱们大唐去赚他们的钱,岂能由他们将咱们的钱财都赚走?告诉诸位,这琉璃的生意,我不仅要插手,还要卖给胡商,让胡商带回去重卖去他国。” “成吗?”李恪有些不相信:“琉璃可不是想做就能做出来的,听说就是在胡人那里,能做出琉璃的人也很少,否则这东西也不会如此昂贵。” “做琉璃的法子简单着呢,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夏鸿升笑了起来:“相信我吧,用不了几年,我能让这东西变得烂大街,就算是平常的百姓人家,也能用得起这东西。” “这个……静石,咱们都知道,你精通格物之术,只是这琉璃……”在场的人都知道琉璃有多难求,听夏鸿升说他能让平常百姓也能用得起,就本能的有些不敢相信。 夏鸿升知道他们会觉得不可思议,也知道他们其实当不了这个家,于是就说道:“也不强求,诸位可以回去之后考虑一下。不过,若是能快些还是快些。因为眼下已经只有八成的干股可分了――陛下也参与了这桩生意,占了两成干股。” 一听此言,众人顿时大吃一惊,李恪手里一哆嗦,一块儿羊肉都掉了下去了,不可思议的抬起了手指指着夏鸿升:“你……你……” 指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对于皇帝都能够被夏鸿升说动,而参与到了这桩生意里面,都感到不可思议。 “鸿升,你是说,连陛下都跟你一起做生意了,这琉璃生意里面,还有陛下的两成干股?”程处默到底年纪大一些,听了夏鸿升的话,眼中一亮,确认道。他弟弟程处亮还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涮羊肉呢,一桌子人现下也就他和尉迟宝林还能保持着往嘴里塞东西了。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对,诸位兄台可以回去跟家中长辈商量一下,若是愿意,就这一半天,咱们再聚一次,把这事儿定下来。还是那句话,小弟敢保证稳赚不赔,想着有好处先尽着自家兄弟,所以先跟诸位透个气。”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就听程处默说道:“这事儿有些大,咱们兄弟们也不敢自己应承下来,还是得让家中长辈定夺。鸿升,你且等一晚上,行不行明天我都给你个信儿。” 夏鸿升点点头:“无妨,本该如此,现如今酒坊还没有开始投产,更别提盈利,诸位手中没有多余的钱财来投资,还是得家里长辈放话。也不用着急,三天时间,三日之后咱们再聚一次,到时候定下来。” 话说到这里,不管他们家里的人同不同意,夏鸿升的情义已经尽到了。先前酒坊的生意,是在跟他们说了之后,就做出了试制品来,一家送去了些,事实胜于雄辩,那些个拿酒当水喝的人一入口就知道它的前景,所以答应的爽快,拿钱投资的也痛快。可这回不同,毕竟自己还没有烧出琉璃来,没有实物,这空口无凭,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夏鸿升倒是不担心烧不出玻璃来,只要原料齐备,人手到位,最关键的就是懂的吹制的人配备到位,夏鸿升就能保证可以烧出玻璃来。 唉,所以说人才才是强国之本,是第一生产力,掌握科技的人才就是汽油,就是发动机,没了人才就跑不动啊! 要是能找到懂的吹制的人,事先先做出来几样玻璃制品来,就这么往桌子上一摆,看他们还犹豫不犹豫,恐怕就要争先恐后的抢着入股。 众人不再说这件事情,吃吃喝喝的闹到了天黑,这才都告辞了。 送走众人,夏鸿升让李泰稍等一下,然后回书房画了张纸交给李泰,让他把琉璃打制成夏鸿升画的样子和大小。 “这种形状……这两个也是凸透镜?还有那个小的,那是什么东西?”李泰接过夏鸿升画的纸张一看,问道:“做两个凸透镜就能看清楚很远之外的东西?我试过,用凸透镜只能把东西看大而已!” 夏鸿升抬手揉着李泰的脑袋笑了起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知道么,就算是亲眼看见的,也不一定就是唯一的、真实的,那筷子插进水里看起来还是弯的呢!到时候做出来了,你自然就能知道了。” ------------ 第159章 千里马常用,而伯乐不常用 新的场地很快就开辟了出来,不过夏鸿升并没有急于开始。李老二只答应给夏鸿升三百人,为了保证成功率,这三百人也不能随便拉出来凑够数就行了的。 “从今天开始,训练的计划需要调整一下,压缩时间,在完成每日训练的基础上,将下午腾出来一半时间来。这腾出来的一半时间,连同晚上的时间,本将与段都尉会亲自给你们上文化课,教你们识字。”夏鸿升站在校台之上,朝下面的八百士卒朗声说道。 台下的八百军士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如今听到夏鸿升竟然要教他们识字,纵然震惊无比,却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发出一片哗然了。 不震惊是不可能的,来从军的,旁的不说,光说着人数众多的普通兵卒,哪一个不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才上战场讨生活的?官学不要他们,私学谁能上的起?上的起还会来从军?大唐的军队之中,稍微识一些字,那做到校尉的几率就能高出远远的一大截来。这些刀口舔血的兵卒什么时候想过,那些文人们才有资格认识的东西,如今夏鸿升竟然要教他们了?! 不可思议,但是出于军中的纪律,下面仍旧是一片岑寂。 “学会了识字,在军中有什么好处,本将自不必多说,尔等心里都很清楚。但是本将告诉你们,两个月!”夏鸿升伸出了一根指头来,继续高声说道:“本将只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面,白天的训练任务必须完成,只有结束训练后,和晚上的时间可以让尔等用来识字。两个月之后,本将会对尔等进行考校,从尔等中间选出成绩最好的三百人来,到时候令有事情来做。诸君,相信本将,这是一次能够让你们改变命数的机会。希望诸君能够刻苦学习识字。把握住这个机会。若是能从八百人中脱颖而出,入选了那三百人中,那本将就要恭喜你了,恭喜你成功的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即将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唐军官。即便没能入选那三百人之中,可是剩下的五百人仍旧还是学会了识字,这里面的好处,你们都懂。” 夏鸿升说完,扫视了一圈下面那些神情激动。但是却仍旧站的笔直的军士们,大声喊道:“现在,告诉我,你们愿不愿意继续发扬在训练中不怕吃苦、努力奋斗的精神,也在这识字上刻苦努力?” “愿意!”八百人齐声高吼,士气旺盛。 看着军士们带着期待继续投入了训练之中,段瓒有些没底气的向夏鸿升问道:“鸿升,要说你来讲,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你本就是才名盛传的文士。可是我。这也就是能认识字而已,我能教出来么?!” 夏鸿升听了段瓒的话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我说段兄,咱们的士卒,你还指望他们有机会吟诗作对不成?他们是要上战场的!他们不需要舞文弄墨,不需要咬文嚼字,他们就只需要认识字,知道那几个字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这就可以了。选拔出来的那三百人,他们要学习的东西虽然更加高深。识字只是基础,但是却也需要会文辞藻藻,那些酸文腐句,还是交给那些儒林士子们吧!” “说的就好像你不是读书人一般。”段瓒笑了声。说道。 “我是读书人没错,但我明白这世上的人各司其职,少了谁都不行,不论是士子,还是军人,疑惑农商工匠。就好比马车的轮子,少了任何一个,马车就不能再继续前行。”夏鸿升笑着摇摇头,说道:“所以我不会看不起任何一种阶层。我并不讨厌那些儒者,他们大多能够恪守道德良善与君子风范,是这个社会的道德标杆,我很尊敬他们。我所看不起的,是那些自以为是,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腐儒,自己不知民情,不事生产,整日里只知道吟诗作对,却于国于民没有半分好处,却还叫嚣着别人都不如他的人。” “说得对啊!”段瓒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又打趣道:“哈哈,若是鸿升你早生几年,让我早些遇上你,说不得,我就忍不住要拜你为师了,想来,就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哈哈,若是我大唐所有的先生都跟鸿升一样,那这天下就不知道要凭添多少人才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段瓒似乎感慨良多,叹道:“说起来,就是现在,鸿升虽不是我师,却也已有师恩之实了,那军训之法、特种训练之法、间谍培养之法……这些东西都是你教给我的啊!唉,瓒虽然不清楚那军官教育是什么,可区区三百人,也不至于免去了你训练特战队员与间谍职责啊,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这让旁人知道了,还道是我抢了兄弟的功劳!” 段瓒到后面声音就小了下去,君威不可触,他也不敢多说。 “段兄切莫如此以为。”夏鸿升见段瓒一副对不起自己的样子,摆摆手说道:“是小弟自己去对陛下请辞的。当初开始训练间谍和特战队员的目的,只是为了对付梁师都所用,而衍生出来的罢了。我的主要任务,还是对付梁师都,现在又多了对这三百人的军官教育。这些都是十分操心的事情,小弟着实忙不过来了。故而才向陛下请辞,段兄这段时间以来对这些训练已经熟练了,已然可以自己进行培训了,若是有不解,尽管来问小弟便是,小弟还是顾问,负有为段兄解答之责的。对了,再过一个月,想来天气就要回春,到时候,那三十号队员培训出来的第一批特战队员,我得问段兄要走了。一切准备就绪,也该是让他们进入朔方的时候了。给段兄个建议,那三十号人,以后若不是有难度十分高的任务,就尽量不要动用他们。他们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第一批人,我教给了他们许多特种作战之外的东西,是想让他们成为教官,承担起以后的特种队员训练之责,这支特战队伍的规模以后只会越来越大,段兄可以此三十人为依仗,由他们负责具体的训练教导。” 段瓒一愣,说道:“鸿升,你当初就想着让这三十个人不止作为一个特战队员那么简单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跟教书育人是一个道理,想要学习的人很多,可是能教、会教的人却太少了。咱们大唐从来不缺少璞玉,缺少的是发现璞玉、雕琢璞玉,让其成为上好的玉器的人啊!”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段兄,小弟的目标,不是为大唐发现多少的千里马,而是为大唐创造出无数的伯乐啊!” 教人识字,对于夏鸿升来说并不难,后世里的语文教师,还怕这东西不成?不过,难就难在,现如今又没有汉语拼音,而汉语拼音绝对是识字的神器。这个时代的人学习识字,是要通过《切韵》来学习的,可是作为中国历史上可考的最早的一本韵书,切韵的语音系统十分复杂,而且晦涩难懂。 自古以来,最为常见的识字方法,还是在私塾中背诵那些启蒙文章,学习《千字文》之类的,然后由先生开讲,学生死记硬背的记住字形字音,之后再通过大量的典籍背诵和书写来进行强化,基本上围绕《说文解说》来进行。 可是说文解字里面的语音定义并不十分明确,其中运用的直音法对汉字的读音常常说“读若某”或者“某声”,也就是找一个同样读音的字来注解这个字的读音。直音法在古时候有很大的局限性,有时候会出现某个汉字没有同音字的情况,比如“丢”字,我们找不到同音字来注直音。或者,有时候这个字虽然有直音,但是那些注直音的汉字比被注音的字更难懂、难读。 另外,还有一种重要的定音方法,反切法,就是用两个字组合成一个音,比直音法更加准确一些,可是也更难懂一些,毕竟两个不同读音的字组合的方式,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比如:昌,尺良切。就是说“尺”和“良”相拼,得出“昌”字的读音。第一次见的人是不是一头雾水? 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候的口音不容易统一,即便是有了统一的官话,却也还是难以广泛传播开来的原因之一,太难学了,不利于传播。 夏鸿升不禁就心动了起来,为何不趁此机会,借着李老二全权让他负责这三百人的军官教育的机会,交给他们汉语拼音? 没有这个机会,贸然而行的话,肯定会有不少的阻力。可是让这三百号人都学会了,体现出汉语拼音在推广统一语音方面的好处了,阻力就肯定要少许多了! ------------ 第160章 小班教学,不搞不行 PS: 前一章名字打错了,不好意思,因为今天事情太多,偷空发的,发的太急了。大家多担待! 夏鸿升清闲的日子这就到头了。给八百人讲课,这可是个重担,夏鸿升觉得自己似乎回到刚当上老师那会儿的状态了,极度认真的去准备教材,备课,自己模拟推演课堂,醒着怎么才能够高效的让这些士卒以最快的效率掌握尽可能多的生字和词汇。 操起了老本行,虽然忙碌了起来,但是却令夏鸿升感到生活充实了许多。 不过……实际上夏鸿升的心声是,充实过头了! 给八百个人上课,先不说别的,光是嗓子都受不了,两天下来,喉咙里面就酸爽的不敢相信。有坚持了一天,只觉得喉咙里面冒火,一开口跟只公鸭子似的,疼的想自己掐喉咙。 一看夏鸿升成了这样,段瓒立刻上马,两天下来,嗓子也哑了。 扩音器,有就见鬼了,喇叭,也没有。夏鸿升只能想起来用铁片打制成一个漏斗似的喇叭状扩音器来,效果还行,当然,还是得费喉咙用力喊,只不过能让下面的人听的更加清楚一些了。 夏鸿升很是惆怅,这样不是办法,得拉外援。 小班教学必须要搞,不搞不行! 要不然,这八百士卒还没有教出来,自己这喉咙就要给废掉了。正好今日该跟一众纨绔商量玻璃生意入股的事情,这些家伙常年横行长安城的主儿,人脉广的很,让他们一人给找一个寒门的不会看不起士卒的学子来,定然不难。大不了自己给那些学子开高工资就是了,想来,寒门士子,应该不会那么故作清高的,饭都吃不起,还认为给他们钱财是侮辱他们吧? 汉语拼音简单的很。找十来个年轻的寒门书生,先教会他们,然后再让他们分散开去教那些军士们! 夏鸿升家里,夏鸿升与一众纨绔。还有跟着自家兄长前来蹭饭李丽质和徐慧,当然还有李泰。不过还多出俩人来,李承乾,还有一个貌似跟李承乾关系不赖的长孙冲。 “原来是长孙兄长!”夏鸿升朝长孙冲拱了拱手:“久闻兄长大名,可惜兄长一直未在长安。无缘得见,鸿升深感遗憾,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兄长。” “呵呵,都是兄弟,有什么久仰不久仰的。我只是因家里的事情外出洛阳了一段时间而已,否则,又岂会输给他们一截?听说,他们可是对夏兄家中的美食已然轻车熟路,可我却一口也未曾尝过,着实遗憾呐!”长孙冲呵呵的笑着。跟长孙无忌有几分相似,但是到底没有那份老狐狸的气质和底气。很会说话,这个开场让夏鸿升对他的印象提分了不少。 回头看了一眼李丽质,貌似历史上就是这货取了长乐公主吧?历史上真正的长孙冲其实还是不错的,说他出生良好,又没有野心,不会仗着因为是驸马仗势欺人,是一位有才气又亲和人的世家公子。 到底人怎么样,夏鸿升还不敢说,不过就看站在那里的气质。跟魏书玉到时能站到一块儿,都有一股仁厚又老实,略显呆板的书生气。 说话间,就见李承乾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拉了夏鸿升过去低声对夏鸿升悄声说了一句:“父皇知道今日你要定下琉璃的事情,父皇身为股东之一,不好出面,故而让我代替他来听听,让我长长见识。还说让你把长孙冲也捎带进去,以后自有好处。” 你看看。有了利益牵扯就是不一样,现下李老二也是股东之一了,这就不一样了,看这多上心,这都帮着找人找门路了啊! 夏鸿升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过去,说道:”上一回给大家说过的琉璃生意,诸位都跟家里长辈说了吧?不知道谁愿意参股,一起干?“ 话音刚落,就听程处默跳将了出来,大手一挥:“我出一万贯!能算几成?” 此言一出,一众纨绔顿时哗然,李业诩更是一个箭步冲过去勾住了程处默的脖子来:“好啊你个程处默!原来这么有钱,一万贯!平日里都不见你请过兄弟们上醉仙楼!” 顿时,程处默就受到了一群纨绔的集体讨伐,说的程处默招教不住,只得满口答应请客众人这才罢休。 “处默,你这钱财……”夏鸿升也很吃惊,一万贯不是个小数目,他的茶叶行如今做的已经很大,一整年的净利润也才不过两万贯。程处默一张口,就能拿出一万贯来,就算是程咬金开口,也不会一下子张手就能有这么多现钱。 “外公……”程处默并没有明说,只是冲夏鸿升提了这么一下。不过夏鸿升却猛地脑中一动就明白过来了。程处默他外公,程咬金的岳父,清河崔氏。 这些世族门阀果然有钱。 “且等一下,等小弟拿出纸笔,罗列下来,到时好算各占几成。”夏鸿升对众人说道,然后命小厮去书房取了纸笔来。 写上程处默拿出来的一万贯,徐齐贤拿出的五千贯,李业诩拿出来了三千贯,尉迟宝林拿出来了三千贯,长孙冲四千贯……一个个的写下来,最后总数算了算,竟然比上一次酒坊的生意众人的出资加起来还多了。 “小弟已经说过,这份生意里面有皇家参与,陛下已经答应,皇家可以提供技术人员,但是不插手管理,站两成干股。剩下的八成,现在咱们按照出钱的多少算一下各自所站的股份。”夏鸿升登记完毕之后,说道。 众人没有意见,夏鸿升当着众人的面算了份额,夏鸿升自己以技术入股,又加上了五千贯投入,占据了两成半的干股,剩下的,则由其他人瓜分了。 分配完毕之,众人都在那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下了手印,好好的将东西收拾了起来。 “可算是弄完了,我都快要饿死,赶紧的,开饭!”尉迟宝林瓮声瓮气的喊道。 夏鸿升点点头,叫下人去厨房端菜去了。趁着这当口,夏鸿升又对众人说道:“小弟还有一件事情,想请诸位兄弟给帮个忙!” “何事?但说无妨!”众人都看向了夏鸿升。 “众位都听见小弟的嗓子了吧。这几天,小弟在给八百个人讲课,教他们识字!”夏鸿升想这一众纨绔说道:“小弟想请诸位帮忙,发动诸位兄弟的人脉,给小弟我找来一批读书人来,最好是寒门出身,对咱们的士卒没有什么偏见的。就说小弟要雇佣他们,让他们教授那八百人识字,小弟会给他们付工资,两个月的时间,每人每月五贯钱!” “啊?”众人大吃一惊:“教你手底下的那八百军士识字?!” “对。”夏鸿升点点头:“已经教了三天,不过人数太多,我自己教不过来,这不喉咙就成这样子了。之前请过先生,可是那些先生都看不起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不肯来。一句话,这个忙兄弟们帮不帮?” “自家兄弟,当然得帮!”程处默很是义气的拍了拍夏鸿升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我回去就让人找,找不来人,我去给你教!看不起军士,什么玩意儿,也不瞅瞅自己那副身板儿,若是没有这些将士们,他们哪里安生的读圣贤书去!” 程处默如今已经在军中供职,所以对此反应很大。而其他的一种纨绔也是义愤填膺,除去徐齐贤、魏书玉和长孙冲等几个,跟夏鸿升相熟的这帮纨绔家里都是军中的背景,所以听说那些先生们看不起将士们,就都不忿了起来。 “处默说得对!”李业诩也在一旁说道:“不过,鸿升,你要教那些将士们识字,却是为何?”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给各位透个底细,我教这八百将士识字,是为了两个月之后从他们之中选拔出来三百个学的最好的,然后对其进行额外培训,包括识字、书写之类的。” 夏鸿升故意没有说得那么清楚,毕竟,军官教育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也还是会好奇进而注意到的。现阶段军官教育引来瞩目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他还在苗头,很容易被扼杀掉。所以夏鸿升故意这么说,有大唐刀锋的先例在前,就算是旁人知道了,也只道是夏鸿升又准备训练一批特殊的士兵了。而且对梁师都的心理战也是一个很好的幌子,教士兵识字,可能被解读为夏鸿升要派那些人去朔方动作了。 “也不用太多,**个,十来个人就足够了。”夏鸿升补充道:“学问可以不用多么好,只要会教识字就是了,关键是不能看不起将士们。” “放心,咱们省得。”一众人点点头,正好一桌子菜肴也已经摆放完毕,众人在夏鸿升家里也用不着客气,就像到了他们的家里夏鸿升也不会客气一样,各自坐下就抢开了。 见长孙冲还顾及形象,夏鸿升就走过去说道:“长孙兄,赶紧入座吧,跟他们可不是讲风仪的地方,手慢几下,可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长孙冲哈哈一笑,同夏鸿升一起坐到了桌子旁边,一筷子就朝着卖相最好的红烧肉夹了过去。 ------------ 第161章 汉语拼音 那些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出来的,所以夏鸿升和段瓒不得不轮流上阵,一人讲一天休息一天。去郎中那里抓的润喉的药茶就没有断过,两个人苦不堪言,好在这些士卒们也知道珍惜这次机会,所以学的还算是刻苦,让夏鸿升和段瓒的心中宽慰了不少。 至于夏鸿升自己,就更加辛苦了。不仅下午和晚上要去给那些士卒们上课,晚间回来之后,也不能休息,还得在书房中熬夜整理教材,这八百个士卒虽然现下认字就好了,但是往后选出来的那三百人中,夏鸿升心里可不仅仅是将他们当作了军官教育的实验品那样的。 夏鸿升那三百人当作了军官学校的雏形! 军校,是夏鸿升心中没有跟李世民明说出来的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根植于夏鸿升的心中已久。是夏鸿升想要改造大唐的布局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军校可以培养优秀而忠诚的军官,这些军官立刻军校之后,会进入每一支队伍里面担任中下层军官,直接同普通士卒所接触。一名有着优秀的军事素养和忠诚精神的军官,能够带领自己手下的那些普通士兵成为一股有力的力量。军官在军校之中接受新思想,新教育,然后出去军校之后将这些新思想、新方法扩散出去,这就是夏鸿升想到的蚕食计划。通过中下层军官的蚕食,将大唐的军队加以改造,使大唐的战争理念更为先进,军队的战斗力更强。这只是第一步,当这些人得到了李世民的重视之后,真正确立的军校的地位,那么对军人的尊重就也会相应的提高,在社会中形成一种崇军爱军的尚武精神,为大唐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新生血液。 大唐开国之初,本就是不缺乏晌午精神的,若是能够提高社会对军人的认可和尊重。再加之更加专业化精细化的学习和教育训练,那么大唐军队的战斗力定然能够让周围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觊觎。 所以这三百个人就显得格外重要了,他们不仅仅是军校的雏形,以后更可能是军校的第一批教员。所以对他们的培训更加不能有一丁点儿的马虎。 当然,仅凭夏鸿升在后世里知道的那些皮毛,无论如何也是不行的。想要教导好军校生,还得专业的来。比如那些大将军们就很不错嘛,沙场上征伐了一生。不论是实际经验,还是心中谋略,亦或是在大唐军人心目中的地位,都是不可比拟的。若是能够说动这些大将军们来教,那才算是一所真正的军校。 那些老将军们无一不是谋略过人,身经百战之辈,对夏鸿升所带来的新的军事理念,更容易做到举一反三,适当运用,这就够了。夏鸿升只是给他们扩阔眼界。打开思路的那个人,他们结合自己的经历和经验,将这些新理念新方法融会贯通之后所产生的东西,那才是大唐军中真真正正的宝贝! 一边整理在教材,夏鸿升一边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忽悠来那些老将军们给他教课,想了想,决定先从段志玄入手,让段瓒回家里打亲情牌。虽说段志玄对段瓒很是严厉,而且段瓒在军中也很少依仗段志玄的影响,可段瓒到底是他儿子。请他去帮个忙,讲一讲他作战的经验,又不做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这个忙段志玄一定会帮。 夏鸿升幽幽一叹。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比起让段瓒忽悠段志玄来讲课,还是好好先选拔出来三百人之后再说吧。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编出教材来,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很短,到时候不能让那三百人没有课本。 好在,汉语拼音很是简单,夏鸿升更加轻车熟路,熬了几个通晓,也就编纂好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放到一起翻翻看看,夏鸿升心里颇为自得。标准的小学一年级语文拼音教材,经过修改更加适合唐代的日常生活,恩,以后肯定就是标准的大唐拼音教材了! 站起身来伸了一把懒腰,端起桌子旁边已经凉了的润喉的药茶喝了一口,走出去将门一开,顿时一股冷空气铺面而来,令夏鸿升顿时脑中一振,精神头清醒了不少。 天看着阴阴的,不过却好像并没有要下雪的意思。自打去年入秋以来,就冬天里年前下过一场雪来,往后就再也没见过半片儿雪花了。到了今年以来,还是一点儿没下,庄子上已经有人说今年天要大旱了。 正仰着头呢,就听见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夏家哥哥!” 听这称呼和声音,夏鸿升就知道是谁来了。从天上收回远眺的视线来,就见徐慧和徐齐贤两人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来,想必一定就是徐齐贤帮他找的给那些士卒教字的人了。 “徐慧,你今天不用去弘文馆啦?”夏鸿升操着一副公鸭嗓开口了。 “哎呀,你嗓子怎么哑成这般模样?”徐慧大吃一惊:“怎么不找郎中抓药吃?” “找了,抓了汤药来,不过总还得去教那些士卒们识字,人太多了,你想想,八百个人呐,都要我一个人扯着嗓子吼才能听见。”夏鸿升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徐齐贤笑着走了过来,对夏鸿升说道:“这位是伯父帮你找的人,老家里面的一个亲戚,正好来长安城准备科举,住在家里,我回去一说,他就同意了。” 那个书生身上的衣服很干净,不过质地却并不多好,也是麻布,说明是个寒门。站在那里的气度,说话的口气神态,看上去很有修养的样子。夏鸿升赶紧走了过去,拱手向那个书生施了一礼,说道:“鸿升多谢阁下高义!” “在下拜见夏都尉。夏都尉客气了,夏都尉才名盛传,却能不恃才傲物,对待普通的士卒也能够平易近人,还想着教他们识字,这才是高义,在下佩服。”那个书生想夏鸿升回了一礼,笑道。 “夏季哥哥,你写的这是甚子东西,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懂?”书房里面传来了徐慧的声音,徐慧已经跑进书房里面去了,看见了夏鸿升编写的拼音教材,就拿了出来问道。 夏鸿升从徐慧的手中拿过了教材来,解释道:“这是我为了方便那些士卒们识字而编出来的东西,这些字母叫做汉语拼音,不同的字母有不同的读音,度过不同的字母读音的组合,拼出字的读音来,可以让那些士卒明白他们不认识的字改怎么读。” 听到夏鸿升的解释,徐慧点了点头,又翻开了起来,徐齐贤和那个书生却是大吃一惊,两忙走上前几步。徐齐贤从徐慧的手中一把夺了过去,仔细的翻看了起来。 “听夏都尉所言,这些东西,可是跟那《切韵》一般,注解读音之法?”同徐齐贤一起来的那个书生抬头向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我朝读书人学习读音,多以《说文解说》与《切韵》为主,可这种注音方式很难让人理解,也不利于广泛的传播。所以我以这些拼音代替。人们只要学会这些拼音的读音,然后将这些拼音组合到一起,就能够很简单的拼出字的读音来。利于传播,也更加容易学习。当然了,这些东西现下还不是很完善,我还需要同颜师和李纲老大人等商议商议才行。目前,只是在那些士卒的身上加以试用罢了。” “哦,那不知道夏都尉要我等做什么?”那个书生问道。 夏鸿升从徐齐贤的手中拿过那一叠纸来,扬了扬,说道:“无他,我会先教会你们这些拼音的用法,然后再有你们将这些拼音的用法教授给那些士卒,继而教会他们识字。” “夏家哥哥,我也想学这些拼音,可以吗?”徐慧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夏鸿升手里的纸张,问道。 夏鸿升点点头:“当然!你想学什么都行!” 徐慧顿时就很高兴,连只眼睛都笑的弯弯的,看上去特别好看。 “这东西倒是新奇的紧,咋样,为兄也跟你学呢?”徐齐贤对夏鸿升的注音之法也十分感兴趣,于是说道:“大不了为兄也帮你去教教那些兵卒们,如何?” “哈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夏鸿升笑了起来,可惜一副公鸭嗓子实在是太难听,让徐齐贤几人赶忙制止了。 陆陆续续的,接下来的几天里面,众人帮着找的人都给带来了,夏鸿升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态度,也相信那货纨绔的眼光,于是先行给这些书生们支了一个月的钱财来。这些书生很不好意思,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君子了。不过他们都是寒门出身的,孤身一人来到长安,若是没有投奔的人,本来就会过得很辛苦,夏鸿升巧舌如簧,说这些钱财是他们付出了劳动之后辛苦所得,天经地义,好说歹说的劝他们都接下了。 算了算,前前后后一共陆续来了十来个人了,夏鸿升心中就顿觉轻松了一大截来。 ------------ 第162章 刊印 拼音的教材,夏鸿升已经书写了出来,这几天陆陆续续找来的那些寒门士子,也已经开始在学着了。他们到底有不错的底子,学习起来并不艰难,学的很快。学会之后,就愈加觉得这中拼音注音的办法比之说文解字和切韵里面的直音法,更加的简单直观和明了,更加便于掌握。也因此,对夏鸿升的才名总算才是真正的打心底里服气了。自古文人相轻们嘛,之前,就算是听说过夏鸿升的才名,也觉得不过是个运气好,恰巧有几首不错的诗作被传颂开了而已。可是现如今才明白了,那是真才实学,是货真价实,毕竟,这种注音之法,可不是一些小聪明和运气就能够编出来的。当然,夏鸿升一点儿也不会因此而真的就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了,他心里明白,这些都只是自己借花献佛,从后世里搬来的东西,不是自己的才学。 因为不是自己的东西,所以夏鸿升也从不会因为这些东西而觉得骄傲,可在众人的眼里,反倒又成全了夏鸿升不恃才傲物,为人谦逊的美名了。 “夏兄,这个整体认读音节怎么念来着?”一个书生拿着手里纸向夏鸿升问道。 “夏兄,这个上面的两点为何偏偏要在这三个拼音后面省去?为何不加上”另外两个人也过来问道。 夏鸿升看着他们一脸较真的神情,顿时头大,你们照着学就行,怎么这么多问题呢! 这些文人其实是最好哄的了,给他面子,把他捧起来,他就会觉得你很看得起他,很尊重他,所以为了回报你的尊重,往往就能把你拜托的事情很上心的办的很好。所以这几天里面夏鸿升对这些人是礼遇有加,而且一点儿也没有摆出自己从四品官员的架子来,跟这帮书生也是某兄某兄的称呼。让这帮书生们倍感有面子,所以对夏鸿升的事情也愈加用心起来。可是会出现这种过于较真的情况,夏鸿升却是没有想到的。 “公子,太子殿下来了。”这时候一个小厮过来。替夏鸿升解了围。 夏鸿升赶紧对这些书生说了一声,然后自己便离开了。匆匆到了正堂,就见李承乾还带着一个看上去有二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坐在那里。 “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上,那日里你说需要人。这位是前几天我去拜访中郎将常何,见到的一位投奔常何的人。闲暇之余聊过几句,正好想起来静石这里需要人,而我看他也是读书之人,又新去投奔,也无甚子事情,就向常将军要了人过来。”见夏鸿升出现,李承乾开门见山的说道。 “能!当然能跟上!”夏鸿升现在是来着不拒,朝李承乾拱手道谢了之后,又转向了那人,拱手礼貌了一下。问道:“在下夏鸿升,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夏大人太客气了,在下岂敢当得夏大人问候。”那人站起身来向夏鸿升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在下马周,字宾王。如今,在常将军门下讨口饭吃而已。” “马周?!你是马周?!”夏鸿升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哇,初唐名宰,原来现下还是中郎将常何的一个门客而已啊!发现大人物了,这要是能给挖过来。那岂不是如同以后自己身边多了一个智囊? 看夏鸿升好似大吃一惊的样子,李承乾和马周都不明所以。马周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拱手问道:“夏大人何故如此吃惊?莫非是听说过关于周的甚子传闻不成?” “啊?”夏鸿升一愣,赶紧摆了摆手。然后又上去很是亲热的一把握住了马周的手来,笑道:“哪里,哪里!只是在下看马兄面相,就知道马兄一定是一个满腹经纶才华,有着真才实学,胸中大有抱负之人。故而因为能够结实马兄而感到心里高兴啊!” 夏鸿升哈哈的笑着,马周眉头抽了抽 ,转头看向了李承乾来:“太子殿下,这……” 李承乾也是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夏鸿升是怎么了,问道:“这个,静石,你还懂得相面?”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夏鸿升讪讪的笑笑:“只是看马兄气宇轩昂,气度非凡,一身正气,料想日后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呵呵,那在下就借夏大人的吉言了!”马周笑着又朝夏鸿升行了一礼:“多谢夏大人。” 夏鸿升又同马周聊了一会儿,发现马周果然谈吐不凡,看问题能够看到本质,而且往往能够很快抓着重点,提出的见解也十分独到,的确是一个人才。 领着马周去后面同那些书生认识了一番,让那些先学会了一些的人将拼音教给马周。夏鸿升自己则离开的府邸,准备了一些礼品来,带着去颜师古的府上去了。 如今拼音教材已经编纂出来了,其他的东西也正在准备之中,夏鸿升就想着能把这些东西都给印出来,好发放给那三百人当作课本来使用。三百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要提前来印,夏鸿升不知道门路,这方面的事情问颜师古请教是最为合适的了。 到了颜师古的府上,夏鸿升敲开了门之后,开门的人也因为夏鸿升常来,而已经认识夏鸿升了,知道夏鸿升是颜师古的学生,也就放他进去了。 颜师古正在书房里面,到了书房外,通报了一声之后,夏鸿升这才进去。 一进门,就见颜师古的案几上放着厚厚的几骡子书籍来,在案几上伏案疾书着。 “静石啊,你来了。”见夏鸿升进来,颜师古放下了手中的笔来,笑道。 “学生拜见颜师!”夏鸿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学子礼,颜师古对他一直不错,所以夏鸿升心里对颜师古也是真的尊敬和感激。 颜师古捋须笑笑:“怎么,今日有闲,不用在军中忙碌了?” “学生已经辞去了训练特战队员的职务,交给段将军之子段瓒来训练了。如今,学生在教手下的那八百个士卒识字。”夏鸿升拱手回答道。 颜师古却并不意外,笑道:“这个老夫已经知晓了,这几天你弘文馆中的那帮友人可是到处帮你寻人,被老夫撞见了,就问了问。不过,静石啊,你为何非要教这些兵卒们识字呢?他们征战沙场,靠的是杀敌的力气和本领,识不识字,又有什么关系?” “回颜师,自古以来,兵家的兵法典籍那么多,许多将军都能从中获得体会,学会许多用兵的方法和谋略。若是咱们大唐所有的士兵都识字,都能学习那些兵法,那咱们大唐的士兵岂不是各个都是大将?”夏鸿升躬身回答道:“这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是学生想要借这八百人试一试这本东西的效果。” 说着,夏鸿升把手中的拼音教材给颜师古呈送了过去。 “汉语拼音教材?”颜师古看了看头一页上面的大字,然后又翻开一页看看:“这是……” 夏鸿升走到了近前去,解释道:“颜师,这是学生编纂出来的韵书。不过却不同于《切韵》和《说文解字》。您看,这些东西,学生称之为拼音,也就是用作拼读的音节。不同的音节有不同的固定发音,我们遇到字之后,以特定的音节拼到一起,就组成了这个字的读音来。您也知道,咱们大唐幅员辽阔,每一个地方都有每一个地方不同的方言。而官话难以推广,学生认为,语音难以统一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一套容易学习和掌握的发音方法。所以就编纂出来了这边拼音之法来,只要记住了这些音节,以后无论见到什么字,只要标有拼音,不管哪里的人就都能够根据拼音拼出字的读音来。这样一来,通过拼音学会的字音就能够统一了。而且,拼音都是固定的,一对一的,辅以声调,可以极大程度的降低学习读音的难度,也便于传播。学生编出来这个之后,想要用手下的这八百个人做个实验,看看这种方法的实际效果。” “哦?!”颜师古眼前一亮:“哈哈,老夫正重新以标点符号对古籍进行注解和断句,这会儿正是头晕眼花。来,来,静石,速速将此法告知老夫,让老夫也换换思绪!” 夏鸿升给颜师古讲解了拼音的读音和用法,然后举了好几个例子,颜师古很快就跟那群书生一样,发现了这种注音之法的妙处,赞不绝口起来。 一个上午外加一个中午的时间,就都在颜师古的书房里面过去了,到了午后时分过去,颜师古都已经可以自己使用拼音了。 “这拼音之法,果然是推广统一口音的一大利器!”颜师古虽然眉宇间有些疲乏,可是眼中确实神采奕奕。 夏鸿升深以为然,又说道:“学生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一下颜师。” “说来听听?”颜师古点点头。 “学生想要把这种拼音教材刊印出来,好发放给那些士卒们,学习起来也方便一些。”夏鸿升向颜师古问道:“学生可以自己出钱来刊印,只是不知道该去找谁。” “国子监中,有专司典籍刊印的机构,想要刊印出来,须得去国子监里。”颜师古对夏鸿升说道:“不过……需要的时间会很长,怕是你等不及啊!” ------------ 第163章 活字印刷 PS: 不好意思,今天老爸做手术,在医院忙活了一天,现在才得空发布章节,有些晚了。 刚听颜师古告诉了他可以去国子监将拼音教材刊印出来,心里正准备高兴一下,却马上就又听到了一句需要等待很长的时间,顿时就高兴不起来了。 除去这本拼音教材,其他还有几本正在编纂的教材,都需要刊印出来的,两个月之后至少得先刊印出一本来,让那三百个人有教材可用。 “呃,颜师,不知这很长时间,到底是得多长时间?”夏鸿升向颜师古问道:“学生想把这东西刊印出来作为那些士卒学习的课本所用,此事托不得,还请颜师指点学生该怎么做?”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颜师古帮帮忙,若是他夏鸿升去国子监里面让刊印东西,别说是国子监的祭酒孔颖达了,就是里面管刊印的人都不会鸟他。可要是颜师古去就不一样了,凭借颜师古的威望和地位,那绝对有着优先权的,插个队这种事情肯定能办到。 不过,颜师古却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忙,就算是老夫想帮,恐怕也帮不上啊。静石你尚不知,自从你献出那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后,老夫等就一直在对一些古籍进行重新断句注解,到现下,也才有区区七本可以刊印。刊印所慢者,不在刊印本身,也不在需要刊印的数目,而在雕版。一本典籍数千言语,都需要匠人刻成雕版,方才能够刊印,便是有一字的改动,之前的雕版也就全然不能再用,只能新刻。所以就很慢了。这拼音之法,就是明天老夫拿去交给了国子监,让匠人开始雕版,待其雕刻成版。也要将近两个月了。” 听了颜师古的话,夏鸿升一拍脑门,对了,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记了!这时候用的还是雕版印刷术呢。印刷需先刻版,印刷起来很快,但是刻板就很慢了,而且但凡是有一笔一划的改动,整张调班就算是毁了。还得重刻,严重阻碍的印刷的效率,也阻碍了书籍的刊发和传播。 刻版费时费工费料,而起大批书版的存放不便,容易腐坏烂掉,难以保存长久,另外,有了错误十分不容易更正,一点的改动就得毁版重制。这三点是雕版印刷的最大缺陷。 后来有人改进了印刷术,不仅促进了印刷业的发展。促进了书籍的传播,为中国文化典籍的传播和保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甚至在后来传入西方之后,直接促使了西方的文艺复兴。活字印刷术,是毕昇的发明,也是国人的骄傲。只说空话,可能不够直观的说明活字印刷对雕版印刷的提升,后世里的宋朝,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之后,有人做过一个比较。宋朝刊印的《大藏经》,共五千多卷。起初用雕版印刷,一共雕了十三万块木板,好几间屋子都装不下,百多个匠人花了许多年才完成。而后来改用了活字印刷。十来个人只用了几个月就轻松完成。 想到这里,夏鸿升立刻对颜师古说道:“原来如此,颜师,这个问题学生可以解决。” “哦?”颜师古抬头看着夏鸿升:“你怎么解决?”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学生说的是,有办法能够解决雕版印刷的弊端。以后,刊印可以不需要雕版了。” “什么?!”颜师古猛地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夏鸿升来。 “学生是说,既然雕版印刷这么不方便,我们何不采用更加方便一些的办法?”夏鸿升向颜师古说道:“比如,活字印刷!” 颜师古面色严肃,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夏鸿升:“何谓之活字印刷?” 夏鸿升朝颜师古躬身拜了一下,说道:“学生这就给颜师说明,容学生借纸笔一用。” 说完,夏鸿升从颜师古的案几上抽取了一张纸来,又提笔在那上面写下了一些字来,然后又将那些字一个一个的撕下来排到了一边。复又抽出了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下了一句话。 “颜师,所谓雕版印刷,是先将需要刊印的内容雕刻成版,然后再行印刷,咱们就拿这张纸来比作雕版。”夏鸿升拿着那张写下了一句话来的纸张,然后在那上面圈出来了一个字来,说道:“现如今这句话咱们改动了,改了几个字,若是按照雕版印刷,这一张纸纸就要毁掉重做。这就浪费的太多的时间了。” “咱们再来看这些。”夏鸿升又将那撕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纸张拿了过来,一边排列成句,一边继续说道:“还是这句话,这些纸片代表着印章,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学生从里面挑选出来这句话需要的字,这么一排,好了。若是其中需要改动几个字来,学生只需要将那几个字的印章跳出来,换上需要改的字的印章,您看,这就成了。” 颜师古一愣,继而突然眼中光芒大盛,猛地凑到了那一堆纸片面前,顿时一拍桌子:“妙!妙啊!” 夏鸿升又接着道:“颜师,咱们平日里经常用到的字,总共不过数千个而已,算上那些生僻字,也不过万。若是请刻印章的匠人将这些字一个一个的刻出来,准备好。若是咱们需要刊印什么文章,只需要印刷的匠人从已经准备好的活字中挑选出来需要用到的的字,拼在一起,就立刻能够排列成文,然后印刷了。这样一来,既省去了刻雕版的时间,而且又能够循环利用,如此一来,印刷的效率岂不是能够大大提高?” “确是如此!哈哈哈哈……确是如此啊!”颜师古大笑了起来,激动的难以自制,一把就抓住了夏鸿升的手来,倒是给夏鸿升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颜师古激动成这个样子的,笑着笑着,眼睛里面就泛出泪光了。 “颜师……”夏鸿升有些担心,颜师古年纪大了,这么狂喜,对身体不好,容易引发急症。 颜师古紧紧的捏着夏鸿升的手,好似生怕一松开手夏鸿升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无妨,静石,无妨!老夫高兴,老夫心里高兴啊!此法若成,这天下再也不为缺少书籍而发愁,天下士子再也不需为没有书读而担忧,无数寒门士子有书可读,天下学问皆可成书,广为流传!哈哈哈哈……此举,必能使静石名垂青史,留名汗青,天下士子,皆知静石之名,受静石之恩耳!走,咱们这便去国子监!” 说着,颜师古拉着夏鸿升就往外面走去。 颜师古命人备好马车,同夏鸿升一起直奔国子监而去,到了国子监,拉着夏鸿升就进去了,连守卫的拜见也视若不见,一路上的学子纷纷向颜师古施礼,可颜师古好似看不见他们一般,拉着夏鸿升就直奔后面过去,惹得一路上的学子纷纷瞩目,悄声的议论起来。 “那人,不是当初在弘文馆里面教授了标点符号断句之法的夏鸿升么?”有去弘文馆里面听过夏鸿升那次讲课的国子监学子认出了夏鸿升来,疑惑的说道:“如今咱们每日用到的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就是他想出来的,这次不知道又有了什么名堂来,看颜师的样子,唉,又是大功一件了。” “夏鸿升?此人某倒是也听说过,有几分文才。”另外一个学子说道。 “有几分?”方才那个认出了夏鸿升的学子闻言扭头过去,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来:“这位兄台,别说这样的话,你若是有人家夏鸿升那‘有几分’文才里面的一分,就算是造化了!” “你!”那人听到他的话,顿时就恼怒了起来,看周围的同窗都在笑,顿觉失了脸面,一跺脚:“哼,某这便去会会他,向他讨教一番,看看是不是如兄台所言那般!” 认出夏鸿升那人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看着同窗份上,我才劝这位兄台一句,莫要去自取其辱了。” 说罢,转身便离开了,留下那个学子在那里咬牙切齿。 至于夏鸿升,早就被颜师古拉到后面找孔颖达去了,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会儿,正在恭恭敬敬的朝孔颖达施礼呢:“学生夏鸿升,字静石,拜见孔大人!” 夏鸿升虽然是军职,可是也算是儒生,天下儒生皆孔子门徒,所以见到这位孔子后人,又是当世之大儒,便以学子对待师长的礼仪拜见,而并不以职位拜见。 “你便是夏鸿升?”孔颖达上下打量了夏鸿升一番,看夏鸿升很有礼貌,礼数也到位,于是就和声说道:“常听李老大人、颜大人提起,老夫对你也早已有所耳闻了。” “学生……” “正事要紧,不必客套!”颜师古突然一把将夏鸿升拽了过去:“静石,且先到外面等候。” 夏鸿升正待说话,却被颜师古打断了,还直接给拽了过去,没办法,告辞一声就往外去了。 孔颖达却是大吃一惊的看着颜师古,他认识颜师古多少年了,还从未见颜师古如此失仪过!再看颜师古一脸的喜不自胜,便顿时心中更加惊讶和好奇起来。 ------------ 第164章 哥佑大唐啊 却说夏鸿升被颜师古催出了书房,估计是颜师古要和孔颖达商量活字印刷的事情,不过,商量就商量呗,还得把自己给赶出来,难不成这俩老头是好基友?! 夏鸿升一边腹诽,一边来回看看,他还是头一次来国子监,想想放到后世里这就是教育部啊!作为已经乡村教师,没想到自己也有能在教育部得瑟的机会,哇哈哈哈! 正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就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在下兰陵萧霖,这位可是鸾州夏鸿升?” 夏鸿升一愣,转头就见一个年轻的学子站在那里,很是恭敬礼貌的行礼问候,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如他的态度这边和善,眉头微皱,带着些审视,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兰陵?姓萧,那就是兰陵萧氏了,山东士族之一。 “在下正是夏鸿升,见过萧兄。”夏鸿升拱手回了一礼。 却见那个学子再次施礼,说道:“久闻夏兄大名,听闻夏兄大才,霖今日特来讨教,还望夏兄不吝赐教。” 夏鸿升眼睛一睁,有些不明情况了。这人要干啥?特来讨教? 夏鸿升一头雾水的挠了挠头,觉得他是不是太闲,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做了。这就好比,你正在街上走着,突然有个人出现在你脸前,对你说,我听说你武功不错,可是我不服,所以咱俩来过两招一样,搞得夏鸿升哭笑不得。 “这个……萧兄,你我没有甚子过节吧?”夏鸿升问了一句。 那个学子点了点头,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在下与夏兄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夏鸿升很是好笑,就又说道:“那兄台为何……恩,有此举呢?” “无他,只是听闻夏兄大才,故而前来见识一番。是不是果真如同传闻那样。”那个书生虽然就差往脸上写上我不服三个字了,可是态度举止依然很有礼貌,礼仪也很到位,虽然有些唐突。但是却一点儿也不显得傲慢无礼。 瞅瞅,这就是素质啊! 夏鸿升虽然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可内里却是一个步入了职场多年的成熟魂灵来,所以书生的举动在他的眼里就是小孩子们才会做的鸡毛蒜皮,就跟初中生在学校里面争谁是老大一样的幼稚和无聊。 是以夏鸿升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有心逗逗他,于是问道:“哦?不知道萧兄要讨教什么?” “诗词歌赋,经史子集。”那个书生面上微露得色,张口款款说道。 夏鸿升心中一笑,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来,用一口很是好心好意的口吻说道:“哎呀,在下也是区区一学子耳,这些方面的问题,若是兄台有所疑惑,需要讨教清楚的。还是该去问问尊师才是。对了,颜师和孔大人都在里面书房,兄台还是去向他们讨教,一定能够疑窦顿开!” “呃……”那个学子全然没有想到夏鸿升会会错他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竟是愣住在了那里。 夏鸿升心里都快要笑翻了,他故意装作没有听懂那个书生的话,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偷换概念,那个书生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在下并不是有所疑问。在下是想要见识见识夏兄的本事!”那个书生稳了稳心神,又一次拱手说道。 夏鸿升心中又是偷笑一声,恍然道:“原来如此啊!可是这位兄台,你想要见识见识我的本事。在这里却是不行了。若是兄台真的想要看看我的本事,那就等在下的事了,随在下一同去军中,在下让手下的八百将士操练给兄台看看,也好叫兄台看看在下的本事!” 那个书生又是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八百将士?甚。甚子八百将士?” 夏鸿升一乐,敢情还是个只知道读书,不关心时事的主儿啊!于是笑着答道:“哦,原来兄台不知道啊,在下乃为右羽林卫折冲都尉,手下当然就有八百将士了。” “啊?!”那个书生大吃一惊,愣愣的看着夏鸿升怔了一会人,突然一咬牙,说道:“在下忽而想起来还有些课业要做,这便先行离去了!夏,夏都尉告辞!” 说罢,一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哈哈哈哈……”夏鸿升终于忍不住了,在那个书生离开之后大笑了起来。这书生眼头还挺活泛啊。 “静石,在做甚子呢?笑的如此高兴?”就在夏鸿升大笑的之后,身后突然响起了颜师古的声音来。 夏鸿升的笑声立刻戛然而止,赶紧转身过来躬身行礼。 却见孔颖达跟方才的颜师古似的,几步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抬手就在夏鸿升的肩膀上面拍了起来,一边拍,一边笑道:“好,好啊!盛传夏鸿升不仅文才过人,而且精通格物之道,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哈哈哈哈……走,随老夫来!” 说着,就率先往前走去,夏鸿升抬起头来,就见颜师古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 三人匆匆的出去了国子监,登上了颜师古的马车,行到距离国子监不远的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下来马车一看,却正是印刷的地方。 进入院子里面,就见里面许多人,有的在刻板,有的在油印,一个个忙的热火朝天。 “大人!”众人见三人进来,连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躬身施礼。 “不必多礼,诸位忙吧!”孔颖达摆了摆手,说道。这时候已经有个人匆匆的从里面跑了出来,到了三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礼拜过。 颜师古呵呵一笑,对夏鸿升说道:“这位就是谢作监,静石,快些将你的办法告知于他。” 夏鸿升遵命一声,然后将活字印刷的方法交给了谢作监,他一听,立刻两眼发亮,躬身说道:“几位大人,卑职这就去找几个善于刻章的匠人来!” 说罢,便立刻转身往后面跑去,很快,身后就跟着七八个人过来了。 “这些都是这里擅长刻章的匠人!”谢作监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当即便想了一篇短文来,让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的刻章,并将刻章的尺寸大小等给那些匠人们说道了一番。 “大人,这刻章咱们熟练的很,还请大人们稍等,咱们这八个人,这篇东西的字数也不多,只消大人们等上几个时辰,就能给刻出来!”其中年里看上去最大的那个匠人拱了拱手,向夏鸿升三人说道,然后回头手一挥,喊了声:“走,干活!” 孔颖达和颜师古实在是对活字印刷的期待太大,听了匠人的话,当即也不准备走了,打算一直在这里等着,等那些匠人们完成刻章以后看看效果。 两位大佬不走,夏鸿升作为学生的,自然也就走不成了,只能也陪着颜师古和孔颖达在哪里干等着。 说话间,就见颜师古起身走过去到了案几旁边,提笔写下了什么东西来,然后拿着纸张走了回来,坐下之后递给了孔颖达。坐在旁边的夏鸿升伸着脖子一看,那上面写的可不正是汉语拼音么! “这是何物?”孔颖达好奇的看看纸张上的拼音:“鬼画符?” 呃,夏鸿升在旁边一脸黑线。 颜师古笑着也不解释,只是指着其中一个拼音,念出来了拼音的读音来。然后又指着另外一个拼音,也读了出来,然后对孔颖达说道:“方才我念的两个,孔大人,且拼读在一起试试?” 孔颖达不知何以,将方才颜师古读出来的读音拼在了一起,拼出了一个孔来,然后便见颜师古点点头,提笔在那下面写下了一个孔字。 “这……”孔颖达惊疑的看向了颜师古。 颜师古捋须笑道:“此乃拼音,方才我所读则为音节,固定之音节结合起来进行拼读,可定读音。” “这,这是韵法?!”孔颖达大吃一惊。 颜师古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一种新的韵法,较之《切韵》,更加容易学习。只消记住这些拼音音节,以后便可以轻松知晓声韵。” 夏鸿升在一旁看着心里直痒痒,可俩人没问,他也不好过去说那是自己的,只能在一旁干看着颜师古把拼音讲解给了孔颖达来。他到时希望自己去给孔颖达讲,这样能讲的更加清楚,拼音要想推广,孔颖达这位大唐教育部部长不点头可不行。 “……此法,同是静石所想。”颜师古笑呵呵对孔颖达说道。 “什么?!”孔颖达愣住了,转头看看夏鸿升,夏鸿升赶紧恭敬的施了一礼。老半天,才听孔颖达跟泛醒过来一样,幽幽的一声长叹:“天佑大唐啊……” 夏鸿升心里腹诽,天不会佑,而是哥佑啊! 几个时辰匆匆过去,谢作监总算是拿着那些刻章出现了,夏鸿升给两人做了个示范,从那篇文章里面选了一句出来,然后从那一盒刻章中挑出来那些字,排列好了之后,说道:“您看,这是挑选出来的字,在下面用铁盘固定,然后这就是一块’雕版‘了,就可以拿去印刷了。” 说着,用手紧锢住那些刻章在纸上用力一按,一竖行蝇头小楷就这么跃然纸上了。 天色渐暗,房间里面,传出了一片激动和高兴的朗笑来。 ------------ 第165章 李泰的望远镜 夏鸿升很是欣慰的看着那些书生们在一群群的士卒中间来回穿梭,然后时不时的弯腰查看一下那些士卒们书写的字来,再低声的指导几句。 这让夏鸿升有了一种自己当上了校长的感觉,怪不得后世里校长那么喜欢上课的时候在走廊来回转悠呢,原来这感觉挺爽! 八百个人分成了十来个班,就在露天的场地里面,前面竖起一块儿白板,白板旁边挂着一个布袋,里面是炭笔,看得夏鸿升有点儿心酸。同学们,本校长对不住你们,让你们没有教室,只能露天上课啊! 这些士卒们平常也知道自己被大多数文人所看不起,所以见有书生来教他们,一个个的都很紧张,也很拘谨,对那些书生那叫一个听话尊重。每每见到那些士卒大汉们蹩脚的拱手弯腰行礼,喊他们先生,就都让那些书生们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若说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是因为帮忙、或者是为了那两个月十贯钱的资财,那现在他们觉得那些反而不重要了。因为看着自己教的东西,被这些人用心的当作珍宝一样学习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的心中突然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和满足来,突然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情竟然如此的有价值,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体会。 所以教导起那些士卒来,也就更加的用心了。 夏鸿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自点头。他早前在那些书生们开始教导那些士卒之前,就严令将士们必须尊敬这些书生。否则,不仅要直接除名,还有被打五百军杖,吓的这些将士们都变了脸色来,五百军杖,军中哪里有过这条规定,别说是五百了,就是三百。也离死不远了,五百,怕是要直接打咽气过去。 军训以来形成的良好的纪律性和服从性,以及夏鸿升的恐吓。让这八百将士在这些书生面前,没有一人敢造次。 夏鸿升这么做,其实是有目的,为的就是勾起这些书生们心中的哪种满足感,然他们改变对士卒的印象。进而喜欢上这一人群。 自打这些书生们到了夏鸿升的面前之后,夏鸿升就没有准备再轻易把他们放回去,至少,不会全放回去。 这些书生出身寒门,经历过不少艰苦,知道民间疾苦。而且又年轻,不迂腐,容易接受新事物。本来底子就不错,经过一番调教,那可都是现成的教师啊!夏鸿升一个人。怎么也教不过来那么多人的,况且,夏鸿升给自己的定位是校长啊,后世里谁见过校长还亲自上阵教课的?不都是偶尔心血来潮的才出现在教室里面吹牛几句的嘛,就连教师极度短缺的村小,三四个教师一人包一班五十号学生的语数外体音美劳动思品爱国教育全教累成狗,不也得有个一节课都不用教的专职校长么!所以说,两个月过去之后,虽然只是试点阶段,只有有三百人。但是战略眼光得远,胸中格局得大,校长就要有校长的范儿啊! 昨天颜师古和孔颖达商量了许久,准备暂且不向李老二禀报拼音韵法和活字印刷的事情。先做出一套活字来,然后用活字印刷出拼音教材,交给国子监和弘文馆里面的学子学习一段时间看看成效,若是真的很有效果,就拿着活字和用活字印刷出来的拼音教材一起再去向李老二禀报。还是这俩老头谨慎,要是换做是夏鸿升自己。就当晚就去找李老二报喜讨赏去了。不过,夏鸿升也觉得颜师古不会坑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而且,他夏鸿升还是颜师古的便宜门生呢,师尊都发话了,他也只能听着。 唉,要说这两样东西也是能够改变社会的大发明啊,李老二总不至于吝啬吧?不过历史上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之后,似乎也没有见有多光荣啊,也就沈括在《梦溪笔谈》里面记了句:庆历中,有布衣毕昇又为活版。 活字印刷术十分实用,在印刷界的反响应该是十分巨大的,可从就只有这一句话里面来看,当时的统治者似乎对此并不上心啊。说到底,还是工匠的地位太低,入不了那些士大夫的法眼,却没想到,他们才是最能推动技术进步的一群人了。 看来提升匠人的地位跟提升军人的地位一样重要。 夏鸿升巡视着那些军士学习,就见远远的走进来了几个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定睛一看,头前的却是带到了长安城宅子里的亲兵中的一个,后面跟着的那个小孩子,却是李泰了。 夏鸿升走了过去,就见李泰的护卫很是好奇的看着场地里那一个个坐在马扎上面的兵卒,李泰也很是好奇的看看那些士卒,问道:“他们在做什么?我听说你在操练士卒,这也是操练?” “对。”夏鸿升点了点头,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去你家里找你,可你的亲兵说你在军营,我就让他带我过来找你了。”李泰仰着脸一边说着,一边朝身后的护卫一伸手,那个护卫就递过来了一个布袋来,李泰接过布袋,说道:“这是你要的琉璃,已经照你画的大小和样子做成了!快做出望远镜让我看看!我因为连着要琉璃,已经被母后斥责了,你可不要骗我!” “咋?你娘揍你了?”夏鸿升嘿嘿一笑,从李泰手中接过了布袋来,打开看看,果然是两片琉璃和一个棱镜来,只是虽然透明,可到底不如玻璃通透,只能凑合着用了。 “能做出来么?”李泰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能,放心吧,后天去我家里,让你见识见识。”夏鸿升收起了琉璃,说道。 李泰似乎不太喜欢军营里面,呆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现如今夏鸿升的庄子上正扩建烧窑,老窑头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所以每天都在那里严格的进行把关,挖窑他最懂了,怎么挖,挖多少,他心里最有数。什么叫领导者,领导者就是把合适的事情交给最合适的人去办啊!夏鸿升一点儿也不担心扩建烧窑的事情。而且,先前规划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烧窑一旦烧起来之后的问题,所以烧窑在庄子的下风向,而且距离庄子也不近,正好趁着一片皇帝去扩建。这事儿更不难,拿着那一纸入股合同去找泾阳县令,泾阳县令一看那后面按着指印的署名,当即二话没说立刻明知的派人丈量去了。 不过即便如此,估摸着真正开始烧玻璃,也得个把月之后了。 算了,先用李泰的琉璃做出来一个单筒望远镜来,等以后玻璃烧出来了,再用更加通透的玻璃透镜做出双筒望远镜算了。 单筒望远就的结构其实很简单的,镜片有了,就需要再找铁匠打一个筒子,装上镜片就成了。 这手艺还是后世里跟着学生家长学的,一次手工课,一个玻璃厂上班的学生家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给他儿子用硬纸筒做出了个单筒望远就来,拿到学校一看就知道不是学生自己做的啊,后来开家长会的时候,见了那个家长提起来,夏鸿升觉得挺有趣的,就聊了好大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做着很简单。 铁筒子夏鸿升早就让铁匠准备好了,只等回去将镜片弄进去,组装起来就好了。两片凸透镜得以何时的距离固定在两端,一头粗一头细。这玻璃倒是有了,可怎么粘上去呢?这会儿可没有玻璃胶啊! 想到这儿,夏鸿升就回头问齐勇:“齐勇,你说有没有比浆糊更粘的东西,粘东西能十分牢固的?” “公子要沾什么?”齐勇挠了挠头:“小的就知道米汤和浆糊……” 呃,夏鸿升一脸上黑线,米汤里面的米粒粘东西根本不行,浆糊糊纸张行,可要把玻璃粘到金属筒上,就有点儿难了。 “大人可是要粘手里的物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夏鸿升回头一看,是马周了。 “正是,不知宾王兄可有办法?”夏鸿升眼中一亮,赶紧问道。 马周笑了笑,回道:“琉璃质地坚硬,普通的浆糊子倒是粘不住它,大人可以试试鱼鳔胶。” “鱼鳔胶?”夏鸿升一愣,什么东西? 马周呵呵一笑,又解释道:“鱼鳔胶,乃是取黄鱼腹中之鱼鳔晒干后制成,使水煎熬,再以铁打之,即成胶状,粘度极高,大人家中但凡是硬木制品,皆是以此粘之。” “那可太好了!”夏鸿升心中一喜:“哪里能弄来此胶?” “既是粘硬木常用,木匠处当有所足备。”马周说道。 “多谢宾王兄,此处还请宾王兄多多照料,我这便去弄些鱼鳔胶来,到时做出东西,也让宾王兄看个新鲜。”夏鸿升拱手说道。 马周也是拱手回礼:“那周便心怀期待了。大人自去便是,此处有周在,定不叫大人操心。” 夏鸿升点点头,便带着齐勇走人了。庄子上的木匠肯定也有,只是太远,干脆去市上买来好了。 马周的大名谁不知道啊,唐初名宰,能力必然是超群的,留他在这里,夏鸿升很是安心。 ------------ 第166章 地图级嘴炮 夏鸿升去西市找了木匠买了鱼鳔胶来,然后就直接回了宅子里面。需要的金属筒当初在答应李泰给他做望远镜的时候,就让庄子上的铁匠做好了,一直在夏鸿升的书房里面放着。 铁匠的手艺还真不错,打制出来的金属筒跟夏鸿升所要求的不差分毫,上面甚至还雕刻了纹络用来装饰,看上去很是高大上。夏鸿升在金属筒的两头涂上鱼鳔胶,然后将凸透镜装在了两端。凸透镜的大小,金属筒的长短,都是先前计算好了的,所以一安装好,就成了――这其实成不了,秘密藏在金属筒里面。金属筒里面,是需要棱镜的。夏鸿升并没有告诉李泰这片小小的棱镜的作用,所以李泰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拿两块凹凸镜上了。可是那个小小的棱镜才更加重要一些。因为若是金属筒中没有那枚棱镜,那么这个望远镜看到了的画面就会是倒着的。那枚棱镜,就是起到了一个正像系统的作用。 夏鸿升试着伸缩了几下,金属筒的伸缩郑很是自如,不太紧也不太松,然后起身快步走到了书房外面,对着远处的树杈就看了起来。 “咦?齐勇,那边树上的鸟窝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你怎么看?”夏鸿升将单筒望远镜凑到眼前,一边到处看着,一边对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望远镜的齐勇说道。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把望远镜交给了齐勇,然后指了指其中的一根树杈上面。 齐勇赶紧道谢,然后拿起望远镜来,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往眼前一凑,顿时就吓的手一松,望远镜差点儿掉到地上,不过却被齐勇眼疾手快的又接住了。 “公子!这……这东西……”齐勇哆哆嗦嗦的指着双手捧着望远镜:“千,千里眼!……” 齐勇看向夏鸿升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感觉自己好像看到神仙下凡一般,要不然。公子怎么能有这种仙人法门,能用区区这么个东西就把那么远之外的景物看得如此清晰呢?这一定是仙家宝贝! 夏鸿升嘿嘿一笑:“千里眼算什么,你知不知道有种望远镜能看到数百亿光年的距离……呃,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抬头看看齐勇,他果然咩有听懂,也可能根本就没有听见,他正在用极其小心翼翼的神色愣愣的盯着双手捧着的望远镜来。 “想要啊?”夏鸿升看齐勇的样子,笑道:“没事儿。再等等,等咱们庄子上的窑上烧出玻璃来了,我再送给你一个更好的,能看的更远更清楚的望远镜来。” “啊?!”这句话齐勇是听清了,猛地抬起头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眼睛瞪的老大,直愣愣的看着夏鸿升,嘴都吃惊的合不上了:“给给给给……给小的?!” “对,没错,等窑上烧成玻璃来,我就给你做一个更好的。”夏鸿升再次点头肯定道。 齐勇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跪下去了。 夏鸿升赶紧拉住了他,齐勇帮了他太多的忙,而且忠心耿耿,夏鸿升觉得自己对待他好一些也是应该的。 夏鸿升拿着望远镜到处看,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望远镜有趣过,不过下现下却觉得一个望远镜也玩的不亦乐乎,看来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啊! 第二天一道早,夏鸿升就带着齐勇,揣着望远镜直奔军营里面去了。 到了军营,那些书生们已经开始带着士卒们进行晨读了。夏鸿升便一直等到晨读结束。那些士卒开始了训练的时候,才从军帐里面出来,远远的就招呼着马周过去了。 马周向一同的书生告辞了一声,然后便快步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夏鸿升就递过去了望远镜来:“喏,昨天要做的东西,若是没有宾王兄的指点,这物件怕是做不出来啊!” “这……”马周接过来望远镜拿在手里左右看看。 夏鸿升明白马周不会用,于是解释道:“马兄把细的那头放在眼前。另一只眼睛闭上,然后对着往远处看。” 马周闻言,照夏鸿升所说,将望远镜放到了眼前去,然后闭上了另外一只眼睛,抬头远望过去,顿时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来,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前一看,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来。 马周看看那边远远走过来的书生,又把望远镜放到眼前,顿时吓了一跳,放下望远镜,又看看那群书生,却发现他们并不进。 “这物件能把远处的人看近?”马周吃惊的看着手里望远镜:“周用这物件看,就见他们已然到了眼前了,可放下来看看,又还在那么远。” 夏鸿升对马周大吃一惊的样子很是满意,于是笑着解释道:“此物能够助人看到很远之外的景物,即便是远远相隔,也如在眼前一般,执此物而能望远,故名望远镜。宾王兄在往旁边的地方看看?” 马周照做,拿着望远镜转动身体往远处看了起来。这时候一众书生也都走到跟前了,见了马周手里的东西,就都好奇的停了下来,围过来看着他。 “这……这东西……”马周一边到处看,一边倒抽着凉气:“神仙法宝!绝对的仙家法器……” “雕虫小技耳,若是马兄感兴趣,我可以教你这其中原理。”夏鸿升心说,如何,是不是十分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哈哈,要是能够引起马周的兴趣,吸引起马周的好奇心来,把马周也忽悠来多了解一些科学知识和道理来就好了,他可是个真正的人才啊! “咦?有人进军营了!”马周突然张口说道:“哎呀,是程大将军!还有段大将军……等等,还有秦大将军……” 啥?夏鸿升一愣,这帮军中大佬们今天是组团旅游来了?抬头看看天色,还真不赖,是个适合郊游的好天气没错! “我前去迎接!”夏鸿升匆匆说了一句,马周把望远镜还给了夏鸿升,夏鸿升也没多想,一把抓过就径自往营门过去了。 夏鸿升走到了前面,就见浩浩荡荡过来了一团烟尘来,眨眼间就到了他的跟前来。原本正要问好的夏鸿升赶紧闭上了嘴,天干气躁,免得吃一嘴的灰土。 程咬金、尉迟恭、段志玄、还有秦琼,四个人。其他几个人都是一翻身跳下马来的,唯有秦琼则是慢慢的翻身下了马来。听说他除夕的时候跟尉迟恭一齐在长安城外埋伏堵李孝常的时候,单枪匹马的挥舞一根马槊眨眼间挑飞了李孝常手下的将领到了李孝常的跟前,李孝常一个回合就被秦琼击落下马给活捉了。不过后来秦琼回去之后似乎就大病了一场,看眼下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恢复,至少脸色看上去一脸病恹恹的殷红,不像是健康人的脸色。 对了,貌似历史上唐初之后的战场上就没有再见到这位秦琼的名字了,可能他的身体真的不好,无法再上战场了。这么一想,马周似乎也是早亡啊,还有长孙皇后,还有李丽质,唉,李丽质那么温婉和善的,多可惜啊…… 可这事儿不好提醒,总不能直接跟李老二说你的大将你的大臣你老婆你闺女都会早亡,赶紧的趁早找个好郎中给及早治疗及早预防,发现的早治疗的早,康复的几率就大啊! 要是敢这么说,那夏鸿升可以肯定自己是见不了明天的太阳了。 体制不完善啊!这时候要是朝中的官员能跟后世里似的每年有一个体检,那就能做到早发现早治疗了。 恩?等等,体检?! “对,就是体检!”夏鸿升两手一拍,兴奋的喊出了声来。 “鬼叫甚子!见了老夫们还不赶快过来拜见,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程咬金的嗓音如同雷声滚滚滚滚的就滚了过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往夏鸿升的肩膀上面一拍,顿时夏鸿升的半边身子就麻了:“甚子体检?那是何物?!” 夏鸿升欲哭无泪,这是程咬金特殊的打招呼技巧啊! “呃,诸位伯伯恕罪,诸位伯伯大驾光临,小侄心中激动万分,以至于刚才都反应不过来了……”夏鸿升在这帮军中大佬面前可没法撑面子,赶紧讨好的笑道:“恩,至于体检,咳咳,小侄看秦伯伯的面色,似乎身体有恙呀?所以就想着,是不是要请个郎中给秦伯伯检查一下身体。” “呵呵,无妨,只是近日子有些气虚乏力罢了。”秦琼摇了摇头,笑道:“以前也有过几次,不过休养几日便好了,贤侄无须担心。” “不知道诸位伯伯今日来此有何贵干?”夏鸿升很礼貌的问道。 开口的又是程咬金,操着他那大嗓门儿说道:“听说你在教士卒们写字,今日得闲,天气不错,咱们就来看看,这学了读书写字的兵卒,是不是要变得跟那帮酸骨头一样拿不动刀剑了!”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很有一种想要把程咬金立刻一脚给踹出去的冲动。这货的嘴炮技能绝对点满了,恩,地图炮级的! ------------ 第167章 这是明抢啊 面对脸皮如同城墙一般厚的程咬金,夏鸿升毫无办法,只能讪讪赔笑:“诸位伯伯里面请!” “莫急!”程咬金又开口了,夏鸿升心头顿时猛地一抽,惊觉自己对程咬金已经产生了一种本能反应来,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脑仁儿疼,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想要转身就跑的冲动。 “程,程伯伯还有什么吩咐?”夏鸿升强忍悲愤,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转身问道。 程咬金眼睛朝夏鸿升的手里瞄了几下:“手里拿的是什么?递过来我看看!” 夏鸿升没法,只得老老实实的将手里的望远镜交给了程咬金,解释道:“这是小侄刚刚做出来的东西,叫做望远镜,能让人看清楚远处的东西。”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将望远镜拉开到最长,然后告诉了程咬金怎么使用望远镜。程咬金凑到了脸前来,登时就哇呀一声的往后退出了好几步来,赶紧放下了望远镜,大吃一惊的看看段志玄,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望远镜,说道:“段兄,方才你的脸有这么大!” 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夏鸿升差点儿没憋住笑喷出来,赶紧上前说道:“程伯伯,这是用来望远的,您得往远处看!” 程咬金又将望远镜凑到了眼前,这次换了个方向,朝前一看,登时便倒抽了一口凉气来。放下了望远镜,又极目看了看,砸吧着嘴说道:“这怕是得有五六百步了吧?” 说着,又拿起望远镜朝那里看了起来:“恩,勉勉强强六百步,能看清在做什么,不过却看不清楚脸面。” 程咬金的举动让其他的几个军中大佬都很是好奇,不知道程咬金在嘟嘟囔囔说的是什么意思。秦琼一抬手,一把就从程咬金手里将望远镜夺了过来,学着程咬金的样子对到了眼前来。顿时也是倒抽一口冷气来,赶紧放下望远镜肉眼看看,然后又换上了望远镜继续。 “叔宝兄,这有六百步了吧?”程咬金罕见的一脸肃然。在秦琼的身边声音很低的轻轻说道:“此物竟然能让人看到六百步之外的一举一动,若是军阵之中,探子便可执此物,六百步之外探敌于先机。若为攻城,若是能以此物上到山顶俯视。则城中布置皆入眼中……” “不错!”秦琼点了点头,将望远镜交给了段志玄。 段志玄和尉迟恭两人也轮流看了看,四人相视一眼,继而望远镜就到了程咬金的手里,然后便听段志玄说道:“恩,此番前来,顿觉军中肃然一改,倒也是一番新气息,贤侄自去忙吧,老夫四处逛逛便是。” 说罢。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不对头!夏鸿升的心中警铃大作,段志玄的刚才分明就是老脸一红的样子,这话说的这么牵强,一定有鬼。 “啊,段兄且慢,叔宝也是对着士卒学习写作颇为好奇,恩,待叔宝与兄长同去!”秦琼见段志玄要走,然后立马抬脚跟上,还回头向夏鸿升摆了摆手:“贤侄莫要管我等。自去忙活吧。” “叔宝兄,同去!”尉迟恭也脚一抬,抹油一般的跟着秦琼走了。 顷刻之间,就只剩下了程咬金和夏鸿升二人。 “这个……程伯伯。您不跟上一起去看看?”夏鸿升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怎么,你是巴不得老程赶紧从你眼前滚蛋不是?”程咬金张嘴就开炮。 “不敢不敢,小侄不敢!”夏鸿升连声否认。 程咬金很是得意的一笑:“谅你也不敢!恩,此物,叫什么来着,望远镜?这个东西很好啊!” “回伯伯。这是小侄答应给卫王殿下做的,明天卫王殿下就要过来问小侄要了……”夏鸿升一听程咬金的口气,就知道这货的心思了,恐怕不只是这货的心思,刚才赶紧离开的那几位也是这个心思,可他们没有这么厚的脸皮,于是这任务就交给程咬金来做了。 “卫王?原来是李泰那个小屁孩子!”程咬金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夏鸿升听的眼睛发直,敢称呼皇帝他儿子是小屁孩子,哪里是程咬金,分明就是个程妖精! “这东西,老夫觉得有趣,若是明日李泰来取,就说老夫先替他把把关,拿去把玩两天,让他自己去问老夫要去!”程咬金凑到了夏鸿升的脸前来:“怎么,你不愿意给老程?” 夏鸿升看看程咬金手里的望远镜,欲哭无泪:“小侄说不愿意伯伯您就会还给小侄么?” “不会!哇哈哈哈……”程咬金大笑起来,背着手转身晃晃悠悠的走了。 夏鸿升心塞了,这就是明抢啊! 几人晃晃悠悠的走了,留下来夏鸿升一个人在哪里欲哭无泪,心中的悲愤难以言表,满腔悲愤只能化作心底的圈圈,一圈一圈又一圈。 不过,夏鸿升是谁,是在混迹过各种不同类型的职场的老油条了,很快就扭转心态,在职场上这种被事情很多,多数发生在领导和下属之间,领导抢了下属辛辛苦苦成果,这种情况下去争抢是不理智的选择,不仅抢不回来,还会交恶领导,以后净穿小鞋。所以这种情况下要做的,就是立刻改变目标,利用领导抢成果的几回,转而提出其他的要求,反而有机会在其他的方面有所补偿。于是夏鸿升决定自己总得捞回来些什么来,也不至于赔了个精光。 于是夏鸿升立刻迈动脚步,匆匆前去找到了正在军营里面看那些士卒们在那里写字的四个军中大佬。 一见夏鸿升大步过去,段志玄率先扭脸欲走,似乎很是不好意思面对夏鸿升一样。夏鸿升看在眼里,心说老段性子正,有些古板,平素是个很讲究原则和纪律,很严肃的人,今天这么对自己算是违背原则了一次,心中难免有些歉疚,正好做为突破口。 于是夏鸿升感激匆匆大步追了上去:“小侄拜见四位伯伯,方才小侄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四位伯伯禀报!” “甚子事情?说来听听,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老程都替你兜着!”程咬金大言不惭的喊道。 “是这样的,诸位伯伯也知道,小侄让手下的八百将士都学了认字,这再过不久,小侄就会对他们进行一次考校,然后从中遴选出三百人来。”夏鸿升对四个军中大佬说道:“被选出来的这三百人,陛下给小侄另外辟出了一块场地来,这三百人回在那里进行训练、同时进行军事学习。他们需要学习许多与战争相关的理论知识和典型案例。几位伯伯都是军功赫赫,战功无数,由诸位伯伯亲手创造的战争案例就有许多,所以小侄到时候想请诸位伯伯前去,给他们讲一讲诸位伯伯的辉煌事迹,讲一讲自己带兵作战的心得体会和经验之谈,让他们也学一学,也好让这些后辈们记住伯伯们的威风!还望几位伯伯允许小侄所求!” 说着,夏鸿升拱手躬身,深深的行了一礼。 “你是说,让老夫等教那三百将士如何作战?”段志玄问道。 夏鸿升点点头,又赶紧补充:“当然不会让伯伯们一直在那里,只要伯伯们抽空去几次就可以了,给他们讲讲伯伯们是如何打仗的,谈一谈指挥作战的经验之类……还请诸位伯伯答应,小侄感激不尽!” “跟他们讲讲俺老程的微风,这倒不难。”程咬金捋着胡须问道:“不过,让他们学这个又有何用?让老夫等教他们,总得让老夫等知道为啥吧!” “伯伯们的勇武事迹震慑四方,理当让那些将士记住,并一代代的将伯伯们的指挥智慧传承下去。咱们大唐要做一个万载盛世,以后少不了战争的,现在有伯伯们百战百胜,可是一百年以后呢,一千年以后呢?伯伯们何不把自己的本事都留下来传承下去,为我大唐培养出无数个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呢?!”夏鸿升很是蛊惑的说道。 “好,此事老夫答应你。”最先答应夏鸿升的果然是段志玄,再看看他,面色也恢复如常了,似乎因为答应的夏鸿升的请求,所以就对刚才自己违背原则抢夏鸿升的东西的事情释然了。 有了段志玄的带头,秦琼也点了点头笑道:“也好,我也答应你。” “那我也答应,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学个几成,哈哈,阵前对垒,本将军也是指挥有方啊!”尉迟恭于是也点头应承了下来。 程咬金见其他人都答应了,便拍着胸脯说道:“好,到时候老程也来,让这些小辈们也见识见识老程的威风!” 夏鸿升见四人全都答应了下来,立刻心下大喜,连忙拜谢:“小侄谢过诸位伯伯!” 哈哈哈,一个望远镜算什么,以后玻璃烧出来了想要多少有多少,能用这一个望远镜换来这些军中大佬们来教授指挥经验,那才真是赚大发了!他们无数次指挥战争中的经验,可是无比宝贵的财富啊! 恩,大唐的名将太多了,要是都能弄来当客座教授,那就又让大唐凭添无数智勇双全的大将啊! 这生意做的,一个字,值! ------------ 第168章 种下种子要趁早 “唉!”夏鸿升一声叹气,撑着下巴的手换成了另外一只,朝着街口处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又是一声重重的长叹:“唉!……” 身后站着的小厮,一脸的恐慌神情,目光不时的在夏鸿升和他面前的街道上面移来移去:“公,公子……可不敢坐在门前,被瞧见了会让人笑话公子……” 夏鸿升撑着脑袋,一脸颓唐的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面,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眼睛巴巴的瞅着街口,根本没有听见那个小厮说的话,而是头也不回的交代道:“待会儿记得配合我,插嘴说我从早上就这么坐在这里个把个时辰了,饭都没吃一口,知道么?” “小,小的明白……”身后的那个小厮生怕门前的路上会有人经过,然后看见一位堂堂的爵爷竟然坐在门口台级上面,这传出去了可是会被人笑话没有风仪的啊! 却见夏鸿升手中一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汤婆子来,回头递给了小厮:“给,给,拿回去,捂时间长了,冒汗了都。” 小厮才刚刚接过去汤婆子交给另外一个人,就见朝前的街口转过来了几个身影来,继而就听见夏鸿升匆匆的说了句:“记得插话啊!” 说罢,就又继续一脸颓唐的撑着脑袋在那里叹起气来。 前面的那几个身影渐渐走进过来,李老二家的一窝子人都来了,李承乾、李恪、李泰,还有李丽质。 四人走到了近前来,有些吃惊的看着夏鸿升一脸颓唐的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面,愁眉苦脸的不停叹气,相互看看,就见李恪头前走了过去,笑问道:“鸿升,你坐在这里干甚?怎的愁眉苦脸的?” 语气里透着关心,可是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却暴露了他。 “唉!”夏鸿升重重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静石,你这是怎么了?”李承乾也开口问道。 夏鸿升抬头看了看他们,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来。 “夏公子,怎么了?”李丽质走到夏鸿升跟前,抱着膝盖蹲下身来,歪着脑袋柔声问道。 夏鸿升一愣。太,太温柔了,太可爱了! 于是赶紧移开了目光来,李老二才刚刚警告过他的。 李丽质疑惑的抬起了头来,目光投向了夏鸿升身后的小厮。 “这个……启禀三位王爷、公主殿下,我家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昨日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愁眉苦脸,今天一早就出来这么坐在这里了,连饭都没有吃一口。”那个小厮躬身说道:“家里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了,担心公子。就派小的在这里守着公子。” 很好,回头给你发一百文赏钱来!哈哈,让这个小厮来,就是看中了他这张嘴会说啊! “你怎么了?”李泰走过去问道:“望远镜呢?” 夏鸿升突然抬起了头来,目光定定的盯着李泰,直勾勾的看着李泰的眼睛,也不做声,只是做出了一副愧疚不已的神色来。 李泰被他看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穿的很周正。没有问题。 “李泰……”夏鸿升的声音无比的诚恳,里面透着一股浓浓歉疚之意:“对不住,我……” “你你你你……你没做出来望远镜?!”李泰顿时气急,跳了起来喊道:“我特意叫了大哥三哥他们来的!……” “不是。我当然做出来了!”夏鸿升摆了摆手:“只是……” 李泰神色一紧:“只是什么?!” 夏鸿升脸上又换上了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歉疚模样,长叹一声,说道:“唉!……只是我没有保护好它……” “什么?!”李泰脸都黑了。 “你把琉璃交给我的当天傍晚,我就做出来了。昨日拿去军中看看效果,结果正好碰上程伯伯去军中视察,然后……”夏鸿升幽幽的盯着李泰。说道:“唉!程伯伯临走时说他先替你把把关,把玩两天,让你自己去问他要去!” 夏鸿升又是一声垂叹,李老二的四个子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程老匹……呜呜!……”李泰咬牙切齿,不过嘴里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被李承乾一把捂住嘴了。 好大一会儿,李泰终于挣扎了出来,突然脸一扭,盯着夏鸿升问道:“该不会是你没有做出来,所以故意这么说来诓骗我们的吧?” “区区一个望远镜,至于么?”夏鸿升摆了摆手:“不信你问问齐勇,或者去军营里面问问,马周昨天还用望远镜看过呢。” “那怎么办?”李泰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没办法了。昨天我听见他们说的话,我估摸着他们会把望远镜给陛下。” “啊?!”李泰顿时面若死灰,沮丧的低下了头去。 夏鸿升看李泰的样子,有些歉疚,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不过就是一个望远镜而已。放心,等我的庄子上烧出玻璃之后,我给你做一个更加通透,看的更远的双筒望远镜来!” “可是……”李泰很伤心,期待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做出来了,可是自己还没有看上一眼,就被别人抢走了。 “男子汉大丈夫,心要宽大一些!”夏鸿升再次拍拍李泰的肩头,说道:“这世上有趣的东西多着呢,望远镜也仅仅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样而已。把心放宽,眼界放大,望远镜虽然能够让人看的很远,不过也算不得多了不起的东西。” 李泰听了夏鸿升的话,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那你还有更加了不起的东西?” “多了去了。”夏鸿升仰着下巴,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说道。 “那今天我们也不能白跑一趟,你再让我看一个更了不起的吧!”李泰笑了起来,说道。夏鸿升心里一乐,这小正太还知道套自己了啊,行,不就是一些小手段么,只要能激发起李泰对这些东西的好奇,从小养成李泰的科学兴趣,让他长大之后把精力都投入到科研之中,而不是那个位置上面,那就值了。 于是夏鸿升笑了笑,问道:“都见过铁么?” “这不是废话么!”李恪翻了翻白眼。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我能让铁浮在水上。” 夏鸿升长安宅子里面的正堂,一碗清水被摆放在中间的一张桌子上面。夏鸿升和李家的四个人围成了一圈,众人全都紧紧的盯着夏鸿升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根针,是铁做的,对吧?”夏鸿升抬起手来,捏着手中的那根绣花针来,让众人都看了看,然后递了过去:“给你,你们都试试。” 四人相互看看,然后李丽质率先接过了针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夏公子,接下来怎么做?” 夏鸿升指了指桌子上面的碗,说道:“看见这碗水了吧,把针放进去。” 李丽质点点头,把针放了上去,自然,一下子就沉底了。 把针捞了出来,夏鸿升笑了笑,说道:“瞧好了啊!” 接着,就见夏鸿升轻轻的将那根绣花针横放,两只指头轻轻的抵着绣花针的两端,然后缓缓的靠近了碗中的水面,在指头将要却还没有接触到水面的时候,突然微微的一送,就见那根绣花针就这么被横着放在了水面上。众人顿时惊奇的倒抽了一口气来,那根针竟然没有沉底,而是就这么浮到了碗中的水面上!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李恪大吃一惊。 “我来试试!”李泰伸手就拿走了那根针,然后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将针横放到了水面上,不过,在李泰松手的一瞬间,那根针就立刻沉底了。 李泰就不信这个邪,拿着那根针一次又一次的试了起来,可还是没能让铁针放到水面上不沉下去。 “这是为什么?”老半天之后,李泰终于放弃尝试了,转头向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正欲开口,却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于是笑了笑,说道:“你看看平日里河面上的船,为什么能浮在水面上呢?其实水也有一种力量的,我管它叫做浮力,若是水施加给水面上的物体的浮力大于这个物体本身的重量,就能托起这个东西,不让他沉底。” 绣花针浮在水面上,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了。让绣花针浮在水面上不沉下去的不是浮力,而是表面张力。可是刚才夏鸿升突然心中一动,所以故意说成是浮力的原因,有其他的目的。 “那要照你这么说,要是水的浮力够大,不仅是这根绣花针,就算是更大的东西,也能浮在水上不会沉底了?”李泰好奇的问道。 “那是当然了。”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你要是能给我弄来足够多的钢铁,我还能用钢铁给你做一艘船呢!” 看着李泰眼中一亮,夏鸿升就知道李泰又上钩了。 大船做不出来,坐两个人的小船还是可以的。小船做出来了,大唐那么多造船的人,总会有几个聪明的,慢慢捣鼓出大船来。 往西边卖东西开商路,走海路可比走陆路方便多了。 貌似有些遥远啊!想要发展海洋事业,怎么也得等到大唐把陆上周边的事情都给平定了之后,才能真正的开始摆上台面来。 不过,种子当然要趁早种下。 ------------ 第169章 长生 夏鸿升忽悠住了李泰,将李泰的注意力从望远镜上转移走了,不过李泰却又开始热衷于让夏鸿升赶紧用钢铁做出船来。据说他准备在这里打败夏鸿升,所以开始到处找最好的百炼钢了,因为那玩意儿结实又沉,在他看来,夏鸿升即使能够让绣花针浮在水面上,也没有办法让那么重的一艘百炼钢打造的船还漂浮在水面上不会沉底。 距离程咬金从夏鸿升的手中抢走望远镜,已经过去了两天了,夏鸿升琢磨着,若是他们真的把东西交给了李老二,那李老二也该派人来叫他了。 果不其然,临近傍晚的时候,果真就有宫中的禁卫到了夏鸿升在长安的宅子,传唤夏鸿升了。 夏鸿升早有准备,是以也没有让那个禁卫等待多久,每次都是他来传唤夏鸿升,两人也算是熟人了。一路上边聊边走,很快就到了皇宫之中。 不用经过内侍通报,禁卫直接将夏鸿升带到了东宫丽正殿内,书房里面,李世民正等着夏鸿升过去。 “夏卿还未曾用过饭吧?”夏鸿升拜见了李世民之后,李世民让夏鸿升坐了下来,说道:“朕今日要同夏卿小酌几杯,好好聊聊啊!” 说着,就让内侍去传了菜肴和酒席来,两人就着桌子坐下,王德在旁边斟满了酒杯,李世民端起一杯酒,说道:“夏卿自去岁以来,为朕、为大唐解决了诸多难题,譬如那制盐之法,如今我大唐百姓人家,也都能吃得上好盐了,军中更是再也不缺盐而导致将士生病,单是此举,夏卿的功劳就足以名垂青史。而后那马掌与马刀,如今已然陆续齐备,军中将士无不交口称赞。至于后来的军训之法、锻体之术、特种部队斩首谭殿、震慑冯盎,更有八百士卒学习识字。请当朝名将传授经验,朕将一切联系起来,方才顿觉夏卿的这些事情竟然有序可循,一步一步皆有关联。呵呵。三百将士军官教育,朕是越来越期待了。夏卿此功,便是比之许多大臣也不多让,来,尽饮此盏!” 说罢。便自己率先仰头将杯中酒水一口饮尽。夏鸿升也举杯起来,喝完了杯中的酒水。 该死,竟然是三勒浆!夏鸿升心里暗自叫苦。 “夏卿尝尝这道菜肴,虽说夏卿厨艺无双,可这东西,这时令却只有朕这里有,哈哈!”李老二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肴吃了下去,然后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心中腹诽,不就是黄瓜么,明年等我庄子上的大棚投入使用了。要多少有多少。 “多谢陛下!”心里虽然那么想着,可明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呀,夏鸿升一副感激的样子,夹起一口黄瓜来。 “前日段卿、程卿等人过来见了朕,给了朕一样东西来,说是仙家宝贝……呵呵。”李世民回头看了一下,侍立在旁的王德就立刻很有眼色的过去将桌子上的望远镜拿了过来,双手奉到了李世民的面前。李世民拿过望远镜,说道:“朕姑且试了一试,站在门楼上面。竟然连朱雀门下的守卫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换成人眼,却是断然看不见那里的。夏卿啊,这些本事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过。朕也着实好奇了,莫不成这世间真的有仙人存在,不然怎会有此等器具,居然能叫人看清楚数百步外的东西呢?故而,今日特召夏卿前来一叙。” 夏鸿升一听李世民的话,心里就有些失望。作为一位有着雄才大略的君王。李世民第一个问的不是军官教育,也不是望远镜的实际用途,却是这么个虚无缥缈的问题――连程咬金他们,在体验了望远镜的作用之后,就立刻联想到了探敌先机上了! 不过,或许自古君王都想长生,秦始皇是,汉武帝是,唐太宗也是。历史上的李世民晚年迷恋于吞服丹药,导致长期慢性重金属中毒,李世民的死与此有着莫大的关系。 夏鸿升突然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了解释那些知识的来历,而编造出来一个老君山中的白发老翁的借口了。 “陛下,这世上有没有仙人,恐怕没有人比微臣更加清楚了。”夏鸿升想了想,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听到夏鸿升的这句话,李世民的眼中突然一亮,立刻流露出了一种期冀和神往的激动来。 却听夏鸿升又说道:“所以,微臣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陛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仙人,也更不用提什么长生。人之生老病死,就如同种子春天发芽,夏日生发,秋天收获,冬日凋零一般,是不变的规律。草木荣枯不过四季,人生苦短也不过百年,所谓仙人,其实就是一群更加聪明一些,掌握了一些其他人不会的知识和技术的人,这些技术和知识其他人都不懂,不明所以,以为仙法,故而传为仙人。所谓的长生,也不是字面意思的长生。**是注定会生老病死,然后腐化,重归自然,滋养万物的。真正长生的是精神,一个人他这一生中,所做过的事情,所留下的因果,都会影响着他人,一个人做出了能够造福无数人的事情,那么大家就会记住他,就会学习他,他的精神就会被一直传承下去,那就是永生了。” 说完,夏鸿升静静的看着李世民,李世民眼中的失望溢于言表,眼中的光亮也一点点的暗淡下去。 “陛下,就拿这望远镜来说,它能够让人看清远处的东西,其他人不知道是什么道理,自然就以为是什么仙家法器了,不明真相的百姓,加上一些自己的想象,就觉得微臣是神仙,或许还会给微臣起一个外号?比方说,千里眼?”夏鸿升继续向李世民说道:“可是陛下您是清楚的,微臣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而已。这望远镜,您把它拆开了看,也不过就是两片凹透镜,中间还有一片棱镜就可以做成了。知道了原理,谁都能做出来的东西。就好比那土中取水一样,不明白的人,以为是神迹,可是明白那个道理的人,却知道那无非是雕虫小技而已。” “夏卿,你是说,那些仙人长生之类的,真的就是无稽之谈,没有一丝的可能?”李世民还抱有一丝的希望,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您是一位英明的君主,您也该知道,古往今来,那些追求长生的道士,又有哪一个真的活到了现在?相反,老子是长生的,孔子也是长生的,孟子、荀子、韩非子……他们都是长生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的思想直到现在还在影响着无数人,他们的学说直到现在还被无数人所记得,所以现在的人都还记得他们,都还学习他们。可以想象,未来的人们也会记得他们,他们的言行,他们的学说,他们给这个世界所留下的东西。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就是长生的!所以啊,陛下,与其去探求那些本就不存在的虚无缥缈,不若将精力投入到您手中的这个大唐,让他在您的手中变得强大、富裕,让您的臣民变的自信、骄傲,您会缔造一个万国来朝的大唐,您会铸就一个万古辉煌的盛世,如此,您的荣光便会一直在这世间流传,您的传说将永远被人津津乐道,如此,您就长生了!” 李世民没有说话,夏鸿升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李世民。 到底是一代明君,李世民脸色的颓色迅速的褪去,眼中重新恢复了光明,腰身渐渐的挺直起来,身上陡然发出了一股勃然的滔天斗志来,脸上突然勾出了一抹笑容来:“不错,朕要建立一个富强的大唐,朕要万国来朝,朕要这个大唐万世永昌,这才是朕,大唐的皇帝应该关心的事情。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只会徒增烦恼!” “陛下圣明!”夏鸿升起身躬身说道:“微臣愿拼尽全力,助陛下、助大唐,万世永昌!” “夏卿,坐下吧,是朕迷了心神了。”李世民摆了摆手,又让夏鸿升坐了下来。 夏鸿升坐下之后,想了想,便笑着对李世民说道:“陛下,人虽不能长生不老,不过,若是方法得当,却也不是没有方法延长寿命。您如今正当壮年,若是早日善加涵养,自可长命百岁。” “哦?却是如何?”李世民问道。 “首先,自然是请名医定期体检,及早发现隐患,将病患消灭于苗头。其次,日常饮食需要多加注意,合理搭配膳食。再次,每日固定进行锻炼,提高体质和身体对病患的抵抗力。如此,坚持不懈,可延长寿命。”夏鸿升向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沉吟道:“听之,似乎与太医所说相似。” “不错,陛下。日常生活之中,有许多事情都是对身体有害的,这些事情之中,又有大多数平日里看似不会有什么表现或者不适,却在暗暗的点点滴滴的毁坏着身体。能够戒除掉这些小毛病,自然能够延长人的寿命。”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陛下不如就从这体检开始,请一位名医,对陛下的身体做一个方方面面的彻底检查,然后在根据陛下的体质制定一套日常膳食计划,并阶段性的根据陛下身体的不同而进行改变。当然,陛下还可以一同让文武百官、后宫娘娘们,还有陛下的子女们一同体验一次,若是身体有恙,也好及早发现治疗,且还可以彰显皇恩。至于日常锻炼,陛下若是信得过微臣,可由微臣来安排您的锻炼计划。” ------------ 第170章 大唐皇家养生顾问 大唐皇家养生顾问。 这是夏鸿升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号。 李世民虽然听了夏鸿升的劝,对于长生不老没有再问,可是仍旧能够看得出来,他还是没有死心。 夏鸿升也明白,现在让李老二相信无神论根本不可能,所以干脆堵不如疏,把李老二的注意力从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上转移到真实有效的养生方面。李老二活的越长,对于大唐来说就有越大的好处,其实夏鸿升巴不得他可以“向天再借五百年”呢! 于是夏鸿升自告奋勇的充当了李老二的健身教练,负责制定李老二的日常锻炼计划。 对于夏鸿升提议请名医来给朝廷中的文武百官和后宫中李世民的女人和他的子女们都做一个全面体检的事情,李世民很是满意。因为这样做,一来可以让大家都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隐疾的图个心安,有隐疾的也可以及早发现进行治疗,康复的几率就高一些;二来,也可以彰显皇帝的天恩浩荡,让他们觉得皇帝心里是在关心着这帮大臣的身体健康呢,可以笼络人心。 李世民当即就决定,一定要进行体检。又在夏鸿升的蛊惑下,决定寻找最富盛名的名医来进行体检,一来医术高明更加稳妥,二来,让大臣们觉得,你看,陛下请来了最好的名医来给我们诊断身体,就可以更好的笼络人心。所以,李世民下令,寻找当今天下最富盛名的名医孙思邈,让他前来主持体检事宜。 夏鸿升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来,但愿传说中的药王孙思邈能够及早发现李丽质和长孙皇后身体的隐疾,早日对她们进行调理治疗。也但愿李世明能够允许她们也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改善身体状况,不要那么早就离开人世。 一套日常锻炼规划被夏鸿升写成了他独有的格式的奏疏,放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夏卿辛苦了。”抬头看了看夏鸿升的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镜。李世民点点头说了一句,然后拿起翻看了起来。 上面第一条,就写着让李世民从此停下吞服那些方士的丹药,避免慢性中毒。 只看了一条。李世民就把夏鸿升的奏疏放下去了,问道:“便真如夏卿所说,这世上没有仙人亦不会长生不老,可那些方士的丹药都是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就算是不能长生不老。也是可以延年益寿的吧?夏卿为何要朕自今日起便停止服用丹药,且以后也不准再吃?” “陛下啊,那些丹药哪里是什么灵丹妙药,那都是毒药啊!”夏鸿升长叹一声,向李世民说道:“陛下您现在是正值壮年,身体还好,故而不觉得有什么,且这些丹药里面的毒素因为每颗丹药中的含量较少,所以一时半会人显现不出什么来,但是那些毒素却仍旧在暗中侵蚀着陛下的身体。积聚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会爆发出来!” “这……”李世民皱起了眉头来:“丹药之效,天下皆知,以其炼天材地宝,夺天地造化,自古已有之。可夏卿今天却告诉朕这是毒药?!夏卿可有凭据?” “臣当然有。”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去年的时候,臣闲着没事,就去玄都观走了一遭,其间遇见了里面的一位老道,送给微臣了一颗号称灵丹妙药的养元丹。说是能够固本培元,颐养天寿。齐勇告诉臣,那可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上好丹药。臣就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毒药。齐勇不信,臣就证明给他看,让他捉了一只鸡来,然后把那颗养元丹喂给了那只鸡。后来,那只鸡就七窍出血的死了。这就是凭据,陛下。” “什么?!”李世民两眼一瞪:“夏卿。休要乱说!” 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事实胜于雄辩。您平常服用的丹药可有?拿出来一些,喂食给一些鸡鸭狗之类的畜类试试,不就知道微臣有没有乱说了?” 李世民面色肃然,一双眼睛如同鹰眼一般盯着夏鸿升盯了一会儿,然后留下了一句“你等着”,然后便突然亲自起身,匆匆的走了出去。 夏鸿升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就见李世民重又出现,然后在夏鸿升面前的桌面上放下了一个精致的白玉瓶来。 “这就是朕的丹药。”李世民轻声的说了句。夏鸿升一听李世民的语气,就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兆了。因为心中越是愤怒,李世民就会变得看起来越是平静。 “还请陛下命人找来几只鸡鸭之类的过来。”李世民抬眼往旁边看了一眼,王德就立刻俯身过来,李世民在王德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王德便一声遵命,匆匆的离开了。 王德离开之后,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来,重又拿起了夏鸿升的奏疏看了起来。 “每日晨起进行晨练,快步走半个时辰,亦或匀速上下台阶,强度可微微出汗即可,不宜过于剧烈……半个时辰的太极拳……”李世民嘴里念叨着,又抬起了头来,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太极拳又是什么?” 夏鸿升拱手躬身,答道:“陛下,早晨醒来,乃是阴气退去,阳气升腾的时候,人体内也是如此。如实剧烈运动了,会导致体内的阴阳二气退升不平,导致阴阳失调,也不利于身体。早晨起来,最好的运动方式就步伐略微比平常快一些的走路,至于强度,微微出汗即可,关键是时长,至少需要两柱香的时间才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至于这太极拳,是一种专门用于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拳法,结合道家阴阳太极之学说,引导体内阴阳二气与先天之阴阳融融相和,益气健身。这些具体该怎么做,微臣会一一交给陛下的。” “你还会打拳?”李世民眉头一挑,斜眼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挠了挠头:“这种太极拳只是锻炼身体所用,十分缓慢,纯属健身的。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太极拳,是可以用来拼斗制敌的,可惜微臣不会。不过,陛下也不需要那个。” 没办法,夏鸿升的太极拳是大学的时候体育课里面的一门必修课,大一大二学了两年时间。后来过了,就放下了。直到教书之后,学校里面一个老教师喜欢早上起来打太极,夏鸿升对人家闺女有过想法,就早起跟着一起也打太极,企图同老教师搞好关系,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夏鸿升穿越了…… 李世民继续往下看,就见夏鸿升后面还有每天下午申时之中起始,酉时之中结束,这期间进行跑步,晚间睡前热水泡脚等等诸多。 “夏卿,这么些细细碎碎的东西,你是如何知晓的?”李老二看完了奏疏,好奇的朝夏鸿升问道:“还有那太极拳,你是如何学会的?” “当然是前人总结出来的。”夏鸿升拱手说道:“其实这些东西许多医学方面的书籍里面都有介绍,微臣只不过是将之总结出来了而已。至于太极拳,是山中老翁所授,说是每日习之,能让微臣延年益寿,头脑聪敏。”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却见王德在外面通报了一生,说是都准备好了。 不愧是皇帝的贴身秘书,这办事儿的效率就是高! 李世民率先走出殿外,只见前面一群禁卫手里有的拿着鸡,有的捏着鸭,有的按住一只羊,甚至还有一个人捆了一只鹤来! “陛下,请把丹药让人喂服给这些畜类。”夏鸿升拱手请到。 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精致的白玉瓶交给了夏鸿升来。 夏鸿升打开白玉瓶,从中倒出来了几粒丹药来,果然是那种泛着金属光泽的沉甸甸的丹丸,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一股异香里面却透露着一股子的金属味儿。 “把它们的嘴都掰开。”夏鸿升对那些禁卫说道。 禁卫们照做,夏鸿升走了过去,轮流在那几只鸡鸭等的口中放入了一粒丹药来,然后走到那头羊跟前,往羊的口中放入了三粒来,然后变让那些禁卫松开它们了。 刚开始,那些畜类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样子,可是不一会人,就开始变得狂躁了起来,院子里面四处撒泼,李世民也只好避开到了门后,脸上的脸色已然有些变了。 时间慢慢过去,那几只鸡鸭已经开始一声声的悲鸣起来,也没有力气来回乱跑了,窝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惨叫,过了一会儿,就见开始有血迹从眼角渗出来了。 终于,那两只鸡鸭不在发出声音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禁卫过去一看,已然流血断气了。 那只鹤也逃不过这种命运,痛苦的抽搐中血迹甩到了翅翼上面,洁白的羽毛上面黑红的血迹分外刺眼,一动不动了。 至于那只羊,当然,最终也是七窍流血,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启禀陛下,全都死了!”一个禁卫检查了之后,转身大声禀报道。 “啪!”白玉瓶被李世民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丹药滚落了出来,到处都是。 李世民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犹如一头狂暴的巨兽一般咆哮了起来:“杀!把那些方士都拖出宫门杀了!今后有谁再敢言方士丹药能取长生者,其心必异,一并杀之!” ------------ 第171章 天狗坠城,大做文章 一大早,天才刚亮起来,夏鸿升就已经出现在朱雀大门外了,紧了紧衣服领子,左监门卫的人就将朱雀门打开,放夏鸿升进去了。 自从做了李老二的养生顾问之后,夏鸿升就告别懒觉了。每天一大早就得到太极殿外等着李老二出来,然后陪同李老二一齐进行快步走。拜此所赐,夏鸿升总算是将御花园里面的路给摸熟溜了。 “呵呵,这段时间以来,照着夏卿的法子每日进行锻炼,果然觉得身上活泛了许多,晚间休息,也安稳了不少,看来的确有些效果。”李世民说话微微有些喘气,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答道:“陛下,这种法子不难,难就难在坚持。不论阴晴雨雪每天都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住,这才是最难的。可一旦真的做到了,那收益也是可观的。陛下,不知道您注意到了没有,整日里在田地里耕作劳动的农夫,身体大多很好,多年也不会生上一场病,反倒是终日锦衣玉食的人,整天可能病症不断。” “这……倒是确有其事。”李世民点了点头:“之前朕见过孙神医一次,孙神医也是如此说道,那些大鱼大肉,反而不如山野小菜对身体有益,估计跟夏卿所说也是一个意思吧。” “陛下,不知何时能够找到孙神医来?”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孙神医不愿出仕,一心系于百姓,四处游医。朕屡次请他入仕,孙神医也是次次婉拒。前些时日听闻孙神医出现在秦岭之中,朕已经派出去人多方寻找打探了。” 日头渐渐升起,李世民终于锻炼完毕,接过宫娥送来的毛巾拭汗的时候,夏鸿升就躬身行礼告退了。 出了皇宫,夏鸿升便直奔军营而去。那八百将士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复习之中,几天之后,他们就要进行考试了。将会有三百人从中脱颖而出,进入新的场地里面。开始让夏鸿升进行军官教育,成为军校的第一批实验生,以后,或许还会有机会成为军校的第一批教员。 所以在这之前的复习时间格外重要,那些将士需要争分夺秒。夏鸿升和那些书生们,也不愿意辜负这八百人的劲头。 两个月的时间里面,夏鸿升只让这些士卒学会了认字、写字和阅读书籍而已,而并没有让他们接触过多的经文典籍之类的东西。就好比后世里学开车考驾照一样,往往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车辆的人,反而比那些原本就会开车的人更容易通过,只因为他没有原本的经验去干扰新学的东西。这些人就像是一张白纸,上面还没有那些传统的经文痕迹,没有过多的儒学思想留下的笔印,夏鸿升准备直接在白纸上写下他想要写下的东西。 从这种角度来看。这些刚刚学会了认识字的兵卒们,学习起夏鸿升的新东西来,反而效果要比原本就满肚墨汁的书生们要好的多。 刚到军营门口,就见除了守卫之外还有另外的一个人站在营门口正翘首以望,见夏鸿升到了,就立刻匆匆往前迎了过来。 夏鸿升明白他是有事情要禀告,于是勒马停了下来。 “启禀将军,朔方探报,段将军命小的在此等候将军,等将军一来便请将军前去帐中!”那人到了马前。抱拳施礼说道。 夏鸿升一入军营就会直奔那些将士学习的地方去,所以段瓒才派人在这里截住他。 夏鸿升点了点头,两腿一夹便骑马往军帐跑去,到了军帐前面。勒马停下之后翻身下来,旁边就立刻有兵卒过来牵走了马,夏鸿升则径直进去了军帐里面。 段瓒手中正拿着一张帛条,另一只手上捏着一张纸来,见夏鸿升进去,于是立刻站了起来。说道:“一个月前派去的第一批人已然抵达朔方,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四人,还特战队员已经同夏州长史刘旻、司马刘兰等人接头,其他人也已经成功出关,潜入了朔方周围,正伺机进入朔方城中。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你自己看吧。” 说着,将手中的帛条和纸张都递给了夏鸿升来。夏鸿升接过来,帛条上面是一组一组的数字,纸张上面是段瓒已经翻译出来之后的内容。 “很好,段兄,咱们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厚积已足,现下,就是该要薄发的时候了!”夏鸿升兴奋的一握拳头,说道:“有夏州的支应,咱们的人就可以更加便于行事了!” 夏鸿升说了一句,然后低头仔细看起纸张上面的内容来。 一看之下,不由的大喜,忍不住两手一拍:“好事!这是天助我也!” “不错,天狗坠其城,此乃大凶之兆,如此一来,朔方百姓必定更加与梁师都离心了。”段瓒颔首笑道。 “绝不是这么简单的啊!”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也是我们一个十分好的突破口。天狗坠其城,百姓都认为这是大凶之兆,咱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 “你准备怎么做?”段瓒问道。 夏鸿升略微一沉思,说道:“长安距离夏州千多里地,信鸽往返,只需一日便可。时间紧迫,这个机会万万不能错过。段兄,你我这便去面见陛下!” 段瓒点点头,二人出了营帐,立刻就重又往皇宫过去。 “夏大人,您这才刚出去,怎么就又回来了?”到了朱雀大门,判入的左监门卫看见夏鸿升又出现在了皇宫外面,于是问道。 夏鸿升笑道:“自然是有事情需要面见陛下。” 两人一路到了太极殿外,今日不是一、五之日,不必上朝,李世民先下应该在太极殿后的书房之中。内侍通报之后,果然李世民就命二人进去。 “怎么?发生了何事?”李世民刚用完膳的样子,王德收拾了李世民面前的碗筷端了出去,李世民就笑着问道。 夏鸿升与段瓒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将手中的纸条呈送了上去,李世民接过一看,顿时叫了一声好来。 “陛下,这对咱们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若是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则朔方可定!”夏鸿升趁机适时的向李世民说道:“陛下,如今朔方天狗坠城,百姓一定慌乱。自古以来,人民都以为天狗坠城是大凶之兆,咱们的间谍人员此时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散步谣言,惑乱朔方百姓和梁师都的军心。不过,此事也需要陛下一起来合作才是。” 李世民嘴角一笑,道:“说来听听。” “其一,陛下明下一道诏书,劝梁师都归降,并昭告天下。尤其是朔方百姓,陛下可命夏州派出将士纵马在朔方各处张贴、宣告诏书,令当地百姓无人不知陛下旨意。”夏鸿升躬身向李世民说道:“其二,陛下可命夏州分出将士,一方面脱去军服,着夜行衣趁夜毁其田地,将朔方城周围毁田灭地,断绝朔方粮食来路,另一方面,施粥散粮,巧舌如簧之人宣而传之,说朔方虽不归降,乃为反叛,但百姓无辜,不忍见百姓受苦,故而施粥散粮,广济百姓。其三,若是梁师都手下有人来降,请陛下许其高官厚禄,最好是那种一般人奋斗一辈子也可能达不到的高度,这封赏诏书也一定要明示天下,百姓皆知。”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世民挑着眉头又向夏鸿升问道:“哦?夏卿如何肯定会有人来降?” “因为在陛下进行前面这两件事情的时候,臣派去的间谍会每日在朔方城内张贴劝降的大字报,鼓动民众开城归降。根据掌握的资料,有目标的接触梁师都手下的将领进行策反。”夏鸿升笑道:“所以微臣还需要一些东西,就是陛下的手谕,许诺归降者免其罪责,加以重用的手数,并附上圣谕。臣会马上派去后续的第二、第三批人,将这些手谕带去,给梁师都手下的将领们看。” “这些,朕都可以答应你。”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就凭这些,就能让朕平定朔方?” “所谓心理战,不仅要讲究舆论对心理的引导,而且还有对敌人施加心理压力啊!”夏鸿升似乎料定了李世民会这么问,于是又笑道:“之前所做都是引导,陛下所需做的,就是再施加一些压力,将他们压到臣引导好的这条路子上来。不过,这一步且先不急,陛下可以暂时放出一些风声,就说准备派出大军压境,一举剿灭梁师都。” “好!那朕就依夏卿所言。”李世民脸上露出了一个淡笑来,说道:“朕倒要看看,夏卿能不能真的让朕不动刀兵,就平定了朔方城来!” 夏鸿升拱手躬身一拜,笑道:“请陛下放心,定然不叫陛下失望就是。若是微臣所料不错,眼下梁师都估计正头疼着呢,哈哈哈……” ------------ 第172章 无名女子 “哎,你听说了没有?据说大丞相白日宣淫,一日需淫~虐数十女方才罢手,且那些女子最后极惨,被凌~虐的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真是造孽哟!”朔方城中的一个角落,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听其中的一个人在那里手舞足蹈的滔滔不绝:“告诉你们,我有一次往里面送粮食,见过大丞相门前有两个俊俏的姑娘家来,我心说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多看了两眼,才吓的差点儿坐到地上,好生生的两个俏丽女子,竟是被活生生的给做成了人蜡!赤~身裸~体的就这么跪在门前面!” “可不是么,听说前几天有人从大丞相府外经过,还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惨叫声呢,愣是吓的几个晚上不敢睡觉!”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小声的附和道。 “啊?真的假的?”一个人大吃一惊,疑惑的问道。 “嘘,悄悄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早上我见着墙上贴了告示来,上面据说写了大丞相的种种暴行,我心说过去瞅瞅,可还没到跟前呢,就见窜出来了一队兵卒来,抬手就给撕掉了,还到处拿人,说是看了就算是谋反,要拉去杀掉喂狗!”又有一个人压低了声音,悄声的说道:“怪不得老天爷会降下天狗,这是在警告大丞相呢!” …… 另外一个地方,又有一群人在交头接耳,“唉!这朔方城的日子没法活了!” “可不是么,今早看见城南头的张老汉家里的闺女,被几个军士给强拉走了,临了还给张老汉心窝子上踹了一脚,一脚下去就没见起来,估计是活不成了。”一个人在那里悄声的说道:“听说前段时间天狗掉了下来,大丞相为了送走天狗,这是要搜刮活男活女喂给天狗呢!” “我怎么听说是大丞相性喜噬人,最是喜欢吃未出阁的女儿家的肉了!”另外的声音又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总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降下了天狗来,我看啊,这朔方城马上就要乱了!” …… 朔方城中,这样的情形还有许多。操着本地人口音的人出现在朔方城中的各个茶摊酒肆,不怕死的说着各种各样匪夷所思,却又让人心惊胆寒的传闻来,吸引了一群的人来,却又好似能够预知似的。每次在巡街的人来前,就没有了影子了。 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将近月余,关于梁师都和他手下的残暴的传闻越来越多,越传越恐怖,可这些传闻是从哪里开始的,又是从谁的口中说出的,却一个人也没有抓来。只有每日早晨出现在大街小巷墙壁上的大字白话告示,和那些层出不穷,花样繁多的种种传闻,经久不变。 大丞相府内。身披铠甲的梁师都仰头将酒樽中的酒水猛地一仰头一口饮尽,然后重重的拍到了面前的案几上面,下的下面正在跳舞的舞女一跳,都赶紧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梁师都不敢说话。 “跳!停下来做什么?!继续跳!”梁师都一抬眼,见没有动静了,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子难以抑制的狂躁来,于是顿时两眼一瞪,猛一声高喝,又是用力一拍桌子。 舞女们赶紧重又摆动腰肢。舞蹈起来。 一个人从外面轻轻撩起了帘子,匆匆的走了进来,看见那群舞女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屑来。不过却又随即不见了。 来人大步走到了梁师都的跟前,将手中一团凌乱的绢布放到了梁师都面前的案几上面,然后在旁边的下首坐了下去。 “陛下,这几日里朔方、雕阴、弘化等郡中皆出现了许多这种绢布,到处张贴,言语比之上一次更甚。已然引得百姓注意,暗中议论了。”那人跪坐下来之后,对梁师都说道:“陛下,臣弟觉得还是该派人彻查此事,暗中监视,将张贴这些告示的人立刻抓起斩首,以免乱了军心民心。” 梁师都的家族本为夏州朔方的豪族大家,做过前隋的鹰扬郎将,后来天下大乱,梁师都趁此机会杀了郡丞,自称大丞相,然后又联兵突厥共同反隋,先后占据了雕阴、弘化、延安等郡建国称帝,国号梁,建元“永隆”,是以来人将他称呼为陛下。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称呼大丞相的居多。 梁师都似乎对案几上面的东西十分头疼,看了一眼,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洛仁,这些事情你处理便是!张贴这些告示的人,污我名头,定然是李唐所为,这些一经抓到立刻斩首,不用跟我说!” 被称作洛仁的那个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看了看梁师都,又看看那群舞女,眼中闪过了一道冷意来,面无表情的又道:“陛下,如今李唐天下已定,去岁罗艺谋反被诛,年末义安王李孝常也被雷霆镇压,如今,李唐只剩下朔方未据,定然会集中精力来对付陛下,还望陛下早有谋划,早做准备。” 听到他的话,梁师都的面色露出了一抹不耐烦来,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大梁有突厥庇护,他李世民敢来攻打朔方,突厥就会立刻出兵,我与突厥联合,还怕他李世民不成?” “突厥?”那人眉头一皱,眼中的冷意更甚,说道:“突厥人不可靠,如今突厥内部争斗不断,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相互不合,恐不会有余力再支援朔方。” “洛仁,你也太小心了。自打为兄占据朔方以来,突厥哪一次没有给为兄过面子,无妨。凭李世民,眼下还不敢跟突厥真打实战。”梁师都不以为然。 那人没有在说什么,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梁师都,然后躬身说道:“那臣弟告退。” “下去吧。”梁师都点了点头,目光从那群舞女的身上就没有离开过。 那人站起身来,眼中一抹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继而就重又变成了原本波澜不惊的样子,转身走了出去。 那人出去之后,梁师都原本一直在舞女身上的眼神,渐渐冷然了下来,低头看看案几上面的绢帛,拿起展开看看,刚看了几眼。就立刻又重重的拍回了案几上面。 舞女们又是被吓了一跳,赶紧口称恕罪,瑟瑟发抖起来。梁师都气恼的喘气,咬牙切齿的瞪着案几上的那些绢帛。似乎恨不得能立刻把张贴那些东西的人碎尸万段。 “滚!都滚下去!”梁师都烦躁的抬起了头来,冲那一群吓的瑟瑟发抖的舞女们喝道。那些舞女们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赶紧退出去了。 那群舞女刚出去,就从梁师都身后的屏风后面传出了一阵妖冶的笑声来,继而就见一个冶艳的身形从后面飘然而出。一股香风顿时萦绕而来,到了梁师都的身旁,笑道:“怎么,大丞相也开始为李世民的事情担心了?” 荡~女人!早晚要把你……在那个身形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梁师都的眼中猛地冒出一种高涨的狂热欲念来,死死盯着那个身段,心中叫道。 死死的咬了好几下牙齿,才将扑过去将那个女人压在身下的冲动好不容易压制了下去,梁师都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不是保证李孝常能够成功么?看来你们的计划也好不到哪里去!” 女人的脸上挂着妖媚的笑容。眼神流盼,怎么看都像是在勾引着旁人一般,掩嘴轻笑起来,笑声听起来也是极为娼荡,光是听那笑声,就似乎能让人欲念丛生,难以自制。若说这世间真的有那种天生勾人**的狐狸精,那便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了。 “若不是长孙安业那个没用的废物走漏了风声,我们的计划又岂会失败?”那个女人轻言道:“如今大唐境内,唯有大丞相能够与李世民相抗衡。大丞相放心,我们会一力支持大丞相的。” “我?我拿什么抗衡李世民?”梁师都拧着眉头呼吸粗重,冷笑一声,说道:“就连梁洛仁。我也怀疑他已经同唐军暗通曲款,否则,让他平定一个谣言而已,怎会如此艰难?!” “这些有损大丞相威名的传闻,定然是有人给李世民出的诡计,故意惑乱将军的军心民心。”那个女人说道:“越是如此。将军倘若就这么屈服了,那才是正中李世民的下怀。” 梁师都看了那个女子一眼,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女子掩嘴又是荡然一笑,说道:“倒也简单,他们想要毁掉将军的名声,那将军反其道而行,做几件安抚百姓,能够笼络人心的事情来,让朔方的百姓都知道大丞相爱民如子,所谓眼见为实,那么这些谣言便不攻自破。” “如今冬末春未来,正值青黄不接,大丞相可开仓放粮,让粮于民,则百姓无不感念大丞相恩德。”女子说道。 梁师都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可……可如今我需防备李世民大军来袭,军中粮草尚需节俭,若是开仓放粮,那军中岂不无有军粮?不行,不行……” 女子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了一抹讥讽的神色来,又说道:“若是如此,大丞相可率先发兵夏州,出其不意,定可攻破夏州,如此,大丞相便可解缺粮之厄,又可占据夏州,以图天下。” “攻打夏州?!”梁师都眉头一皱:“不行,更加行不通。夏州兵马与我朔方兵马不遑多让,再者,我若先行攻占了夏州,李世民盛怒之下,举天下之兵而伐之,朔方岂不是不保?!” “如此说来,大丞相是想要归降了?”女子的声音突然森然一冷,令梁师都蓦地身上一寒,似乎屋子里面的温度降下了许多一般:“岂不知大丞相一旦归降,以那李世民的恶毒,又岂会留下大丞相性命?他连自己的亲生兄弟和子侄都可以痛下杀手,到时候大丞相恐怕要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这……”梁师都犹豫不定。 却又听那个女人说道:”若是大丞相奋力一搏,却也不无胜算,如今突厥内部虽然不合,但若是李世民来伐,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也不会不懂,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定会暂时放下成见,一心御敌。实不相瞒,我们的人已经前往草原,联络前隋萧后与义成公主,有她们说项,不怕突厥不出兵帮忙。大丞相又何须担心?” “哦?!”听了女人的话,梁师都眼中一亮。 ------------ 第173章 谢师仪式 从梁师都的房间里面退出来,那女子的面色便蓦地骤然一冷,好似方才那一副勾人欲念的媚笑从未在这张脸上出现过一样。 回头朝中梁师都的屋子看了一下,那个女子眼中的不屑与鄙夷毫不遮掩,脸上忽而又展露出了一个颇具玩味的浅笑来,转身离开了那里。 那女子回去了自己的屋中,关上房门之后,便立刻从窗前的屏风后闪出了另外一个女子来,手中的匕首一翻,刃上一抹冷然的幽绿之色一闪而过,面罩下的朱唇轻启,声音冷然:“那梁师都真是讨人厌恶,方才竟然敢用那样的眼神看姐姐,我差点儿就忍不住想要一刀割开他的喉咙!” “方才你又偷偷进去了?”被称作姐姐的女子眉头微蹙,说道:“不是说过么?不要那么任性,这里毕竟是在梁师都的军中,难保没有几个军中高手,你也太不小心了。” “可我担心姐姐嘛,那个梁师都色胆包天,万一再对姐姐做些什么的话,姐姐可反抗不了呢!”带着面罩的女子一转眼之间,方才那种危险的气息就消失不见了,过去抱起了那女子的手臂,摇动了起来,听声音里面,竟然有一丝娇憨的意味。 被称作姐姐的那个女子,面色却突然展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勾人的眼神再次出现,一只手不知何时攀上了那面罩女子的下巴上,轻轻一勾,说道:“这么不听话,姐姐要怎么惩罚你呢?” 面罩下的女子,面色蓦地晕红一片了,连露出来的耳朵,都变成了一片粉色。 被称作姐姐的女子轻轻俯身过去,一条红粉香舌悄然探出,轻轻的咬住了面罩女子的耳垂。 面罩女子蓦地浑身一震,口中不自觉的散逸出来了一声轻吟。 良久之后,房间里面春色尚在。女子笑的如同一直妖狐,轻轻帮面罩女子重又覆上了衣衫,说道:“我们得早做打算了,梁师都是一个废物。已然成不了什么气候,恐怕连那个李孝常也不如。浪费咱们千里迢迢的亲临朔方一场……去发消息,让长安的人好好查一查,是谁给李世民出的这么个阴损的主意来。” “恩!我这就去!”戴着面罩的女子点了点头,从桌上摸起那边银色中泛着一抹幽碧寒芒的短刃。也不走正门,而是推开了窗子,纵身一跃,倏忽间便不知道了去处。 且抛开朔方这边的间谍到处散布各种谣言不说,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郊,军营之中的八百个士卒正站立在校场之中,等待着夏鸿升的训话。 今天是考试之前的最后一天,明日,这八百士卒两个月的识字学习就要出结果了,谁会成为脱颖而出的那三百人。明日就能知晓。 军中校场,八百人负手而立,一股子的彪悍仍旧不改,整整齐齐,一列或者一行的看过去,就好似一人一般。 那十几个书生被夏鸿升强拉上了校台,站成了一行,这会儿面对着下面整整齐齐的八百将士,有些无措,却又不知道为何隐隐的泛起了一丝激动来。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看看夏鸿升,又看看下面的那八百个将士。这些将士们之前在他们的面前一直小心翼翼,温顺的都叫他们已经忘记了这些人都是在战阵之中冲杀出来的悍卒。今日站在这校台上。看着那一个个如同一杆杆锐利的长枪一般插在地面上的士卒,方才感觉到那种战场杀伐的凶悍之气来,不禁心中就有些发憷,有些犯嘀咕――之前训斥过他们,不会被报复吧? 却听夏鸿升前朝一步,朗声说道:“诸君。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诸君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面,吃苦努力,学习识字,有目共睹。明日就要考试了,八百人之中,有三百人将会脱颖而出。明日里能够脱颖而出的三百人,本将在这里提前祝贺你们,你们,将成为大唐的第一批军校生,学习最为先进的战争理论,同时,还将跟随段志玄将军、秦叔宝将军、尉迟恭将军,还有程知节将军等我大唐百战百胜之将领,学习如何指挥作战,如何进行战争,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唐军队军官,指挥着手中的大唐士兵,将大唐的荣光传遍世间!” 台下的八百将士顿时两眼猛地圆睁,虽然无人发声,但是却仍旧能够感受到从他们身上发出的震惊和狂热来。 夏鸿升扫视了一圈,又说道:“明天里未能成为那三百人中的其他人,本将在这里也恭喜你们。你们,将极有可能成为大唐军校的第一批正式学员,也会学习到之前这三百人所学到的东西,所以,不必灰心,继续努力便是。诸君,明白吗?” “明白!”八百人声势震天,齐声高喊。 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说道:“回头想一想,两个月之前,你们都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可如今呢,已经能够自己拿起一本书来看的津津有味了。说话的时候,也都知道引经据典了――虽然,你们的引经据典都是从教你们识字的这些先生的话里偷学的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来,不过,也总是都能识字念书了。不容易啊!诸君想想,你们刚开始的时候,便是连笔都不会握。这双手会使唤马槊,能使动横刀,能杀了侵犯大唐的敌人,能斩了掳掠百姓的异族,可就是连那一杆细小的毛笔都不会握!是谁看不起你们,说你们学习识字是没用的?段将军与我请了多少人,可他们都不愿意来教授尔等?可是这些人愿意!他们一笔一划,握住你们的手,一点一点,一撇一捺的教会了你们书写识字。记住,无论以后你们有了多大的成就,都要记住,这些人,是你们的领路人,都要感恩,感谢他们曾不辞劳苦,教会了你们。” 夏鸿升的一番话让校台上面的十来个书生俱都激动了起来,看着夏鸿升,看着校台下的八百士兵,看着自己教授的那一班学生,此刻,这群凶悍的士卒在他们的眼里一点儿也不吓人了,满脑子都是两个月间的一点一滴,他们笨拙的学习,笨拙的施礼,笨拙的讨好;自己的苦口婆心,自己的次次讲解,自己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突然,就见下面的八百将士猛然间刷的一下从稍息变换成了笔挺的军姿,只见领头的队正们突然仰头齐声高喊:“天涯海角有尽处,只有师恩无穷期!学生拜谢师尊!” “学生拜谢师恩!”一班的士卒刷的一下单膝跪地,两手抱拳,用最大的声音高声吼道。 “学生拜谢师恩!”又一班的士卒刷的一些单膝跪下了。 “学生拜谢师恩!”又是一班士卒。 随着一声一声整齐的高呼,十几个书生带过的班级一个一个的陆续单膝跪地,拜谢他们的师恩。 顷刻之间,整个校场之中的八百将士,全都单膝跪地,两手抱拳在前,恭恭敬敬的看着校台上面的书生们,又一次八百人齐声高呼:“学生,拜谢师恩!” 校台上的那十几个书生此时已经激动的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来了,拳头攒的紧紧的,目中含泪,热泪盈眶的看着校场中的八百士卒,身体上一阵一阵的战栗不停,那是过于激动的缘故。 夏鸿升站在旁边,一声高呼:“各班班长,出列!” 立刻,就见两个月里面为了方便这些书生们教授课程,而将这些士卒分成的不同班级里面的其中一人出列,跑到了前面来,在各自的先生面前站立的笔直。 “军中无茶,却有烈酒,如同众将士之心,醇烈热血,酣畅淋漓!”夏鸿升在旁边说道:“文人为师尊敬茶,我等军人,当为师尊奉酒!来人,酒来!” 就见旁边立刻有夏鸿升的亲兵,抱着夏鸿升自家庄子上的酒坊酿出的白酒跑步上来,将一摞白瓷碗分发到了那些士卒的手中,然后往里面倒满了白酒。 酒香四溢,那几个将士单膝跪下,双手奉着白瓷碗高高的举过头顶,喊声如雷:“学生,拜谢师恩!向恩师奉酒,请师尊饮之!” 那些书生也都年纪轻轻,且都是寒门士子,哪里经受过旁人如此的敬重,此刻心中激昂澎湃,空前的满足和骄傲,激动的捧起了那些士卒手中的白瓷碗来,仰头一饮而尽! “谢恩师授业!”随着白瓷碗中的酒水饮尽,八百将士再次吼声震天。 那些书生激动的一个个握拳而笑,可是却泪流满面。夏鸿升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暗自满意的笑了起来。 如此一来,之后邀请这些书生继续去给那三百人授课,应当会增添不少的成功率吧? 既然那些儒生们自恃身份,不愿意前来,那我就自己培养教师,趁着这些人年轻,心还没有麻木,血也还是热的,扭转他们对待军人的观念,让他们学习新的理念和新的知识,让他们转变成为第一批在大唐传播科学的人吧! ------------ 第174章 应对 考试成绩的统计,自有那一帮跟打了鸡血似的书生们操心,夏鸿升倒是不用担心。从皇宫里教李老二打太极拳回来之后,在军营里面转了一圈,就直接回去营帐里面了。 段瓒刚从训练信鸽的地方回来,夏州并没有最新的消息传回,说明那里的情况稳定,而那些间谍们的行事目前还比较顺利。 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听外面通传有人求见,说是颜师古派来的人,夏鸿升让带进来,却是颜师古跟前的侍从头子刘方了,说是让夏鸿升去国子监一趟。 夏鸿升一听,就立刻琢磨着肯定是活字印刷的事情,于是便要离开军营,正好段瓒要去特种部队训练的地方,两人就一同出了军营,朝两个方向打马而去了。 没花多长时间,夏鸿升就到了国子监外,到了门口正欲说话,守卫的兵卒却已经放他过去了。想来定是颜师古提前交代了,夏鸿升便径自走了进去,到了后面那日颜师古带着他去见孔颖达的地方。 进去院落之后,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回应之后,夏鸿升才推门走了进去,就见到了颜师古和孔颖达正坐在那里说话,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正是李纲李老大人,便上前见了礼。 “静石啊,你看这是什么?”颜师古笑眯眯的递过来了一个东西来。 夏鸿升上前接了过来,将外面抱着的布帛展开,扑鼻就有一股墨香袭来,翻开一看,赫然是一本他编写出来的汉语拼音教材来,竟然是印刷出来的! “这……”夏鸿升有些激动,既然是印刷出来的,难道是活字做出来了? 果然,就见孔颖达笑着捋须说道:“那些刻章匠人这月余以来一刻不停,总算是在前天将常用的活字都篆刻出来了,还同时刻了拼音的活字来。静石你手中的这本。可是用活字印刷出的头一本书啊!” “多谢颜师、孔大人,学生荣幸之至!”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 李纲摆了摆手,说道:“听说这活字印刷之法,与拼音韵法。皆是你所发明,也合该由你来拿这个头彩。” 李纲说罢,颜师古和孔颖达也都点了点头,却又听颜师古转向了孔颖达说道:“我看,今日便就叫静石留下来。开始在国子监中教授拼音之法。此法学来不难,当是很快就能看出成果来,我等也好早日向陛下禀报。” 孔颖达思量了一下,便也点头答应了,他虽然有些迂腐和保守,固守儒家文化,但是夏鸿升此举的好处显而易见,又对促进儒家文化的传播大为有利,所以孔颖达很是支持,并未做出什么反对来。 夏鸿升对讲课倒是不怕。可是对于国子监的学子就有些担心,那日里在外面等颜师古和孔颖达的时候,那个前来讨教的国子监学子,虽然被夏鸿升捉弄了一下,戏耍走了,可也说明国子监中的学子对夏鸿升是有不服的。这跟在弘文馆里面不一样,在弘文馆里面大都是熟人,相互之间关系更好一些,接触的也多,了解的就多。所以当时在弘文馆里面将标点符号,并没有人出来呛声争名之类的事情发生。可是在国子监,那可就不一样了。说到底,没有主场优势呀!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文人们相互轻视,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这些国子监里的书生这么年轻就能入国子监就学,前途无量,故而一个个的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而且,同弘文馆里面大多都是皇亲国戚或者高官勋贵子弟不同。国子监里面的世族人数众多,这些世族中出来的学子,继承了他们家族中的偏见,看不起寒门士子,而夏鸿升却正是出身寒门,所以夏鸿升在这里讲,他们不一定会配合。 夏鸿升犹豫了一下,不过却还是答应了。一帮学生而已,自己还会怕了他们不成?说都能给他说哭! 即便只是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子,却还是被在场的三人看出来了,这三人岂会不知夏鸿升担心的是什么,于是就听李纲说道:“尽管去讲就是,不要顾虑太多。” “对,老夫等自会从旁帮衬于你,这拼音韵法乃是你所创,故而你最清楚其中诀窍,所以由你来教最为合适。”颜师古也捋须笑道:“静石你只管讲解便是了。” 夏鸿升点点头,就这样,在结束了军营的教师生活之后,夏鸿升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下,便又迎来了国子监的教育生涯。 好在时间并不算很长,只在国子监里面教了一天多,又领着练习了一天多,便也结束了。其间虽果然有人不服,但是有李纲、孔颖达、颜师古三人坐镇,那些不服气的人也不敢造次,只得听着了。 不过,自然,也有用心听讲的人,比如之前去弘文馆里面听过夏鸿升讲标点符号断句之法的人,这一次就十分配合。还有一些觉得听夏鸿升讲课比听老夫子讲课要生动活跃的多的,也都十分配合。 三天的时间下来,夏鸿升已经将拼音教给了国子监中的学子。正待要继续去给弘文馆的学子讲解拼音的时候,却意外的在弘文馆门口等来了军营中的人来。 “夏将军,夏州来消息了。”因为是在外面,所以那个军士是压低了声音,在夏鸿升的耳边轻声说的:“加急!” 夏鸿升眼中一凛,立刻转身朝着正待进入弘文馆中的颜师古行了一礼,说道:“颜师,军中有急事,学生恐怕要立刻离开了。” “哦?”颜师古听闻夏鸿升所说,很是明理的点了点头,说道:“无妨,军情要紧,快去吧。”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对颜师古说道:“颜师,徐齐贤兄长学过拼音,之前也到军营之中帮学生教授过那些士卒拼音来,很有经验,可以请他来讲解。徐慧也一并跟着微臣学习了,她也可以进行讲解。” “好,老夫省得了,你速去吧,莫要耽误了军情。”颜师古点点头,说道。 夏鸿升告罪了一声,便同那名军士迅速的离开了弘文馆,直奔军营策马而去了。 到了军帐外面,就见段瓒也是才到,翻身下马之后同夏鸿升一起进了军帐里面,早有亲兵按着一张布条在那里等着他们了。段瓒派有信得过的段家亲兵就等在训练信鸽的地方,一旦有信鸽传递消息回来,就会立刻带回来交给夏鸿升和段瓒。 两人接过了条子来,就加上面是用红色的朱笔写下的数字代码,果然是急件。 段瓒立刻从身上掏出一本《孙子兵法》来,翻开之后,夏鸿升念数字代号,段瓒就从上面找到对应的字,拼在一起,很快就得到了布条上的消息的内容。 一看之下,两人顿时大吃一惊,原来梁师都竟然从突厥处得到了一批牛羊和粮食来,然后在朔方广济粮食,施粥放粮了!如此一来,许多已经相信了之前的传言的百姓又开始改变态度了。 夏鸿升皱起了眉头,没有想到突厥竟然会给梁师都粮食。突厥人自己都极其缺少粮食,平日里以牛羊肉为主食,粮食本就极度缺乏。而且,目前突厥内部不和,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两人互相不服对方,已经发生过好几次矛盾了,已经有矛盾激化的苗头出现。朝堂之上之前已经有人提出要趁机攻打突厥了,只是李世民觉得利州才平叛,梁师都还未灭,而且以现在的力量还难以彻底将突厥荡灭,所以就以这么做不道义的借口给暂时压下不提了。这种时候,按说颉利可汗应该不会再分出余力来支援梁师都了才是。 “想不到突厥都到了这种地步,梁师都还能从突厥的嘴里拽一口吃食来。倒是小看这个梁师都了。”段瓒冷哼一声,说道。 夏鸿升皱了皱眉头,觉得梁师都和突利可汗相比,显然是处理突利可汗的事情更加重要一些,这种时候分出精力来支援梁师都,他颉利可汗就不怕突利趁机为难么? “咱们打心理战,打舆论战,他梁师都也想这么玩,咱们就陪他玩玩。”夏鸿升冷笑一声,说道:“段兄,你记下来,等会儿编码。第一,让那些间谍继续散布传言,就说梁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知道自己暴虐,所以故作姿态来拉拢人心,让朔方百姓去做面对李唐大军时的炮灰。第二,命特战队员暗中入城,潜入梁师都施粥放粮的地点,在他的粮食里面下毒,不必闹出人命,泻药之类的即可,总之就是让人吃了他的粮食之后身体就会不适。第三,继续接触梁师都手下将领,最好先行策反几名,不须他们做什么展示诚意的事情,只消逃出朔方城即刻。” 段瓒点了点头,奋笔疾书起来,然后翻着那边《孙子兵法》编成数字密码,重新录于布帛之上。 “幸亏有信鸽来往,咱们可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梁师都的动向并将应对之法传达过去,否则,就错失了先机了。”完成之后,段瓒说道,便立刻前去施放信鸽去了。 ------------ 第175章 招揽书生 将消息送去用信鸽传出以后,段瓒回到营帐里面,见了夏鸿升,就上下打量了夏鸿升一番,然后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跟李大将军坐下来好好喝上一杯酒了。你那几条对策,一个比一个阴损,肯定甚合李世積大将军的心意。哈哈,干脆你去拜李世積大将军为师,学了他的阴招损路数来,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去阴突厥人,岂不美哉!” 夏鸿升翻翻白眼,知道段瓒是在开玩笑,也就没有理会他,只是想了想,对段瓒说道:“说不得,段兄,咱们恐怕还得往突厥派去一些间谍去。如今突厥内乱,颉利却还有心支援梁师都,看来颉利之心仍旧不小,犯我大唐之心未死。故而留朔方梁师都以为缓冲。梁师都此人本身没有甚子大本事,几次作战也是连番屡战屡败,可他占据的朔方一带乃是大唐针对突厥的必由之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可谓咽喉地带。所以突厥才会一直支持着梁师都。有梁师都占据朔方一带,则我大唐便不便于对突厥用兵。而一旦收复朔方一带,那我朝就有了对阵突厥的后勤基地,便可以夏州为后方,进兵突厥。颉利定是看清了此间利害,方才一力支援朔方。” “确是如此,若我是颉利,或者突利,面对此种情形,定然也会暂且放下成见,支援朔方。”段瓒点了点头,说道:“正好,如今又有一批特战队员和间谍人员可以出师了,他们还没有经过实战,突厥那边如今不是主要,正好可以派他们过去,也算实习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让他们过去时刻留意突厥的动向,若是有关朔方的动向,一并发回两份消息。一份发回长安,一份直接发往夏州。另外,让他们分散开来,散布谣言。继续挑拨颉利和突利的关系。最好让他们闹出些什么动静,让突厥无暇顾及朔方——当然,前提是不能够暴露出是大唐的人做的。” 段瓒点点头:“好,我立刻去布置。” 说罢,段瓒便风风火火的大步走出去了。这点儿让夏鸿升很是羡慕。段瓒是那种一决定下来就会立刻去着手实施的那种人,与夏鸿升这个严重的拖延症患者相比,做事的效率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弘文馆夏鸿升也不准备再去了,看外面天气不错,就准备出去逛逛,晒晒太阳。 孰料刚走出营帐,就见马周拿着一叠纸张迎面而来,到了他的跟前来,拱手施礼道:“夏兄,之前的考校成绩已经出来。这是所有人的名单连同成绩。” 夏鸿升为了笼络这帮书生,与他们皆以士子相称,而不让他们照官场上的身份来称呼,是以马周称呼夏鸿升为夏兄。 “哦?”夏鸿升一听成绩出来了,赶紧接了过来,仔细的一张纸看过去,发现这些士卒们考的居然都还不错。试卷是夏鸿升出的题,百分制,马周和那帮书生们都没有见过这种考卷,什么填空、注音、选词之类的他们都没有听说过。还以为是像士子考试那样,出一道题目,写一篇文章的,是以熟悉了几天。才将成绩批阅出来。 “按照成绩由高往低,头前三百名士卒已经筛选出来了。”马周向夏鸿升说道。 “很好,宾王兄,咱们这便去将这成绩张贴出来,让这些士卒们自己去看。”夏鸿升对马周说道,两人一道前往校场。夏鸿升又差人寻了浆糊来,将成绩单张贴了出来。 校场上面正在训练的士卒们,虽然一个个的仍旧在训练着,可是眼神明显已经跑到这边来了,都一个个紧巴巴的瞅着那一墙纸张。见此情景,夏鸿升笑了笑,走上了校台,命人擂鼓。随着鼓声,那些士卒迅速的变换队形,集合了起来。 “之前的成绩,今日已经张贴出来了,待会儿散去之后,尔等可自取寻找你们的成绩。”夏鸿升在校台上朗声说道:“还是那天考前动员上说的话,前三百名的,恭喜你们,后面的,也不要灰心,你们还有机会,且比之其他的士卒,一定是优先的,继续努力便是。尔等查看了自己的成绩之后,若是对自己取得的分数有所疑问的话,可以去找教自己的先生申请,然后来我这里查阅试卷,看看有没有改错的地方,有没有分数计算出差错的地方。就这样,解散!” 随着夏鸿升的“解散”二字出口,底下的那群士卒顿时哄的一下散去,如同一道洪流一般的全都向着张贴成绩单的土墙前面涌去了。 自然,不论是古时候科举放榜,还是后世里成绩公布,向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没过多久,校场上面就见证了这句话来。 有人兴奋的蹦跳、大叫,手舞足蹈的,有人则黯然的摇首垂叹,一脸颓唐。 夏鸿升转身回去营帐,这会儿还是交个那些士卒们自己的在那里抒发狂喜的激动,亦或排解落榜的失落。 路上,夏鸿升对马周说道:“宾王兄,劳烦去把大家都叫过来,我有事情跟大家商量。” 马周点点头,过去将那十几个书生都叫道了夏鸿升的军帐里面,夏鸿升早已让人拿去了椅子,将这些书生们让坐了下去。 “诸位,这两个月以来,多亏了诸位兄台倾力相授,方才有了这八百士卒今日的成绩。”夏鸿升起身说道,然后拱手躬身说道:“鸿升在此拜谢各位兄台了。” 虽说夏鸿升跟他们平日里都是以士林学子相称,可到底他还是官家的身份,这些书生也不敢就这么接受夏鸿升的拜谢,起身躬身回了礼来。 “先前,为了教这八百个士卒学会识字,我与段都尉去求了不少的先生,却都被拒绝了。段都尉去求了他自己的师尊前来,却被他的师尊一通训斥。”夏鸿升请那些书生们继续坐下,然后又说道:“那些人看不起这些士卒,觉得他们是粗鄙之人,不配读书习字。可我与段兄不这么想,这些士卒有时候是和粗鲁,可我们一点也不觉得他们是可以鄙夷的。因为若是没有他们在战场上以死相拼,以命相搏,又哪里有我们可以在长安城中毫无后顾之忧的读书呢?所以我觉得这些人是可敬的,他们粗鲁,是因为他们大多出身贫寒,没有机会去学习圣贤之言。所以我想着教会他们识字,让他们可以去学习那些道理,去学习更多的知识,提高个人的休养,成为一名有文化的军人。找不来人,我就和段兄二人轮流来教,八百号人啊,两天下来,就都哑的说不出话来了。” 夏鸿升很是唏嘘感慨的对那些书生们说道:“后来实在不行,就拜托了相熟的友人帮忙找人,于是就结实了诸位兄台,没有看不起这些士卒,没有那些愚昧的偏见,亲自前来教了那八百人读书识字。这份恩情,不论是我,还是段兄,亦或是外面那八百将士。尤其是那八百个将士——别看这些士卒粗俗,可他们确实最重情重义的人了,战场上面,他们可以为了战友用身体挡住刀剑,一命换来一命,那些自诩君子的老儒们,又有几个敢拿起刀剑去御敌卫国的?我相信,他们永生都不会忘记诸君对他们教诲的恩德。那日里的谢师仪式,不瞒诸位,就是那些士卒们想要感谢诸位的教导之恩,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合适,想要感谢诸君,可是又怕自己不知礼仪,冒犯了诸君。战场上面,都没见他们这么小心翼翼过啊!那天的话,那呼喊,那叩头,都是他们发自肺腑的。” “唉……是啊!说来惭愧,周之前也曾看不起过这些士卒,觉得他们说话不雅,举止粗俗。此番前来,也是因太子殿下向常将军要人,常将军推荐了周,碍于此,周才会答应来此。”马周一脸愧色的摇头说道:“刚来的时候,还想着就是教他们识几个字,尽早完成了好离开。可是这两个月下来,才发现这些士卒全然不同周之所想,不仅纪律严明,且又极其尊重我等。这两个月中,咱们走在校场里面,若不是训练的时间,那些士卒哪一个不是远远的十步开外就停下来躬身施礼,等我等过去之后才自行离去的?周方觉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小人之心了。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周也是每日里见那些士卒白日里奋力刻苦的训练,晚间又就着油灯识字的,渐渐明白,没有这些人,哪里会有咱们的文士风流?怕是都忙着从外敌的刀剑下逃命,哪里还顾得上诗书歌赋?如今,周倒是希望这时日过的慢些,竟着实不想跟他们分开了!” “是啊!”另外一个书生也叹道:“在下也是出身寒门,什么时候曾被人如此敬重过?前几日里居然有几个士卒问我住在何处,说是以后要去拜访。不怕在下笑话,在下当时就差点抹鼻子流眼泪,真是……” 听到书生们的话,夏鸿升后退一步,然后躬身说道:“如此,鸿升还有一事相求,想请诸位继续任教!” ------------ 第176章 军校雏形 长安城外,渭河水畔,一片新辟出来的场子里,三百人正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夏鸿升的训话。 从考试中脱颖而出的三百人,被带入了这片新开辟出来的营地里面,将成为夏鸿升构想中的军校的雏形。 既然是为了作为军校的前驱而进行的先行探路,那么夏鸿升就打算直接在各个方面开始以军校的方式和形式进行。反正李世民授予了夏鸿升对这三百人的全权,也就是说,对这三百人,在这片营地之中,夏鸿升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而不会有人来阻止,就算是被言官弹劾,李世民也会留而不发,不加干涉。 那十几个书生,全都答应了夏鸿升,要继续来进行教授。夏鸿升许诺回给他们发工资,也会跟他们安排住处,而且他们是自由之身,要做什么事情夏鸿升都不会阻拦。夏鸿升知道,这些书生还是要去考科举的,所以只让他们将此当作副业就好,该读书学习还读书学习,该参加科举还参加科举,只是平日里每日给这些人上几节课就好。 在夏鸿升的分工里面,这些书生主要负责这三百人的基础文化课程,夏鸿升另外从特战部队要来了几个人,负责这三百人的军事技能相关方面的实践课程,以及日常的军事训练。又从那些间谍中拉过来了人进行思想政治教育。而另外的军事理论方面的相关内容,则由夏鸿升暂时进行,以后夏鸿升的目标是挖来些退休的老将军们来教授。如此一来,先行的课程试验就这么暂定下来了。 分班排课,夏鸿升很熟溜的事情呀,三百号人分配完毕之后,基本上这些书生们两人负责管理一个班级,也不会很忙。 开学典礼,李世民当然请不来了,其他的将军们还不知道夏鸿升具体要干嘛。夏鸿升也就没有去请,于是就去找了李承乾,上去慷慨激昂的念了几段夏鸿升写好的演讲稿,听的下面的三白人一个个的激动不已。热血沸腾。 夏鸿升自然也上去很有煽动性的来了一段讲话,而马周也作为教师代表,而代表着那些书生们上去发了言,希望同学们……不,是希望将士们继续努力学习。不仅要学习文化基础课,还有学习军事理论课,更要苦练军事技能,为大唐开疆扩土云云。 整整一个上午忙活下来,夏鸿升发现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 想要真的按照军校的方式运行,还有许多条件不到位,比方说宿舍,比方说食堂等等等等,许许多多。不过这也不是一时间能够急的来的,要想真的建成一所类似后世里的军校一样的学府。没有国家的支持根本不行,所以只能等到这三百人做出一些成绩来,或是让李世民从这三百人的身上看到建立军校的好处,进而大力支持的时候,夏鸿升心目中的军校才能够真正的开始转变为现实。 当天下午就没在开课,夏鸿升给这三百人放了一下午的假,让他们回去原来军营中将铺盖之类的带过来――夏鸿升暂时还没有条件给他们盖教学楼和宿舍楼,还是只能在营帐里面。当然,也没有忘记派手下的果毅都尉带人去长安城中来回巡视,这三百人是禁止去酒楼饮酒。去青楼买春的。一经发现,就会立刻撤销学员资格。 当天中午,夏鸿升就将这些书生们请到了自己家里,让家中厨子准备好了一大桌子的菜肴来。可都是在外面的酒楼里吃不到的菜式和味道,长安城中独此一家。 又拿出了庄子上出产的白酒,请这十几个书生好好的大吃大喝了一顿。 夏鸿升心里高兴,也就开怀畅饮了几杯,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夏鸿升借尿遁逃开了前庭的酒场。躲进了后面的小花园里面,懒散的靠着廊柱坐了下来,舒舒服服的晒起了太阳来。 春日午后的阳光带着一股萌发的气息散落下来,墙角边一丛腰肢柔曼的藤蔓轻轻摇摆了一下。 随即便有一股温热的气流舒舒缓缓荡漾开来,划过指尖又掠过发际,刹那便又到了不远处的一簇小花上。夏鸿升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丛小小的花蔓上已然开出了些星星点点金黄色的小花来。 突然惊觉,有多久没有抬起头好好看看四周了?夏鸿升睁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春日里暖融融的空气,抬眼看去,不远处是一颗柳树,历经寒冬之后干瘪的枝条上不知何时又泛起了淡淡的一层鹅黄,可是细细看去,却似乎又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写意笼统在枝桠间的朦胧,似有若无一般,像极了随意书洒到宣纸上的水晕。微醺的暖风微醺的人儿,悠悠然然荡漾着,柔和的擦过脸颊,小心翼翼,轻轻柔柔,仿佛一双温煦的纤纤素手,祥和的摩挲过悄然萌发的生命。 夏鸿升忽而感受到了身体中萌动出了一股力量来,如同一道暖流从体内流经一般,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 我也是一个蓬勃的生命啊! 夏鸿升觉得自己突然充满了干劲――麻烦的事情虽多,但一件一件的来,总有完成的那一刻! “公子,宫里来了人,要找公子,如今正在书房等着。”小厮走了过来,向夏鸿升说道。 宫里?李老二又要干什么? 夏鸿升点了点头,就往书房过去了。 到了书房里面,就见还是那个常替李老二跑腿来传唤他的宫中禁卫,不过身后却还多了另外一个人来。 “怎么?陛下要召见我?”夏鸿升已然同那个禁卫熟了,于是顺手倒了杯茶给他,同时问道。 禁卫接了过来,道了声谢,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陛下命我将他带来给你,说是答应给你找的人找来了。” 夏鸿升一听,顿时惊喜的看向了站在那里的那人,问道:“阁下懂的吹制?!” “回大人,小的的确会吹制,还是跟着波斯人学的!”那个赶紧拱手答道。 夏鸿升一愣,听口音怎么跟后世里的国际友人似的? 看到夏鸿升因为他的口音而感到吃惊,那人就再拱拱手解释道:“小的父母皆是大唐子民,有一年突厥犯边,家父就被捋到了突厥,后来因为家父会些手艺,就没有被突厥人杀掉,而留下来做了奴隶。后来因为干活干的不错,就同另外一个被掠去了汉家女子成了亲,就是家母了。随后父亲为了避免突厥人的欺辱,而带着家母往西一路逃走,遇到了咱们大唐的商队,就跟着做生意,因为学会了西域的话,就留在了西域,然后有了小的。可是在那边到底是外人,总受欺辱,商队后来又不做了,小的家里就落败了,父母也都去世。小的年少的时候就在西域各地流徙,口音有些改不过来了。不过,家父从小教导小的,我们是大唐人,终有一日要回到大唐的!小的后来学会了吹制,又为了讨口饭吃又杂七杂八的学了不少东西,后来总算是有了机会,才随着商队回来。” 那个人的口音虽然有些不像大唐人,但是说起话来倒也流利顺畅,没有交流的障碍。 只是,夏鸿升总觉得他说的里有有些太……说不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因为丫说的这经历太传奇了有木有! “好了,人带到了,卑职就回宫了。”那个禁卫将人交给了夏鸿升,喝完了杯中的热茶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夏鸿升点点头,送他离开之后,又回到了书房,那个人还站在那里。 “你既懂的吹制,可会烧琉璃?”夏鸿升坐了下来,让那人也坐下,然后问道。 那个摇了摇头:“那小的就不会了,波斯人可坏着呢,只让咱们这些人去吹成形状,可那东西是怎么出来的,根本不会让咱们这些人知道。不过小的到时见过烧料,也不认识,看上去有些透,不过很浑,也不知道是甚子东西。” 听他说的,夏鸿升就猜那可能是石英之类的东西,自然界的石英眼下这个时代应该是不好找的,怪不得这东西的成本会那么高。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能够烧成玻璃的是里面的二氧化硅,而河沙里面的二氧化硅含量极高。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陛下是怎么找着你的?” “回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随商队回来之后,就一直帮商队张罗着从西域倒卖琉璃的事情,前段时间有一天商队管事的突然来找了小的,说是上面的大人要让小的去见陛下……小的吓的当时就差点儿逃跑了!后来被抓了回来……”那个人神色有些讪讪的说道:“后来就有人带小的到了长安城的一处府邸里面,等了几天,就有小厮将小的带到了皇宫外面,然后方才的那位大人就带着小的来大人您这里了!” “哦!”夏鸿升了然,心道那商队肯定是哪个高官在后背支持,又或者是哪个世族控制的商队,李老二要人,正好知道商队里面有这么个人,就给献出来了。 基本应该就是这样了,那些能够远赴西域的大商队,只有两种背景,要么是哪位高官的家族,要么就是那些门阀世族。民间的商人只能依附于他们的商队,才能顺利出境,也图个在路上有所保护。 不过……夏鸿升皱了皱眉头,对这个人本能的感到有些不放心。他太对答如流了啊! 突然,夏鸿升心中猛地出现了个念头来,顿时眼中一亮,站了起来,对那个人笑道:“走,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 第177章 岗前培训? 朗朗读书声映入夏鸿升的耳中,虽已是春日,可晨起的微风仍旧略显清冷,夏鸿升紧了紧衣领,夹着胳肢窝下的书本从从场地上经过。那三百人此刻正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进行晨读,白衣的书生们正在自己班级所站的地方来回巡视,手里拿着自己需要读的圣贤书,一边诵读,一边遇到读错的就指出来,遇到有不懂的就解释一番。 一阵裹挟着冷意的晨风拂过,直往脖子里面钻,令夏鸿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场地上还很简陋,只有帐篷。平日里上课,这些人要搬着马扎做在校场上,抬去了白板露天放着,每个班级坐成一片,那些书生们就这么直接开讲。若是碰上了下雨天,就只能停课,让他们在营帐里面自学,然后那些书生撑着伞在营帐之间来回奔走。 条件很艰苦,夏鸿升明白,可这件事情的意义也很重大。 万事开头难嘛!夏鸿升是这么对那些书生,还有自己说的。 将来,这里会有明亮的学室,会有干净的宿舍,会有训练的器材……而且,我相信这个将来不会等的太久。夏鸿升看着站在春日初晨中晨读的三百人,心中说道。 日头渐渐升起,万丈霞光铺满天际。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等到太阳升起之后,晨读便结束了。三百人在教官的带领下开始进行体能训练,第一项当然还是跑步,这一套东西这些士卒比读书可要熟溜的多。 早上的体能训练将近结束的时候,校场上已经可以嗅到一股香气了。 厨子们抬着专门打制的大铁锅放到一处棚子下面,好几大锅摆放在那里,等待着他们训练结束。 教官一声令下,解散开来的三百号人跟离弦的弓箭一般,嗖的一下便冲向了自己的营帐里面,拿了碗筷来就立刻又冲了出去,跑到了棚子前面自动的排成了数列。等待着盛饭。这么着急的抢,倒不是因为饭菜不够,而是因为饭菜做得太好吃了,太好吃了也就罢了。关键是还管够,所以谁都想先捞上一大碗,吃的早吃得快,吃完之后就可以重去排队再吃一碗了。 夏鸿升招呼了那些书生一齐用过早餐,上午是他们需要忙活的时间。因为文化基础课设在上午。先生们的饭食跟那些士卒是一样的,夏鸿升也一样,因为足够好吃,所以也没有人认为有什么不妥。 也就是这些年轻的寒门士子可以做到这样,若是换做了那些老儒生们,让他们看到自己吃的东西竟然跟那些士卒们吃的是一样的,恐怕尝都不会尝上一口就要拂袖而去了。 李纲、颜师古这样的人,他们的学识和境界足够高,能够让他们恪守自身遵循的文法道德的同时,却对其他的有益处的事物抱有一种宽容和包容的心态。寻常的儒生则不行。 身处最下层的寒门士子。自幼便饱尝民生疾苦,所以懂的生活的艰辛。位居于儒林顶端的当世大儒,学问和境界足够高远,所以能够海纳百川,知道有容乃大。往往反而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才最是尖锐刻薄极端,这就叫一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 一桌子同那些士卒们一模一样的饭菜,因为味道够好,所以一桌子人也是吃的其乐融融。 吃完饭。各自忙活,有课的上课,没课的备课,备完课的闲聊或者看书学自己的学问。这些都行。夏鸿升专门去段志玄家里跑了一趟,要来了一张大营帐来,确切的说,是要了一个可以搭一顶大营帐的权利来。若是没有段志玄的手令,那他夏鸿升一个折冲都尉搭这么大的营帐可就是逾制了。 这顶营帐搭起来之后被夏鸿升用作了教员办公室,画了图纸让亲兵送回庄子上。让木匠打了一道办公桌出来,后世里写字楼中常见的那种,连在一起中间有所隔断。不过,毛玻璃隔断被换成了镂空木雕,看上去反而更加的古朴而变得高大上了。 这些书生们没有见过这种办公桌,发现这种桌子不论是坐着读书还是伏案书写都很是舒适,而且不仅便于相互交流,而且还有一个半独立的空间,是以现下白天的时候这些书生没事就待在这里面,不往别处去了。 夏鸿升也在这里办公备课,那些军事理论之类的东西他其实不怎么熟,只是大学的时候看书多,平日里看过这些东西,在加上自己的理解,只是一些很浅薄的东西而已,可即便如此,也不是夏鸿升不好好准备就可以款款而谈的。所以夏鸿升也是压力很大,他其实更加希望的军事理论,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将军们看过了自己从后世带来的先进军事理念之后,结合自己的经验总结提炼出来的东西。那才是专业的,自己现在弄的这些,只能叫做忽悠。 正备课着,就见从营帐外面走进来了几个人来,抬头一看,就见是李承乾还有李恪和李泰兄弟仨了。 看到他们一起过来,夏鸿升不禁心里又第不知道几次的忍不住叹息,一定要避免他们走上原本的历史轨迹,走上那条绝路。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办公室里面的书生们见三人来了,于是起身见礼:“拜见蜀王殿下、越王殿下!” 蜀王和越王分别是李恪和李泰了,年后李恪被从汉王改封为蜀王,李泰被从卫王改封为越王。 “诸位免礼,无需客气。”李承乾摆了摆手:“诸位继续忙吧,孤只是今日得闲,来转一转罢了。” 因为当着这些书生的面,所以夏鸿升也过去拜见了三人,然后便示意他们离去了。 来到帐外,夏鸿升这才问道:“怎么,你们仨今日都不用进学了?” “自然,我们今日就是特来看看,你领着这三百人到底在做甚子事情呢。”李恪笑着说道:“听徐兄说你这里跟弘文馆里似的,也要晨读,还要讲学上课,真的假的?” 夏鸿升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眼下这里条件太艰苦了,连个学室都没有,这三百人只能在露天里听讲,我们的先生们也只能就这么在外面讲。――恩,记得回去装作不小心跟陛下提一提,给盖即所房子也行啊!” “哈哈,父皇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了!”李泰在一旁突然笑了起来,很是嚣张的样子指着夏鸿升说道。 “恩?”夏鸿升转头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笑了起来:“父皇说你肯定会找出种种理由问他要人要物要钱。还说,人给你了,场地也给了你,眼下名不正言不顺,其他的让你自己想办法,反正你有的是钱,和赚钱的法子――恩,这是父亲的原话。” 夏鸿升翻了翻白银,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李世民说的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明面上的支持一点都不会有。想要名正言顺,就要做出成绩,获得认可。 不过,夏鸿升随即心中迸发出一股斗志来,对,赚钱的路数我多得是,大不了,就当是自己开了一所私立学校就是! “说起来,懂的吹制的人父皇已经给你找来了,还不开始么?”李恪问道。 “他?”想起来李老二给他找来的的那个懂的吹制技术的人,夏鸿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来,说道:“他啊……恩,他现在正在进行岗前培训,等培训完了之后就可以开始了。其他的料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就等他通过岗前培训了。” 李家的三兄弟俱都是一愣:“岗前培训?” “不能告诉你们啊!”夏鸿升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其实,夏鸿升见了那个人之后,觉得有些信不过他,可懂的吹制的人真的很是难找,所以夏鸿升就临时起了个心思,将那个人带到了段瓒那边,如今正好有一批新的间谍在接受培训,夏鸿升就将他送去一起洗脑去了,顺便让那些间谍试着套一套他的话,看看能不能套出些什么东西来,也算是一个下马威。说来这样有些小人了,可夏鸿升对这个老路不明的人真是不太放心。那天交谈的时候他对夏鸿升问题对答如流,就像是提前揣测过夏鸿升会怎么问,然后他要怎么回答的安排好了一样。而且,他的经历也有些太匪夷所思了一些,总之,夏鸿升对这个人不太放心。 所以就送去了训练间谍那里,对他进行灌输和洗脑,要是是自己误会他了,那就让他好好在庄子上生活。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其他的目的,那洗脑之后说不定能敲打出些什么来。 总之,这个人夏鸿升不放心,尤其是庄子上现在有不少他的秘密,这些技术断不能让旁人学去了。大唐人学去了还好,只不过增加了生意的对手罢了,在这个时代,夏鸿升赚钱的点子多的是,不怕其他人竞争。 可是,怕就怕他不是大唐的人! 谨慎点儿总是没错的,夏鸿升其实心里更希望是自己冤枉了好人。 ------------ 第178章 肉汤里的死人手 春寒料峭,若是再大风不止的时候,那就更冷了,天气还是跟冬日里的时候似的,又干又冷。这种情况下,若是能够喝上一顿热腾腾的饱饭,那倒也能够让身子暖和起来,不至于缩手缩脚的,把手脚露出在外面一些就被那干冷的风吹冻的骨头生疼。 饱饭是已经许久都没有过了,城外的庄稼早就没有了。原本还有一茬的,可是去岁的时候却被一把火给烧了。大丞相说是对面的士卒不管百姓死活,烧了粮食。可对面的士卒却拉了许多车的粮食都连木车带粮食放到了城外,说大丞相违逆天子,故而上天降下责罚来,以雷火烧了粮食。还说什么“天灾无情人有情”,天干物燥粮食被雷火烧了,是为了惩罚大丞相,可是可怜的却是百姓,所以虽然朔方城里面的兵卒冥顽不灵,可百姓是无辜的,于是送来了粮食来,让百姓自己去拿回去。 有几个胆子大的真的出去拿粮食了,没事。后来人多了,大丞相手下的兵卒突然出现,不仅射杀了那些拿了粮食的人,还几支火箭过去把那一车车的粮食都给烧了! 真是作孽啊!那可是粮食,真真儿的粮食啊! 大家都有些相信,看来真的是老天爷惩罚大丞相,所以才派天火烧了粮食了。 听说突厥人倒是运来了粮食,可关键是谁也没有见着啊!也不知道是弄到了哪里。 不过,这几天倒是有所改善了。 因为大丞相下令,开仓施粥,说是把军粮拿出来接济百姓,在城中拜了好几个粥铺,每日施粥,这大冷天儿里,总算是能喝口热汤了! 前段时间那么多传言,说大丞相又是吃人,又是掠夺良家子的。看来是假的。若真的是那样的一个人,又岂会拿出军粮来喂百姓?谁不知道对面的士卒正虎视眈眈着呐! 一连几天了,每天早上能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一天都是暖的。 百姓们自然是感恩戴德。据说,今天早上大丞相感念百姓,特意命人杀羊取骨,熬了肉汤来,这可了不得。这张嘴多久没有沾过荤腥了?! 一时间,城中的百姓全都向那几个施粥的地方涌了过去。 果然是肉汤!大老远的,就已经嗅到一股子的肉香了! 百姓们激动了,争先恐后的往前面涌去,争抢着想要站到前面去。 “都他娘的站好!排队!”旁边的军士握着手中的长枪喝骂道:“谁再抢就别怪老子们动粗!” 在兵卒的看守下排好了队,那些百姓一个个的走上前去,让前面的人舀一勺放到碗里,立刻就赶紧送到嘴边咕咚咕咚的几大口喝下去。一股肉味儿顺着喉咙翻起来,虽然兑的水多了,味道很淡。但是到底是肉啊,香!真香! 好多人顾不得脸面了,不仅喝完了碗里的肉汤,连碗都舔了干干净净锃光明亮。 几大锅的肉汤,很快就要见底了。 “哈哈,咱的碗里舀到肉了!”一个人喜滋滋的抱着自己的碗匆匆跑开到了一边,立刻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赶紧大口大口的吞咽了起来。 周围的其他百姓,都朝那人投去了艳羡的神色来,嫉妒着他能运气好的捞上一块肉吃。 那人也不嫌烫热。大口大口将碗里的肉汤往肚子里吞咽,生怕稍微慢一些就会有人来抢走了他碗里的肉汤似的。突然,就见那个人瞪大了眼睛,停下了吞咽。愣住在了那里。 继而,忽然“哗”的一口,那人方才吞咽下去的肉汤全都从嘴里呕了出来,喷溅出了老远来。周围的众人全都看了过去,才发现那人惊慌失措的一边呕吐一边往后退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的碗也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摔的粉碎。 他的脸上露出惊恐至极神情来,坐在地上指着前面被打碎的碗,失声喊道:“人……人!……啊!” 那人竟然一下子翻身爬起来,像是见鬼了一般的悚叫着狂奔了出去。 众人顿时大惊,朝他摔碎的碗里看过去,但见四散离开的碗里,赫然半只手掌被煮成了白肉,上面还连着两根指头! “人!”人群中一个大惊失色的声音响了起来:“人肉!吃,吃人了!呕……” 那人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旁边的士卒不明情况,连忙走了过去,手中的长枪一挑,顿时脸色大变——那果然是半只人手!而且,已然煮成了熟肉! “吃人啦!”一声惨叫,一个人摔了碗,疯子一般的跑了出去。 周围的人轰然一下大乱,呕吐的呕吐,乱跑的乱跑,一边跑,还一边嘴里大声的呼喊着:“吃人啦!大丞相让咱们也吃人了!” 那些士兵们这才全都变了脸色,连忙上去拦人,可是人群已然打乱,到处冲击着乱跑,终于还是冲散了那些士卒,一个个的跑走了。 大丞相施粥的肉汤里面居然滚的是人肉! 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而且,大丞相不仅自己吃人,而且还想要全城的百姓跟他一起造孽,一起吃人! 朔方城中百姓大乱,随后不久,一队队军士便从营中出来,进入了朔方城中,把手了各个城门,同时将百姓全都逼回了家中。 看着朔方城中的混乱,朔方城中的某一处角落里面,几个人相视一眼,露出了笑容来。 不过随即,其中一个人脸上的笑容就变作了担忧,低声说道:“也不晓得大人知道了我等的做法之后,会不会怪罪下来。毕竟太过阴损……” “只要对咱们大唐有好处,咱们就算是背了这骂名又如何?”另外一个人摇了摇头说道。 “我倒是不担心。”另外一个人则是冷眼盯着外面来回的军士,说道:“大人曾经说过,仁慈是留给自己人的,刀和血留给敌人。以我来看,大人知道了,不但不会怪罪,反而还会认为咱们做的很好呢!” “喂!你们三个!”迎面过来了一队军士,朝这边喝问道:“躲什么躲?!出来!” “哎哟!军爷!”三人从草垛子后面走了出来:“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为何在此?!”那个士卒手里长枪指着他们:“说!” 三人顿时大惊失色,立刻就跪下来求饶:“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叫花子没有地方去,就住在这个草棚子里,实在是无处可去啊!” 旁边又过来几个军卒来,上下打量着三人,但见他们吓的瑟瑟发抖,身上一股子难闻的腥臊气,脏兮兮的头发里满是枯草,细细看了一会儿,说道:“滚回去!” 三人连忙连滚带爬的重又翻回了草垛子后面,蜷缩起来不动也不敢动,直到那些军卒们立刻。 就见三人面色的神色陡然一变,立刻猫腰起来,借着草垛的掩护四下看看,然后说道:“这里的情况得传回夏州,禀报大人。再添几把火,我看离哗变不远。但愿那些去挖人的兄弟们顺利一些。” 与此同时,朔方城中大丞相府,梁师都重重的一巴掌用力拍到了面前的案几上面,高声咆哮道:“哪里来的人手?!去查!一个一个的查!把污我的人找出来!我要让他碎尸万段!欺人太甚!李世民欺人太甚!” “大丞相,当务之急,是立刻想办法平息此事,同时驻守四门,以防城中百姓出逃投奔夏州。”下面的一个人站出来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相比做下了这件事情的人定然已经逃窜,追查也难以追查的来了,且其中环节太多。还是先想想办法该如何平息此事。” “平息?怎么平息?!”梁师都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如今是百口莫辩,教我能如何平息?难不成让我把看到的那些人都杀光不成?!” 那人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看梁师都那一副要吃人一般的神情,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是声音来。 且不说梁师都在外面咆哮不停,恼怒不已。在大丞相府中的一间屋子里面,一个笑靥妖艳至极的女子正抬头看着面前一个带着面罩的女子,听她说道:“姐姐,如今外面城中的百姓都在说梁师都是个吃人的妖怪,都急着出城呢。梁师都的兵卒已经守住了四门,严防百姓出入。可他们能堵得住城门,却堵不住百姓的嘴。姐姐,你说,这次该怎么办?” “怎么办?”那妖冶女子唇角勾起,如同一直妖狐一般吃吃笑道:“咱们什么都不办了,有高人给李世民出谋划策,梁师都不会是对手。姐姐倒是想要会一会那位给李世民出了这么阴损的办法的人来,嘻嘻,该是多坏的人,才能想出来这种在施粥的汤里面放死人手的办法来呢?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让朔方军心民意皆乱,败象已生。李世民身边,喜欢使阴路子的人也就只有李世積了,可今次这几招,可都要比李世積的阴路数还缺德的多,到底是何方神圣呢?真实好奇呀,咱们接下来……” 女子嘻嘻笑着,凑到面罩女子的耳边,悄声嘀咕了起来。 ------------ 第179章 李正宝的条件 当看到从朔方传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夏鸿升不禁拍案叫绝。旁边一起看的段瓒也是目瞪口呆,倒抽了好几口凉气来,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朝夏鸿升看了一眼:“你这都是培训出来了一群什么人啊!” 夏鸿升反而得意洋洋:“哈哈,这办法忒缺德,比我原先给他们下的指令还要阴损。不过,对待敌人,阴损一些又怎样?只要不是针对咱们大唐的,那我就喜欢这种损人利己的阴招!哈哈哈哈……” “亏他们想得出来。”段瓒摇头苦笑:“不过,他们的运气也太好了,顺手救了一个人,就能借机发展出下线来,而且联络上梁师都手下的将军。这帮人的本事果然不可小觑。” 夏鸿升点了点头,那些间谍人员在一次散布谣言之后,路上遇到了两个梁师都手下的兵卒,正要对着一个女子欲图不轨,看不过去,就顺手斩杀了那两个兵卒,救下了那个女子来,那女子千恩万谢,交谈一番,发现竟然是梁师都手下的名将李正宝家中的丫鬟。这几个人便动了心思,拉拢了那个丫鬟,经过一番口舌和许诺,将那个丫鬟成功的发展成了他们的眼线。于是那些人商量之后,决定兵分两路,一些人开始顺着这个丫鬟提供的信息投其所好联系上了李正宝,对李正宝晓之以利害,动之以情理,劝李正宝弃暗投明,不要违背大势,投靠李唐,不仅能够得到重用,而且能够保全家族。否则,一旦梁师都兵败,他们这些梁师都手下的将领,自己身陨不说,还要搭上家族一起株连。几番接洽、许诺之后,李正宝也知道大势所趋,于是松口。只要朝廷派人来承认给他的承诺,那他就带着几个相熟的同僚共同归降。 而另外一些人,则着手准备破坏梁师都施粥放粮重夺民心的计划,处理那两个兵卒的尸体的时候。突然想到,既然他们传了梁师都吃人的谣言,何不让谣言“成真”?于是就将那两个兵卒的手脚夺了下来,设计投入了肉汤之中,这才有了百姓从肉汤里面喝出半只手来的事情。 说起来简单。区区一张纸就道尽了。可是真要做起来,该有多么困难? 那个丫鬟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发展过来的么?李正宝是那么容易就能接上头的么?就算接上了头,又能那么容易让他松口转心的么? 施粥放粮是梁师都对抗夏鸿升的心理战和舆论战的大计,是那么容易就能破坏的么?是那么容易就能知道会有肉汤,是那么容易就能吧死人手放入汤中的么? 这中间多么困难,又岂是几张纸可以写下的? 已经是将近日落时分了,夏鸿升和段瓒对视一眼,一同走出了军帐,令人牵了马来,然后直奔皇宫而去了。 这个时间李世民若是按照夏鸿升安排的健身计划坚持做了。那么他就应该是在宫中准备开始跑步了。 作为大唐皇家养生顾问,夏鸿升本来也是要去陪跑的。 夏鸿升带着段瓒径自网李世民寻常时候跑步的地方过去,不用通报,这是除了那些朝中大佬们之外,就只有极少数人能拥有的权利,夏鸿升正是其中一个,是以虽然夏鸿升淡出朝堂,从不多在朝中发言,可众文武还是认为夏鸿升是皇帝跟前的红人。 “夏大人来了!”到了那里,外面的内侍就抢先向夏鸿升问好了。这些内侍的眼头是很活的。知道能在谁面前摆一点儿宫里人的架子,不能在谁面前表现的无礼。 “有劳通报了,多谢!”夏鸿升也知道阎王好哄小鬼难缠的道理,所以也笑面相对。客气的说道。 虽然夏鸿升可以不用通报直接去找皇帝,可那是说法上的,真要做起来可不敢那样。就好比领导说你可以有事情直接去他办公室找他,可你到了领导的门前也总要礼貌的敲敲门,等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之后,才进去的吧。若是真的直接推门就进了。那不用怀疑,多说有个一两回,以后就甭想再让领导有好事想着你了。 这是个职场态度的问题,领导可以高看你,可你还真不能就真的把自己摆得那么高了。否则,只能摔的很惨。 “不敢,还请夏大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进去通报!”那个内侍施了一礼,然后便匆匆转身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陛下正要开始跑步,夏大人请进。” 两人过去了门走到后面,就远远的看见院子的另外一头李世民正在那里坐着热身动作。 因为皇袍穿着运动不便,所以李世民运到的时候都会穿上一身劲装,夏鸿升倒是想要让人去做运动装来着,可是只敢有个念头,却不敢真做出来。 两人走到了李世民的跟前,躬身行了礼君臣之礼。 “哦?今日段卿也来了。”李世民见段瓒同夏鸿升一起来了,就问道:“可是朔方又有了甚子动静?” 两人相视一笑,说道:“是,朔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说着,夏鸿升将纸拿出来呈送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立刻接过纸张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嘴就咧开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坏笑来,笑道:“这帮人,这一手可着实阴损的够狠,哈哈……恩,怕是懋功看了都要自愧不如啊!”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看来李世積还真是唐朝上下公认的老阴人啊。 “好!做的好!”李世民突然又大笑起来:“李正宝若是能归降大唐,那梁师都手下,便再无能战之将,好啊!这些间谍,果然如同夏卿所说,不可小觑!如今,朕是越来越期待他们的表现了。此番,若真是能不费一兵一卒而收伏梁师都,这些人,朕定当重重有赏!” “臣等替他们谢过陛下了!”夏鸿升与段瓒躬身向李世民施礼道。 李世民摆摆手,说道:“毋须如此,只要是有功于朕,有功于大唐的,朕就必定会不吝赏赐。” “陛下,李正宝虽然松了口,可他也提出了条件,不肯相信那些间谍的许诺,非要陛下派去使者,当面拿出陛下的旨意来才肯归降,这倒是一个问题。”段瓒对李世民说道:“李正宝此人看来极其小心谨慎,单是陛下的那些手书,他不肯相信。” 李世民此刻得到了好消息,心情大好,一摆手,道:“这有何难?不过是一道诏书而已,朕已经对梁师都下过多少回诏书了!只消派一人乃为使者前去夏州便是。来人,召房卿即刻来见朕,草拟诏书!” 宫中禁卫前去传召房玄龄,李世民就在院子里开始跑开了,院子的面积有限,所以每天下午的这个时候李世民得至少跑十来圈才行。 夏鸿升就也只好做起了自己的陪练工作,同李世民一同跑了起来。 后世里宅男一个,身体疏于锻炼,平常体力就不好。穿越而来重回十多岁,夏鸿升就特别注意锻炼,所以陪跑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正跑着呢,房玄龄还没有等来,反倒是先将长孙皇后和李丽质、李泰这一家子人给等来了。 夏鸿升和段瓒就赶紧过去见礼,李世民则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能停。 见完了礼,夏鸿升重又跑了上去,陪着李世民跑完,然后才听了下来。 立刻便有内侍上前递上了毛巾来,半干不湿,上面不知道怎么处理了,还有一股清新的淡香,很是舒适。 “陛下,最近两个月都在进行锻炼,可有觉得身子好些了?”长孙皇后很是贤淑的过去从李世民手里拿了毛巾来,一边在李世民的脸上轻轻沾着,一边柔声问道。 这一幕看的夏鸿升满心绝望,面对两世单身狗,能不这么秀恩爱么?! “呵呵,这两个月里朕每天坚持照着夏卿的规划进行锻炼,身子骨倒是活泛了许多,脑中似乎也清明了不少,可知此举是有效果的。”李世民一边享受着自己妻子温柔照料,一边笑道。 看看长孙皇后,又看看一旁正一脸温和笑容的静静看着不说话的李丽质,夏鸿升眼珠一转,立刻上前插嘴道:“陛下,坚持每日锻炼,的确能够曾强体质。许多时候,甚至一些小的、隐性的不太严重的疾病,都会随着锻炼之后体质便好而自行消除。要知道,大病重疾,多数往往都是由先前隐秘不察的小症发展而来,平日多锻炼,许多时候就可以消除那些小症,从而在源头上避免小症发展为重疾。而且,就算是大病,也可以通过有计划的锻炼而提高体质,增强药物的疗效,更加利于治疗。所以,坚持运动,延年益寿。皇后娘娘和诸位公主殿下,不妨也随着陛下每日进行锻炼,定会获益良多。不过,皇后娘娘和众位公主殿下毕竟不是男子,故而锻炼的强度需比陛下少上一些。若是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愿意,可每日早晨随陛下一同快步走,打太极,下午的跑步可不必进行。晚间的散步,也可一同进行。” “若是对身子有好处,倒也不是不可。”长孙皇后颔首笑道。 李世民朝夏鸿升多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皱,不过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 第180章 招降使者 房玄龄被李世民传召了过去,夏鸿升和段瓒便准备告退了。临走前,李世民叫了夏鸿升,说要问些事情。 夏鸿升以为李世民要问朔方的事情,却不料李世民让房玄龄暂且先去御书房等待片刻,然后自己转身避开了众人,朝前走去。 夏鸿升不明所以,赶紧跟了上去,往前走了一段,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李世民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盯着夏鸿升,问道:“夏卿,你是不是从皇后身上看出了些什么来?” 夏鸿升一愣:“陛下何出此言?” “先前,你一力想要让朕找名医对文武百官进行体检,那时候卿特意提起了皇后,说皇后也要体检。”李世民盯着夏鸿升,低声说道:“后来,锻炼之中你有多次打听朕派人找孙神医的事情,提过不少次让朕对皇后和公主体检。方才,你又主动建议皇后随朕一同锻炼,说什么小病通过锻炼多数时候会自行消退,大病也可提高治疗的效果。朕不禁就心存疑问,莫不是你从皇后身上看出了些什么不成?” 夏鸿升被问的突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世民了。 历史上长孙皇后早逝,三十六岁就去世了。多说是气疾而终,也有说法是长孙皇后本身就有气疾,加之又生育频繁,特别是生了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之后,导致气疾恶化,而且又加之晋阳公主早逝,悲恸之下,病情更是加剧,最终病逝。而长乐公主李丽质,据说也是遗传了其母长孙皇后的气疾,似乎二十多岁就去世了。以夏鸿升看来,李丽质去世的那么早,可能跟她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李丽质是那种心地善良温柔,又颇为内向的人,不管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想法,都不会怎么说出来,而是憋在心里,久而久之。不免心中郁结,影响身心。 可是这些话却是没法对李世民说的,是以夏鸿升想了想,躬身说道:“回陛下,微臣也不能算是看出什么。而且臣对医术也不甚了解,只是觉得皇后娘娘说话听上去声音虚浮不稳,似乎有些气短不顺的样子,故而才有此言罢了。陛下若是真的担心,何不请太医来替皇后娘娘诊治一番?” 听夏鸿升这么说,李世民也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变让夏鸿升离开了。 夏鸿升回去同等着他的段瓒一同离开了皇宫,两人各自告辞回家。 到了家中,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才发现徐齐贤和徐慧去了家里,此刻正在等着他回来开饭。 “你们自己先吃就是了,何必等我。”夏鸿升坐下来之后向众人说道:“我这段时日事情有些多,总是回来不早,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生分过啊?” “不急。”徐齐贤摆了摆手,不过看他面上的神情,怎么看上去好像有些荡漾呢。 “哟,徐哥这是怎么了,遇到甚子好事情了?”夏鸿升回头示意下人赶快上菜,然后说道。 徐齐贤顿时一脸的洋洋自得。一脸很是得瑟的表情,没有回答,不过旁边坐着的徐慧却撇了撇嘴,说道:“还能怎么着。还不是颜师让他在弘文馆里面给大家讲解拼音,这段时间大家都来请教他,就把自己教的飘飘然起来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先生啊,也不嫌丢人!” 徐慧对徐齐贤那副得瑟的样子很是看不惯,翻了翻白眼。 不过徐齐贤却视若不见,咂吧着嘴向夏鸿升说道:“静石。你说,原来教人学问竟然是一件感觉如此好的事情,先前你让我帮你去教那些兵卒识字,我就觉得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教给旁人感觉很是满足,如今,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都在随我学习,更是觉得满足的很,浑身都好似有力气了一般。” “这叫自我价值需要。”夏鸿升嘿嘿笑笑,说出了一个他们听不懂的名词来,也不解释,只是又转头向徐慧问道:“你呢?颜师没有让你教啊?” “我只是教那些年纪小的女子罢了。”徐慧摇了摇头:“你怎的这么晚才回来呢?天都快要黑了。” “去陪陛下跑步去了。”夏鸿升说道。 徐惠眨眨眼睛:“跑步?” 夏鸿升看看徐惠,历史上徐惠活了多久? 夏鸿升一拍脑门,老天爷啊,我怎么尽跟早逝的人扯上关系了! 不过历史上的徐惠是在李世民死后哀慕成疾,不肯服药而死的,应该不是先天的身体虚弱。 夏鸿升眼珠一转,说道:“不如你们也锻炼身体吧,我也教给你们,你们回去教给徐伯伯、徐叔叔和婶婶们,若是能够做到天天坚持,不说能长命百岁,可延年益寿是肯定的。” 让徐惠开始锻炼身体,不仅对她自己有好处,而且,李丽质是徐惠的闺蜜,若是徐惠有了锻炼的习惯,说不定能带动李丽质一起锻炼身体。 “好啊!”听说夏鸿升要教她东西,徐惠的眼中顿时就明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惊喜的明艳笑容来,看得夏鸿升突然脸上一热,赶紧转过了头去。 夏鸿升的嫂嫂将夏鸿升的表现看在眼里,眼睛来回看看,也灿烂的笑了起来。 李老二和房玄龄做事的效率极高,第二天一早,草拟的诏书就在写好了。 夏鸿升和段瓒二人重又被召入了宫中,李世民的御书房里面,除了夏鸿升和段瓒之外,就是那几个文武大佬了。 夏鸿升这种场合已经习惯了,可短段瓒还是头一次跟这几个李世民的心腹大佬在一起秘奏,尤其是里面还有他老爹,是以段瓒十分激动。 “自陛下让我与段都尉负责操持朔方之事以来,我们就一直在搜集朔方的情报,包括训练特种战队等等,最初全都是为了朔方之事。”夏鸿升向御书房中的一众大佬说道:“如今,总算是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具体的情况,因为是段都尉掌握着第一手情报,所以就由段都尉来讲解给诸位大人。” 说着,夏鸿升回头看了看段瓒,给他使了个眼色。 段瓒感激的看了看夏鸿升,然后朝前一步,躬身施礼后,便将关于他们二人对朔方梁师都所进行的一系列渗透和舆论、心理攻势,逐一向那些大佬们做了一个详细的说明。 “……李正宝此人,乃是梁师都手下颇为有名的将领,且在梁师都军中很有威望。若是李正宝能够归降,就可以极大的动摇朔方军心,甚至是引发那些将领集体来降。”段瓒清晰明了,有理有据的讲道:“李正宝如今已经松了口来,答应倘若陛下能够派使者带着一纸诏书前去肯定了在他归降之后不会追究他极其家族的罪责,仍旧能够在留用军中的话,他就立刻带着几名交好将领共同归降。” 说完之后,段瓒再次施了一礼,重又站了回去。 段志玄站在前面,脸上略带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平常总是一副严肃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来,捋着胡须对段瓒直点头。 “情况就是这样,诸位已经知道了。”李世民开口说道:“若是此事成,则朔方可定,若是不成,那就只能大军压境了。如今,劝降的诏书已经拟好,还需一位代表朕前去招降的使者。李正宝其人虽地位不甚多高,然则却意义重大。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李正宝就是那朔方的蚁穴,故而朕有意令莒国公往夏州走一趟,招降朔方众将,诸卿以为如何?” 李世民口中的莒国公就是唐俭,这可是一个牛人。当初唐俭被刘武周抓起来关紧了大牢里面,还能套出来独孤怀恩准备谋反李渊的事情,然后在狱中想办法派人前去跟李渊通风报信,在李渊前去独孤怀恩那里的半路上追上李渊告诉给了他,李渊这才逃过一劫。 历史上关于这位牛人的事情还有许多,是一个口才和运气都极好的人。要是放在战国,绝对就是一苏秦张仪一般的人物。 说起来,当初让王玄策来找唐俭学习纵横术,不知道王玄策有没有这个运气让唐俭看中啊。 夏鸿升想起来了那个鸾州书院里的同窗,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拜入唐俭门下。 “陛下,臣以为不妥。”一个声音传来,夏鸿升抬眼看过去,就见是李世積走了出来,说道:“唐大人的名号,许多人都知道,梁师都手下的人不会不知道唐大人是何许人也。唐大人到夏州,就算是再秘密前去,到了夏州之后也总要暴露的,梁师都一看唐大人亲临夏州,定然就知道唐大人要做什么事情了。毕竟,唐大人善于说服的名声在外,所以一定会严加防范。故而,臣以为派唐大人去不妥。臣以为,该派去一个同样善于说服,且又不会过多的引起梁师都的警惕的人前去,明面上并不暴露出什么意图,就算是梁师都知道了,也不会过于紧张,而暗地里,却可实行那招降之事。” 李世民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那李卿认为当派何人前去更为妥当?” 李世積笑了起来,说道:“附和臣方才所言之条件的,还能有谁呢?臣举荐折冲都尉夏鸿升为招降使者,前往夏州招降梁师都手下将领!理由有二:其一,便是臣方才所言,夏都尉口舌之利在座周知,且便是让梁师都知道了夏都尉前去夏州,却也不知道是何等样人,有什么本事,不会过于警惕。其二,夏都尉一力负责操持朔州之事,没有人比夏都尉更加清楚那里的情况了,到了夏州之后,夏都尉也更好随机应变,有所应对。” ------------ 第181章 告别两女 “公子,待小的回去点齐了人马,别看咱们只有二十几号人,可不是小的自吹自擂,咱们这二十来号人,军阵之中就算是对上几百号人,也定能护得公子周全!”齐勇的样子看起来很兴奋,就好像是那种准备了许久,终于要登上了舞台表演了的演员们那种激动一样,摩拳擦掌的对夏鸿升说道。 看看齐勇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夏鸿升很是头疼的揉了揉脑袋。李世積怎么可以这样呢?真枉我平常还对他那么礼貌,李伯伯李伯伯的叫着!夏鸿升心里一阵不爽,只想立刻窜到弘文馆里面拉住李震胖揍一顿。想一想,还是算了,李震身子骨弱体质差,万一再揍出个好歹来,那李世積老阴人岂不是要往死里阴我了? “一边儿去,看你那样儿,得瑟个什么劲儿啊?看见就烦!”夏鸿升没好气的冲齐勇翻了翻白眼,齐勇咧着嘴挠头笑了起来,说道:“公子,没事的,陛下只是让您去招降,肯定是在夏州城里不出来的,您放心好了,军阵中的事情用不着您担心。” 夏鸿升没好气的又翻了翻白眼,冲齐勇说道:“废话,我不知道啊?用你提醒我?” 齐勇咧嘴又笑了起来,说道:“是,是,公子您自然是知道的。” 夏鸿升叹了口气,摇摇头,收拾了一下糟糕的情绪,说道:“算了,也不用叫那么多人,你随我去就行了。家里没人保护不行,嫂嫂最近住在长安城,你让其他人都过来长安。庄子那边的事情,让管家多留心一些。告诉管家,窑上还是继续收河沙,然后筛出细沙来分开。我估摸着这次去夏州不会太久。等我一回来,就立刻开窑!” “小的遵命!”齐勇抱拳一声,转身跑了出去,骑马往庄子上去了。 夏鸿升自己也没闲着。先去了长安城郊将那三百号人的事情给安排了一下,只说是自己要奉旨外出一趟,让那些书生和教官们按部就班的进行。 然后夏鸿升又去了一趟段瓒家中,去拜访了段志玄。明言了那三百人乃是自己心血之所在,请求段志玄在他外出期间能够抽空过去给那三百士卒讲上几节课。段志玄之前已经答应过夏鸿升,所以对夏鸿升的请求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还让夏鸿升不要担心,他会帮着照拂那边的。 夏鸿升从段志玄府上出来。便也自顾回到家中准备去了。 到了家里,嫂嫂正在帮他整理行囊,见夏鸿升走了过去,就说道:“鸿升,这还是你头一次外出公干,一定要把东西带齐全了。路上吃喝的东西带不住,可总也得带一些,万一半路上遇不到卖饭食的呢,总得有东西支应一口。还有换的衣服,这天马上就要转暖了。可刚转暖的天总是热寒不定的,厚薄的衣服都要带上,还有……”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嫂嫂,不用这么麻烦,我又不是要去的很远。几天的功夫也就到了,估计也不会去太久。” “那可不成,你可还没有出过远门的,不知道路上的辛苦,有时候一天里都遇不见一个人影。”女人说着说着眼睛就有些泛红了。 “嫂嫂,放心吧。我带着齐勇。陛下也派的有人,走的也都是官道,吃住都会在驿站里面。”夏鸿升知道他嫂嫂心里担心,于是宽慰道:“而且我是朝廷官员。在驿站里面是不会受苦的,就连衣物也都有人换洗,嫂嫂尽管放心。” 夏鸿升的嫂嫂虽然听他这么说,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些,可也只是稍稍,一直在夏鸿升的跟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夏鸿升知道那是嫂嫂关心他。是以也就笑着享受着这一份难得的亲情。 不过没有多久,下人就来通报说李家兄妹和徐齐贤兄妹来了。 “鸿升,你去招呼客人吧,嫂嫂把你的衣服再缝补缝补,路上要是断线了可就麻烦了,可没人给你缝补!”嫂嫂一边对夏鸿升说道,一边自己去拿出了针线筐来。 夏鸿升突然心有所触,想起来了一句诗来,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恩,多谢嫂嫂,我先去招待他们,待会儿就过来。”夏鸿升笑着看着自家嫂嫂,点了点头。 前面正厅上,李家的四个人和徐齐贤兄妹都坐在那里,他们只知道夏鸿升要出一趟远门,可是除了李承乾,其他人都不知道夏鸿升是去干什么了。 “父皇怎么会派你外出?”李泰很是意外的看着夏鸿升说道:“朝堂里面明明那么多人……让他们随便哪一个去就好了!” 听李泰这么说,李承乾就在旁边说道:“父皇这么做,定然有其深意。想来,静石也不用太过担心,父皇一定不会无所凭依的让你就这么过去。” 夏鸿升点点头,李世民的确安排了一些人跟随着夏鸿升,据说里面有一个人是李世民身边的大内侍卫,属于高手高手高高手那种,此行会负责保护夏鸿升的人身安全。还有李世積,也拉出了一个人来给了夏鸿升,还说有什么常人难以完成的任务交给他做就好,定然能保证完成,还说什么“老夫是为大唐计,故而推荐了贤侄,贤侄此番前去,在夏州之中不会有甚子危险,却可建立功勋”云云。倒不是夏鸿升不愿意去,只是,酒坊的生意马上就要开始了,玻璃窑马上也就能投产了,还有那三百人的军校教育,才刚刚起步而已,这节骨眼儿上,夏鸿升担心自己一旦离开的时间一长,这些事情没有了自己看着,酒坊和窑上还好说,酒坊有人经营,窑上大不了暂时不开始就是了。可关键是那三百人,是夏鸿升的心血所在,才刚刚开始而已,是摸着石头过河的,若是出了半点儿差错,那就功亏一篑了。 “夏公子,不知你要去多久?”李丽质开口问道,不过声音小小的。 “眼下还说不定,少则月余,多则……也不知道,就算是半年也是有可能的。”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这么久啊……”徐惠大吃一惊:“那你……我……对了,你答应教我太极拳的呀?你要是那么久不回来,那谁来教我……” “太极拳?”李丽质脑袋一歪,疑惑的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你可以先每天早上快步走,傍晚跑步,坚持到我回来,我就教你太极。要学太极,以你现在的身子骨是不行的,就算是现在教你,也得先从跑步开始。所以好好锻炼身体,等我回来。” “我也可以学么?”李丽质突然问道。 李承乾几个人有些意外的看看她,夏鸿升却笑了起来:“当然,公主可以跟徐慧一同锻炼,等我回来就教你们太极拳。” “说起来,酒坊马上就要开始生产了,可今年的粮食似乎不太好收,我之前已经商量着是不是先让咱们这些人各家里把这个粮食凑出来,先产出一批来。”李恪说道:“正准备找你商量,可你这一走,恐怕又要耽搁了。” “这个说来也不难,去岁到今年关中都天旱,老百姓的收成不好。可是,那些粮商手中有的是粮食,咱们只要先撑过去头一期生产,有了成品出来,在市场上有了知名度,相信我,到时候自由办法让……呵呵,说不定有点儿眼光的粮商,会自己找上门来的。”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哦?真的假的,什么办法?”李恪有些怀疑的看着夏鸿升。 “当然,两个字就可以搞定。”夏鸿升伸出两根手指头来:“专供!” 李恪一头雾水:“专供?” “聪明的粮商能够看到白酒的有多大的市场,若是酒坊答应某个时限内只从一个粮商处购入原料,这里面的生意有多大?”夏鸿升笑着说道:“更别说酒坊中还有陛下的股份,能专供于酒坊,会给粮商带来如何的声誉,而这声誉又能生出多少财富来。反正,若我是粮商,定会别说是白酒生意的市场了,单单是能挂个皇室酒坊专供粮商的名头,就一定会极力让酒坊使用我的粮食,哪怕是我压低价钱供给酒坊呢!” 李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众人又说话一会儿,便告辞了。李恪说了明早会去给夏鸿升送行,问了夏鸿升将从哪个门出去,几人便离开了夏鸿升家里。 “夏家哥哥,早点回来。”徐惠临走前对夏鸿升说道:“千万要一路小心。” “对,夏公子还请一路多加小心……早点回来!”李丽质跟徐惠一起,也说道:“长乐等着公子回来教太极……” 夏鸿升点点头:“放心好了,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会很快的。” 送走了众人,夏鸿升回去宅子中,自然又是少不了嫂嫂的一番千叮咛万嘱咐,夏鸿升也急躁,只是笑着在那里享受着这满含亲情的唠叨。 齐勇他们会在夜里赶回长安,又夏鸿升的印信,巡街的武侯不会阻拦他们。 朔方的时间紧迫,明日一早,夏鸿升就必须得出发。 ------------ 第182章 亲临夏州 风萧萧兮易水寒……不对不对,不能念这个,这个不吉利! 夏鸿升赶紧憋住了正准备脱口而出的话,伸出头看看,天色微亮,春寒料峭的晨风习习,就他一个人在马车里面,前面有个马夫在赶车,是李世積派来的那个人,话不多,给人的感觉冷冷的酷酷的,一副典型的高手形象。齐勇坐在他旁边,两人,包括马车周围骑马随行的护卫,都是一副家丁护院的打扮,马车看上去也是平常的商人用的马车。护卫不多,只有五六个人左右,但是各个都是特战队里面选出来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众人出了城门,没走多远呢,就听齐勇在外面说道:“公子,您那些朋友在前面。” 夏鸿升撩开帘子,发现弘文馆里的那帮纨绔一个不少,还有魏书玉等人,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马车停下,夏鸿升下来马车,朝前走了过去。 众人也都看见了他,纷纷下马过来。 “静石,兄弟们可真羡慕你,这么早就能被陛下外派,为国出力,咱们兄弟可是拍马不及了!”程处默看着夏鸿升的眼神儿很是艳羡,他如今也在军中任职,不过却只是一个校尉而已,所以对夏鸿升能够靠自己的本事到如今的高度,很是佩服。 夏鸿升咧了咧嘴:“你可拉倒吧,这就是出差,派出去干活了,什么外派!那些派去做一方大员的才叫外派,咱这样的只能叫出差跑业务!” 程处默虽然听不大懂,可这不妨碍他表现自己的送别之情,抬手往后面一招呼,就有他弟弟程处默抱着个酒坛子从后面挤过来了:“快让一让,刚烫好的酒!” 夏鸿升嘴角一抽,这大清早的,酒?! “快来给我干一碗热热身子在,大清早的,冻死人了!”尉迟宝林凑了过来。抬手就从程处亮的怀里抱走了酒坛子。 一人倒上了一碗热酒,看着这帮人冻的不停吸鼻子的样子,夏鸿升心里感动,拿起碗来。说道:“多谢诸君今日前来送行,诸位兄弟放心,小弟不过是去替朝廷、替陛下解决一点小事情而已。此去快则月余,慢则不出半年,定能携功而返。届时。小弟请诸位兄台到家中,在亲手烹制美食,酬谢诸位兄弟!” “贤弟此去,路上需多加小心,家中一切尽管安心,有兄弟们在,谁也不敢门前造次!”程处默大声回道。 “静石,此番前去,恪虽不甚清楚,却也猜出一二来。多加保重。盼君早日建立功勋,携功而返!”李恪也举起了手中的碗:“来,诸位兄弟干尽此酒,祝静石一路顺风!” “干!” 众人仰头饮尽,哈哈大笑。 夏鸿升在众人的笑声中重又登上了马车,向西北而去。 从长安城往西北去到朔方,有一千多里的路程。夏鸿升用不着去朔方,到夏州就可以了。可一路上也需要许多天的时间,必须加紧赶路,早日赶到。 路上到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沿着官道走,如今不是乱世,一般也很少会有拦路的强盗。虽然昨日里跟嫂嫂说了会有各地驿站的人接待,可实际上。为了尽量保密其间,沿路上夏鸿升就装作是哪位世家公子,并没有暴露身份。 几天之后,夏鸿升一行人已经到了夏州地界,一路上都没有开过几次口的那位酷酷的高手哥仍旧很是酷酷的回头说道:“大人,到了。” 夏鸿升伸出头去。就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线城墙,上面都是兵卒,比一路上见到的其他城镇的兵卒都要多。这里紧挨着朔方东城,所以一旦用兵,这里就是第一线,兵卒多也是应该。 “先前已经有密令通过飞鸽传书传给了特战队的联络员,咱们会来的消息已经转达给了夏州长史刘旻、司马刘兰等人,既然到了,就即刻就见见他们两个。”夏鸿升说道。 进入城门的时候,前面排的队伍很长,兵卒对进出的检查十分严格,到了那种会那长枪在草垛中一同猛刺的地步了。因为查的严谨,所以等了许久才终于轮到夏鸿升一行人。 夏鸿升从马车上下来,任由他们坚持马车。 “尔等都是护院?”其中一个队正坚持完了马车之后,下来对那五六个人问道。 “呵呵,这位队正。”齐勇走到了近前,抬手抱拳的一瞬间在那个队正的脸前将夏鸿升的印信一闪而过,然后说道:“这些的确都是我家公子的护卫。” 那个队正神色一凛,继而后退了一步,然后又点了点头,绕着马车走了一圈,有跳开马车看看,这才又说道:“好了,进去吧。下一个!” 夏鸿升朝他点了点头,然后便入了城中,那个队正交代了手下继续严查,然后自己便匆匆走到了城门后面,追上了夏鸿升等人,抱拳躬身施礼道:“小的拜见大人!长史大人已经交代过,小的这就带大人过去!” “好,有劳这位队正。”夏鸿升点点头说道。 那个队正眼中还带着惊奇的神色,对夏鸿升的年龄大感吃惊。说道:“不敢,大人请随我来!” 那个队正带着夏鸿升一行人到州府衙中,夏鸿升也没有直接进去,到底是在他人的地盘上面,不那么倨傲,以后也好合作。 很快,接到了通报的州府长史刘旻、司马刘兰等人就从衙中匆匆走了出来,将夏鸿升迎入了府衙之中。 “大人!”跟着刘旻身后的一个人立刻就走上了前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单膝跪下:“卑职拜见将军!” 夏鸿升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不必多礼,这段时间你们做的都很好。无论是陛下,还是朝中各位大将军,对尔等的表现俱都是赞许有加。现在,你去把扔留在夏州城中的人都集合起来,我有任务要布置。” “卑职得令!”那名间谍接了命令,立刻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下官刘旻(刘兰),拜见将军!”刘旻和刘兰一同向夏鸿升躬身施礼,他们两个的品级都没有夏鸿升高,何况夏鸿升还是个开国县男的爵位,是以躬身行礼的是他们。 夏鸿升过去将二人拉起,说道:“两位大人切莫如此,自去岁以来,多亏两位大人的多方谋取,才有了如今对付梁师都的基础。荡灭梁师都,两位大人功不可没。” “多谢夏大人!”刘旻说道:“夏大人才是,夏大人不出一兵一卒,仅凭几个细作,便就能叫梁师都军心大乱。所谓上兵伐谋,夏大人才是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 “刘长史谬赞,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了。”夏鸿升摆了摆手,问道:“如今朔方的情况若何?” 众人坐了下来,刘旻向夏鸿升说道:“自从去岁以来,下官等遵照陛下旨意,依夏大人谋划所行,命众将士抓获梁师都兵卒为俘虏,又安抚朔方流民,然后放回充当反间,以离间其君臣。又派出轻骑蹂躏其庄稼,以致城中粮储空虚,朔方军民挨饿。后大人派出细作深入朔方,散布谣言,民心皆乱。梁师都行施粥笼络之策,却又被大人手下的那些细作所破。如今,梁师都在朔方百姓口中以为妖邪,盛传其生啖人肉,残虐良家,民心尽失。下官等又照大人所说,以官职、粮食、钱财诱许之,不停有朔方百姓疑惑兵卒冒死出城来降。下官等对其好生安置,然后让他们联络朔方城中熟人亲戚劝降。如今,梁师都派兵镇守四门,有无令而出者,皆杀之,民心更是一落千丈,败象已显矣!” 夏鸿升点点头,说道:“不错,今回陛下命我前来,便是负责招降梁师都部下一事。李正宝那里,可有什么新消息?” “回大人,自从李正宝松口以来,我等便同李正宝一直维系往来,如今正在谋划如何将其家眷接出朔方,逼其反心。”刘旻答道。 夏鸿升点点头,李正宝已有归降之意,如今刘旻等人提前开始谋划如何营救其家眷,这些动作一来可以领李正宝看到诚意。二来,也是故意而为之,相信,最近朔方城中一定有一些不可信,但是却又映射到了李正宝的谣言来,引起梁师都对李正宝的隔阂,这是逼其不得不反。 “大人做的很好。如今,我已然带来了陛下的招降诏书,想来,能帮李正宝坚定归降的决心。”夏鸿升说道:“不过,如此一来,就少不得与李正宝正面接触。刘大人,你对朔方一带最是熟悉,若是要与李正宝接洽,该定在何处为好?” “朔方城外有一土丘,丘后有小亭,位置隐蔽,正好在可以接洽。”刘旻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且周有密林,可藏匿兵卒,以防不测。大人若要同李正宝接触,下官当带五百兵卒藏于林中,若是那李正宝有个二心,便可当场将其擒杀!” 历史上梁师都的手下确实有将领归降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李正宝,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刘旻的这个提议很好。不过,但愿不要这样,要是真的将李正宝杀死了,那可就不能发挥他“蚁穴”的价值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好,劳烦刘大人带我先去那里看看。” ------------ 第183章 接头 天还没亮,夏鸿升就站在院子里面,在他身前,除去那些进入了朔方城中的人员之外,其他仍旧留在夏州待命的特战队员全都在这里了,有两个小队的人数。 来的间谍大部分都已经出动,进入朔方城中活动了,少数的几个留在夏州,负责进行联络和情报的传递。毕竟,那些密文刘旻看不懂,更不知道怎么去编写,也不知道怎样去训练信鸽。 “这段时间以来,诸君的功劳有目共睹,不论是陛下,还是朝中重臣,都对诸位在这边的事情赞不绝口。”夏鸿升缓缓的扫视过一眼,然后对那些人说道:“我很欣慰,教给你们的东西,你们不仅牢牢掌握了,而且还能够正确的运用到实践之中。呵呵,给诸位透露一句。本将出发之前,陛下曾对本将说过,诸位的功绩陛下都看在眼里,等朔方平定,诸位回朝之后,定有重赏。” “为大唐效死力,陛下万胜!大唐万胜!”一众特战队员刷的一下单膝跪下,齐声喊到。 夏鸿升点了点头,继续又说道:“自三日之前我到夏州之后,便与李正宝暗中联络,约定今日于朔方与夏州之间会面。所以,本将命尔等先行于周边埋伏,提前占据有利位置,不要暴露。” “遵命!”两个小队的特战队员应道。 夏鸿升点点头,便摆手让他们速速出发了。 待两个小队的特战队员离开之后,刘旻有些担心的看看夏鸿升,问道:“将军,那李正宝虽然有意归降,可他到底是梁师都的手下,而且诚意也不甚足够,将军此去吉凶不定,就这十多个人,是不是太少了?那亭周围林木甚茂,藏五百人不是问题。卑职亲带五百兵卒前去埋伏。若真是有个万一,恐区区十数人应付不过来啊。”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无妨,刘大人。这段时间以来多是靠那些细作在朔方城中运作,你还没有见识到这些大唐刀锋特战队员的本事。呵呵,刘大人远在夏州,可能不知,去岁。单凭十个特战队员深入南越之地,便斩杀了南越叛乱诸部的头领,然后鼓动叛乱诸部向岭南耿国公投降,平定南越谭殿诸部的叛乱。今天去是谈判,又不是要开战,这些人就够了。而且,朔方那边也会有所配合,刘大人不必担心。” 听夏鸿升这么说,刘旻有些吃惊,他不知道那些特战队员竟然那么厉害。只是感觉他们与平常的兵卒不同,故而以为是军中精锐,可没想到竟比精锐还要厉害的多。十个人平定南越反叛部族,真是想都想不到的事情。既然夏鸿升都这么说了,刘旻虽然仍旧担心,可也不好再说什么。 夏鸿升自己,虽然嘴上这么说了,可要说他心里面真的不犯嘀咕,不心虚,那是假的。 不得不承认。夏鸿升还是一个很惜命的人的,平日里在背后出出主意也没事,可这次要去直接面对梁师都手下的将领,若是他真的不是诚心实意的想要归降。那夏鸿升离他那么近,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公子,您既是去见梁师都手下的将领,总不能孤身一人前往,也不合您的身份。带上小的吧,小的本就是您的贴身护卫。无论发生何事,小的必定保护公子周全!”到底是跟在夏鸿升身边时间最长的人,齐勇似乎看到了夏鸿升心中的紧张一般,低声说道:“公子,您稍等。” 夏鸿升点点头,齐勇就匆匆的转身离开,很快,就见他带着一个包裹重又回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公子,您怕是没有经过这种场合的。不止咱们这些跟随的要准备,公子您也该准备准备了。” 说着,就抖开了包袱,从里面取出了一套锁子甲来,是那种一个一个小环连在一起的样子,像件背心一样。 “公子,您把锁子甲套进衣服里面。”齐勇向夏鸿升说道,然后抖开锁子甲。 夏鸿升一愣,顿时暗道自己怎么不镇定了,该死,这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慌张,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齐勇等着夏鸿升褪下外面的长衫,然后帮夏鸿升套进了衣服里面。 似乎是因为穿了一件“防弹衣”,让夏鸿升的心里多了些安全感,穿上了锁子甲之后,夏鸿升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那么紧张了。 “齐勇,你说他身手如何?”夏鸿升左右看看,然后瞄了一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抹刀的高手哥,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齐勇看看那个一路上都不怎么开口的高手哥,想了想,同样用极低的声音答道:“这……公子,一路上也没有见他出手过,不好评判。不过,小的也算是有些路数的,可是在他面前,就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至少,小的不是他的对手,咱家的亲兵里面,也没人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夏鸿升大吃一惊,齐勇的身手他可是见识过的,就算是放到了大唐刀锋里面,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好手了。 得知高手哥原来真的这么厉害,夏鸿升感到心安了不少。看来李世積还算是有点儿良心,算了,回头回去就不敲诈李震的那一顿醉仙楼了。 众人全都准备妥当,夏鸿升做个几个深呼吸,然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出发!” 夏州与朔方之间,有着一座土丘,土丘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子还不小,这时候西北地区还没有开始荒漠化,仍旧植被繁茂。 那些提前了许久出发的特战队员,如今已经围绕着会面的地点潜伏起来了。夏鸿升环视了一圈,什么痕迹也没有发现。 “大人,就是那里了。”刘旻指着土丘下的一处亭子,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顺着刘旻指着的手看过去,说是亭子,其实也就是一个木亭而已,而且看上去已经相当的破旧了,夏鸿升都担心若是刮一阵大风它是不是就要垮塌掉。 “这里原本属于朔方东城地界,延州总管段德操率兵击之,夺其东城,若非突厥发兵一万来援,如今哪里还有朔方之乱。”刘旻向夏鸿升说道,他本是梁师都手下旧将,武德年间归降,是以对朔方之事多有熟悉。李世民便令他为夏州长史,谋取朔方之地。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去等着咱们的客人。” 话音刚落,就见高手哥突然率先动了,身形一闪就从夏鸿升身边跳了出去,身体在半空中一翻,脚在土坡上面一踩,又是一翻,到了地上就地一滚,顺势蹭的一下就上到树上去了。看的夏鸿升愣愣的。这放后世里面,碾压那些玩跑酷的啊! 高手哥就见检查了一遍,随后,才又走回了木亭里面,朝着上面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 夏鸿升和刘旻,还有齐勇三人从土丘上走了下去,到了木亭里面,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夏鸿升的目光就凝聚到了土丘上的一株小树上面,不再挪开。 约莫又过去了一个时辰,突然,就见那棵小树突然摇晃了起来,左边三下,右边三下。 夏鸿升精神一抖,心下凛然一下,猛地坐起了身体:“他们到了!” 齐勇和高手哥站在夏鸿升的两侧,目光冷然的看着土丘。 不多时,就见几个突厥装束的人土丘一侧绕着过来了。那些人并没有直接过来,而是下来之后就地停了下来,看上去似乎停下来休息了一般,并不上前。 夏鸿升心中一声冷笑,这里又不是商路,也不是什么必经之地,停下在这里休息,闲着没事除了巡逻的斥候偶尔会想起来过来转一圈之外,谁还会网这里来?便是巡逻的斥候,也不会往这边的山林里来。这种故作小心也太没有头脑了一些。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些人出现的时候,夏鸿升心中原本有的一丝紧张突然就不见了,又恢复了镇定来。 夏鸿升第一眼就已经确信这是李正宝等人,见他们不主动过来,夏鸿升也就装作没有看出来他们。 这样僵持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加那边似乎先沉不住气了,其中一人站起了身来,往前走了过来,到了木亭跟前,朝里面行了一礼,问道:“几位汉人,我等乃是贩卖牛羊的行商,到了朔方不让进城,只好拐回来,路过这里休息,可否讨口水来?” 说话还真的有一股突厥人说汉话的腔调。 “水有的是,莫说是水,就是美酒也有不少。”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同是路过,我们也是想要去朔方城中,却不料朔方门禁,只好在此等候开门。既如此,何不也来亭中,共饮几盏?” 夏鸿升说完这话,饶有意味的看着那个人。那人点了点头,回身又走了回去,不知说了什么。夏鸿升猜,李正宝也担心夏鸿升他们埋伏他,所以让这个人先行过来看看情况。 至于突厥人的打扮,应该是为了便于混出城来。 夏鸿升坐在那里,看着那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开始朝这边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 第184章 说降李正宝 那几个突厥打扮的人走到了木亭前面,夏鸿升朝里面伸了伸手,邀请到:“诸位赶了许久的路,口渴也是必然的,还是快来坐下歇歇,喝口水吧!” 那几个突厥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坐到了夏鸿升几人的对面。 双方互相看着对方,各自不开口。 夏鸿升笑了笑,回头让齐勇解下了水囊,打开之后自己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口,然后重又拧上,一抬手朝对面扔了过去,问道:“不知几位到这里来,是来所谓何事呢?做生意?” “自然,一笔大生意。”对面的人开口说道,夏鸿升侧眼看看刘旻,刘旻不着痕迹的微微点了点头,说明开口的人就是李正宝了。 夏鸿升笑道:“那可正好,我这人,最是喜欢做大生意。一般的生意,哪里入得了我的眼。我这里恰巧有个大生意,不知道阁下愿不愿做呢?” 李正宝也笑了:“哪有不说明什么生意,就问人愿不愿做的道理呢?阁下欲让我答应做阁下的生意,总得先将生意明说才是。” “阁下如今做的生意,可是马上就要赔的倾家荡产,血本无归了。”夏鸿升笑了起来,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李正宝的眼睛,说道:“我这生意,可谓投入少,红利大,若是阁下做成了,今生当可享尽荣华,后世亦可蒙荫无穷。” “哦?你却是如何知晓我的生意就不行了?”李正宝说道。 夏鸿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笑道:“若是如日中天,李将军这会儿又岂会在这里坐着?” “哈哈哈哈……”李正宝笑了起来,站起身来拱手抱拳,说道:“久闻夏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却竟是一少年郎君,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若是我主得知将朔方陷入如此境地的人竟然只是一少年郎君,却又不知做何感想了。” 夏鸿升也站起了身来。抱拳回礼道:“李将近谬赞了,李将军能够看破局势,通晓大义,还朔方百姓一个安居乐业。这才是将军高义!” 既然已经亮明了身份,两人也就开诚布公的坐下来谈了。夏鸿升对李正宝说道:“李将军想必对如今之局势,也看的十分清晰了。隋末炀帝三征高丽,耗尽天下民力,引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如今,大唐已然统御四海,天下大定,百姓重归田地,再事生产。陛下自登基以来,费尽心里,只想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陛下励精图治,任人廉能,知人善用;广开言路,虚心纳谏;以农为本。四民并举;厉行节俭,休养生息。如今政通人和,百废待兴,天下既定,唯有梁师都,冥顽不灵,置朔方百姓于不顾,拒不归降。如今,天下之敌,唯有梁师都而已。以一己而违天下,梁师都的覆灭是注定的。陛下如今是珍惜臣民,故而不愿用兵,岂不知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若是天子一怒,举兵压境,凭朔方兵力,又岂会是天下兵锋的对手?这一点,我想李将军比我更要清楚吧。” 夏鸿升说完,没等李正宝开口。便又立刻肃声说道:“我知道,陛下也知道,朝中大臣都知道,梁师都之依仗,无非就是突厥人而已。以朔方为突厥之唇,唇亡而齿寒,故而料定突厥定然会前来援救。且不说他梁师都留着汉人的血脉,却自甘情愿的做突厥蛮夷的走狗,暗中以父子、君臣之礼讨突厥欢心,得突厥册封“大度毗伽可汗”、“解事天子”之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引突厥兵马进犯关内之地,掳掠自己的同族,已经是汉人之公敌。就算是突厥想要驰援朔方,也是不行了。李将军怕是还不知道吧?突厥如今内乱,始毕可汗之弟颉利,与其子突利为争大汗之位,已然相互攻讦,两方自顾不暇,又如何驰援朔方?也不瞒着李将军,此番突厥内讧不止,若非陛下仁义,念有渭水盟约在前,否则,如今哪里还有什么突厥!” “什么?!”李正宝终于变了脸色,突厥之中颉利与突利不合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两人竟然已经发展到了互不相容的地步了,而更令他惊讶的是,若非念在有渭水之盟,攻伐盟友乃是不义,李世民竟然就要趁机攻伐突厥了?!看对面那人的神色自若,似乎不是在说谎,李世民的军队,竟然已经强大若斯,连突厥都不放在眼里了?! 李正宝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些。 却见夏鸿升又收回了脸上的肃然,笑了笑,又说道:“李将军啊,如今天下既定,兵强马壮,粮草足备,陛下非是不敢举兵朔方,而是亲历隋末天下之大乱,深知天下安宁来之不易,实在是不愿意百姓再受那战乱之苦,故而才对梁师都一忍再忍,不忍再动兵戈。李将军,您是个明白人,当今陛下选贤任能,从谏如流,唯才是举,不计出身,不问恩怨。魏征大人,原本曾替人出谋划策,要杀掉陛下,如今呢,还不是深得陛下倚重信任?大将军尉迟恭,本是一打铁之匠,又是降将,却非但没有收到排挤,反而受到重用,屡建军功,如今已是大唐吴国公。梁师都冒天下之大不韪,大势面前冥顽不灵,是注定要失败的。可是您乃一代将才,用兵遣将,连李靖、李世積两位大将军都交口称赞。这些年来,若是没有您一次次力挽狂澜,哪里有他梁师都如今终日纵情声色?可是他梁师都是如何对待将军的?在下可是听说了一些风声,梁师都如今已然对将军及与将军几位交好的将士多有猜忌了啊。李将军一身将才,难道就甘心无所发挥,难道就不想在那汗青之上留下一个大唐名将李正宝的名声么?!” 说完,夏鸿升不再开口,只是两眼诚恳的看着李正宝。李正宝默不作声,低头沉思。夏鸿升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等待着。 良久,方才听到李正宝开口:“唉,非是在下不想投靠天子,只是,到底心存顾忌。说来也不怕夏将军笑话,某之家眷,俱在朔方城中,若是某家归降出城,梁师都必定要将某之家眷尽数斩杀。某之家眷随某半生辛苦,实在不忍其再因某而死于非命。另外,某家归降过去,到底还是降将,终是落得个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名声。” “李将军如此想法,在下怎会笑话将军?!在下只会认为将军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夏鸿升对李正宝说道:“将军不知,得知将军有意归心的消息,陛下高兴的从御座上跳了起来,临行之前,陛下亲手书写诏书,让在下交给将军,以示陛下之诚意。” 说着,夏鸿升从袖中掏出一袭黄绢,抬手递向了李正宝。 李正宝一愣,立刻双手接过了绢布,展开看了起来。 看到最后,再三确认了那上面的章印,然后收起了那绢布,一咬牙,突然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步跨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夏鸿升身后的齐勇和高手哥立刻欺身向前,却被夏鸿升拦住,就见李正宝刷的一下跪倒在了夏鸿升的跟前,口中说道:“罪将李正宝,愿意归降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李将军快快请起!这可折煞在下了!”夏鸿升赶紧一下搀住了李正宝,将李正宝搀扶了起来,笑道:“李将军深明大义,心系百姓安危,此番弃暗投明,日后前途无量,在下岂敢在李将军面前造次?!哈哈,在下回去便书信一封回报陛下,想来,不日李将军的封赏便就到了。” “某家惭愧!”李正宝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某家初降,寸功未立,怎可当得陛下封赏?且请夏将军宽限某家几日,待某家回去安排了家眷,便带着兄弟来降!” “呵呵呵,李将军,此事在下都已经替将军安排好了。若是李将军愿意,只消在下一声令下,李将军家眷现下便就能带出城来。”夏鸿升笑道:“不过,李将军方才说起不愿落得个背主的名声,那在下就替将军解决了这个问题。还请将军再在朔方城中待上几日,再下自有计策,定教天下皆知,将军忠心耿耿,却为梁师都所迫害,不得不离开朔方,弃暗投明。” 李正宝心中一凛,只消一声令下,现下立刻就能带出家眷……这说明,他的人岂不是已经控制了自己的家眷?!一念及此,李正宝登时一头冷汗,若是方才自己没有归降,这会儿,恐怕家中妻儿就已然被他的人所制,逼的自己不得不反了吧! 此人年纪轻轻,想不到却有如此心思! 李正宝暗自庆幸,却又听夏鸿升能够保全他的名声,顿时又是大喜,在这个时代名声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夏鸿升明白。 “哦?夏将军要如何做?”李正宝问道。 夏鸿升笑笑:“李将军只需在家中静候佳音便是了。” ------------ 第185章 一箭双雕 李正宝的归降,让夏州众人都异常兴奋。李正宝乃是梁师都手下大将,深得军心,又同梁师都手下的辛獠儿、冯端等领军大将私交甚好,他若是能够鼓动这些将领一同来降,那在梁师都的军中就会产生大厦将倾一般的影响。一旦这些将领归降,那么那些普通的兵卒们就会更加没有斗志,甚至会引发那些普通士卒大量出逃归降,如此一来,梁师都手下的军队便再无战斗力可言。 同李正宝会面之后,夏鸿升回去夏州便立刻以密文书信一封将这个消息传回了长安城。夏鸿升现在需要一个榜样效应,所以需要李世民对李正宝大肆封赏,让整个朔方的人都知道,归降的人会得到真正的荣华富贵,从而让朔方的将士眼红,激起他们归降的心思。 “将军,李正宝顺利回到了家中,傍晚就开始见他的心腹手下往辛獠儿、冯端等人的住处去了。”夏鸿升面前,一个间谍向夏鸿升汇报道:“卑职已经遵照将军命令,开始在朔方城中传开李正宝等人欲图反叛的消息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很好。也不必传的过于快,过于广,过于详实,捕风捉影就好。另外,通知那些特战队员,让他们随时在李正宝府邸附近待命,以防梁师都听到传言之后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卑职遵命!”那人应了一声,然后便立刻转身离开了,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人走了之后,就见刘旻从后面走了出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对夏鸿升笑道:“将军好谋划,如此一来,李正宝必受梁师都猜忌,就真的是不得不反了。” “毕竟李正宝的归降对咱们意义太过重大,所以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他相反,自然咱们要帮他反。他不想反,咱们也要逼着他反。”夏鸿升转身向刘旻说道:“况且,我已答应李正宝帮其保全名声。我令间谍散布李正宝欲图降唐的传闻,梁师都捕风捉影。必然对李正宝起疑心。如此一来,既可保全其名,令世间以为李正宝乃是被梁师都逼迫之下,不得不反。又可以寒了朔方将士之心,以为梁师都猜忌忠良。更令朔方将士与梁师都二心,一箭双雕。” 刘旻点点头,捋着胡须笑道:“不错,李正宝此人在朔方军中深受拥戴,若是让朔方将士和百姓以为梁师都竟然将李正宝逼反,则梁师都必定众叛亲离。届时,只需陛下再下一道招降诏书,朔方便可不战而定!” 夏鸿升与刘旻相视而笑。 而在同一时刻,朔方城中,同样是一处窗前。窗外一样的清冷月色。一个女子轻悠悠的一声叹息,然后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看向了那个悄无生意,如同一个幽魂一般出现在了自己背后的身影。 女子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问道:“如何?夏州可有甚子动静?” “与平常无二,不过,州府衙门里面却多了几个生面孔来。”那个一身黑蓝劲装的身影低声说道:“整日就待在州府衙门里面,只有十多岁的样子,另外两个则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似乎是那个少年的护卫。” “十多岁的少年郎?”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迷惑来。歪了歪脑袋:“十来岁的少年郎……莫非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像是,最多不超过十四岁,还是个黄毛小子呢!”带着面罩的劲装女子点了点头,说道:“整日里不是在州府衙门里面乱逛。就是抱头大睡,也不知道是谁。不过看刘旻对他的态度却似乎很是尊敬,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窗前的女子低头蹙眉想了想,又抬起了头来,说道:“兴许是我想错了,李世民怎么可能派一个小孩子来。此举应该是疑兵之计。真正派来的人定然另有其人。幽飒,你且再去夏州一趟,密切留意州府中的人,特别是作为那个少年郎君护卫的那二人。我怀疑,李世民派来的人极有可能便是此二人之一,故意扮作那个公子哥的护卫,以免引人注意。” 带着面罩的女子点了点头,说道:“真是,若是宫里的人能知道派了谁来就好了。” 窗前女子摇摇头苦笑一下:“李世民很是警惕,能知道派了人过来,就已经是极限了。” “姐姐放心,我这便出发,连夜潜入夏州。”带面罩的女子说道。 窗前的女子脸上突然绽放出了一个极为妖艳的笑容来,莲步轻摇,几步到了带面罩的那个女子的脸前,抬手覆上了面罩女子的面颊,笑意吟吟的说道:“明日再去吧,又不急在这一晚上。” “姐姐……”带着面罩的女子声音立刻变得娇羞了起来,低下了头去。 窗外夜风仍旧料峭,裹挟着一丝西北特有的苍凉,室内,却是一片春色,几点莺啼,两树海棠。 夜行的人们却依旧悄无生意,朔方城门下,悄悄的闪出了几个身影来,缓缓的靠近了城门口。 “谁?!”守门的兵卒一声低喝,手中的兵器就只向了来人。 “我!”其中一个身影一边答应着,一边往火把旁边站了站,好让火把的光亮照见了自己:“子时已到,换人了!” “原来是兄弟们!”守门的兵卒立刻大喜,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来,搓了搓手,笑道:“可算是换人了,这城门楼子下面灌风,冻死老子了!” 来人嘿嘿笑了两声:“那老哥儿快回去烤火,来的时候火正旺呢!” 交接了人之后,目送着守门的那些个兵卒渐渐离开,来人的眼中蓦地一凛,立刻朝身后一摸,摸出了一枚火折子来,用力一吹,火折子就明亮了起来,就见那人看似甩动火折子让它烧的更猛一些似的,拿着火折子凌空挥舞了几下。 很快,就见一行人悄然溜进了城门楼子下面,守门的几个人兵卒相视一眼,然后立刻闪身到了门后,将城门轻轻开了一道缝隙来。 那几个人迅速的从拿到门缝中迅速的鱼贯而出,守门的人重又合上城门,继而站去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动作了。 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过去,没人知道,这个平静的夜晚里面,那些不平静的事情。 等到第二天一早,夏鸿升出现在了府衙的后堂里面的时候,面前就多了几个人来。除了刘旻,其他人夏鸿升一个不认。 “这位是李将军的母亲,昨夜被特战队员悄悄弄出了城,送了过来。”刘旻向夏鸿升解释道。 老太婆还是一脸的惊恐,从昨天晚上有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带到了李正宝的面前的时候,她就是这副神情了。李正宝比她也好不了多少,看到几个人带着他的老母亲出来的时候,差点儿就拔刀喊亲兵了——若不是那几个人立刻拜见了他,并且拿出了一封书信来呈递给他的话。 信的大意,是要一个一个将他的家眷运送出城,以防梁师都对其家眷不利。虽说夏鸿升提前已经告知过李正宝,可当看着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老母被人找到了也不知晓,还被带到了他的面前来,李正宝心中不禁后怕。这若是不安好心,就这么抓走了他的家眷,他恐怕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 不禁就又对夏鸿升的手段多了几分敬畏。 若是家里人突然少了许多,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两天一个,也不着急着一次弄走太多家眷。昨晚是李正宝的老母,明晚便是他的发妻与小儿。 “老夫人,莫要担心,朔方恐有变故,李将军担心您的安危,故而才将您悄悄送出城来。”夏鸿升做出一个笑脸来,利用少年郎的面善,对李正宝的老母说道:“您老放心,到了这里,您就是安全的了。而且,明晚,您的儿媳、孙儿就也送过来陪您了。不能一次送出来太多,否则容易被人发现,那样李将军就危险了。” “你,你们是我儿的人?”老太婆仍旧有些惊魂未定,被吓住了,一路上那几个人都交代她,一定不要发出半点儿声响,否则便是要了李将军的命了。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因为自己,让这帮歹人害了儿子。可听这话,眼前的这些人又像是自己儿子的手下呢?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老夫人,我等正是奉了李将军的命令,特意将李将家眷带出朔方保护起来了。您放心吧,过不了多久,李将军就也会来了,到时候,老夫人一家自会团聚。” 李正宝的老母亲突然一愣,继而猛然失声道:“你们是要逼我儿造反?!” “哪里,梁师都冥顽不灵,李将军是弃暗投明。”夏鸿升摇了摇头,又说道:“刘大人,劳烦派人带老夫人前去休息,好生伺候、保护着。最好单独僻处一处院落,等李将军的其他家眷过来。” “下官得令。”刘旻施了一礼,然后便匆匆带着李正宝的老母亲离开了。 派特战队员去接李正宝的家眷出来,既是拉拢,也是威慑。将李正宝的家眷留在州府衙门,既是保护,也是人质。 双管齐下,李正宝必然的归降,已成定局。 ------------ 第186章 梁师都受辱 这世间上传播最快的,不是学问,不是诗歌,而是谣言。 且在传播过程之中,会被传播者加入自己的臆想,而将原本模糊的谣言自动补完,使其“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所谓三人成虎,传的人多了,就能使人们把谣言当作事实。 为此,梁师都此刻正一脸的铁青,双目之中闪烁着一抹阴婺与狠辣,相互交织着,令那双眼神看起来分外骇人。 “城中果真如此传言?”梁师都的呼吸粗重,咬牙切齿的问道。 面前跪着的人点了点头:“城中百姓的确是如此传言的,说是李将军正要杀……杀了大丞相您,拿去归降……” “你下去吧,传李正宝来见我。”梁师都冷声说道。 底下那人一愣:“啊?!大丞相万万不可!李将军乃是我大梁名将,军中极有威信,大丞相万万不可因为几句市井流言,而……” “我自然知道,用得着你来提醒我?”梁师都冷哼一声:“速去!” “这……末将遵命!”那人见梁师都态度坚决,只得应承下来,匆匆的下去了。 那个将士方才出去不久,就见帘子被掀了开来,一个身影匆匆的走了进来,几步就到了梁师都的跟前来,梁师都的眉头微皱了一下,然后又问道:“洛仁,你匆匆进来,所为何事?” “方才我听说兄长要传召李将军过来,可是为了这几日里城中的传言?”梁洛仁站在梁师都的跟前,问道。 看着梁洛仁那紧皱的眉头,和看着他的眼神,梁师都的心中没来由的突然冒出一阵火气来。 “不错,的确是因为传言,所以召他前来。”梁师都往后靠了靠,抬眼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梁洛仁,他的堂弟,点了点头。说道。 梁洛仁顿时就急了,抬高了声音说道:“自兄长占据朔方,建立大梁以来,屡逢大小之站无数。若非是李将军忠心耿耿,极力抗衡,又如何有如今兄长之基业?!前段时日,城中盛传的关于兄长的流言,难道兄长忘记了么?这是李世民的反间之计。故意散布李将军归唐的流言蜚语,故意挑拨兄长与李将军的关系。若是兄长真的因为那些毫无凭据的流言蜚语而对李将军起了猜疑,那就正中李世民的下怀。他巴不得兄长与李将军反目成仇,好搅得朔方军心大乱,他们便可以图之。兄长,你岂能因那些市井流言,而怀疑忠良?!” 看着梁洛仁那副仿佛是训斥他一般的样子,梁师都眉头一皱,一巴掌就拍到了案几上面:“住嘴!本相念你是本相堂弟,所以许你特权。不是让你来教训本相的!你以为你说的那些本相不知?下去!” 梁洛仁愣住在了那里,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梁师都,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臣弟告退。”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梁师都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化,似乎在想着什么。屋外,梁洛仁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看,眼中突然生出一抹冷然来。猛地转身匆匆离开了府邸。 没有让梁师都等上多久,李正宝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拜见大丞相。”李正宝神情自若,如同平日里一样向梁师都施了礼来。 “李将军,可曾听闻近来朔方城中市井之流言?”梁师都让李正宝在旁边坐了下来。然后靠坐着抬眼盯着李正宝,问道。 李正宝面色不改,点了点头:“城中如今传的风风雨雨,沸沸扬扬,末将自然有所耳闻。” “那不知李将军对此,有何看法?”梁师都又问道。 李正宝笑了一笑。说道:“就如前些时日朔方城中盛传的,关于大丞相的流言一样,都是李世民故意而为之,乱我军心而已。” 梁师都不做声,他能听出来李正宝话里的意思――李世民的人能够让朔方城中的百姓认为他梁师都是一个吃人不眨眼,又终日淫虐良家子的暴君,就也同样能够让百姓们也以为李正宝要归降,关于他梁师都的那些是谣言,是假的,而关于李正宝的那些自然也是谣言,也是假的。 梁师都突然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对李正宝笑道:“不错,李将军能够如此想,本相就放心了。李将军乃我大梁之栋梁,本相还担心李将军会受此谣言影响,心生隔阂呢。故而请李将军前来,也是为了告诉李将军一声,那些市井传言当不得真。本相对李将军信重不改,已经命人严查是谁传出的谣言来,定要将其斩首示众,还李将军一个清白!” “多谢大丞相信重,末将虽百死不能报大丞相之恩矣!”李正宝站起身来,躬身向梁师都拱手行礼,口中称谢。 梁师都点了点头,便让李正宝回去了。李正宝告退之后,梁师都脸上的笑容很快便冷了下来,低头微微沉思了一阵,便张口喊道:“来人。” 立刻就有身边的贴身亲卫出现,站在了梁师都的面前,却听梁师都冷声说道:“立刻去李正宝府外暗中昼夜查探,将李正宝的行踪报于本相。本相倒要看看,到底真的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 几个亲卫立刻领命而去,梁师都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站起了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屋子。屏退了要跟上来的护卫之后,梁师都走到了后庭中的一处院落前面,推门进去之后,径自走到了门前,抬手用力敲了几下。 很快门就开了,那张让梁师都好多次都差点儿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觊觎的面容,蓦地出现在了梁师都的眼前。 一股香风迎面而来,又是领梁师都猛地一阵燥热。 “大丞相怎么亲自来了,若是要见妾身,只消遣人来召便可了,妾身怎可劳动大丞相大驾呢!”女人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丝毫没有一丝惶恐的样子,反而是满面的媚笑,仿若整片春色都凝在了她的脸上去。 梁师都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心里暗自骂了女子一句难听话,然后开口冷声问道:“你们不是去联系萧后与义成公主了么?怎的还没有结果?!” 侧倚着门框的女子笑着盯着梁师都,片刻之后,蓦地展颜一笑,便领梁师都好容易稳住的心神又是一荡,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她,好似要把她吞了一样。不过,却马上就又听到了那女子略带嗤笑的声音:“怎么?大丞相慌了?” “慌?!”梁师都两眼一凝,声音立刻冰冷无比:“本相为何要慌!” “因为李世民现下已然没有了旁的敌手,集中全部精力开始对付大丞相了。因为民心向背,军心离乱,大丞相怕众叛亲离。因为……”女子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一只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梁师都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的凑近了过去,紧紧盯着女子的红唇:“你信不信,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本相立刻就让你知道厉害。就算是本相众叛亲离,在那之前,本相也要让你受尽侮辱,生不如死!” “咳咳……呵……”女子被紧紧的掐住了喉咙,脸被憋的通红,可是面上却反而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哂笑来,艰难的说道:“你……不敢,呵呵,若是……敢,为何,不,现下就试……试?妾……身,就是喜欢……生不如死!” “你!……真当我怕你不成!”梁师都眼中怒火更甚,更加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就要将她的身上探去。 突然,梁师都顿觉脖子一凉,继而就觉得脖子痒痒的,似是有甚子东西留了出来。连忙低头一看,便登时大惊失色,心下大骇。 只见一抹寒芒四溢的匕首,竟不知何时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面,那锋利的边缘,已经在他的脖子上面抹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来,血迹,正从那道刀痕之中缓缓流出。 “若是再有下次,便不止这么浅的一刀,也不会再是这一把匕首了。”梁师都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冷若寒冰一般的声音,让他不由的一颤:“下一次,割开你的脖子的,就会是这一把……” 随着那冷如寒冰的话音,梁师都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把短刃来,不同的是,那把短刃上面,依稀可见一抹幽绿的冷芒来。 梁师都似是极为惧怕那把短刃,吓的仓皇后退,竟是脚下一绊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女子被梁师都松开,身体一软,就要滑到在地,却被另外一个身影眨眼间到了身边,搀扶了起来,伴随着一声担心:“姐姐!” 下一刻,两道目光就到了梁师都的身上,那双眼瞳之中溢满杀意,犹如实质一般的杀意仿若一把匕首一般直刺梁师都,让梁师都心中惊惧不已,神色惶恐的看着那个戴面罩的劲装女子。 “大丞相,妾身知道你为城中流言之事心中烦乱,故而这一次,就不再追究了。若是再有下次……”女子朝前走了一步,脸上重又恢复了那般媚笑来,口中却说出了领梁师都脊背发凉的话来:“妾身就要你梁氏九族,连同整个朔方的百姓和兵卒,全都给你陪葬!另外,我们的人已经联系上了义成公主,若李世民兵发朔方,突厥必定来援。大丞相,若是别无他事,妾身要休息了。” 梁师都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院落,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只觉得满心的屈辱与不甘,牙齿咬的咯嘣作响。 良久,梁师都猛地一声咆哮,重重的一拳砸向了面前的案几,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面前案几竟然应声而断,裂成了几块。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梁师兄喘着粗气,双目通红,一脚踢开了碎裂的案几,咆哮道:“不过是一群余孽!今日之辱,他日必有所报!……” ------------ 第187章 门前死尸 夏州府衙之内,夏鸿升手中郑拿着段瓒从长安城中传回的书信。李正宝归降的消息令皇帝龙颜大悦,关于对李正宝的封赏,也已经定了下来,只等夏鸿升传信回去,就会立刻昭告天下。 夏鸿升看完之后默不作声,将那一纸书信折叠起来,然后送到了旁边的油灯上,顷刻间便烧成了一片飞灰。 看着那些飞舞的灰烬渐渐落定,夏鸿升突然站起了身来,然后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外面齐勇就站过来了。 “齐勇,去叫联络员过来,有任务让他传达。”夏鸿升对门外面站着的齐勇说道。 齐勇领命而去,很快,负责在夏鸿升和已经潜入了朔方城中的那些人之间传达消息的那个间谍就被齐勇带到了夏鸿升的面前。 “传令过去,在朔方城中大肆传播梁师都听闻李正宝欲反,于是准备动手除掉李正宝,已然将李正宝软禁起来了的消息,传的越广越好,最好人尽皆知。”夏鸿升凑近过去,在耳边低声对那个间谍说道。 “卑职得令,这就连夜前去转达!”那名间谍应了一声,立刻便转身离开了。 夏鸿升目送那个间谍牵马出了府衙,然后回到了后堂里面。 李正宝的家眷,经过这几日的转移,主要的家眷都已经被转移出来了。朔方城中如今也已经有了李正宝要归降的传闻,通过间谍传回来的消息,可以知道如今这些流言只是在市井传播,军中并没有几个人相信。毕竟,李正宝的威望在那里摆着,而且他之前为了朔方的所作所为,那些将士都看在眼里,知道若不是这位将军一直在朔方军中撑着台面,恐怕朔方早就被灭了。 如今,所有的时机都已经成熟,正该是到了让朔方将士全都知道。梁师都小肚鸡肠,气量狭小,容不得有功之臣,是以借流言而铲除有功之臣。故而与李正宝反目,逼得李正宝不得不逃出朔方,归降大唐的时候了! 夜已经深了,连一丝月色也没有,一片静谧里。夏鸿升回去了自己的屋中,准备结束在夏州的不知道第几个夜晚。 突然,就听见门外一声响动,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了一般,夏鸿升心头一惊,赶紧走到门口,正待伸手开门,却突然又停下了动作。 夏鸿升没再开门,而是屏住呼吸,轻轻的往后退了几步。左右看看,抬手抄起了一个木凳来,重又过去了门后,一手将木凳举起,一手轻轻的拽开了房门。 熟料,房门刚打开一条缝隙,就忽而从外面传来一股力道来,“啪”的一声将门重又紧紧的合上了。 “公子!别出来!”齐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刺客!” 夏鸿升心头一跳,立刻朝窗口看去,屋中油灯尚未吹灭。窗台紧锁,屋内唯有他一个。 夏鸿升松了一口气,齐勇在门外,高手哥一定也在。屋里窗户紧锁,还算安全,难怪齐勇不让他出去现身。 许久,就听见门外又是一声轻轻的落地声来,继而就又听见了外面齐勇的声音:“如何?” “没人,已经走了。”这个声音是高手哥的。对齐勇说道:“可以让大人出来了。” 夏鸿升听到这话,正要开门,门便已经被从外面推开了。齐勇闪身进来,高手哥紧随其后。 “发生了什么事情?!”夏鸿升问道。 “有刺客,公子,您还是出来看一下吧!”齐勇和高手哥相视一眼,然后对夏鸿升说道:“刺客已经走了。” 夏鸿升点点头,抬手拿起了油灯走出门外,齐勇和高手哥两人一人一边,紧紧的保护着夏鸿升。 借着油灯的光亮,就加夏鸿升门外的地上正躺着一个人来,脸朝下在地上趴着,夏鸿升心头一阵狂跳,齐勇过去用脚尖一挑,将那人翻身过来,赫然正是刚才才令命前去朔方传递夏鸿升的命令的那个间谍! 夏鸿升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滚,顿时一阵干呕,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死人,头一次是在离开鸾州前往洛阳的途中经过陆浑的时候。虽然这具尸体的样子远远没有之前在陆浑见过的那具尸体样子骇人,却还是领夏鸿升一阵发憷反胃。 “割喉,一刀毙命。”高手哥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夏鸿升,沉声说道:“对手是个极厉害的。” “齐勇,叫两位刘大人过来,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个,暂时不要惊动其他人。”夏鸿升稳了稳心神,说道。 齐勇有些犹豫:“公子……” “去吧,大人有我保护。”高手哥看出齐勇担心夏鸿升的安慰,于是说道。 齐勇咬了咬牙,点了点头:“那好,我去去就回!” 说罢,立刻就嗖的一下冲了出去,速度极快,犹如离弦的弓箭一般。 夏鸿升举起油灯,火苗的映照下,周围地上并不见有多少血迹,又抬头看看房顶,可油灯的火苗太小,看不大清楚了。 “是从上面被扔下来的。”高手哥看看夏鸿升的举动,似乎明白了夏鸿升的意图,于是开口说道:“扔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夏鸿升点点头,从旁边的地上没有多少血迹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了。割喉会伤害到脖子上的大动脉,血会喷溅出来,出血量很大,这里的血迹不多,只能说明在被扔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多时,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来,很快,院子里就被一片火光照的通亮。刘旻和刘兰带着身边的护卫举着火把到了院子里面。 一进入院子,刘旻二人就立刻快步走到夏鸿升的面前,立刻惶恐的躬下身去:“都是下官疏忽,未能做好防卫,竟叫歹人潜入府衙之中,惊扰了大人,罪该万死!” 夏鸿升本身的品级就比他们要高一等,又是开国县男的爵位在身,而且还是陛下亲自指派而来的,若是在夏州出了甚子意外,那他们两个的罪责可就大了,便是项上人头不保都是有可能的。是以二人听闻夏鸿升的院子里出现了刺客,登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来,立刻就要带兵过来,却被齐勇阻拦,说是夏鸿升交代暂且不要惊动众人,于是只得带了信得过的护卫,匆匆赶了过来。 “不能怪二位。”夏鸿升摆了摆手,让他们二人站起身来,说道:“我方才派他连夜前去朔方传达命令,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想来他出门不久就发生了意外。” 刘旻和刘兰起来,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刘旻说道:“定然是朔方派来的刺客!” “可若是朔方派来的刺客,探听到了大人的命令,又追出去杀了探马,却为何不立刻回去朔方向梁师都禀报,反而又折返回来将尸首扔于大人的门外?!”刘兰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然后疑道。 “为了示威。”夏鸿升看了一眼地上的间谍尸体,沉声说道。 “示威?”众人俱都是一愣,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扫视一眼,解释道:“刺客将折返回来将尸首丢弃在我的门外,而且还故意弄出声响,将我与齐勇几人吸引出来,正是为了向我示威。同时,这也说明,至少是那个刺客,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了朔方发生的事情,皆是由我一手策划的了。只是目前不知,那个此刻有没有探知我方才下的命令。” 刘旻一惊:“大人是说,那个刺客有可能从这个间谍的口中得知了大人的命令?!” “这些间谍都经受过训练,我相信他们不会泄露。而且,自我下达命令,到他的尸体被扔在这里,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点时间不够刺客进行拷问。”夏鸿升皱眉说道:“我担心的是,能够这么快追上他并将他击杀,那个刺客可能在我下达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在盯着我了。我虽然向他下令的时候已然压低了声音,可仍旧不敢确定刺客是否偷听到了我的命令。” “很可能已经听到了,否则,断然不会追上那个间谍之后那么快就直接击杀掉。”刘兰说道。 “不会被听到,大人下命令时我与齐勇皆在门外,我尚且没有听到,那刺客不可能比我距离大人更近,断然不会听到。”高手哥这时候开口了。 齐勇也点了点头,附和道:“不错,我等就在门外,距离公子不过几步,若是我们都听不到,那刺客便断然不会听到。不过,也不能排除那刺客耳力极好的可能。” “某家的耳力已然算是好的了。”高手哥淡声说道:“若是某未曾听到,那便敢断言刺客不会听到大人的命令。” 夏鸿升没有吭声,只是静静思索着。 若是朔方的人,有这等实力,为何不将间谍活捉了去审讯,而是击杀之后又示威似的扔回门前?可若不是朔方的人,那又为何要杀了间谍呢。 夏鸿升眉头紧锁,良久,突然心中蓦地一惊,难道,此间除了夏州和朔方两方之外,还另有一方势力?! ------------ 第188章 流言乱局 朔方城中,才是天刚亮起的时候。 女子一宿未眠,此时脸上带着倦色,又倒了一杯早已经凉透了的茶水来,小口浅酌的喝了下去,然后起身走到了窗前。推开轩窗,一阵晨风迎面拂来,竟已然不是那么寒冷了。可并不能,吹去她面上的担忧之色。 突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女子立刻回过头去,就见一身劲装,戴着面罩的女子已然闪身进了屋里,到了她的身后。 “幽飒!你怎么现下才回来?!可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可有受伤?!”女子匆匆过去,担心的上下仔细打量着面罩女子。 “姐姐,小妹没事!”被叫做幽飒的女子摇了摇头,随即便又兴奋说道:“姐姐,我总算是发现李世民派来夏州谋取朔方的人是谁了!” “是谁?”女子眼睛一眯,突然笑道:“可正是那个少年郎君?” 幽飒顿时大失所望,埋怨道:“姐姐怎么什么都能猜出来,太无趣了。” 女子只是笑着,眼珠转了几下,低头思索着什么,却又听幽飒说道:“不过,姐姐肯定猜不到小妹给他留了一份什么大礼!” “哦?”女子停下了思索,抬起了头来,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幽飒。 “他昨晚派出了细作连夜出了府衙,小妹就半路上截杀了他的细作,带回去扔到了他的门前!”幽飒很是洋洋得意的笑道:“真想看看他看到尸体时会是甚子神情,可惜他手边有两个身手还不赖的,发现了我,我就只好先走了。” “你,真是胡闹!”女子摇了摇头,可脸上却是带着一副无奈的笑容来,嗔怪道:“就不知道把人活捉回来,兴许咱们还可以问出许多东西来的!” 听到女子这么说,幽飒一愣,继而懊悔道:“啊?姐姐不是说过不要帮梁师都了么?!所以我才直接杀了他!” “梁师都本就胸无大才。如今又斗志磨灭,寄望于突厥,苟且偷生,已然不配扶持了。”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朔方不能丢,若是我们能够控制朔方,便至少可以有一个依托之地以为基础,再图后事。” “那要怎么做?”幽飒说道:“不如让我去杀了梁师都,然后由姐姐统领朔方?” 女子摇了摇头。继而突然展颜一笑,说道:“昨夜你迟迟不归,姐姐等了你一宿。这会儿一脸倦怠,却不好出去。且先让姐姐休息片刻,稍后,你我一同去见一见梁洛仁。” 却说这女子躺回床上休息,而这边的朔方城外,一辆马车正被守城门的兵卒给拦阻了下来,正要查探。 驾车的人从马车上下来,搜查的士卒从他身侧经过。两人的眼神有那么一刹那的交汇,继而驾车的人躲开到了一边,搜查的兵卒则跳上了马车。 一番搜查之后,兵卒从马车上下来,摇了摇头。 队正又上前看看,左右又查看了一番,这才一摆手给放行了。 马车进入城中,守城的兵卒站回了远处,目光凝重。 马车里面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夏鸿升和齐勇还有高手哥三人。 昨夜之后,夏鸿升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朔方城中已经有人知道是他在谋划关于朔方的一切。此后,州府衙门已经不再安全。也不再保密,朔方城中会源源不断的派人前来,监视夏鸿升的动向,甚至混入州府衙门,探听夏鸿升所下达的指令,甚至如同昨夜一夜。直接派出刺客对夏鸿升进行刺杀。 故而,夏鸿升决定再度将自己藏起来,让自己再次从不管是梁师都,亦或是第三方势力的视野之中消失,如此一来,他们在州府衙门找不到自己,却又不知道自己藏到了哪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上,不论是梁师都,亦或者是朔方城中另有一股势力,他们都想不到夏鸿升会进入朔方城中。而且,进入朔方城中,也可以让夏鸿升直接控制朔方城中的间谍,发出指令。 驾车的马夫,身份是一个间谍。所以看到他之后,混入守城兵卒中的间谍就跳上了马车,继而变见到了夏鸿升。 趁着搜查马车的空档,夏鸿升给他了一个命令。 马车沿着朔方城中的道路慢慢行去,将夏鸿升载到了一间客栈的外面,里面生意萧条,空无一人。 见一行人进去,正撑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小二眼中瞬间一亮,立刻跑了过来。 夏鸿升在一旁默不作声,装小孩子,一切都由那个间谍出面应对。 几人在里面住了下来,夏鸿升不出屋门,等到下午时分,就陆续有人来了。 “大人,朔方城如今局势十分紧张,您不该以身犯险的。”一个间谍想夏鸿升说道。 “你还不知道情况,昨夜有刺客潜入州府,杀死了我派出传达命令的兄弟,我已然暴露了。”夏鸿升摇摇头向他解释道:“所以我只能把自己再次藏起来,思来想去,连你们都想不到我会藏进朔方城里面来,更不用说梁师都他们。” “什么?!”那个间谍大吃一惊:“不知大人有何命令?!” 夏鸿升想了想,问道:“如今梁师都对待李正宝是什么反应?” 那个间谍拱手答道:“回禀大人,如今朔方城中皆传李正宝欲反,不过李正宝则如大人所言,一直安分待在军中,看似丝毫未受到留言影响。梁师都刚开始召见过李正宝一次,后来便再无其他动作,只是派了几个人在李正宝府邸外日夜监视。” 夏鸿升点了点头,他交代过李正宝,城中的流言蜚语一概不做回应,就当没有听到。因为百姓传播这些流言,并不代表他们就相信,这里面有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在里面。这种事情,李正宝越是出来解释,反而越容易引人怀疑,越描越黑,而不动声色,充耳不闻,却可以让军中将士认为李正宝是问心无愧,从而更加相信李正宝没有反心。也从而,当李正宝“被梁师都逼反”的时候,那些军中将士就会更加同情李正宝,厌恶梁师都,心中会对梁师都更加不满,隔阂与间隙越来越大。 “接下来,去通知城中所有咱们的人,所有的间谍人员开始大肆传播梁师都听闻李正宝欲反,于是准备动手除掉李正宝,已然将李正宝软禁起来了的消息,传的越广越好,最好人尽皆知。”夏鸿升压低了声音像那几个间谍说道:“另外,通知所有潜入朔方城中的特战队员,进入李正宝府中,随时准备着将李正宝乔装送出朔方!” “卑职遵命!”那几个间谍领了命令,便陆续离开了。 这些间谍传播舆论的本事,夏鸿升现在一点儿也不担心了。只是仍旧担心昨天晚上的那个刺客。搞不清楚他的身份,让夏鸿升心里犯嘀咕。若是梁师都的手下则还罢了,若是另有其人,准备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的话,那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了。 这也是夏鸿升急于将自己重新隐藏起来的原因之一。 转明为暗,在暗中反而可以看见更多的东西。 若是朔方城中真的有另外一股势力,那么夏鸿升必须要将他给挖出来,因为不管那一方势力是什么人,他的举动都是不友好的,都意味着这个势力正在对大唐不利。 夏鸿升起身走到临街的窗口,透过窗子往外面看去,朔方城中的道路上路人并不多,倒是来来回回的兵卒反而不少,整个朔方的上空都好似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意味,路上偶尔有几个路人过去,也是行色匆匆,不敢在街道上久待的样子。 快了。 夏鸿升看看外面朔方城中的情形,心中默念了一声。 所谓好是不留名,坏事传千里。朔方城中的谣言,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泛起了一波又一波。 也不知道从哪里,从谁人的口中最先讲出来的,但是却很快的就一传十,十传百,并且在传播的过程中又加入了百姓们自己的想象,变得更加夸张。 短短几天的时间,朔方的百姓就都能悄悄的站在那里说上一嘴,大丞相似乎要对李将军动手了,据说已经将李将军给软禁了起来,还派人日夜看管。更有甚者,说李将军的家眷已经都被抓走了,如今连李将军自己也性命难保。 而李正宝,也的确突然好几天没有在军中出现过了。 要知道,他本是个极其严明的将军,绝不会违背军纪,平白无故的就不去军中的。 将士们开始心乱了,难道那些传言是真的?李将军难道真的被大丞相囚禁起来了?!要不然,数十年如一日,每天都在军中的时间最长的李将军,怎会突然不在军中露面了? 梁师都的心也乱了,该死,派人去监视李正宝的事情,怎会被人知道?还被大肆宣扬了出来! 梁师都死死的捏着手中的一纸书信,那正是李正宝写来的,称其征战半生,多有旧伤,如今复发,请求辞去一应职务,以避嫌疑,并请大丞相看在为其征战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要连累其家人。 该死!梁师都重重的将那纸书信拍在了案几上。 ------------ 第189章 第三股势力 马车匆匆行走在朔方城的青石大街上,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只有一队一队的兵卒从路上疾步走过。马车里面的梁师都放下车窗的竹帘儿,他依稀记得,以前的朔方城里面人声鼎沸,接踵摩肩的情形,与如今眼中所看的样子相比,判若两城。 “大丞相,李将军府到了。”外面驾车的护卫传来,打断了梁师都的沉思。 “好。”梁师都答应了一声,然后掀开了前面的帘子,正待探身出去,却突然看到了另外的一个身影,从李正宝的府邸匆匆的走了出来,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上面。 那是……一瞬间,梁师都重又坐了回去,心中蓦地泛起了一腔怒火。 “大丞相……”护卫问道。 “回去。”梁师都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透着一股彻骨的冷意,之后便再也无一丝声音了。 马车重又折返回去,一路上,梁师都再也没有心情去回想曾经的朔方城,满脑子都是朔方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各种传言,以及方才从李正宝的家中出来的那个身影。 大丞相府中,侍候的下人没有一个敢进去的,只听见梁师都在屋子里面乱砸东西,乒乓作响,吓的外面的那些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一席华装的女子莲步轻摇的走了过来,到了门口,朝外面的人摆了摆手,说道:“都下去吧。” 一众下人顿时如蒙大赦,赶紧见礼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那里。 女子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就见遍地的狼藉,被摔碎的东西到处都是,梁师都站在那一片狼藉之中,粗粗喘气。 “怎么,大丞相又遇到了甚子事情?”女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抹笑意,问道。 梁师都猛地转头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女子。老半晌,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来:“梁洛仁!” 女子眉头一挑,略微愣了一下,又问道:“哦?梁将军怎么了?” “今日本想前去李正宝处。好生宽慰他一番,却不料正见到梁洛仁从李正宝的家中出来。”梁师都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对那个女子说道:“我怀疑,梁洛仁欲图与李正宝勾结!” 女子掩嘴轻笑了一声,说道:“大丞相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即便是梁将军出入李将军府邸。那也并不能够说明梁将军一定就与李将军勾结谋反了,万一,是梁将军前去安慰李将军呢,毕竟如今城中流言蜚语很是严重,想来,梁将军也是怕李将军对大丞相生出隔阂来,故而前去探望的吧。” “前去探望?”梁师都冷笑一声:“哼,代替本相么?他梁洛仁觉得自己能代替本相么?若是没有本相,又如何能有朔方?他梁洛仁觉得他能够代替?若非念在他乃本相堂弟,又岂会有今日之荣华?!” 女子正要说话。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兵卒的声音来,向里面说到:“禀告大丞相,梁将军来了。” 梁师都与那个女子对视一眼,女子一闪身,就藏到了屏风后面。梁师都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满地的狼藉,一双眼中散发出了一丝冷意来,继而重又坐了回去,低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了,梁洛仁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满屋子的狼藉,顿时愣住了:“兄长,这是……” 梁师都摆了摆手,淡声说道:“说吧。何事?” “哦,臣弟前来,是想要向兄长禀报一下,进来朔方城中关于兄长与李将军的流言百出,臣弟担心李将军会因此而对兄长产生间隙,故而今日去了一趟李将军的府邸。”梁洛仁对梁师都说道:“李将军看上去似乎很是低落。想来也是为城中流言所困,看来似乎有些心灰意冷。若是兄长有暇,还是请兄长亲自往李将军府上一去,主动同李将军消除间隙。毕竟,李将军在军中的人望非是一般人可比,兄长万万不可因为些许流言蜚语,而寒了李将军的心啊。凭李将军在军中的威望,若是兄长寒了李将军的心,那便是寒了朔方将士的心,恐生哗变。” “哗变?”梁师都冷笑了一声,说道:“恐怕就算是李将军没有此心,旁人可也就说不准了吧。” 梁洛仁一愣,继而面色微冷了下来:“兄长这是何意?” “并无甚子意思,有感而发而已。”梁师都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方才所言本相知道了,会抽出时间去李将军那里的。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退下吧。” 梁洛仁暗自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告退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屏风后的女子重又走了出来,看了看梁师都,说道:“怎么,大丞相还怀疑梁将军么?” 梁师都并没有直接回答女子的问题,只是突然笑了起来,说了句:“如今,洛仁倒是越来越像这朔方之主了啊……若是李正宝再同他……哼哼!” “好吧,大丞相若是非要如此想,那妾身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女子掩嘴轻笑道:“朔方终究还是大丞相的朔方,妾身也终究只是个过客。今日前来,只是对大丞相说一声,颉利已经答应,但凡夏州有所异动,便立刻举兵一万来援。大丞相如今可以放心了。” 说罢,女子便转身径自从梁师都那里离开了。 朔州城中,那令人难受的氛围仍旧未曾消失,反而又多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来。开始每天都能接到有百姓逃出朔方不再回来消息传来,搅乱着朔方城中每一个人的心。 一处私密的小宅里面,艳妆的女子正同对面的英伟男子相视而饮,放下酒樽,就听那女子说道:“将军用不着太过担心,梁师都只是千万李将军府邸的时候,恰巧见了将军从李将军家中出来而已。且将军今日前去主动告知,如今朔方风雨飘摇,梁师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将军的。” 英伟男子却是笑笑,说道:“他?呵呵,这个兄长,本将军如今哪里还将他放在眼里。终日不思进取,贪图享乐,哪里还有一点儿朔方之主的样子。本将军只是担心,如今李正宝尚未松口,本将不能明确李正宝的力场,所以暂时不敢做出甚子举动来。以李正宝在军中的威望,若是到时候不能拥立本将,那这朔方将士便有半数之多都不会以本将为尊。” “既如此,妾身便助将军一臂之力,逼李正宝投效将军好了。”女子掩嘴一笑,对梁洛仁说道:“三日之后的夜半子时,将军还请带人前去李正宝府中,定要保护得李将军周全啊。” “哦?”梁洛仁一愣,继而就明白了女子的意思,说道:“你是说,三日之后,你要派人去刺杀李正宝?” 女子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将军说笑了,妾身怎么会去刺杀李将军呢?无论是李将军的威望,还是其领兵作战的本事,对朔方都是极有用处的,妾身断然不会去杀李将军。不过,至于大丞相会不会,妾身可就不敢说了。” 梁洛仁一脸恍然,笑着冲对面的女子扬了扬手中的酒樽:“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施以援手,洛仁且以此酒,聊表谢意。” 说罢,梁洛仁便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水来。对面的女子笑笑,却只是浅酌了小口。 却说梁洛仁与那个无名女子正在密谋拉拢李正宝的时候,同在朔方城中的夏鸿升,却收到了来自李正宝的一封书信。 送信过来的间谍站立在旁,夏鸿升拿着那一纸书信看了起来。李正宝在书信之中告诉夏鸿升,梁师都的堂弟梁洛仁来找了他,虽未曾明言,但是却暗示过想要取梁师都而代之,企图拉拢李正宝。并且李正宝在信中告诉夏鸿升,从梁洛仁的话语间,似乎还有另外一方势力在支持着梁洛仁取梁师都而代之,却不清楚会不会是突厥人。 夏鸿升饶有意味的看着手中的那封书信,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啊,梁师都如今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而且,没想到朔方城中果然还真的有第三股势力。” 至于这第三方势力是不是突厥,在夏鸿升看来可能性不大。突厥扶持朔方,无非就是想要在大唐和突厥之间留下一道天然的障碍,以朔方牵制大唐,朔方一日未定,大唐就一日不能对突厥用兵。所以对于这样的一块缓冲地带,突厥会对其大力扶植,且确保它能够听突厥的话,对抗大唐。而梁师都对突厥素来亲和,对突厥的依赖性极强,出于便于控制的角度来看,突厥人犯不着再支持一个自己不能肯定会不会受他们控制的人,而去推翻一个十分听话的傀儡。 排除了突厥人,那这个第三方的势力的身份就更加难以捉摸了。 除了突厥,谁还会希望朔方能一直与大唐对抗,还有扶植一个新的朔方之主,从而减弱对突厥的依赖呢? 夏鸿升一阵思索,蓦地,突然有一个名字,蹦出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可能,很有可能! 夏鸿升一握拳头,立刻招来旁边的间谍耳语了起来。 (PS:贞观帝师书友群:,欢迎大家!) ------------ 第190章 朔方兵变 虽然朔方城中出现了第三股势力,很是让人担忧,但是知道梁洛仁同梁师都并不一心,却也让夏鸿升嗅到了一丝有机可乘的意味。 目前的情况很明了了,梁师都已经是众叛亲离,李正宝已然归降大唐,而梁洛仁则在另外一个势力的支持下企图取梁师都而代之,自己做这朔方之主。梁洛仁企图推翻梁师都,这对夏鸿升来说是一件好事,梁师都经营朔方多年,还是有些基础的,而梁洛仁有另外的人手帮忙,夏鸿升大可以坐山观虎斗,让梁师都和梁洛仁狗咬狗,然后等他们两败俱伤,而坐收渔翁之利。 可无论是最终梁师都粉碎了梁洛仁的阴谋,又或是梁洛仁推翻了梁师都,成了朔方之主,那么朔方割据一方的情况并没有改变。 李正宝如今已然归降,他的家眷都已经暗中转移到了夏州,不怕他会反悔。如今破局之关键,全在于梁洛仁。若是能让梁洛仁归降大唐,那朔方的一切就都会终结,梁师都建立的大梁便就要成为历史。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谋定之后,便立刻叫来了外面的间谍。 “传令下去,让混入军中的人弄来梁师都军中的装束,确保咱们的特战队员一人一身,明夜子时,让所有的特战队员出动,扮作梁师都手下的士兵,围攻将军府,做出梁师都欲图加害李正宝的样子,同时暗中护送李正宝出城!”夏鸿升沉声下令道。 “卑职领命!”那个间谍立刻领命而去,将夏鸿升的命令传达给了朔方城中潜藏的那些人。 是时候将归附大唐的人从朔方城中脱离出来了,然后就将朔方城当作一个笼子,让梁师都和梁洛仁在笼子里面互相撕咬吧! 一天的时间,足够那些间谍准备好特战队所需要的衣服了,特战对的人数本来也就不多。 子时,夜半。 时间过的飞快。 月黑风高的夜晚,朔方城中萦绕着一种叫人揪心的死寂,如同一座空城一般。黑洞洞的远方依稀传来星星点点的灯火扇动,却又转瞬即逝。重归黑暗。 蓦地,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急切的马蹄声来,匆匆的马蹄踏过青石街道,如同踏在了人们的心上。发出令人紧张的声音,惊醒了无数沉眠着的人们。 有心的,赶紧从床上起身来走到窗前,悄悄的推开一道缝隙朝外面偷偷看过去,就见在火把的映照下。一队队骑兵犹如一道道洪流一般的从街道上面掠过。只有马蹄声起,马蹄声落,刀剑与甲叶乒乓作响,却再去一丝人语。 “杀!”蓦地一声高喝,如同一记惊雷,炸响在了死一般静谧的朔方城中。 继而喊杀声起,马蹄声起,刀剑相拼声起,火焰燎烧着,发出哔啵的声音也一并响了起来。 岑寂的朔方城中。顷刻间便如在油锅中塞下了冷水一样的炸开了锅,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武器相拼的声音不停响起,告诉着那些惊醒,却又不敢露出头来的平民们,朔方城终于乱了! 此时此刻的李正宝府门前,火光映照下,赫然照亮了一张脸出来,正是夏鸿升本人。 “大人,这边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再迟一会儿,恐怕朔方城中的兵卒就要赶到。”一个特战队员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说道。 “好,咱们撤!”夏鸿升点了点头。立刻翻身上马。 “杀啊!杀李正宝,换黄金百两!”一片喊杀从街道那头传了过来,就在夏鸿升正准备要勒马离开的时候。 夏鸿升一愣,转头看看身旁的其他人,他们也俱都是一愣。 不是,难道不该是这边的动静引来朔方的守军么?夏鸿升眉头皱了起来。当下就见一人匆匆的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来,向夏鸿升说道:“大人,街口处杀出来一队朔方守军,口中喊着诛杀反贼李正宝,已然往这边杀过来了!” 梁师都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这是夏鸿升的第一个念头,于是立刻回头喊道:“保护李将军,走!” 众人立刻勒马而去,李正宝手提长槊,踏马从将军府中冲了出来,张口便骂道:“梁师都小人!果然对李某不安好心!” “将军,快走吧!”夏鸿升匆匆对他说了一句,继而一勒马头,转了个方向策马奔出:“别忘了喊话!” 夏鸿升打马前行,李正宝在身后一边纵马疾驰,一边破口大骂着梁师都忘恩负义,那声音恨意滔天,路两旁胆战心惊的藏匿在屋内的人全都听见了,梁师都竟然要趁夜击杀李正宝! 身后,一队守城的兵卒举着火把,追了上来,手中的弓箭张弓就射。 “公子,小心!”齐勇一横刀从夏鸿升的身后斩落下去,登时就听见叮当几声脆响,几杆弓箭就被齐勇从夏鸿升的身后给斩落到了地上,夏鸿升顿时惊出一头冷汗来,却听齐勇大声喊道:“公子,身子压下去!紧贴马背!” 夏鸿升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不用齐勇发话,就已经将自己的腰身深深的下躬了下去,死死的紧贴着马背。流矢带着一声声破空声从夏鸿升的身体边上呼啸而过,已经可以闻道空气中的血腥气了,夏鸿升知道这是有人受伤的缘故。 “啊!”是听的一声惨叫,夏鸿升心头猛地一缩,这个声音…… “梁师都小贼,爷爷为你征战半生,竟然如此待我,他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李正宝怒声吼道,夏鸿升匆忙回头一眼,就见李正宝肩头直插一杆羽箭,竟是深的直透肩膀而过! “有神射手!”高手哥突然猛地纵身一跃,手掌用力在马背上一撑,身形倒转,立时从马背上高高跳起,手中长长的横刀犹如活了过来一般,在他的手中一转,便立刻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来,继而周围的箭簇便纷纷掉落了下去。随即,就见他手下不停,挑落了那些流矢之后直接将手中的横刀扔飞了出去,从李正宝的背后猛然掠过,一声重重的金属相击,一根羽箭便从李正宝的身后被打落下去。 几轮箭雨过去,身后的兵卒已然追上了不少,李正宝一声大吼,手中长槊猛地往回一抽,身形迅速一压,躲开了流矢的同时,一槊挑向了身后的一匹马上,几听见一声惨叫,一个马上的将领便喉头冒血,翻身掉下了马去。 “绊马!”就听有人高喊了一声,继而就见他手中一抛,同时身形就地一滚,然后猛地往后一拉,就见一道银丝骤然而起,猛地向后一转,朝马腿上拉了过去,顷刻间就听见几声长嘶,头前的马匹立刻倒了一片。立刻就有几个身影飞身上去,手中一抹寒光频频划过,便登时是一片鲜血四溅。 夏鸿升一伙人边战边退,渐渐靠近了城门口,这时候,却突然听得又从旁传来了一片喊杀声来,转头看去,就见火把映照下一骑当前的人却是梁洛仁,高声喊道:“李将军休走!洛仁前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梁洛仁?夏鸿升心中一动,突然脑海中泛起了一个念头来,于是立刻回头看看身后的追兵,却见他们已然放慢了速度,也不再往前面射箭了。 很快,梁洛仁带着人马就立刻从两侧包围了过来,朝后面的那些追兵冲杀了过去。 “快,趁机突围!”夏鸿升一声令下,一种特战队员立刻回身撤退,将战场让给了梁洛仁来。 那些特战队员簇拥着李正宝迅速的往城门冲去,梁洛仁显然没有想到李正宝身边的人竟然能一路护送李正宝逃离追兵一路杀到城门口来,此时见李正宝冲向城门,立刻就拍马追了过来。 “李将军!洛仁是来接应将军的!”梁洛仁高声呼喊,但是李正宝却似乎充耳不闻,一路纵马疾驰。梁洛仁眼见李正宝就要跑到城门口,当下知道李正宝若是这一出城,恐怕就再难寻回了,于是当即高声喊道:“紧闭城门!” 听到身后梁洛仁的喊声,李正宝便也随即一声高呼:“吾乃大将军李正宝,尔等岂愿吾命丧于此乎?!” 话音刚落,便就见城门下突然火光大亮,一道火蛇腾然而起,继而就见城门被守门的兵卒推开,吊桥放下。梁洛仁心头一惊,立刻大喊道:“追!追上去!” 身后的士卒立刻紧追而去,就见前面李正宝和那些兵卒装束的人猛地从城门冲过,方才开门的守兵,却也随之不见了。 梁洛仁紧紧盯着李正宝,他全然想不到李正宝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如此厉害的悍卒,竟能护着李正宝从将军府一路杀到城门。而令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在他的人去李正宝家之前,竟然就已经有人在围攻将军府了! 会是谁?竟然在他的先手对李正宝下手了?! 一念及此,梁洛仁突然背后发凉,也顾不得李正宝了,当即一勒马头,转身过去,一咬牙高声喊道:“走!攻入大丞相府!杀梁师都!” ------------ 第191章 梁师都身死朔方 朔方城中,大丞相府,梁师都方才在侍女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匆匆的走了出去,就远远的看见漆黑的天际尽头升腾起一片橘色来,那是只有熊熊难灭的大火才能烧出的颜色来,仿佛将整片朔方城都给照亮了似的。外面一片乱糟糟,兵卒奔跑的声音到处都是,噪杂的叫喊声,里面间杂着箭矢破空的声音,他是将军出身,能够听得出来。他记得火光升起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李正宝的将军府。这是李正宝要反?!梁师都的心头一惊,立刻重又回去了屋里,熟料还未及将那一身甲叶穿上,便听闻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启禀大丞相!有守城军士围攻大将军府,如今李将军生死不明,将军府被一把火烧了!梁将军如今率人围了大丞相府,让大丞相出去解释!” 什么?!梁师都大吃一惊,连铠甲也顾不得穿了,推开了侍女过去一把拉开了门,朝外面神色惶恐的兵卒问道:“你说什么?!梁洛仁来质问本相?!” “是……是!”那个兵卒被梁师都面目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说道:“梁将军带兵来围了大丞相府,说是要问问大丞相为何派人围攻李将军,火烧李将军府邸,让大丞相出去解释,说要为李将军讨一个公道!” “派人围攻李正宝?!”梁师都顿时大怒:“本相何时派人围攻过李正宝!梁洛仁何在,让他……” 梁师都话说到一半,便不再开口了。 他已经意识到,事到如今,到底是不是他派人去围攻的李正宝,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梁洛仁已经把他的府邸给包围了起来,而城中的守军,却似乎并没有过来解围。 梁师都一言不发,越过了那个士卒。然后匆匆朝后院里面跑去。 “快!你们的人呢?让你们的人去杀了梁洛仁!”没有敲门,梁师都直接推开了房门,冲里面正捧着杯淡茶,手里捏着半块酥糕的女子吼道:“杀了梁洛仁。我就答应你们,起兵攻伐夏州,联合突厥南下,帮你们夺回江山!” “啧啧……”女子却仿佛没有看见梁师都那急切的样子,仍旧撵着将那半块酥糕小口的吃尽。然后又浅酌了一口淡茶,这才轻声笑了笑,说道:“能看到大丞相这幅样子,妾身还真是好运道呢。不过啊,现下大丞相才来对妾身这么说,恐是终究晚了一步啊!” “你!……”梁师都的眼中一凝,正待说话,却突然便觉得脖子上一凉,于是立刻就往后退去,却还是感到了一阵疼痛传来。伸手一摸,就见满手的血迹,抬头一看,那个带着面罩的女子正站在他的面前。 梁师都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被割开的喉管不停的往外冒出血来,如同涌泉一般。周围的所有一切,奔走声、呼号声、马蹄声、刀剑声……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正在迅速的从他的周围剥离,只剩下了那映满了眼前,以及夜空的火色。 贞观二年,割据朔方长达十二年之久的梁师都。死在了众叛亲离之中。 梁师都的堂弟梁洛仁,接替了梁师都的位置,成了这朔方城的主人。 对于朔方城的百姓来说,不论朔方城的主人是梁师都。还是梁洛仁,都是一样的。他们只是没有力量的平民百姓,不管头顶上的天换成了什么,他们的境地并不会有多大的改变。所以梁师都的死,也就只是茶余饭后的几声闲谈,和交头接耳的几句传闻。 朔方城中的军士。相信梁师都派兵想要杀掉李正宝,致使李正宝逃出朔方,如今生死、下落不明。李正宝不再,而梁师都已死,梁洛仁就理所当然的接管了朔方的军权。 梁洛仁的目的终于得逞,可是有一件事情搞不清楚,就始终高兴不起来。 “怎么,将军终于如愿以偿,成了这朔方之主,却为何仍旧皱眉?”女子的声音响起,梁洛仁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笑靥如花的女子。 只是梁洛仁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他可不是梁师都,自认断然不会被这个女人所迷惑,而决定他的行为。她,只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绝对不能反过来!梁洛仁在心底这么告诫了自己一句,然后才抬起了头来,说道:“那晚在我去之前,就已经有人在围攻李正宝的府邸了。而我们派去围攻的人,反而被他们当成了守军而厮杀混战了起来。没想到,李正宝身边的亲兵竟然如此厉害,硬是护着李正宝杀出重围,到了城门。李正宝只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喊了句‘尔等岂愿吾命丧于此乎’,守城门的兵卒就大开城门放走了他,此人之威望,在朔方军中无人可及。只是,若是梁师都真的没有围攻李正宝,那在我之前围攻他府邸的,又会是何人?” “将军是说,在你去之前,李正宝的府邸已经被人围攻了?”女子一愣,眼珠一转,又问道:“将军到的时候,可曾见到围攻李正宝的人?” “当时火急人多,倒是并未怎么看清楚,只是看见李正宝被一群亲兵围着,正在朝城门而去。”梁洛仁摇了摇头,说道。 女子低头沉思,不再言语。 同在此时,在夏州府衙里面的夏鸿升,也正在低头深思者。 前面那一队人马,分明也是冲着李正宝去的,因为他们在追杀的时候痛下死手,甚至有神射手专门射李正宝。而且,当时这边的特战队员已经停止了佯攻将军府,正在保护着李正宝,他们都身穿朔方军服,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认为他们是保护李正宝撤退的亲兵,而不会认为他们是围攻将军府的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人还追杀过来,就说明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保护李正宝,反而正是要击杀李正宝才是。 后来梁洛仁带兵出现,救援李正宝,也让夏鸿升觉得有些意外。 从特战队围攻李正宝的府邸,到梁洛仁领兵出现,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梁洛仁何故能如此快就带兵赶到? 而且梁洛仁出现之后,那些追兵就不再追杀了,连弓箭也都收了回去。 正想着,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齐勇的声音:“公子,前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进来!”夏鸿升在房中一声答应,接着门就被推开,几个间谍从外面走了进来。 等齐勇关上了房门,夏鸿升就立刻问道:“如何?朔方城中如今有什么动静?” “好教将军知道。”领头的那个间谍人员说道:“梁洛仁没能留下李正宝将军,于是当晚便以梁师都围攻李将军,致使李将军生死下落皆不明为由,煽动朔方将士包围了大丞相府,梁师都死于暴乱之中,如今梁洛仁统御朔方,已成朔方之主!” “取梁师都而代之……”夏鸿升沉吟道:“他梁洛仁倒是好胆,就不怕突厥趁机以此为名攻伐朔方么?最近突厥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另外一名间谍立刻答道:“并无甚子大消息,值得注意的有用信息,就只有突厥适逢大寒,冻死了不少牛羊。如今颉利和突利正相互攻讦,但是其对于朔方的态度却似乎并未放松,一旦朔方有变,突厥似乎还是会前来驰援。”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关内大旱,突厥的草原上却到了现在仍旧大雪不停,真是……你们下去吧,重新潜入朔方城中,之前的身份就都不要再用了。到朔方城中继续散播传言,这一次,就说突厥知道了朔方发生的事情,知道了梁洛仁杀梁师都而代之,故而要兵发朔方。” “卑职遵命!”那几个间谍立刻领命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下去吧,顺便把特战队的几个小队长叫来,我有事情吩咐。” 很快,几个特战小队的小队长就来到了夏鸿升的房内。 “如今朔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五队六队留下来作为应变,以应对朔方局势。”夏鸿升直接开门见山,对那些小队长说道:“其余的四个小队,补给之后立刻出发,扮作行商前往突厥,到了那里自会有咱们的间谍同你们接头。你们的任务是,一旦颉利有所动静,你们就扮作突利的人去闹的他后院起火,反之亦然。若是两方准备联手对朔方有所驰援,那就互相嫁祸,总之,就是动用你们的所有手段,暗中拖住他们无法腾出手来管朔方的事情,我会立刻往长安书信一封,加派人手过来协助你们,明白么?” “明白!”那几个小队长齐声喊道,然后转身离开了夏鸿升的屋子,前去准备去了。 朔方城乱,梁师都死。梁洛仁新上位,面临着来自突厥的压力。如此,这边也终于是时候可以向朔方施压了。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在桌前坐了下来,铺平一块绢布,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孙子兵法》来,对照着上面的字,在绢布上书写起了密文来。 PS: 求收藏求订阅求支持啊各位兄弟姐妹们! ------------ 第192章 假令出兵 京城长安,太极殿中的李世民手里正拿着一纸书信,脸上带着一缕颇具玩味的淡笑来,惹得下面的几个心腹大臣都是满心的好奇。转头看看将书信呈送上来的段瓒,却见段瓒面目表情的站在那里,又瞅瞅站在前面的段志玄,却见段志玄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便知道这消息就是段瓒的老爹段志玄也不知道了。 “诸卿,这夏鸿升从夏州传回书信,说要请朕发兵五十万,压境朔方。诸卿以为如何啊?”良久,李世民才抬起了头来,脸上仍旧是那抹玩味的笑容来,轻声问道。 李世民此言一出,下面的一众朝中大佬便顿时张大了嘴巴,虞世南大惊失色,失声道:“五十万?!” “陛下,这……”身为兵部尚书的杜如晦正在捋着胡须,听到李世民的话,差点儿没将一撮胡子给揪下来,吃惊的说道:“陛下,五十万人……这也太多了,前隋战乱,我朝如今人口不过两百万户,哪里出来这五十万人?再者说了,夏都尉先前曾言,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平定朔方,如今却又为何让陛下发兵如此众多?就算是要大军压境,那前隋三征高句丽不过也动兵百万,区区朔方而已,也用不着五十万人啊!” 李世民只是笑,却不说话,似乎很喜欢看自己的心腹大臣们吃惊的样子。 底下的众位大臣都开始各自与身边的人讨论起来,也有人蹙眉沉思。段志玄看看将书信呈送入宫的段瓒,却见段瓒面带笑容,又看看李世民,也是一个笑脸,似乎心情并不坏的样子。稍作一想,突然脑中顿时闪过了一个念头来,立刻心中有了一丝恍然,一抬头,正就对上了李靖的目光来。相视一笑间,就知道两人所猜的是一样的了。 “陛下,微臣斗胆一猜,莫非夏都尉是欲让陛下向朔方施压。做出一副发兵朔方的架势来,却并不真的发兵朔方?”李世積站了出来,躬身向李世民说道。 此言一出,有几个还没有猜出来的大臣先是一愣,继而立刻面露喜色来。一齐看向了御座上的李世民。 李世民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自从夏鸿升到了夏州之后,说降朔方将领李正宝,以谣言使朔方民心军心大乱。又挑拨突厥两部关系,使之矛盾加剧,无力顾及朔方。又以谣言、反间为谋,领朔方军民皆以为李正宝为梁师都所不容,欲杀李正宝方才致使李正宝出逃,更使朔方群情激愤。梁师都其弟梁洛仁趁机兵变。围攻大丞相府,杀死了梁师都,如今统御朔方。夏鸿升以朔方如今局势大乱,梁洛仁根基不稳,且面临突厥兵发朔方责问,正是施压的好时机为由,请求朕昭告天下,对李正宝大肆封赏,让朔方军民知道归降大唐的好处,另一方面。要朕对外宣布发兵朔方,做出一副要强攻朔方城的姿态来,向梁洛仁施压,而夏鸿升则在朔方前线试图说降梁洛仁。” “什么?!”底下的大臣俱都是一惊。讶然道:“梁师都死了?!” 李世民抚须而笑,点了点头:“不错,梁师都的堂弟梁洛仁兵变,已将梁师都斩杀。如今朔方大乱,梁师都素来亲和突厥,此番突厥极有可能会借此为名企图驱兵占据朔方。夏州又有李正宝出面招降朔方旧部。梁洛仁如今是孤立无援,腹背受敌。故而夏鸿升请求让朕继续向朔方施压,好让他有说降梁洛仁的机会。诸卿,以为如何?” 一众大臣都是惊讶不已,只听得高士廉一声唏嘘,摇摇头叹道:“当初此子说不动一兵一卒便能收复朔方,老夫还道是年少轻狂,权作笑话听了。可如今看来,此子真的有这番本事,却是老夫不如陛下,不能慧眼识人了。” “若是当真如此子所言,那臣以为陛下可以做出欲图发兵的动作来,任命几名将军为行军总管,聚拢兵马,在外人看来,则全然是一副陛下要对朔方用兵了。如此,梁洛仁必定信以为真。”魏征出列说道。 房玄龄点了点头,又出列说道:“不过,即便要做出发兵朔方的架势,也不敢真的就号称五十万。若是对付一个朔方就发兵五十万,人数太多,定然会令突厥以为我大唐不仅仅是为了收复朔方,更是要借此对付他突厥。如此一来,必定尽全力驰援,反而不利。故而微臣建议,陛下可减少人数,即可恐吓朔方,又能令突厥不会多想。” “玄龄兄此言极是,臣以为,五十万大军太多,必定会使突厥心慌,进而极力驰援。故而,十万人就好。”杜如晦笑了笑,捋须说道:“五十万……呵呵,此子倒也是个心思活络的。” 李世民函授而笑:“不错,与朕不谋而合。如此,便由房卿草拟诏书吧。” 一绢诏书,宣告天下。 随着诏书而传出的消息,更是引得四方瞩目。 几家欢喜几家愁,李正宝激动的泪流满面,面朝长安而跪,长揖不起,口称圣人恩德。而朔方城中的梁洛仁,则紧紧蹙起了眉头。 “呵呵,恭喜李将军,贺喜李将军!如今将军为左骁卫将军,可谓是一举功成。日后,还望将军能够多多提携啊!”夏鸿升将接受圣旨的李正宝扶了起来,将手中的圣旨给了李正宝。李正宝满脸激动,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了圣旨来:“末将先前真是瞎了眼,今日往后,末将愿为陛下效死力!”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李将军,您如今是大唐从三品的左骁卫将军,怎可在在下面前口称末将?鸿升可万万担待不起啊!” 李正宝却双手抱拳,对夏鸿升说道:“若非夏都尉一语点醒梦中人,正宝恐怕现下还在助纣为虐。这份恩情正宝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有所报,且受正宝一拜!” 说罢,李正宝就弯腰躬身,夏鸿升深深作了一揖。 “李将军使不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我与李将军同朝为将,日后自当同心齐力,为这盛世大唐填上一抹荣光啊!”夏鸿升赶紧搀扶起了李正宝,说道。 李正宝点了点头:“不错,陛下果然如夏将军所言,不问出身,不计恩怨,任人唯贤,李正宝服了。有这样的陛下,大唐定然能铸就个辉煌盛世!如今朔方未平,正宝愿亲自前去招降,想来,凭借李某在朔方军中的名声,定能让朔方将士前来归降。” 夏鸿升点点头,做出一副大喜的样子说道:“李将军若是能亲自出马招降,那可真是太好了。李将军在朔方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若是有将军亲自出马,朔方城开之日可期矣!不过,李将军还请稍后几天。所谓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这几日,就先派些将士,将陛下下给将军的圣旨前去朔方广为宣读,让朔方将士都知道,他梁师都不留李将军,自由将军功成名就的地方!” 李正宝抚须朗笑:“夏将军果然好谋划,如此甚好!” 夏鸿升笑了笑,看来当初能保全一个李正宝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李正宝如今被皇帝擢升为从三品的左骁卫将军,虽然目前来看多数会是个虚职,不过却也是名正言顺的从三品将军,故而李正宝很是激动。将时间留给了李正宝的家眷们,夏鸿升告辞之后,径直去找了刘旻。 “下官拜见大人。”见夏鸿升过来,刘旻连忙起身躬身施礼,自从夏鸿升到了朔方以来,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已经深感面前的这个少年是有着真本事的,因此心中对夏鸿升已是极为叹服了。 夏鸿升摆了摆手,示意刘旻不用多礼,然后问道:“刘大人,我托付你找铁匠打制的东西可曾打制好了?” 刘旻笑了笑,说道:“大人吩咐,下官自当尽力办好。大人来的正是时候,那些物件已经打制好了,铁匠给送了过来,刘司马正在接手。” “哦?那可巧了,走,去看看做的如何。”夏鸿升点点头,说道。 二人一同来到了前庭,就见刘兰正站在院子里面,几个衙役正将东西拿过来放到刘兰面前。那些物件都是圆形,前头粗而开放,后头细而收紧,到了最后面还有一截平的的手腕粗细的铁管,内侧通透,从这头能看到那头去。 不是旁的东西,正是夏鸿升当初在教那八百将士识字的时候做过几个的手工扩筒,没有扩音器的年代,用这个东西也能把声音进行一些放大。 “这个……夏大人,下官一直不明白,这物件……”看着那些东西,刘旻很是新奇的问道。 “这个啊!”夏鸿升从地上拿起来了一个,说道:“我要派夏州军士前去朔方对守军喊话,将李将军被封赏的事情广而告之,让朔方守军都知道,留在朔方跟着梁洛仁只能等死,来归降大唐的就有肉吃。这个东西,能让喊话的兵卒声音更大,传的更远。如何,刘大人试试?把这个放到嘴前,喊话一声。” 说着,夏鸿升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刘旻,刘旻接过来话筒,照着夏鸿升所说,放到了嘴前,喊了声:“刘司马!” 声音从话筒里面,传出来,变得大了不少,吓了刘旻一大跳,赶紧后退了一步,然后啧啧称奇的拿着话筒来回看。 夏鸿升哈哈大笑。 ------------ 第193章 城下有肉汤 天气阴沉,似乎又转凉了许多,头顶上的云层看上去极其厚重,仿佛要硬生生的压下来一般。城墙上的守军有些无精打采的蜷缩着身体靠坐在城墙上面,抱住长枪然后将两手抄进胳肢窝里面,试图让手可以稍微暖上一些。倒春寒令这些城墙上的守军的脸上和手上都皴裂了,粮食也不够吃,在城墙上苦冻几天,却连一顿热饭也吃不饱。这些守军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对于明日的茫然,只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去明说自己心里的感觉,于是只是远远的看看夏州方向,若是在那边的城墙上,应当是不会连口热汤也喝不上的吧?连口饭也吃不上,这朔方城守着还有甚子用!心底的想法,可不敢流露出来,若是被发现了,是要被杀了头的! 唉,若是能吃上一顿饱饭来,别说是什么好东西了,只要是热乎的,能吃饱了就行啊!这些想着,那些守军仍旧继续无精打采,茫然的盯着头顶上厚厚的云层出神。 “什么东西?!”一个声音突然在城墙上响了起来。 “香!香!真香!”另外一个声音突然惊叫了起来:“肉!是肉!” 城墙上面的守军立刻就有精神了,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一个个的全都跳了起来。 极目望去,就见远远的冒出一股股热烟来,再看过去,就见一口口大铁锅被用木架子架在一辆辆木车上面缓缓的推了过来。那铁锅真大,直接投入一整头羊都不成问题,足足有几十口锅,里面全都是热汤,而且是肉汤!里面煮的是羊肉! 距离不仅,但也不远,那些推着木架子挪动黑锅的兵卒一个劲儿的扇动手中的蒲扇,将从锅里冒出的热烟往这边扇了过来。飘过来的不多,可是已经许久没有饱腹过了的人却对这诱人的肉香极为敏感。羊肉,不是没有吃过。用羊肉和羊骨熬煮的白汤,也不是没有喝过,可是那不一样,绝对不是一个味道!这太香了。香的连嘴里的口水都不受控制了,自己就往外冒了出来。 底下的那群推车的兵卒,却停下脚步了,不再靠近了。那些推车的兵卒仍旧在不停的扇动手里的蒲扇,在他们的身体外侧。还有一圈兵卒围着,举着手里的大盾,包成了一圈,以防城墙上面的人用弓箭射过来。 那些兵卒不再往前推了,竟然就地坐了下来,然后一个个不知道从哪里一摸,竟然摸出了一个大碗来,一人往锅里一舀,就是满满的一大碗肉汤,再一捞。就是一根挂满了羊肉的羊骨! “哈哈哈哈,好吃!”底下的一个兵卒大声的吆喝了一声,立刻迎来了一片应和一声来。 他们竟然就这么坐下来吃肉喝汤了! 城门上的守军恨的牙痒痒,只可惜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起来,张弓搭箭,拼尽气力弯弓射箭,嗖的射出去了一片,却被下面的那些盾兵给当了过去。还有人嬉笑着朝城墙上喊道:“多谢多谢!正愁没东西捞肉!” 说罢,竟还拔去了弓箭,从锅里扎出羊肉来啃起来了。 城门上的朔方守军顿时气恼不已。明知道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心里还还是忍不住的上当。 “将军!让末将带一队兄弟杀出城去,斩了他们抢了肉来,也好让儿郎们饱食一顿!”终于一个守将忍不住了。大声喊道。 “好!……等等!”城墙上的将军答应了之后又突然摆手,说道:“不可冲动,这些人既然敢来城前这么近吃肉喝汤,定然是不怕死的,这些肉汤,便是送行的饭食。这些人后面定有伏兵。若是城门一开,这些人定然会立刻以身围堵城门,让城门难以立刻紧闭,给伏兵冲到城门口留下时机,那就危险了!” “那……那该怎么办?!”守将咬牙问道。 守城的将军沉思片刻,说道:“不要理会他们!紧闭城门!” 城上的朔方守军一个个闻着那弥散的香气,只觉得肚子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一般,一个劲儿的乱动乱抽,发出一阵阵响声来。嘴里更是口水直流,只能不停的吞咽下去。 而城下,那些兵卒则在那里大口吃肉,大口喝汤,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好半晌,才见他们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来,打着饱嗝,从木车一摸,拿出来了个没见过的怪物件来,给放到了嘴前面,继而就听见了一声巨大的高喊来:“李正宝将军为朔方苦战十年,梁师都忘恩负义,谋害忠良,如今李将军已然归降大唐,得陛下擢升从三品左骁卫将军!尔等还要执迷不悟,跟着朔方吃苦挨饿么?!锅中肉汤,乃为李将军念在与尔等同袍一场,特赐予尔等的。老子们已经替尔等尝过了,味道好地很!下来喝吧,让尔等饱餐一顿!省的到时候柴、薛二位将军率朝廷十万大军压境之时,做个饿死鬼!梁洛仁没有告诉你们吧?他是想让尔等做个糊涂鬼呐!” 城墙上的朔方守军顿时大吃一惊,惊骇的看着那个人,心道此人的嗓门竟如此之大,听的好似耳朵里面都给震的一鼓一鼓的! 什么?十万大军! 朝廷十万大军压境朔方?! 十万!那是什么数目? 十万大军压境,这……朔方能抗的过去么?!守城的兵卒心中涌出了深深的惧意来。 还没来得及收回心中的震惊,就又见另外一个人又拿出了同样的东西来,喊出了同样的话语来,嗓门儿竟然跟方才的那个人一样的大! 随即,就见下面的人都拿出了那种怪物件来,一个个的用那种大的令人惊骇的声音高声呼喊了起来。 李将军还活着?而且成了左骁卫将军,从三品! 那些将士的心中都开始泛起了嘀咕来。 “一派胡言!”守城的将军亲自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底下的那个将士到时眼疾手快,猛地就地一滚,堪堪躲了过去,连忙后退了几步,然后喊道:“兄弟们,肉也吃了,汤也喝了,咱们撤!” 说罢,郑那些人丢弃木车和肉汤,然后由盾手保护着迅速往后退去。 顷刻之间,下面就不见人影了,只留下了几十口的大黑锅,和里面仍旧热气升腾的鲜香肉汤。 城墙上面的守军一个个面面相觑。 “尔等紧闭城门,以防敌军来袭!”守城的将军命令了一声,然后匆匆的离开了城墙,朝大丞相府――不,该是叫大将军府了――纵马飞奔了过去。 梁洛仁坐在曾经只有大丞相才能坐的位置,听完了守城将军的禀报,点了点头,说道:“此为夏州之反间计,回去告诫众将士,不可上当。至于其所说李将军之事,本将自会想办法查探。” “遵命!”守城的将军抱拳道。 “对了,去找几个家畜,喂了毒药后牵去城下喝了肉汤去。”梁洛仁皱了皱眉头,又在守城的将军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补充了一句。 守城的将军一愣,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大步迈了出去。 “将军急智,倒是没有让妾身失望。”守城的将军离开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一个女子来,笑道。 “李正宝归降,八成是真的。如今军心已乱,城中又粮草急缺,刀兵不利,如何应对?”梁洛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女子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将军突袭夏州,占据了夏州,便可得到夏州存粮。关内去岁至今一直大旱,如今粮食不好收了,我们的粮食被堵在夏州送不过来,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了。突击夏州,转而依附突厥,引突厥之兵南下,方可解朔方之厄。” 梁洛仁盯着女子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只是我已暗中得到消息,李唐以柴绍、薛万均率十万大军压境,他突厥又能发兵几何?呵呵,这个消息,想来不出几日,朔方之人,便都要知道了。” “将军放心,妾身这便亲自去见一见义成公主,游说此事。”女子思索一下,说道。 梁洛仁心中一凛,看她的反应,果然已经知道了李唐将要发兵的事情了! 梁洛仁点了点头,说道:“有姑娘亲自出面游说,此事可成矣!姑娘放心,若是朔方逃过此劫,梁某定当一心匡扶。” 女子点了点头,便离身出去了。 待女子走后,梁洛仁的面色却立刻冷然了下来。 “报!”门外传来了一声喊声,将沉思着的梁洛仁惊醒了过来。 “何事?进来说。”梁洛仁重又坐好,淡声说道, 传信的兵卒从外面跑了进来,匆匆的说道:“禀告大将军,南门大开,有百十号人听闻李将军降唐,又听闻李唐十万大军压境,于是便夺门而出,投奔夏州去了!” “什么?!”梁洛仁猛地的站了起来,一咬牙:“派出骑兵,追!定要将他们斩杀,以儆效尤!” “这……”那个兵卒犹豫了一下。 梁洛仁眉头一拧,喝问道:“还不快去传令!” “这……大将军!”那个兵卒说道:“启禀大将军,出逃的那百十号人便是骑兵,是骑了战马走的,这会儿怕是已经追不上了……” (PS:跪求收藏、订阅、推荐各种求啊TAT,石肆不是太经常求的吧……大家能不能帮石肆也宣传宣传这本书呢,跪谢啦!另,书友群已开通,欢迎大家。) ------------ 第194章 劝降 又一日清晨,天气仍旧在倒春寒的冷意中笼罩着一片阴沉,天色方才蒙蒙亮,城中巡逻的守军正是交接的时候。忽而,从城墙外的远处突然亮起了一线光色来,在仍旧显得朦胧的黎明时分十分的引人注目。 朔方城墙上的守军很快就注意到了,忙不迭的抄起武器,同时高声呼喊起来:“敌袭!” 城墙上顿时乱作一锅粥,守城的士兵们立刻奔走呼号起来,弓箭手弯弓而立,兵卒也紧握手中的长枪,紧张的盯着那一线火光渐渐靠近过来。 弓箭手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拉开了弓,正待松手,却发现那些火光却停了下来,不再往前靠近了,却正好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城墙上面的兵卒都很紧张,死死地盯着下面的人,守城用的东西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场战争一触即发。 过去许久了,对面的人仍旧什么动静都没有,连一丝声音也听不见,一动不动的静默伫立着,在初晨的雾气里朦胧而诡异,如同蛰伏的阴魂一般,只有火把随风摇曳。 越是这样,城墙上的那些守城士兵反而却更加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凝重的氛围萦绕在朔方城的上空,城墙上的守军严阵以待。晨雾渐渐散去,城墙下的那些人渐渐清晰起来。 “那……那不是!……”一个眼力好的守军突然指着下面失声喊道:“李将军?!”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个军士的话顿时让城墙上如同炸锅了一样,城墙上的那些兵卒都闻言一惊,立刻放眼看过去,就见城下的那些人骑在马上,领头那人果然正是李正宝,而身后跟着的那些骑兵,又赫然正是前一日里夺门出逃的那些! “果然是李将军!” “李将军果然没死!” 城守的兵卒都在城墙上在见到李正宝的那一刻,都纷纷说了起来。自然,也有人匆匆跑下了城墙去。前去禀报去了。 梁洛仁昨夜熬了半宿,一直到天将亮方才的有了些许睡意,此时正困,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了起来。顿时满心的火气来。 睁开眼睛,猛地一下折身坐起,却听见“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掉落了下来。 低头一看,便顿时心头一跳。眼中猛地一凝,愣住在了那里。 地上有一纸书信,上面白纸黑字,那断然不是他自己的笔迹。可更令他惊骇的,却远不只是那封书信。 还有一把匕首! 被那一封书信卷着,寒光四溢的锋利刀刃上,还能看得出一抹幽绿之色来,一看便知道那上面涂有奇毒。 一时间梁洛仁满头大汗。 这匕首和这书信,竟有人趁他睡着而放到了他的身上,而他却竟然毫不知觉! 一念及此。梁洛仁立刻弯身下去从地上捡起那一纸书信来,展开细看了起来。 那封信不长,梁洛仁很快就看完了。信上言辞诚恳,却令梁洛仁脊背发凉。若是对方之意在于刺杀,那恐怕今日他梁洛仁就醒不过来了。想到这些,梁洛仁低头又看了一眼那涂了剧毒的匕首,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大将军?!”门外的人等急了,又在外催促了起来:“李正宝将军带着昨天出逃的骑兵于城下招降,将军快去看看吧!” “什么?!”梁洛仁一愣,继而猛地两步跨过去拉开了们。对外面的兵卒问道:“你说李正宝前来招降?!” “是,如今正在城下,已然有守军意动了!”那个兵卒向梁洛仁抱拳说道。 梁洛仁立刻回到屋中匆匆披上铠甲,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皱皱眉头,将匕首捡了起来,又将那封书信收入衣中,然后大步迈了出去,外面早有兵卒牵马过来,梁洛仁翻身上马。向城门冲去。 很快,梁洛仁就到城墙上,刚上到城头,就听见了李正宝的声音洪亮,从城下传来:“儿郎们!从军无非是寻个出路,卖命的图一口饱饭,拼一个前程。李某为朔方征战十数年,朔方是如何待李某的,儿郎们都知道。若非身边亲兵拼死,李某如今何以能站在这里与诸位说话!先前李某也不知道,此番被梁师都逼于无奈,只好归降,方才发现当今陛下远非前隋炀帝所能比肩,乃是一位任人唯贤,心怀百姓的明君。我等在这朔方,受梁师都诓骗,不明形势。不看不知道啊,弟兄们,如今大唐已经是百姓升平,天下百姓对当今陛下无不交口称赞,感念恩德。唯有朔方在梁师都的蒙骗之下,百姓仍旧受苦。城中百姓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弟兄们都看在眼里,李某不用多说。如今天下安定,独朔方受其乱,兄弟们又何苦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天下百姓为敌?!” 再看城墙之上,那些兵卒已然有所意动,他们本就是李正宝的手下兵卒,在这个依靠将军的个人魅力领军的年代,这些士卒对李正宝的话显然要比对旁人的话要相信的多。 梁洛仁匆匆走上了前去,站到了城头上面,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李将军,别来无恙啊。” 见到梁洛仁出现,李正宝在城下翻身下马,然后拱手抱拳,躬身道:“那夜梁师都欲图杀我,梁将军仗义相救,正宝永记在心,没齿难忘。” “既然没齿难忘,何不归来助我,反而降唐?”梁洛仁冷眼看去,哂笑一声,说道。 李正宝重新上马,手提长槊而言:“正是心中感激,才甘心冒险前来,就是想要劝告梁将军,不要再如梁师都一般不明事理,冥顽不灵,趁着大军未至,早日归降吧!莫要等到朝廷十万大军压境,让朔方生灵涂炭!” “李将军如何以为我朔方就一定会输?”梁洛仁嘴上硬道。 “我毕竟是朔方的将军,朔方军力几何,兵卒几何,战力几何,又焉能不知?”李正宝在城下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因为知道朔方的情况,才念在同为袍泽,不愿见手足兄弟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还落得个叛军的名声,所以才只身前来劝告兄弟们一句,降唐吧,如今我已然是左骁卫将军,可以保尔等免去罪责,继续在军中效力。梁将军,你一直都是个明白的,当初梁师都一心投靠突厥,可突厥又真的的帮过他几次?你如今所能依仗着,无非也是突厥。也不想想,突厥一来,这可就不再是你梁洛仁的朔方,而是突厥的朔方了。到时候,你难道要带着弟兄们做突厥的走狗,受尽天下万民唾弃不成?更别说如今的大唐已经今非昔比,而突厥也已经日趋衰微,十万大军压境,突厥就算是派来几万人驰援,又能如何?柴绍、薛万均俱都是天下名将,李某尚不敢比之,朔方可还有他人能胜此二帅者?梁将军,如今你乃是朔方之主,听李某一句劝,归降大唐,尚不失能加官进爵,若是一意孤行,那最后不是被十万大军围杀,便是北逃突厥为奴。梁将军,今日言尽于此,你好生思量,莫要像梁师都一样一错再错了。须知,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啊!” 说罢,李正宝一勒马缰,转身过去,也不怕背后有人施冷箭,马鞭一抽,便带着那些人纵马而去了。 城墙上面的将士们相视看看,心中却再无一丝斗志了。 李正宝方才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哪里能够不知道,李正宝所说都是实情。朔方,真的已经远远不是大唐的对手了。 看着李正宝渐渐远去的身影,又看看城墙上面那一副各有心思的样子的将士们,想起来早上那出现在自己的身上的书信和匕首,梁洛仁深吸了一口气来,随口命令城上守军继续守好城墙,然后自己便匆匆离去了。 或许,应该试着去接触接触夏州的人? 一直在书房里面独自闷到了下午,梁洛仁才从书房中走了出来,然后抬手招了招自己的亲兵,让他附耳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 那个亲兵点了点头,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梁洛仁看看北边,到底是该信她还是他? 就在梁洛仁正深深考量的时候,夏州府衙之中的夏鸿升,此刻正拿着一纸书信,看过之后递给了刘旻。 刘旻接过书信,低头几眼看过之后,便顿时一惊,说道:“大人,突厥举兵一万来援,我等该如何应对?!” “刘大人击退过突厥多次进犯,想来比我有经验的多,刘大人自主便是。”夏鸿升笑着说道:“不过,这颉利举兵一万离开草原,就不怕后院起火么?” 刘旻一听,问道:“哦?莫非大人已经料到突厥此举?”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毕竟唇亡则齿寒,颉利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若是朔方平定,大唐便可以夏州和朔方为基础,图谋突厥,这是颉利不愿意看到的。不过,突厥如今自己也不安稳,咱们倒是可以从中得利了。刘大人还是得做好准备,以防万一,我已经派去了特战小队,若是顺利的话,突厥的援军可能要半道回去了。” ------------ 第195章 接头梁洛仁 又是一天过去,夏鸿升方才起身出来屋子,就见外面的夏州司马刘兰匆匆从外面走了过来,见夏鸿升出来了,于是就躬身说道:“正是要来叫大人,外面来了一个人,自言是朔方梁洛仁亲随,替梁洛仁传信而来。人已经进来了,正等大人过去。” 夏鸿升一听,顿时笑了起来,说道:“看来威慑还是很有必要的,你看前天晚上才给梁洛仁送的信,今天一早他的人就来了。看来咱们制定的计划方向是对的。走,随我一同去看看。” 两人一起来到前庭,就见刘旻已经到了,他面前正有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那里。 见夏鸿升过去,刘旻就起身见了礼来,那个中年男子很是吃惊的看着夏鸿升,连行礼都忘记了,听刘兰轻咳一声,方才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拜见了夏鸿升。 “你说你是梁将军的亲随?”夏鸿升示意众人都坐下,也让那个人坐了下来,然后说道:“本将乃是泾阳县男,右羽林卫折冲都尉夏鸿升,奉陛下旨意前来夏州,一力操持朔方之事。所传何事,一一向本将道来。” “卑职正是梁将军身边亲兵,昨日奉梁将军之命,前来朔方向将军传话!”那个亲兵倒是不卑不亢,站起身来抱拳再次施礼,说道:“梁将军答应同将军会面,共商朔方之事。不过,将军有一个条件。” 夏鸿升笑了笑:“说来听听。” 梁洛仁的亲兵抱拳说道:“会面的时间和地点要让将军来定,如此,方能显出大人您的诚意来。” 夏鸿升同刘旻相视看看,夏鸿升面色神色不改,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可以。” “大人……”刘兰皱皱眉头,想要说话,不过却被夏鸿升摆了摆手,阻断了话头。 “那将军定下的时间就是今日,定下的地点就在朔方城内。若是大人您愿意,可由小的为您带路。”那个亲兵见夏鸿升答应,于是又张口说道。 “什么?!”刘旻眉头一拧,顿时大怒。立刻拍案而起:“竖子尔敢!真是岂有此理,他梁洛仁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哼,你且回去告诉梁洛仁,叫他等着朝廷的十万大军,届时。朔方百姓生灵涂炭,勿谓言之不预也!” 夏鸿升此时虽然面上仍旧不改颜色,不过心中却天人交战。时间定在今日,是不想让夏鸿升有时间准备,地点定在朔方,是不想让夏鸿升站的地利之先机。梁洛仁很狡猾,至少要比梁师都狡猾的多。如此一来,就能保证他梁洛最大的安全,而且若真是没有谈到一起,梁洛仁随时能够埋伏夏鸿升。这就是一个阳谋。夏鸿升若是不去,就好像夏鸿升没有诚意,可要是夏鸿升去了,那就有可能是自己跳入了陷阱之中。 夏鸿升没有说话,只是沉思着。其实如今朔方的局势已经很是明了了,梁师都身死,可以说朔方已经散了,李正宝归降,更是令朔方巨震。如今夏州每天都能够能够接收到从朔方城中逃出来的军民,其实。若是不执迷于不动刀兵的话,现如今只需一万兵卒攻城几次,朔方就会破城而降。可夏鸿升是在李老二面前承诺过的,要不动刀兵的收复朔方。历史上。梁洛仁杀了梁师都之后,的确是归降了。不过也因为夏鸿升的所作所为,如今事情有了不太一样的发展。历史上是刘旻攻打朔方,而突厥来援,被柴绍和薛万均击破之后,梁洛仁才杀了梁师都归降的。如今。却因为夏鸿升的作为,导致梁洛仁提前杀死了梁师都,而突厥的援兵未至,柴绍和薛万均的大军也并没有真的出发。 仔细想想,梁洛仁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朔方必破已经是明摆着的了,归降大唐,是梁洛仁唯一的选择。颉利一直压制同部族的突利可汗,导致突利已经暗中与大唐更为亲和,而且到了明年,似乎突厥就要开始内战了。如今特战队已经派驻到了突厥,为了阻拦突厥驰援朔方,夏鸿升不介意让突厥的内战提前开始。 所以,照此来看,若是梁洛仁想要活命,那归降大唐已成必然。提出这些条件,不过是有一番待价而沽,自抬身份的意味在里面罢了。 想到这里,夏鸿升突然笑了笑,抬头对那个亲兵说道:“本将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而且,本将相信梁将军也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才会对自己更加有利。梁将军的条件,本将答应了。不过,带路就不必了,你可自行回去告知梁将军,今日晚间,本将自会前去叨扰。” “大人!万万不可!”刘旻一听到夏鸿升答应了梁洛仁的条件,立刻转身对夏鸿升说道:“大人,这明摆着是梁洛仁的阴谋,朔方城中全是梁洛仁的守军,大人万万不可前去!” “无妨。我意已决,刘大人不必再多说。”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然后又转头对那个亲兵说道:“你走吧,回去将本将的话如实说给梁将军就是。” “大人不问问梁将军定在朔方城中的何处会面?”那个兵卒对夏鸿升的表现似乎很是意外,提醒道。 夏鸿升笑了笑,摇了摇头:“本将自会找到,你且去吧。” 那个兵卒离开之后,刘旻就走到夏鸿升的跟前,再次说道:“大人,真的不能去!梁洛仁如今态度未定,单看他提出的条件,就知他根本毫无诚意,大人一入朔方,定然要中了梁洛仁的圈套,大人切不可冲动行事……” “刘大人,你且听我说。”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梁洛仁此举,恰恰正是说明了他心中没有底气,知道朔方归降已经是大势所趋,故而才将会面的地点放在朔方城中,因为他已经知道,如今朔方归降已经是不可避免,若是他在死撑下去,那等待他的恐怕就会是和梁师都一样的结局。所以,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如今有没有梁洛仁已经不重要了,只消再过些许时日,刘大人领夏州兵马前去佯作攻城,就朔方的守军自己就会打开城门投降。可就算是夏州兵马,也终究都是夏州子弟,本将不忍看其厮杀,有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办法,何苦还要让他们上阵厮杀。梁洛仁就是明白如今局势,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所以才提出这么个条件来,自抬身份。若是我给他台阶,他顺势也就下来了。可若是我不给,他就有可能全心托付于突厥。故而我一定要去,而且,本将可以保证,梁洛仁一定会降!呵呵,其实知道这个亲兵是梁洛仁亲自派来的时候,本将就已然知道梁洛仁的心意了。” “可即便是如大人所言,那也太过凶险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那梁洛仁真的要死撑到底,又或是早已经投靠突厥了呢?”刘旻仍旧很是不放心。 “也是。”夏鸿升点了点头:“所以也得好好准备准备。来人,立刻快马通知朔方城中的人,让他们立刻探明梁洛仁的行踪,跟踪梁洛仁。让那一小队的特战队员即刻动身潜入朔方,一旦发现我入城,便暗中跟随。再通知李将军过来。” 身旁的人立刻领命而去,很快,李正宝就到了前庭,夏鸿升将方才之事一说,李正宝当即就说到:“某愿意随夏将军同往!有某在,想来城门下的守兵,怎么也会给李某一个面子。不过,依我来看,夏将军此行虽然看似凶险,实则是梁洛仁的示弱之举,故而夏将军此行,多半当是有惊无险。” “多谢李将军高义,好,今夜若是一旦有变,就靠李将军接应了。”夏鸿升点了点头,拱手想李正宝道谢道,然后又转头向齐勇和高手哥说道:“今夜就麻烦你们两个再做一件危险的事情了。前日晚间让你们将匕首和书信送入梁洛仁的房内,吓的梁洛仁今天就答应会面了。今晚,就有劳你们二位再施展本事,把我送到梁洛仁的跟前。” “公子,这送人可不比送书信啊!”齐勇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不过脸上却是有些嬉皮笑脸的。恩,看来到底年轻,很有挑战精神。 “咋样,高手哥,敢不敢再去一次?”夏鸿升咧嘴笑笑,冲高手哥问道。 高手哥对夏鸿升给自己的称呼很是不满,眼角抽了抽,却也没有办法,淡笑了一下:“大人尚且不怕,某又何惧之有?” 夏鸿升点了点头,便起身从前庭离去了。 若是这一次能够让梁洛仁归降,就有可以让夏州兵力入驻朔方,朔方之行,就该结束了。 算算时间,亲自到夏州来,匆匆忙忙的眨眼之间,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这时节,江南怕是都快要飘絮了吧?关内也应该已经换上了春衫。可朔方仍旧天寒,甚至时不时的还会下一场雪来。 夏鸿升的眼前忽而浮现出来了两张如花笑靥来,不由的就又想起来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了,于是心下突然更加迫切起来。 快了,就快能够回去了。 长安春暖,可缓缓归矣! ------------ 第196章 夜入将军府 是夜,朔方城中,夏鸿升身边只有两个人跟着,正站在黑暗里面,盯着梁洛仁的将军府,看着前面一队一队巡逻的兵卒走过。 “公子,那天晚上没有这么多巡逻的兵卒,梁洛仁这回看来真的是害怕了,所以才加派了如此多的兵卒在周围巡逻。”齐勇的声音在黑暗中悄声响起,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们去过梁洛仁的房间,轻车熟路,今天咱们冒个险,你们带我一块儿进去。” 两人点了点头,趁着一队巡逻的兵卒过去,立刻从藏身的黑暗角落里跑了出来,匆忙的跑到了另外一处墙下,然后再次藏匿到墙根下,躲避开另外一队巡逻而过的兵卒。那些特战队员也藏在附近,同李正宝一起,一旦这边出现意外,立刻就会前来救援。那些间谍人员也在附近,还有一直以来潜伏在朔方军中的让,有抽调过来巡逻的,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给夏鸿升便利。 躲避在墙根下掐好了时间,三人再次趁着巡逻队过去的一刹那冲了出去,趁着月黑风高冲到了将军府的外墙下面。 打前头又过来一队巡逻的兵卒,三人正在外墙下面,无处可匿。 突然,就见那一队巡逻的兵卒突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人举着手里火把猛地照向了一旁,还说了声:“什么东西?!” 趁着那些巡逻的兵卒都看过去的片刻,高手哥身形一纵手臂一攀翻上了墙头,齐勇在下面一撑,高手哥在上面一拽,就将夏鸿升给提了上去,齐勇紧随其后翻身上墙,丝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又从墙头上翻身跃入了将军府中,夏鸿升还没有反应过来,高手哥就已然将他往下一推。齐勇在下面稳稳的伸臂一接,就将夏鸿升放在了地上。在夏鸿升双脚沾地的同时,高手哥也已经稳稳的下来了。 “哪里来的野猫子,吓老子一跳!”外面那个巡逻的兵卒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几个兵卒笑话了他几句,便又继续巡逻起来了,却没有看见他面上的那一抹笑意。 将军府内,几个身影蹲在花园子里面,并没有过去多久。就听见了一声轻微的猫叫来。听到猫叫,三人立刻从藏身的角落中现身出来,就见前面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朝这边看着,见到突然出现了三个人来,也不吃惊,小碎步飞快的走了过来。 “什么人?”婢女小声的问道。 “小鸡炖蘑菇。”齐勇低声的回了一声。 “果然是大人!”那个婢女眼里流露出激动的神色来:“奴家是十七号大人的线人,拜见大人!” 听到婢女这么说,夏鸿升就知道她的确是了,因为这些名词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齐勇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夏鸿升无动于衷。只得又问道:“梁洛仁在哪里?” “梁洛仁今日未去寝卧,去了书房之中。”那婢女急声说道。 齐勇点了点头,回头看了夏鸿升一眼,见夏鸿升仍不作声,于是又硬着头皮对那个婢女说道:“你做的很好,等拿下朔方,会记上你一份功劳的。” 那个婢女顿时大喜,低声说道:“何况训练的兵卒就要过来,奴家这边带大人去梁洛仁的书房!” 说罢,那个婢女就头前走了起来。三人小心的在后面跟着。刚走出没有多远,迎面就过来了一队巡夜的兵卒来,还隔着老远那婢女往旁边一站,让出路来。夏鸿升三人立刻翻身越过走廊,跳入旁边的花池里蹲下身来。巡夜的兵卒经过,火把的光亮照过来,那个婢女正好挡住了夏鸿升几人藏着的那一块儿来。 “这个奴婢,为何深夜在此?!”巡夜的兵卒停了下来,问道。夏鸿升心中一紧。齐勇和高手哥也是身体一绷,作势欲动。 却见那女子手中一番从袖里取出一枚牌子来,说道:“回禀军爷,夫人夜里醒来口渴,房里没了热水,让我去厨上烧写热水来。” 那兵卒低头看看婢女手中的牌子,又将火把凑进仔细看了看,方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夏鸿升送了一口气,那婢女见巡夜的兵卒走远,这才又继续朝前走去。 不错,很不错,有潜力,十七号很有眼力,发展的这个线人很成功啊,以后可以考虑中给她转正! 这么一想的话,似乎哥现在有些不得了啊,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给别人转正了,放后世里这权力得到哪一个级别才有? “当心!”高手哥突然一伸手拉住了夏鸿升,夏鸿升一愣,才发现自己差点儿撞到花池里面的假山上,顿时心下郝然,该死,这种时候怎么还会分心呢! “大人,过去这个园子就是梁洛仁的书房。”那女婢停下了脚步,小声说道:“书房外面有守卫在,梁洛仁今日特意从军中抽调了人来,大人要小心才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做的很好,可以走了。”齐勇见夏鸿升没有动静,只好自己说道。 那女婢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就欲离开,夏鸿升突然张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婢一愣,转头看看三人,然后答道:“奴婢叫素云。” 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言语了。那个女婢又作揖施了一礼,说道:“奴婢告退,三位大人一切小心。奴婢就守在附近,里面一旦有动静,会立刻以木哨向外面传信。” 齐勇和高手哥两人相视一眼,然后一闪身进入了院内。夏鸿升随在后面进去,里面确如那个女婢所说,有不少的守卫。 两人悄悄的来回看看,然后就听高手哥说道:“大人稍等。” 说罢,就见他突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身形几个扇动之后,夏鸿升就找不到他了。 “齐勇,那天你们是如何进去的?”夏鸿升问道。 “我二人沿着墙上上去梁洛仁的屋顶,从屋顶下去的。”齐勇向夏鸿升说道:“今日有公子在,不能再那样进去,只能暗中弄晕守卫,悄悄送公子进去了。公子,随我来!” 说着,齐勇就轻步往前走去,小心的将用手臂护住身后的夏鸿升。路上,夏鸿升看到了几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守卫,定然就是高手哥方才所为,让夏鸿升不由心里吃惊,难怪李世積敢放下让自己把旁人完成不了的任务交个他去做的话来。 齐勇护着夏鸿升往前走去,一路上陆续见到有守卫被放倒在地上。高手哥出手的速度很快,那些守卫来不及发出声音来,就被他给放倒了。 如此一来,便不会引来将军府中巡逻的兵卒。 两人疾步快走,快要走到梁洛仁的书房前面的时候,就见齐勇忽然停下了脚步来。 继而夏鸿升就发现,高手哥正藏在旁边的树后面,露出了一只手来。 两人立刻过去树后,就听高手哥悄声说道:“守卫人多,齐勇,一起。” 齐勇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眼,然后脚下一蹬,一齐窜了出去。 话说在书房里面,梁洛仁心中烦乱,整夜未眠。那把涂有剧毒的匕首就在他面前的案几上放着,如若不是对方有心让他归降,那么那日夜里,这把匕首就已然要了他的命了。一想到朔方竟然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逼到了如今的这般田地,梁洛仁的心里就一阵的颓唐。想象过朔方会败在梁师都的手里,想象过朔方会被大唐或是突厥的兵马破城而亡,想象过朔方的许多下场,却唯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动用,仅靠着这些看似下作的手段,就令自己不得不降了。 梁洛仁幽幽一叹,这么一来,杀梁师都还有什么意义么? 倒也不是没有意义,多少还可以换的一个杀梁师都投诚的功劳来。朔方已经军心离散了,便是他梁洛仁不杀梁师都,也自会有人杀了梁师都去邀功归降的。 突厥……那女人真能从突厥搬来救兵?可突厥的救兵来了之后,也不过是驱虎吞狼,狼走了,可虎还在,朔方终究都是保不住了。 “扑通……”梁洛仁正满心愁思着,却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了几声闷响,立刻心头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下一刻,就见门吱呀一声响动被推了开来,门外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人眨眼间便到了他的跟前来,一边一个。 继而,就见一个少年郎从外面笑意吟吟的走了进来,梁洛仁满心死灰,瞪大眼睛盯着夏鸿升,声音苦涩:“你……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夏鸿升笑了起来:“自然是应梁将军所邀前来。子时未过,还算是今日,且会面之地就在将军您自己的书房里,周围全然都是将军您的人马,只消一声令下,在下便立刻成了将军的阶下囚。如何,将军可曾看到在下的诚意?” 梁洛仁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又恢复如常:“夏将军真是好胆识,好本事啊!请坐。” ------------ 第197章 梁洛仁降 书房内,夏鸿升与梁洛仁正相对而坐。梁洛仁面无表情,夏鸿升却眼带笑意,两人互相看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夏鸿升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就只是静默的不开口。两人互相僵持着,夏鸿升心里明白,这时候一定得兜住,谁先开了口,那就容易走到被动的位置,一定要逼梁洛仁先开口。 相比于夏鸿升那副有恃无恐从容淡笑的样子,梁洛仁虽然面上没有多大的起伏,但是心里却颇为不安。夏鸿升能如此轻松的潜入朔方,甚至潜入到他的府邸里面,还能知道他在书房里,来书房找到他,这已经说明了将军府里面定然有了他的人了。这会儿见夏鸿升又是如此的有恃无恐,就不由的警惕起来,担心夏鸿升是不是另有谋划,只是在跟他拖延时间。对于夏鸿升的心术谋划,梁洛仁已经知道决然不能被他那少年郎的外表给欺骗了。 良久,夏鸿升仿佛是这间书房的主人似的,拿起水壶已经给二人填了两次水了――这更令夏鸿升对梁洛仁的心思有了几分揣摩。夜半了,水壶里还烧着热水,说明什么?说明在梁洛仁的潜意识里面,说不定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觉得夏鸿升肯定会来,会同他谈判了。这么个小小的细节,就让夏鸿升知道,梁洛仁是真的已经有了归降的心思了。 见夏鸿升不疾不徐的有一杯茶水下肚,梁洛仁明显开始急躁了。他不清楚夏鸿升的意图,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就想的很多,越想越乱。他看看窗户外面,外面愈渐浓黑。身后的那两个人显然是夏鸿升的侍卫,外面有十多个守卫,他们二人能悄无声息的带着夏鸿升进入书房,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本事。如今被胁迫的反而是他,想必只要他敢发出一丝呼喊。这两人立刻就会将他挟持。 “哼,夏将军,这茶的滋味如何?”终于还是梁洛仁僵持不下,先开了口了。 夏鸿升见梁洛仁开口。便展颜笑了,说道:“哎呀!梁将军恕罪,是在下走神了。茶是好茶,只是没想到远在朔方也已经有了这种冲泡之法,心中想起了些许事情。抱歉抱歉!” 梁洛仁心里一憋,走神?走神能走的那么自若的么!心里明白是夏鸿升在打哈哈,梁洛仁也不能说出来,见夏鸿升只是说了茶的事情,丝毫不提及朔方之事,便只好又道:“听闻李唐派兵十万,我大梁素与突厥交好,唐王就不怕与突厥再度兵锋相对?莫不是忘记了当年突厥引兵南下,被突厥打到长安城外的事情了么?” “说的也是,陛下派兵十万前来。的确也担心突厥会趁机驱兵南下。所以虽然诏曰十万兵马,实际上会来二十万,十万打朔方,十万打突厥。”夏鸿升笑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头晃晃:“怎么样,二十万大军,梁将军怕不怕?” 梁洛仁一愣,登时便呼吸急促了起来,却又听夏鸿升笑道:“哈哈哈,在下骗将军的。十万就是十万,由柴绍大将军同薛万均大将军率领,不日便可抵达夏州。” 梁洛仁又是一愣,不知道夏鸿升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眼珠一转,又说道:“夏将军精通谋略,岂不闻背水一战?” “将军是说,朔方的将士在面对朝廷的十万大军时,会背水一战。奋不顾生?”夏鸿升依旧笑着,说道:“那将军有没有想过,这些将士凭什么呢?朔方,可有让他们值得付出生命的东西?” 梁洛仁不语,夏鸿升又道:“且抛开这个问题不提,梁将军为何那么相信突厥就能发兵来驰援朔方呢?” 梁洛仁冷笑一下,说道:“李唐有渭盟之耻,与突厥必有一战。若得朔方,则可与夏州连成一片,成为李唐谋划突厥的后方。而突厥也将直接与李唐对立。朔方之于突厥,犹如口唇之于皓齿,唇亡则齿寒,这个道理颉利可汗自然明白,突利也明白,所以即便二人有隙,也会暂时抛却成见,驰援朔方,盖因朔方乃为突厥之门户,颉利可汗必定不会如此轻易就让李唐得到我朔方之地。” 夏鸿升抚掌而笑:“梁将军所言极是。只是梁将军可曾考量过,这一次朔方面临绝境,若是突厥人来了,便就假若突厥真的帮梁将军击退的朝廷的大军,有次机会,他可还会离开?到时,梁将军不过牙帐外的一个汉人罢了。突厥人是怎么对汉人的,在下以为,梁将军就在朔方,与突厥为邻,想来当是更加清楚的。反之,若是梁将军携朔方归降朝廷,那仍旧不失封官进爵,得到重用的机会。梁将军也是汉人,身体里流的也是华夏血脉,难道就甘心去做突厥人的帐下走狗,而不愿意重归朝堂,做一名汉人的将军?” 梁洛仁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却默然不语。 夏鸿升又笑了笑,说道:“再者说了,梁将军,您就真的那么确信突厥的一万兵马会抵达朔方?” “什么?!”梁洛仁猛地抬起了头来,眼中一凝,死死盯着夏鸿升。 却见夏鸿升拿起水壶再次往梁洛仁的杯中填了水,然后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既然梁将军都知道,颉利可汗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会派兵真驰援朔方。梁将军又如何以为在下会想不到呢?在下能够不费一兵一卒,让朔方军心涣散,民心背离,步入绝境,自然也能够让突厥的援兵,到不了朔方。” “你……”梁洛仁震惊的看着夏鸿升,一万突厥骑兵,一万!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梁洛仁这会儿心中满是挫败,为眼前这个少年的心智谋略所怕,亦或是不服气?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一直笑着的少年身上,竟然产生了一种让纵是他也心中发憷的惧意来。 夏鸿升见梁洛仁的样子,就知道梁洛仁的心理防线正在溃败,于是决定再给他当头一棒,笑道:“梁将军啊,你也是一位极有谋略的将军,难道真的就以为几个连太阳底下都不敢站出来的李建成余孽,能帮你杀了梁师都,就业还能帮你对抗天下了不成?!” “你!……你怎么知道?!”梁洛仁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夏鸿升惊道,却又被后面的高手哥一按,给用力按坐了回去。 果然是李建成余党,夏鸿升心中一凛,当初得知了朔方城中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扶持着梁洛仁兵变之后,就猜着如今除了突厥,最希望大唐不得安宁的人就是那帮前太子余党了。当初在李孝常谋反之后,李世民曾言之前因为夏鸿升风头正盛,所以担心跟踪夏鸿升的是建成余党,让夏鸿升暗中培养间谍以追查李建成余党。之后夏鸿升就凡事多了一个心思,知道了朔方的第三股势力之后,就猜会不会是李建成余党,因为如今唯有他们才巴不得天下大乱了。李建成身死,他的儿子们也都一个不剩,他的党羽复国无望,就希望搅的天下大乱,让李世民的皇位坐不安稳。今日一试,果然如此! 梁洛仁震惊的看着夏鸿升,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倘若让朝廷知道他与李建成党羽有所联系,怕是连投降的这条路都没有了!因为同李建成党羽有所接触,所以他知道李世民为了登上皇位做了什么,这是李世民绝对不会允许更多人知道的东西。 “其实,咱们可以达成一个协议的,梁将军。”夏鸿升继续说道:“你若是也如同令兄一样冥顽不灵,在下自然会将朔方所有的事情如实的向陛下禀报。可若是梁将军答应归降朝廷,那自然情形就不一样了。我会将这封书信送回朝堂。” 说着,夏鸿升掏出一纸书信来,递给了梁洛仁。 梁洛仁立刻接了过来,低头细看起来。 “若是梁将军答应归降,那杀梁师都自立为朔方之主的事情当然便不复存在了,而是梁将军弃暗投明,斩梁师都而率朔方归降。哦,还有,李建成党羽找上门来,企图蛊惑将军联合突厥对抗朝廷,结果自然是将军深明大义,断然拒绝,率朔方归降朝廷了。”梁洛仁低头看着那一纸书信的时候,夏鸿升在一旁对梁洛仁说道:“如此一来,将军便立下了两个滔天之功,加官进爵,不在话下。既能保全前程,又可保全名声,将军又何乐而不为呢?” 梁洛仁仔细的看着夏鸿升给他的书信,若是果真能如此所说,那…… 夏鸿升见梁洛仁意动,于是立刻再次开口:“梁将军,若是梁将军愿意归降,在下敢在将军面前放下话来,定保将军一个朔方郡公的爵位。梁将军,难道真的要看朔方百姓再入战乱,生灵涂炭?亦或是愿意看到您治下的朔方百姓被突厥人当作奴隶一样的去对待?!” 朔方郡公,历史上的梁洛仁归降之后,似乎就是这么一个爵位了。夏鸿升不敢太确定,不过,先忽悠住梁洛仁归降了再说,归降之后,就什么都好说了。 果然,就见梁洛仁眼中一凝,咬着嘴唇眼珠直转,开始思量了起来。 夏鸿升不再说话,静静的等梁洛仁做下决定。 良久,就见梁洛仁一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来,缓缓说道:“如此,若是夏将军真能承下此诺,梁某,愿降!” ------------ 第198章 收复朔方 天气仍旧阴沉沉的,透着一股子冷意。不过,却遮蔽不了众人脸上的喜意。刘旻满脸的笑容,合都合不拢嘴,骑在马上指挥着夏州的兵卒缓缓的前行着。夏鸿升也骑在马上,看着远远望过去的朔方城,突然之间无限感慨。两个月的时间说过去就过去了,可夏鸿升却觉得好似已经在这里过去了一年一般漫长。从李世民让夏鸿升开始操持朔方之事以来,训练特战队员,培训间谍,打舆论战,心理战,整整一年的准备。又被李世民给一纸诏书弄到了夏州来,身临前线,更是深入朔方,靠着自己对这段历史的了解而进行投机和钻空子,引的朔方城里的百姓纷纷离心,将士再无斗志士气,说降李正宝和梁洛仁,如今,朔方总算是拿下来了! 前军已经到了朔方城下,刘旻夹马来到了夏鸿升的旁边,在马背上拱手说道:“自去岁以来,依照大人命令,在朔方周围毁起田地,断其粮草,不断派兵卒在朔方城外劝降,送去粮食彰显皇恩,又抓流民放回以做反间,至于大人亲临,以流言而乱朔方,又不顾自身安危,深入朔方说降李、梁二人,到如今,朔方总算是拿回来了!大人好谋划啊!一十二年,朔方整整割据了一十二个年头,如今在大人的谋略之下,终于回来了!” “哪里,若是两位刘大人在操持得当,也不会有如今的结果。再好的谋划,若是没了人去施行,也都是白日做梦而已了。收复朔方,刘大人当居首功!”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向刘旻说道。还是那句话,功劳不能独占,吃肉分汤,大家都有功可捞,官场上最忌讳吃独食啊! “下官岂敢,若非大人运筹帷幄。哪里有朔方今日。更添大人此次平定朔方竟然不动一兵一卒,堪称奇绝。兵法有云,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下官可算是见识到了!”刘旻涉身官场多年,哪里会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于是拱手向夏鸿升说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朔方城下,朔方城门如今打开。城中守军都从朔方城中出来,在城下列队以待。城墙上面的守军,已经换成夏州的兵卒,李正宝正骑马站在城外,见夏鸿升几人过来,于是便夹马而来。 众人一同进入了朔方城内,夏州的兵马已经彻底接管了朔方城。 到了将军府前面,就见梁洛仁正等在那里,众人下马步行,走到了梁洛仁的跟前。 梁洛仁后退一步。躬身弯下了腰去,手中捧起梁师都的大丞相印,说道:“朔方割据,由来已久,盖因梁师都冥顽不化,一己私欲,而置朔方百姓于不顾。今日朝廷动雷霆之怒,发天下之兵。此战一起,生灵涂炭,臣梁洛仁不欲使朔方百姓遭此战乱之苦。故以下犯上,斩梁师都,携朔方百姓归降,上使天子息雷霆之怒。下使百姓免涂炭之苦。今日归降,愿鞍前马后,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说着,梁洛仁将大丞相印放置于地,继而猛地抽出佩剑,狠狠的朝那大丞相印劈砍了下去。应声将大丞相印劈裂开来。 梁洛仁将佩剑扔到一边,然后从旁边的亲兵手中接过了朔方城的官印来,然后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将朔方城的官印向夏鸿升奉上。 “梁将军深明大义,仁和爱民,实为楷模。本将为奉陛下旨意,收复朔方,如今梁将军归降,朔方平定,梁将军乃是首功。本将已快马加急报于陛下,不日封赏即至,愿将军再接再厉,为陛下效力,为百姓造福!”夏鸿升朗声说道,然后郑重其事的接过来了朔方城的官印,转身交给了刘旻,然后将梁洛仁扶起身来。 梁洛仁起身,然后向旁边让出一步来,拱手躬身:“恭请夏将军入府!” 夏鸿升点了点头,身后两侧跟着齐勇和高手哥,一马当先的步入了梁师都的大丞相府,也是梁洛仁的将军府,更是朔方控制权的代表。 其他人也跟在夏鸿升身后,依次进入了朔方城中。 正堂之上,夏鸿升站在首位,其他诸将与朔方原本的官员分立两侧,先朝长安方向躬身施礼,然后依次落座。 “如今朔方平定,我与梁将军、李将军不日便要回往长安面见圣上。刘长史,你在夏州负责朔方与突厥之事多年,我等离去之后,朔方大小一应事宜,当由你暂为处置。”夏鸿升坐在首座,对下面说道:“这第一件事情,便是调配诸军,紧守朔方,严防突厥趁机来袭。” “下官遵命!”刘旻起身躬身领命。原本夏州的大多土地为梁师都所占,如今朔方平定,梁国覆灭,朔方等地重归夏州,这一州刺史,也该进行认命。刘旻得有此功,想来夏州刺史之职非他莫属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朔方战乱已久,周遭田地已然多遭焚毁,朔方百姓无地可耕种,粮食紧缺。这第二件事情,便是移夏州之粮填补朔方,及早重新开辟田地,恢复耕种,安抚百姓。待本将回朝禀报之后,陛下自有安排。这件事情,便由刘司马暂为处置。” 刘兰也站起身来,说道“下官遵命!” 夏鸿升点头示意刘兰坐下,然后又看看李正宝和梁洛仁,对他二人说道:“如今此间事了,二位将军也该同本将一道回转长安,入朝觐见。想来,陛下已备好二位将军的封赏,只待二位将军抵达长安了。” “末将理当觐见陛下,拜谢圣人恩德!”梁洛仁和李正宝朝长安方向叩头作揖,说道。梁洛仁的封赏还没有下来,李正宝还没有面见皇帝,故而如今还是降将身份,所以自称末将。 夏鸿升又转头扫视一圈原本梁师都册封的朔方官员,见他们大多数面色忐忑,于是说道:“其他诸位,如今朔方也是大唐的地界,安抚百姓,黎民生计,还要多多倚靠诸位。陛下自有安排,诸位不须担心。” 众人一齐躬身,夏鸿升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朔方初定,事情还有许多,这些人应该让他们去抓紧时间安稳朔方,而不是在这里歌功颂德。 刘旻带着众人出去安排各自的事务之后,堂中也只剩下了夏鸿升和李正宝、梁洛仁三人,夏鸿升向二人说道:“梁将军、李将军,如今此间事了,咱们也该早日出发,两位将军看咱们是何时出发为好?” “承蒙夏将军,如今家中家眷全都安好,也就不许多做其他的准备了。如今我等新降,理当尽早觐见陛下。”李正宝与梁洛仁对视一眼,然后梁洛仁说道:“时间由夏将军定下便是。” 夏鸿升点点头,说道:“我仍需几日时间来以防突厥趁机犯境,便定作七日之后吧,七日之后,咱们出发返回长安。” 两人点点头,又听李正宝问道:“也不知朝廷十万大军何时抵达,单凭夏州兵马,恐突厥真的会趁机进犯。若是朝廷兵马抵达,则突厥不敢犯矣。” 听到李正宝的话,夏鸿升笑了起来,朝二人拱手说道:“还望二位将军恕罪,十万大军,乃是在下同陛下一齐使出的计策罢了。陛下只是下了诏书,却并没有兵马调动。不过,在下已经在禀报陛下的书信里提及提防突厥犯边一事,想来陛下自会有所应对。” “原来如此!”李正宝大吃一惊,继而大笑起来:“夏将军也真是好胆识了,就不怕万一真的突厥驰援,反而丢了夏州么?哈哈哈,厉害!李某佩服!” “什么?!根本没有!”梁洛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嘴张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好半晌,才看着夏鸿升幽幽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夏将军真是好计谋啊!” 梁洛仁的语气酸溜溜的,听得出来,他的潜台词是夏将军真是个老阴人啊! 夏鸿升嘿嘿笑笑:“哈哈,兵者诡道嘛,在下也真是不想让朔方百姓再经历战乱了,将军不知啊,在下的父兄皆被征兵,死于战乱之中,家母也因此而早逝,唯有一个嫂嫂将在下抚养长大,个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在下知道一旦战乱再起,最不幸莫过于百姓。有一句俗话,不知道两位将军有没有听说过,叫‘宁做太平狗,不为乱世人’啊!若非是在下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言可不动刀兵收复朔方,否则,恐怕陛下早就大军压境,荡平朔方了。幸得两位将军深明大义,体恤百姓,这才有了今日这般好结局,朔方百姓当感念二位将军的恩德,在下,也替那些免于战死的将士们谢过二位将军的高义了!” 说着,夏鸿升拱手躬身作了一揖。 事已至此,梁洛仁虽然心里憋屈,可也不敢再表露出来了,只得连忙搀扶起了夏鸿升来,说道:“夏将军怜悯百姓之心,叫人敬佩,如今朔方百姓免于战乱,确是最好的结果。” 夏鸿升点点头,三人相视而笑。 ------------ 第199章 启程返长安 七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可夏鸿升归心似箭,于是也就有了一番度日如年的感觉。特战队的人从草原传回了消息,颉利可汗果然举兵一万前来朔方驰援,也是天公作美,颉利带着那一万突厥士兵刚一出发,没走多远却就在半道上遇到了草原突降大雪,先前天气本已回暖,故而缺少准备,致使牛羊冻死无数的事情。特战队的那帮人便趁机开始在突厥王庭之地大肆进行暗杀,互相嫁祸,引得突厥局势空前紧张,颉利可汗无奈,只得半道折返,重又回去了突厥王庭,同突利对峙,却因为没有什么凭证,两方互相指责,最总又无疾而终,却耽误了时间。等雪停了,朔方已经开城投降,夏州唐军进驻朔方,颉利可汗知道突厥如今内部不安定,突利虎视眈眈,不是对唐军开战的时候,只得作罢。 如此一来,倒不用担心突厥来犯,夏鸿升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面,立刻便准备动身,回转长安。 李正宝与梁洛仁各自告别家眷,夏鸿升也没有多交代什么,刘旻和刘兰在这里经营多年,比自己要懂的多。 三人,还有原本朔方的一些“大臣”,一同上路,在一队夏州兵卒护卫下步入官道,踏上了去往长安的路途。 一路上夏鸿升觉得心里面前所未有的去轻松,用不着再藏匿动向,有一百个兵卒护卫,也很是安全。更重要的是,不用再担心朔方的事情,朔方收复,这个艰难的任务被他完成,虽说因为知道这段历史,所以早就知道了结局,可中间的过程也依旧很是劳神费力,如今总算是顺利结束,肩上的重担卸下去了。便顿时有一种身轻如燕的错觉来。 一路上也总算是有了闲情逸致来,随着官道婉转,马车行走,浏览着大唐的大好河山。 春意浓重。进入了关内道之后,跟朔方比起来就好似换了一番天地一般。山中春色烂漫,陌上野花摇曳,一番山野情趣,教夏鸿升不禁心驰。更兼悠然。 “齐勇,让大家停下来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夏鸿升从马车里面探头出来,对外面的齐勇说道。 齐勇点点头,一勒缰绳,将马车驱停下来。见夏鸿升的马车一停,前后的人也就自然停了下来。齐勇将夏鸿升的话传了一遍,众人便纷纷从马背上下来。夏鸿升也从马车上跳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子带着野草花香的暖熏熏的山野空气顿时沁人心脾,好似令人心胸猛然一阔。顿觉心旷神怡。 “公子,您吃。”齐勇递过来了一个干饼子,又递过来水囊来,夏鸿升顿时一脸苦色,那饼子干的如同石块,只能用力才能啃下一块儿来,放在嘴里喝口水一起咀嚼,才能嚼烂。若是也水囊,就只好在口中多含一会儿,待稍微软化一些了才能嚼动下咽。 “你们吃吧。我不饿。”夏鸿升摇了摇头,决定等自己饿的饥不择食了,再吃这玩意儿。 齐勇笑了笑,知道自家公子挑嘴的很。本身就是极其精通烹制的人,这些路途上的干饼子自然看不上眼睛。左右看看,于是说道:“那公子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说着,一转身跑去后面的兵卒那里,要了一张弓箭来。然后转身就投入官道下的林子里面去了。 夏鸿升看看齐勇,顿时心中大为感动,这就是忠仆啊!不过,官道附近车马人都多,估计就算是有东西也早就被吓跑了。 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见下面的树林里面跑出来了一个身影来,正是齐勇,弓箭背在背上两手之中一手抵溜着一只野兔,一手倒提着一只野鸡,笑嘻嘻的将东西扔到了路上,自己扒拉着重又上去了官道上。 “好你个齐勇,还真打到了!”夏鸿升顿时大为开怀。齐勇也不说话,只是嬉笑着摸出了火折子来,让人去旁边收集了一些柴火来,高手哥已经很有眼色的在一旁拨皮去毛了。 旁边,夏鸿升也已经让人开始刨坑,拿出水囊倒下去了些水来活了泥巴,又差人去找几片大点儿的树叶来,这边高手哥就已经将野兔和野鸡剥去了皮毛,去掉了内脏来。 用泥巴包裹起野兔野鸡,然后放入了火堆里烧了起来,李正宝和梁洛仁二人也在一旁坐着,李正宝拿过水囊喝了一口,说道:“这条官道上平素往来车马不多,路旁连个饭食也没有,看夏将军的样子,倒也是挑嘴的。” “的确,可惜此地没有东西,等到了长安,再请两位将军到我家中,让两位将军瞧瞧我的手艺来。论行军作战,我不如两位将军,可要是论这口中吃食,哈哈,两位将军可是差得远了。”夏鸿升一边那树枝挑动着火里面的那两个泥疙瘩,一边对李、梁二人笑道。 梁洛仁看看火力:“我倒是从未见过这么烤东西来的,很是新奇。” “这本是一种极妙的做法,只可惜这里材料不齐全。”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过多久,就有一丝清甜的肉香从开始渐渐逸散了出来,周围的兵卒们开始抽动鼻子,李正宝和梁洛仁也看是频频看向了火堆,连相互之间的交谈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 夏鸿升笑着用手里的树枝敲敲,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将那两个泥疙瘩拨了出来。齐勇跟着夏鸿升的时间已久,早就对这一套东西熟络了,见夏鸿升扒拉出来,于是就蹲过去拿刀背在那两坨泥疙瘩上面用力一敲,见外面的泥土敲碎了下来,然后三下五除二就剥出来了里面白生生的肉来,顿时一片清甜的肉香四溢,惹得周围的兵卒们都开始鼻子一抽一抽的往这边瞅了过来。 “可惜此地没有盐椒,更无茱萸。肉也就只是白肉了。否则,那才是真的美味。”夏鸿升笑道,一边说着,一边从接过齐勇递过来的匕首,从上面切下几片肉来,用洗净了的树叶子盛起来,递给了李正宝和梁洛仁。 二人都是军旅出身,也没有太多讲究,直接上手捏起来送入口中,一嚼之下,顿时惊道:“咦?这野兔鸡雉,某也不是没有吃过,这肉虽无盐以佐,却清淡香甘,想来,若是配上盐椒,定然是罕有之美味了。” 一只野兔,一只野鸡,本来以也就没有多少肉,三人分而食之,很快就吃完了。 “夏将军,咱们人多,走的慢,此去长安估摸着还需五六天的时间,既已饱腹,这便出发吧。”梁洛仁喝了口水,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上去马车,众人再次开拔,继续往长安城出发。 有了那几口肉的垫底,夏鸿升也有了精神来,所谓饱暖思欲,夏鸿升这会儿虽然没有欲,可也思绪活络了起来。自己这一次兵不血刃的收复了朔方,这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李老二会给些什么奖励呢?最好能给一大笔钱财来,让他先把军校建起来再说。想要建立军校,得盖房子,得修场地,得做一批器材来,这些都需要钱财,这可是一大笔的开支。酒坊还没有开始盈利,现下天暖了,煤场的生意也就暂停了,这朔方之行一耽搁,玻璃也没有烧出来,单凭茗香居收入,实在是难以支持修建一所军校这么浩大的工程。 唉,李老二啊李老二,天底下能这么真心实意的对待大唐的人,你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若非是从后而来,实在不愿再看到那些屈辱的历史重现,想要中国人一直保存盛唐傲骨,所以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你。当然,顺便也让自己在大唐的生活好一些,那也是你李老二应该的回报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立的功应该不算小吧,会不会引起朝中某些多事者的嫉妒,然后产生一些什么想法呢?他们产生一些想法都不要紧,可李老二会不会产生一些想法呢?见识到了舆论的威力,李老二会不会心中也担心自己有一天把这种力量运用到他的身上?这么一想的话,心中略有些不安了啊。 总之,一个人不能太无懈可击,要不然会被孤立,被猜忌的,还是得犯些不太严重的小错误来,让李老二觉得自己犯到了他的手下,让他觉得好像他抓住了自己的小把柄了一般,让李老二觉得我夏鸿升仍旧是在他的可控制范围之内的,没有跑出他的手掌心来,这么一来,就会让李老二对他放心,减轻猜疑了。这就叫自污,也是古时候立大功的人常用的手手段。但凡是立了大功,或者是深处敏感位置的人,多少都能从史料上发现一些他们的一些过错来,实际上都可能是他们故意而为之的自污之举,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 好!回去的路上就这么顺便做了吧,这会儿朔方平定,正是骄纵散漫,有些目中无人的时候,接下来就找机会办一件会被言官们弹劾,却又没有什么大罪过的事情吧! ------------ 第200章 刺客 仍旧在回往长安的官道上,在驿站里面休息了一晚上,早上起来之后神清气爽的夏鸿升,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着在自己面前满脸苦色的驿丞,拍了拍驿丞的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何故如此模样,本将不过是拿了你的盐巴而已,且又不是没有付钱,怎么,你不愿意?” 那个驿丞纵然心里再不愿意,可嘴上又哪里敢说得出来,只得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不敢,不敢!将军在本驿拿东西,是看得起本驿,小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夏鸿升洋洋得意的点了点头,又拍拍那驿丞的肩膀来,说道:“不错,本将在你的驿站里面拿东西,是看得起你,以后你还可以去跟人吹嘘,说本将买过你的盐。” 那个驿丞赶紧点头称是,可转过脸去就变成了一张苦瓜脸来,看着那些兵卒们在夏鸿升的授意下,跟抢劫似的将他驿站里面的盐全都给搬走了。 驿站不仅负责传递,而且还设有居住和饭食,故而有盐可用,夏鸿升就带着那一百号护卫的兵卒耍横的给了几贯钱就统统给搬走了。准备路上找一个地方给这一百号兵卒放松一下,开一场野外烧烤大会。 见识过夏鸿升昨天做的野兔和野鸡,那些兵卒们一听夏鸿升要让他们都尝尝,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而且,将军都发话了,抢,不对,是买了驿站的盐来,那自然有将军在前面顶着,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就一个个的干劲十足,还把驿站给搜了一遍,生怕落下了。 一番搜刮。夏鸿升带着人趾高气扬的离开了驿站,再度出发了。那个驿丞满脸的悲愤,恨恨的一跺脚,一咬牙回去拿出了纸笔来。在案几前坐了下来,咬牙切齿的奋笔疾书了起来。 马车上面,夏鸿升半靠半躺的倚在车厢里面,齐勇从外面探进了脑袋来,见夏鸿升眼镜睁着。于是就说到:“公子,刚才您那么做,恐怕不妥。那驿丞万一给捅到了朝廷上面,若是有人跟公子不对付,有心弹劾,往严重里面说,便说是纵兵劫掠也是说得通的。当初老公爷就被人这么参了一本,不过也才只是从当地富商家中买走了些许粮食来,且还是掏了大价钱的。这驿站,恐怕比寻常百姓更加严重吧……” 老公爷自然就是屈突通了。齐勇原本是屈突通身边的亲兵,跟着屈突通多了许多见识,不是一般的兵卒可比的,故而说出这番话来,夏鸿升也不惊讶。 不过,夏鸿升也只是笑笑,说道:“没事儿,本公子巴不得他向朝中参本公子一本呢,要是他没参上一本,还白费了本公子的功夫了呢!” 齐勇瞪大了眼睛。想不明白夏鸿升为什么要这么做,知道自家公子异于常人,也就不再说话了。他本来就是一个贴身亲兵而已,主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才是本分,方才的话已经是多嘴,还是看在夏鸿升平素待他一直都很好,且从来不摆什么架子,所以才想着出言提醒的。既然公子有自己的用意,那他就自然不用多嘴了,齐勇也是个聪明人。 队伍依旧在前行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夏鸿升坐的腰酸背困了,就撩开帘子往外面看看,却正好瞧见官道下面一片临河的小树林来,林子并不密,里面有许多空地,河水也干涸了不少,只剩下一线细流,跳过河去,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沿山而上了。 这地方不错!夏鸿升心道一声,然后看看天色,也已经中午十分了,于是就撩开了前面的帘子,对外面的齐勇说道:“齐勇,马车停在路边,让人都下官道,咱们去下面的小树林里烧烤去,难道出来一次,现下又没了什么事情,干脆当作游玩,放松一下。” “好嘞!”齐勇从马车上跳下去,将夏鸿升的话传达了出去。 顿时就听见后面的兵卒们一片呼声,纷纷争前恐后的往下面的林子里跑了下去。 “这,夏将军,为何又停下来了?”梁洛仁是骑着马的,于是调转马头到了马车前面,向刚跳下马车的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大好春日时光,咱们眼下又没有急事,放松一下。昨天只有咱们享用了野兔野鸡来,这些兵卒们跟着咱们也是走了一路,让他们也放松一下,吃些好的。左右也用不了多久的功夫,放松了之后这些兵卒有了精神头,也能走得更快些,没事,不耽搁。” 梁洛仁笑着摇了摇头,同李正宝像是看了一样,笑道:“哈哈,夏将军虽然谋略过人,却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啊!记得某年少的时候,也是这般率性而为,哈哈哈哈……” 夏鸿升笑了笑,也不否认,梁洛仁和李正宝将马交给亲兵栓在了路旁,也一同下去了官道。 “诸位兄弟护送了本将一路,也是辛苦了。今日让大家放松放松。昨天本将做东西吃的时候,尔等都看见了,想必不少人也看会了,今日就由得尔等自己做来,尔等三人成对,留下一人刨坑活泥烧火,其余二人去打猎,能吃进嘴里甚子东西,就看尔等自己的本事了。这附近距离县城不远,又紧邻官道,想来不会有甚子危险,尔等且都去吧,下午再走!”下去官道之后,夏鸿升就对一众兵卒说道。 “多谢将军!”那一众兵卒立刻眉飞色舞,齐声呼喊了一声,然后就各自散开,自由组合了。 夏鸿升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见齐勇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就笑道:“齐勇,你也去吧。” “那公子……”齐勇有些犹豫。 “有我在。”高冷的高手哥淡声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放心吧,这还有这么多人呢,去吧,要不然我可不会打猎,你总不能让我去问那些兵卒们要吧。” 听夏鸿升这么说,齐勇才点了点头,然后便也转身跟那些兵卒一同冲上另一边的山林之中了。 齐勇离开之后,夏鸿升同李、梁二人说了几句话来,然后看见那些兵卒去河中取水,于是就起身走了过去,说道:“这河水已经将近干涸,你们去挖了沙土来将这里围上一道,堵住水流,聚集起来一个小潭子来,不仅容易取水,还可以让水沉淀一下。别生着喝,千万要煮沸了饮。” 那些兵卒立刻领命,照着夏鸿升的说法将溪水堵上,很快就聚集起来了一些水来。 夏鸿升回去坐下,继续同李、梁二人闲谈起来,其他的那些兵卒在活泥的活泥,烧火的烧火,取水的取水,各自忙活着。 “将军,您喝些水吧。”这时候过来了一个兵卒来,手里拿着一个水囊,说道:“小的这里还有些水。” 夏鸿升抬头看看那个兵卒,对他笑笑,点点头接过了水囊来,正欲往嘴边送过去,却突然听高手哥说道:“等等。” 夏鸿升转头看过去,却听高手哥又说道:“手伸来让我看看。” 众人都是一愣,就见那个士兵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将手伸到了高手哥的面前去。 那个兵卒将手伸向了高手哥,眼看就要到他面前,却突然见那兵卒脸上神情一变,竟是突然手中一番,朝着高手哥的脸上抹去。夏鸿升心头一惊,这才看见那个兵卒的指缝之中一线寒光一闪,就见高手哥猛地身体一偏,同时一脚踢向了他来,将夏鸿升踢开了去,下一刻,就听见夺的一声,一根足足有手指长的细针就扎进了方才夏鸿升靠坐着的树干上面! “有刺客!”李正宝一声大吼,猛地飞起一脚就朝那个兵卒踹了过去,旁边的那些兵卒听见了喊声,立刻站起身来,刚要去取身边的武器,却听见一阵破空声来,继而就见那些兵卒一个个发出了惨叫,捂着脖子就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梁洛仁立刻将夏鸿升护了起来,李正宝抡起拳头就同高手哥一起共向了那个兵卒。 又是一片破空声来,高手哥猛地抽身而退,一把揪下自己身上的长衫来,同时冲到了夏鸿升的跟前,用力在空中挥舞了起来,只听见乒乒乓乓的脆响,再看看地上,就落下了不少根方才那种细针来,刚才就是这些细针射中了那些兵卒来。 高手哥将夏鸿升护在身后,梁洛仁和李正宝各立两便,留下来的那三十个兵卒此刻全都在地上**着,那银针上似乎有毒,射中了他们之后,这些兵卒就再起不来了。 夏鸿升心中惊骇,离开朔方的时候,为了防备突厥,将那几个小队的特战队员都派往了草原,如今他身边只有这些普通兵卒,大部分都进了山林之中。想来,这些人定然是从朔方开始就一路跟着,今天自己让兵卒们散入山林去打猎,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于是这伙人立刻就动手了! “有刺客!”梁洛仁高声喊道,企图让山林中的那些兵卒听见,只可惜并未有人回应。 夏鸿升心念电转,惊骇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马上在高手哥的身后装作害怕的样子蹲下身来,同时悄悄的在地上用手指扣划了起来。 “别叫了,没用的。”一个听起来很是漠然的女子声音从旁边传来,众人循声过去,就见一个身影从树上飘然而下,站定在了地上,一身的蓝黑色劲装,脸上带着一个面罩来。 “是你!”女子出现的一瞬间,梁洛仁突然脸色煞白,失声喊道。 ------------ 第201章 被绑 听梁洛仁失声喊出那一句之后,夏鸿升立刻就知道这些刺客是什么人了。眼看随着那个戴面罩的女子出来,现身的刺客越来越多,而山林里面还是没有动静,留下来的那些兵卒都已经糟了毒手,如今只剩下四人,而对方的刺客却出现了数十个,将夏鸿升四人包围了起来。 “今日目的在你,若是乖乖跟我们走,其他人可以免死。”那个戴面罩的女子盯着夏鸿升,说道。 高手哥一言不发,冷哼一声猛地突然冲了出去,身形倏忽间就到了那个面罩女子的跟前,一手立刻向那名女子的喉咙抓了过去。那女子立刻抽身而退,后退的过程中却又猛地摇身一扭,从高手哥的侧身刺去。两人缠斗到一起,周围的其他刺客则开始朝夏鸿升围攻过去。李正宝一声大吼,猛地一个箭步冲过去手臂朝前一振,立时就见迎面一个刺客给打的倒飞了出去,梁洛仁也是一腿撩向了另外一个朝夏鸿升抓去的刺客,那个刺客腰身一转,躲开了梁洛仁踢去的腿,却又被梁洛仁一把给揪住了后身,用力扔了出去。 夏鸿升忙往后退,立刻就有人再次围攻了过来,眼看夏鸿升就要被抓住,就见高手哥突然回身,一个纵身便跳了过来,一双手猛地抓上了那条正要抓住夏鸿升的手臂,一握一转之间,只听见喀喀嚓嚓一声脆响,那人便立刻倒地惨嚎了起来。 李正宝,梁洛仁还有高手哥三人将夏鸿升围在中间,周围的那些刺客再次冲了上来,那个面罩女子也再次手持双匕而上。 那个面罩女子的身形如同一条蛇一般,扭动之间就避开三人的攻击,立刻欺身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正待伸手抓住夏鸿升,却又被高手哥一手挑开,继而一脚踢了过去。那女子陡然纵身,忽的一下拔地而起。手中一挥,猛的洒出一片银针来,高手哥面色一紧,立刻放弃了追击。回身一把拉过了夏鸿升来,将夏鸿升往旁边拉了过去,躲开了那些银针来。熟料,那面罩女子见他回去拉开了夏鸿升,便又突然立刻飞身而上。手中寒芒一闪,夏鸿升就听见高手哥一声闷哼,继而身形一滞,腿上一歪。他猛地转过身去,双拳用力挥出,那女子却一击得逞之后立刻抽身飘然而退,躲开了他的拳头。 夏鸿升看看他的腿上,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从他的腿这边一直到了那边,伤口割开的很深,里面的肉外翻着。从中立刻涌出了大股的血来。 几个刺客再次欺身冲了过来,试图越过他抓向后面的夏鸿升。只见高手哥一咬牙拖着那条腿猛地往前一扑,一把抓过了其中一个刺客来,一拳捶到了他的喉骨上面,那个刺客立刻便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同时又猛地脚尖一挑,挑起一团沙子挑向了另外一个刺客,趁着闭眼躲避的瞬间又忽的一下一拳砸上了他的侧肋,将那个刺客打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口中冒出了几口血来。就不再动弹了。 高手哥自己,也是拖着那条伤腿喘起了粗气,因为要分心保护夏鸿升,他无法全力对敌。 再看看李正宝和梁洛任。他们二人都是马上的将军,上马提槊很是勇武,可下了马来赤手空拳,就显得有些狼狈了,此刻被那些刺客团团围住,已经自顾不暇。 “停!我跟你们走!”夏鸿升突然一声大喊。 三人立刻一惊。连忙退去到夏鸿升的周围,将夏鸿升保护起来。 那些刺客后退了回去,面罩女子停了下来,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见他们停下了攻击,于是张口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知道你们的目的……” “别想这拖延时间。”那个面罩女子突然开口打断了夏鸿升的话头,然后一抬手,又说道:“时间紧迫,那些人说不行马上就要回来,不要缠斗,放针!” 随着她一声令下,那些刺客纷纷手中一翻,手里面就多了一截竹管来,全都凑到了嘴前。夏鸿升四人一惊,方才那留下来生火的三十来个人,就都是被他们用这种毒针给放倒了! “放!”面罩女子丝毫没有反派多嘴的习惯,立刻一挥手,命令道。 顿时一片银针如同暴雨梨花一般扑面而来,四人立刻往后退开,就见高手哥猛地一下扑身上前,张开双臂竟是用身体挡在了夏鸿升和其他二人的面前,然后将夏鸿升三人一下子推到了树后面,而他自己,则用后背借下了一后背的毒针来! 见此情形,夏鸿升一咬牙,猛地一把推开了李正宝,一步冲上前去:“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面罩女子一拍手,那些刺客立即停了下来,夏鸿升咬牙切齿的盯着她:“我跟你走,放了他们!” 面罩女子冷声一笑,朝后摆了摆手,那些刺客就放下了手中的吹管。 “快走,带他进树林找其他人来救我!”夏鸿升压低声音朝李正宝二人说道。 “夏将军!”李正宝紧紧的盯着夏鸿升,向他使着颜色。 夏鸿升心一横:“快!快走!不然都得死在这里!他们既然要带我走,定然不会就这么杀了我,速回长安禀报,救我!” 说完,夏鸿升一扭头慢吞吞的朝那个面罩女子走去,给李正宝二人争取时间冲入山林之中。 “夏将军!”李正宝看着夏鸿升过去,一咬牙一跺脚,立刻同梁洛仁一起从地上搀了高手哥起来,迅速往山林里面冲过去了。 那面罩女子一挥手,立刻从后面冲过来几个人将夏鸿升一把按住,迅速取出绳索将夏鸿升给捆绑了几圈,然后朝着夏鸿升的脑后就是一砍,夏鸿升只觉得顿时眼前一黑,腿一软就失去了知觉。 “走!”面罩女子一声呼喝,一众刺客立刻纷纷后撤,迅速四散而去,顷刻之间就不见了人影。 话说李正宝和梁洛仁驾着已然昏迷了的高手哥冲入了山林之中,一路跑一路呼喊,却听得身旁突然传送簌簌声响,继而就见从那里钻出来了一个兵卒来。 “将军!”那个兵卒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连忙跑了过去。 “李建成余党派出刺客追杀,绑走了夏将军,速去召集人马!”梁洛仁一声命令,那个兵卒赶紧点点头,立刻往山林里飞奔而去,同时高声大呼:“来人!祸事了!” 李正宝和梁洛仁二人迅速将高手哥放倒在地,一把撕去他背上上衣物,只见他后背上一片一片的乌紫晕坨,每一片晕坨中间都是一个针眼。 二人立刻用力顺着针眼挤压起来,便登时从针眼里挤出了一线黑血来。 那个兵卒一直的奔走呼喊,不多时,其他散落在了山林中的兵卒们就纷纷被叫回来了。齐勇是最先跑回来了,一见三人的情形,便顿时懊悔的在自己的脑袋上用力一锤,然后转身就往山下跑过去了。 当李正宝和梁洛仁汇合了兵卒重新跑下去的时候,就见齐勇正在地上收集那些银针,众人立刻过去,就听齐勇说道:“公子已经被带走了,周围脚印很乱,往不同方向去了,是在故意让我们没法知道他们把公子带到了哪里!” “怎么办?!”李正宝也慌神了,看向了梁洛仁。还未到长安,夏鸿升中道被劫走,这件事情一定会激怒皇帝。夏鸿升是收复朔方的功臣,如今在官道附近被歹人劫走,必定会怪罪下来。 梁洛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办法,听李正宝问,这才反应了过来,急促的呼吸了几下,说道:“兵分两路,一路人快马回去长安,一路人用最快的速度到附近的城郭调人搜索,那些人总不至于几天的时间就跑出关内道!” “为今也只有如此!”李正宝听了梁洛仁所言,点点头说道。 “劳烦二位将军立刻返京,公子印信在我身上,我这便去附近城郭叫人搜起!”齐勇向李正宝和梁洛仁躬身一拜,又将队正拉了出来,取出夏鸿升的印章在地上血水里面一蘸,往队正的脸上用力按了下去:“莫要擦掉!你速速骑马前去,八百里加急,将此事禀报陛下!” 那个队正立刻转身跑上官道,解开了马缰翻身上马立刻打马绝尘而去。 “两位将军保重!”齐勇回身再次抱拳拜了李正宝和梁洛仁一拜,然后一转身就飞奔上了官道,解下了另一匹马飞奔了出去。 突然发生这种事情,那群兵卒已经乱了心神了,此时见齐勇和队正都绝尘而去,于是都看向了李、梁二人。 二人相视一眼,梁洛仁高声喊道:“路上不知歹人会否再次行凶,尔等速速收拾武器,立刻出发,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长安!” 一众兵卒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立刻纷纷拿了自己的兵器,也顾不得收尸,迅速从树林里上去官道。梁洛仁命几个兵卒从马车上卸下了马来,他与李正宝个骑一匹,又命人拆了抬了已然昏死过去了的高手哥,匆匆朝着长安方向奔了出去。 ------------ 第202章 劫押 夏鸿升幽幽清醒过来的时候,先就感受到了一阵摇晃和颠簸来,还能够听得到木轮转动的声音与马蹄声一并传来,于是还没有睁开眼镜,就知道了自己正身处一辆马车里面。 因为不清楚自己目前正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所以夏鸿升决定暂时先不要睁开眼睛,继续假装自己还没有清醒过来。 看梁洛仁的反应,就知道这些人就是当初在朔方的时候暗中同梁洛仁有过合作的那些李建成余党了。能抓住自己让兵卒们散入山林里面打猎的时机立刻发起突袭,说明他们已经蓄谋已久,并且一路上一直在后面跟着等待机会。那个手指缝里面夹着刀片的兵卒,说明他们从朔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半路上绑架自己的计划,并且在随行护卫的兵卒里面安插了他们的刺客。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绑走自己,所以放过了李正宝他们,连出卖了他们的梁洛仁都没有收到报复。可见他们也担心山中的那些兵卒回来,回不得离开,于是为了达成带走自己的目的而放弃了其他人。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带走我? 夏鸿升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一切的前因后果和可能。 “醒了就起来,气息都变了,以为我看不出来?”正在夏鸿升思索对策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了在夏鸿升的身侧,听声音,夏鸿升就知道是那个戴面罩的女子了。 夏鸿升睁开了眼镜来,就见果然是那个戴着面罩的女子坐在旁边,于是就说道:“麻烦帮我坐起来,腰酸了。” 说完这句话,见那个面罩女子有些惊异的看了看他,没有动作,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张。” “我慌张了你能放了我不?”夏鸿升努力蹭着车厢想要自己坐起来:“你要能放了我我立马慌张给你看!” 那带着面罩的女子也不理会夏鸿升。夏鸿升自己一点一点耸动肩膀蹭着马车车厢努力着,好半天,总算是让自己靠坐到了起来,已经是满头的大汗了。 “我觉得你们这样不对。你总该告诉我一声把我绑来是干什么的,要是想让我帮你们办事儿,我总得考虑考虑吧,要是你们想杀了我,也得让我有个准备吧?”夏鸿升没话找话。盯着那个面罩女子说道:“我约莫能猜的出来一些,肯定跟朔方的事情有关,是不是?” “少说废话,姐姐让我来绑走你,我便绑走你。”那个面罩女子皱了皱眉,冷然的看了夏鸿升一眼,说道:“你再如此烦人,就休怪我在你脸上划几刀!” 姐姐?这么说这个面罩女子只是个打手了,幕后另有其人。既是如此,那恐怕这个女子所知道的事情也就不会很多了。 夏鸿升心中暗想道。嘴上却说:“别,别划我脸,你这么狠,我不说话就是了。” 虽然嘴上不说话了,但是夏鸿升却并没有就此沉寂下来,而是开始悄悄的别过头,想要透过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 一边悄悄撇着脖子,一边眼镜偷偷的观察着那个面罩女子,趁机悄然的吹上一口气,企图让帘子飘动起来一下。也好看看外面可能到了什么地方。 谁知道,这动作还是被那个面罩女子给发现了,她突然一伸手就掐住了夏鸿升的脖子,目光冷然的说道:“莫要跟我耍甚子花样。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有,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夏鸿升被卡住了脖子,说话喘不过气来:“只要……你不怕坏了……你姐姐的大事!” “哼!”面罩女子冷哼一声,瞪了夏鸿升一眼,继而一甩手将夏鸿升摔到了马车车壁上。转头不再理会他了。 夏鸿升果然安生了下来,不再说话,也不再乱动,只是闭起了眼睛来。从这个面罩女子对自己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起码,在见到那个面罩女子口中的姐姐之前,自己是安全的,不会有杀身之祸。也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姐姐”一定交代过让这个面罩女子不要伤害自己。这种态度不是报复的态度,既然不是报复,那么就是有其他的事情所图了。 马车曾就匆急的前行着,夏鸿升其实心中很是忐忑,被绑架,这绝对是两辈子为人的经历中独此仅有的一次了。夏鸿升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大唐之后见过的大人物大场面多了,所以心劲儿也给练出来了,要是放到后世里面,自己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镇定。 其实有一句话,说你能够调动多少的资源,你就有多大的底气。后世里的夏鸿升经历了不少,到最后在无斗志,看破也好,麻木也好,反正最后就是一个山村教师,平平凡凡的小人物一个,能动用的就自己兜里那百十块钱,更别提什么资源了。可穿越到了大唐之后就不一样了,如今的夏鸿升是大唐的开国县男,正儿八经的爵爷,又是朝廷的四品折冲都尉,手底下又有特种部队和间谍,又与朝中大佬关系交好。这放到后世里面的说法,那叫哥的关系直达中央啊。势力大了,底气就足了。夏鸿升将自己变得镇定的原因归结于此。 说到底,能够撑起来男人的底气的,终究就只有两种,钱和权。而拥有能过获得钱和权的本事的,就叫有能力。 这些李建成的余党,虽然自己毁掉了他们割据朔方对抗朝廷的企图,可仍旧没有直接杀死自己而报复,这里面很有可能,是要利用到自己的能力——在来到大唐之后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这些能力来自于先进的思想,来自于经验,来自于对历史走向的了解。对于后世里的人来说只是常识或是谈资,可对于眼下的这个时代来说,就是鬼斧神工,天纵奇才了。 只是,他们要利用自己来做什么呢? 李建成的余党,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推翻李世民?可推翻了又如何,李建成又没有后代了。 怕还是为了一己私欲,替李建成报仇是假,颠覆皇权,自己想坐上那个位置才是真的吧! 马车一路不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反正也逃不出去,这个面罩女子的功夫跟高手哥不相上下,一直在马车里面守着夏鸿升,夏鸿升就干脆也不动什么心思,闭上眼睛闷头大睡。不知道中间睡过去了几觉,再一次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全黑了,夏鸿升甚至看不见马车里面的那个面罩女子。也让夏鸿升知道了,他们仍旧在外面,并没有进入哪一座城中,否则夜晚有宵禁和巡夜的武侯,是不能在外面行走的。 夏鸿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口中干涸。 “我杀过许多人,从未见过你这般心大的,竟睡了一天。”夏鸿升刚舒了一口气,黑暗中就响起来了那个面罩女子的声音来。 “大梦谁先觉? 平生我自知。車中春睡足,窗外马迟迟。”夏鸿升左右撑了撑腰身,活动了一下酸困的腰背,说道:“姑娘,你这马车可是走的有些慢了啊!” “哼,听姐姐说你是个有文采的,没想到还真能出口成章。”那面罩女子冷哼了一声,说道。 夏鸿升嘿嘿笑了一声:“那倒要谢谢姑娘的姐姐夸赞了。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我姐姐那里。”面罩女子对夏鸿升说道:“她要见你,你若见到了她之后胆敢有半分不敬,我定然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这话吓了夏鸿升一跳,听她的话,似乎料定了自己见到了她姐姐之后,很有可能会对她姐姐不敬了一般了,还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恋姐狂魔么?! 这个女子倒是极为忠心的打手了,那女人能够让她如此忠心,看来很有手段了。能够在朔方帮梁洛仁兵变杀死梁师都,手段能力的确不容小觑,必须小心谨慎的对待。 深吸了一口气,夏鸿升不再吭声,周围重又陷入了岑寂,唯有马蹄和车轮的声音在犹如实质一般浓黑的夜中回荡。 终于,一个晚上不停,天色亮起来的时候,马车到了一处城下。 城门刚开没有多久,面罩女子冷眼盯着夏鸿升看了看,手中突然一番多出了一把匕首来,在夏鸿升的眼前亮了亮,然后藏于袖中,压低了声音说道:“若是不想死,把嘴闭上!” 马车到了城门口,就听见外面的城门守卫拦下了马车,不过,随后就没有了动静,似乎驾马车的人拿出了什么东西给守门的兵卒看了,然后便被放行进入了城中。 入城之后,马车左绕右绕的,约莫绕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那个女子看了夏鸿升一眼,然后起身率先从马车中跳了下去,随后又进来一把揪住了夏鸿升,将夏鸿升揪了下来。 夏鸿升立刻四下看,企图将附近明显的地标性的东西记住。 那女子将他带到了宅门前面,门上什么都没有,是一处私宅。 “进去!”门开了,那面罩女子推了夏鸿升一把。 夏鸿升心中一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步走入了门内。 ------------ 第203章 第一次交锋 夏鸿升被人径自带到了院中的一间房屋里面,投入进去之后,那面罩女子连房门都没有关,就径自离开了那里。夏鸿升心中惊疑,走到门口看看,外面也看不见有什么守卫在,心道这一定是他们故意而为止,可又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么试探自己。心中一动,信步走到了外面院子里,迈着大步就朝院门口走去,也没见有什么人跳出来阻拦。眼珠一转,夏鸿升又转身走回了屋里,左右看看,翻出一本书来,拿着出去屋门坐到院子里的日头下就看起来了,那架势简直就跟在自己家里面一样。 一本书没有翻几页,就听见了一个声音传来:“夏公子果真是不凡之人,若是换了寻常人,如此境况之下谁人还能如此自若?妾身这厢有礼了,见过夏公子。” 抬眼望去,但见一个女子翩翩而来,一席红衣如同傍晚天边的云蒸霞蔚,面容当真是极好的,便是去同长孙皇后比也不差什么。什么唇似樱桃脸如莲萼,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之类的话,到了她面前都显得苍白而无力,似乎只有《洛神赋》之中那些语句才足以形容她的美艳一般。可是又不行,因为眼前的红衣女子身上的气质与洛神那仙袂飘飘的样子又相去甚远。她给人一种妖媚的感觉来,可看上去似乎却又多有智谋,同洛神又是两个极端了。若洛神是神,那眼前的红衣女子便是妖,而且是智多几近妖。顾盼之间眸光流转,妖艳动人,荡人心魄,勾的人欲念丛生,可那看似亲和的媚笑下却又似乎暗藏着一种令人感到危险的冷意,犹如蛰伏在笑面之后的怨魔般若。 怪不得在马车上那个面罩女子会说若是夏鸿升敢有半分不敬,就会立刻将他怎样怎样云云,原来这个女子当真是容易让人迷乱。 这种女人若是放到后世里面。不,不用放到后世里,就是放到现在,也肯定能让无数人男人因为她而犯错。 女子莲步如云轻摇而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就地一转,竟然也如同夏鸿升一般坐到了屋前的台阶上面,抱着双膝侧头看着夏鸿升,一股明明馥郁浓重。却又意外的让人觉得清新恬淡的香气弥散过来,让夏鸿升的心中直痒痒。夏鸿升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香气,只是觉得着这香气出现在她身上分外的合适,明知危险,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抽抽鼻子,贪婪的多嗅上几口。 “太使诈了啊,别离我这么近,我紧张!”夏鸿升说得没错,后世里就这毛病,见到美女就紧张。 红衣女子扑哧一笑。笑道:“夏公子年少盛名,如此年纪便官拜四品,得封男爵,又是士林才子,名动两城,想来也是才子少不了佳人的。在洛阳城中公子帮过的花魁月仙,京城长安里面交好的长乐公主和徐慧,哪一个不是天姿绝色,倾城的容貌。妾身蒲柳之姿,也能入得了夏公子的法眼?” “此话真是说笑了。姑娘若是蒲柳之姿,那叫街外蒲柳该如何自处?”夏鸿升摇了摇头,面上神色不改,可是心中却咯噔一下。嘴上却说道:“姑娘既知道我身为开国县男,又是四品将军,还是刚刚立下了收复朔方之功劳的时候,就敢半道派人刺杀,还将我绑架于此,就不怕皇帝震怒么?姑娘冒这么大的险将我虏至此处。不知所为何事?” “公子麒麟之才,妾身自然是想要公子帮忙,故而才将公子请来的。”红衣女子盈盈笑道。 夏鸿升也笑了起来,故作轻佻的转眼上下打量了红衣女子一眼,说道:“姑娘生得如此好看,从姑娘口中说出帮忙,怕是没有谁会拒绝。不过在下有个臭毛病,就是吃软不吃硬。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在下不才,常有面皮两张。一曰君子,一曰小人,君子见我,自然以君子见之,小人见我,自然以小人见之。孔老夫子曾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故而若是有人以人情相携,那自然倾心尽力,还之以人情。可若是想什么歪门邪道,威逼利诱,胁迫在先,那就对不住了。尔是什么货色,我便是什么脸色。姑娘是佳人,在下空有才子的名头,却也乐得博佳人一笑。姑娘是个明白人,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做不得。在下虽然不敢当得那劳什子麒麟之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话不敢从在下的口中说出,可若是真有心报复,没有谁能躲得过。” 红衣女子方才的话说的轻巧,看似只是一句自谦,可实际上威胁夏鸿升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她知道夏鸿升在洛阳帮助月仙夺取花魁的事情,也知道夏鸿升在京城里面同徐慧和李丽质关系很好的情况。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对夏鸿升的生活和交际圈子十分了解,随时都可以对月仙,对徐慧,对李丽质做出些什么事情。而能够了解三女的事情,那同夏鸿升关系匪浅的其他人,嫂嫂、徐兄……这些人都必定也已经入了他们的眼线。红衣女子的话,就是在拿这些人威胁夏鸿升,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同夏鸿升关系密切的人了。若是夏鸿升不听他们的话,那这些人就危险了。 所以才有了夏鸿升方才的那一番话。在如同红衣女子这样的机谋之人耳中,夏鸿升这话就已经说的十分明白清楚了。 就是你想要请我帮忙,那就对我以礼相待,以人情相融,那我还可以考虑帮帮你们。可要是真的撕破脸皮,去拿他们的安全来威胁,那就什么也别想得到,而且,一旦嫂嫂、徐慧、李丽质、月仙……不管是谁,跟自己关系密切的人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那就会得到夏鸿升不顾一切的报复。 红衣女子听了夏鸿升的话,莞尔笑了起来,像是方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说道:“那可真叫妾身头疼了,不知道夏公子喜好如何?妾身可真担心投不了公子所好,分明是一片好心,可到了公子眼中却变成了一番厌烦来,可就愁煞妾身了。” “姑娘不用担心此事,在下喜好者不多,当中最喜有二,其一便是这口中美食。”夏鸿升呵呵一笑,说道:“话说回来,自令妹将在下带走至今,却是连口水也没有喝过,腹中更是空无一物,姑娘总不至于让在下饿着肚子替姑娘办事吧?” 红衣女子盈盈一笑:“却是妾身招待不周了。夏公子稍等,妾身这便去准备公子的饭食。” 说完,红衣女子起身微微礼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那进小院。 女子离开之后,夏鸿升面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眼中渐渐凝满冷意,盯着红衣女子离开的地方。 而那红衣女子,在出来了院落之后,便见从旁边立刻闪出了一个身影来,正是那个戴着面罩的女子。 红衣女子带着冷意的淡笑了一下,侧头说道:“牢牢看住他,不要让人与他有所接触。此子虽然年少,但却老奸巨猾,心思慎密,要小心应对。” 夏鸿升在院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做,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他知道周围必定有人监视,那红衣女敢就这么放任自己不管,必定是有所依仗,不担心自己能就这么逃走的。而且夏鸿升也明白,如今最紧要莫过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哪一座城池,否则便如同井底之蛙,拘囿于井内,不知天地何处。 没有让夏鸿升等待多久,红衣女就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婢女,手中端着餐盘,上面放着四盘小菜,一碗白粥,两个饼子,以及玉壶一盏,内盛酒水。 “匆忙之余,也没有什么准备,夏公子且先将就一顿。”红衣女子转身接过餐盘放到夏鸿升面前去,然后说道:“妾身已经命厨子前去采买东西去了。” 夏鸿升拿起筷子从盘中夹出一口送入嘴中,咀嚼之后摇了摇头,说道:“既去采买,且待我写下几样东西,一同买了回来给我炮制,让你们尝尝什么才叫美味。” 夏鸿升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就跟在自己家中那般随意,放下了筷子起身回去屋里,走至案前铺出一张纸来,自己研了墨,在纸上匆匆写下几个名字来,然后交给了跟过来看着他写东西的红衣女子来:“此间多几样都得在香料店中或是医馆才能买来,多跑几间店铺,可别让旁人学去了我的独家秘方。” 红衣女子接过夏鸿升写下的纸张,低头细看下来,发现不过是一些药材跟香料,却实在看不出关联来,于是也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将东西收入了袖中。 夏鸿升重又坐回去,拿起饼子张口吃了起来,他是真的肚子饿了,一天一夜又半天的滴水未进,也不顾什么吃相雅观不雅观的,一番狼吞虎咽,如同风卷残云。 ------------ 第204章 诛心之语 红衣女子坐在夏鸿升对面,看着夏鸿升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将那些饭食都打发了干净,然后才示意旁边的女婢撤走了餐盘,收拾了桌子,又亲自起身去给夏鸿升沏了杯茶来,放在了夏鸿升的面前。 “这茶不是这么沏的,需得先温杯烫壶,冲泡的时候也要讲究一个高冲低泡。冲泡茶叶需高提水壶,水自高点下注,使茶叶在壶内翻滚,散开,以更充分泡出茶味。泡的时候,壶嘴与茶盅之距离,以低为佳,以免茶汤内之香气无效散发。然后才能观其色,闻其香,方可品其味。”夏鸿升端起面前茶水饮过一口,然后对红衣女子说道:“茶倒是好茶。” 红衣女子面对夏鸿升的挑三拣四毫不着恼,盈盈浅笑着点点头:“妾身受教了,夏公子不愧为长安名士,这茶叶冲泡之法也知晓的如此清楚。” “因为这新茶就是我泡制出来的,炒茶与冲泡之法俱都是出自我手,自然知晓。当初家中赤贫,无饭可食无衣可穿,就卖给了茗香居讨口饭食。”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又说道:“好了,无功不受禄,既然吃了你的东西,且说来听听,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红衣女子听了夏鸿升的话,于是正襟危坐,跪坐在案几对面的席垫上,向夏鸿升问道:“夏公子对于如今天下之势,不知有何见解?” 夏鸿升一听就笑了,这话若是朝前十几年,放到前隋乱世之时,说来并不大碍,可是放在眼下,说来就太过可笑了。于是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天下之势啊……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呃,姑娘,你听说过三国演义么?” “三国演义?”红衣女子一愣,显然没有听说过。随即又沉吟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公子果然高才,天下之势,无外乎一分一合而已,分合之间,方有天下。那公子以为,如今之天下,是合是分呢?” 姑娘,你没生到东汉末年是损失啊!夏鸿升看红衣女子的样子,心中一乐。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一个赞,好,这个比装的,可以给十分。 “君子言义不言利,小人反是,这话说了,姑娘可能觉得在下小人了。可这天下究竟是分是合,却真的不外乎一个‘利’字。所谓分有分利,合有合利,分利大则人心思分。合利大则人心思合。古往今来,无不如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治国安民,计皆出于驭利之术也。”夏鸿升盘腿坐在席垫之上。对红衣女子说道:“姑娘问我如今天下是分是合,且先告诉我如今天下之利,是以合为大,还是以分为大?” 红衣女子默然静思,颦蹙之间却又妖冶一笑,对夏鸿升的问题避而不谈。却说道:“夏公子可知这个天下,李世民又是如何得来的?” 玄武门之变,夏鸿升自然知道。朝中的一些重臣、大臣,也是知道的。可这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就真的被人们所广泛的知晓了。实际上,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仅仅只有那么李世民身边直接参与其中的少数几个而已。所以红衣女子以为夏鸿升不知,如此问道。 夏鸿升不置可否,笑道:“无论陛下这个皇位是怎么坐上的,可能里面有什么隐情,也可能真的不那么光明正大。可姑娘请看如今的天下百姓,比之当年的世间黎民,可有不如之处?如今政通人和,朝廷清明,陛下又是一个极有雄才大略的人物,北据突厥,南平百越,百姓的生活日渐安稳了,有田地可以耕种,当今陛下体恤百姓,也并无严苛徭役。便真的是前太子登基了,也未必就能做的比当今陛下更好。姑娘何不给天下万民一个出路呢?” “给天下万民一个出路?”红衣女子冷哼一声:“那谁又给太子殿下和他的妻妾稚子一个出路呢?!当年李世民为了太子之位……” “姑娘!”夏鸿升打断了红衣女子:“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比你更加清楚。我不会试图替陛下辩解,也不会试图去教你们放下复仇的决心。可我问你,皇帝与李建成之间的事情,跟天下黎民有关系么?你们想要复仇,尽管去找皇帝便是,管你是下毒还是暗杀。没有那个本事伤害皇帝,却又为何要拿朔方的百姓当作筹码?百姓经历乱世,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安定下来的机会,你们就要为了你们的复仇,却企图利用朔方割据,不惜引动兵乱之祸,置百姓于不顾,也要给皇帝填愁。那些百姓难道就活该被你们利用?去承受你们斗气的恶果?你们凭什么?!” 玄武门之变,当李世民张弓搭箭,将李建成射落马下,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大唐帝国的历史遽然掀开了新的一页。 这崭新的一页是如此恢弘而绚烂,以至于玄武门前那些殷红的血迹很快就将被新时代喷薄而出的万丈光芒所遮掩。然而,武德九年六月四日却注定要成为李世民生命中永远无法痊愈的伤口,也注定要成为李唐王朝记忆中永远无法消解的隐痛。 如果说李世民后来缔造的整个贞观伟业是一座辉映千古的丰碑,那么它的基座无疑是一个荒草萋萋的坟冢。 所以面对红衣女子的质问,夏鸿升避开了李世民的这个污点不谈,而去站在天下黎民的角度,陈述着他们不能自控自己的命运的悲哀。 夏鸿升不愿意去探求真实发生的事情同历史上所记载的有何不同,不愿意去管他是李建成先动手还是李世民先动的手,更不愿意去深究李世民这么做对不对,该不该。他只知道,如今李建成已经身死,而后世中国人心目中无法超越的骄傲正冉冉升起。他断然不愿让这份骄傲断送。 “当年之事,你怎么会知道?李世民连这个都告诉了你?!”红衣女子避开了夏鸿升的话头,转而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傲然说道:“这等秘闻,陛下自然不会告知于我。不过,姑娘既然那么清楚在下的事情,难道没有打听到在下的来历?在下所知道的事情,是远远超出了姑娘的想象的,甚至是不属于这个世间的,这天下间的秘闻,不过是在下山中闲谈之资而已!” 这话说的太大了,可夏鸿升是为了唬住红衣女子所以才这么说的。果然,就见红衣女子一愣,怔怔的看着夏鸿升,眼中惊异之色难以掩饰。 夏鸿升趁机又说道:“所以姑娘啊,在下奉劝你一句,莫要被他人利用了。说是为李建成报仇,可这人心叵测,谁又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红衣女子又是一惊,可是很快却又恢复了过来,突然展演一笑,便顿觉妖媚丛生,屋中忽而有一种被光照亮起来了的错觉来,笑道:“听闻公子空口白舌,便将李正宝与梁洛仁游说劝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公子可真是生了一张伶牙俐嘴来,连妾身今日也差点被夏公子的诛心之语给绕进去。也难怪夏公子能够仅凭流言之力,就能蛊惑人心,搅和的朔方天翻地覆,惹得突厥自相攻讦,颉利与突利反目成仇。夏公子当真是好本事。可惜妾身无福,不能让夏公子心甘情愿的帮助妾身,不然,又何愁大事不成。不过,妾身如今觉得,即便得不到夏公子的相助,可是能把夏公子从李世民的身边弄走,便也已经是一件对妾身极有利的事情了。” “在下倒是挺想知道,姑娘所谓的大事是什么。”夏鸿升见自己的意图被红衣女子识破,心中略感遗憾,不过面色上却无所表露,说道:“姑娘大可以说来听听,指不定在下一听之下,觉得分外有趣,也就帮姑娘出谋划策了。” 红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夏公子这是在套妾身的话了。也罢,也不怕让公子知道。妾身的大事,自然是杀了李世民,替太子殿下报仇雪恨!” “杀了皇帝之后呢?”夏鸿升说道:“是你继续接着做皇帝,还是幕后指挥你们的人接着做皇帝?你看,也不过是一己私欲而已。” “这皇位,本就该是……”红衣女子没有接着往下说,不过夏鸿升却敏锐的把握住了这一点十分有用的信息。 本就该是……本就该…… 本就该是谁的?李建成的?可是李建成已经死了,那本就该是谁的?李建成的儿子? 可是李建成的儿子们,不是也都已经被李世民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么? 夏鸿升神色不改,话锋一转,换了话题来,说道:“对了,方才写在纸上的那些东西,回来之后还请带给在下,另外,还劳烦姑娘往在下这边弄一个煤炉子和几口锅来,在下挑嘴,吃不惯贵府的饭食,准备自己动手做,当然,菜肴材料也劳烦姑娘一并带来了。在下承姑娘一个人情,下回可以帮姑娘一个小忙。” ------------ 第205章 一曲临江仙 夏鸿升知道自己是被软禁起来了,也知道这些人眼下对自己礼貌有加,是因为觉得还有从自己身上得到好处的可能。有利可图,就还值得投资,这些人其实就是这么个思想。所以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就要给对方这样的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可以通过拉拢而争取过去的。如此一来,让他们觉得在自己的身上上还有机可图,便暂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了,可保一时之平安。此时却是万万不可表露出来自己迫切想要逃出去的想法的,过于决绝,只会让这些人铤而走险,去伤害长安城中的那些人来威胁自己,亦或是觉得事不可为,干脆将自己一杀了之。昨天为了唬住那个红衣女子,说了不少的大话,人要真是现下一刀过来把夏鸿升给砍了,夏鸿升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 所以如今这般若即若离的感觉就好,没有答应他们,却也让他们觉得还有机会可取,可暂时保全自己平安,保全长安那些人平安。 软禁的日子不好过啊,夏鸿升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来,转眼看了看旁边正侍立在旁的婢女,昨日红女子离开之时,说是在身边留下一个使唤的丫头来,可又有谁不知那是特意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的呢。 夏鸿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提笔往砚台里面蘸了蘸,去发现里面已经没有墨汁了。 “公子稍等,奴婢这就为公子研墨。”侍立在旁的女婢很有眼色的躬身礼了一礼,研墨起来。 这时候就听们吱呀一声打开,抬头看看,那个红衣女子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说道:“夏公子昨日里写在纸上的东西,妾身已经命人都买回来了,全在这里。公子还请过目。” 夏鸿升一听,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欣然起身走了过来,打开食盒看看。果然他要的那些调味料都在里面,于是点点头笑道:“有劳姑娘了,这些东西还需要在下进行泡制之后才能够使用。待在下炮制而成,再请姑娘尝个新鲜。” “那妾身就心怀期待的等着了。”红衣女子盈盈一笑,转而看向了书桌之上。见夏鸿升写了一叠纸张了,于是就走了过去拿起,低头沉吟起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咦?!公子真是好才情,这首长短句着实妙哉!夏公子这是……” 红衣女子大为吃惊,也顾不得继续说话了,连忙继续往下看去。就见下面写到:“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推其致乱之由。殆始于桓、灵二帝。桓帝禁锢善类,崇信宦官。及桓帝崩,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共相辅佐。时有宦官曹节等弄权。窦武、陈蕃谋诛之,机事不密,反为所害。中涓自此愈横……” 夏鸿升站在旁边看着红衣女子的反应,果然这种高智商的人就是喜欢看这种天下权谋的书啊,你看看一个开头就把这个红衣女勾成什么样了。 《三国演义》是夏鸿升翻看了无数遍的小看电视剧。后来看书,倒说不上有多少精通或者是喜爱,更不能说是研究过的三国的人。可当初在了山村学校的那会儿,学校里面断网和停电是家常便饭,一天不来那么几回它就不安生,而且若是遇到晚上停电了,那必然一晚上就没有再来电的可能。没有网络和电灯的夜晚,夜猫子属性的夏鸿升晚上没有事情可做,学校里面的报纸都给翻烂完了,一本线装本的《三国演义》陪伴夏鸿升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整本书被看了又看,读了又读,就放在夏鸿升的床头,每到断网的时候就翻几页,每到停电的时候就点蜡烛翻几页,这一来二去的,看了无数遍,早已经十分熟络了。 昨天在那红衣女子面前说了什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话来,夏鸿升后来心思就活络了,眼下他被看的太严,又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座城池之中,更加没有办法同外界取得联系,夏鸿升被软禁起来无所可做,干脆就这些消磨时间。 “人情势利古犹今,谁识英雄是白身。安得快人如翼德,尽诛世上负心人!毕竟董卓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这边,红衣女子已经将夏鸿升连回忆,带自己编写,默出来的头一回看完了。红衣女子转头看看夏鸿升,笑道:“公子真是好才情,这短短时间,就能写出这么一篇话本来,若是妾身没有看错,公子所写可是那汉末天下三分,群雄逐鹿的故事?” “不错,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不过,这本《三国演义》只是借用了那个时代的背景与人物,却是编造来的故事,并不能当真。姑娘只当是故事看看就好,若是当真了,可就与史实不符了。”夏鸿升点了点头,对红衣女子说道:“既然姑娘已经将在下所需的东西带来齐全了,那在下这就开始炮制了。” 夏鸿升向那红衣女子说了声,然后提着食盒就在出了屋子,院子里面夏鸿升昨日要求的物件一应齐备,眼下除了夏鸿升家里,以及同夏鸿升交好的几家里面有夏鸿升给的炒锅之外,旁处没有夏鸿升特意找铁匠打造的那种大黑炒锅,故而这里没有。 熟络的升起火来,没有用上多久,那些调味料就被夏鸿升炮制好了。一时间院子里面有些呛人,红衣女子就在旁边似嗔似怨的翻了夏鸿升一眼,说道:“夏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好生生的小院,弄的这般呛人?” 夏鸿升看了那风情万种的一眼,心头顿时一阵狂跳,赶紧移开了视线,提醒自己不要受到她的蛊惑,嘴里却呵呵笑道:“姑娘只道这些东西呛人,却不晓得有了它们,才能做出真正的美味来。依我看来现下也已然中午了,不若姑娘就干脆留下来尝尝在下的手艺如何?” “夏公子邀请,妾身自然是欣然应允,只是有劳夏公子亲自动手了。”红衣女子点头笑道。 这些买回来的东西,夏鸿升不信她没有仔细检查过,如今见她这么轻易应承了下来,就知道她定然已经是查验过这些东西了。这样暗合了夏鸿升的猜测,这些人对他自己是明松暗紧。 夏鸿升也没有做什么费事的东西,就是一锅火锅而已,烹制的时候渐渐院子里面就浓香四溢起来。 “夏公子果然好手段,只是嗅着这些香气,妾身就知道今日有了口福了。”红衣女子很是新奇的看着夏鸿升在捣鼓着火锅底料和蘸酱,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话说回来,姑娘你早已经知晓在下姓名,在下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姑娘,若是姑娘愿意,敢问姑娘芳名?” 红衣女子莞尔而笑,:“却是妾身的倏忽,公子若是不嫌,称呼妾身幽姬便是。” 夏鸿升不置可否的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恐怕并不是她的真名,此女心思慎密,毫无疏漏,在自己面前看似亲和,却又极为小心,不好对付。 夏鸿升不再说话,心里却暗自思量了开来。昨日他故意叫红衣女子弄煤炉子,可今日煤炉子便真拿来了。由此可以推断,此地距离长安不算是十分遥远。才过了一个冬天,煤炉子也就在长安和洛阳等地才渐渐兴起,若是在远离长安的地方,煤炉子还是不多见的。再加上一天一夜的距离,马车在路上虽然行走的不慢,但是一天一夜又能走出多远? 故而夏鸿升觉得,如果方向没有改变的话,那么此地应该是在被劫持的地方与长安城之间的某个城中。可是被劫持之后那一天一夜里面夏鸿升一直都被绑着扔在马车里面,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也不知道中途是否改变了方向。若是以被劫持的那个地点为中心,那么此地可能就在局里那个树林不超过八百里地的范围之内,而且,很有可能是朝长安方向的。 如今首要,就是要弄清楚此城为何,然后在想办法把自己在这里的信息传递出去。 一念及此,夏鸿升就又笑了一笑,伸手从旁边拿过了碗筷来,从锅中夹出几口菜放入碗里,蘸了一蘸送入口中,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幽姬姑娘,不知道令妹何在,这东西已经可以吃了,不若请令妹一同过来品尝品尝,此间我也只认得你们三人,正好凑成一桌。” 幽姬听夏鸿升这么说,却摇了摇头:“妹妹今日有事外出,并不在此,怕是无福消受公子的美意了。” 夏鸿升见红衣女子拒绝,也就不再声张,等那女婢摆放了碗筷,笑道:“幽姬姑娘,请!” ------------ 第206章 软禁之地 一连几天,夏鸿升都是一副安居于此的样子,平日里面除了自己动手做了饭食之外,就一直在书桌前连默带编的回忆着三国演义的故事来,精心等待着机会。那个红衣女子幽姬,照旧每天都要到夏鸿升这里来,若是在不明内情的旁人看来,二人之间似乎并无间隙,如同友人一般。幽姬很喜欢看夏鸿升写出来的三国,每日到了这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将夏鸿升新写出来的文稿看完。然后二人会讨论一番里面的情节和走向,幽姬会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见解,以及对里面的故事的评价,甚至会帮夏鸿升润色文笔,二人之间俨然看不出来有半分的敌意来。可是二人俱都是心知肚明,幽姬在极力的拉拢夏鸿升,而夏鸿升则在处心积虑的寻找着机会。 “公子之才,妾身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了。这里面的谋略权法,屡屡叫妾身震惊不已,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出来这些东西的。”幽姬放下了手中的书稿,一声叹息。 夏鸿升笑了笑:“幽姬姑娘也太谦虚了,若非幽姬姑娘润色,仅凭在下却也写不出这些令人欲罢不能的效果来。” 却见幽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的神色来,说道:“只可惜,明日妾身有事需要出门一趟,却是要错过了。想起之后几日便不能再看到后续,妾身的心里就买来有的一阵难受。” 幽姬的声音里面带着惋惜和幽怨,夏鸿升听在耳中,却并无什么表露,只是问道:“哦?幽姬姑娘可是要去处理甚子事情?不妨事的话,不如对在下说叨说叨,兴许在下还可以帮姑娘想一想呢?” 倒不是真心的想要帮她,只是现下对于夏鸿升而言,对他们的事情了解的越多,就越能从中间找出机会来。 见幽姬只是笑,却不开口。夏鸿升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说道:“明白了。姑娘若是不便说,那在下便不问了。不过在下之前也说过,若非是原则上的问题。帮一帮姑娘也未尝不可,权作报答连日来姑娘的礼遇,只因我本也不愿欠人人情。不过看来此事涉及姑娘秘辛,在下便不过问了。” 说完,夏鸿升继续坐回去。回忆自己的三国演义去了。 却见红衣女子在旁边眼珠一转,继而便有换上一个歉然的笑容来,盈盈的微微躬身一礼,说道:“夏公子莫生气,公子想知道,妾身告诉给公子便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只是城中产业出现了些问题,需要妾身去想出个对策来。” “却不知是何产业,出了甚子问题?”夏鸿升故作好奇的问道。 “倒也不是产业上的问题,几个不要命的下人胆大包天。偷了东西藏了起来,如今死不开口,正待妾身过去讯问一番。”幽姬看上去跟毫不隐瞒似的,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不知道幽姬嘴里说的到底哪些是真,那些是假,不过却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个胸有成竹一般的笑容来,说道:“原来如此,这又有何难的。幽姬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借此机会看看在下的手段如何?” “哦?公子愿意帮忙?”幽姬一副惊喜的样子。 夏鸿升摆了摆收。浑不在意似的说道:“左右不过撬开几个人的嘴巴而已,还真不是甚子难事。在下说过,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看在姑娘对在下礼遇有加的份上。在下自当帮忙,自然,要是姑娘的事情是如何谋逆,这个忙在下却是帮不上的。若是姑娘不介怀,尽可以将人带至于此,或是将在下带去也可。定叫他们开口吐露实情,半点不敢隐瞒。” “公子肯帮忙已经是实属难得,妾身又岂敢再劳烦公子亲自跑上一趟?”幽姬一副惊喜的神情向夏鸿升说道:“那妾身今日就立刻出发,前去将那几人带回来给公子!” 红衣女子躬身礼了一礼,然后便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夏鸿升心中一声冷笑,这个女子果然缜密小心,终究还是没有能出去一趟。不过,若是真有这么几个人来,却也总算是一个机会。 帮助审讯那几个人的过程中,如果引导得当,便能够获悉许多夏鸿升需要的消息,至少也要从中得知此地是何处。然后才能接着想办法自己在这里的信息偷偷的传递出去。 红衣女子离开之后,夏鸿升则继续书写着自己的三国演义。过去良久之后,夏鸿升突然抬起了头来,放下毛笔,转头向那个婢女问道:“这位姑娘,我书写半晌,这会儿脑中沉闷,难以集中,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我能否同姑娘闲聊几句,也好转换思路,做片刻休憩?” “不敢当,公子有什么想要问奴婢的?”那个女婢赶紧躬身礼了一礼,向夏鸿升说道。 知道这个婢女是那个红衣女子派来的,夏鸿升也就没有将她当作一般的女婢来看待,笑了笑问道:“多谢姑娘,却不知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回公子的话,奴婢今年一十有六。”那个女婢脸色不变,向夏鸿升说道。 “哦,原是二八之期,最是正当好年华啊!”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不知道姑娘可否读书识字?” “随着小姐认得几个。”那个女婢仍旧垂首低眉,说道。 “说起来你家小姐,在下总觉得幽姬似乎不像其真名。”夏鸿升摸着下巴对那个女婢说道:“你家小姐之机谋心术,莫说是女子之中了,便是世间男子,又有几个能够与之比肩的?就是连我也自愧不如,若为男子,必是辅国之大才。唉,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夏鸿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听到夏鸿升的话,那个女婢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似乎有些不忿的对夏鸿升反驳道:“公子为何说我家小姐是贼?” 夏鸿升笑了笑,数道:“姑娘,前朝末年炀帝无道,惹得天下大乱纷争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天下终于平定,百姓终于不用再受那战乱之苦。可是你家小姐呢,总想要将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的天下重新搅乱,岂不是贼么?姑娘,你想想,若是你家小姐真的成功了,重新将这个天下搅的个天翻地覆,又该有多少无辜的天下黎民再次陷入战火,颠沛流离?家父、家兄皆死于战乱之中,在下是深知战乱带来的灾难后果的。你家小姐是个集聪敏与美貌之于一身的人,在下怜惜之,故而不愿你家小姐走上一条注定要遭受万民唾骂,遗臭万年的错路。只可惜你家小姐就是执迷不悟,还想要拉我跟她一起被世人唾骂,我劝她还不听,真是……” 夏鸿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他知道今天他说的所有话,这个婢女都会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幽姬,所以夏鸿升又自顾自的说道:“唉,说来不怕你笑话,像你家小姐这样貌美若斯,又聪敏若斯的女子,又有哪个男子会忍心弃她于不顾,忍心看着她走上一条不归路呢。我也帮帮她,可是你家小姐如今是当局者迷,深陷其中根本看不清楚局势了。据我所知,李建成身死,后代也没有幸免,所以其实她未必就真的跟李建成有什么关系,真正在幕后指挥着你家小姐他们的那个人,无非只是打着一个替李建成报仇的旗号,想要达成自己做皇帝目的,而在利用她们罢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惋惜你家小姐,想要拉她一把,不让她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本公子早就脱身了!恩,这话别给你家小姐说,要不然她一生气,不给我这边送东西来,你就吃不到我做的美食了。” “公子真是这么想的?”那个婢女明显一脸的不相信。 夏鸿升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过你想想,若你是个男子,见了像你家小姐这样一个绝代佳人眼看就要行差就错,断送自己,难道会不想要把她拉回来么?我也是个俗人呐!算了,不说这个了,此地可有什么特产之类的东西?最好是吃的,给我讲讲吧。” “公子想要知道,那奴婢就跟公子说说。”那个婢女面色一直未曾变过,一直保持着垂首低眉的样子,说道:“此地能吃的特色,莫过于汤饼了,此地之汤饼与其他地方是都不大相同的。” “汤饼啊?”夏鸿升一愣,心中有些失望,汤饼就是面条,面条能有什么特色呢,又问道:“且劳烦姑娘多给在下讲讲此地的汤饼吧!” 女婢点了点头,说道:“此地汤饼,与旁处皆有不同,多用酸麻之味,且汤多面少,要说起来,里面还有故事呢!” “哈哈,本公子就是最喜听这民间故事,姑娘且速速道来!”夏鸿升眼中光亮更甚,连连催促道。 女婢点了点头:“说是早在许多年前,渭河边上有一恶龙为祸,大旱三年,民不聊生。此地的周氏族人不忍离开历经数辈族人造就的家乡,于是奋起反击,大战七日才将恶龙杀死。那些勇士厮杀了整整七日,腹中饥饿无比,为了庆贺,于是便将龙杀了和面食之,觉得鲜美无比,后来这汤饼就传下来了。” 听女婢说完,夏鸿升的脸上顿时变成了一个怪异的神情来,似乎有些好笑,又有些诧异,似笑非笑的看看那个女子。 “公子怎么了?”婢女见夏鸿升的神色似笑非笑的样子,于是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没有,觉得人能把龙给杀了,还吃掉龙肉,有些荒诞而已。” 心中却一阵狂跳――这个故事他在后世听过! 岐山臊子面! 岐山! ------------ 第207章 第207章 幽姬的试探 古时候交通不便,一方特色向外的传播和扩散远远达不到后世里面的程度,哪个地方有什么特色,那就是这个地方的特色,而很难出现在其他的地方。像后世那样在全国各地都能找到沙县小吃和逍遥镇胡辣汤的情况根本不会出现。打个比方来说,若是放在古代,沙县小吃那就是在沙县及其周边,逍遥镇胡辣汤那便就是只在逍遥镇及其周边。所以通过一个地方的特产或者具有地域性特色的东西,就可以大致判定出位置来。故而夏鸿升同女婢说了那么多闲话,就是为了让那个女婢稍微放松一些警惕,然后再把话题引向此地之特产,得知了此地之特产,便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能够帮助夏鸿升获悉自己被关押在什么地方的信息。 当那个女婢说出此地的特色是汤饼的时候,夏鸿升心中很是失望。因为汤饼不能帮他判断出这里是什么地方。可是随后那个婢女又讲的关于汤饼的传说,却是令得夏鸿升顿时喜出望外。夏鸿升万万没有想到,从那个婢女的口中竟然会说出一个自己在后世里面就听到过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夏鸿升后世里某次去吃饭的时候,在饭店墙壁的宣传画上看到的。饭店主打岐山臊子面,夏鸿升看了之后,后来还同同事说起岐山臊子面的起源,结果同事关于岐山臊子面的起源却又是另一个故事。两人争论了一番,到最后上网一查,原来都是岐山臊子面起源的说法之一。夏鸿升实在是想不到,那次争论记住的故事,竟然会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朝帮助他峰回路转。 “恩……”夏鸿升故意做出一副十分新奇的模样来,对那个女婢说道:“听姑娘一说,还真是新奇,不知道这汤饼可有什么名讳,能否给我弄来一些尝尝呢?” “也不一等,好几个名字呢。街上听到人说嫂子面,又或是长命面的,便说的都是这汤饼了。”那个女婢说道:“公子若是想要尝尝看,那奴婢这就去嘱咐厨子上好生准备一碗。拿来与公子品尝。” 夏鸿升频不跌的点头:“好好好,劳烦姑娘了,在下有个习惯,每到一地,必先尝其当地美食。今日总算是如愿以偿。” 女婢点点头躬身礼了一礼出去了,关上门之后夏鸿升却心思活络了起来。 岐山臊子面,这里是岐山!后世里岐山属于宝鸡,这个夏鸿升知道,可关键是唐朝的时候这里叫什么名字?!若是只传出一个岐山,他们会不会猜得到地方呢? 不管怎样,总是有了一个方向。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将自己在岐山之地的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让京城的人知道了。 思来想去,夏鸿升却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只能继续等待时机。目前,绝对不能让幽姬看出来自己已经大概知道这里的位置了,要不然,凭借幽姬的小心和缜密,定然会将自己转移。一念及此,夏鸿升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稳了稳心神,再次提起笔来,继续书写起三国演义的故事来。 书写三国演义。本是夏鸿升随口提起之后,为了打发消磨被软禁的时间而作。如今却成为了他稳定幽姬的一种途径。每日里书写正常,可以让幽姬觉得夏鸿升的心思在这上面,若是哪一天不正常了。幽姬心思慎密,定然会多想,进而对夏鸿升有所猜疑,对行事不利。 中午时分,婢女果然端来了一碗面条来,放在夏鸿升的面前。说道:“公子,这便是此地特色的汤饼,须得趁热烫嘴的吃了,若是凉了,就失去滋味了。” “多谢!”夏鸿升看了看,立刻拿起筷子抄起送入口中,食之,觉得与自己后世里所吃过的岐山臊子面有颇多相同的地方,却又有两个极大的差别,导致了味道不如后世里的足够。一个是不辣,一个是没肉。后世里吃的臊子里面有猪肉,又酸又辣,以此二味最为凸显,方显臊子面的特色来,再辅以肉香,味道重而凛冽,有一股子西北人的豪放意味在里面。可如今这碗面中却独独缺了最关紧的几样东西。 “果然与旁地的汤饼吃来大有不同。”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只是食之,总觉好似少了些许东西,不够完美。对了,茱萸我这里有,姑娘,可否劳烦派人出去一趟,找屠户买来些猪肉来?” “猪?”那个女婢一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其他的神色来,惊诧的看着夏鸿升:“那腥臊东西,公子要那个做什么?” “吃啊!”夏鸿升理所当然。 婢女更加吃惊了,瞪圆了两眼看着夏鸿升:“那腥臊东西,但凡是家里能过去一些的,谁肯吃那玩意儿?莫不是奴婢招待不周,惹得公子生气,那般作践自己?” “呃,猪肉其实吃起来……”夏鸿升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算了,家中有何肉食,且带来些就是了,今天晚上本公子请你跟你家小姐吃上这么一碗。” 说完,就自顾自的端起碗来噗噜噜几口将碗中的面条挑了个干净。 吃完午饭小憩一会儿,夏鸿升在这里过的比在自己家里还要逍遥散漫,既然幽姬外松内紧的来对待他,那夏鸿升也就同样外松内紧的应对,表面上开来一点儿也不急着脱身,实际上却不停的想着办法。 下午继续码字,虽然对三国演义的情节十分清楚,可是无奈没有人家的那个文笔,虽然看了无数遍,能背写下来不少,可终究不能一字不差。一个下午过去,傍晚的时候,就有人过来对那个婢女说,幽姬回来了,请夏鸿升过去。 这是夏鸿升自打被挟持到了这里之后,头一次出去这个小院落。一路上他用心观察,却发现高宅大院,根本看不到外面去,外面基本上看不到守卫,可夏鸿升不相信幽姬在这里会一点防备也没有,故而认定也是如同那个小院周围一样,藏在暗中了。 小厮打扮,但是却眼露凶光的人将夏鸿升带去了后堂之中,仍旧是一袭红衣的幽姬正坐在那里,堂中还跪着三个人,便是幽姬带回来让夏鸿升审讯的人了。 “人已经带了回来,就是这三人偷了件极其重要的东西,但是却死不承认,更不说出东西藏在了何处,一口咬定是被冤枉的,有劳公子了。”幽姬见夏鸿升进入后堂,就起身走上前来盈盈笑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先看了看那三个人,见那三人跪在地上,却都面无表情,眼神中流露着一种无所谓的漠然来,似乎一点儿也不怕,又或是已经打定主意死也不说了,总之就是对自身的处境没有半分担心,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态度。 看了看他们,夏鸿升心道这几个人的样子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偷盗的人,反倒像是杀手。因其眼中的那种漠然,若非是那些连性命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所没有的。难道是幽姬故意找来试探自己的?想了想,转身对幽姬请了一下,然后走出了后堂。 幽姬也随之而出,到了堂外,夏鸿升对幽姬说道:“这三人看起来都是心志坚毅之辈,恐怕在摧毁他们的意志之前不会太容易松口承认。故而在下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了,中间还需要幽姬姑娘帮忙。” “公子但说无妨。”幽姬笑着点点头。 “方才一看之下,我便知道此三人皆为心志坚毅之人,对于这种人,若是不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精神崩溃,他是不会说出实情,告诉姑娘东西藏到哪里去的。”夏鸿升笑着对幽姬说道:“所以我们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击垮他们的意志。这三人刚被押来,就跟作战是一样的,一开始对方士气正旺,是不宜直接对阵的。姑娘可找出三间偏僻的房屋来,封闭门窗,将此三人关入其中,不让任何人靠近,只给半只蜡烛,其余不给任何光亮,不让他们听到任何声响,吃喝拉撒全在里面,找人暗中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自尽了。恩,先关上五天,到时候再说。” “这……”幽姬迟疑了一下,问道:“妾身敢问公子这是作何?” “姑娘试试便知道了,五日之后出来,在下保证他们三人如丧考妣,在姑娘面前一点儿也嚣张不起来。那时候,才是开始讯问他们的时候。”夏鸿升笑了笑,说道。 “既如此,那妾身就试一试公子的办法。”幽姬眼转转转,然后笑道。 说吧,幽姬就进去了后堂里面,不多时,就见几个人押着那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往后面过去了。 “姑娘把他们押送到哪里去了?”幽姬出来之后,夏鸿升又问道:“在下方才说的那几个条件,缺一不可,其中缺少任何一个就都没有了效果。” “公子放心,此三者被放入地牢密室之中,正是附和公子的要求。”幽姬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听了,笑了笑:“这里还有地牢密室?真是好险,怕是在下也是差点儿住进去吧!” “公子说笑了,似公子这般的人物,妾身岂敢如此折辱?”幽姬笑着摇了摇头。 夏鸿升却不置可否。 ------------ 第208章 留下的线索 天明的渐早,晨钟声渐次而过,长安城中新的一天又解开了帷幕。 行人上路,说说笑笑,如今天下安定,早已经不再是朝不保夕的时候了,路人们的步子变得轻快,这是充满希望的表现。 这个王朝正在蒸蒸日出,和平的日子令一切都似乎充满了希望。 太极殿中,御座上的李世民此刻正紧锁眉头,同外面路上的行人截然相反的神色,一手重重拍到了桌子上面,发出的声音吓了底下的人一跳,赶紧稽首:“微臣无能,还请陛下息怒!” “半个月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让朕如何息怒?!”李世民冷然的说道,声音不大,但是却能够听得出来里面压抑着的怒意来:“既然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你又有何脸面来长安见朕?人是在你管辖的地界被劫走的,继续往周围寻找,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线索来!否则,你这一州刺史也别做了!” “微臣遵旨!微臣这就继续去查!”下面的州官惶恐的告退,匆匆的离开了。 州官走后,李世民心中烦躁,连手中的奏疏也看不下去了,翻了几眼,就烦乱的一把合上,重重的放回了案几上面。 这时候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一个身影来,翩翩到了李世民跟前来,一双柔胰轻轻按上了李世民的脑袋两侧,轻轻的揉了起来。微凉的触感让李世民精神一振,却听身后的女子说道:“二郎,莫要着急,那个夏鸿升非是常人,机敏聪慧若斯,定然能够逢凶化吉。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收复朔方的人,又岂会被几个宵小之徒所害。” 李世民摇了摇头,满是担忧的说道:“此子善于机谋应变没错,然却手无缚鸡之力,朕只怕那些歹人丧心病狂。为除朕之羽翼而做出些疯狂勾当来。观音婢,此子胸中所藏远非常人可想,有些事情便是朕都不如他眼界开阔,看的长远。有些更是闻所未闻,然细想之下,却对我大唐大有裨益。若是让歹人得之,恐怕便是惹的天下大乱也不无可能。一直以来,朕都将其放在朕的眼前。用其胸中所藏,同时也是在盯着他。如今他被那些人所掳走,朕担心……” “既然那些歹人并没有当即刺杀夏鸿升,而是将其掳走,说明他们找上夏鸿升是别有所图。既然是有所图,妾身就相信以夏鸿升的智谋,应该会懂的如何保全自己。”站在李世民身后帮他轻柔脑袋的长孙皇后说道:“二郎是担心,此子终究年少,恐其为那些人所用?妾身倒觉得二郎不必如此,妾身自问还有几分看人的本事。此子胸中所藏虽然难测。然对大唐之心却是一片赤诚,想必一定不会被歹人所蛊惑的。” “朕担心的不是这个,朕担心的是,那些歹人一旦认为夏鸿升不能为他所用,会杀之以消除威胁。”李世民眉头紧锁:“若是那些歹人真有此心,一刀下去,那夏鸿升再有机谋应变,也是无济于事了……不行,来人,速传折冲都尉段瓒觐见!” 禁卫领命。匆匆的出去了。没有过上多久,段瓒就被带入了太极殿中。 “臣拜见陛下!”段瓒向李世民行了礼。 “段都尉,朕先前名你将手下所有特战队员全员派出,以被劫地点开始向四周寻找线索。可有何发现?”李世民向段瓒问道。 段瓒抱拳施礼,说道:“启禀陛下,那伙乱党贼人十分狡猾,从朔方一路暗中跟随夏都尉,一直等到夏都尉犒劳护卫兵卒,让其进入山林打猎之际。突然发动袭击,以毒针将留下的三十名兵卒尽数杀害,又将李将军送给夏都尉的护卫围攻至重伤,至今未醒。夏都尉为保全其他三人性命,答应随其离去。臣派去的特战队员在夏都尉遇袭的那片树林里,找到了夏都尉留下的一些密文,是用手指在地上扣出来的,上面以腐叶轻覆,当时齐勇等人回来之后心中焦急,故而未曾发现。” “什么密文?速速道来!”李世民总算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立刻迫切问道。 “回陛下,夏都尉只留下了三个字,乃是’监视、家‘此三字。”段瓒向李世民说道:“臣以为,定然是夏都尉料到那些乱党贼人会有时所图,担心以其家人胁迫,故而留下了那三个字来。是以臣已经派出间谍在泾阳和长安两地夏都尉的宅子外暗中布防,以防其家人不测。” 李世民眼睛一眯,沉吟道:“监视……家……” 突然,李世民猛地一抬头,说道:“夏鸿升之意,恐怕不止于此!夏鸿升既已料到那些歹人可能会以其家人胁迫,让他帮那些乱党办事。说明那些乱党定然已经知道了夏鸿升的家眷所在。故而让你监视其家,一来让你保护其家眷,而来,也告诉了线索。段瓒,加派人手,在夏府周围暗中巡查监视夏府之人,顺着那些人查,他们一定是乱党所派之人。顺藤摸瓜,定然能找到夏鸿升所在!” “陛下是说,夏都尉的意思是,让对那些监视他家的人进行反监视,追踪那些人,就能够找到乱党,进而找到他!”段瓒惊道。 “不错,速速增派人手!把剩下的间谍都派出去,一定要抓住这条线索,找到夏鸿升!”李世民沉声说道。 段瓒与夏鸿升交情深厚,情同兄弟,夏鸿升被掳走,他哪里能不着急,还偏生不能将这消息告知于其他友人。如今终于有了一丝方向,便顿时大喜,立刻躬身一拜:“臣遵命!这便立刻前去布置!” “快去吧!切记一切暗中进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让那些人发现,断了这条线索!”李世民嘱咐道。 “微臣明白!”段瓒再次施礼,然后立刻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段瓒的身影远去,李世民紧锁着的眉头却仍旧没有舒展开来,低头看看案几上面打开着的一纸奏疏,长长的叹了口气:“唉,关中大旱,朕还指望让你出谋划策,速速回来吧!……” 说罢,李世民重又拿起了案几上的奏疏,凝目看了起来。 却说夏鸿升这边,五天的时间匆匆过去,被掳劫至此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了。夏鸿升目前所知道的,只有自己身处岐山之地,今日是那三个人从地牢密室里面被带出来的时候,夏鸿升试图从这三个人的身上找到机会。 “如公子所言,五日已到,公子接下来准备如何做呢?”等待着手下去地牢密室里面提人的时候,幽姬向夏鸿升问道。 “接下来,自然是姑娘有什么问题,开始询问他们了。”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不过姑娘问的时候也不要急,让他们分开来说,姑娘听一次,过后让他再说一遍,姑娘听完,换个让让他再讲一次,可以说着说着,让他重头再说一此。总之,就是翻来覆去让他重复自己的回答。若是编造的回答,数次出被打乱重复之后,其中定然会出现一些前后不符的破绽。姑娘只需抓住这些破绽,进行审讯就是了。” 说话间,那三个人就被带上来了,一看之下,幽姬顿时大吃一惊。 但见那三人面若死灰,一眼望上去好似跟老了许多岁似的,两眼无神,嘴唇直哆嗦,走路也很是飘忽,脚地轻浮,果真如同夏鸿升所说,如丧考妣。 幽姬不由吃惊,转而看向夏鸿升,就听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你的地牢还是不太适合,若是能把你的地牢密室改造的让他们进去站起来站不直身体,躺下去伸不直双腿,只能坐着或者蹲着那么大小,古今今天出来他们就直接跪地求饶了。” “这……”幽姬看上去是真的感到吃惊了:“这着实叫妾身吃惊,单单是囚禁五日而已,不用刑不打骂,怎么就能让此三人变得如此模样?” “空间的极度压缩使人感到极度的压抑,黑暗与无声让人开始没有时间感和空间感,就好像被剥夺了所有的感官功能,唯有被黑暗和恐惧所包围……”夏鸿升沉声说道:“这种不上**,却摧残人心的手段在下多得是,只是若非大奸大恶之人,平素便不愿用之。如今姑娘学了去,还请姑娘勿要滥用。” “公子既不愿用,又何必让妾身知道。”幽姬对夏鸿升说道:“妾身是坏人,自然是要用坏手段的。” 夏鸿升用摇了摇头,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其两面,有好有坏,不在其本身,而在掌握之人。便如那长枪,枪不会杀人,是人杀人。” 幽姬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妾身知道公子的意思和用意,只是妾身有不得不做这些事情的理由。若非与公子各为其主,想来当可约为知己。只可惜……” “还是审问他们吧。“夏鸿升打断了幽姬的话,心里明白他故意对那个女婢说的话,已经被转达给幽姬了。 ------------ 第209章 幽姬的离间 此后几日,幽姬往夏鸿升处来的更加频繁了,从早上来,到晚饭后走,几乎一整天都在夏鸿升那里度过。也不再说其他的事情,只是同夏鸿升讨论一些文辞上的东西,二人一同想三国演义后续的情节,甚至一同执笔,其间笑语声声,看似真如一对故友知交。甚至,幽姬还会时不时的,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小女人的风情来,又拿捏的恰到好处,既显露了风情,又不会让人感觉刻意而为之,若非是夏鸿升早有料定,心中不断告诫自己,恐怕还真耐不住这般美人计来。 对于幽姬的表现,夏鸿升心中暗自高兴,当初他知道那个女婢肯定是幽姬派来监视他的一言一行的,于是故意趁着幽姬离开,在她背后对那个婢女说了那一番话来,料定那个婢女一定会将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幽姬知道。故而装作是自己不小心流露,让那个婢女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再说给幽姬听。 让幽姬以为自己是因为她才没有急于脱身的。这是夏鸿升希望达到的最好的目的。不过以幽姬的心机,恐怕不会真正上当。可幽姬如此富有心计的女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容貌对于男人来说的威力,是以对夏鸿升的话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够断定是故意作假。真假之间模棱两可,幽姬便对夏鸿升的心思猜疑不定。看这几日的架势,分明是想要试试夏鸿升的心思究竟若何了。 不得不说,若是幽姬只是一个寻常女子,那夏鸿升觉得自己肯定得喜欢上她。这个女子很聪明,相处之下总是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人觉得与之相处下来很是舒服。可夏鸿升清楚这个女人心中的仇恨,她在夏鸿升面前的样子,只是她想要让夏鸿升看到的样子,绝非是她的本来面目。幽姬在这群李建成余党之中的地位不低,可不是靠着善解人意而得来的。 也不知道齐勇他们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地下扣出来的拼音。本来是见了刺客之后,想到这些刺客可能会对自己不利。所以留言提醒齐勇注意保护家中的。后来被劫到了这里之后,幽姬果然言语之中拿了嫂嫂、徐慧她们来威胁自己。得知了自己被劫走,李世民和段瓒应该会派人保护自己的家眷吧!如此想来,若是李世民能够抓住几个幽姬派去监视这家里的人。岂不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幽姬了?明面上派人保护家中,暗地里让间谍们实施反追踪,找出监视的人,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啊!想到这里。夏鸿升心中暗暗后悔,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本来是有机会这样提醒李正宝和梁洛仁的。 夏鸿升心里懊悔自己反应还是慢了一拍,却不知道长安城中的李世民已经想到了,而且还认为夏鸿升留下的线索就是为了如此,已经开始实施了。 “公子?”幽姬见夏鸿升一时间愣神,于是在旁边轻呼了一声:“公子怎么出神了,可是在想何事?” 夏鸿升转头看了一眼正在轻轻研墨的幽姬,低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来,说道:“在下是在想……” 夏鸿升脸上泛起了一丝黯然来。看了看幽姬,最终又摇了摇头,没有把话说下去。 “公子可是心中苦闷了?”幽姬笑了起来:“若是心中苦闷,不若对妾身说道几句,以作排解吧!” 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只是忽然觉得,若是这世间没有这么多的纷争,很多事情就会圆满许多,若是我和姑娘……哈哈哈哈,不说这个。来,又写出一回出来,劳烦姑娘加以润色了。” 夏鸿升话说到一半,又移开了话题。从桌上拿起几张纸张来,交给了幽姬。 方才的话也是夏鸿升故意说的,说完之后夏鸿升就发现自己的演技真是进步了许多,放后世里面要是能有这演技这脸皮,何愁没有女朋友。 在旁人的眼里,夏鸿升同幽姬二人吟诗作对。风雅无边,笑语盈盈的样子,融洽不已。可是在夏鸿升的眼里,二人之间说的每一段话后面,都似乎又一次交锋,夏鸿升希望能够让幽姬觉得自己对其心有倾慕,从而放松警惕,幽姬不能确定夏鸿升到底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故而亲近却又保持着距离,试图将计就计,让夏鸿升真的拜倒在自己裙下,好为她效力。 两人各怀目的,互相演戏。这么一来二去,便又是几天过去了。 “幽姬,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拉拢此子之事可有进展?”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负手而立,幽姬在他的身后恭敬的站着。 “自从夏鸿升被带到此处之后,从未曾流露过急于脱身的样子。属下曾以其长安友人,暗示他若是不听从我们的命令,那他在长安的友人和家眷就会有危险。夏鸿升便说他吃软不吃硬,若是以礼相待,人情相奉,则会还之以人情。若是咱们动了他的家眷或友人,便会不顾一起的进行报复。”幽姬对那个男子的态度很是恭敬,说话间的语气也十分尊崇。 负手而立的男子冷笑了一声:“哼,报复?他人在我们手里,刀刃架到脖子上面,他能怎么报复?对了,我听说,那夏鸿升似乎对你颇为倾慕,可有此事?” “倾慕倒也谈不上,那夏鸿升是有名的才子,才子情多,见到属下之后,不免多了些想法来。”幽姬向那个负手而立的男子说道:“尚不知那夏鸿升此举,到底是真的对属下有所想法,还是想要以此来迷惑我们,让我们对他放松警惕。属下于是便刻意向其示好,若是那夏鸿升真的对属下有意,此举可拉拢夏鸿升,让其受属下摆布。若是夏鸿升此举只是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那属下就将计就计,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负手而立的那个男子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幽姬你心思慎密,不错。那夏鸿升有麒麟之才,若为谋士,可助我等重夺天下,为太子殿下报仇。便是不为谋士,以其格物、经商之才,也能让我们的力量强大起来无数倍。你久不在长安,不得而知。一度有传闻其为仙人弟子,得传仙家学问,尤其精通格物之道,如今你爱喝的新茶,便是出自其手,还有那制盐之法,也是他所献出,又向李世民献上马掌马刀,如今在大唐军中已然全面推开,边军已经齐备。李世民擢升其为折冲都尉之后,其练兵之法令一府八百兵卒令行禁止,俱成精锐矣。我还听说,其人暗中挑选士卒以锻体之法炼之,然后以三十人数便将南越谭殿诸部的叛乱平定,震慑岭南,吓的冯盎遣子入朝以示中心。幽姬,你阅卷无数,见识广博,当知道那锻体之术乃兵家不传之秘,早已失传。这个夏鸿升作用之大,难以想到他还有不会的东西。你继续尽力拉拢此子,若是此子真的对你有意那是最好,若是此子一意孤行……那我们得不到他的效力,也绝不能让李世民得到!” “此子真的如此厉害?”听了那个男子的话,幽姬吃惊的问道。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样冒险,让你们将他劫持而来。李世民对此子极为重视,怕是再过一段时间,长安便不安全了。”那个男子说道:“总之,接下来你的主要任务便是拉拢夏鸿升,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定然要让夏鸿升为我们效力。要是那夏鸿升真的对你有意……幽姬,那夏鸿升的本事,倒也配得上你,若真得你垂青,到时候他必定死心塌地。若是此子一意孤行,实在难以劝服,杀之!” 幽姬沉默了下来,并没有接话。一直负手而立的男子这时候转过了身来,脸上却带着一个面具,让人看不见他的本来面目,对幽姬说道:“大局为重,太子殿下之仇不共戴天。不过……幽姬,你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于你,将其杀之,不让李世民得到,于我们来说便是一大优势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得此子,得天下!” 又是一阵沉默,幽姬才又开口说道:“属下明白了。不过,属下觉得那夏鸿升并不是真的对属下有意,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李世民来救罢了。属下与他虚与委蛇,也是为了博其好感,一点点影响到他。而且,属下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那个男子一听,立刻问道。 “夏鸿升在朔方以流言之力,搅动风云变幻,让朔方民心转向,军心涣散,让突厥相争,无暇顾及其他。”幽姬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笑来:“我们尽可以效仿其法,散布谣言,离间他与李世民,待李世民信以为真,天下自然无他容身之处,到时候,也只有投效我们了。” “不错!”带着面具的男子两手一合,笑道:“此策甚善。帝王多心,我们只需放出谣言传开,再让夏鸿升做几件事情,再冒充夏鸿升做些违逆的事情来,让李世民信以为真。呵呵,此法甚好,连借口都已经有了――他不是对你有意么?” ------------ 第210章 天降蝗灾 又是一天,一大早幽姬就提着食盒过来了。夏鸿升已经起来洗漱完毕,正在院子里面练习太极。幽姬进来之后,也不上前打搅,就提着食盒站在一旁笑看着夏鸿升打太极,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幸福而满足,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见了,定然会以为是相敬如宾的夫妇,丈夫打拳,妻子在旁边柔情看着了。 一直等到夏鸿升打完停了下来,幽姬这才笑意盈盈的走上了前去,从女婢的手中接过毛巾递了过去,嘴里说道:“公子方才打的是何种拳法?妾身观之,此拳法暗合七星八卦之数,阴阳和合,抱元守一,颇有许多道家的东西在里面,动作又极为缓慢舒和,妾身单是在旁边看着,就顿觉心中清静了一般。” “这叫太极拳,是专门用来修身养性,平心静气,强身健体的,却并不能用于搏斗。”夏鸿升笑着向幽姬解释道。他会的太极的确不能用来搏斗,是动作经过修改更加倾向于锻炼身体的,大学体育课里面的东西,跟真正的太极是有不少区别的。 幽姬笑着点了点头:“妾身觉得也是,动作如此缓慢,搏斗起来岂不是太吃亏了。” “虽然不能用来搏斗,但是此拳乃是为强身健体而用,若是每日坚持,可延年益寿。”夏鸿升又笑道:“似姑娘与在下这般,终日需耗费脑力的人,练习此拳最为合适,能够修心养性,放松思绪,安宁心神,又能增强体质,于心于神于身俱得好处,自然能够延年益寿。姑娘若是不嫌,在下可以教给姑娘。” “妾身愿学,多谢公子!”幽姬眼中一亮,看上去很是高兴的笑了起来,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院中石桌前面。幽姬打开食盒又说道:“妾身今日需要外出,恐怕到傍晚才能回来,于是早起亲手替公子煮了粥来,请公子也尝尝妾身的手艺。” “哦?”夏鸿升做出一副大为惊喜的样子。立刻眉开眼笑,急匆匆的自己上手端出碗来:“在下幸甚至哉,竟然得姑娘亲手煮粥!恩,嗅之香气扑鼻,叫人食指大动!” 说完。夏鸿升舀起一勺来送入口中,立刻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喝完了粥,夏鸿升放下碗来,看了看对面撑着脸颊爬在桌上笑看着他的幽姬,一颦一笑之间一种慵懒的风情弥散开来,总是夏鸿升一直心有防备,却还是在那一瞬间被那流露出来的慵散风情给惹的心脏狂跳了几下。 “幽姬姑娘,看你眉宇之间似有愁色,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情了?”夏鸿升从幽姬的脸上收回了目光。然后问道:“难道那几个人还没有交代东西藏到了什么地方?” 听到夏鸿升问了,幽姬就坐直了身体来,摇了摇头,说道:“真是……本来不欲让公子跟着操心的,却不想还是被公子给看出来了。倒不是因为那几个人,公子的办法很有用,那几个人如今已经是漏洞百出,中间两个已经招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已经用不着妾身担心了。妾身所忧另有其事……” 正说话间。却突然听见了一阵声响传来,那声音扑拉拉的,好似什么东西在天上飞着一样。幽姬停下来了话头,同夏鸿升一齐抬头看了起来。就听见那种声音正在迅速的变大起来,听着如同有一群鸟儿在扑打翅膀似的,从远处迅速的靠近过来。 蓦地,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来,如同一股浓重的黑烟一般从远处的天际迅速的席卷而俩,随着那一大片黑色的东西靠近。方才那种翅膀扑打的声音更加剧烈。那黑压压的一大片在空中迅疾的飞着,其间还频繁的变换着方向,在空中来回乱窜。刹那间,就飞到了院子的上空,周围顿时一片遮天蔽日,头顶的整片天空全都被那黑压压的一片占据了! “蝗神!下蝗神了!”那个女婢突然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一瞬间大惊失色,脸上猛地一片惨白,手中正待收拾的碗勺也随着她的手一哆嗦而掉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但是夏鸿升和幽姬都没有去管碗打碎的声音,他们被头顶那黑压压遮天蔽日的一片给惊呆了。 那黑烟一般的东西,竟然是由一只只蝗虫组成!无数的蝗虫聚集在一起从空中飞过,扑打翅翼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如同急风骤雨一般,数不清有多少只蝗虫从夏鸿升等人的头顶上飞过,整片天地之间好似就只剩下那一只只密密麻麻的蝗虫,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的冲了过来! “快进屋!”夏鸿升最先反应过来,两只手一手拽住一个惊呆了的人往屋子里面冲去。身后的蝗虫已经到了,夏鸿升能够感觉到那些蝗虫撞到他背上的力道。被夏鸿升这么一拽,幽姬和女婢这才反应了过来,随夏鸿升一同往屋子冲。 冲到门口,夏鸿升立刻将幽姬和女婢两人先推了进去,自己在后面将门用力合上,只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是那些蝗虫撞到了门上发出的。 一转身将门栓插上,夏鸿升立刻跑到窗边放下窗子,只听见外面一阵密集的如同暴雨般的撞击声,一只只的扑打到了窗纸上面。 “快拿书来!”夏鸿升一看窗纸,裂开喊道。幽姬和女婢马上拿了书过来,夏鸿升立刻将书本按上了窗户,外面的窗纸被密集的蝗虫撞破,一个个飞了进来,夏鸿升连忙用书本去堵,幽姬和女婢赶紧过来帮忙,几人手忙脚乱的用书本在窗纸后面按住,好大一会人,方才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又过了一会儿,不再有声音了。 夏鸿升松开书本,登时就跳进来了几只蝗虫来,被夏鸿升几脚踩死在了地上。 夏鸿升走到了门口,再次将门打开,就见门外地上还有不少落群的蝗虫,立刻抄起门边靠着的扫把过去,用力在地上拍打起来,将那些落群的蝗虫拍死的拍死,惊飞的惊飞,然后眉头紧锁,神色严峻的看着飞到了远处的黑压压一片。 蝗灾! 夏鸿升的心头狂跳,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心头涌起了一片肃然来。该死!贞观二年,京师旱,蝗虫大起……唐太宗吞蝗的故事后世里听了无数次,还跟人说笑过李老二这个秀作的可以给十分,怎么穿越回到唐朝了反而忘记了呢! 一场蝗灾,会引发一系列的严重后果,尤其是在眼下并没有农药、天敌等消除蝗灾的有效办法,以及各种技术都严重落后的时候,更是会造成一连串的灾难。一旦发生蝗灾,大量的蝗虫会吞食禾田,不知道要被蝗虫吃掉多少粮食,使农产品完全遭到破坏,引发严重的经济损失以致因粮食短缺而发生饥荒。去岁至今本就干旱,粮食的收成并不算好,此时一场蝗灾,那是要出人命的!而一旦发生饥荒,必然伴随大量百姓饿死。大量百姓饿死,产生无数的尸体,又会引发疫情,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造成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更加严重的是,它还会产生更加深一层的,能够动摇甚至颠覆国家的危机。 天人感应! 在天人感应说的倡导下,有了“变复”之论。所谓变复,乃指一切的灾祸都是天意,是上天对君王无德的惩戒。只有通过祭祀祈祷,才可以转变灾异而恢复正常。再加上百姓愚昧,面对蝗灾不知缘由,以为是蝗神降灾,只知道祭拜,坐视蝗虫食苗而不敢捕杀。任由蝗灾猖獗,将禾稼啮食无收,百姓饥饿死亡。这种情况下的灾民十分容易受到煽动,若是有心之人进行诱导,极易发生民变和叛乱! 回头看看,果然就见幽姬虽然惊惧未定,但是眼中却暗藏了一抹惊喜之色。 幽姬神色激动且惊惶的走上了前来,对夏鸿升说道:“公子方才看到了?!李世民失德,害死兄弟,又逼父退位,以至于如今天降蝗神,随后必有瘟疫,此乃上天之意,惩罚于斯!公子难道还要继续违逆天意,为李世民效力么?!” 夏鸿升心念电转,觉得自己的思绪从未有如现下转动的更快的时候,吞咽了一口唾沫,转头对幽姬说道:“幽姬,如今天降蝗灾,必定民心大乱,你想要趁机收取民心,为你所用么?!想不想,告诉我,我帮你!” 幽姬先是一愣,继而蓦地睁大了眼睛,惊喜的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深深躬身了下去:“公子之计谋略天下,若公子愿意助我等成就大业,幽姬情愿侍立公子身侧,看公子智乱天下的英姿!” “不用谢我,我只帮你,也只做你幕僚。”夏鸿升摇了摇头:“既有蝗灾,必定会有饥民,若是要收拢人心,此时正是最好时机。” “不错,蝗神降临,饥民遍地,若是我周济饥民,收拢流民,当可收起民心,为我所用!”幽姬点了点头,说道。 说完看向夏鸿升,却见夏鸿升脸带蔑笑,仰头盯着方才蝗群飞过的地方,说道:“若是如此,又何须我来出手?” 幽姬一愣:“公子认为妾身的办法不妥?” 夏鸿升没有回答,却是面带诡笑:“幽姬,你告诉我,百姓怕不怕蝗神?” “怕,自然怕!”幽姬用力点了点头。 “那若是有人能除掉它呢?”夏鸿升笑了起来,转头看了看幽姬,然后朝着蝗群飞走的方向轻蔑一笑:“幽姬,随我去灭蝗!” ------------ 第211章 天下士子之心 天是愈渐暖和了,京城之中,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柳树泛青,人站在远处看,地上已经是朦胧胧一片青意,走到了近处,却反而有瞧不清楚了。冬日里的裘子都已经褪去,换上了春衫。 大街上出现了一群人,喜滋滋的,一个个眉飞色舞,眉开眼笑,围聚在几辆马车的周围,护送着马车慢慢的走了过来。当头朝前的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眉宇间都带着激动,脸上也是一片红光,笑意收都收不住。这么一群人,惹得路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路两旁看起了热闹来。前头的那几个老者,见到众人围观,于是脸上的笑容更甚,喜气洋洋的,若要是再加上一身大红袍,那感觉就像是娶亲一般了。 那些人簇拥着那几辆马车,走过了朱雀大街,到了朱雀门外。 朱雀门下守卫的监门卫将士远远的看见一大群人朝这边走过来,心里就有些紧张了,纷纷走出了门楼,站到了朱雀门前。等到那些人再走进了一些,却又是大吃一惊。早已闻讯现身出来了的监门将军瞪大了眼睛,确认了来人之后,赶紧松开已经握上了武器的手,迈着大步就急匆匆的迎了上去,跑到了那一群人的前头,很是恭敬的双手抱拳弯下了腰:“末将拜见李老大人、颜老大人、孔老大人!不知三位老大人这是……” “呵呵,速速去禀报陛下,就说老臣等待着天下士子之心,前来觐见陛下了!”李纲捋须而笑,对监门将军笑道。 “天下士子之心?!”监门将军直愣愣的看了看三人身后的那几辆马车,足足有七八辆之多。监门将军有判入之责,可眼前的三人却是连皇帝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那马车他不敢去查啊!不过,看这三位老大人面色上的喜意,和那些拥簇着马车的人眉飞色舞的高兴劲儿,想来应该是好事?那些人里面有他面熟的人。多数都是国子监和弘文馆里面的学士,也有礼部的人,都是书生,不知道要干什么。 “末将这就亲自前去禀报!”监门将军再次抱拳行礼。然后一转身匆匆的跑进皇宫里面去了。 李纲、颜师古和孔颖达三人站在朱雀门前等待着,颜师古笑着捋须说道:“如今弘文馆与国子监中所用典籍,皆以标点符号断之,不拘是我等讲解,还是学子们自己行参悟。都是明白清楚。有劳孔大人领着一众学士重新注解典籍,若是以此重新刊发至各地学馆,推行开来,以后便可不必为曲解先贤之意而苦恼,也无需担心后人曲解今人之意,大善矣!” “依老夫来看,那活字印刷之法才真是最最大善,若非此法,今番如此多的典籍,光是刻板就需数年之久。之后刊印,只有一套刻板,速度又受到限制,又得几年。如今呢,只消多准备上几套活字来,三五匠人自成一组,操持一套活字,便可日夜不停的刊印出来。如此经年之后,该当印出多少书来?天下学子,哪个还需要为无书可读而忧虑!”李纲一把年纪了。如今是人逢喜事,心中高兴,精神头就变得极好了,此刻一直脸带笑意。捋着胡须说道。 “只可惜此子还未归来,按说朔方之事已了,梁洛仁与李正宝已然入京,朔方还能有甚子事情需要此子留下的?”孔颖达也很高兴,他是孔子后人,巴不得看到全天下人人都学儒学。如今有了活字刊印,而且成效卓著,天下书生皆可有儒家典籍可读,哪里能不高兴。 “朔方初平,想来还需此子善后,又濒临突厥,须得提防突厥进犯。”颜师古说道,然后又叹了口气:“此子精通格物之道,又如此机变善谋,最难得仍保一片赤子之心,真是我大唐之福啊!此子从朔方归来之日,便是陛下数功并赏之时。三十人平叛南越,震慑冯盎,贡献标点符号断句之法与练兵锻体之法,陛下念其年少,恐招他人嫉妒,故而并未有所封赏。如今此子又有拼音之法与活字印刷之术献上,且又不动刀兵而收复朔方,立下奇功,却是不得不赏赐了。数功并赏,陛下之封赏定然不薄,只愿其能固守本性,万勿迷失才好!” “此子聪慧,异于常人,世所罕见,其心智成熟,并非心性未定之辈,想来也不必太过担心。”李纲笑道:“而且,有陛下与你这位师尊看着,从旁加以引导,又何须担心。” 说话间,就加方才的监门将军已经跑了过来,到了三人面前,行礼后说道:“陛下在太极殿等着三位大人!” 三人点点头,然后向后示意,领着那些马车进入了皇城之中。 太极殿中,李世民端坐御座,三人在下面见了礼。 “几位老大人一同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面对这几个老人,李世民的态度很好,笑着问道:“方才听樊兴来说,三位老大人说携天下士子之心前来,朕就好奇的紧,不知道三位老大人何出此言?” 三人对视一笑,由孔颖达朝前一步,躬身说道:“回禀陛下,早在数月之前,颜大人从其门生夏鸿升处得了一套汉字韵法,老臣等共同究研之后,都深觉此韵法简单易学,注音准确,容易掌握与传播,若是用于官话推行,则可使我朝各地同音同言,天下再无言韵之差异,若是推行开来,使我朝各道借通此韵法,则无论走到何处,只要在我大唐境内,便再无语言不通之苦。老臣等不敢贸然推行,于是先行令夏鸿升教授国子监与弘文馆学子,以为试验,如今数月已过,成效斐然,臣等认为已可交由陛下,推行天下了。” “哦?我朝之韵法,沿用前隋《切韵》,自前隋以来,多方推行,然却终究还是无法在民间推开。”李世民听到夏鸿升三字,心中一动,不过面色上却无所流露,说道:“这套韵法比之《切韵》,有何不同?” “此法名曰拼音注音之法,以二十三声,二十四韵,以及其他诸个音节,将其进行组合,不同组合辅以四声,可对汉字准确注解读音。学子只消学会认得这些音节,日后自会以音节拼读之,这些音节不同于汉字书写,以免混杂。当初在国子监试行,只需二、三日时间,学子们便都掌握了。夏鸿升又以此法教授其麾下八百将士,那八百人俱是白丁,学此法也用不过十天。十日之后,便可自读著有此音之书籍了。”孔颖达向李世民说道。 “十天?!”李世民大吃一惊:“孔大人是说,那些白丁士卒以此法教授,仅用十日时间,遍学会了读书?!” “正是,那些白丁十日遍学会了认字,又用月余时间学会了书写。”孔颖达说道。 “好!好啊!”李世民大为欣喜,兴奋的从御座上走了下来:“此法何在,朕要亲自看看!” “呵呵,陛下勿急,以陛下之才,此法不出半日也就学会了。”李纲在旁边笑着说道:“老臣等带来天下士子之心,说的可不是这韵法。” 李世民一愣:“哦?难道三位大人还有其他让朕惊喜的事情?” 三人相视而笑,躬身请到:“请陛下移驾院内,容老臣等示于陛下。” 李世民点点头,四人出去了太极殿,就见殿外阶下听着七八辆马车来,李世民看看三人,见三人眉目间喜不自胜,于是匆匆亲自走了下去,等在下面的那些立刻拜见里他,李世民让他们平身,然后命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立刻,便有一股墨香袭来,里面只见一本本书籍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李世民伸手拿出一本来,翻开之后,但见刊印的书籍便是儒家典籍来,不同的是,那上面多出了标点符号来,不由的一惊,回头讶然道:“这,这是以标点符号之法断句重修的典籍?!怎么如此之快便刊印出来了?!” “此便是老臣等带来的天下士子之心。”李纲笑着说道,然后看向了孔颖达。 孔颖达后退一步,躬身行礼:“老臣恭贺陛下,从此大唐学子再无无书可读之苦,陛下尽可收天下士子之心矣!” “孔卿,到底是何事,快速速道来!”李世民眼中的惊讶之色不断,一本本翻开那些书籍,但见上面墨香残留,统统都是新刊印出来的。 “自古以来,皆以雕版刻印,若需刊印,必先雕版,费时费力,雕版又是极易受损,印过几次便需重刻,又不易保存,数年之后便要有所损坏,致使书籍难以刊印。”孔颖达向李世民解释道:“老臣等得夏鸿升所献之活字印刷术,大大提升了刊印之效率,如今本来需数年之久方才能够刊印出来的新修典籍,如今只用了不足三月的时间,便全部刊印成了!有了活字印刷之术,陛下便可大肆刊印书籍,天下学子皆有书可读,谁人不感念不下恩德?此举尽收天下士子之心矣!” “什么?!”李世民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回头看了看那几辆马车里面的典籍,需要耗费数年之久的刊印,不足三个月就完成了?!又是夏鸿升所献! 李世民脸上骤然阴沉了下来,咬进了牙关。 ------------ 第212章 灾异之本,国家之失 太极殿中,李世民阴沉着脸坐在御座上,殿下的李纲、颜师古和孔颖达三人面面相觑。方才李世民的脸上瞬间阴沉下来,三人不明所以,本该是一件天大的功绩,一件天大的喜事,李世民为什么会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问之,李世民将三人重新领入殿中,才将实情告知给了三人,原来夏鸿升并非是留在朔方善后,而是在回转长安的半道上被一群乱党所劫,为保住李正宝和梁洛仁而被那货乱党刺客给掳走了!而且,那伙乱党极其小心,至今也没有找到什么有大用的线索来,连夏鸿升被劫至何处也还没有探查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本来好好的一件事情,可是现下也顾不上高兴了,这个消息实在是过于意外,以至于让三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良久,孔颖达才出声说道:“陛下,此子心思机敏聪慧,又机变善谋,想来自能逢凶化吉,顺利脱身。为今之计,陛下还是需要派人多加留意各地动向,以防漏过夏都尉传出的信息。” “哼,这帮乱党实在嚣张,竟敢在官道上劫持夏鸿升。那个夏鸿升也是,既已平定朔方,为何不速速返回,非要在半路上让护卫兵卒入林打猎,说什么犒劳兵卒,让那些刺客趁机得手!”李世民眉头紧锁:“如今又逢关中大旱,须得抽调人手,可夏鸿升之事……” “启禀陛下,户部急件!”李世民的话没有说完,从外面传来了黄门的声音。 李世民一愣,转头看向了王德,王德立刻高喊一声:“觐见!” 大殿外面,黄门带着一个人匆匆的走了进来,那人一进来立刻拜见了皇帝,然后承上了手中的信筒。户部急件,说明是户部的官员通过驿站呈送的八百里加急,是要直接呈送给皇帝的。王德匆匆的走下去。将信筒拿给了李世民。李世民拧开信筒,取出书信来,上面的火泥还在。 打开信卷,李世民几眼看下去。便顿时眼中猛地一凝,一把死死攒住了手中的绢纸,重重的拍到了面前的案几上面。 李世民的一张脸几乎黑了,眼中的凝重肃然令整个太极殿里面的空气都好似凝结了起来,李世民发出一阵粗重的呼吸声。然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传长孙无忌、杜卿、房卿、魏卿,高士廉、虞世南、褚遂良前来!” 王德立刻躬身行礼,然后前去找人传召去了。 “陛下既有要务……”李纲三人互相看看,然后李纲躬身说道。 “三位老大人也请留下,详情等其他众卿到了之后再说。”李世民打断了李纲的话,面色阴沉,眉头紧锁。 三人便留了下来,很快,长孙无忌和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便匆匆的陆续赶来,李世民挥了挥手。王德便很有眼色的领着殿内的其他侍女黄门离开了太极殿。 “不知陛下匆忙召见我等,可是有何急事?”众人到来之后,都看到了李世民阴沉着一张脸,于是心知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待众人到齐了之后,长孙无忌率先问道。 李世民黑着一张脸,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绢布来,递了出去,长孙无忌立刻上前双手接过,低头匆匆几眼看下去。眉头顿时便拧到了一起。 其他众人都看向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将手中的绢布一边递给杜如晦,一边简明扼要的向其他人说道:“关内道大旱,许多地方闹了蝗灾!” 长孙无忌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的传入了在场众人的耳中,便顿时俱都是脸色一变,杜如晦立刻一把夺过绢布细看起来,然后又将绢布传给了其他人看过。 一时间太极殿中的空气犹如凝固了一般,在场众人俱都神色肃然。 “陛下,蝗灾既发。如今当立刻派遣户部官员到蝗灾各地稳定百姓,酌情开仓赈粮,同时约束流民,以防暴乱。”杜如晦立刻向李世民躬身说道。 李世民自从接到急报之后眉头就没有展开过,此时听到杜如晦的话,便说道:“蝗灾一起,沿途必定赤地千里,所有田禾尽数被噬,民不聊生。立刻召户部尚书来见朕!” “陛下,天降蝗灾,乃是人君有失,陛下安抚流民,开仓放粮的同时,也应进行祭祀,请上天召回蝗神。”褚遂良向李世民进言道。 李世民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褚卿的意思是,朕有所失德,故而上天降下蝗神,来惩戒于朕?” “陛下,天人相感,阴阳相和,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褚遂良躬身答道:“还请陛下开设祭祀,祷告上天,使上天召回蝗神,莫要加害百姓。” “陛下,老臣闻自古以来,贤君皆以百姓为先,以己为后。如今百姓蒙难,陛下贵为天子,当赈济百姓,安抚民心。若能感化上天,使收回蝗神,又有何不可。”李纲上前一步,对李世民说道。 听了李纲的话,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错,万千罪责皆由朕一人担之,于民何干?召户部、礼部尚书前来,共同商议此事。” 见李世民眉头紧锁,颜师古上前说道:“陛下,蝗灾虽然可怕,但陛下却也不用过于焦虑。这两年关中虽旱,粮食守成不高,可陇右却是连着两年丰收,粮仓充沛,可以接济的过来。” 李世民摇了摇头,声音陡然一冷,一双鹰目之中放出森然之意来,沉声说道:“朕不怕蝗灾,比蝗灾严重的多的灾难朕不是没有见过。便是蝗灾又如何,不过数县之地,大不了朕调集天下粮草周济便是。朕怕的是,有人借此来大做文章,来攻讦朕!哼,天子失德,天降蝗神……” 说着,一双鹰眼就扫向了褚遂良。对上那一双溢满了森然寒意的眼睛,褚遂良身上一颤,便顿觉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连忙躬身:“陛下恕罪,臣不是那个意思……” “朕自然知道褚卿不是那个意思。”李世民收回了目光,摆了摆手:“可有些人就是!总有些人,见不得天下安定,总想要搅得百姓离乱才舒心,哼!……” 一声冷哼,惊得众人头皮发凉,他们立刻就明白了皇帝口中的人是谁。还能是谁,自然是那些藏匿于各地的乱党。准确的说,是一群漏网之鱼…… 众人一时间都没有接话,这个话题太过敏感,藏着一段李世民再也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事情。 却说朝中皇帝和重臣正在商讨如何应对蝗灾的时候,关中岐地,一辆马车正在路上行走着,马车里面的人抬手撩开帘子,左右看看,然后重重的一声叹息。 沿途已经没有田地了。 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荒地。 原本,这里应该是有一大片绿油油的田地的,可是蝗群过去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地里的庄稼,百姓的血汗,全都没有了。就连那田垄上的原本茂密的树梢,也没剩下几片残叶了。 看见好多百姓跪在低头哭泣,不停的磕头,额前已经血肉淋漓了也似乎浑然未觉,嘴里不断的求饶着――他面前还有一小片庄稼,一把就能全部抱圆了。 上面还有落群的蝗虫,正在噬咬着那仅余的一捧庄稼。 “别磕头了,它是虫子,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是磕头求饶的人却置若罔闻,仍旧一下一下的以头抢地,任由从额前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面前的土地。 突然伸过来了一只手,一把就捏起了庄稼上的一只蝗虫来,这才令磕头不停的几个百姓看了过去,却见是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少年郎君,身侧还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楚面目。红衣女子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带着斗笠,垂纱挡住了,看不出男女。 “你,你你……快,快把蝗神放下!”地上跪着的农夫大惊失色,老泪横流:“万万不能再触怒蝗神了啊!万万不能了啊!” “蝗神?”农夫面前,那个少年郎君的脸上露出一抹哂笑来,然后朝身后说道:“幽姬,给他瞅瞅。” 女子笑了笑,回头看看带着斗笠的人,那人似是很不情愿,却还是从背后提溜出来了东西来,几个农夫一看,顿时吓傻了眼,那人拿出来的,竟是被串成了一串一串的蝗神来,每一串上面都有十数只之多! “你,你们这……”农夫说不出话来了:“不敢啊!不敢得罪蝗神啊!已经没有庄稼了!……若是惹恼了蝗神……” “蝗神?哼哼……”少年郎君冷笑了几声:“它若是蝗神,那本公子就是仙人下凡了!老大爷,你且去叫了周围的人过来。” 说着,手中一番多出来了几个铜钱来:“这个给你当作酬劳,你且把周围的人都叫过来,就说……就说来了都有铜钱。” 老农看了看夏鸿升手里的铜钱,一咬牙,一把摸了过去,然后起身匆匆跑去叫人了。 ------------ 第213章 吃蝗神! 老汉拿了那几个铜钱,出去跑了一圈,可更多的人都在磕头乞求,左右不过就过来了十来个人。幽姬拿出了一串铜钱来,那十来个人的目光立刻就被幽姬手中的那串铜钱给吸引过去了。夏鸿升看看那些那些人,然后抬手指了指抵溜着的那几串蝗虫,对那些人说道:“你们都认识这东西吧?” “蝗……蝗神!”那十来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来,看看夏鸿升,又看看旁边那人手中提着的几串蝗虫,脚步就有些开始往后退了:“你,你们……你们竟敢……” “那,那是蝗神!”那些农人害怕了起来:“你们这是对蝗神不敬!” 夏鸿升笑了笑:“左右不过几只蚂蚱而已,怎么就修炼成了蝗神了?那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 “你……你们是何人?!”那些人紧紧的盯着被夏鸿升串成了串的蝗虫,惊惧的问道,转而又脸色一变,突然说道:“你们惹恼了蝗神,蝗神会来问罪的!” “对!可不敢再来了啊!”其他人开始附和了起来。 “拿下他们!拿下他们!”又有人开始在人群中叫嚷了起来:“用他们来祭祀,求蝗神息怒,要不然蝗神还会再来的!” 人群已经骚动了,喊话的那个人一咬牙就要往前面过来,一把就朝着夏鸿升抓了过去。 “砰!”的一声,那人还没有挨着夏鸿升,身体就倒飞了出去,众人才见旁边那个带着斗笠看不出来面貌的人方才动了一下,到了那个少年郎君的身前了。 倒飞了出去的那个人爬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起不来身子,众人都惧怕了,盯着夏鸿升他们。 夏鸿升哂笑着扫视了众人一圈,冷哼了一声:“好一个有眼不识泰山!好心好意下凡来帮尔等除去蝗灾,却反而要对我们动手?” “下,下凡?”众人又愣住了。长大了嘴巴看着夏鸿升三人。 夏鸿升让开了一步,躬身朝着幽姬施了一礼,然后说道:“她乃是太清道德天尊幽隐之地的一朵万年红莲仙子,不忍见天下苍生饱受蝗灾之苦。故而出山下凡,前来搭救尔等。吾乃太清道德天尊坐下之徒,天尊念红莲仙子怜悯世人,故命吾前来相助红莲仙子除去蝗神。尔等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红……红莲仙子?”众人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愣愣的盯着幽姬。 夏鸿升指了指带着斗笠的那个女刺客。又说道:“至于她……她本是山中一棵包治百病的板蓝根,被红莲仙子收伏,于是护卫左右。” 一瞬间,夏鸿升看到了幽姬和那个女刺客的身体俱都是一僵,幽姬眉目间似笑非笑看了看夏鸿升,而那个女刺客则是猛地一下看向了夏鸿升来。不好,有杀气!夏鸿升只觉得头皮蓦地一凉,赶紧转过了头去,对那些村人说道:“尔等速去召集村人,就说红莲仙子降世。要助尔等消除蝗灾!” 那群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夏鸿升几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的好。 “也罢,料定尔等一时间也不会相信。”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且带我们去见见这附近里正,自会与里正相商。” 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便顿时招呼着往旁边的另一个田头走了过去,那些人还分开到了周围,这是怕他们跑了,还想着拿他们来祭祀蝗神赔罪呢。夏鸿升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也不说破,到了旁边的另一块地头,就见几张案几摆放在地里。周围许多人在磕头,上面摆放着祭祀用的祭品,周围的地上还能看见许多蝗虫,随着他们的脚步不时的惊飞起来。 旁边早有人跑了过去,将方才的事情告知给了里正,里正走了过来。左右看了看夏鸿升几人,然后一拂袖冷哼一声:“哼,妖言惑众!得罪了蝗神,给百姓带灾,某家这便拿了你们送于官府。” 来啊,巴不得你赶紧抓了我送到官府!可惜,你们打不过那棵板蓝根。夏鸿升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 却听幽姬往前一步,躬身微微行了一礼,说道:“见过这位里正了。方才什么仙人下凡,只是公子年少,信口胡说罢了。不过关于这蝗灾,还请里正大人耐着性子听妾身说叨几句。” 那个里正看看幽姬,这才态度略微的缓和了一些,不过却还是没有好脸色,黑着一张脸:“还有甚子好说的,你们亵渎了蝗神,会给此地百姓带灾的……” “里正大人小心!”站在旁边的夏鸿升突然猛地一下提高声音朝里正喊了一句。 里正被夏鸿升突然发出的高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了一步,下一刻就见夏鸿升瞪大了眼睛,指着里正的脚下:“哎呀!里正大人,都说过让你小心了!你看看,你把蝗神给踩死了!” 里正低头一看,可不是,自己方才退那一步,一脚将两只蝗虫踩了个稀烂! “你!”里正赶紧退开一步,脸色顿时大变,怒气冲冲的指着夏鸿升:“你,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加害我等穷苦百姓?!你们……你们……来人,抓了他们拿来祭祀蝗神!” 女刺客一步迈出,往前面一站,周围的人想起来刚才倒飞出去起不来的那个人,顿时就停住了脚步,不敢再靠近过来了。 夏鸿升冷笑了一声,说道:“方才我已经说过,左右不过几只蚂蚱而已,也敢做什么蝗神?真当世上没人能治得了它了?呵呵,来来来,待本公子吃了它,好为尔等的庄稼报仇!” 说着,夏鸿升从女刺客的手中拿过了一串串号的蝗虫来,然后抵溜着走到了祭祀的案几旁边烧黄纸的铜盆子上前,抬手一扔,就那串蝗虫给扔到了里面。 铜盆子里面立刻一阵哔啵作响,周围的人全都惊呆了,连里正也忘记了捉拿他们,愣愣的看着夏鸿升。就见夏鸿升顺手从旁边的地上捡起来了一根树枝来,在里面搅动了几下,将火弄小了一些。又过了一会儿,夏鸿升挑翻了铜盆,然后用手里的树枝挑了起来,将里面的那些蝗虫给挑了出来,多数已经烧成黑炭了,只挑出来了几只能吃的。 夏鸿升从地上捡起来放到手里,翅膀已经被烧没了,再一拽,将大腿给拽掉扔了,前头一扭,把脑袋也拧掉,只留下一个身子来,凑到鼻子前头嗅了嗅,摇了摇头,说道:“恩,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果然还是得用油炸,再撒上盐和胡麻来,才是美味。” 说着,抬手就给送到嘴里面去了,嚼了几下,还行,还挺香,就是有些不够入味儿。 对于吃几只蚂蚱,夏鸿升毫无心理负担。这东西也就看起来恶心吓人,实际上烹制之后吃起来还是很美味的。小时候在乡下住,跟着那些大一些的孩子抓蚂蚱,然后用狗尾巴草一串,带回家让大人给油锅里面过一下,再往上面撒上些盐和芝麻,后来长大了些知道吃嘴了,就又多撒了孜然和辣椒面儿,只要克服了那个心理障碍,吃进嘴里可真是美味。同样的野味还有知了,田鸡这些,吃起实际上都是很香的。 不过周围其他的人可就不行了。包括那个里正在内,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死死的盯着夏鸿升,那个里正更是抬起了手来指着夏鸿升,可是嘴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憋了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来:“吃……你把蝗神吃了!”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里正伸出了手去:“恩,很是美味,里正大人也来尝尝?” 里正顿时大骇,面无血色的赶紧就往后退,仓皇之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也顾不得起来,惊恐的盯着夏鸿升。 “哈哈哈哈……”夏鸿升大笑了起来,扫视一圈,笑道:“什么蝗神,不过在下腹中冲饥之物而已。里正大人,如何?它吃尔等庄稼,让尔等无物可吃,我便也吃了它,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里正大人若是真为这些百姓着想,今夜请命村人积薪于此,看我如何让这周围田地中的‘蝗神’死无葬身之地!” “这……这……”里正急促的呼吸着,看着夏鸿升站在那里将手中的蝗虫一个一个的拧头拽腿然后吃掉,那副美味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似乎真的很是美味一般,于是粗重的喘息了几口,咽了咽口中的唾沫,说道:“公,公子真能……” “不错,本公子可以跟你们打一个赌。”夏鸿升说道:“今夜里正照我说的做,明日我可以保证你这一片田地里面再无蝗虫成灾。若是做不到,本公子愿意自刎,让尔等拿本公子祭祀,再赔给尔等一人十贯钱来。若是做到了,呵呵,里正大人,你也尝一尝这‘蝗神’的滋味如何?” 里正急促的喘着粗气,低头看看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蝗虫,好大一会儿,猛地用力一咬牙:“好!我答应公子!若是公子真能驱除蝗神,某愿照做!” ------------ 第214章 躯蝗自焚 见里正答应,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伸出了手掌来,二人击掌成约,里正在朝前带路,请夏鸿升几人往他家中去等待天黑了。 回到马车里面,幽姬立刻拽住了夏鸿升,压低了声音急切的问道:“公子真的将蝗虫吃了?!” “吃了。”夏鸿升点了点头。 幽姬脸色又变,立刻拉着夏鸿升的衣袖急切的说道:“老天爷啊!快,公子快吐出来!” 说着,就抬起了手来在夏鸿升的后背上拍了起来。 “幽飒!快,帮公子吐出来!”幽姬脸色煞白,惊慌的对那个女刺客说道,那个女刺客立刻一伸手立马一把捏住了夏鸿升的脸颊,用力一捏,夏鸿升就疼的张开了嘴,女刺客立马用串蝗虫的草对着夏鸿升的口中就伸了进去,夏鸿升直感觉一个东西扎进了自己的喉咙里面一阵搅动,立刻就喉头一痒,“呕”的一声就干呕了一下。 夏鸿升立马挣扎了起来,用力挣脱了女刺客的钳制,捂住嘴一阵咳嗽,好容易才平复了下来,抱怨的看了过去:“干什么呢?!” “公子!”幽姬面色苍白,满眸全都是担忧的神色,但见一阵水汽在那其中弥散了开来,犹如一汪深邃的湖泊一般,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妾身可不要公子如此般帮忙!公子怎么敢吞下蝗神,若是再因由妾身而让公子受那那蝗神噬心之灾,妾身……妾身……” 夏鸿升凝目看着她,那面色的惊慌和担忧,眼中眼看就要落下的水痕,声音里的愧疚与自责……心中幽幽一叹,卿本佳人,奈何咱们却是敌人。若是这番都是真情实意,那天下男子,又有谁忍心负她。 可惜,这些都只是表演。 夏鸿升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面孔来。她远没有眼前女子的风情万种,也不似眼前的女子能够将关心表现的如此恰到好处,更没有眼前女子的智谋机变。她聪慧,可更多的却是幼稚与天真。她青涩,也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苦难和黑暗,因而对未来有一种盲目的希望。 可她是真的! 夏鸿升转过了头去,将幽姬的手臂拿了过去,自己往后靠到了车壁上。说道:“幽姬姑娘不必担心,这东西肉质松软,本就是美味。而且还是药材,于惊风发热,抽搐痉挛有大用,且又可止咳降逆,对于百日咳与气疾皆有奇效,又何来噬心之说。姑娘若是不信,回去之后我可以烹制给姑娘尝尝。世人愚钝,放着好东西也不知道利用而已。” 说完。夏鸿升不想再看幽姬,于是闭起了眼睛,不再做声。 幽姬觉察到了夏鸿升一瞬间态度变得冷淡,却又不知道为何,于是也聪明的不再说话。 马车里面发生的事情,远远在前面领路的里正并不知道,到了里正家中,他便召集人手去了。 幽姬和那个叫幽飒的女刺客对夏鸿升寸步不离。尤其是那个女刺客,更是从来都在距离夏鸿升不超过一步的距离。实际上,自从几日前从那处宅子里面出来之后。就是如此了。甚至于两人同夏鸿升挤在同一辆马车里面,在出城的时候让夏鸿升不能看看到底是哪座城。 夏鸿升知道能让自己出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敢让自己出来,就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就别如说这个幽飒。自己一旦有所异动,自己就在她一抬手的距离,当即秒杀。 不多时,里正就带着附近的男子都来了,到了院子里面,众人都没有说话。那些人看夏鸿升的眼神里面有些畏惧,想来里正已经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这些人了。 “公子,村中劳力都在这儿了,公子要怎么做?”因为被刚才夏鸿升吃蝗神的事情吓住了,所以里正对夏鸿升的态度很是敬畏。 “村中能找到多少薪柴来?还请里正大人大人全都带到方才的地头上去。”夏鸿升对里正说道:“然后将那些柴火分开堆放,每一堆柴火之间不要少于五十步的距离。” 里正点点头,遍转身招呼去了。夏鸿升心道,这个里正倒也是一个有些胆识的,想来也是心里窝火,好好的庄稼全都被蝗虫给吃了,谁心里又没点火气呢。 日头渐渐西沉了下去,夏鸿升站在村头,远远的望着视线尽头好似乌云一般往别处涌去的黑压压一片,不知道是从哪里又飞来了蝗群,又不知道往什么地方飞去了。但可以知道的是,又有不少的地方遭了蝗灾了。 “公子,走吧!”幽姬在夏鸿升的身后低声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一同出去上了马车,重新到了田地里面。里正带着那些劳力已经将柴火都堆积起来了,正等夏鸿升过去。 下到田地里面,里正便过来了,对夏鸿升说道:“已经照着公子的吩咐准备好了。” 夏鸿升扫视一圈,就见田间堆放着一堆一堆的柴火来,每一堆柴火旁边都站着一个青壮的劳力,手里都拿着一个火把,却并没有引燃。 “公子,接下来怎么做?”里正看看夏鸿升,问道。 “接下来就等天黑吧。”夏鸿升笑着对里正说道:“等天彻底黑透,就点燃柴火堆,然后大家就远远站着看好戏吧。” 里正点了点头,听夏鸿升说的轻巧,心里不放心,又下去了地里,向那些青壮交代去了。 “公子,可有把握?”幽姬在夏鸿升的身侧轻声问道。 夏鸿升转过头来笑笑:“怎么,姑娘信不过我啊?” “妾身自然是信得过公子的。”幽姬笑了起来:“只是妾身愚钝,思来想去也猜不出来公子准备怎么做了。” “等晚上火烧起来,姑娘就能见着一番奇景了。”夏鸿升对幽姬说道:“我会让那些所谓的‘蝗神’自己投入火中**。” “什么?!”幽姬大吃一惊,一旁的女刺客却嗤之以鼻,冷哼了一声。 夏鸿升也不理会她,蝗虫具有趋光性,所以晚上点起火堆,吸引蝗虫飞过来,然后被烧死,原本是到了晚唐的时候这种灭蝗的方法才出现的,夏鸿升只不过让它提前了一些而已。 “蝗神凶悍,怎么会自己投入火中**呢?”幽姬很是不解:“难道公子真的有仙法不成?” 夏鸿升笑了笑,摇了摇头:“在下没有仙法,不过在下有格物。今晚之后,姑娘红莲仙子名头就要传出去了。” “公子恩德,妾身铭记在心!”幽姬对夏鸿升颔首说道。 说话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看不清楚田地里远一些的柴火堆了。里正跑了过来,夏鸿升和幽姬就停下说话了。 “点火把吧!”夏鸿升对里正说道。 里正点了点头,然后高声呼喊了一声:“点火把!” 近处的人先听到了,于是点燃了火把来,远处的人看见火把点着,也渐次将火把点燃了起来。 “里正大人,请让人到远离田地的外围去饶地乱跑,但是却不要往火堆附近靠近,把远处的蝗虫惊起即可。”夏鸿升见火把亮起,于是对里正说道。 “好!”里正点了点头,然后往身后一摸,掏出一面小锣来,用力一敲,顿时声音传出了老远。下一刻,远处就接着想起一片锣声,夹杂着叫喊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下一刻,就听见“嗡”的一阵响动,猛地从田间地头行一下子冲起了一片飞蝗来,黑压压的一片,虽然没有蝗群刚飞过的时候那么密集,但还是犹如一片黑烟一般,整片田地上空立刻就出现了一阵扑拉拉的声响来。 “蝗……蝗神来了!”见此情景,那些人惊惶的大喊了起来,大惊失色的仓皇就要四散奔逃。 里正也是脸上一片惨白,嘴巴大张着不知所措。 “别怕,点火!”夏鸿升看看天色,已经暗的差不多了,于是说道。 里正已经被满天乱飞的蝗虫吓愣神了,根本没听见夏鸿升说了什么。夏鸿升干脆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锣来,用力一敲,高声喊道:“点火!点燃柴火堆!” 可是最近出的那个青壮已经吓的扔下火把跑了,飞蝗扇动翅膀的声音很大,远处的人根本听不到夏鸿升的声音。夏鸿升暗骂了一句,将手中的锣一扔,自己一下子跳了下去。 “公子!”幽姬在后面一声呼喊,然后立刻看了女刺客一眼。 幽飒点了点头,身形一纵,便如一道离弦的弓箭一般冲了出去,眨眼间就超过了夏鸿升,一把捡起了地上的火把,扔到了柴火堆上。柴火堆中夹杂有干草,一点即燃,很快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夏鸿升见火堆烧着,于是立刻喊道:“幽飒,去把其他的火堆都点起来!” 没等他话音落下,幽飒便已经一把扯住了他,拽着夏鸿升往前冲去,迅速接连点燃了火堆。 远处的火堆也开始相继点燃起来了,夏鸿升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说道:“回去!” 众人跑出了田地,全都跑到了田边路上。 夏鸿升站在地边,负手而立,火色闪烁,映照了他脸上的一抹冷笑,冷然一哂,朗声开口:“蝇头小虫,渣滓之辈,也敢妄自称神?食民血汗,祸害苍生,还不速速领罪!” 火光照亮了暮色,就见天上的那些飞蝗突然间平白无故的调转了方向,竟然开始齐齐的,成群结队的向火堆飞了过去,全然不顾的,冲入了火堆之中! ------------ 第215章 蝗虫噬心?并没有 火光照亮了夜空,也映红了田垄上那些村人的脸。 那些人的神情很复杂,惊奇、惊恐、惊讶、惊慌――不论是何种情绪,都免不了一个惊字――愣愣的看着火色映照下满天的那些飞蝗,一只只投入了火堆之中,然后又坠落下来。噼啪作响的声音不停的传来,此起彼伏,一阵焦臭的气味开始弥散。远处夹杂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意味的呼喊声和敲锣声,随着人们的奔跑声,都在映红的夜幕的火光里面变得渺远而幽微,如同隔着时空的慢镜头一般,仿若睡梦中的几句喃喃俚曲。 田边的路上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声音,就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人们大气也不敢出上一下,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那满天的飞蝗投入了火中,被烧焦了掉落下来。 整整一个晚上,柴火堆添了又添,火堆烧了又烧,从日暮一直烧到了天亮。 天明了,渐渐不再有蝗虫飞过来了,空气中的焦臭气味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散去的。田间地头上站满了人,大都是附近的村民,半夜里见到了这边火光冲天,于是跑过来看个究竟的,却没曾想到,正好瞧见了飞蝗从田地里面飞起,然后一个个自己投入了火中被烧死的情形。于是也震惊了,不走了,一直待到了天亮。 地上黑乎乎的一片,全都是被烧焦了的蝗虫,厚厚的铺了一层,脚踩上去能听见咔嚓的声音来,那些烧焦的蝗虫就随之成了一片焦黑的飞灰。 火熄灭了,田间地头上也没有人说话。里正哆哆嗦嗦的,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盯着夏鸿升直勾勾的看着,突然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了。跟着里正过来的,知情的那些劳力也都一齐跪倒了下去。里正身体颤抖,声音也是颤抖的,战栗着向夏鸿升几人磕起了头。嘴里还不住的叨念着:“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真仙降临,请真仙恕罪!请真仙恕罪!” 也就里正还能说出来一句话来。后面的那些人,连话都不敢说了,只知道不停的用力在地上磕头,咚咚的用力撞击着地面。 夏鸿升转头看了一眼幽姬,她和那个女刺客就好似收到了惊吓似的忽而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夏鸿升的眼中流露出了敬畏和慌乱来,还有一抹惧怕。夏鸿升可以看到幽姬的身体在微微战栗,好想在害怕着他一样。 不只是幽姬。还有里正,还有里正身后的那些村人们。他们都在害怕,在敬畏。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迷信神迹,他们不知道夏鸿升做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夏鸿升只是命他们点了火,然后对那些蝗神说了一句话,之后成群成群的蝗神便开始自己往火里面冲进去。然后被纷纷烧死了! 蝇头小虫,渣滓之辈,也敢妄自称神?食民血汗,祸害苍生,还不速速领罪!――这是他们听到的话。于是他们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少年郎君,让那些蝗神自己去领罪,所以那些蝗神就真的投入火中**而死了! 那是蝗神!不是什么旁的东西!蝗神有多凶恶,他们刚刚才经历过,可是眼前的少年郎君呢。一句话,只是一句话啊!就让那些蝗神自己投火**了!除了真正的神明,谁还能有这种本事?!这个少年郎君――不,哪里还是什么少年郎君。村里面的少年郎君,跟眼前的人这么大的时候,怕是连一句话都说不齐整呢!可他的说话做事,又有哪一点像是少年郎了?!必定是仙人了,只有仙人才会长生不老,才会看上去如同一个少年郎君! 见幽姬一时间说不出来什么话了。夏鸿升笑了笑,又转头过来看看里正,说道:“里正大人起来吧。回去命人在这里的田地翻了,把烧焦那些东西都埋在土下,来年土地会变肥壮,会有个好收成的。” “谢仙长赐福!谢仙长赐福!”里正和后面的那一群人又更加用力的磕起头来了。 夏鸿升笑了笑:“里正大人,可还记得昨日与我打的赌?” 里正愣住了。 一张脸上顿时面若死灰,嘴张了张,却不敢说出来什么话来。其他人也都愣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突然有一个人跪在地上突然爬了过来,到了夏鸿升的脚下不停的用力以头抢地,口中呼喊:“仙长恕罪!仙长恕罪啊!里正是好人,一村人都得过里正帮助!求仙长开恩!求仙长开恩……” “仙长开恩呐!” “求仙长开恩啊!” 一时间,那群人都开始呼喊了起来,一边呼喊,一边磕头。 那个里正顿时就老泪纵横了,抹着泪看着那些替他求情的乡亲们,又看看夏鸿升,却见夏鸿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于是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立刻担心了起来,于是连忙又磕了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长,仙长大人有大量,还为咱们除去了蝗神,我理应向仙长请罪!只求我死后,仙长能够绕过这一村之百姓,小的求仙长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走吧,去你家中。” 说罢,转身就走了。 里正赶紧在后面跟上去,周围的人也都全跟上去了。夏鸿升也不坐马车,反正距离不远,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里正家里。 从幽飒的手中要了蝗虫来,夏鸿升就径自去了里正家的灶火里,对里正说了句“你准备吧”,便将门关了。 里正一家人涕泪齐流,老妻同儿子跪在灶火门前不停的磕头求饶。 里正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将老妻与儿子拉了起来:“哭甚子!莫哭!是某冲撞了仙长在先,仙长并没有牵累怪罪,仍旧除去了蝗神,已是天外恩德,且又有约定在先,合该某命中有此!好在如今牛儿已经成人,儿媳也有了牛儿的种,老夫已经无憾。如今若能用这条老命换来仙长相助,岂不又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怕是到了阎王爷前,也能图谋个好前程了!” 听了里正这话,一家人哭的更甚了,周围村人也开始抹起了眼睛来。 不多时,就听灶火门吱呀一声,夏鸿升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碗来,碗里面赫然便是一堆蝗神来,上面还有盐沫子。一看到这个,那一家子人就哭的更狠了。 “哭个甚子!”里正喝了一声,吓的一家子人都赶紧收了声音,却仍旧不停的抹着眼泪。 院中间的石磨上面,夏鸿升放下了碗,从中捏取了一只出来,笑着递给了对面的里正。 里正盯着夏鸿升手中的蝗虫,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来,接了过去,放在手心里面,哆哆嗦嗦的举到了嘴边。 眼泪滚滚,从里正那双浑浊的眼中滚落出来,又顺着那满面沟壑一般的皱纹滑落了下去。 一咬牙,里正眼睛一闭猛地一下子将手中的蝗虫吞进了肚中。 院子里面顿时又是哄的一片哭声。 里正紧闭着眼睛,仰着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般。夏鸿升面带笑容,好笑的盯着他。 半晌,里正睁开了眼睛,左右看看,又低头看看,赶紧两手不停的在自己的胸口肚腹上一通乱摸乱按。 疑惑的看向了夏鸿升,还没来得及开口,夏鸿升就又递过去了两只来:“方才里正可是一口吞下的,这可不行。昨日里我是如何吃的来着?” 里正面露绝望,又颤抖着伸出手过去了,捏了夏鸿升递过去的两只蝗虫来,一咬牙塞进了嘴里面大嚼了起来。 “恩?”里正猛地抬起了头,不可思议的盯着夏鸿升,长大了嘴巴。 “来,里正大人。”夏鸿升将那个碗推到了里正的面前,笑道:“细嚼慢咽,将这些都给吃了吧!” 里正粗重的呼吸着,手缓缓的伸向了夏鸿升面前的碗中。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啊!”老妻终是看不过去了,扑了上来,跪倒在了夏鸿升的面前来:“求仙长饶命啊!老妇,老妇愿意去死!求仙长绕过老妇的男人吧!” 说着,突然一把抢过了石磨上的碗来,大口大口的将碗中的那些蝗虫全都塞入了口中,大嚼了起来,全部吞咽了下去。 碗中空了,里正与老妻一齐抱头痛哭。一边的村人们也都不停的抹起泪来,心道仙人也是狠心的,却又不敢声张半个字出来。 时间慢慢过去了。 日头升到头顶了,里正和他的老妻还在院子里面呆坐着。 日头又到西边儿了,里正和他的老妻还是半点儿事都没有。 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开了,里正携着他的老妻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仙长……这……” “怎么?你死了么?”夏鸿升笑着问道。 里正一愣,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自己的老妻,这才恍然大悟过来,便顿时欣喜若狂,一拳头用力在自己胸口一锤,喊道:“小人……没事?!对!没事!我没死!哈哈哈哈!我没事!我们都没事!乡亲们,老夫吃了蝗神,老夫没事!乡亲们看啊!老夫还活着,老夫一点事情没有!” ------------ 第216章 红莲仙子 里正欢喜若狂,不停的叫喊着,同自己的老妻两人又抱头流涕了起来,他的儿子儿媳也泪如泉涌了,可这会却是喜极而泣的。 “里正吃了蝗神!没事!” “他没死!” 周围的村人们也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夏鸿升笑了:“里正大人,蝗神入口,这味道如何啊?” 里正欣喜若狂,听到夏鸿升发问,顿时赶紧又回到了夏鸿升跟前跪了下来,回道:“回禀仙长,仙长恩德,小人实在是……这,这蝗神吃起来,小人觉得似……似肉香!” 里正此言一出,周围便顿时 又是哄一声炸响了起来,震惊不已看着里正。夏鸿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周围的人便顿时都闭上了嘴巴,不敢出声了。 “里正说的不错,就是肉香。尔等且记住了,这蝗虫不仅不是什么蝗神,反而是一种美味。不仅如此,若是捉了蝗虫晒干磨粉,兑入面里,常吃可避夜盲,可防气疾,若有咳嗽不停者,蝗虫晒干磨粉以水冲服,不消几日便可止咳。”夏鸿升提高了声音朗声说道:“如今这蝗虫吞食了尔等的庄稼,尔等亦可吃了这些蝗虫。地里的蝗虫如此肥大,十来只便可果腹!里正大人,接下来知道该如何做了么?” “哎!知道了!知道了!谢仙长指点!谢仙长指点!”里正激动不已,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过了身来,朝周围的人挥舞起手臂来:“乡亲们!抄起篓子来,走!咱们抓蝗神……不,捉蝗虫去!” 里正振臂一呼,周围的村人们顿时呼喊响应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纷纷有了斗志,昨日里还都挂在脸上的灰败和绝望全都不见了。人一有了干劲儿和斗志,精神头就不一样了。总算不再是原本的那一副等死的死相来,本来蝗灾来临的绝望此刻顿时烟消云散,众人全都跑回去背了箩筐竹篮来,连妇人和孩童也都一齐冲向了田地里面。 里正领着村人们冲去田间地头的抓蝗虫去了。群情激动,全都涌了过去,院子里面倒是就剩下夏鸿升三人了。 “幽姬姑娘,头我已经给你开了,剩下的就由你自己运作吧。”夏鸿升对幽姬说道:“今日之后。红莲仙子的名号就会传开,你可派出你的手下,打着红莲仙子的名号到各地以今日之法灭蝗。百姓初遭蝗灾,正是方寸大乱,此时你派人前去灭蝗,一举便可尽收百姓之心,使百姓对你顶礼膜拜,然后言听计从。”夏鸿升对幽姬说道:“姑娘可借此机会开宗立教,又灭蝗之举在前,百姓必定信奉。姑娘可制定教义。令百姓广为流传,招取教民,一如那道、佛二教一般。如此,姑娘之势便得以树立。想想那道、佛二教普天之下多少信徒?有了这么多人,姑娘想做什么事情,难道还能做它不成?” 本就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的幽姬,听了夏鸿升的话,又愣住了。夏鸿升所谋划的格局是如此之大,虽然仅仅是夏鸿升口中的几句话而已,可幽姬心里立刻就明白了。纵是幽姬。也被夏鸿升的手笔所震惊。本想趁机收取一些民心,鼓吹李世民受到天谴,从而使李世民失去民心。可是如夏鸿升所说,却令幽姬的心脏狂跳了起来。天下道、佛信徒何其之多。数不胜数,若是照夏鸿升所言,创立一教,便如那道、佛,广收信徒,传播教义。然后……然后就是直接以教众为兵。那又有何不可?对了,夏鸿升所写的《三国演义》之中,一开始不就是那个叫张角的人用太平道来吸收百姓为信徒,然后转而为军,顺势而起,引开了汉室衰亡的前奏么!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幽姬问道:“公子……先生是想让幽姬效仿先生笔下那《三国演义》之中的大贤良师,创立幽姬自己的太平道,进而揭竿而起,使百姓反抗李世民?” “不错,姑娘果然一点即通。”夏鸿升点了点头:“只是莫叫我先生,还是唤我公子吧!我说过,我对你们的大业并无兴趣,只是在帮姑娘而已……既然如此,姑娘知道该怎么做了?若要使百姓情愿得入彼教,则需投其所好,其受豪绅盘剥,则打豪绅,其欲图使田地,则分田地,其痛恨贪官污吏,则杀贪官污吏……如此,彼教定然一呼百应,从者云集,信徒无数。” “妾身明白该如何操持了!”幽姬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定定的看了看夏鸿升,然后忽而俯首深深的行了一礼,说道:“妾身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公子相助,公子恩德,妾身日后必有所报!” “呵呵。”夏鸿升摆了摆手,脸上故意做出了一副自嘲的苦笑来:“我也终究不过是一个俗人罢了……走吧,回去了。昨天早上到现在都不曾合眼,你们俩不累么?”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出去,上去了马车。二女也连忙过去,上了马车,匆匆离开了。 等到那些村人们本着满篓筐的蝗虫回来的时候,夏鸿升几人早已经离去多时了。众人看向里正,里正默默不语,回屋里面抱了柴火出来笼了火,然后将那些蝗虫埋到了热灰里面。过了一会儿人,重又给刨了出来。拿起一只来用力吹了好几遍,在众人的眼光注视里,里正将那只蝗虫学着夏鸿升的样子摘去了翅膀和大腿,拧掉了头,然后送入了口中,慢慢的咀嚼了起来。 众人都摒住了呼吸,见里正缓缓的咀嚼之后慢慢的吞咽了下来。 里正抬起了头来,慢慢的扫视了一圈正紧张的盯着他的人们,然后缓缓说道:“仙长天恩,果是肉味!” 听完里正的话,众人皆是相视看看,里正的儿子率先走了出来,捏起了一只来,学着里正的样子摘除了之后送入口中嚼烂咽下,顿时眼中一亮:“真是肉味!”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终于,所有的村人都上前尝了蝗虫的滋味来,然后……已然又到了日暮的村庄里面,便传来了一片欢呼来。 一村人朝天跪拜,口中不断呼喊着感谢仙人恩德,里正突然一拍大腿:“不好!忘了问仙长尊号!这可如何是好,吾等承受了一片仙恩,却连个供奉也做不到了!如何去感谢仙长?!” 众人一下子都噤声了,面面相觑。 “里正大人,小的昨日在田间,仙长才出现的时候,说是红莲仙子下凡,想要救下百姓,太清道德天尊感念红莲仙子怜悯世人之心,所以派了坐下的徒弟前来协助红莲仙子。当时小的不信,如今想来,是小的瞎了狗眼,有眼不识真仙啊!” “红莲仙子!”里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却说这边,夏鸿升几人已经重又回去那个宅子里面了,进了宅子里,夏鸿升就告辞了一声,说自己瞌睡了,便径自往软禁自己的那个小院子里面过去了。心里面倒是很高兴,这边灭蝗的动静一定会越来越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会吸引来朝廷的目光吧。太清道德天尊坐下之徒,太清道德天尊就是老君,若是李世民连这个暗语也猜不出来,那可就不是历史上的那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了。 终于找到机会能够让李世民知道自己被弄到了什么地方了,夏鸿升心中顿时陡然轻松了一大截来。回去屋里,那个女婢仍在,也就不能流露出什么来,早早就歇息了。 而这边幽姬和女刺客幽飒二人,刚一到后院,就被人告知有人正在等着她们。 两人过去了后堂,就见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正站在那里,于是匆匆走上了前去:“大人。” 面具男子点了点头,问道:“昨日你们一夜未归,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幽姬与幽飒二人相视一眼,然后幽姬便将发生之事,连同夏鸿升所说的话,全都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告知给了面具男子。 “什么?你说那夏鸿升只用一句话,便叫所有的蝗虫全都自行投入了火中**而死?!”听了幽姬的复述,面具男子大吃一惊的问道。 幽姬点了点头:“当时属下一直紧紧跟随夏鸿升寸步不离,就连在马车上也是同处一厢,根本没有见夏鸿升有过其他甚子准备。只是叫那些村人往田地里面堆积了柴火点燃而已,又让村人打锣奔跑,将田地中的蝗虫全都驱赶起来,然后说了让蝗虫自行领罪的话,那些原本四散乱飞的飞蝗,便就全都调转了方向,冲入了火堆之中!――大人,莫非那夏鸿升当真是仙人之徒不成?!” “莫要慌乱,此事我自会再去查究。先前夏鸿升入朝之后,李世民便下了密旨给了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便匆匆离开玄都观失踪了。如今想来,或可与此子有所干系。”面具男子沉声说道:“好在如今他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既说了只帮你的话,又当真帮我们布下了如此大的格局来,想来许是真的对你有意……明日我需亲自同他谈上一谈!” “大人,此子心性若斯,恐其有诈,并非真心属意于我……”幽姬辩解道:“况且他有这般仙人手段,又何须……” “他自己不是说了么?”面具男子打断了幽姬:“你向他道谢时,他说了‘终究也是一个俗人罢了’的话吧。何谓俗人?世人皆俗,终究难耐那一副皮囊罢了!” ------------ 第217章 挑拨 夏鸿升睡醒的时候,外面都已经有日头透过窗子照进屋里来了。起身穿好了衣物开门出去,明亮的阳光直接照到了脸上,令夏鸿升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公子可休息好了?”一个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扭头看看,就见幽姬正站在那里,耀眼的阳光里面一袭绛红长裙,一笑嫣然。 夏鸿升点了点头:“好了。姑娘可曾派了人手出去?此事需趁热打铁,若是间隔的时间长了,红莲仙子的名号就难以广传了。” “叫公子操心了,有了公子的指点,妾身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幽姬点了点头:“昨夜回来之后,妾身便已经安排妥当,派出的人手已经连夜出发了。” “那便好。”夏鸿升点了点头:“姑娘本就机谋过人,在下不如姑娘。姑娘所缺只是方向和主意,在下只要给姑娘指出了方向,道明了想法,相信后续的谋划安排,姑娘会比在下做的更好。” “公子过谦了!”幽姬摇了摇头,又对夏鸿升说道:“不知公子可有闲暇,妾身想带公子去见一个人。” 夏鸿升一愣:“什么人?” “公子去了便知道了。”幽姬笑着对夏鸿升说道:“公子就不想见一见,是谁在背后安排我等做事么?” 这是要去见幕后大老板了啊!夏鸿升心道一声,然后面无他色的点了点头,随幽姬出去了。 两人到了后院,进了后堂里面,幽姬带着夏鸿升进去,坐下来之后,就听人未至,声先到,一阵笑声从后面传来过来,接着就有一个人走到了后堂里面,向夏鸿升拱了拱手。笑道:“久闻夏公子大名,文采冠绝,又精通格物之道,早就想要见上一见。今日终于如愿以偿。” 夏鸿升转头看了看来者,见他带着一张青铜面具,半点看不出长相来。夏鸿升也未拱手回礼,更未起身相迎,只是转头淡淡扫了一眼。便重又低头拿起茶盏浅酌起来,对来人并未理会。 “公子,这位便是大人。”幽姬在旁边出言提醒了一句。 “大什么大?人什么人?”夏鸿升看看幽姬,一副当作那人不在场似的,笑道:“这有一句话说得好,人有人名,鬼有鬼姓,这就算是大人,也总归要有个号称吧,那换做在长安我还是夏大人呢!连正面示人都不敢。还去跟李世民抢天下,只是这份胆识气度就差了一大截啊!幽姬姑娘,我看你也别跟着他了,干脆自立门户,到时候有我辅佐,做一个女皇好了。” 夏鸿升的话令幽姬脸色大变,连忙看向了那个面具男子:“大人……” 面具男子抬了抬手,然后笑道:“夏公子,并非是某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某这长脸早已在大火中被焚毁。如今已经同在面具长在了一起,怕是今生都不能摘下来了。” 夏鸿升恍然了一下,然后抬手拱了拱,对那人说道:“原来如此。那在下这厢有礼了。” 话虽这么说,可夏鸿升的态度却看不出来半点有礼的样子来,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具男子也没有在意,只是仍旧笑道:“夏公子真是奇谋诡绝,灭蝗之事更是神乎其神,堪比神迹。我倒是真的好奇了。莫非夏鸿升真乃仙人弟子不成?” “这位大人有话直问吧,虚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夏鸿升放下了水杯,直接说道。 那个面具男子同幽姬对视一眼,那个面具男子就坐了下来,然后问道:“既然公子也是个直爽之人,那倒也好。那某就直问了,公子何以驱使蝗神,使其自行投入火中?公子既有驱使蝗神的本事,何不若将那些蝗神直接驱至长安,直入太极殿中?” 夏鸿升似笑非笑的看了面具男子一眼,说道:“这位大人若是有此等秘术,会让旁人知道是如何进行的么?再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面具男子终究是没有耐住夏鸿升的百般嘲讽,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公子,若是方便的话,还请看着妾身薄面,知会一声吧!”幽姬见面具男子终于动怒,连忙向夏鸿升说道,语气里已然能够听出几分哀求的意味来了。 夏鸿升这才收回了那抹嘲讽的笑容来,转而对那个面具男子说道:“我虽然答应帮你们,却不过是因为幽姬姑娘。我之前已经说过,我只是帮幽姬姑娘,也只做幽姬姑娘的幕僚。我可以为幽姬姑娘出谋划策,并不代表我愿意臣服于你。所以你也不必试图拉拢我,也不必试图控制我。其他人有什么野望,同我又有何干系?至于幽姬姑娘愿意要去帮谁,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同样于我也无甚子干系。私以为大可以将这些事情说清楚,也免得这位大人日后徒劳,在在下的身上浪费心思。至于驱使蝗虫一事,既然是幽姬姑娘问了,那在下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并非是多么高明的手段,更不是什么仙法神迹。不过是蝗虫有夜间趋光而行的习性,哪里有光亮便往哪里去罢了。我命村人在田地当中燃起大火,又令人在地中敲锣奔走,惊起飞蝗,那些飞蝗火光所吸引,自然往那里飞去,被火势所烧了而已。姑娘岂不闻飞蛾扑火?便是同样的道理而已。” 听了夏鸿升话,那个面具男子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用平复下去了的声音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那驱使蝗神之法并非仙术了。公子果然大才,能知世人所不知之事。” “我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夏鸿升对那面具男子笑道:“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上下行走五千年,内外通晓八万里。为何会有昼夜更替,如何又有四时变化,月何以阴晴圆缺,天何以风雪晴雨……自然万物之理何其无穷也,我所知者不过皮毛。路我已经给你们指出来了,今后如何操作,我不如你们,若是再有疑惑,且让幽姬姑娘来问吧。换了其他人,我却便不屑于讲了。” 说罢,夏鸿升站了起来,也不管后堂之中的幽姬和那个面具男子,便自己径自离开了后堂,重又往那个院落之中走去了。 幽姬愕然的看着夏鸿升离开,忽而赶忙转过了身来,连忙行礼:“大人,属下也不知道为何夏鸿升回如此,请大人恕罪,属下……” “不要说了。”面具男子的声音很是阴沉,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夏鸿升有旷世之才,又究竟年少,有些狂生心性也是在所难免。他贪慕于你,自然在你面前彬彬有礼。而被我下令挟持而来,自然心有怒气。我不会因此怪罪于你的。” “大人英明!”幽姬点了点头,说道:“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面具男子点了点头,让幽姬出去了。幽姬离去之后,那面具男子却是猛地一拳重重砸在了案几上面。 却说夏鸿升这边,回去的路上却是心情甚好。知道幽姬要带他来见那个幕后黑手的时候,夏鸿升就知道自己一直希望得到了另外一个机会也到了。 知道幽姬虽然在这群余党之中地位颇高,但不是幕后的黑手之后,夏鸿升就存了心思了。适逢遇到蝗灾,幽姬对夏鸿升说是天降责罚于李世民的时候,夏鸿升便将计就计,带幽姬去灭蝗,趁机树立幽姬红莲仙子的名声,让他们借灭蝗来收拢人心。能够借机收取人心,这对这群乱党本来是一件好事,可以找夏鸿升的方法,越往后去,收拢了人心的不是这群乱党,也不是那个头领,而实际上是被夏鸿升树立成了红莲仙子形象的幽姬。今天,夏鸿升又直接表示自己只会帮助幽姬,对其他人不会理会,这样一来,那个幕后操控一切的人,必然会对幽姬产生间隙。夏鸿升不相信,那个幕后的黑手会这么大度的就将自己经营多年的这帮乱党心甘情愿的交给幽姬。所以,通过灭蝗来帮助幽姬取得民心,方才有在后堂之中那样对待面具男子,说到底都是为了在幽姬和面具男子这两个人之间进行挑拨离间。 灭蝗的地方多了,动静大了,地方官员定然会汇报给朝廷。夏鸿升大致都能够想到地方官员会上书什么内容了,什么天降蝗灾,又人驱使蝗虫投火**,号称太清道德天尊仙居之所的一朵红莲仙子,以及太清道德天尊坐下之徒云云,李世民看了这个,动动脑筋想一想那些动静,再联系一下这个称好,难道会不能猜出这是自己在这里搞出来的动静么?自然就会派人前来查探了。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让朝廷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情况,而且还能够在这群乱党内部留隐患。早晚,幽姬会通过收取民心而日渐坐大,二人会离心,会开始相互争夺对这群乱党和那些教众的控制权,到时候派间谍混入,相互挑拨,不用朝廷动手,就能让他们从内部分崩离析。如此,便是一箭双雕了。 ------------ 第218章 终得消息 长安城中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大唐的皇帝一夜未眠,这会走出了太极殿外,揉了揉太阳穴来,迎面吹来的一股晨风,裹挟着的微凉总算是令他的脑中清明的些许。 “大家,您批了一晚上的奏疏,歇息一下吧!”一直伺候皇帝的王德跟着李世民走到了殿外,见李世民一脸疲惫之色,于是在旁边劝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不了,待会儿房卿等人变回过来禀报情况,这一会儿子也不值当了。去锻炼了。” 说着,李世民便走下了太极殿前的台级。每日的锻炼从未有停止过,因为李世民发现,自从开始坚持每日锻炼了之后,果然身体松乏活泛了许多,精神头也变得好了,每日里运动的出汗之后,似乎连带着心情也能够变好。这说明每日锻炼果然很有成效,于是也就能够坚持下来了。 快步走完,打着太极拳的时候,果然烦躁了一整夜的心就平静下来了。清新空气随着打拳时的呼吸缓缓沁入身心,令人也顿觉的身体里面好似清爽了许多。 一套拳没有打完,房玄龄就出现在了那里了。李世民也没有停下来,完整的打足了时间。房玄龄也就在一旁看着,等他打完了太极,就从旁边的侍女手中拿过了毛巾递了上去。 李世民接过毛巾拭去了额上的汗水,然后对房玄龄说道:“房卿,这太极拳真有一番奇效,朕是亲身体会,不仅能强身健体,而且还能够平静心绪,修身养性。依朕来看,当推行出去,让朝中百官都加以练习,也好有个好身体,为大唐效力。” “的确,这段时日陛下开始早晚锻炼之后。到时越发的精神起来了,观之精神气度,也真看着像是轻壮了许岁,倒是叫臣总是想起陛下早年仍为秦王之后。策马冲杀战阵时的英姿了。”房玄龄笑了笑,对李世民说道。 “哦?”听了房玄龄的话,李世民神色一喜,笑了起来,又说道:“哈哈。不错,朕还能上得了战阵,提得了陌刀,耍得了马槊,朕又有何惧!房卿,今日可有和新的消息传回,关中蝗灾若何?” 房玄龄拿出了手中的奏疏:“正是为此事而来。这本奏疏乃是岐州官员所上奏,到了中书省,臣看到之后,便觉得此事有所蹊跷。特意单独捡了出来来禀报陛下。” “哦?所言何事?”李世民一边接过奏疏,一边问道。 “岐州地方州官禀报说,当地蝗灾席卷之时,有三人出现在田地村舍之间,口称仙人下凡,驱使漫天飞蝗自行投火**,助当地村人灭杀飞蝗无数。又令村人以飞蝗为口食,烹而食之,代以果腹。如今一村之人皆不再惧怕蝗灾,每有蝗群飞至。则借日暮之后燃火,引飞蝗扑火**而死,又举全村之力捕捉飞蝗以为口食,一村之人。虽被飞蝗毁了田地庄稼,却靠着吞吃飞蝗,而生龙活虎,无一人饿死。州官以为奇,故而上疏奏言。”房玄龄在李世民看着奏疏的时候,用简单的话大概的说了一下奏疏上的内容:“那三人中。有一名红衣女子,字号红莲仙子,说是太清道德天尊仙居之所的一朵红莲成仙,另有一人游侠装扮,待着斗笠不辨面目。再有一人者……” 房玄龄换了一口气,李世民从奏疏上抬起了头来,看着房玄龄。 “再有一人者,自称其为太清道德天尊坐下之徒,躯蝗**之事自始至终全是此人从旁安排,红衣女子反而并未过多言语,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君……”房玄龄将最后几个字慢慢的说了出来。 李世民眼中一凝,猛地一下合住了奏疏:“去御书房。” 回去御书房里,李世民坐下来将手中的奏疏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抬起头来问道:“房卿是觉得……” 房玄龄向前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回禀陛下,臣只是觉得蹊跷而已。太清道德天尊,不指的正是太上老君?陛下原先不是对臣透露过么,那夏鸿升曾自言其入老君山,梦中得见老翁传授格物之道,而老君山又传闻便是老子骑青牛归隐之地。加之又是十三四岁少年郎君的样子,又能驱使飞蝗自行投火**,臣思来想去,同时都符合这么几个条件的,似乎也只有夏都尉了!” “不错!”李世民沉声说道:“此子来历背景颇为神秘,其不知在老君山中得到了什么传承,通晓了格物之道。确有传言说老君山乃是老子归隐升仙之所。且据梁洛仁所言,之前在朔方试图劝说他谋逆的那些乱党,为首之人也是一名红衣女子,化名幽姬……王德,速去传折冲都尉段瓒前来御书房觐见!另传梁洛仁前来见朕。” 王德躬身行礼,然后便匆匆外面传话去了。 很快,段瓒便先行到了御书房之中。 “段都尉,朕命你在夏宅周围寻找监视之人,前段时日你禀报说抓住了两个,可有讯问出来什么结果来?”李世民问道。 段瓒躬身说道:“回禀陛下,那些乱党极其谨慎,所派来者不过眼线,只是供出了长安城中的一处酒楼为其集散领命之地,微臣已经安排间谍在四周布控,又派人潜入其中,得知那些人只是接到监控夏宅的任务,却并不知晓夏都尉身在何处。微臣担心贸然剿灭那座酒楼会惊动乱党,致使线索彻底断掉,那些乱党也会对夏都尉不利,故而如今只是派了特战队在周围密切留意动向,只要一声令下,便可立即将酒楼中的乱党剿灭。另外,臣已经让间谍人员跟踪所有同酒楼有所接触的人,定能找到线索。” “卿谨小慎微,心思缜密,做的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从案几上拿起那本奏疏来:“你且看看这个。” 王德将奏疏那了下去,段瓒接过奏疏,立刻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陛下!这……”很快,段瓒就看完了奏疏,然后看向了李世民:“不知陛下这是何意?” “朕怀疑,奏疏之中所言的,能够驱使飞蝗投入火中**,约莫十三四岁少年郎莫模样的人,便是夏鸿升了。”李世民看看段瓒,对他说道:“十三四虽的少年郎,除了夏鸿升,旁的那个还有这等本事?另外,段都尉,你可知太清道德天尊?” “微臣自然知晓,指的便是那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是也。”段瓒答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错。那你可知道,夏鸿升的格物之道,便是学自老君山中的一名奇士!” “什么?!”段瓒大吃一惊,低头看看手中的奏疏,然后眼中一亮,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此举乃是夏都尉故意为之,就是知道州官一定会将此事当作神异之事禀报,于是借此让我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不错。”李世民点头说道。 闻言,段瓒猛地抬起了头来,惊喜的神色看着李世民,然后一步上前单膝跪在了地上:“陛下!臣请亲率特战队员及间谍人员前往岐州营救夏都尉!请陛下恩准!” “你且起来,再等片刻。”李世民对段瓒说道。 说话间,就听外面来报,说梁洛仁到了,于是李世民便宣梁洛仁进入了御书房之中,梁洛仁拜见了皇帝,李世民问道:“梁将军,先前你曾言当初在朔方之时,有乱党欲图劝说你进行谋逆,朕记得你说那为首之人是个女子……” “回禀陛下!朔方为首之人的确是一个女子,自号幽姬,真名却是无人知晓了。”梁洛仁对李世民答道。 “那女子可是一袭红衣?”李世民又问道。 梁洛仁吃了一惊,点了点头:“陛下圣明!不错,那女子的确总是一袭红衣示人,她身边还令有一名女子,乃是刺客,常穿劲装,总是带着面罩,却是不辨面目,武功极高,那日里便是这女刺客领着人劫走了夏都尉!陛下找到她们了?!” 李世民不置可否,也不动声色,只是挥挥手说道:“朕并未找到夏鸿升,只是想到其他一些乱党之事,故而请将军来一问。如此,朕心中有数,卿自可退下了。” 梁洛仁便躬身行礼告退,离开了御书房。 梁洛仁离开之后,李世民这才又对段瓒说道:“既如此,段瓒,朕命你即刻自行从特战队与间谍之中挑选人手,尽快暗中前往岐州,寻找奏疏中这三人的踪迹,暗中探访查证,看看究竟是夏鸿升故意为之,还是有其他人怪力乱神,妖言惑众!若是夏鸿升,便尽力将其救出,朕特命你可调动岐州人力,州官人等么,当一力提供便利。而若是后者……” 李世民没有的话没有往下说完,只是鹰目之中一道寒芒闪过。 段瓒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于是躬身行礼:“微臣明白了!微臣定不辱命!” 李世民点了点头,让段瓒离去准备去了。 ------------ 第219章 离心 院中小庭,石凳两侧,幽姬斟满了一杯茶水,放到了夏鸿升的面前。夏鸿升拿起杯子,放在鼻前一闻,然后浅酌一口慢慢押下,感受着从心底泛起的茶香,不由的点了点头:“这茶水冲泡的很是滋味,姑娘的茶艺却是越发的好了。如今便是我来,恐怕也远远不及姑娘万一。” 幽姬笑了一下,眯起了眼睛笑着的样子像极了传说中的狐媚子一般,笑着瞟了夏鸿升一眼,说道:“公子请喝着茶水,且听妾身慢慢说叨上几句,可好?” 夏鸿升意外的看了看幽姬,笑道:“幽姬姑娘有什么要说的,在下自然洗耳恭听。” 幽姬收敛裙裾,往前探了探身子,笑问道:“公子灭蝗之法,神乎其神,妾身自问读过不少典籍,甚至连先秦诸子的学问也都从一些残存的孤本中看到过。格物之法虽然有所提及,可妾身却从未想过,格物一道竟然能够威力若斯,犹如仙法神迹!” “姑娘原来就是要感叹一下这格物之道么?”夏鸿升笑了笑:“格物一道的确神乎其神,到了一定程度,便是让人上天入海,穿云破浪也是易如反掌。可惜在下所知道的只是些许皮毛而已,姑娘若是愿意,在下教给姑娘便是。” “仅仅皮毛,就已经令公子仙人一般了,那到了极致,又该会是如何一番景致?这么厉害的东西,公子说教就教,倒是领妾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妾身听闻,这人啊,若是强自去寻求超过了自己所能够承受的东西,就会带来灾难。公子的格物之道堪称神迹,妾身也不知道自己能否配得上了。”幽姬掩嘴轻笑,又道:“不过妾身这会儿更想问问公子,为何要挑拨妾身同大人的关系呢?莫非公子还不死心,还想着要为李世民效力么?那公子如此心思,他李世民可会知道?公子失踪了这么久。那李世民又有什么动静,还不是根本不放在心上?连个寻找的告示都不见!到了这个时候,公子还想着挑拨我们的关系,却替李世民除却隐患么?” 夏鸿升心中一凛。脸色微变。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幽姬给看出来用意了! “公子,妾身是真心诚意的想要问问公子,他李世民何德何能,能够如此令公子垂青,便是冒着丢了性命的危险。也要去为他效力?!”幽姬见夏鸿升没有说话,于是又说道:“公子难道就真的不肯给妾身一个机会?他李世民能够给公子的,他日我们会十倍、百倍的给予公子!公子就这么能够肯定李世民会成为一个明君,我们就无法给百姓一个盛世?一个为了权利不惜杀死亲兄弟,以武力胁迫父亲让位的皇帝,真的值得公子辅佐么?!” 夏鸿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幽姬姑娘,你如此机谋过人,能够看得出来我在离间你们二人,就真的看不出来我这么做到底用意何在么?还是说。姑娘不愿意承认?” 幽姬眉头一挑,眯起眼睛来一笑:“妾身听不懂公子是什么意思呢,还请公子明示于妾身。” “我愿意帮助李世民,是因为他有雄才大略,虽然登上皇位的手段不甚光明,可他能够还黎民百姓一个天下太平。我愿意帮幽姬姑娘,是因为……”夏鸿升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话锋一转,又说道:“那个人呢。他一没有让我看到可以囊括天下的胸襟气度,二没有让我看到他有能同李世民比肩的谋略心计。我为何要臣服于他,去帮助他?幽姬姑娘,在下不才。却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使唤的动的。” “公子的意思是?……”幽姬掩嘴而笑。 “在下都说到这般地步了,若是姑娘还装作不明白,那就没意思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灭蝗的人已经派出去了,随着他们在各地灭蝗救灾的举动,红莲仙子的名号就被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这些百姓会感念红莲仙子的恩德。其中不少人都会加入红莲仙子的教中。百姓信奉的是一袭红衣的红莲仙子,而不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敢被人知道的面具男子。到了那个时候,控制那股力量的人是姑娘,而不是他。且姑娘有我辅佐,而他呢,就会被架空,反而成为那个没有实权的人。若是换做姑娘是那个人,会不心生忌惮么?所以其实无关乎在下的离间,他对姑娘动手都是早晚的事情。在下只是提前让你们二人意识到了以后会发生何事而已,早明白了,才好早做应对。” “如此听来,公子似乎认定大人一定会同妾身反目了?”幽姬对夏鸿升的话似乎不信:“我们本就是未了推翻李世民,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将原本就属于太子殿下的东西夺回来罢了。届时妾身的势力,不就是我们共同的势力么?公子就这么笃定我们一定会内讧?” “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不少并不热衷于权势,而是将目标看的更重的人。”夏鸿升笑了笑:“这样的人里面有一个我,却决然不会有他。” 幽姬重又往夏鸿升的水杯中填满了水来:“如此说来,公子以言语挑拨,却原来是为了妾身才这么做了?” “不错。幽姬姑娘,取而代之,方是长久之策。”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既已答应做姑娘幕僚,自然当以姑娘之利为最优先。所以定策、行事皆以有利于姑娘而行之。如今姑娘以红莲仙子身份收取民心已是定局,那人对姑娘生出间隙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必定暗中作梗,从姑娘手中夺权。可就算是姑娘并无掌权的心思,愿意拱手相让,怕也是不行的。因为那些信奉红莲仙子的教众不会答应。届时,只怕是唯有除掉姑娘,然后言之红莲仙子被老君召回,而他则以一个继任者的方式取代姑娘了。这种事情,在下是断然不能它发生的,便是连它只是个可能的风险,也不愿意去冒。昨日事出从急,且姑娘想来也会不甚愿意,故而未与姑娘商议在前就那样做了,是在下唐突。” 说着,夏鸿升拱了拱手。 幽姬定定的看着夏鸿升,直视着夏鸿升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出来些什么。夏鸿升坦然相视,脸上带着淡笑,也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幽姬。 良久,幽姬方才朝前一躬身:“承蒙公子不弃,是妾身错怪公子了!” 夏鸿升摆了摆手:“也是在下没有言明在前,日后若是在下有什么打算,定然先同姑娘商议便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派出去灭蝗的人已经好几天了,姑娘也该再现身几次,让那些受到了红莲仙子恩惠的人认识认识他们是受到了谁的救助了。” “妾身明白了,这边去准备一下。公子可还有其他的嘱咐?”幽姬向夏鸿升盈盈一拜,站起了身来,转身临走前又问道。 “粮食。”夏鸿升也笑着站了起来:“蝗虫肉质虽佳,可到底不比粮食能够让人安心。红莲仙子降临,带去了粮食,该是多让人感激涕零的事情。” “妾身明白了。”幽姬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夏鸿升在后面看着幽姬离开,心头一声暗笑,去买粮食赈济百姓去吧,把你们用来造反的钱财用来救济百姓,本公子这是在帮你们积德啊! 而且,距离幽姬派出人手到各地灭蝗周济百姓已经好几天了,可能李世民已经派了人下来,却找不到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这时候再同幽姬出去再弄出动静来,将李世民派下来的人手给吸引过来,想办法接上头,将这群乱党一网打尽! “公子?”夏鸿升旁边站着的婢女好奇的看向了夏鸿升:“公子为何无故发笑?” 呃,夏鸿升转过了头来,看了看那个女婢,说道:“你不觉得幽姬姑娘对我的态度更好了么?对了,这位姑娘,跟你打听个事情,你莫要让其他人知道啊!” 那个婢女眼睛一紧,不动声色的看了过来:“不知道公子要打听什么?奴婢若是知道,自当告诉公子。” “恩,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夏鸿升故作忸怩的挠了挠头,讪讪的笑了一笑,问道:“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不知幽姬姑娘芳龄几许?跟那个……咳咳,你知道的,就是带着面具的那个人……恩,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啊――他俩是什么关系?有没有……你知道的……那什么?!” 女婢眨着眼镜茫然的看看夏鸿升,不明白他要问的是什么。下一刻,婢女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脸上顿时生得一片通红,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跺了跺脚,羞臊着一张通红的脸:“公,公子……怎,怎么会这么问……大,大人与我家小姐只是……只是……我,我家小姐洁身自好,自然不会……不会同什么人……哎呀,公子怎么能那么想我家小姐!……奴,奴婢去提水去了!” 说完,臊红着一张脸便立刻转身匆匆的往院子外小跑出去了。 夏鸿升还在后面追了一句:“哎!我就这么一问,可千万不敢让你家小姐知道啊!” 就听见外面哎哟一声,想是那女婢一个踉跄,然后又匆匆离去了。 夏鸿升看看外面,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 第220章 再闹一个动静来 厢房里面,一袭红衣的幽姬正斜倚在床榻上,一脸通红的女婢站在一边。 “那夏鸿升真的是如此问你的?”幽姬吃吃的笑着,瞥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女婢,问道。 “这,这种事情……奴婢怎么敢胡编乱造呢!”女婢仍旧臊红着一张脸,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正眼看着幽姬。 幽姬发出了几声很是妖媚的笑声来:“这些男人,果然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看这夏鸿升年纪轻轻,心思却也是这般龌龊。不过也好,越是这样,反倒越是容易把控。” 幽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来,伸出一根白如葱根般的手指在红唇之上轻抹了一圈,不知道又想起来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吃吃的笑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夏鸿升钻在屋子里面又写了一天的三国,一日的光景就又过去了。 翌日清晨,坊门才刚开,幽姬和夏鸿升就出来了宅子,上去马车了。 马车驶出城去,夏鸿升见只有一辆马车,于是问道:“幽姬姑娘,粮食呢?” “如今关中大旱,粮食不好买来,只好用我们囤积的粮食。囤积的粮食不再城内,会在半道与我们汇合,一通前往。”听到夏鸿升发问,幽姬于是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也不问今日要去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是靠着马车车厢微微闭起了眼睛来。车厢里面弥漫着一股十分好闻的香气,同幽姬平日里身上的一样,却又似乎感觉有所不同。那种香气全然不同于夏鸿升在后世里面闻过的香水味道。太过高级的香水味道夏鸿升也没有嗅过,不知道闻起来是不是一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幽姬身上的香气虽然浓郁,但是却给人的感觉并不浓烈,反而有一种清新气爽之感似的,这种矛盾的反差感带来了一丝神秘的意味,再配上幽姬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韵味,更是迷人心魄。 这要是做成香水拿出去卖。怕是会十分挣钱吧!嗅着车厢里面弥散着的令人清新舒适,又有些心猿意马般的香气,夏鸿升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念头来。 说起来香水,就想起来长安的生意来。天气已经是春暖花开。煤炉子和蜂窝煤的销量就大幅度缩减了。除了冬日里取暖,其他的行业里面还没有大量用蜂窝煤的。酒坊那边的生意应该已经开始了,酿造蒸馏酒的方法家里酿酒的人知道,是个信得过的,会去酒坊那边指导着。生产上面只要粮食能到位,也不用多么担心。经营方面,有原先茗香居的掌柜前去操持,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今年关内大汗,又适逢蝗灾,粮食肯定就不好弄了,朝廷也会限制粮食的买卖,肯定要妨碍到酒坊的生意了。 当初想着通过发放皇家酒庄专供粮商的名号,来争取到大粮商的合作,解决酿酒原料的问题。可是如今又有了蝗灾。怕是有朝廷的干涉,那些大粮商也不敢随便想他人售卖大量的粮食了。 也不知道李恪和那帮纨绔们能不能顺利解决掉原料不足的这个问题。 想起来长安,夏鸿升就想起来了长安城中的那些人来。也不知道自己被劫持走的消息对外传开了没有。但愿没有,要不然嫂嫂能急死。还有徐哥,估计也会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不知道徐慧知道了本公子被歹人劫持走了之后会不会替本公子担心,想来应该会吧,她虽然有时候天真,有时候调皮,却总是善意的――真想能够早些回去长安啊! 想起来徐慧,夏鸿升的脑海中就立刻泛起了她的面容来。仍旧显得稚嫩的面上待着一个聪慧的笑容来,如同雨过天晴,是如此的干净,映照自己。像云一样透明。 “公子?”幽姬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夏鸿升的耳中:“公子缘何突然发笑?” 夏鸿升恍惚一愣,然后睁开了眼睛来,看看幽姬,摇了摇头,说道:“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做个一个梦来。” “能让公子笑出来。那定然是一个好梦。如此说来,妾身却是惊扰公子的好梦了。”幽姬斜斜的倚靠在马车车厢上面,发丝散乱,看上去却别有一番慵懒的风情来,掩嘴笑道。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好梦留人睡么……可惜,再好的梦也终究只是梦,成不得真。纵是梦中缱绻万千,也终究难抵现实之中的相视一笑。说来,在下还是要多谢幽姬姑娘,将在下从那虚幻之中唤醒了。” 两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时间缓慢,约莫到了中午十分,夏鸿升又听见了后面传了一阵马蹄和马车的声音来,一边闲聊,一边细耳听了一会儿,发现那些声音一直在跟着,心道这便可能是装有粮食的马车来了。 随后马车中途未停,三人是在马车车厢里面吃了干粮喝了水的。走的又不是官道,夏鸿升就看不出来这是要往哪里去。一直到了外面天色快要暗下,马车才停下在了一个庄子里面。 夏鸿升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下去马车,却见女刺客幽飒解开了包裹,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很是宽大的墨色斗篷来,将幽姬的脖子以下全都包裹了进去,然后这才下去了马车。 一舒展身体,身上就立刻一片噼啪的声音,夏鸿升总算是好受了一些,就扭头对幽姬说道:“我强烈抗议,在马车上面憋屈了一整天都没有下来,这样对身体很不好,又酸又困。” “不整日赶路,天黑之前就赶不到这里,委屈公子了。”幽姬笑意吟吟的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挠了挠头:“没事,我自然没有什么事情。我是担心你吃不消……呃,这马上就要天黑了,你要怎么做?” “妾身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公子今夜就看好吧!”幽姬神秘的一笑,脸上露出一副狡黠来,看的夏鸿升恍惚一下,还以为自己看见了狐媚子一样。 天很快就黑了,就见村人们开始出来往庄子上的田地里集聚过去。夏鸿升和幽姬还有女刺客幽飒三人远远的跟在庄子上的那些村人后面到了田埂上,就见田地里面已经燃起了一大堆的篝火来,那些村人们围聚到了篝火周围。夏鸿升注意到,即便已经天黑,而且燃起了篝火,周围也已经看不到有蝗虫飞过去了,刚才来的时候还看见田地中间还有不少燃烧后的灰烬,可知这里已经是烧过蝗虫了。 篝火越烧越旺,周围的村人们也越聚越多,可能是附近村落里面的人也过来了,看上去有一白多数人之多。 那些人到了篝火的周围,开始纷纷跪了下来,围聚着篝火磕起头来。 那些人一边磕头,一边嘴里在呢喃着什么,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篝火,夏鸿升瞪大眼睛极目看去,借着火光还能够看见篝火周围摆放了一圈案几,上面则是三牲祭品。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之久,夏鸿升看看幽姬,就见幽姬掩嘴对他笑笑,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夏鸿升说道:“公子,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该咱们现身了。” 夏鸿升正要发问,就突然觉得腰上一紧,那个赶车的马夫已经一把圈住了自己的腰,看看那边,女刺客也已经也揽住了幽姬了。只见二人猛地提气纵身,登时就带着夏鸿升和幽姬二人,猛地冲了上来。夏鸿升还没有感叹一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呢,就发现自己和幽姬已然被带到了篝火的上空来,就见幽姬猛地一扯,将身上的那见斗篷撤掉了下去。 斗篷从天而降,自然引起了周围村人们的注意。当一众村人仰起头往上看去的时候,就见几个身影飘飘乎的从天而降,其中有一袭红衣,在火色辉映之下显得越发的夺目,缓缓的落了下来,站定在了篝火之前。 夏鸿升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幽姬要等到天黑了,就是为了制造这种从天而降的假象嘛。 就见那些村人有些呆滞的看着幽姬,愣愣的睁大了眼睛。幽姬缓缓扫视了一圈,然后出声说道:“这里的蝗神已经被灭杀了,你们为何还要点火祭祀?” 此话一出,村人们又是一愣,继而就突然听见人群里面有一个声音大声喊道:“红莲仙子!是红莲仙子!红莲仙子听到我们的乞求了!” “一身红色的衣服,旁边还有一个童子!”又有人喊道:“果然是红莲仙子!小民拜见红莲仙子!红莲仙子来了,大家伙儿快磕头啊!” 人都是盲从的,有几个人带头了,众人原本惊愕的心中也都相信了,眼前看到的这几个人同描述中的红莲仙子的确一样,那就肯定是了! 于是那群村人开始纷纷在地上重又磕起了头来,口中直呼起红莲仙子来。 夏鸿升也不做声,脸带笑意的看起了幽姬的表演。 心中却想着如何能够拖住幽姬在这里多停留几天,若是李世民真的已经派人来探寻的话,也好等等让他们接到红莲仙子出现的消息,好赶到这里。 ------------ 第221章 留下记号 幽姬一袭红衣站立在村人们的簇拥之中,脸上带着一丝温情的浅笑,那笑容似乎看一眼都能够被治愈一般,游走在村人之中,将粮食一一的派发了出去。村人们不停的欢呼,雀跃,等到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发现红衣的仙子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一切都宛若一场幻梦,村人们不敢相信,恍惚见以为梦醒了,会什么都没有了。可满地的篝火痕迹不会骗人,最关键的是那些粮食,一斗一斗都是真的,都好好的放在那里。捧着那些粮食,那些村人们泪流满面,不停的磕头,口中直呼红莲仙子,不停的朝着空中磕头作揖。 田垄上面停着一辆马车,田地中情形都被尽收眼底。 “妾身昨夜的表现如何?可还能让公子满意?”幽姬身上披着一个灰色斗篷,遮掩住那一袭红衣,掩嘴向夏鸿升笑道。 夏鸿升一愣,挑着眉角怪异的笑了笑,是本公子在后世里遍邪恶了么,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容易让本公子想歪呢?想了想,又摇头笑笑:“姑娘昨夜的表现堪称完美,说话行事,真的好似从天而降的仙子一般――不过,姑娘何不将时间改为白天呢?若是每次都只晚上出现,白天消失,那可就不是仙子,而是女鬼了。” “兴许妾身就是女鬼呢!”幽姬的心情似乎很好,吃吃笑着:“妾身原想过白天里出来的,可后来有一想,真这白天里如此作态,可就是明目张胆了。妾身非道非佛,又收取民心,定然为官府所不容,所以还是偷偷摸摸的做个女鬼好了。” “也好。”夏鸿升笑了笑:“幽姬姑娘,昨日里那些村人对你如此感激,不知姑娘心中做何感想啊?” “也是啊……”幽姬脸上露出了真一个略有感怀的神色来:“平日里妾身哪里帮助过什么人,反倒是坑害人的勾当没有少做。怕是被咒的最多,哪里又有什么人真心感谢过妾身。昨天看那些人又是磕头又是痛哭的,妾身反而有些不忍心利用他们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这些农人最是愚昧无知。最是容易欺骗,可他们其实却是这世间要求最少,贪心最小的人了。他们不求闻达,不求显贵,辛勤劳作。所图不过口中饱饭而已。只要能有一口饭吃,他们就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田地里面耕种不息,供养这个人世间。” 听夏鸿升如此说话,幽姬坐起了身子,直直的盯着夏鸿升,忽而猛地一下靠近了过来,脸紧紧的凑到了夏鸿升的脸前去。夏鸿升吓了一愣,往后靠了靠。却发现后面已经是马车车厢,无处可退了。幽姬的脸却还在靠近过去,夏鸿升已经能够感受到她喷出的鼻息暖烘烘直往自己的领口中钻,弄的夏鸿升痒痒的。幽姬身上的香气萦绕而来,夏鸿升身子僵硬,往旁边侧了侧,躲开了一些来,却熟料幽姬不依不挠,又凑近了过去。 幽姬近近的直盯着夏鸿升的眼睛,她那角色的容貌就这么近距离的展现在夏鸿升的眼底。领夏鸿升一时间竟然乱了心绪。 “公子是故意这么说,想要感化妾身么?”幽姬笑着轻启朱唇,说话间吐气如兰,带着一股莫名的馨香直扑夏鸿升的面门而去。令夏鸿升更加心猿意马起来。说话的时候,那两瓣朱唇一张一翕,在夏鸿升的眼中是如此的夺目,竟是让饶是夏鸿升心中明白不可受其所惑,却终究还是渐渐禁不住不由的痴了。一个声音在夏鸿升的脑海中不停的呼喊着让夏鸿升凑上去,凑上去。夏鸿升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额头上竟然冒出了汗水来,一股热流冲入心田。 “哐当!”马车忽而一下颠簸,耸动的夏鸿升一下子后脑勺撞上了马车车厢,幽姬也是一个踉跄,若不是旁边的女刺客手快,连忙一把拉住了她,就要往前扑到夏鸿升身上了。 这一下才将夏鸿升猛然警醒了过来,立刻心中暗道侥幸。这个幽姬果然是属妖狐的,以后断然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不然容易把持不住。定力?笑话,哥算上后世现世,加一起两世为人就快四十年了都没碰过女人,你让哥讲定力?! 夏鸿升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再收到幽姬迷惑。 看看幽姬,却仿若方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神态自若的朝外面问道:“怎么停下了?” “方才是碾住石头了,小姐,没事。”外面的人回答了一声。 幽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可是马车的一个耸动,却提醒了夏鸿升来,令夏鸿升心中一动,对幽姬说道:“幽姬姑娘,咱们这是要准备回去了?还是准备去下一处要现身的地方?” “自然是要回去了。”幽姬对夏鸿升说道。 “为何不趁着出来一回,多现身几个地方呢?”夏鸿升问道。 幽姬看了看夏鸿升,说道:“妾身以为,若是连着在多个地方出现,势必会引起官府的注意。眼下才刚刚开始,若是就招惹来了官府的注意,派了人来探查,就不好了。故而妾身觉得,刚开始还是不要那么活跃,暗中慢慢的发展,到了即使官府发现,也已经无法再阻止百姓信奉的时候,再明着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姑娘说的在理,是在下有些操之过急了――既如此,想来不用太过忙着赶路,还请寻个地方停下马车,容在下下去稍微休息片刻。方才那下颠簸,却是正巧闪了一下腰了。” 幽姬点点头,对赶车的马夫说了一句,然后马车便停下来了。 三人下来马车,夏鸿升就开始站在路边扭腰摆尾的扭动了起来,弯腰伸直的不停了起来。 “公子这是做什么?”幽姬看夏鸿升的动作没有见过,于是好奇的问道。 这叫第九套广播体操,说了你也不懂啊!夏鸿升心里暗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在下自创的几个活泛身体的动作,久坐之后这样做一套,身体就能轻松许多。” 幽姬不再说话,看夏鸿升在那里做了一头的汗水之后才停下来,然后就一屁股做到了路边的石头上面。 “公子可好一些了?”幽姬见夏鸿升停下来了,于是问道。 “好多了。”夏鸿升笑了一笑,仰头望了望,说道:“还是这外面的景致好,在下倒是有些不想要回去了。整日里在院中待着,甚是无聊。出来转这一圈,心情也好了许多。幽姬姑娘,且容在下再多坐一会儿,可好?” 幽姬看看夏鸿升,又看了女刺客一眼,那女刺客就不动神色的往夏鸿升身后的地方去了一些。夏鸿升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却笑看着幽姬。幽姬笑了笑:“却是幽姬怠慢公子了。公子除了机谋过人之外还是名士,想来也是不喜被过于约束的。只是妾身害怕放开了公子之后,公子就要一去不返了。故而只能让公子幽居院中,妾身整日里去同公子说话解闷。不过……既然公子已经答应了帮助妾身,日后妾身自当陪着公子多出去走走――公子,您在地上扣什么呢?” 夏鸿升抬头笑了笑,手中却不停,一边继续在地上扣着,一边对幽姬说道:“此地的土质颇好,若是没有遇到这什么旱灾蝗灾,一定年年好收成。姑娘且过来看看……” 幽姬走了过去,就见夏鸿升已经在地上扣了一大片土了。 “姑娘若是有心,可以趁着此时旱灾蝗灾,使些手段将这附近的荒山野地给盘置下来。”夏鸿升抬手指着对面田后的山头说道:“那座山远看为红褐之色,说明山中有铁,日后若是要起事,兵器必不可少。而购置大量兵器,必定惹朝廷嫌疑。有了这座山头,姑娘就可以不必为这件事情而发愁了。驻扎进山里,一来能够藏匿人与器物,二来能够就地取铁,锻造兵器。山下皆为良田,可专门在此置为山庄,设为总舵。如此一来,便可一举两得。” 幽姬一愣:“公子说的是真的?” 公子说的自然是假的,是心口胡诌而已。不过是为了转移你们的注意,然后趁机在这里留下一些记号而已了! “呵呵,在下到了现在还会再骗姑娘不成?”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姑娘以后是要起事的,没有一个依凭之地怎么行?从这里开始群山连绵,将人藏于山庄之中,连通后面群山,若是官兵来剿,则可化整为零,藏入群山之中,使官兵一无所得。官兵若撤,便可重聚而出。官兵若进山追剿,则可将官兵分而袭之。在下也并没有让姑娘就必须在此地置办山庄,而是提供给姑娘一个思路,以后若要置办依凭之地,便依我方才所言寻找便是――走吧,在下休息好了。” 夏鸿升站起了身来,径自走到了马车旁边。看到女刺客在方才他扣土的地方拿脚扫过,也浑然装作没有看见,心中却是暗笑。 记号是留下了,若是朝廷的人能够顺着路找,一定能够发现。 ------------ 第222章 段瓒至 田地里还能看得见残留的篝火灰烬,被风吹的到处都是。村里的人看上起脸上毫无其他地方的枯槁之色,似乎并没有受到蝗灾的影响一般。 “这位大哥,且问一下,咱们一路从西边过来,怎么唯独见咱们这里的人似乎并未受那蝗神的影响?”一个人行商模样的人笑着拦下了一个路过的庄稼汉,问道。 那庄稼汉一听,就放下了背着的篓筐,对行商打扮的那人说道:“那这位货郎就是不知道了。今年咱们这里也下了蝗神,把好好的庄稼都给糟蹋了。原本咱们这些苦哈哈的,也是没有指望了。可后来老天爷开眼,来了一位红莲仙子来,领着咱们庄子上的人灭杀了蝗神,还教给了咱们一样本事……嘿嘿!” 庄稼汉笑了一笑,然后一把揭开了盖着背篓的布片,只见那篓筐里面全都是蝗虫,顿时吓了那行商打扮的人一跳,直愣愣的瞪着篓筐,说道:“咱们也是经由红莲仙子的点化,也才知道的。原来那蝗神根本就不是什么神,跟旁的虫蚁一样,都是虫子罢了。而且还可以吃,咱们刚开始不信,可仙子派来帮咱们的人亲自烤着吃了一碗,俺们村里有几个胆大的,实在是饿的活不成了,干脆就也吃了,没曾想非但没有被蝗神噬心,也没有毒发,反而又活蹦乱跳了!你说神不神?后来俺们才知道,这蝗虫虽然看起来恶心,但是吃起来却是跟肉一样,美味着呐!……恩?这位货郎,你是怎了?” “你,你们真的吃啦?!”那行商模样的人脸上煞白,大吃一惊的看着这个农人。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们外来人听了之后会是这样。”庄家汉爽朗的大笑几声,这精神头听起来可一点儿不像遭了灾的人,说道:“告诉你吧,如今俺们一村人都靠抓蝗虫来烧了吃,才没跟旁的地方的人一样。俺们庄子上一个饿死的人都没有哩!前日红莲仙子还亲临了俺们村里。送来了不少粮食,如今俺们粮食里面掺蝗虫,虽然还是吃不饱,可到底饿不死了!” “这。这这……难道这红莲仙子真的是仙人下凡不成?”行商模样的人惊疑的问道。 “这个咱就不知道了。可咱想着定然就是了。”那庄稼汉说道:“虽说仙子自己说自己并非什么仙人,只是久在山中不曾出世,如今看天下受蝗灾所害,可大家却非但不灭蝗,还把蝗虫当神供着。所以怜悯世人,故而出山来指点一下而已。可俺们都觉得,仙子一定是仙人了,要不然如何能让那些蝗神自己投火自尽呢?!而且就算仙子真的不是仙人,可仙子救了俺们大家的命,俺们就愿意真的把仙子当作仙子……” 呃,行商打扮的人似乎被绕的有点儿晕,想了想,从包袱里面摸出了两个饼子来,给了那庄稼汉:“多谢这位大哥了。这两张饼子权作谢礼。俺这走了一路,可算是找着人听了几句人话了。这十里八村的,都遭了灾,一个个要死不得活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省的!省的!”那庄稼汉一看见两张大饼子,立刻就高兴了起来,一把抄进了怀里:“俺也出过远门,省的!路上每个说话的人,可燎焦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事情,也都是关于红莲仙子的。过了一会儿,那庄稼汉才告辞走了。 等庄稼汉走了之后,却见那行商装束的人脸上神色一变,一下跳下了田地里。跑到了一颗树后面,朝一个公子哥儿装束的人抱拳说道:“禀报大人,属下已经打听过了,前日那红莲仙子的确曾在此地现身过。与段都尉所言不差,红莲仙子身边跟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郎。之前那红莲仙子曾派人来此地灭蝗,同样是驱蝗**的手段。前日里又亲自出现。还送来了粮食。后来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属下一连打听了好几个人,所言都差不多。其中一人倒是提起过,天快亮之后有一辆马车从此地经过,往西边去了。” “西边?谁知道那辆马车里面坐的是不是那劳什子红莲仙子……”段瓒皱了皱眉头:“此地往西去是哪里?” “大人忘记了,咱们就是打西边儿过来的。”那个间谍提醒道:“不过咱们是途中听到了红莲仙子现身此地的消息之后,半道上就直接转道来这里了。要不然,咱们原本要到的地方,跟从此地往西边去的地方是同一个,岐州城!” “岐州……”段瓒恍然:“拿到奏疏便是岐州州官所上奏,可见如今那红莲仙子的事情还仍在岐州境内,并未传到其他受了蝗灾的地方。这倒是一件好事……” “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做?”那个间谍问道。 段瓒想了想,说道:“既是如此,那咱们便分开行动。本将带一个小队的人手往岐州城去,与州官处多加了解一些详情。其余小队,分散开来往各地查探,尤其是出现过有人帮助灭蝗的地方,寻找那个红莲仙子的踪迹。夏都尉很可能就是被这个红莲仙子所挟持,所以诸君务必要很仔细寻找探查,特别是地上或者路途当中的痕迹,这些都是尔等所擅长的东西,夏都尉曾经被劫持时在地上抠土留下过痕迹,尔等需多加留意,以防夏都尉再以此法留下标记却被错过,万勿放过一丝线索。一旦得知红莲仙子行踪,便要当即进行暗中追踪,找出其藏身之所。” “属下遵命!”众人低呼一声,然后便各自离开了。 段瓒带着一个小队的人往岐州进发,其余的小队或扮作货郎行商,或装作逃灾流民,往各地去了。 却说这边,夏鸿升已经重又回到了被软禁的院子里面了。幽姬自从回来之后到现在,就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夏鸿升眼前过,这令夏鸿升心中开始有些担心。原本幽姬是每天都会出现在这里的。 难道是留下记号的时候被发现了? 不应该。 坐在那里扣地上的泥土,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夏鸿升留下的记号。那样做,只是为了将幽姬和那个女刺客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让她们不去留意到真正留下的记号罢了。 真正的记号,实际上在夏鸿升活动身体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 本来,夏鸿升是想着趁着灭蝗的时候留下来记好的。可第一次灭蝗的时候,那个女刺客寸步不离,且村中人众多,来来往往的,便是留下了记号,也很容易被毁掉。之后又没有机会出来。这一次,又是那个马夫一直贴身跟着,也是没有机会。途中马车被路上的石块颠住,说明那一段路走的马车不多,否则那容易颠住马车的石块早就被移走了。于是夏鸿升就有心下来看看。从马车上下来之后,果然看附近是荒野,而且不论是女刺客还是马夫都没有紧紧贴身,于是就有心留下记号。 留下的记号是夏鸿升活动身子的时候,所踩出的脚步。因为踩的时候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夏鸿升动作上,加之夏鸿升又脚步凌乱,故而二人没有发现。之后,夏鸿升又立刻坐下去在一旁的地上抠了起来,故意让幽姬和女刺客以为自己在地上抠的那些可能是标记,又将她们二人给吸引了过去。后面上马车的时候,女刺客幽飒只是用脚抹去了夏鸿升的地上抠出来的那一片,夏鸿升就知道她们二人并没有发现他留下的标记。 天气干旱,又是少风的季节,若是没有人从那些痕迹上面来回乱踩过去,那些痕迹在那里保留几天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对于那个标记,实际上夏鸿升并没有做出过高的期望。 变数太多了,比如万一寻找的人快马而过,或者是夜间经过,又或者根本就在马车里面没有出来……这些都可能导致地下用脚划出的图案没有被发现。可这到底是夏鸿升做出的第一个标记,在那种情况下,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是不易,若是不成,就只得在等机会了。 接下来,若是真有人发现那个标记,就应该能够猜得到他在岐州城中了。 虽说并没有报多大期望,可夏鸿升还是心里小激动了一把。快了,就快了!就快能够摆脱这里了! 纵是那个标记没有被发现,距离自己被找到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红莲仙子”的活动越频繁,动作越多,暴露出来的就越多,就越是容易被找到。 相信州官定然已经知道了红莲仙子灭蝗的事情了,对于蝗灾肆虐的如今来说,这是一件不小的事情了。州官定然已经上奏与朝廷,极有可能,李世民已经猜出来了此事就是自己所为了,毕竟留下了那么明显的信号。 说不定,李世民已经派出了间谍和特战队员来了!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有些激动的心情来。 然后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夏公子,妾身这便进来了。” PS: 这一段剧情是为了以后的一个铺垫,知道大家有些不喜欢,马上就能结束了重返长安了,求收求订各种求TAT…… ------------ 第223章 惊蛇方知藏身处 岐州城中,州府衙门里面,州官已经将近期关于红莲仙子的消息都告知给了段瓒。 “下官也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这每逢灾祸之年,总难免有些人出来装神弄鬼,蛊惑民心。这次本来以为也是几个妖言惑众的刁民而已,派了差役过去,才亲眼看见还真是驱使蝗虫投火**了。下官又派人去了红莲仙子出没的地方查探,发现那红莲仙子果真能驱使蝗虫自行投入火中,且常以粮食赈济饥民,倒是做了不少的好事。故而下官才将此事进行上奏,请陛下予以决断。只是没曾想到陛下竟然如此重视,特意委派了将军前来查探。”州官向段瓒说道。虽然他的品级并不比段瓒低,可如今段瓒是皇帝特派,故而州官以下官自称。 “此事涉及到另外一些事情,故而陛下十分看重故而陛下派我下来查探,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个红莲仙子的踪迹,我必须要亲眼见到那个红莲仙子,才能够确定下一步该如何运作。”段瓒点了点头,对那个州官说道:“还请大人……” “报!”外面传来了一声高喝,打断了里面段瓒的话,段瓒同州官相视一眼,然后朝外面喊道:“何事?进来作答!” 从外面跑来一个间谍来,风尘仆仆的样子,头发上和衣服上都落满的尘土,一进来,就立刻抱拳对段瓒说道:“禀报将军!发现夏大人留下的标记了!” “什么?!”段瓒顿时大为惊喜,立刻站了起来,连同州官打一声招呼都没有顾上,立刻就大步冲出去了:“在哪儿?立刻带本将过去!” “启禀将军,是在一处乡道上发现的,周围脚步十分凌乱,可脚步中间却间杂有一个‘7’字样,必定是夏都尉所留下,其他人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那个间谍对段瓒说道:“属下仔细看过,并非是有什么东西偶然间绘出。而是以脚跟故意拧出的,所以认定是夏都尉留下的标记。” “7?”段瓒皱了皱眉头:“是什么意思?你确定,那是故意留下的,而不是甚子东西经过的时候不小心绘出的相似的图案?” 那个间谍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属下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故而来回看了许多遍,也下马仔细查看了,的确是人为留下的,而非是不经意而为之。” “7……”段瓒紧拧着眉头:“标记在什么位置?” “就在将军安排分散开行动的那个庄子不算很远。”那个间谍答道:“属下看那痕迹。似乎是最近才有的,周围的脚印都是同一人所留,除去有马蹄印和车辙之外,并无其他痕迹。不过,马蹄印和车辙也不多,并未彻底毁掉标记不可辨认,似也能够说明标记并非是许久之前留下的!” “咱们先前还在那个庄子里面打听,那个红莲仙子刚在那里现身过,若是那个红莲仙子身边的少年郎真的是夏都尉,那便极有可能是其趁机所留了!”段瓒分析道:“庄子里的村人说咱们到的前几天那个红莲仙子现身。还送去了粮食。定然就是了!只是这‘7’又是何意……” 说话间,州官从里面走了出来,到了段瓒的跟前来:“段将军,可是发现甚子线索不成?若是有需,下官就是倾尽岐州府之人力,也定当尽力协助!” 听到州官的话,段瓒猛地脑子里面划过了一个念头来,立刻紧紧盯着州官问道:“岐州……此城便是岐州城!” 那个州官见段瓒的样子,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看段瓒。点了点头:“不错,此城正是岐州,将军……” “那就是了!7……岐……岐州!”段瓒兴奋的用力一挥拳头:“就是在这岐州!……来人!” 段瓒命人将人手都召集回来,然后对州官说道:“大人。自今日起,本将将安排手下的人参与到进出城门的检查,无论是谁,想要出入城中便都需要接受检查。另外……还请大人着人放出风声,就说因为红莲仙子之事,朝廷已经派了人下来探查。若是真有功于民,朝廷便要嘉奖,若是妖言惑众,便就要进行剿灭。” “啊?将军不是要暗中查探么?”州官一愣,问道。 “蛇藏在草窝里面,不惊它一惊,又如何知道它藏于何处呢?”段瓒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抑下心中的兴奋。 州官办事的效率很高,同州府中的同僚一同到食楼中吃了一顿,醉酒后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个消息,不出两日,岐州成中就已经传开了朝廷要派人来查红莲仙子的事情了。 却说夏鸿升这两日安安生生的就逮在屋子里面伏案而书,三国演义的故事已经快要进行了一半了。 正写着,就听见门被叩响,然后幽姬便推门而入了。 “幽姬姑娘,却是正好了,方才完成了一章来。”夏鸿升见幽姬进去,于是笑着拿起面前的纸张来扬了扬。 “怕是看不成了。”幽姬摇了摇头,说道:“今日里城中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朝廷派了人来查探红莲仙子一事,妾身前来是想与公子商量一下如何应对。” 果然引来了朝廷的注意!夏鸿升心中暗喜,口中却是笑了一笑,然后说道:“应对?咱们为何要应对?这是好事啊!” “好事?”幽姬眉角一挑的样子看上去分外美艳,掩嘴一笑:“妾身这倒是要听听公子的高论了。” “之前,知道红莲仙子的名号的,也不过只拘泥于灭蝗或者发放过粮食的庄子里面,和那些农户的口耳之中,是也不是?”夏鸿升笑着对幽姬说道:“可如今呢?全城的人都知道红莲仙子的大名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岐州都会知道。遭了蝗灾的可不止是岐州啊,还有潼关,还有扶风,三原……关内道蝗灾成片,岐州有一个能够灭蝗的红莲仙子,这名号会随着流民传颂各地。用不了多久,整个关内道都会知道有一个能够驱蝗**的红莲仙子了。朝廷派了人来查,那就让他们来啊,你现身的时候从来都蒙着面纱,没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你甚至可以让手下的人装扮成你在各地出现,引得那些人到处乱跑。百姓受了红莲仙子的恩惠,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所以百姓自会去替红莲仙子辩说。那些人于是查,红莲仙子的名号就越是传的广,就越是能够被更多的人所知道。幽姬姑娘,你看这是不是一桩好事呢?” 幽姬笑了起来,跟狐狸精似的,笑的狡猾而妖媚,轻笑道:“看来公子的确是向着妾身的,公子的一番话与妾身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些朝廷的鹰犬,必定不是公子所引来的了。” 这话反倒是令夏鸿升一愣,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了幽姬了用意。根本就没有什么商议,她早就看清楚了其中的利弊,想到了对策了。此番前来,只是为了试探自己! “原来你是在怀疑我?”夏鸿升脸上做出了一副苦笑,摇了摇头。 “妾身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如此一来其他人就没有甚子好说了!”幽姬嬉笑着一条手臂攀上了夏鸿升的胳膊上,一边轻轻的摇晃着一边乞求似的说道:“公子就不要生妾身了气了,好不好?” 这是在撒娇?夏鸿升心里一阵狂跳,杀伤力真的很大的有没有?!随即便又警醒了过来,可惜,这些都是假象。 “虽然,正如公子所言,那些人来根本找不到妾身。可妾身还是不能冒这个险。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妾身已经安排下去了,让人扮作妾身的装束以红莲仙子的身份出现。这段时间,妾身自己就和公子一起好好躲藏起来好了。”幽姬嬉笑着对夏鸿升说道:“反正妾身本就是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人,还是这般躲在后面偷偷使上一些阴谋诡异更加适合妾身。” “躲藏?”夏鸿升一愣。 “对,公子,明日咱们就出发,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幽姬坏坏的笑了起来。 狡猾!太狡猾了!夏鸿升心头顿时暴跳,好容易将朝廷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这么突然一换地方,岂不是要前功尽弃,自己重又石沉大海,再次被藏匿起来了?! 不行,李老二既然已经派了人下来,那定然是看出来自己留的信息,认定自己在这里了。能不能脱身就在此一举,绝不能让他们把自己转移走!只要再坚持几天,只要坚持到他们确认自己就在岐洲城内……不行,必须想一个办法,阻止他们转移! “转移?往哪里转移?”夏鸿升心中一动,嘴上说道:“再没有比这岐州城中更加安全的地方了,幽姬姑娘还要往哪里转移?姑娘既然已经派出了人手装成红莲仙子的模样出现在各地,朝廷的人自然就不会主要的注意力放在这岐州城内,所以岐州城中反而是最安全的,只要不出城,就能够一直以寻常人的身份躲在这里,姑娘还需往哪里转移?” ------------ 第224章 找到夏鸿升 即便是夏鸿升分析了利弊,却终究还是没有能扭转幽姬的决定。第二天早上天刚刚放亮,幽姬就催促着夏鸿升上马车了。偏生夏鸿升还不能够拖延的太过明显,否则必然会被怀疑,恐怕连如今的这一丁点儿自由就也要没有了。这不禁令夏鸿升的心中有些颓丧,可是脸上却不能够表露出来,只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上去了马车。 马车从青石街道上不疾不徐的走向城门,城门方才开了不久,可城门下却就已经排气长队了。从旁处来的流民,和城外遭灾了的饥民都想要进程讨口饭吃,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城门都把守的很严。赶车的马夫驱赶着拉车的马匹将马车停在了长队后面,排队等着出城。 幽姬应该是有特权的,出去扮作红莲仙子的那几次,都没有人上来检查马车,似乎是马夫亮了一个什么东西,就能够免于检查,被放行通过了。 马车随着长队缓缓的前进着,一如既往的到了城门守卫的跟前来,被阻拦了下来。 马夫照例拿出了能够免于检查而通行的牌牌来,亮了一亮之后,守城门的守卫便让开了路来,准备将马车放行过去了。马夫扬起马鞭轻抽了一下拉车的马匹,马车重又动了起来,往城门外缓缓驶去。 “慢着!”突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夏鸿升心头猛地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看了看幽姬。 只听外面说道:“这辆木马车为何不进行检查?” “这……大人,他们手里有府衙给的令牌,可免去检查。”一个城门守卫解释道。 “如今非常之期,任何人都不能避过检查。”叫住了马车的那个声音说了句,然后走到了马车外面,说道:“在下负责督管这城门出入,如今非常时期,还请里面的大人给个方便。容小的上去看一眼就算作检查了。” 车厢里面,幽姬与幽飒相视一眼,然后二人齐齐的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早已闭上了眼睛,靠着马车车厢。不动声色。倒不是夏鸿升镇定自若,而是早在外面的声音叫停了马车的时候,一个冰凉的触感便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了。坐在夏鸿升身侧的幽飒,已经在马车被外面的人叫停的一瞬间里面,将藏在手中的短匕贴上了夏鸿升的后心窝了。 “既是如此。便上来检查吧。”幽姬平心静气的朝外面说了一句。 外面的人听见是女子的声音,明显一愣,接着便到了一声:“小的得罪了!”说完,就从旁边跳上了马车。 伸头进去,就见马车里面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女子,一个姿容卓绝,一个面若冰霜,还有一个少年郎,正靠坐在马车车厢上面。 “妾身带弟弟妹妹出城一趟。这位官家难道也不让么?”幽姬看了看微微有些发愣的那个上来检查的人,语气中有些不悦的说道。 那人方才像是被突然惊醒了一般,连忙缩回了头去:“是小的得罪了!小姐请慢走!” 说罢,那人跳下了马车,又朝旁边喊了一声:“放行!” 马车继续缓缓的出去了城门。目送着马车出去城门,方才检查马车的那人却突然脸色一变,立刻沉声对身旁的另外一人说道:“快!快去速速召集人马!找到大人了!” 却说马车上面,出了城之后,夏鸿升苦笑着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女刺客,说道:“我说这位幽飒姑娘。你可以把刀收起来了吧?你那刀上面可是涂有剧毒的,万一手滑一下,在下这条小命可就没有了!” “哼!”女刺客冷哼了一声,手中一翻一道寒芒一闪而过。然后将手伸到了夏鸿升的面前来,露出了指缝中薄如蝉翼的一片刀刃来,刃口上微微泛着一层幽绿的光泽来,对夏鸿升说道:“算你识相!” “在下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十分好奇来着,幽飒姑娘,你这刀片这么薄。还涂上了剧毒,就这么夹在指头缝里面,难道就不怕一不小心划拉到了自己?”夏鸿升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女刺客冷冰冰的瞥了夏鸿升一样,然后重又带上了面罩。 “幽飒,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公子呢!”对面的幽姬这时候才做出一副大吃一惊的神色来:“姐姐不是跟你说过么,公子现如今已经我们的人了,不需要再如此对待公子了!” 太浮夸了! 夏鸿升看了看幽姬,见幽姬吃吃的笑着,定然也是明白夏鸿升能看出来自己是在假装的。夏鸿升干脆翻了翻白眼,继续靠着马车车厢微微闭目养神起来,一边却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公子就知道了。”幽姬还是不肯对夏鸿升说实话:“这一回妾身可不再带公子去城里了,这一次,妾身陪公子住进山中,如何?” 夏鸿升笑了笑:“一切但凭姑娘安排吧!” 深吸了一口气,这些间谍如今已经越来越专业了。不动神色,竟是连幽姬都没有觉察出来。想必,这会儿已经有人跟踪在马车后面了吧! 将近两个月的肉票生涯,总算是快要结束了! 夏鸿升心中感慨,若非是这些乱党起了收伏自己的心思,恐怕当初就会一刀斩了他了,哪里还有后来的这许多事情。所谓命运无常,造化弄人,说的大抵便是如此了吧。方才立下了收复朔方的大功,还没有来得及高兴,转眼就被劫持,并被软禁了起来。装作投靠了这群乱党,如今却又能够引着那些间谍和特战队员找到这群乱党的另一处巢穴。真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快些结束,快些回长安吧! 想念了,想念长安城中的那些人,想念长安城中的安稳,更加想念,那一双幽禁之中屡屡出现在梦中的眼睛,是谁的眼睛。 马车忽然停了,扬起了一片马嘶,也匡了车厢里面的三人一下。 “小姐,咱们被人跟踪了!”外面的马夫说道,语气凶狠而危险,犹如即将露出獠牙的孤狼。 车厢中的二女一愣,猛地看向了夏鸿升,女刺客更是一下子伸出了手去,一把掐住了夏鸿升的脖子。 见到马车停下,知道已经暴露了行迹的人开始从四面围聚了上来,足足有好几十个,一个个神色坚毅,目光漠然,冰冷冷的盯着马车。 厮杀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车夫忽而从马车上冲了出去,身形犹如一片落叶一般飘忽而至,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手中一番摸出两把利刃来,朝着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就抹了过去。那人见匕首过来,也不躲避,只是忽而一抬手,便挡住了他的进攻,同时一脚侧踢了过去,那个马夫也是反应极为迅速,身形猛地在半空中一扭,立时就调转了身体,往旁边一绕避开了那个特战队员的侧踢,同时一匕刺向了那名特战队员的侧肋。两人正僵持间,只见旁边的另外一名特战队员也已经冲上去了,一把抓住了那个马夫的手腕用力一扭,扳过了马夫的匕首,同时腾空一脚踢向了那个马夫。 “退!”小队长一声令下,那两名特战队员立刻抽身后退。 “射!”小队长又是一声,只见周围的那些特战队员立刻取下了手弩,倏忽间就是一轮箭雨射向了那个马夫。那个马夫立刻神色一变,身形迅速的来回闪躲了起来。可终究难敌密集的箭雨,到底还是被射中的两箭。 这些都是特种队员,他们所尊崇的原则就是用最有效的手段进行打击达成目的,可不是什么江湖游侠,讲究什么公平。只要能够有效的打击敌人,他们就会立刻付诸实施。这个马夫的功夫很好,显然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击败的,于是就一起使用手弩射击,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擒!”小队长又是一声令下,那些特战队员便立刻围聚过去,马夫的腿上和肩上都被流矢所射中,因为距离近,所以箭矢深深刺入了其中,箭矢是特制的,上面有血槽,此刻那马夫血流不止,已经没有了逃走的机会。 “住手!”马车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女刺客捏着夏鸿升的脖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把匕首紧紧的抵在夏鸿升的脖子上面:“敢动手试试,我杀了他!” 见夏鸿升被女刺客所挟持,那些特战队员便都停止了靠近,但是却仍旧将二人包围在中间,死死地盯着幽飒,手中的手弩瞄准着她,僵持了下来。 后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伴随而来的是一片尘土飞扬。一支最少也有数百人的队伍冲了过来,将马车连同夏鸿升几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 “折冲都尉段瓒在此,尔等已经无路可逃,还不速速放了夏都尉,束手就擒,或可饶过尔等一条性命!”当头一人手提长槊骑于马上,大喝道。 “嘻嘻……这位都尉将军真是好威风啊!”一个声音从马车上传来,幽姬笑意吟吟的从上面下来,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一瞬间又化作了满面的幽怨,泫然欲泣的对夏鸿升说道:“公子,妾身真心真意,一番深情都寄于公子,公子怎生得如此狠心薄情,这般辜负妾身的一片真心呢?!” ------------ 第225章 围堵救人 即便是夏鸿升分析了利弊,却终究还是没有能扭转幽姬的决定。第二天早上天刚刚放亮,幽姬就催促着夏鸿升上马车了。偏生夏鸿升还不能够拖延的太过明显,否则必然会被怀疑,恐怕连如今的这一丁点儿自由就也要没有了。这不禁令夏鸿升的心中有些颓丧,可是脸上却不能够表露出来,只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上去了马车。 马车从青石街道上不疾不徐的走向城门,城门方才开了不久,可城门下却就已经排气长队了。从旁处来的流民,和城外遭灾了的饥民都想要进程讨口饭吃,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城门都把守的很严。赶车的马夫驱赶着拉车的马匹将马车停在了长队后面,排队等着出城。 幽姬应该是有特权的,出去扮作红莲仙子的那几次,都没有人上来检查马车,似乎是马夫亮了一个什么东西,就能够免于检查,被放行通过了。 马车随着长队缓缓的前进着,一如既往的到了城门守卫的跟前来,被阻拦了下来。 马夫照例拿出了能够免于检查而通行的牌牌来,亮了一亮之后,守城门的守卫便让开了路来,准备将马车放行过去了。马夫扬起马鞭轻抽了一下拉车的马匹,马车重又动了起来,往城门外缓缓驶去。 “慢着!”突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夏鸿升心头猛地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看了看幽姬。 只听外面说道:“这辆木马车为何不进行检查?” “这……大人,他们手里有府衙给的令牌,可免去检查。”一个城门守卫解释道。 “如今非常之期,任何人都不能避过检查。”叫住了马车的那个声音说了句,然后走到了马车外面,说道:“在下负责督管这城门出入,如今非常时期,还请里面的大人给个方便,容小的上去看一眼就算作检查了。” 车厢里面,幽姬与幽飒相视一眼,然后二人齐齐的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早已闭上了眼睛,靠着马车车厢,不动声色。倒不是夏鸿升镇定自若,而是早在外面的声音叫停了马车的时候,一个冰凉的触感便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了。坐在夏鸿升身侧的幽飒,已经在马车被外面的人叫停的一瞬间里面,将藏在手中的短匕贴上了夏鸿升的后心窝了。 “既是如此,便上来检查吧。”幽姬平心静气的朝外面说了一句。 外面的人听见是女子的声音,明显一愣,接着便到了一声:“小的得罪了!”说完,就从旁边跳上了马车。 伸头进去,就见马车里面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女子,一个姿容卓绝,一个面若冰霜,还有一个少年郎,正靠坐在马车车厢上面。 “妾身带弟弟妹妹出城一趟,这位官家难道也不让么?”幽姬看了看微微有些发愣的那个上来检查的人,语气中有些不悦的说道。 那人方才像是被突然惊醒了一般,连忙缩回了头去:“是小的得罪了!小姐请慢走!” 说罢,那人跳下了马车,又朝旁边喊了一声:“放行!” 马车继续缓缓的出去了城门。目送着马车出去城门,方才检查马车的那人却突然脸色一变,立刻沉声对身旁的另外一人说道:“快!快去速速召集人马!找到大人了!” 却说马车上面,出了城之后,夏鸿升苦笑着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女刺客,说道:“我说这位幽飒姑娘,你可以把刀收起来了吧?你那刀上面可是涂有剧毒的,万一手滑一下,在下这条小命可就没有了!” “哼!”女刺客冷哼了一声,手中一翻一道寒芒一闪而过,然后将手伸到了夏鸿升的面前来,露出了指缝中薄如蝉翼的一片刀刃来,刃口上微微泛着一层幽绿的光泽来,对夏鸿升说道:“算你识相!” “在下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十分好奇来着,幽飒姑娘,你这刀片这么薄,还涂上了剧毒,就这么夹在指头缝里面,难道就不怕一不小心划拉到了自己?”夏鸿升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女刺客冷冰冰的瞥了夏鸿升一样,然后重又带上了面罩。 “幽飒,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公子呢!”对面的幽姬这时候才做出一副大吃一惊的神色来:“姐姐不是跟你说过么,公子现如今已经我们的人了,不需要再如此对待公子了!” 太浮夸了! 夏鸿升看了看幽姬,见幽姬吃吃的笑着,定然也是明白夏鸿升能看出来自己是在假装的。夏鸿升干脆翻了翻白眼,继续靠着马车车厢微微闭目养神起来,一边却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公子就知道了。”幽姬还是不肯对夏鸿升说实话:“这一回妾身可不再带公子去城里了,这一次,妾身陪公子住进山中,如何?” 夏鸿升笑了笑:“一切但凭姑娘安排吧!” 深吸了一口气,这些间谍如今已经越来越专业了。不动神色,竟是连幽姬都没有觉察出来。想必,这会儿已经有人跟踪在马车后面了吧! 将近两个月的肉票生涯,总算是快要结束了! 夏鸿升心中感慨,若非是这些乱党起了收伏自己的心思,恐怕当初就会一刀斩了他了,哪里还有后来的这许多事情。所谓命运无常,造化弄人,说的大抵便是如此了吧。方才立下了收复朔方的大功,还没有来得及高兴,转眼就被劫持,并被软禁了起来。装作投靠了这群乱党,如今却又能够引着那些间谍和特战队员找到这群乱党的另一处巢穴。真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快些结束,快些回长安吧! 想念了,想念长安城中的那些人,想念长安城中的安稳,更加想念,那一双幽禁之中屡屡出现在梦中的眼睛,是谁的眼睛。 马车忽然停了,扬起了一片马嘶,也匡了车厢里面的三人一下。 “小姐,咱们被人跟踪了!”外面的马夫说道,语气凶狠而危险,犹如即将露出獠牙的孤狼。 车厢中的二女一愣,猛地看向了夏鸿升,女刺客更是一下子伸出了手去,一把掐住了夏鸿升的脖子。 见到马车停下,知道已经暴露了行迹的人开始从四面围聚了上来,足足有好几十个,一个个神色坚毅,目光漠然,冰冷冷的盯着马车。 厮杀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车夫忽而从马车上冲了出去,身形犹如一片落叶一般飘忽而至,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手中一番摸出两把利刃来,朝着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就抹了过去。那人见匕首过来,也不躲避,只是忽而一抬手,便挡住了他的进攻,同时一脚侧踢了过去,那个马夫也是反应极为迅速,身形猛地在半空中一扭,立时就调转了身体,往旁边一绕避开了那个特战队员的侧踢,同时一匕刺向了那名特战队员的侧肋。两人正僵持间,只见旁边的另外一名特战队员也已经冲上去了,一把抓住了那个马夫的手腕用力一扭,扳过了马夫的匕首,同时腾空一脚踢向了那个马夫。 “退!”小队长一声令下,那两名特战队员立刻抽身后退。 “射!”小队长又是一声,只见周围的那些特战队员立刻取下了手弩,倏忽间就是一轮箭雨射向了那个马夫。那个马夫立刻神色一变,身形迅速的来回闪躲了起来。可终究难敌密集的箭雨,到底还是被射中的两箭。 这些都是特种队员,他们所尊崇的原则就是用最有效的手段进行打击达成目的,可不是什么江湖游侠,讲究什么公平。只要能够有效的打击敌人,他们就会立刻付诸实施。这个马夫的功夫很好,显然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击败的,于是就一起使用手弩射击,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擒!”小队长又是一声令下,那些特战队员便立刻围聚过去,马夫的腿上和肩上都被流矢所射中,因为距离近,所以箭矢深深刺入了其中,箭矢是特制的,上面有血槽,此刻那马夫血流不止,已经没有了逃走的机会。 “住手!”马车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女刺客捏着夏鸿升的脖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把匕首紧紧的抵在夏鸿升的脖子上面:“敢动手试试,我杀了他!” 见夏鸿升被女刺客所挟持,那些特战队员便都停止了靠近,但是却仍旧将二人包围在中间,死死地盯着幽飒,手中的手弩瞄准着她,僵持了下来。 后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伴随而来的是一片尘土飞扬。一支最少也有数百人的队伍冲了过来,将马车连同夏鸿升几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 “折冲都尉段瓒在此,尔等已经无路可逃,还不速速放了夏都尉,束手就擒,或可饶过尔等一条性命!”当头一人手提长槊骑于马上,大喝道。 “嘻嘻……这位将军真是好威风啊!”一个声音从马车上传来,幽姬笑意吟吟的从上面下来,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一瞬间又化作了满面的幽怨,泫然欲泣的对夏鸿升说道:“公子,妾身真心真意,一番深情都寄于公子,公子怎生得如此狠心薄情,这般辜负妾身的一片真心呢?!” ------------ 第226章 以我之道反施我身?! 第226章 重返长安 夏鸿升在岐州休息了几日,胸前的伤虽然险,可并未伤及内脏,故而养过了几日之后,便同段瓒一起带着队伍踏上了重返长安的路途。 在此之前,段瓒带领特战队剿了那处宅子,可是除了一干下人之外,并无所获。这些乱党需要带去长安交由大理寺,故而也带着一同走了。 路上倒是再也不敢多做停留了,那个面具男子早已经不在宅子里面,不知何处去了。幽姬也没有抓住,等于头目一个都没有抓到,夏鸿升凭白受了这么多罪。 那日里被发现了踪迹的战士向夏鸿升请了罪,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暴露了出来,也将夏鸿升至于了险地。夏鸿升也知道,那个马夫的武功高强,且当时周边都是开阔的田地,不好隐藏,所以也就并没有怎么责罚于他。 因为幽姬并没有被抓住,这群李建成余党的头目仍在,所以夏鸿升担心他们会在半路上再次设伏。故而连续赶路不停,星夜兼程,以免夜长梦多,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返回了长安。 段瓒早已经飞鸽传书告知了长安知道,李世民早已派了人守在了城门口,夏鸿升一到长安,就立刻被带入了皇宫之中,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夏卿受苦了,是朕大意了!”李世民从御座上下来,到了夏鸿升的面前,握住了夏鸿升的手。 夏鸿升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连忙躬身施礼:“是微臣自己的疏忽所致,被那些乱党歹人钻了空子,若非陛下派出间谍和特战队全力搜寻搭救,如今微臣还在那些乱党手中呢,臣谢陛下隆恩!” “朕听闻你受了伤?”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夏卿归家之后,朕就遣派太医过去诊察。” “臣谢陛下!”夏鸿升有施了一礼,知道李世民这么着急着见他是为了什么,于是不等李世民发问,便先说道:“此番劫持了臣的乱党以一名面具男子为首,臣与他并未有过多接触,听他说话,似是对长安城中所发生的事情极为通晓,连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也都知道许多,微臣猜测,其若非自己就深藏朝堂之中,那便是与朝堂之上有人勾结了。他们手下的刺客众多,且武艺高强,皇宫之中也有他们的耳目和人手,只可惜他们极为谨慎小心,微臣也不知道皇宫之中所藏匿的人究竟是何身份,还请陛下多加小心!” 李世民点了点头:“那帮乱臣贼子狼子野心,朕早已在皇宫之中有所准备,夏卿放心。” “还有蝗灾一事,关内道多地遭遇蝗灾,想必陛下正在为此头疼吧?”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不错,今回蝗灾之害,超过了朕的预料,朕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蝗灾竟然会如此严重。不瞒卿说,关内这次受蝗灾侵害的超过十数个州郡,朕急从陇右调配粮草也终究是于事无补,这天也祭了,地也拜了,难道天上诸神看不到朕的心意么?朕宁愿那满天神佛降灾加于朕之一身,便是朕有过错,又与黎民何干?!”李世民说着说着便神色激动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又对夏鸿升说道:“夏卿素有奇策,可有办法化解?” “灾害已经发生,这是自然之祸,与任何人都是无关的。此乃天灾,非为**,这一点,陛下自己是最需要谨记清楚,不能动摇的。”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见李世民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又说道:“天灾已经发生,如今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轻蝗灾造成的影响,尽量将衍生出来的灾难降至最低。救灾的同时,还应令受灾各县加派人手,将因灾而死之人集中焚烧成灰,以免出现疫病。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就是因为大灾会引起许多人死亡,而大量的尸体是滋生疫病的温床,这些尸体没有处理好,因而导致了疫病的产生和传播。其实比之干旱与洪水,蝗灾其实还算是好点儿的。朝廷不仅要对发生灾害的各地进行救灾,还要发动百姓自救。至于如何让百姓自救,臣已经让陛下看到了。” “哦?”李世民眼中一凝:“莫非那驱蝗**,和吞吃蝗虫的事情都是真的?不是你用的什么障眼法?” “陛下,比不是障眼法,而是格物的知识。”夏鸿升笑了笑,向李老二解释道:“陛下可曾听闻飞蛾扑火的故事?其实是一样的道理,有一些虫子在晚上会本能的向光源飞去。比若夏日夜间灯火附近就总会有大团大团的虫子围绕,这叫趋光性。蝗虫也有一样的特性,故而夜间被惊动起来之后,会本能的朝有光亮的地方飞去。所以微臣让人在田地里面点燃的火,然后奔走大叫惊飞蝗虫,蝗虫便会自己朝明亮的火光飞去,被燎烧而死,在旁人看来,就好似那些蝗虫自己飞入火中投火**了一般。” “那吞食蝗虫呢?”李世民很是吃惊的又问道。 “这个就更加没有什么特别的了,陛下,蝗虫本来就可以吃,什么蝗神噬心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岭南的一些蛮族之中,蝗虫本就是一道美味的佳肴,只是中原的百姓都不知道罢了。”夏鸿升笑了起来,又想起来历史上唐太宗吞蝗的事情,于是又说道:“陛下,让百姓自救,大可以将这种点火吸引蝗虫投火烧死的灭蝗办法推行下去,另外,鸡鸭之类的家禽也是蝗虫的天敌,饲养鸡鸭能够吃掉大量的蝗虫,而且以蝗虫饲养的鸡鸭会更加肥美。同时让百姓知道蝗虫并非什么蝗神,反而是可以吃的,肉质鲜嫩堪比稚鸡。百姓没有了粮食,大可以去抓蝗虫来果腹。抓了蝗虫晒干磨粉,经常服用的话,也会使百姓身体健壮。突厥人为何得以壮硕?皆因其饮食有别于中原,常食肉食,故而身体健壮。中原人常吃粮食而非是肉类,故而身体不如突厥人壮硕。蝗虫也是肉类啊陛下,常食可以增强体格,使人健壮。” “这……这可真是匪夷所思。”李老二摇了摇头,又问道:“便是真如你所言,朕相信了你,可朕如何让百姓相信?朕就算是让各地推行开来,百姓会信么?” “想让百姓相信,倒也有一个最有效的办法。若真是用这个办法了,不仅让天下人皆信蝗虫可以食用,而且还能够让陛下收取天下民心,让陛下所头疼的某种谣言不攻自破,使那些有心之人难以在以此攻讦陛下。同时,劫持了臣的那些乱党正在关内道以此法收拢民心,可到底还只局限在岐州附近,若用此法,可避免其他地方的百姓再被其用此法所惑了。”夏鸿升笑了笑,对李世民说道:“只是若用此法,便就要委屈陛下一下了。” “哦?”李世民眉头一皱,忽而两眼一凝:“你是说,让朕带头吞食蝗虫,有朕明证再次,天下人便都会相信了!” “陛下英明!”夏鸿升向李老二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此法一举四得,只不过,要让陛下委屈一些了。到底如何做,还请陛下决断。” 听完夏鸿升的话,李老二转身坐回了御座上面,沉思了起来。良久,才抬起了头来,对夏鸿升问道:“夏卿,你真的确定,那蝗虫可是吞而食之?” “臣确定。臣可以先行替陛下试吃一翻,然后再陪着陛下一起吃。”夏鸿升笑了起来,躬身施了一礼。 李老二也笑了起来:“好!朕倒要看看,上天降下的灾祸,成了朕和百姓的腹中之食,那帮叫嚣着朕失德的人到时候会是一副甚子嘴脸!” 夏鸿升大抵能够猜得出来李老二说的是谁,除了山东的那些世族还能有谁。 “卿且回去好生休养,朕自会做好准备的。等卿养好了伤,朕自会给卿一个满意的封赏。”李世民笑着对夏鸿升说道,然后又对旁边的王德说道:“王德,找辆马车送夏卿回府,另着太医前去诊治,务必要让夏卿尽早康复!” 夏鸿升谢过李老二,见李老二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道李老二这段时间估计压力也不小。毕竟救灾之事就已经够令人头疼了,更何况古人总是将天灾同君王的道德作为联系在一起。而李老二登上皇位的手段,并不光彩,这也是李老二心中也一直以来的心病。此番蝗灾空前严重,遍布关内十数州,饿殍遍地,再加上山东士族以及其他一些有心人的攻讦,不免也令李老二心虚了。自己的办法,可以说是给李老二吃了一颗定心丸。倒也不能说是自己的办法,毕竟历史上李老二自己吞吃蝗虫作秀了一翻,说出了“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和“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的话来,一举尽收天下人心。 夏鸿升坐着马车从皇宫之中出来,这一来一去的,在朔方两个月,又被绑架了两个月,离开的时候还是寒风刺骨,如今归来,却已是长安春满了。 ------------ 第227章 饥饿营销 夏鸿升的嫂嫂并不相信长安城中的传闻,更不相信夏鸿升会跟着乱党跑了,一直坚信着夏鸿升是奉皇帝的命令驻守在朔方坐镇。再加上夏鸿升的那些好友们,都上门说过此事,那可全都是一帮王公子弟,都说那些是谣言而已。这王公子弟们都这么说了,甚至有些登门将军、公爷的也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有假?所以夏鸿升的嫂嫂对长安城中的谣言是一点儿不信,若是家里哪个嘴碎的婢子多碎了一句,还会严加训斥,扣一个月的例钱。可即便如此,等夏鸿升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哭了个一塌糊涂。夏鸿升也不会傻到将真实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嫂嫂令她担心,不过也是心中深感庆幸。死里逃生,方才感到许多事情的珍贵,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夏鸿升也就安安心心的待在了家中。反正这是李老二批的休假,尽可以光明正大的翘班了。 可还没有安心的休息几天呢,这日早间,特意被夏鸿升从徐孝德那里借来,负责操持酒坊事宜的王掌柜就拎着礼品登门了。这王掌柜是夏鸿升特意请来操持酒坊的,如今登门拜访,却是不能不见了。 将掌柜的带到了堂中之后,就见王掌柜向夏鸿升见了礼,然后说道:“草民见过大人,听闻大人在朔方建立奇功,如今归来,斗胆前来拜访大人,打搅了大人清休,还请大人恕罪。” “王掌柜见外了,当初在洛阳城中我尚为布衣,便已于王掌柜相熟,若非是王掌柜操持得当,这新茶如何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将近取代煎茶呢,王掌柜还是同往日一样称呼我做公子便是。”夏鸿升摆了摆手,对王掌柜说道:“王掌柜今日来此,可是酒坊之中遇到甚子困难了?” “那草民就斗胆了。”王掌柜起身来向夏鸿升又行了一礼,然后坐了回去,又说道:“自从品尝过酒坊产制出来的白酒之后。草民就认定这种酒定然能够独占鳌头,甚至于远销域外。今春以来,草民便开始仿照着当初新茶的法子,为这酒坊中的白酒进行造势。由于今年关内大旱。又多地蝗灾,朝廷向粮商收粮,多数粮商都无法向酒坊提供大量原料。草民只得限制白酒产量,然后对外宣称此酒酿造起来费时费力,因而产量有限。无法充足供应,每旬产出一批,依照之前对待极品茶叶一般进行限量限时贩售,一边储备库存,一边提高白酒的知名度,引来高官宦达的哄抢和抬价,以此造势。可这毕竟不是长法,白酒绝对不能只走公子曾经教给草民的精品路线,可这原料问题无法解决,酒坊就始终不能放开来生产售卖。那些粮商手中其实仍有余粮。实际上遇上灾年,朝廷收来的反而大都是多年的旧粮。年期短的粮食都还攒在那些粮商的手里。草民想尽诸多办法,也终究还是无能为力。所以听闻公子从朔方归来,琢磨着公子已经休息了几日,故而今日特意前来请公子想想办法了。” “原来如此。”夏鸿升听了王掌柜的话之后,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在我离开长安之前就已经考虑过,王掌柜这段时间做的十分好,正合一个饥饿营销。这所谓饥饿营销,就是说咱们这些卖东西的商家采取大量宣传。广而告之,勾起顾客购买的欲求,然后采取有意调低产量,供求关系。制造供不应求假象等手段,让想要买的人苦苦等待,结果更加提高购买欲,为未来大量销售奠定客户基础――呃,这个王掌柜不理解也没事。总之,在前期通过故意降低产量。吊足想要购买白酒的人的胃口,这是很有效的一种造势的办法。可这也是饮鸩止渴,绝不能长期使用这种手段,毕竟客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长久的期待得不到回应,必然使其失望而放弃。” “公子所言极是,虽然这几个月来限量售卖吊足了胃口,可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一直等待的客人就要以为咱们是骗子了!”王掌柜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只是如今蝗灾严重,酒坊肯定争不过朝廷,那些粮商不会,也不敢克扣朝廷收的粮食,故而都不能足量供应给酒坊。” 夏鸿升却笑了笑,说道:“正如王掌柜所言,那些粮商其实手中仍旧是有些存粮的,咱们只要想一个办法,从粮商的手中抠出来一些粮食,也就差不多能撑过去今年了。” “公子可有何妙计?”王掌柜见夏鸿升笑的云淡风轻,故而眼中一亮,立刻问道。 “王掌柜放心,早在离开长安之前,我便已经准备好对策了。既然今日王掌柜提起,那就劳烦王掌柜向那些粮商透个气,就说,有愿意向酒坊提供粮食者,可得两年期的专供特权,至于这专供特权究竟是什么……呵呵,请王掌柜安排一下,我要请那些粮商喝茶,到时候,自会详谈这专供的事情。”夏鸿升笑了笑,对王掌柜说道。 王掌柜见夏鸿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高兴了起来,点点头:“哎!既然公子有办法,那草民自当尽快去办,还请公子稍后,自从来了酒坊之后,草民就与这些粮商有意结交,如今也算是有了几分薄面,再加上公子的名头,不怕他们不来!草民这就下去安排,公子草民告退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王掌柜慢走……对了,王顺可随掌柜的来了?” 王顺是王掌柜的儿子,当初在洛阳炮制花茶和制作冰糖的时候,都是王顺给打的下手。当时看这个王掌柜是个经商的人才,而夏鸿升又是个不能直接明面上对外的身份,故而就想着能笼络住王掌柜,也算是报答一份徐家对他以前的照顾的恩情,就将花茶和制糖的手艺都教给了王顺。 王掌柜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一个人,这会儿大步就快要出去堂中了,听了夏鸿升的问话,又转身回来,躬身行了一礼:“劳烦公子挂念,犬子得了公子的恩德,赐下了做花茶和制糖的本事,如今草民就斗胆请了家主同意,让犬子试着操持了这两样生意,如今在洛阳,却是没有带来。” “哦,找个时间,等王顺生意能稳定,不必事必躬亲了之后,就将他调入酒坊之中吧。王顺年纪轻,又得了王掌柜的真传,以后也会是一把好手。到这酒坊里面,日后对他有好处。”夏鸿升点了点头,淡淡的对王掌柜说了一句。 淡淡的一句话,便立时让王掌柜瞪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继而一张脸上蓦地通红一片,激动的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草民……草民父子谢公子提携!承蒙公子看中,草民父子今后一定尽心尽力,一心一意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王掌柜被送入酒坊操持酒坊的生意,哪里能不知道这酒坊背后的人都是谁?他的家主,在这些人里面连个位次都是排不上的!这酒坊的那什么来着……股东?对,就是股东,那都是些什么人啊,有小公爷,有小侯爷,都是勋贵子弟,甚至还有皇子的股份!若是能在酒坊里面表现的好了,得到了这些人的赏识,那……王掌柜不敢往下想了,那人是平常人连见都没有机会见的。若是自己的儿子能够来酒坊里面做事,那是造化,是福气!王掌柜只觉得鼻子里面酸酸的,大风大浪里面过来的人了,什么时候何曾有过这种感觉?当初在洛阳儿子能去做夏公子的下手,是老天开眼,祖宗庇佑啊! “好了好了,王掌柜对茶叶和酒坊都是尽心尽力的,我岂能不知。这也是王顺自己聪明,能把王掌柜你经商的本事给学下来,要不然,就是到了酒坊里来又有什么用?”见王掌柜激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王掌柜不必如此,好好把这一身本事和经验教给王顺才是。” 王掌柜又激动的磕了头,这才激动的离开了。 也难免他会如此激动,以至失态。毕竟酒坊背后的股东身份很不一般,日后他儿子的前程,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若真是能让自己的儿子得到这些人的赏识和提携,那儿子的前程,决然要比自己这个当老子的强的多,就像是今日这般刺眼的日头一样啊!王掌柜心中激动,暗道一定要做好酒坊的生意,绝不能出了纰漏,毁了儿子的前程,还要好好的精心教导,把儿子培养出来。 出了夏鸿升的府邸,王掌柜满怀斗志,急匆匆的就让马夫直接拉着他去找长安城中的那些粮商们了。公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不知道,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把这些粮商都组织到一起来,这样一来公子才能够用那什么专供特权来从他们的手中抠出粮食来,供给酒坊生产白酒。 ------------ 第228章 摆在眼前的三件事情 王掌柜办事的效率不是盖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跑来告诉夏鸿升,长安城中较大的粮商都已经被他请了过来,问夏鸿升要把见面的时间定到什么时候。一方面有感于王掌柜的效率,一方面夏鸿升也想要早日将酒坊的生意打开局面,故而考虑了一下,将时间定在了一日之后,醉仙楼中。 夏鸿升既然已经定下了时间,王掌柜自然就要赶紧再去通知一遍了。这些粮商虽然是长安城中的大商人,可到底还是商人的身份,而夏鸿升则是勋贵,且他们也多少都是有些背景关系的商号,自然大约知晓一些酒坊背后的关系,所以夏鸿升有请,他们也不好真的就僵着不来。至于时间地点,更是得有夏鸿升来定夺了。 送走了王掌柜,夏鸿升等宫里的太医来给胸前的伤口换了药,果然是年纪轻恢复力强,胸前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开始发痒了。 换完了药的夏鸿升也没有闲着,让齐勇――说起来齐勇,夏鸿升回来之后他就立刻去向夏鸿升负荆请罪了,**着上身背着一脊梁手腕粗的荆刺腾跪在夏鸿升的面前,让夏鸿升用荆刺抽他,搞的夏鸿升哭笑不得,这都是谁教他的啊,那就算是自己是蔺相如,齐勇也不是廉颇啊!于是故意吓唬了齐勇一下,给齐勇将了负荆请罪的故事,然后故意板着脸对齐勇说,难道你齐勇想和我平起平坐么?!吓的齐勇顿时就脸色煞白了,夏鸿升才哈哈大笑起来,说了开玩笑而已,也就没有罚齐勇了,这本来也真的不怨他――齐勇准备了马车,拉着夏鸿升往李恪的府上过去了。 这个年纪不大,但是行事成熟的长安纨绔头子,从今年起被改封了蜀王,并被李老二授予了益州大都督的要职。 长安城中的一帮纨绔已经在第一时间去了夏鸿升的家中探望了一番,不过后来被夏鸿升赶走了。因为他发现李丽质和徐慧也去了,所以立刻就因为胸前的伤势而静养了,不能被人打扰了。 到了李恪的府前,夏鸿升也没有进去。因为知道这会儿李恪也不再府中,而在弘文馆里。之所以不敢去弘文馆里直接找李恪,还不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俩萝莉! 等到了午时,见李恪的马车回来了,夏鸿升才下了马车。 “我说升哥儿。你不是要在家中静养么?今日怎么跑到我这里了?”李恪见夏鸿升从马车上下来,于是问道。 “自然是有事找你商量。”夏鸿升拉着李恪匆匆进了李恪的府中,到了后堂里面,先报上了自己的饭,然后才又对李恪说道:“我眼下入宫不方便,你今日找时间去东宫找找承乾,就说我要解决酒坊粮食的事情,想请他帮忙露个脸。要是行的话,明日傍晚醉仙楼里见。” “好――不过,你有什么办法?今年可是闹蝗呢。粮食可不好收。”李恪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你跟着妖女跑了的这段……” “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回去重学《千字文》去!”夏鸿升一巴掌抽李恪肩上了。 李恪赶紧讨好似的笑笑:“咳……那什么,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咱们兄弟们已经把能走的门路都给走了,可收上来的粮食还是不够多,且最关键的是不能保持一直供应。于是只能听从王掌柜的办法,限量销售。还别说,这个王掌柜还真是做生意的人才,这限量销售硬生生的把酒坊的白酒弄成了仙酿一般,长安城里面多少的勋贵豪绅都争抢着想要弄来几坛子。就是不喝,放家里去客人了拿出来闻闻那都是有脸面的!” 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我记得咱们的酒坊就一直叫酒坊来着,还没有真的定下个明目来。这回正好用这名字从那些粮商的手中抠出来粮食来。这酒坊。就叫大唐皇家酒坊,反正这里面最开始原本就有你的股份,后来又均出来给了承乾一成的股,这皇家二字,就是如今破局之关键。明日我约了长安城中的粮商见面,到时候会告诉他们。谁的粮食多,供应足,那就给他一个大唐皇家酒坊专供的特权来,在做一个牌子给他,上面就写着大唐皇家酒坊专供粮商。呵呵,只怕到时候头疼的,就不是没有粮商肯卖粮食,而是该用谁家的了。” “哦?一个牌子有这等威力?”李恪很是好奇的问道。 “这其实就是个文字游戏,粮商们看中的是皇家二字,咱们做的实际却是酒坊。你想想,到了外面,牌子一亮,呵,大唐皇家酒坊专供粮商啊!皇家酒坊,酒坊也是皇家的,这粮食专供皇家,肯定是好粮食。如此一来,能给他带动多少收益来?”夏鸿升笑了笑,对李恪解释道:“那些粮商哪一个不是精明的商人,不会看不明白这里面的好处来。当然,咱们也不能坏了皇家的名头不是?所以还是要有限制的,比如告诉粮商,这牌子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责任。要了这牌子,就代表他必须卖好粮食,不能以次充好,不能利用特权名头恶意打压其他商户,不能做出有损皇家名声的事情来。若不然,咱们随时都有权利收回这个特权,并且还要追责,要重罚,还要号召商界来排挤他,这样一来,他也不敢做什么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了。” 听了夏鸿升的解释,李恪眼中一亮:“不错,是这个理儿!还是升哥儿想的周到!那这样,用过午膳我便立刻去找大哥说明,请他一定帮忙。此事也只有以他的身份出马,才能让那些粮商信以为真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中午在李恪家中吃了饭,午后才回去了家里。 到了门口,下来马车后又对齐勇说道:“去一趟城外,把马周接来,我有事情要问。” 齐勇点点头,驾着马车就又往城外驶去了。 回到长安的头几天,夏鸿升安安静静的躲在家中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被劫持的两个月里面虽然表面上开来夏鸿升好似没事一样,可实际上精神一直紧绷着,特别是后来又经历了死亡将近的恐惧,一旦回到了安全的环境里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之后,就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的将自己放空一下。现在调整好了心情,要开始继续做该做的事情了。 酒坊、玻璃窑,还有那个简陋的军校。这是夏鸿升如今摆在眼前的三件事情。之前都是刚开了个头,就被派到了朔方,结果三件事情就暂时搁置了。酒坊还好,有人在打理着,如今只要解决了原料的问题,就可以拉起大旗大规模铺开了。玻璃窑……哎呀,一忙起来朔方的事情,竟然给忘记了,李老二给找的那个懂的吹制的人还在那帮间谍的手里面进行洗脑式的岗前培训呢!这么长时间,他不会被洗成傻子了吧?!不行,等齐勇回来还得让他在跑一趟,把那个人给赶紧带回来,万一那帮人再给他洗脑洗的成天不好好烧窑,一门心思的要以身殉国了那可咋办呢!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那个破陋的军校。自己不在的这四个多月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按序进行。不过,有马周在那里招呼着,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问题吧?马周在历史上可是个当上宰相的人物,也是历史上有名的能干的贤相,这点本事总还是有的吧。 并没有让夏鸿升等待多久,齐勇就载着马周回来了,让齐勇去间谍哪里带了懂的吹制的那人回来,然后就请马周进去了。 “闻说夏大人在朔方单凭流言之威,口齿之利,便使得朔方分崩离析,梁师都众叛亲离,突厥援军半道而回,不费一兵一卒,不见刀剑血光,就收复了朔方,立下奇功。周在此向夏大人贺喜了!”马周上来先是礼数很到位的向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 夏鸿升摆了摆手:“哎,之前早已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像之前那样兄台相称,岂不美哉?” 听了夏鸿升的话,马周笑了一笑,这才坐了下去,又说道:“那夏兄邀周前来,可是要问问那三百军士之事?” “不错,这三百军士事关重要,关乎陛下与我要做的一件大事情。”夏鸿升点了点头,对马周问道:“这四个多月以来,可有何事发生?” “夏兄尽可放心。一切皆按当初额夏兄定下的规矩运作。”马周的话让夏鸿升的心落回了肚子里面:“其间段老将军、程大将军、尉迟大将军、秦将军都去给那三百军士讲授过带兵作战的经验,呵呵,夏兄当时没有在场,真真可惜了。那三百军士激动的样子……啧啧,怕是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也不为过。不过,别说是那些兵卒们了,便是周,听了之后也是获益匪浅,不愧是我大唐的百战百胜之将!” 看马周的样子,夏鸿升总算是放心了,看来那一帮老兵痞头子虽然平时性行恶劣,可答应过的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 第229章 专供之权 醉仙居中,夏鸿升早早定下了席位,等到傍晚时分,就见一辆辆马车陆续停下在了醉仙居的门前,从上面走下来的粮商掌柜进去了醉仙居里,到了预先通知的地方。这些粮商掌柜互相都是熟识,相见之后便各自坐下了席位,又过了许时,就见王掌柜走了出来,朝众人问了好。 “王掌柜,今日本是听说夏大人相邀,咱们这才都推了手头的事情,都赶了过来。可这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却还不曾见夏大人出面呢?”见王掌柜出来,已经等的有些急了的粮商掌柜们就拉着王掌柜问了起来。 王掌柜早得了夏鸿升的交代,笑着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诸位掌柜的还请多多耐心稍等片刻,另有几位贵客未到,却是还得等等了。” 一众掌柜的虽然等的心急,可是碍于王掌柜身后酒坊的背景,却也不好造次,只能重又坐回去干等着。 又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夏鸿升见那些掌柜的都等的差不多了,这才揉了揉脸,收拾出来了一副笑容来走了出去,人没到,声音就先传出去了:“哈哈哈哈,各位掌柜的久等了,夏某来迟,还望各位恕罪,恕罪啊!” 说着,夏鸿升就拱手出现在了一众粮商的面前。下面的那些掌柜的纷纷起身回了礼,夏鸿升摆摆手让众人重又坐下,这才又开口说道:“今日占用诸位掌柜的时间,请各位掌柜的来此相聚,实在是有一件事情,不忍心让诸位掌柜的错过。对了,今日咱们在商言商,此间无有其他的身份,诸位掌柜的尽可以放心。” “既然夏大人如此说了,那老朽可就斗胆要说上一句了。”夏鸿升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下面一个声音说道,夏鸿升抬眼看了过去。见是一个年纪看上去似乎不小的老掌柜,坐在下首右边头一位,可见其在这群粮商中的地位辈分与威望俱都是最高的。 “这位老掌柜德高望重,若是有言相训。夏某自当洗耳恭听。”夏鸿升笑了笑,拱拱手说道。 那个老掌柜拱手回了一礼,说道:“其实咱们都知道,大人您找了这些人来是为个啥事。酒坊酿酒,需要不少的粮食做酒糟。贵坊的酒。老朽也尝过,的确是前所未见,便是说一声世间罕有,也是称得上的。咱们自然也能看得清楚酒坊日后的前景来,也愿意同贵坊合作。想必王掌柜也已经同夏大人说过,咱们不是没有给酒坊粮食。倘若换做是平常年间,咱们争着抢着,也想要做酒坊的生意。王掌柜人不小气,贵方的新酒咱们在座的都尝过了,日后生意红火乃是必然。这生意越红火,粮食的需求就越多,若是能同酒坊合作,自家的粮食生意也会做大,这个理儿咱们不是不懂。”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老爷子这话说的在理。酒坊产出的白酒,与如今的酒俱都不动,不仅颜色清明透亮,如水一般干净,且回味绵长,滋味香醇。日后的销路是不需要质疑的。众位掌柜都做了大半辈子粮食生意的人了,既已尝过酒坊产出的白酒,想必也会明白,若是能够通力合作。这里面又有多少红利在,众位不会不知道。” “话是如此,不过咱们也有咱们的难处。”那老掌柜对夏鸿升又说道:“今年不比往年,先是去岁至今关中大旱,粮食未曾丰收,又加之蝗灾四起。朝廷赈灾需要粮食,已经严令我等长安粮食作为表率,不可随意贩售粮食。便是能够售卖一些的,也早已经被朝廷登记造册,收购用于赈灾了。眼下,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粮食供应给酒坊。这些情况,夏大人想必也是知道的。此前买给贵坊的粮食,都是咱们趁着朝廷的诰命没下,故而先卖给了王掌柜一些。如今,怕是真的不成了。” “大人,不是小号不卖粮食给大人,实在是没有了。”另外一个掌柜的也对夏鸿升说道:“若是等到明年有了收成,本号必定头一个卖给酒坊!” “是啊大人!”其他的粮商掌柜也都开始附和了起来。 夏鸿升已经知道这些粮商掌柜会这么说,而且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情。可这些做了如此久了的粮商,要说他们的手中没有存粮,夏鸿升却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听完一众粮商掌柜的随声附和,夏鸿升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来,然后自己又说道:“众位掌柜所说的都是实情,夏某也知道。可众位掌柜都是做了半辈子粮商的人,手里可就没有一点儿应急的余粮?酒坊要的也不多,只求能度过眼前的难关,撑到来年丰收而已。当然,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就让各位供粮给我,诸位掌柜的,就不想先听听酒坊开出的条件?” 说着,夏鸿升回头看了看,然后王掌柜便立刻适时的地上来了一个托盘来,上面放着一沓纸张,还有几枚牌子。 夏鸿升抬手从上面拿起一枚来,然后向一众粮商掌柜亮了亮,接着递给了那个看上去在一众粮商里面颇有威望的那个老掌柜。 老掌柜双手接过夏鸿升递来的牌子,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上面的印章,上面写着大唐太子印,马上就是心头一惊,再赶紧往上看,就是牌子上面刻着几个字来:大唐皇家酒坊专供粮商! 看到这专供二字,那老掌柜心中立刻就有了一丝明悟来,不禁抬起了头看向了夏鸿升,却见夏鸿升笑着以示回应,说道:“诸位都看看这牌子,今日里这牌子可不多,只有三个而已。” 说着,王掌柜就将剩下的两个牌子那了过去,向一众粮商掌柜展示了一下。 “诸位掌柜的可能不太明白,夏某这就给诸位解释一下。”夏鸿升扫视了一下那些掌柜,然后说道:“这大唐皇家酒坊嘛,不用多说,自然就是鄙酒坊了。主要来说说这专供二字。所谓专供,就是专门提供之意。代表着一种资格,也就是说,大唐皇家酒坊所需要的粮食,只能由拥有这牌子的商号来提供,而不去从其他的商号中进行购买,是为专供。呵呵,皇家专供,传出去了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不是?反正,若是我去买粮食,自然更加信得过皇家专供的粮食,提供给皇家的,定然要比其他的粮食好了。” 说完,夏鸿升也不再多解释,挑着眼角笑看着那些粮商掌柜的,说道:“不过,自然也有些限制,既为皇家专供,自然不能做出什么有损皇家脸面的事情来。故而这牌子不仅是一种资格,却也是一种担当,只是不知,有哪几位掌柜的敢有这个担当了。” 夏鸿升讲话说的如此**明白,这些本就是生意成精的掌柜们哪里还能不知道其中的好处,一个两个的眼中放光,可是却仍旧没有什么其他的作为。夏鸿升笑了笑,心道了声果然如此,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王掌柜,王掌柜立刻会意,凑上了夏鸿升的耳边装作耳语的样子动了动嘴皮子。 夏鸿升立刻站了起来,说道:“方才说过今日还有几位贵客未到,此刻已经来了,诸位掌柜的且容我前去迎接一下。” “不用迎接,这就进来了。”一个声音从外面穿了过来,继而就进来了几个少年郎来,最前面的一个赫然是李承乾,后面跟着李恪,还有李业诩那几个纨绔,人模人样的就施施然进来了。 那些掌柜里面多数不知道进来的这几个少年郎是谁,可是也有见过世面的。譬如说那个老掌柜,一抬眼立刻就是嘴唇子一哆嗦,立马就起身来几步冲了过去了,深深的弯下了腰去,恭恭敬敬的势力:“草民拜见太子殿下!拜见蜀王殿下!” “这位老掌柜识得孤?”到底是李老二从小培养的接班人,虽然年纪不大,可派头气度却很是到位,这也是久居上位的人自然会产生的一种气场吧。 “草民曾经有幸远远的见过殿下一面,故而识得殿下!”那老掌柜真是被惊道了,连声解释道。 其他的那些掌柜见到那老者过去拜见,听到他口中的称呼,此刻都已经傻眼了,亏得那个老掌柜躬着腰身勾头回去用力咳嗽了一声,这才全都反应了过来,连忙慌乱的匆匆过去躬身见礼起来。 “众位掌柜平身吧,莫要多礼了。”李承乾笑着摆了摆手:“今日在商言商,孤要处理一些事情,故而来迟了些,该说的夏大人可是都跟诸位说了?” “说过了!说过了!”见到了当朝太子出现,这下这些掌柜们对方才夏鸿升所言的事情再无半分疑虑,立刻都答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又道:“既如此,那孤便不再重复了。只是有一点需要提及诸位知道,这专供资格,绝非是寻常商号可以染指的,且若是做出了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自然要立刻剥夺皇家酒坊专供粮商的名号,不仅如此,还有更加从严处置。当然,若是本分生意,那孤就在这里预祝诸位了。” “鄙号愿做大唐皇家酒坊专供粮商,鄙号在岭南还有些许存粮,愿意低价出售给酒坊!”那老掌柜虽然年纪大,反应可不慢,李承乾的话一说完,立刻就高声的呼喊了一声。 他这一喊,其他人才都反应了过来,赶紧也都喊了起来。 李承乾同夏鸿升相视一眼,夏鸿升说道:“既如此,具体的事由,诸位便同王掌柜商议吧,至于专供商号所享有的和所必须要做到的,夏某都已经写在了纸上,诸位也一并去找王掌柜吧。” ------------ 第230章 天下之大烹 眼前最紧要的三件事情里面,军校的事情急不来,剩下的酒坊原料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玻璃窑的事情了。这可是有着李老二的股份在里面的,若是不能让李老二大赚一笔的话,那恐怕以后再想要借着李老二的面子做些生意就难办了。齐勇已经将那个懂的吹制的人从间谍营中给领回来了,不过回来之后却跟夏鸿升说他状态有些不太好。夏鸿升一想也是,任谁被丢在间谍营里面洗脑四个月出来都会不在状态,于是就很大度的让他休息了两天,他也好处理处理酒坊原料的事情。如今酒坊原料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接着该去瞅瞅他了。 听说夏鸿升要去看看那个懂的吹制技术的人,齐勇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略显诡异的神色来,让夏鸿升更加好奇了。 到了那人休息的客房里,夏鸿升抬手敲了敲门,几乎是放下手的一瞬间,房间门就被打开了,夏鸿升还什么都没有说,那人就立刻眼中泛着惊喜的精光,两只手立刻一抱拳,大声喊道:“属下见过大人!请问大人有什么任务?!” 夏鸿升被这当头一声巨吼震的愣了愣,神色诡异的扭头看看齐勇,就见齐勇果然憋着一口笑,回过过来,左右看看那人,夏鸿升突然张口问道:“告诉我你的祖国是什么?” “大唐!大唐!大唐!”那人的眼中立刻涌现出一股宗教式的狂热来,高声吼了三吼。 夏鸿升一拍额头,得了,果然被那帮子间谍给洗脑了,恐怕现在让他在自己身上绑个炸弹去炸了突厥牙帐,他都能二话不说兴致勃勃冲去――当然,要是有炸弹的话。 传销式的洗脑能力果然强大,夏鸿升一边感叹,一边故作严肃的对他说道:“好!那今日本将就给你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 “属下定不辱命!”那人又是一声巨吼,看来间谍营的这帮人没照着间谍调教他。尽照着洗脑了。 “很好!”夏鸿升神色肃穆的点了点头:“如今,有许多胡商来我大唐,其中以波斯人居多,他们拿着琉璃来到大唐。以极高的价格售卖,从我大唐赚走了无数的铜钱来。大唐的财富成为了他们的财富,这是不行的。我们要想夺回这些财富,就必须拥有自己的琉璃技术,必能能够自己做出琉璃来!你既懂的波斯语。又知道如何吹制,如今要从胡商手中夺回咱们大唐的财富,唯有你最能堪当此重任!故而,本将命你去泾阳庄子上,到窑上请老窑头收合适的土地,然后教授给他们吹制的手艺。到时候等窑上烧出了琉璃来,本将要你将那些琉璃反卖给波斯人,从波斯人的兜里把他们赚走的财富重新再赚回来,成为我大唐的财富!你能不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那人眼中满溢着狂热,高呼了起来。 “好!齐勇。找一位亲兵,亲自护送这位壮士去庄子上,找到老窑头!介绍他们先认识一下,让老窑头做好准备,就这一半天我就会回庄子上,咱们起窑!”夏鸿升对齐勇说道。 齐勇瓷牙咧嘴开了,嘴咧了好几下,才总算是把笑给憋住,看看在那里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那人,又说道:“这个……公子今日可准备去什么地方?” “恩?就只去皇宫一趟。”夏鸿升答道:“怎么?” “那还是小的自己去把他送给老窑头吧。”齐勇看看那人:“他这样子。我怕旁人去会说不清公子的吩咐。” 夏鸿升想了想,也是,这人眼下狂热着要为祖国,为大唐做贡献呢。换了旁人还真会被搞的莫名其妙。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你就亲自跑去一趟,给老窑头交代清楚了。” 齐勇告退了下,然后就领着那人离开了。见他们离开,夏鸿升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叫了家里的几个小厮。让他们往长安城外面跑了一趟,不为别的,就是让他们去抓蝗虫去了。 到处发着蝗灾呢,长安城周边也免不了,不多时,手脚麻利的几个小厮就直接抓来了半布袋了。夏鸿升打开看看,恩,甚为肥美。 在家里准备好了调味料,提溜着那半袋子的蝗虫就坐马车往皇宫里面去了,跟着的是几个亲兵,这帮亲兵都是知道夏鸿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所以夏鸿升回来之后就觉得自己身为亲兵没有保护好主将,这是不能允许的。就开始都轮流跟着夏鸿升和齐勇护卫了。 到了皇宫,禀报了之后,就直接去御书房找李老二去了。 进去御书房,夏鸿升顿时就想笑了。李承乾、李恪、李泰仨人都老老实实齐齐整整的在那儿跪呢,李老二看上去神色似乎有些恶毒的样子,一边在手中的几张纸上看几眼,一边又朝着那哥仨瞪几眼。一看就是在考校学业,结果自然不能令李老二满意了。 李老二似乎正在训斥他们,见夏鸿升进去了,也就不再说了,让那三人起身站到了一边,然后才对夏鸿升问道:“夏卿的伤势可曾恢复了?” “臣多谢陛下挂念,已经快要长好,无甚子大碍了。”夏鸿升见了礼,答道:“今日微臣前来,乃是为之前说好的事情,今日臣特意带齐备了东西,想请陛下吃一道美味。” 一听美味,那哥仨眼睛就都亮了,果然不愧是老纨绔李老二的种,这还被责骂着呢,就又想着吃了。也好,你们老爹要吃虫子,你们仨这做儿子的,岂有不陪着的道理?! 李世民自然是知道夏鸿升指的是什么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送出,然后说道:“好,那朕就等着品尝夏卿的手艺了。” 说完,就命王德带夏鸿升去御膳房去了。 到了御膳房,夏鸿升撵走了里面的人,自己在里面拿油炸了那些肥大的蝗虫,撒好了调味料,然后放食盒里面提回御书房去了。 那哥仨果然还在那里,见夏鸿升进来,隔着食盒都已经闻到里面的香味儿了。 “咦?”李老二也很是意外的看了过来,他可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这会儿正心里面天人斗争着呢,故而闻到了一股意料之外的香味,感到很是吃惊。 “陛下,此举之后,天下民心便可尽归于陛下,无数谣言也可不攻自破。百姓一定会感激涕零,为了他们能够拥有如此一位爱民如子的圣君!”夏鸿升奉上了食盒,赶紧随了一记马屁过去,给李老二加点儿油。 这话又勾起了李老二心中的狠意来,不错,若是做到了这件事,那些说朕失德的人,便就再无话可说,天降的蝗神变成了百姓肚中的吃食,那所谓的天降蝗灾以警示君王失德的传闻,就再也无人可信了。朕,没有失德!朕,必须是,也只能是一位圣明的君王! 一念及此,李世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然后缓缓的打开了食盒。 一个劲儿凑头的哥仨顿时大惊失色,一旁的王德也是猛地一下脸色大变,立刻就要抬手将食盒打去。 “慢!”李老二抬抬手,阻止了王德。 夏鸿升神色自若,脸带淡笑,伸手从盘中捏出一只来:“陛下,此等美味,若是放凉了便可惜了,请恕臣不敬,先行食之了。” 说着,就这么一张口,送入了口中,咀嚼几下,顿时露出的很是享受的笑容来:“不错,果然还是要盐椒齐备,方才最是好吃。” 说完,又捏了一只吃了下去。 看着夏鸿升的样子,李世民也慢慢的伸出了手去,手指停留在蝗虫上踌躇了一下,才轻轻的提起了一只来。 “父亲!” “父亲不要!” 哥仨还算孝顺,连忙阻拦,李承乾和李恪都不解的看着夏鸿升,李泰更是对夏鸿升怒目而视,却又按耐不住心中好奇不已。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那只肥大的蝗虫,被油炸的黄灿灿的,可那虫子的轮廓仍在,那么大只的蝗虫! 就是这东西!吃了百姓的口食,也吃了百姓的性命!如今,还想要吃了朕的皇权和名望?! 那些借机攻讦的朕的人,朕倒要看看,如此之后,尔等还能说些什么! 叫嚣着君王失德的那些嘴脸浮现在了李世民的面前,令李世民的心中生出了恨意来。 一咬牙,李世民张开了口,一把将那只蝗虫塞入了嘴中,带着心中的恨意,咬牙切齿的用力咀嚼了起来,仿佛嚼碎的是那些人的血肉! “父亲!” “大家!” 众人惊呼。 夏鸿升却笑了。 “恩?”李世民睁开了眼睛,满是意外的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捏起了一只送入了口中:“陛下,微臣的手艺如何?”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捏起了一只盘中的蝗虫,再次送入了口中。不过这一次,却并没有深吸一口气,也没有闭眼,更没有咬牙,而是慢慢的咀嚼了起来。 “哈哈哈哈……果然美味!卿之厨艺,天下大烹耳!”御书房里面,传出来了一阵已然许久没有出现过了的放声大笑。 ------------ 第231章 比琉璃更好的宝贝 给李老二试吃了蝗虫之后,夏鸿升倒是回去了泾阳的封地了,可是却顾不上去窑上过问安排一趟,而是带来了一个让泾阳县县令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消息来――皇帝要来了! 不仅仅是皇帝,还有一些朝中重臣,听到名字都要抖三抖的大佬,吓的县令脸色煞白,立马就想要跪地上喊冤喊恕罪了。夏鸿升赶紧一把将他扯了起来,哭笑不得的给他解释了清楚,皇帝陛下和众位大臣只是想前来亲眼看一下田地被蝗群毁坏的情况,并不是对他有什么影响。不过,泾阳毕竟是夏鸿升的封地所在,以后免不了会有同这个县令有所交往,于是也做了个顺水人情,告诉县令把赈灾的事情再好好梳理安排一下,不要出现纰漏,但是也不可太过,尽量正常一些便是了。那县令立刻就感恩戴德,不停施礼。倒不是这个县令无能或不干净,反而这泾阳县令在当地还挺有民望,只是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对于皇权的敬畏深入骨髓,面对皇帝和大臣的时候,天然就比夏鸿升多了不少敬畏,再加上官职低微,于是才如此焦急了。 既然夏鸿升将李世民吞蝗的行为定性为了一场作秀,那就让这个秀做的恰到好处,做的深入人心,做的能够鼓舞千千万万受了蝗灾的群众,做的能够堵住那些虎视眈眈不安好心者的蜚语流言。 所以当李世民提出要令礼部准备祭祀,然后在祭祀中吞服蝗虫以示诚意的想法之后,夏鸿升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来,让李老二不要去专门的祭祀专门的吞吃蝗虫。 国家领导人深入到受灾地区抚慰群众,是一个十分有效的安抚民心,博取民望的办法。后世里哪一次大灾大难之后,国家领导人没有在受灾地区出现了?报纸新闻上铺天盖地的照片既显示了领导者的重视,对百信的关心和爱护,又转移了人民的视线,将人民的注意点从受灾地区实际情况上转移到了领导人亲临灾区共同奋战上。真的是心系群众也好,亦或是弄虚作秀也罢,总之都达到了安定民心,激发希望。抚慰受灾群众的目的,那就是一个好办法,无论是对于救灾本身,还是对于重新树立受灾地区百姓灾后的信心和希望,都有很大的作用。 夏鸿升将这想法同李世民一说。李世民顿时就两眼发亮的接受了夏鸿升的建议。他自然能够看出这里面所带来的好处。 唯一的问题是保卫工作,如今方才贞观二年,李建成余党尚未彻底覆灭,特别是那个面具男子和幽姬逃走未曾落网,那李世民外出皇宫就会凭添了不少危险和变数。夏鸿升自然也告诉了李世民知道,至于如何做好护卫,是不是按照此法进行,那则就是李老二自己的事情。结果,自然是李老二思量之下,还是决定依照夏鸿升的办法而行了。 正巧御书房里面就夏鸿升在。李世民就临时起意的决定干脆就去泾阳。 “陈大人,其实也不需要怎么准备,陛下前来,为的就是看个真实的受灾情况,陈大人只需要约束灾民,可以使其围观,但万万不可让他们冲撞了圣驾。”夏鸿升对泾阳县令说道:“另外,陛下会沿途视察蝗灾情况,泾阳是最后一站。陛下可能会去我那里,也可能会由陈大人来接待。切记万万不要过于奢华。须知外面百姓还受着蝗灾呢!” “多谢夏都尉提点,下官记下了!”县令向夏鸿升施了一礼,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他还得重新赶回长安。所以就没有多留,离开了泾阳县衙,看看天色还早,就回庄子上去了。到了庄子也没有回家,直接去了窑上。 “公子?”齐勇见了夏鸿升,很是吃惊。 “有些事情。去了县衙一趟。”夏鸿升对齐勇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情况都告诉老窑头了?” “恩,都告诉了。”齐勇答道。 夏鸿升去找了老窑头来,老窑头见了夏鸿升,也很是意外:“公子,您怎的又来了?齐小哥儿都已经吩咐清楚了,您就放心吧!” 夏鸿升瞅瞅,见摆的有烧好的陶器来,看来自己离开长安的这段时间里面老窑头也没有闲着。 顺着夏鸿升的眼神看过去,见了那堆陶器,老窑头就解释道:“公子外出公干,老汉也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东西都准备齐当了,老汉就带着人一起烧了几窑先熟熟窑,这生窑没有好脾性,但凡开窑,都要先烧上几个月不值钱的东西,把窑的脾性烧熟了,才能真正开始。” “这里面的规矩您老比我懂得多,您老看着办就成。”夏鸿升对老窑头摆了摆手:“还记得我走前给您老交代的不?烧琉璃的法子走之前我就已经教给您老了,从现在开始,您就别再烧其他什么东西了,就烧河沙,用石炭烧!不要吝啬石炭,把成块儿的石炭粉了面儿全用石炭烧,温度才能热上去,河沙才能烧成琉璃。这不,吹制的人我也给您老找来了,您老得带人把他吹制的本事给我学过来。头几次先不求什么形不形的,先烧出东西了再说。” 老窑头兴奋的摩拳擦掌的:“公子,您就瞧好了吧!您既然看重老汉,把烧琉璃的法子教给了老汉,老汉要是烧不出个名堂来,哪里还有脸面来见公子?也不用公子发落,自己个儿找挂歪脖子树吊死了得了!公子放心!――不过,公子啊,您送来的那人,他可是不太对头啊!” “呃,恩,他有些癔症,就落下了这毛病。你们只管学他吹制的本事,其他的就别跟他一般见识。”夏鸿升咧咧嘴,对老窑头说道:“我还是得给你再提提醒。退火!一定要退火!退火的过程我也告诉过你,你可千万别忘记了,要不然做出来的琉璃用滚水一烫就要碎掉,可就卖不出去了!” 玻璃在成形的过程中,由于玻璃液的特质,会导致它内外层总存在着一定的温度差。这种温度差在玻璃制品中形成相应的应力。由于局部的、不均匀的应力的存在,使得制品的强度减弱。退火的目的就是使制品内的应力减小到可以容许的程度,能够极大的提高玻璃的强度。 “放心吧公子!公子教给老汉的法子老汉一个字儿都忘不了!”老窑头很是激动,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脯。 夏鸿升哑然失笑,摆了摆手,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一斗车的灰色,眉头一皱,赶紧看了过去。 一看之下,顿时长大了嘴巴,连忙大步跨了过去,拦住了正准备倾倒那个窑工,凑近低头仔细看了看,一手从中抓了一把来在手中搓了搓,然后扭头看向了老窑头。 “公子您沾手这玩意儿做甚,烧灰剩下的脏东西,别恁的脏了您的手!”老窑头见夏鸿升抓起了一把那灰色的脏物,于是赶紧上前说道。 夏鸿升诡异看看老窑头,然后一转头对齐勇说道:“齐勇,赶紧去打桶水提过来!” 齐勇还当是夏鸿升要洗手,于是立刻刨着过去提了一桶水过来,却见夏鸿升从窑工的手里夺了车把来,一用力将那一车灰全都给倒在了地上,然后又对那窑工说道:“去,拉些砂石过来,要滤出来的粗些的那种!再捎把铲子来。” 见夏鸿升神色郑重其事,窑工哪里敢怠慢,赶紧遵从命令跑去拉了半斗车的粗砂过来。 夏鸿升拿起铲子就要铲砂石,吓的那齐勇三人立刻大惊失色,连忙就要去夺过来自己弄,却被夏鸿升给阻止了。于是三人只好焦急的看着夏鸿升铲了砂砾往地上的那些灰里拌了,中间掏出一个坑,然后往坑里倒了水,又将周围拌了沙子的灰同那些水搅拌在了一起,混成了一堆稠乎乎的东西来。 夏鸿升用铲子将那堆东西拍成了方形,然后扔下了铲子,也不说话,在一旁等了起来。 正是晌午过后一天里面气温最高的时候,没多大一会儿,表面上就干了。夏鸿升用手按了按,又等了许久,那叫踢踢,就见那俨然如同成了一块儿石板一般,坚硬的提不动了。 “老窑头!”夏鸿升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石板:“刚才那灰,你怎么烧出来的?” “啊?”老窑头很是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看夏鸿升:“公子,那是烧石灰石的时候烧出来的,是石灰石里面的脏东西。但凡烧石灰的窑里,若是一不小心烧过头了,就都能烧出这东西,是把石灰石给烧成废土了,就用不成了。” “不!”夏鸿升摇了摇头:“老窑头,你回家里去,去找账房领五十贯钱,是赏你的!” “啊?!”老窑头有些凌乱了。 然后又听夏鸿升说道:“你领了之后,你再去找管家商量,再在这里另起一座新窑,专门烧这玩意!这不是把石灰石烧成了废土,这是烧出了宝贝了!水泥!这东西叫水泥!是宝贝,真正的宝贝,比琉璃还要宝贝!” ------------ 第232章 万里觅封侯 因为发现水泥的意外之喜,夏鸿升一直耽搁到了太阳开始偏西才开始往长安回。等紧赶慢赶的到了长安,城门都已经关了。夏鸿升让齐勇喊了城门,出示了自己信符,城门守兵仔细检查了之后,这才又放了他们进去。 夏鸿升心里兴奋,回去之后也没有怎么睡熟,翻来覆去的到了后半夜,觉得才刚刚眯了一会儿,外面的丫鬟就来叫门了——夏鸿升吩咐她早些叫醒自己。 起来穿了里衣,然后又让丫鬟帮着穿了正式上朝奏对时才穿的朝服,已经是该出门的时间了。 齐勇驾着马车直奔朱雀门而去,街上赶趟似的,有许多马车,或者骑马的武将往朱雀门冲去,这是长安每逢一、五之日早上必然的盛景,毕竟,点卯的时候要是迟到了,廷杖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有时候碰上李老二心情不好,直接被贬官都是有可能,所以大家也就十分注意。 到了朱雀门口,段瓒也在,俩人如今平级,有都是军职,所以是站在一起的,俩人朝堂上面偷偷摸摸的低声说些小话,好歹也打发打发时间。 照例上了朝,户部的官员先汇报了各地蝗灾的情况,以及赈灾的事情,一众大佬各抒己见,时有辩论。李唐的朝堂之上还算开明,大臣们敢于说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有时候会吵的不可开交,甚至如同骂街,这些夏鸿升都已经习惯了,于是也就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惊讶。不因言获罪,使得官员敢于说出自己的看法和观点,是李老二树立起的一个好风气。 终于等到朝廷的政务都商量完了,夏鸿升的腿也站酸了,正悄悄的活动着脚腕,就听见上面王德那与他的太监身份不符的雄壮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来,赶紧出列站了出去。 “记得去岁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颜老大人,汇同其他几人一同上书。说是在洛阳辖下鸾州城中,有一名天纵奇才,精通格物,献出了制盐之法。朕依照此法。先着陇右守军先以试行,果然有效!于是推而广之,如今,我大唐凭添无数盐田,再无缺盐之苦。便是寻常百姓家中,如今也不缺盐吃了。这本就是一件大功,可还没等到朕有所赏赐,竟又有蒋国公屈突老将军上书曰,洛城之中有精通格物之人,献马掌之法,能使战马踏刀兵,渡砾石,而不损毁其蹄。朕心中惊异,亲命宫中禁卫刀兵置地。纵马踏过,毫无折损,不禁大喜。须知,每逢战事,所损战马四之有三,我大唐因此而断送无数忠烈儿郎。朕心中高兴,召了杜卿等人前来分享,方知这献出了马掌之法的人,竟与那献出制盐之法的乃是同出一人!于是,朕念其有此济世之功。故加封其为泾阳县男。及至改良马刀,又训练大唐刀锋,以区区三十人之力平定南越谭殿诸部叛乱之功,朕又擢升其为右羽林卫折冲都尉一职。专司朔方之事。” “陛下开明圣听,从谏如流,爱护百姓,乃为圣君。能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固所愿也。不敢自恃。臣拜谢陛下!”夏鸿升在下面躬身行了一礼。 李世民抬了抬手,然后又继续说道:“而后夏卿又立下许多功劳,朕心中都知道。旁的不说,单说那活字印刷之术,使天下士子皆有书可读,便是能名垂汗青的千古之功。至今年以来,收复朔方时机已到,夏卿孤身一人前往夏州,不用刀兵,不见血光,朕的大军未动,夏卿便已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了朔方,立下了不世之奇功。中途遇刺,造歹人劫持,却仍能忠心朝廷,虽身处囹圄,却仍能为朕分忧,找出了灭蝗之法,救下无数百姓。这又是大功一件!若是再不所有重赏,那就是朕的不是,恐列位臣工就要说朕小气,不赏功臣了。夏卿,你可有何心愿,说出来,朕定然满足于你。” 夏鸿升深深的躬下身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陛下以诚待我,我当以一片赤诚还于陛下。臣本鸾州城中一介寒门布衣,朝无饱腹,夜无暖寝,承蒙陛下慧眼如炬,加以圣恩,委以信重,臣万死不能谢陛下之恩,哪里敢贪图什么赏赐。” “夏卿太过谦虚了。”李世民坐于御座,笑了笑,扫视了一下下面的两列文武,然后又看了看王德:“王德,宣旨!” 王德躬身行礼,然后拿出了圣旨来,朝前走了几步,高声宣读了起来:“右羽林卫折冲都尉,泾阳县男夏鸿升字静石者,天纵之才,秉承良缄,年少有为……” 夏鸿升在下面仔细的听着,照例开篇先是一通表扬,长长的一大段,到最后才说出了赏赐来:“……爵升三等,特进泾阳县侯,食邑千户,加正四品谏议大夫,太子侍读,赐绢千匹,金百两……” 林林总总的一大堆赏赐,夏鸿升后面就没清楚了,因为朝堂之上顿时哗然,也是,一次性爵升三等,直接从第九等的开国县男跳上了第六等的开国县侯,的确很是令人吃惊,就连夏鸿升自己,也是大吃了一惊。 好容易等王德宣读完毕,夏鸿升立刻就躬身行礼,高声喊道:“臣惶恐,收复朔方乃是因夏州刘旻、刘兰二位大人劳心劳力,梁洛仁、李正宝二位将军深明大义,以及前线那些间谍、特战队员深入敌后,奋不顾身,方能成功的。臣何德何能,不敢独占其功,请陛下明鉴!” “陛下,夏都尉虽立下大功,然其年方十四,心性未定,不足以服……”诸遂良迈步而出,向李世民说道。不过话未说完,就被李世民打断了。 “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多言。”李世民扫了诸遂良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夏卿屡建奇功,每一件单独拿出来,都是堪当此赏的功劳。若非是夏卿年少,朕还觉得赏赐的轻了。” 见皇帝的态度坚决,褚遂良便也聪明的不再说话了,退回了队列里面。 “既然众卿都没有什么事情了,那便退朝吧!”李世民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突然说道:“摆驾,朕要出宫体察灾情,三品以上随行,一切从简,即刻出发!”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便又是愕然愣住,看看三品以上的那些大佬们,却是面无表情,看来李世民已经提前知会过他们了。 除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外,另外又点了一些官员随同着,李世民突然这一下,令好多人都反应不过来。 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退朝后并没有过去多久,体察灾情的队伍就已经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足足有一百多号人,其中自然是侍卫居多,皇帝的銮驾从朱雀大街过去,出了长安,奔往泾阳的方向去了。 这是夏鸿升提出的计策,夏鸿升自然得跟随着。 骑在马上都出来了长安很远了,夏鸿升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连带看周围的景致,也好似都美了许多,只觉得阳光晃眼,天空湛蓝。 泾阳县侯,哎呀呀,封侯了啊!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啊不,戍夏州啊哈哈哈!…… 夏鸿升得得瑟瑟的骑在马上晃悠,这边突然传来了一个令夏鸿升毛发炸起毛骨悚然的声音来:“侯爷!哼哼哼哼……” 夏鸿升讪讪的回过了头,立马换上了一脸讨好的笑容来:“呃,程,小侄拜见程伯伯……” “不敢,老程哪里当得夏侯的伯伯,回来这么多天连个招呼也不打!”程咬金冷哼了一声,狞笑着说道。 “呃,程伯伯恕罪,小侄真不是故意不去拜访诸位伯伯的,实在是……小侄差点儿被人刺破心脾,小命差点儿不保,在家里好生养到了现下方才好了一些,本想着要过去拜访诸位伯伯,感谢小侄不在长安时诸位伯伯去给那三百军士授课的,可谁知今日又被陛下给带出来了……还请程伯伯恕罪!”夏鸿升赶紧涎着笑脸说道。 “哼!”程老妖精的鼻孔能抻到天上:“看你小娃娃说的可怜,本将军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恩,你老实说,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你给撺唆的?!” “啊?今天什么事情?!”夏鸿升一愣。 “放屁!给老程装什么糊涂!”“程咬金两眼一瞪:“自然是陛下出宫这件事情!你小子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程伯伯可真是冤枉小侄了,小侄也不知道陛下会突然出宫啊!”夏鸿升决定死不交代:“这不今日本打算去拜访几位伯伯的,结果又给带出来了。” “那你小子方才得意的屁股都撅天上去了?!”程咬金冲夏鸿升说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大丈夫喜怒不显于色?想当年俺老程马槊刺到鼻子前面连眼都不用带眨的,你小子不过就是封了个区区县侯,得意个啥?” 呃……这能联系到一块儿么?! “嘿,臭小子,莫要糊涂了。看在你也算是武职,又甚得老程脾气,还同处默、处亮那俩兔崽子友好,老程才提醒你一句,如今可真是树大了,该收拢了就收拢收拢,莫要被风折了腰。”程咬金压低了声音,对夏鸿升说道:“你可是寒门出身……” 夏鸿升一凛,这才恍然,原来是程咬金看见自己方才得瑟的样子了,于是就特意过来提醒自己了。 一念及此,不由心生感动,在马背上郑重的向程咬金躬身行了一礼:“多谢程伯伯点醒,小侄明白了!” ------------ 第233章 唐太宗吞蝗 皇帝的銮驾经过了不知道多少片田野,他并非没有从此途经过,那原本是大片大片的良田。往昔的这个时候,应是有着绿油油的庄稼,颗粒饱满,一望无际。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田间地头上的树,都被啃光了枝桠,光秃秃的,大刺剌剌的刺入眼帘,将一片天地下都划成了千疮百孔。 无数受了灾,不得不离开了家乡的流民,远远的跟着銮驾沿途不停的下跪哭诉,哀声震天。 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停了銮驾,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袭皇袍在日光的照耀下极为耀眼。周围的哭喊声更大了,不停的跪下磕头,求天子开恩。 破天荒的,銮驾离开了长安城之后既没有回避,也没有肃静,只是由随从的官员围在中间,外面又由侍卫围城了另外一圈,连护卫的力量都看起来寒酸。 皇帝举步而行,神色悲悯而哀恸,一众大臣却很紧张,紧紧的跟在皇帝的周围,紧张的四下里面来回看着――直接暴露着这么多的流民面前,是很不理智,且极不安全的事情。一众大臣劝过要驱逐流民,可皇帝决计不让,那些可都是他的子民啊! 地里什么都没有了。连麦秆的残渣都看不见多少,偶尔有几片幸运残留出来的,上面也正趴着大只的蝗虫,正在大快朵颐。 “陛下!”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喊,穿戴周整的泾阳县令带着泾阳县衙的一干人等过来了:“微臣不知陛下亲临泾阳,接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泾阳县令深深的弯下了腰去。 “卿平身吧,朕今日只是出来体察灾情,一路看到了这里,也并未曾知会过,卿又何罪之有。”李世民摆了摆手:“赈灾的粮食可曾到了泾阳?是否已经向饥民发放?” “启禀陛下,泾阳县已经得到赈灾的粮食共计一万担,如今已经组织饥民。在泾阳城外设立了供饥民挡雨的粥棚,每日通由粥棚提供饮食。只是饥民人数太多,如今泾阳外的粥棚已经收拢流民将近万人,且仍旧不断有各地饥民涌入。剩余的粮草约莫还能够再支撑一个月的时间。”那县令头脑倒是很清晰,见皇帝问起,于是不慌不忙的向皇帝讲解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往田间看看,忽而迈开了腿。朝远远的跪在外面的一大片饥民走了过去。 一众官员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簇拥过去,却被李世民摆摆手给喝退了回去,就见李世民走到了那群饥民的面前,抬眼看看那些皮包骨头的饥民,一伸手弯下了腰去,将距离最近的那个饥民给搀扶了起来。 那个饥民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愣愣的被李世民搀扶了起来,愣愣的看着李世民,嘴唇直哆嗦。老泪横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起来吧!大家都起来!”李世民向后面那一大片跪倒在地的饥民掩面而泣:“朕,愧对你们啊!” 见皇帝掩面而泣,那群饥民更是不受控制的哭号了起来。 “前隋天下大乱,太上皇感念百姓饱受战乱之苦,于是举兵而起,平定天下,终于归还了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朕自登基以来,无时无刻不牢记太上皇教诲,兢兢业业。为百姓谋利,夙兴夜寐,靡有朝矣,不敢有所纰漏。恐伤百姓!如今,却天降蝗灾,戕害百姓。朕深感惶恐,夜不能寐,细细思量自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恨不能使上天之灾降于朕一人。不要连累百姓!可尔等却仍旧家破人亡,流徙于此。朕,无颜面对尔等啊!”李世民痛哭流涕,向那些灾民说道。 随从的那些大臣,见到天子心疼臣民,竟不顾自身安危,不避饥民肮脏,亲手搀扶饥民起来,又泪流满面的样子,也都开始心有所感的抹起了眼角。 一只蝗虫从李世民的眼前飞掠而过,猛地,就见李世民忽然怒目圆瞪,指着飞过的蝗虫怒声喝道:“区区飞蝗,食我苗禾,坏我民生,使我百姓不得安宁!汝岂真为神乎?若是为神,却又为何要戕害天下苍生?!” 说着,就见李世民猛一回身,从田垄上跳进了田地中间,一手从那残存的一束庄稼上面一把抓过了几只肥大的蝗虫来,紧紧的撺在手中,双目圆瞪,怒声喝道:“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若真是尔其有灵,但当独蚀我心,无害百姓!今日我当食汝,以绝蝗神,还报百姓!” 言罢,立刻就就要将手中的蝗虫往嘴里送去! “陛下!”旁边的大臣们顿时一片惊呼,立刻全都跪倒了一片:“陛下!蝗乃灾虫,万万不可入体,恐生顽疾,噬心窍!不可!陛下不可啊!” “便纵是生顽疾,噬心窍又如何?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如今它食百姓粮食,便是食百姓性命!朕不相信区区飞蝗小虫,能从我大唐百姓口中夺食,叫我大唐百姓无法安居!朕看这飞蝗甚是肥美,当如肉糜,吾必食之!”李世民咬牙切齿,不顾一干朝臣的阻拦,转身面朝百姓,高声呼道:“此等东西食尔庄稼,朕恨不得生吞其肉,尽饮其血!它既吃了粮食,那便当以它为食!今日朕当为尔等试之!” 说罢,一张嘴,将手中那几只肥大的蝗虫一下子全都塞进了口中,用力咀嚼了起来! “陛下啊!”有几位老臣已经以头抢地,老泪纵横了。高士廉老大人几近昏厥,若不是旁边的杜如晦立刻搀扶了住,恐怕就到倒地了。 “哈哈哈哈!陛下好气魄!好胆识!老程佩服!”这时候突然又一声极为不合时宜的大笑声传了出来,程咬金越众而出,走上了前来,一弯腰从地上抓起几只蝗虫来,大笑道:“区区飞蝗,灾害之虫耳,老程一脚就能剁死一片的东西,尔等真是愚昧至极,竟然尊其为神?!老程今日就陪着陛下吃了这劳什子蝗神,且正要看看它到底是成了俺老程肚中的口粮,还是会吃了老程的心窍!” 话音刚落,就听另外一个声音传来,一个黑炭头似的将军走了出来,正是尉迟恭,也同程咬金一样一把抓起了几只蝗虫来:“某这半辈子杀过的人无数,却还没杀过什么恶神!吃过的美味无数,却还没尝过什么蝗神!你程老匹夫敢陪陛下共食之,某又有何惧?!某也来陪陛下共食!” “还有我!”段志玄也走了出来,跟着一同出来了秦叔宝等将军,一众人走到了李世民的身边,全都抓了几只蝗虫来,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一同将手中的蝗虫送入了口中,大嚼起来! “陛下心系百姓,为百姓试蝗,臣敬佩不已,当陪陛下共食之!”魏征也哈哈大笑起来,也不顾什么文士风仪了,一把从地上抓起了蝗虫来,长孙无忌和房、杜等大臣虽未说话,却也坚定的站了出来,都到了李世民的身边来。 “好!我大唐有众卿同心合力,朕再也不惧那劳什子蝗神!――我泱泱大唐,又有何惧之?!我大唐百姓,又有何惧之?!”李世民面含欣慰的看着走到了自己身边的忠臣良将,高声豪笑起来:“来!诸卿,为百姓共食之!” 有了众人的带头,其他的文武官员也不得不都叫着“愿陪陛下共食之”,一同抓了蝗虫来,一闭眼全都塞入了口中,用力的大嚼起来。 蝗虫下肚,周围的饥民全部都愣住了,原野之上岑寂无声,针落可闻。 好半晌,那些饥民才反应了过来,顿时周围就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呼喊声中无数饥民向李世民磕起了头来,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该怎么做,只能用力的磕头,口中不停的呼喊着陛下。 夏鸿升躲在群臣之中,心中暗道安排进饥民当中的那些人也该是时候出现了。 念头刚一起来,就听见饥民之中忽而传出来了一个高声呼喊来:“乡亲们!陛下万金之躯,都已经替咱们试过了!那蝗虫能吃!能吃!能吃啊!它们吃了咱们的庄稼,叫咱们没了东西吃!那咱们就吃了它!吃了它!” 随即,就又听见了另外的附和声来:“对!它吃了咱们的庄稼,叫咱们没啥吃,咱们就吃它!把全天下的蝗虫都给吃尽!” “吃了它!” “对!吃了它!它吃了咱们的庄稼,咱们就吃了它来果腹!” 更多的声音附和了起来,从饥民当中涌出来了一些人来,开始冲入了田地之中去抓了蝗虫,往肚子里面吞进去了。 更多的人冲去抓蝗虫了,饥饿中的百姓是最易受到煽动的,越来越多的饥民开始随大流的冲入了田地当中,纷纷开始抓起蝗虫吃起来了! 躲在群臣之中的夏鸿升笑了,夏天又快要到了,但愿来自海上的季风能够带来足够的水量,这场席卷关内道的蝗灾,就快要过去了吧。 ------------ 第234章 利欲熏心的幕僚 只是皇帝率领百官吞吃蝗虫,于民心大有触动和激励,可若是想要让这分激励真正的发挥出作用来,却还需要一系列的措施。 回去长安之后,夏鸿升就起草了一系列的措施。不仅要地处蝗灾灾区的各州县对皇帝摔百官吞蝗一事大肆宣扬,而且还要派人专门的人手去指导百姓如何正确的食用蝗虫,指导百姓如何烧火灭蝗。同时还有针对饿死的饥民的处理,最大程度的减少疫病的来源。 完成了这些事情,夏鸿升就又空闲下来了,拜访了长安城里面的那些叔伯之后,就到了旬假了。 在家里睡了个懒觉,刚一起床,就听下人来报,说是一大帮人已经进了院子,都是弘文馆的那群纨绔们。 夏鸿升连早饭都没有顾得上吃,就去了前庭,见那群纨绔都已经坐下来了,一点儿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兄台,今日旬假,咱们都是特意讨杯酒水喝的!如今你可是把咱们兄弟给远远的甩开了,咱们兄弟都在憋在弘文馆里面念书呢,你可就已然被陛下封侯了,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李业诩这货不管到了哪儿都是最叽喳的,一见夏鸿升出来就立刻当先喊道:“赶紧的,趁着今日大家都有空闲,家宴速速摆起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这个好说。便是诸位不来,我也是要去请大家伙儿的。” “啧啧……开国县侯!真是……”程处默摇着头,很是艳羡的对夏鸿升说道:“如今兄弟可是夏侯了,段兄得了兄弟的帮助,如今也是一府之折冲了,咱却还是个区区校尉,真他娘的……干脆咱也辞去了眼下的份事,跟着兄弟干好了。” 夏鸿升挠了挠头,夏侯……怎么听着这么怪异呢,不行一听见这个称呼就立刻出戏,立马就想起来那个吃自己眼镜的那个夏侯惇了啊! 说起来。那少半本三国回来之后都还没有动过呢。当初幽姬想要将他转移,于是整理的行囊,就把那少半本三国也给收拾了,后来被段瓒带人包围。幽姬他们离开,哪里还顾得上带走包裹,就又被段瓒有心给拿了回来,算是保住了。得找个时间继续写下去,以后有大用处。 “对了。听王掌柜说,酒坊粮食的事情已经被静石你解决了,眼下已经有粮食开始运到了酒坊,已经投入生产了。下个月,下个月咱们酒坊的白酒就能在长安城内的各大酒楼里面喝上。”李恪对对夏鸿升说道。 “哈哈,好消息可不止一个。既然我回来了,窑上就也该开始了。等烧出了玻璃来,就专拣那些胡人卖,挤走胡人的琉璃生意,让那些胡人的琉璃以后在大唐再也卖不出去。反而从咱们这里买了琉璃往回卖,那才是真的好是!”夏鸿升笑着答道。 玻璃的生意这些人也都是人人有份子在里面的,所以听到夏鸿升这么说,就都立刻高兴了起来在,开始畅想着将胡商赶出大唐的情景了。夏鸿升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听他们信口雌黄。心里却道,这胡商的生意可以抢,可这些胡商却是玩玩不能撵走的。他们如今可是沟通大唐与西域,甚至更加西边的纽带和桥梁。这会儿欧洲正处于中世纪初吧?正是欧洲多元文化开始形成的阶段,开明的多元文化有利于大唐的开化。而且夏鸿升知道。波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最多也就是几十年的光景,就会被大唐的一个劲敌所灭。到时候,大唐通往欧洲的商路会被截断。损失无数。历史上大唐与大食的一战最终以败绩告终,从此失去了争夺中亚的资格和机会,往后的数百年中丝绸之路的西段被破坏,如今自己来了,就要提早谋划,不能再让大食钳制住了大唐的手脚! 胡商虽然没有地位。可他们却是如今唯一能够穿梭在这两个大洲之间的一个群体,保留他们的好处,要比驱逐他们的好处远远大的多。 关于西域,关于中亚地区,夏鸿升其实有一个十分宏大的设想,只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时机还远远没有,只能留于以后了。 “玻璃?!”小年纪的李泰就跑出来了:“你说过给我重新做一个望远镜的!” “我还想问问你爹把望远镜藏哪儿了呢!”夏鸿升针锋相对:“之前的那个被程伯伯呈给了陛下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可你答应过的!”李泰据理力争。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又没说不给你做,等烧出玻璃就给你做。给你做个更厉害的,能看见月亮上面儿那种!” “什么?!看见月亮上面?!”李泰明显不太相信。 夏鸿升也不解释,也不理会李泰了,岔开了话题聊旁的事情去了。 夏鸿升命厨子准备了家宴,中午这帮纨绔就留在家里耍了起来。 席间夏鸿升找了个空子拉了徐齐贤,趁着一众酒疯子喝的正酣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前庭,到后面去了。 “怎么?”徐齐贤的酒量很好,这会儿并未迷醉,到了后面之后,就问道。 “徐兄,小弟想跟你打听个事情!”夏鸿升挠了挠头,对徐齐贤说道。 徐齐贤见了夏鸿升的样子,却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来,挪揄的笑道:“师弟想要知道惠儿妹妹的事情,干嘛不自己去伯父家里看看,反而要在这里偷偷摸摸的问为兄呢?怎么,难道师弟离开长安四个月,反倒摸不着了门路不成?” 夏鸿升讪讪的笑笑:“徐兄就不要挤兑我了,实情想必徐伯伯已经告诉你了。我就问你,她当真信了长安城中的那些谣言?” “师弟也是糊涂了,我那堂妹聪慧胜过为兄,岂会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徐齐贤摇了摇头:“不过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罢了。她与公主素来友好,乃是闺中密友,如今却……唉,也不知道我那妹妹瞅上了你哪一点!” “嘿嘿,自然是本公子才绝无双,人品又好了!”夏鸿升贫嘴了一句。 却见徐齐贤却一脸郑重的对他说道:“师弟,我劝你还是暂且不要见她们二人了。好好考虑清楚,毕竟公主身份,不比寻常女子,师弟你也只能二者唯取其一。还是先想清楚了要谁,早日定好,同另一个隔绝,也好过等到情根深种的时候,伤的过深了。” “我喜欢徐惠!”夏鸿升郑重其事的说道。 徐齐贤倒是被夏鸿升的直白惊的愣了一愣,随后才又摇了摇头:“话莫要说的那么早。你心里想想,长乐公主温柔贤淑,姿容绝丽,你就当真一点儿不喜欢她?” “这……”换成夏鸿升愣了。 半晌之后,才重重的捶了一下脑袋,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人果然都是贪心的动物。 不仅贪心,而且无耻!这一刻夏鸿升突然觉得自己既卑鄙,又丑陋。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为兄希望你能考量清楚了,莫要随随便便的,结果弄伤了旁人。”徐齐贤在夏鸿升的肩膀上面拍了拍,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夏鸿升自己在长廊里面坐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些道理,比徐齐贤有着更多的人生经验的夏鸿升哪里会看不明白,说到底,还是后世里的**丝思想在作祟,从来没过的东西突然间出现了不分上下的两个,就难免都想要拥有。这是一样的心思。 只是如此想来的自己,未免也太过自私了。 就如徐齐贤所说,先冷处理吧。自己也好好叩问一下内心,到底喜欢的人是谁。 后世里没人喜欢了发愁,如今有两个喜欢自己的人了,也发愁。无论哪一个,都好到不忍心让她受伤,却终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后世里面那么多的经验那么多的阅历,却唯独缺少这一项,听说过不少,也看到过不少,可真放到了自己身上,却终究还是当局者迷。 听见有脚步声来了,夏鸿升于是甩了甩头,暂且收拾了愁绪,这抬眼看过去,却见是李泰过来寻他了。 “听说你成了我大哥的侍读了?”李泰走了过来,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李泰。 李泰有些急了:“那岂不是以后我就不能找你了!” 夏鸿升一愣:“为什么?” “他们说你成了太子侍读,就变成了我大哥的人,以后就会来对付我了!所以我就不能去找你了!”李泰皱着眉头的样子很天真。 “是谁说的?”夏鸿升皱起了眉头:“小泰,不管是谁说的这话,你回去之后先揍他两百棍子再说!以后谁要是再对你说这种话,那就是不安好心!你不仅不能听,而且以后再也不要相信说这些话的人了!” “啊?为何?”李泰很是吃惊的看着夏鸿升。 “我骗过你么?”夏鸿升反问道:“小泰,以后你不仅可以来找我,还可以去找你大哥,我就算是成了太子侍读,也一样会回答你的问题的。” 李泰还这么小,身边的那些人就给他灌输这种思想,怪不得历史上李泰会那么热衷于同李承乾争夺太子之位!李泰可是夏鸿升想要培养成为大唐科学界领军人物的,决计不能毁在了那些利欲熏心的幕僚手上! 夏鸿升神色冷然了起来。 ------------ 第235章 来自突厥的消息 太子侍读,有一个十分通俗易懂的名称,就叫陪太子读书。顾名思义,就是给太子做同窗,一起上课,一起听讲,同时在先生不在的时候还要负责督促太子学习,个别时候还得帮太子辅导功课。这本是个没有什么级别的虚职,多数由皇亲国戚家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来担任,也有皇帝为了表示对大臣的信重,而让大臣家的孩子担任。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职位并不属于官员体系之中。可虽然是虚职,却没人敢小瞧了这个位置。 因为若是没有什么意外,那太子必定就是以后的天子。而太子侍读则是在年少时就陪伴着太子的人,是太子的同窗和玩伴,最为亲密的友人。一朝太子成了天子,那这种从小时候就养成的关系,就体现出大用处来了。其必成为太子登基之后最为信任的人,自然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所以皇帝将夏鸿升选作太子侍读,在夏鸿升自己看来没有什么,可是在有心的百官眼中却是一个信号。皇帝信重夏鸿升,这是在为夏鸿升铺路,也是在为太子择选一个得力的未来重臣。 于是难免就有人开始起了心思,这段时间以来,夏鸿升长安宅子里面的访客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 夏鸿升不胜其扰,干脆每天不沾家里。要么就是在东宫之中陪着李承乾一起上课,要不就是躲在那个简陋的军校,办公室……不,办公帐里面圈圈画画,画出一张张平面图来。 负责教导太子的人是李纲,目前长安城中辈分最高的儒者。早几年还有一位比他更加厉害的颜之推,是颜师古的父亲,不过已经过世几年了。 别看李纲在弘文馆和国子监里面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同夏鸿升说话也是慈祥和善的,可对待李承乾却很是严厉,讲学过程中见李承乾走神。往往拿起戒尺就是几板子。李承乾不敢言更不敢怒,还得老老实实的俯首认错。那把戒尺连他当皇帝的老弟都打过,更何况他呢。 反而是对于侍读的夏鸿升,李纲就没有那么严厉了。从不考校夏鸿升的课业不说。也并不限制夏鸿升在他讲课的时候做什么,对于这一点,夏鸿升简直快要感激涕零了。倒不是说李纲不愿意教授夏鸿升,只是他们已经都知道夏鸿升的学问是不浅的,而且多数见解自成一脉却又十分有道理。故而不愿用自己的学问去搅乱了夏鸿升自己的东西。反过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大儒的胸襟,海纳百川可不是一句嘴上的空话和口号,像李纲和颜师古这样的当世之大儒,自身的品德修甄的几近完美,故而能够有容乃大。也是夏鸿升幸运,遇上了这二人。若是遇上一个像是褚遂良那样的,啧啧,夏鸿升自己都不能像,早就听弘文馆里面的那帮纨绔说过了。褚遂良在弘文馆里面讲解东西的时候,是决计不能让人反驳,提出不同的看法的,单是这份胸襟,比之李纲和颜师古,就差开了天大的距离来。 夏鸿升后来干脆就拿了三国去,李纲给李承乾授课的时候,他自己就在一旁默写三国。 也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夏鸿升希望李纲能够看见,希望这本盗用来的三国能够出版出来刊行天下。如今有了活字印刷,刊印的效率和速度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于是刊印《三国演义》也就有了可能。夏鸿升希望能够引出文人将自己的著作主动进行刊印的潮流来。 自秦焚书坑儒之后,许多学问就失传了,到了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诸子百家的学说就更加凋零殆尽。便是残存流传下来了一些,也都不能被世人所知道。若不趁着贞观年间还算开化,让这些学问有重见天日的机会的话,难道还等到后世里面人们的思想都被禁锢了,变得固步自封,僵化落后么?! 百家争鸣才有利于发展。刊印天下的三国就是夏鸿升抛出去的砖。 当然,另一方面,夏鸿升也试图通过刊印三国来提高自己的名望。有了名望,就会有人支持,就能吸引人来学习他的东西。有了足够高的名望,他讲出来的东西才有人听,才有人信。 早在鸾州的时候,颜师古就对夏鸿升说过,夏鸿升想要传开他格物的道理,要学会借势。没有势,是不会有人听信的。如今夏鸿升已经是颇具名气的文士了,又得李世民信重,身份地位上已经足够,名气声望上却仍旧欠缺。所以,夏鸿升才想到刊印三国来提升自己的名头,增强自己在学子之中的号召力,为之后的打算做准备。 “静石,这几日但见你在都在书写,却是写的什么?”李承乾恭恭敬敬的送走了李纲之后,就转头对一同恭送李纲的夏鸿升问道。 “写夏鸿升搓了搓手:“就是话本。” “话本?”李承乾一愣,继而面露好奇:“快让我看看!早就听说你在洛阳城里帮一个风尘女子写了一出话本,让其将话本演绎出来,一举夺魁的事情,我还特意找人讲给我听了。这回又是甚子故事?” 两人回去屋里,夏鸿升就拿了写好的那些交给了李承乾。李承乾接过来那一沓纸张,低头一看:“三国演义?”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汉末三分天下之时。不过却只是以此为背景编纂的故事,并不合史实,故曰演义。”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李承乾低头读了起来:“咦!静石好才情!” 刚开始李承乾还是不是的惊呼几句,感到一下好文采什么的,看着看着,就没有声音了。一头扎进了那些纸张里面,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一如当初的幽姬。 夏鸿升中间跟他说话,李承乾也只是哼哼恩恩的附和着,明显的心不在焉。见此情景,夏鸿升笑了笑,果然三国一出谁与争锋,看这架势要不要把其他三本也给默出来呢?不过其他三本完全背不出来一点儿,都是只知道个故事,凭自己的文笔不行啊。 见李承乾看的入迷,夏鸿升也就没有再等下去了,只是对旁边的内侍交代了一声,自己便径自出了东宫离开了。 回家里吃过了午饭,正准备要犯一会儿春困,却就见一个小厮带着一个兵卒进来了,到了夏鸿升跟前,就抱拳行了礼,然后说道:“启禀都尉,段都尉命小的前来找都尉过去,说是人回来了!” 这说的是当初在朔方的时候,夏鸿升派去到突厥的那些特战队员和间谍了。他们扮作行商在突厥留了下来,趁机暗中搜集突厥的情况。 夏鸿升也顾不得睡午觉了,匆忙带了齐勇和几个亲兵就随了那个兵卒出了城,往营地去了。 间谍营与大唐刀锋的营地同在一处,夏鸿升骑马过去,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径直进去了大帐,就见几个人正站在那里同段瓒说话,见夏鸿升进去,立刻就过来见了礼。 “怎么,你们暴露了?其他人呢?”夏鸿升让几人起来,然后问道。因为当初命令他们扮作商人潜入突厥的时候,说过让他们就留在草原,通过飞鸽传书传回消息。因为夏鸿升知道,朔方一旦收复,李老二的目光就要越过草原,凝聚在突厥的身上了。所以夏鸿升就让他们在突厥各部之中搜集情报,暗中挑拨突厥各部之间的关系,没有暴露不要回来。 “启禀将军,属下等并未暴露。”为首的那个间谍向夏鸿升说道:“其他人仍旧遵照将军的命令,潜入在突厥附属各部之中,表面上从中原往西域倒卖货物,暗中搜集一切情报,同时散步流言挑拨诸部之间的关系。属下几个此番回来,是事情太过重要,无法以飞鸽传书,故而属下等亲自回来了一趟。” 夏鸿升点了点头:“到底是何事?” “自从属下等遵照将军的命令潜入突厥之后,就一直在暗中挑拨颉利可汗与突厥次汗突利可汗之间的关系。其二人本就不和,再加上咱们的人的运作,如今突厥二汗之间的矛盾已然更加剧烈,甚至发生过几次刺杀的事情,却并非是咱们的人做的。突利可汗长期受颉利可汗的压制排挤,深感不安,明白他自己的势力不如颉利,所以主动联系了朔方……”那个间谍向夏鸿升解释道:“朔方的人收到消息之后立刻转给了属下等,商议之后,由属下现身去见了突利可汗,突利可汗表示愿意愿意归附大唐,希望得到大唐的帮助。属下还带回来了一封突利可汗的书信!” 说完,那名间谍脱下了外衫,拿出一把小刀将自己的贴身里衣一下挑开,从里面拽出了一封火泥密封的书信来,呈给了夏鸿升。 ------------ 第236章 趁他病,要他命 ------------ 第237章 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听了李世民的问题,一众大臣相视一眼,继而就听房玄龄出列说道:“此事乃是夏侯所奏,臣想先听听夏侯是何看法。” “回房大人的话,我认为可以进行攻伐。突厥先前连番征战,不仅屡次南下犯我疆界,又先后攻破薛延陀、回纥等部族,这些举动耗费了突厥的国立,却并没有真正得到薛延陀诸部的归心,相当于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反而却给自己带来了暗伤。因为薛延陀诸部定然会一有机会就脱离突厥的控制。如今依附于突厥的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诸部亦趁突厥内部不合,争斗严重,又遭受天灾,丧失民心的时候群起而反抗,共推薛延陀首领夷男为真珠可汗,同颉利可汗分庭抗礼,就能够说明这一点。这是突厥外部所面临的问题。至于突厥内部,遭受天灾,颉利却不赈灾不利,反而征收重税,导致突厥百姓离心,突厥贵族之间也不再同颉利可汗一心,突利可汗更是向陛下上书愿为臣属,以求陛下帮其反击颉利的压制。反观我大唐,兵强马壮,百姓归心,又收复朔方,可做征伐突厥之后方,正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尽。”夏鸿升向这一众大佬款款而谈,说道:“故而,我的意见是可以发兵攻伐之。” “不错,老夫与夏侯所想一致。陛下,如今突厥外有薛延陀诸部分崩离析,虎视眈眈,内有天灾降临,民心离异。加之牛马羊群大量冻死,突厥军队实力大减,合该是咱们趁机攻伐的时候!”萧α诵Γ坌胂蚶钍烂袼档溃骸笆枪剩记牖髦!? 萧幕耙舾章洌赫魅聪纫徊阶吡顺隼矗┝艘焕瘢缓笏档溃骸跋衾洗笕酥浴U鞑桓夜锻3嘉牌シ虿豢晌恍牛龉酰咳缃裎掖筇萍扔胫耍擞植⑽次蘩裼谖遥筇破衲芾湓帧6找匀≈勘菹氯适ブ窨尚形廾Γ直悔覆 !? 李世民听了魏征的话,长叹一声,说道:“魏卿所言。不无道理。朕与颉利杀白马为盟,是为盟友,如今其未曾无礼,若是朕举兵攻伐,是为无名之师。然,朕却又与突利有昆弟之约,不可不救。奈何?” 这时候,时任兵部尚书的杜如晦上前一步走了出来,躬身行礼之后说道:“陛下,夷狄无信。屡屡叩关劫掠,我虽如约,彼常负之。今乱而击之,侮亡之道也,乃是突厥自取灭亡。陛下,臣附萧老大人、夏侯之议,请击之。” “我有一言,还请诸位听之。”长孙无忌总算是开了口,深吸了一口气对李世民和殿内众人说道:“陛下,突厥虽内忧外患。而我朝亦是天灾未退,关内各地饥荒,饿殍遍野,此何谓之天时?前隋天下混战。民生凋敝,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如今我朝初定,理当休养生息,安抚百姓,若立即用兵,难免令百姓恐慌。担惊受怕,此何谓之人和?且夫突厥如今并未有犯塞之举,若是陛下先行攻伐,则背信弃义的却是陛下了。弃信而劳民,非王者之师也。师出而无名,将士不力,百姓不喜,空耗民力,百姓离心。故而,臣以为如今之大唐,务在戢兵养民,不在再起狼烟。陛下可安抚百姓,恢复民生,积聚其力,待其寇边,方可讨击。如今便若深入虏廷,臣未见其可也!” 李世民默然不语,微微低着头,指节却在跟前的案几上面轻轻的一下一下轻叩着,声音在针落可闻的太极殿中分外明显。 众臣都已经阐明了自己的看法,这时候是该李世民自己分析决断,拿主意的时候了。 良久,李世民方才又抬起了头来,说道:“无忌说的对,如今实非用兵之时。天下初定,朕若无故征伐,再起战祸,百姓定然会以朕比之炀帝,天下离心。须其无礼于我,乃伐之。” 众人没有言语,连方才主张趁机攻打突厥的萧投湃缁抟裁挥性俪隼捶床怠O暮枭簿醯贸に镂藜伤档挠欣恚衷诠啬诨鼓肿盘煸帜兀傩毡纠淳鸵丫嗖豢把裕羰钦飧鍪焙蛟傩衅鸨票鼗峒又匕傩盏牟宦樾鳎沂Τ鑫廾侨冒傩招闹蟹倘唬醯梦拊滴薰首约壕陀忠艿秸铰业目嗪Γ优懦庥帽? 攻打突厥,时机绝对已经成熟了。关键在于两个问题。 一个是师出无名。毕竟虽然突厥多有不礼之举,却并未有撕破脸皮,发兵叩关。所以若是这时候由大唐先行发兵了,那就会令大唐站在道义的低点,在注重道义的古代,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甚至会被一些有心之人利用,来攻讦皇帝。第二个问题是民心所向。百姓经历了前隋末年的战火纷飞,已经对战乱有了很深的阴影,打心底里的对战争痛恨和抗拒。此时民心不可用,作战起来就会少了许多支持,甚至受到蛊惑利用,激起民变。 看的出来,李老二对于不能趁着这个时机去攻伐突厥,其实心里面很是遗憾。毕竟李老二雄才大略,是一个很有自尊心的君王。前有太上皇李渊向突厥称臣纳贡,后有颉利可汗攻至长安城下渭盟之耻,若是不能洗刷掉突厥带给大唐的耻辱,那李老二绝对整天如鲠在喉,不得安宁。而要想洗刷突厥带来的耻辱,在李世民的心中,就唯有以铁血之姿,荡灭突厥才行了。 想到这里,夏鸿升走了出来,躬身说道:“陛下,如今不能攻伐突厥,说到底,其因有二。一曰师出无名,二曰民心不许。此二者若要解决,说来也易也难。” “哦?”李世民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夏鸿升:“如何个也易也难?” 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然后又答道:“所谓易者,无非使其师出有名,民心所向而已。若是让突厥先行叩关,边疆告急,则是突厥背信弃义在前,届时陛下大军便可倾巢而动,师出有名。而民心……呵呵,陛下,民心亦是人心,而人心,却是最容易动摇的东西了。” “夏候可有甚子办法?就不要再卖关子了,且速速道来,让陛下与老夫等也听听夏侯的奇策。”听了夏鸿升的话,房玄龄捋须而笑,说道。 夏鸿升笑道:“师出有名还是师出无名,说白了就是个谁先动手的问题。战争需要理由,和平时期的战争更是如此。毕竟战乱纷飞是任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战争就需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告诉大家,不是我愿意战斗,而是我有不得不动手的原因。臣以前从一本孤本上看到过,在东方海外之地有一弹丸小国,此国民生性残虐,曾想要发动战争,攻伐邻国,苦于没有借口。于是暗中使人着邻国兵卒衣物,趁夜焚毁边城良田数顷,掘断管官道。翌日前去质问,又借口有一名兵卒失踪,要入城寻找。邻国将领自不答应,其人便以此为借口,向邻国用兵。如今陛下要师出有名,便要引突厥先行动手。突厥如今内忧外患,百姓离心,此时最是需要一场对外战争来转移其百姓之注意。陛下可暗中沟通薛延陀等部,许其承诺,增其底气,使其肆扰突厥。又暗中与突利互通曲款,迫使颉利挑起事端,攻伐大唐。如此一来,我大唐便有了对突厥动手的理由。具体如何操持,如何迫使突厥来攻,陛下及诸位大人比微臣更有谋略的多,自不需要微臣多说。” 夏鸿升躬身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民心所向……陛下,有句话虽不中听,微臣却觉得十分有道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除却道义之外,世间最能操控人心的,就是一个利字了。百姓不愿意战乱,是因为战乱会毁掉田地,会危及性命,这损害了百姓的利益,所以百姓不愿意发生战乱。四海升平,安居乐业,百姓不必担心朝不保夕,不必担心吃不饱、穿不暖,这是百姓所获之利,故而百姓都愿意过这种生活。如今,若是能够让百姓因为攻打突厥而获得利益,取得好处,那百姓就不会再反对攻打突厥,就会转而支持陛下攻打突厥了。” “夏侯此言差矣!”魏征走了出来,对夏鸿升说道:“自古以来,穷兵黩武,耗损民力,百信离心,天下大乱之事常有。前朝繁盛无匹,而炀帝举天下之兵三征高丽,除了落得个民变四起,国灭朝亡之外,又获了什么益?前汉武帝杀灭匈奴,征伐半生,除了致使百姓不堪重负之外,又有何利之有?圣人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夏侯以利而驱天下之民,岂是君子所为?!” 呃,咱们讨论的该怎么让百姓欣然支持朝廷动兵,攻伐突厥,怎么又跑到君子小人的辩论上面了!夏鸿升看了看魏征,战争就是诡道,就是要胜利,讲什么君子。讲君子的那叫友谊交流赛,不叫战争! ------------ 第238章 战争之益 战争不是比赛,讲究公平公正公开,战争就是为了胜利,想法设法的为自己谋取胜利,谋取利益。 于是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魏大人,您读过圣人之书,听过先贤之言,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知道君子喻于义而小人反是。可那些百姓呢?他们大多数连字都不认识,不晓得什么君子之言小人之行的,不晓得什么圣人先贤的。他们只知道种田可以获得粮食,粮食又能果腹,于是他们便辛勤劳作,种植庄稼。若是没有这饱腹之利,谁又会去事话农桑?――怎么就没见过有人去种植狗尾巴草呢?!利是恒久存在的,是驱使人们做出某些事情某些行为之根本动力。而道义则是对自我的约束。正因为我们深受圣贤教导,懂的君子与小人的道理,所以我们才知道不能见利而忘义。小到百姓辛苦农桑,是因为饱暖之利,大到荡灭突厥,是因为安国之利,这怎的不是一个利字?如今能灭突厥而利百姓,又有何不可?” “即便如你所言,所利者且先不谈,可战乱纷争又有何利可获?你可知道,一旦朝廷作战,军府男丁召而入伍,青壮劳力充入军中,田地无人耕种,百姓却仍需缴粮纳税,负担更甚,得到了什么好处?反而是战祸越多,百姓越苦,朝廷越穷,天下越乱,又何利之有?!”魏征据理反驳,那副较真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里对待夏鸿升时的亲切劲儿了。 夏鸿升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妥协,于是又说道:“的确,魏大人说的很对,不良的战争会让国家越来越穷,百姓越来越苦,一如当年隋炀帝三征高丽的战事。可要知道,战争不仅仅只会消耗财富,还同样能够带来无数的财富。咱们就拿突厥人来说吧,突厥人为何会屡屡南下犯我疆界,生杀掠夺?是突厥人闲着没事所以活动身体的么?还不是因为通过南下叩关。突厥人可以得到不少的财富?!劫掠了男丁,回去可以充当奴隶,替他们耕种干活;劫掠了女人,回去可以被他们肆意蹂躏。增加他们的人口;缴获了兵器,回去可以分发给战士,让他们再去劫掠更多的东西回来。突厥南下,战胜了固然可以侵占更多的土地、良田、马匹、人口……就算是战败了,中原之国也会为了彰显圣人恩德。不仅不予以惩罚,反而送其金银牛马,这又获得了一大笔的财富。正是因为南下叩关能够获得如此多的好处,所以突厥人才屡教而不改,草原上人人都愿意作战,愿意去攻打、劫掠大唐,不仅不害怕,还以此为荣,谁能劫掠的多,谁就是勇士。这就是战争给突厥人带来的财富。魏大人何以说战争不能带来利益好处呢?!” “讲下去,朕想要听听,夏卿如何使我大唐百姓,从攻伐突厥之中获得好处。”这一次没有等魏征开口,李世民便接下了话头,问道。 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是,陛下。突厥人能够掠夺,咱们的军队也能掠夺。战败了突厥,可以掠夺回来大量的牛羊。这些牛羊完全可以分给出征的军户,以其功劳大小。分于不同的数量。等战争完毕,军户们卸甲归田,便可牵回去牛羊数头,牛可以耕田。羊可以果腹,皮可以制作衣物,马可以再上战场。战败了,突厥的土地就也是咱们大唐的了。完全可以迁民过去,只要愿意迁过去,就给他几十头牛。几十头羊,给他几十亩地的,不愁没人愿意去。如此一来,突厥之地全都为我汉民所用,俨然大唐又一道耳,几代人之后,谁还知道这片地上曾经有过一个突厥?根本就没有突厥啦!有的只是大唐的一个道,哪里还会有犯边叩关的事情?” 夏鸿升向太极殿中的一干大臣们朗声继续说道:“那您可能要问我了,那那些突厥人哪里去了?陛下,突厥人屡屡犯关,烧杀抢掠,罪大恶极,且不思悔改,是断然不能放了他们的,不然就是放虎归山。所以这些突厥人咱们不放,百姓不是要服徭役么?开山、修路、采矿、做工、建筑……这些都是需要百姓劳力的地方。突厥人身体强壮,力气大的多,咱们为什么不能用这些突厥俘虏去代替了百姓了徭役?繁重、劳累的徭役交给俘虏去做,百姓只需要做一些不太重的徭役。如此一来,百姓的负担就极大的减轻了啊。百姓富裕了,有田有地有耕牛,还不用服徭役,那就真的安居乐业了,就心满意足了,还会有所怨言么?有了这么些好处,还会反对朝廷的战争么?不会了,百姓从战争中获得了实打实的好处,尝到了甜头,就不会再反对,再抱怨,说不定还会盼望着朝廷再同谁赶紧开战,通力支持朝廷胜利,然后获得了土地分给他们,获得了战俘替他们服徭役。这样的战争,岂不是越打百姓越轻松,越富裕。百姓富裕了,国家也就富裕了,百姓也同国家更加一心了,这样的国家还会有敌手么?所以就更加容易取得胜利了。这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这样的战争才是有意义的战争,才是一个国家应该做到的战争!陛下,内圣外王,圣人教导我们的道德良善与仁义礼智信,是针对咱们自己人的,可对方若是敌人,那便要行那王霸之道啊!” 太极殿里面鸦雀无声,众人都惊愕的看着夏鸿升,他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过,战乱居然还能够有如此般往好处的作用。可一时间又觉得夏鸿升说的很有道理,突厥人――不止是突厥人,还有曾经的匈奴人,曾经的铁勒人,曾经在那片草原上称霸的所有人,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喜欢劫掠汉人城镇?以至于不管被打的多狼狈,被杀的多惨绝,甚至于不管是谁在这片草原上当了家,就都改不了劫掠中原的毛病!今日听了夏鸿升之言,方才惊觉恍然,果然如此,每劫掠一次,每战争一次,就能够让他们获得许多的好处,正是这些好处,驱使着草原上一代又一代的人继续去劫掠,去叩关! 说完之后,夏鸿升自己也是心潮汹涌,激动澎湃,微微的喘着粗气。自古以来,中国所有的战争全都是为了报仇、为了地位、为了雪耻、为了赶走侵略者……太多太多的理由,里面却唯独全然没有一个理由是为了财富,为了好处,为了利益!这样的战争,不越打越穷才怪! 反观后世里,随着新航路的开辟,大航海时代的降临,西方的枪火随着航船,在从东方传过去的指南针的指领下,开始对全世界所有他们的航船能够到达的地方进行殖民战争,如同关内道的蝗群一般,所过之处,无不成为他们利益瓜分后的残渣!而这些殖民帝国,却全都成为了富裕而先进的列强! 强权即是真理,内圣而外王!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才是大唐今后对待其他敌对国家的时候,应该有的教条! 李世民大约是心里受到了很大的触动,随后也没有再同那些大臣再行商议,只是说自己仍需好好考虑一下该如此处置此事,便叫众人退下了。 夏鸿升知道,自己今日的一番话,会让李世民对于战争有一个全然不同于以往的认识,而这,必将在李世民这个雄才大略的帝王心中开辟出一个关于战争的新的世界。 众人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一直低头沉思着。夏鸿升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有些太过超前了。今天没有人跳出来指着自己说自己有辱圣人道,有辱儒家教诲,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不敢想象倘若今天的这群人里面要是有褚遂良之类的腐儒,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今日的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自己会被那帮儒生给骂死,被那些言官给弹劾的头都抬不起来吧。 夏鸿升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可是不说却又憋屈。为什么每次打了胜仗之后,反而要给战败的一方金银牛马财帛,还放归俘虏,让他们重新回去修养生意,重新再次侵略呢?就为了那天朝上国圣人之训的面子?被劫掠的汉民,被杀死的唐人,为了战胜他们而献出了生命的那些将士,难道就该白死了么?!就为了一个所谓的圣人恩德,那些牺牲了的性命就要变得毫无意义么?! 夏鸿升朝前看看,然后几步追上了魏征,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魏伯伯,方才大殿之中,小侄心中冲动,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请魏伯伯恕罪。” “罢了,都是为陛下,为大唐谋划,老夫怎会跟你置气。”魏征摆了摆手,然后又不禁问道:“不过,静石啊,你如今也算是儒林名士,却为何有如此违背圣人之言的话呢?尔心中所想,又是如何?” 夏鸿升再次躬身,答道:“回伯伯的话,小侄不才,有面皮两张,一曰君子,一曰小人,君子见我,自然以君子见之,小人见我,自然以小人见之。他突厥是何等货色,小侄对其便是何样脸色。孔老夫子曾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 第239章 试验品很成功 李世民需要时间来消化夏鸿升关于战争能够让国家获得财富的理论,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听到宫里有什么消息,中间有过一次朝会,皇帝和那些大臣也像是约好了一样,绝口不提突厥的事情。 这日里夏鸿升仍旧到东宫陪李承乾学习。李纲在前面讲授课程,李承乾老老实实的坐在下面,两手覆在案几上面,认认真真的盯着案几上面书籍――顺便说一句,那书籍正是由孔颖达带着一众学士们重新以标点符号进行了断句,通过活字印刷术刊印出来的。如今官家的印刷作坊里面正在日夜不停的刊印,大量的新典籍会陆续发放至各州县的官学之中,供士子使用。 夏鸿升今天没有心情去写三国,因为庄子上的玻璃窑要烧出第一批东西了,他心里挂念着玻璃窑的产出,急于等到赶紧结束之后好赶回泾阳看看,还有水泥窑,看看烧出来的水泥能不能投入使用,若是能够使用,就可以用来建设军校了。 所以这会儿夏鸿升无心写三国,更无心听讲了。满脑子都是在想着玻璃窑和水泥的事情,甚至都开始构筑起应该把军校建设成什么样子的了。 “太子殿下!”一声低沉,但是却充满威严喝声响起在夏鸿升的身边,将夏鸿升从臆想中惊醒了过来,转头一看,就见李纲满面严肃的站在李承乾的身边。李承乾明显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赶紧用两只手臂捂住了案几上面的东西。 “拿来!”李纲严厉的盯着李承乾,说道。手中已经踮起了戒尺来。 李承乾脸色变得有些白,哀求的眼光看看夏鸿升,又看着李纲。不过李纲却并没有绕过他的打算,一伸手,一把抓住李承乾两手捂着的东西就给拽了出来。 夏鸿升这才看清楚那是什么,正是李承乾从他这里借走的那些章回。这货竟然敢在李纲讲课的时候偷偷看课外书啊!完了,李纲不会把它给撕了吧? 李纲冷哼了一声,盯着李承乾。沉声道了一句:“太子殿下,请抬手!” 李承乾一听这话,顿时跟蔫了的萝卜似的,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去。伸出了手来。李纲毫不留情,手中的戒尺高高抬起,然后重重的落下到李承乾的手心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声。连打十记戒尺下去,李承乾的左手心就红肿起来了。 “是学生错了。请师尊恕罪!”被打完了手,李承乾深深地作揖下去,向李纲谢罪道。 瞅瞅,多么的尊师重道啊!放后世里面要是哪个老师因为学生违反上课纪律而把学生的手给打肿,那可就摊上大事儿了。记得以前有个同事,也就因为学生上课的时候把前座女生的头发辫子给剪了,于是就朝他屁股上踹了两脚,结果学生回家里告诉了家长,家长就带了一群人去学校把那同事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儿给狠揍了一顿,弄到最后。学校还给那个同事记了处分,说是他先打学生了……天壤之别啊! 李纲让李承乾坐了回去,自己却也没有在讲课,告知二人可以结束了。二人恭敬的送走了李纲,扭过身来,夏鸿升就一把揪住李承乾的领子了。 “呃,静石,息怒……息怒……”李承乾讪讪的笑着对夏鸿升说道:“我昨晚上看的正酣,实在是收不住,这上课的时候就想知道后面怎么了。一时没有忍住……” “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你去找李师给我要回来去!”夏鸿升对李承乾横眉冷对:“那可是我数个月的心血,我还指望着能写完之后集结成册刊印出来呢!这可倒好,上去一下子被你给搞没有了!以后还怎么写出来?!” “啊?!”李承乾一听。立刻拍胸脯说道:“静石放心,抱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你讨要回来!大不了被李师臭骂一顿便是!” 夏鸿升鄙视的看了一眼拍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的李承乾:“本来就是怨你,你就得给我要回来,管你是被臭骂还是被毒打!” 李承乾讨好求饶,二人又说了几句,夏鸿升就急着走了。 “静石。这么急忙作甚?对了,昨日三弟还跟我说长安城里面有了个好去处,今日天气甚好,不若你我一同去找三弟过去看看如何?”李承乾见夏鸿升急着要走,于是说道。 “刚挨过打就想着出去玩耍,不愧是长安大纨绔!”夏鸿升翻了翻白眼,说道:“今日怕是去不成了,我得回庄子上一趟,今日玻璃窑里面出第一批成品来,我得去看看成色。” “玻璃窑烧出东西来了?”李承乾眼前一亮:“说起来孤也是玻璃窑的股东之一,恩,今日既出成品,孤自然也要前去视察一翻。走,同去!” 夏鸿升更加鄙视,想出去放风就直说,干脆让李纲把刚才的事情告诉给李老二,让李老二给他禁足几个月算了! 等李承乾换了一身便装,带了侍卫,二人一起出去了朱雀门之后,却是正好瞧见了李恪晃着步子慢吞吞的往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李泰,俩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李泰一脸的高冷,李恪一脸的讨好,叫夏鸿升和李承乾好奇不已。 待到近处,李恪看李承乾穿着便装,于是问道:“大哥要出游?今日本来是要叫大哥去看看那个好去处,熟料青雀死活跟了过来……我让他先回去,他也不回!” “恩,今日静石的玻璃窑出东西了,我正准备前去看看。”李承乾看了看二人,说道。 看那俩人眼中一亮的样子跟李承乾简直一个样,夏鸿升就知道此行又要多俩人了。 四人一道离开了长安城,此时已经是近午,夏鸿升急着赶回去,也就干脆没有吃东西,快马加鞭的,至于后半晌总算是赶回了庄子里。 径自奔去了窑上,老远就看见前面铺开了一块十步见方的水泥地来,夏鸿升立刻翻身下马,走了上去。其余几人也都下来,好奇的走了上去,跟夏鸿升一块儿蹲在了地上,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在地上扣扣摸摸了起来。 “齐勇,刀来!”夏鸿升抬头冲齐勇说道。齐勇立刻解下了佩刀递给了夏鸿升,夏鸿升拿刀在水泥上面用力劈砍了几下,又拿刀把用力砸了好几下。看看水泥地上,却是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 “太好了!”夏鸿升兴奋的一挥拳头。果然用坚硬的碎石混合水泥铺成的路面十分解释,虽然不如沥青,可去比如今的沙土路要耗上太多了。 抬眼起来,有见水泥地的后面竖着一截一人高的砖石墙壁来,砖石墙壁中间却不是常见的黄泥之类,而是用水泥砌在了一起。 夏鸿升走过去推了推那截墙壁,然后又对齐勇说道:“齐勇,你来用力踹踹试试!” 齐勇点点头,有点儿人来疯似的摩拳擦掌的跑到了那半截墙壁的跟前来,两腿一沉猛地一声高喝,一腿就抽到了那半截墙壁上面。墙壁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齐勇自己却被弹回来退开了好几步。 “齐勇啊,交给你个任务。”夏鸿升因为自己被弹回来而感到有些丢脸的齐勇说道:“改天你带几个人来,那撞墙的东西撞他,撞塌了为止,明白么?” “是!”齐勇应承了下来。 这时候在一旁看了半天了的老李家的三人组终于忍不住了,李恪过来对夏鸿升说道:“我说兄台,你这是什么玩意儿?” 夏鸿升神秘的笑了一笑,说道:“这是宝贝,比琉璃可要宝贝多了!” 说完,夏鸿升便径自离开了那里,往窑上走了过去。 几口窑上正在热火朝天,家里面管家和账房等人全都来了,还要其他作坊里的匠人也都围聚在那里看热闹。老窑头正在不停的吆喝着指挥那些窑工,夏鸿升过去的时候,正看到窑工正在将窑里的东西往外退。 “退火了没有?”夏鸿升走上前去问道。 老窑头回头过来,才发现夏鸿升来了,赶紧行了礼,然后答道:“回公子的话,昨个就烧成了,一只退火到现下,才开始往外面取。中间照着公子的吩咐,逐渐降低窑里的温度。不过这头一批是试窑的,没做吹制呐,出来可不成形的。” 夏鸿升点了点头,等窑工从窑里退出东西来,就赶紧走了过去,就见一块块还算透亮的晶块儿被挑了出来。 “真是琉璃!”李承乾惊呼了一声,看着面前摆着的一大堆晶块儿:“透亮!比胡商卖的可透亮不少。” 嘿嘿笑笑,夏鸿升转身命令道:“去,拿滚水和冰水过来!” 这是夏鸿升早有交代的事情,管家立刻就令了俩人去提溜了过来。找来了两个木盆子,里面各放入了几块儿那种晶块儿,然后一盆子滚水,一盆子冰水立刻就浇了进去。 片刻之后,夏鸿升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了。 没被激碎! 果然是退火的问题,原先的琉璃没有经过退火这倒工序,盛了热水就会被激碎掉,这些晶块儿就都完好,没有碎掉! “妥了!”夏鸿升笑着对老窑头说道:“很好,都去管家那里领赏去!下回开始试试吹制,先不用太复杂的形状,吹几个杯盏就行,到时候再以沸水试之!” ------------ 第240章 修建军校的问题 夏鸿升的庄子上,窑洞外面的李家三人组看看跟前堆积如山的筛出来的河沙,很是感叹的摇了摇头:“唉,还真是……谁会知道价值连城的琉璃珍宝,原料却原来就是如此普通,随处可见的河沙呢?” “那些胡人真是可恨,竟然用这河沙做成的东西来欺骗我大唐的钱财!”李恪看着眼前的那些沙子,有些恨恨的说道。 “这就叫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夏鸿升对李家三人组说道:“所谓技术,其实也就是技艺,就是指那些在长期利用和改造自然的过程中,积累起来的知识、经验、技巧和手段,是人类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方法、技能和手段的总和。谁拥有了技术,谁就拥有了一切。打个比方来说吧,就好比西市里的那两家医馆。一家门庭若市,另一家则鲜有人问津。就是因为一家的医术好,另外一家的医术不行,所以就导致了一个生意好,一个关了门。于人是如此,于国也一样。为何陛下会严谨向突厥售卖兵器?就是因为咱们有百炼钢的技术,能做出来坚硬的兵器。咱们有这种技术,就能做出来好兵器,突厥人没有,所以他们不得不花费大力气从咱们大唐来买,得到一件铁质的兵器就爱护的不得了,陛下禁止卖给他们兵器,他们就没有好武器可以使用,打仗的时候就会因为武器不如大唐的兵卒而战败。这就是技术的重要性。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技术尤为重要,有了领先的技术,就保证了这个国家能够拥有领先的地位。” 夏鸿升对李家三人组说道,希望可以借此让他们提前认识到技术的重要性,在他们的心里埋下种子,潜移默化的让他们重视技术,等以后他们长大起来,就能够对大唐技术的发展起到很大的作用。 “不错,技艺的确十分重要。正是因为咱们有蒸馏酒的技术。所以只有咱们能够做出白酒来。正是因为茗香居有制作新茶的技术,所以也只有他们能做出新茶来。恩,如今静石又有了烧制琉璃的技术,整个大唐恐怕也只有咱们的窑上能烧出琉璃来。恰若静石方才所言啊!”李承乾若有所思的感叹了一句。 对。夏鸿升点了点头,回去记得把这话告诉你爹,赶紧提高匠人待遇,提升工匠的地位,重视技术的研发和保密工作啊!夏鸿升心里想到。 玻璃窑出来的头一批东西。虽然不甚完美,但是却仍旧令夏鸿升感到十分满意。因为总归还是烧出来了,而且头一次就能够烧出东西来,还是十分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毕竟这些东西夏鸿升也就是一知半解,提起来了听说过,可到底具体要怎么做却并不甚知晓。 夏鸿升觉得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自从回来长安之后,这事情怎么就这么顺呢?烧玻璃,一次就成功了,想要修军校。窑上就误打误撞的弄出了水泥,是不是很顺? 眼看天色已晚,众人就在夏鸿升的庄子上度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来返回了长安。 到了长安城外,李承乾几人回城去了,夏鸿升则径自去了军校营地。那里的面积非常大,甚至周边还可以通过伐木继续扩张,建立起来一个军校,地方是足够的了。三百军士的课程和训练每天都在继续,这三百人都上过战场。真正经历过战阵厮杀,有作战经验。军校的学生定然不会只从军伍中选择,往后,抱着投笔从戎。或者想要通过军队找出路的人势必会成为报考军校的主要生源,而他们是没有经历过战阵的厮杀的。所以这三百人的战争经验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夏鸿升将他们的课程安排的十分繁多,因为这三百人夏鸿升并不是将他们作为学生来培养的,因其战争经验的宝贵,在夏鸿升的计划里面,待到军校的建设完成。这三百人会收到一次综合的考核,从中会选择出来少部分的人留在军校之中任教。其余的人,才会按照之前同李世民商量好的,安排到地方的军伍之中,成为一名中下级军官。 夏鸿升也没有往营地里面进去,而是骑着马绕着营地走了一圈,心中暗自规划着如何去建设一个能够体现出先进化的军校来。 首先水泥地是必须的,其次营房也应该是水泥砖石的营房。房子就照着后世里的营房盖,钢筋混凝土,有了水泥不算什么难事,大唐原本就先进炼钢技术,只需要做一些修整,另外改良一下脱碳的法子,就能够大大提高钢材的硬度、韧性和产量,大不了不盖的太高就是了。然后是操场、还有各种训练场地和器材,绿化……等等等等,这些只要能找对人去做,加上自己的从旁建议,都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的问题在于,逾制! 在知道庄子上的烧窑里出现了水泥之后,夏鸿升就开始构想着如何建设一个类似于后世里的军校来,图纸夏鸿升都已经画出来的差不多了,可若是那些言官、御史之类的一本奏章上去,李世民又一声逾制下来,就全都成不了现实,自己也会因此受到惩处。 可夏鸿升想要提升军人的待遇,想要提升整个社会对于军队的认同感,把军校建设的好好的,会在很大程度上吸引更多的人来报考军校,这样一来社会对军队的认识就上去了,也会引起社会对军校的关注,进而将这种关注转嫁到对于军人的关注上面来。军校意义重大,不仅是实用意义,而且还有象征意义。它不仅为大唐的军队之中输入经过系统的军事理论教育,拥有坚定的忠诚之心的新鲜血液,更象征着皇家、朝廷对军人的重视。军校之于军人,恰若国子监之于学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静石兄?……”一个声音从旁传来,夏鸿升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却是马周了,见他走了过来,又拱手笑道:“哎呀,周拜见夏侯!”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从马背上下来:“宾王兄来的正是时候,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向宾王兄请教。” 马周笑问道:“哦?静石兄还请讲来,周定然知无不言。” “有件事情,相想请宾王兄给出个主意。”夏鸿升对马周说道:“先前你也见了,我在纸上画的那些图样来,我本是想要依照那些图纸上的样子建造军校,可问题是,这些建筑同如今大唐的建筑全然不同,定然会被言官和御史以逾制弹劾。所以想请教宾王兄,该怎么办?” 马周眼珠转了转:“静石兄的意思是,既想要依照图样进行建造,又不想被人弹劾逾制?” “我的意思是我该如何去说服陛下!”夏鸿升摇了摇头:“无非弹劾而已,只当蝇头小虫嘤嘤乱叫,关键是如何让陛下答应,还请宾王兄帮我想想,不然,就只能依制而行,放弃那些建造计划了。” “这……”马周微微皱起了眉头来,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周也并无甚子好办法,左右都在陛下能否答应,不若静石兄干脆直面陛下,向陛下阐明依照那些图样建造的好处来。若是好处够多,让陛下欣然心动,定然可松口答应。其他旁的,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夏鸿升叹了口气:“也好,也只能如此了。若是陛下不允,咱们便只能依制而行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入了营地里面,就见那三百军士正依照不同的班级在各自进行军事训练。半年来的军事化管理让这些人的面貌大为改观,又加上不少理论知识的学习,让他们在原本的彪悍之上又多了一份沉着。 场地上尘土飞扬,因为三百军士的训练而荡起的飞灰落满了他们的衣襟。夏鸿升缓缓扫视了一圈,然后沉声对身旁的马周说道:“宾王兄,总有一天,我要让军校成为一个天下人皆尽称好的地方,让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要进入军校来进行军事学习。我要让这里成为大唐军士心目中的圣地,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大唐忠诚而坚定的脊梁!” 马周没有说话,只是同夏鸿升一起看着那一个个汗水四溅,却擦也不擦一下的军士们,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没等马周感慨些什么,夏鸿升忽而又笑起来了,转头对马周眨了眨眼睛,说道:“宾王兄,这三百士卒在军校学习了半年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做出些成果让人看看了?要不然人家都忘记了还有这三百号人了!做出些成果,展现一下实力,才能吸引陛下的注意,才能让陛下看到这样做的好处,我们建设军校,才会得到陛下的支持啊!” “哦?那静石兄准备如何做?”马周看看那些军士,又看看夏鸿升,好奇的问道。 夏鸿升笑了起来:“阅兵!阅兵加演习!彰显我军校生的实力与风采!” ------------ 第241章 奇书 真正的阅兵,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是列成方阵整整齐齐的正步走,还是可以做到的。三百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贵在军容军纪,绝对胜过大唐目前的任何一支军队――至少,其他的军队连齐步走正步走都不会。 至于演习,应该好好规划规划,安排最有利于展现出军校生的各方面能力的项目和计划,尽可能好的展现出军校生的风采,军校生的出彩,必将归功于军校教育,从而就能够引起李世民的重视。毕竟,刚开始的时候虽然也是李世民答应让夏鸿升择取三百人进行试验的,可李世民终究却还是抱着一个观望的态度来。想要让李世民将这种观望的态度转变为大力支持,就得让李世民看到军校的好处。 “静石兄,这阅兵,周大约可以知道,当是观兵的意思。”回到办公室里面之后,两人做了下来在,马周向夏鸿升问道:“只是这演习,周却未曾听闻过,静石兄可否解释一二?”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所谓演习,就是指军事演习,是在假定情况诱导下进行的作战指挥和行动的演练,也是军队在完成理论学习和基础训练之后,实施的近似实战的综合性训练,是军事训练的高级阶段。简单来说,演习就是假定一个作战目标,然后由参加演习的军队分作对抗的双方围绕作战目标进行军事抗争,模拟出一场可能发生的战争来,以达到营造的实战的氛围和环境,令在和平时的士兵体验实际战争的目的,同时也通过演习展现出一支队伍在实战之中的实际作战能力和水平。” “原来如此,想来,静石兄是想要通过演习,来让陛下看看军校教出来的军士所具备的实力了。”马周听了夏鸿升的解释,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夏鸿升点头说道:“既然眼下正在进行体能训练,那便干脆喊其他人过来一同商量商量吧。” 马周点了点头:“好。这是咱们劳心劳力了这么长时间来,要做的头一件大事。周这便去召集了其他同仁过来商量。” 马周出去了办公室,很快,就将夏鸿升请来教那三百军士的人都给集中了过来。还有教授政治课的间谍,负责军士技能训练的特战队员等,都算作教员的行列给叫了过来。 “诸位,咱们在这里训练这三百兵卒,也已经有半年之久了。想必大家其实都心里都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要在这里以一种全然没有过的方式去训练这些士卒。”夏鸿升扫视了一眼,然后向那一众教员说道:“今日我就给大家漏个底儿。我准备在这里建立一所学校,可不同于其他的学校的是,这所学校不交士子,只教军人。从这所学校里面走出来的人,将成为守护我大唐的钢铁脊梁,将成为我大唐军队的中流砥柱。他们不是一般的兵卒,而是掌握着先进的知识和军事能力的将领。从军校学习结束之后,他们会带着对大唐的忠诚,带着丰富的军事经验进入大唐的军队之中。成为一名名中下级的军官。诸君,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军校的教育到底有没有出来成果,是该到了检验的时候了。若是能够让陛下看到咱们这种方式的好处,就会支持咱们的军校建设。诸君,军校能否建立得起来,就在此一举,所以我希望诸君能够回去好好给学员们讲讲清楚,发动起来学员们的积极性。现在,咱们来讨论一下该如何准备阅兵和演习的事情……” 夏鸿升给众人解释了何为阅兵。何为演习,然后众人开始商讨起来如何操持安排才能够最体现出来这三百将士远优秀于其他的将士。一整天夏鸿升都没有从营地之中出来,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又作东请了那些教员在醉仙楼里面边吃边继续商论。其间各抒己见。到最后仍旧觉得未能完美,故而又约定了时间继续商议。夏鸿升本来想要去请教一下军旅上的那些伯伯们的建议的,因为他们久经战阵,能提供出很好的见解来。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他们知道了,定然会对李世民说起。提前知道了的话,观看的时候就没有了第一眼所带来的震撼感。所以想了想,夏鸿升还是放弃了让那帮老家伙知道的想法。 回去之后夏鸿升也一直在想着这些事情,仔细的回忆着后世里面电视上新闻里影视中所看过的阅兵和演习的东西,想起来一些就赶紧记下来一些,一直到后半夜困乏的不行了,这才躺回床上去。 原本想着第二天不用起早上朝,又不用去东宫陪李承乾上课,准备睡足一个懒觉的。可是终究还是没能如愿,因为就在夏鸿升翻了个身继续睡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来,让他不得不从床榻上起来。 “公子,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传唤您过去!”外面的小厮敲了敲门,向里面说到。 夏鸿升只得揉了揉干涩发酸的眼睛坐起了身子来,一番穿戴之后,照了照铜镜,发现自己顶着俩黑眼圈,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没有休息好。 这铜镜昏昏黄黄的,这玻璃都烧出来了,镜子是怎么做的来着?貌似是是玻璃后面涂上了什么东西? 夏鸿升一边想着,一边放下铜镜走了出去,从宫里来找他的照例是那个禁卫。 “卑职拜见夏侯。”那人见夏鸿升出来,站起身来向夏鸿升施了一礼:“陛下命我前来传召夏侯,请夏侯快些过去,陛下在御书房等候。” “客气客气……”夏鸿升摆了摆手:“我说,这回又是什么事儿?能不能给漏个底?” 那禁卫摇了摇头:“卑职也不知道啊,只是见李纲老大人带着太子殿下进去了,过去一会儿之后陛下便命我来传召夏侯了。” 一听是李纲带着李承乾去找了李世民,夏鸿升差不多就能猜的出来是什么事情了。估计也就是那半本在李承乾手中被没收的《三国演义》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李纲是去打小报告了,还是去给皇帝看书去了。 既然是皇帝传召,夏鸿升也顾不得吃东西了,当下就立刻随着那个禁卫一同进去了皇宫,到了皇帝是书房里面。 进去之后,就见李承乾哭丧着一副脸低眉顺眼的垂首立在旁边,李纲在另一边坐着,李老二正坐在案几后面,跟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基本翻开批阅到一半的奏疏,手上则拿着一沓纸正看的聚精会神。 “臣拜见陛下!”夏鸿升见了礼。 李老二这才抬起了头来,看了看夏鸿升,说道:“夏卿来了啊。朕听说这话本故事乃是出自夏卿之手,可是如此?” “呃,回陛下的话,微臣就是当初被乱党掳走之后软禁起来,无事可做的时候胡乱编的……这里面的人物故事都跟史实有所出入,只是演义故事而已,当不得真!”夏鸿升朝李老二躬了躬身,答道。 李老二点了点头,说道:“方才李老大人将此物交由于朕,说是颇为值得一读,朕方才观之,心中甚是意外,此书之中的兵法谋略,实在是令朕大开了一番眼界。譬若那诸葛孔明,隆中之对,对天下之势分析的何其精准,实乃一麒麟之才耳!” “多谢陛下夸赞!”夏鸿升恭恭敬敬的弯腰施了一礼。 却听旁边李纲捋须而笑,说道:“呵呵,夏侯也不必过谦,此书真乃奇书耳!自前日从太子殿下课上收了此书,老夫回去之后翻看几眼,可就欲罢不能,连饭也顾不得吃,水也顾不得的喝,一心只想赶快往下看,等到戛然而止,方才惊觉,古人说三月不知肉味,诚不我欺。老夫深觉此书其中妙策无穷,又适逢天子殿下前去讨要,故而就带来推荐给了陛下。” “李师盛赞,学生不敢当!”夏鸿升转身朝李纲行了一个学子礼,恭敬的说道。 “夏卿不愧是名满长安与洛城的才子,此书言语用词堪称经典,故事情节又引人入胜,令人深陷其中。其中智谋机略更是令人眼花缭乱,又拍案叫绝。呵呵,可惜,夏卿似乎并未写完啊……”李老二看着夏鸿升,笑着说道。 也跟着李老二这么长时间了,不敢说李老二一抬屁股要放什么屁都知道――那是王德的事情――但是却还是能看得出李老二这会儿的心思的。 于是夏鸿升赶紧躬身说道:“回禀陛下,此书的确尚未完成。微臣这几天忙着军营里面的事情,故而这几日里并未再写,眼下就只到这里了。微臣回去之后会继续书写,若是陛下不嫌弃,微臣一写出来,就立刻来呈于陛下过目,请陛下指正!” “哈哈哈哈……好!那朕便拭目以待了。”李老二对于夏鸿升的上道感到很高兴,有对王德说道:“此书极为适合皇家阅读,王德,拿去派人抄了去,然后将原稿送还夏卿,莫要耽搁了夏卿继续往下写。” ------------ 第242章 清颜白衫,青丝墨染 从李老二的书房出来,看李承乾垂头丧气的那副样子,夏鸿升就感到好笑,于是就调笑道:“咋,你爹揍你了?” 李承乾哭丧着脸:“父亲说我不认真听讲,不尊师长,责罚我禁足半个月……”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他们昨天还背着李泰约好了去李恪说的那个好去处呢。看来李承乾是去不成了。 “哈哈,那我就先同其他人一块儿去那好去处看看了!”夏鸿升幸灾乐祸的拍拍李承乾的肩膀:“恩,你好好在家中休养生息,待兄弟们先去帮你探一探路去!哈哈……” 李承乾无奈的翻翻白眼,可是又不敢违背李老二的命令,只得看着夏鸿升得瑟着远去的样子恨的只要牙齿。 话说夏鸿升离开了皇城之后,就径自回去了家中,提前吃了午饭,然后又补了一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没等多久,李恪和那一帮纨绔就如约而至了。 众人全都穿着便装,也没有乘坐马车或是骑马,连护卫都没有带,一起出来门之后,就朝东市方向走过去了。夏鸿升倒是带上了齐勇,宁可被众人笑话胆小――他可不想自己再被绑架一次了,毕竟那伙人还都没有伏法呢。 “我说为德兄,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夏鸿升走在路上,问道:“总得先知会小弟一声吧!” 李恪神秘的笑了笑,可还没等他开口呢,旁边老实的尉迟宝林就回答了:“咱们去百花楼,听说百花楼花了大价钱请来了几个各地花魁,还有波斯舞女,大家伙儿都说想要去看看。” 夏鸿升一愣,原来这帮纨绔是想要去妓馆啊! 说道妓馆,夏鸿升也只有当初在洛阳的时候同徐齐贤几人一起去过一个寻芳阁,他年纪小,什么也做不成。去了里面就只能干吃东西,听个小曲儿,然后等他们出来了。到了长安以后,还从来没有往那些烟花柳巷之地去过。 “嘿嘿。咱们兄弟都只是见过,却谁也没有上过手,听说那些波斯舞女上面大中间细,下面肥的,腿夹起来腰摆起来。那股子浪劲儿扭起来能给你腰闪折了去!”李业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来,压低了声音向其他讲到。其他人听了,也都是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笑容,互相嬉笑了起来。 果然是个小流氓!夏鸿升看看李业诩,翻了翻白银。 没走多久,众人就来到了东市里的一座楼宇前面,一群莺莺燕燕正在门口招客,见夏鸿升这群人停下了脚步来,于是立刻哄的一下围聚了上来,这个一句公子。那个一句郎君的,抱住众人的胳膊就要往里面拉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地方更大。夏鸿升曾在洛阳城中去过几次的寻芳阁,都已经算是大的了,可这百花楼,硬生生的又比寻芳大出了又一半那么大!里面人声鼎沸的,各种青楼艳语飘耳不绝,许多人都已经围聚在前面了,看来都是来看那什么波斯舞女的。 李恪早就定下了雅座,此刻人都到齐了。于是就坐了进去。 随即,就进来了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来,就要往众人的身旁坐。 “停停停停!本公子又不是头一次来了,少拿这些胭脂俗粉的来糊弄咱们。”李业诩摆着手臂将正要进来的那些女子阻拦了下来:“快去。换人!对了,把本公子的蝶衣姑娘给本公子找来!” 这货果然是这里的常客! 李恪不愧是长安城中年轻的纨绔头子,选择的位置很好,在二层楼上,正好对着下面的场子,待会儿波斯舞女出现之后。这里绝对是最好的观看位置。 没多久,**就又领了几个女子走了过来,李业诩立刻眉开眼笑,起身就过去拉了其中的一个坐了回去,你侬我侬了起来。 这货纨绔一个两个的就都同女子贴身而坐了,其中有一人也要往夏鸿升的身边坐,却被夏鸿升给阻止了。那女子身上胭脂味太重,夏鸿升自从穿越到了大唐之后,遇到的女人又都不是庸脂俗粉,不论是徐惠,李丽质,甚至是绑架他的幽姬,也都不是她们能比的,就算同样身处烟花之地的月仙,姿容气质也大不一样,再加上夏鸿升也的确没有押妓的癖好,所以干脆不让她们往自己跟前坐下。 原本还想着李恪会带他们做什么,谁知道是看波斯舞女。对于看波斯舞女,夏鸿升并未觉得多么有趣。波斯人,不就是伊朗那块儿么。西亚那块儿人都长那样儿,又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看众人都兴致颇高,所以也就笑颜相陪了,总不能坏了他们的兴致。 没一会儿,就听见**在下面一声招呼,继而几个身披薄纱的年轻女子就走了出来,楼中顿时一片呼声,那几个波斯舞女便开始随着乐器摇摆了起来。 “啧啧,你们瞅瞅,这衣服跟没穿有甚子两样?”老实人尉迟宝林不知道掩饰,怎么想就怎么说出来了:“你说要不穿也就罢了,可偏生生又弄了恁薄几张布片盖着,让人心痒痒。” 众人哄然而笑,尉迟宝林还不自知,挠了挠头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我说宝林,你干脆上去把那几块布片揭了不就是了?”一肚子坏水的李业诩很是猥琐的对于尉迟宝林挤挤眼睛:“反正你勇武过人,这些个青楼小厮哪里是你的对手。我听闻波斯女子都喜好勇武之人,说不定这几个波斯舞女还看上你了,愿意侍奉左右呢?” “去休!去休!”尉迟宝林虽然太过老实,有些迟钝有些傻,可是却不笨,摆了摆手冲李业诩说道:“论起勇武你也不差,干嘛不自己去?我若那样做了,俺爹非把俺打死不可!” 说话间,那几个波斯舞女已经在下面跳开了,一个个身形抖动,身披的薄纱上面点缀的那些金片沙沙作响,纤细的腰肢因为经常舞蹈而显得健美,此刻正如同蛇腹一般的扭动着,引得楼中宾客呼声一片。 “这腰!太带劲儿了!”程处默看了两眼圆瞪,手中不自觉的往旁边的女子腰上捞了一把,惹得那个女子故作惊呼,媚笑着就挤到程处默身上去了。这厮哈哈大笑起来,夏鸿升翻了翻白眼,这都该娶媳妇的人了,怎么就这么不检点呢? 波斯舞女的表演让百花楼中的气氛十分活跃,不过夏鸿升也只是拿着茶盏轻轻喝着,心底暗自嘲笑这帮没见识的家伙,看个波斯舞都能激动成这个样子。 跳了几支舞蹈,那些波斯舞女就下去了,**从又上去讲了一大通,下面的看客们纷纷起哄,让**下去,**这才笑着请了表演上来,一番歌舞之后,**便又上了去。 “诸位贵客!承蒙大家伙儿看得起咱们百花楼,若非各位贵客的照料,咱们这百花楼岂能走到现在。为了报答各位贵客,咱们百花楼特意从各地邀来了各地花魁,真真称得上咱们百花楼的名号了。”那个**说道,然后又回头一声吆喝:“请各位花魁现台!” 很快,就从后面出来了一行人来,那个**子开始轮流介绍起来,每介绍一位,楼中的客人就都是一阵呼声。 “最后这一位,哎哟,那可是咱们百花楼请来压轴的花魁!”**介绍着:“便是去岁洛阳城斗花魁中夺魁的月仙小姐!” “好!”一众看客皆尽叫好。 “噗――”夏鸿升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赶紧朝下面看过去,就见下面一个裙装女子盈盈而立,脸上仍旧覆着面纱,看不出个真切来。 “你提前知道?”夏鸿升转头看着李恪。 “不知道啊!”李恪也很吃惊:“我知道是百花楼请了波斯舞女来,却不知道月仙姑娘会被请来。咋样,要不要过去相认?才子佳人,风流韵事啊!”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转头朝下面看去,只见下面的那些花魁也已经表演了起来。 记得去岁听月仙说,她争夺花魁是为了能够增加自己的筹码,趁着花魁的名头多保几年的清白,否则**就要逼她接客。今日当作去岁洛阳斗花魁的胜出,而被百花楼邀请过来,看来应是过的还算不错。 去岁没有离别的悲绪,今朝也没有重逢的狂喜,夏鸿升只是坐在楼上静静的观看下面月仙的表演,一边时不时的浅酌一口茶水来,却有一种老友再见般平淡的愉悦。 一曲终了,夏鸿升放下茶盏,轻拍起了手来。 却见底下的月仙竟然忽而离台而去,匆匆的上去了楼梯。楼中众人不知何故,全都看了过去,但见月仙轻轻摘下了脸上的面纱,清颜白衫,青丝墨染,莲步如云,若灵若仙,缓步走至了夏鸿升的跟前,在周围众人惊愕不解的神色之中,向着夏鸿升盈盈一拜,面色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朱唇轻启:“自去岁一别,本以为从此要与公子天各一方,再无相会之期,心中深感抱憾。熟料天意造化,让月仙有幸又在长安城中得见公子。” “月仙姑娘,别来无恙?”夏鸿升笑了一笑,不经意间下意识的微微低了下头。 一枚香囊正系在身上,却也不记得是何时系上的了。 ------------ 第243章 眼熟的身影 百花楼中,月仙的屋子里,夏鸿升同月仙相对而坐,她那两个侍女则机灵的离开了房间,到外面去了。 月仙起身向夏鸿升面前的杯盏之中倒入了一盏清茶来,说道:“奴家记得公子不喜饮酒,但好这冲泡之新茶。”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杯盏饮下一口,回味了一下那入喉的茶香,然后笑道:“自从洛阳一别,我便辗转来到了长安。不知月仙姑娘近况如何?” “承蒙公子帮助,月仙在洛阳成功夺魁,之后便回转秦淮,妈妈看奴家还有些用处,总算是不逼着奴家接客了。又将公子的话本故事演绎了几回,均是座无虚席,妈妈高兴,就请人给奴家又添置了一些新故事,奴家自己也编了一些。可惜后来妈妈得罪了人,这一行当也做不下去了。幸亏奴家有了些许名号,于是又被这百花楼看中,从妈妈手里买了契子来,今后,奴家便要在这百花楼之中过活了。”月仙有些感慨唏嘘的说道:“好歹也是妈妈将奴家养活到大,又叫人教了奴家这么些技艺来,总归是没叫奴家早早的接客,无论出于何故,终究也都是对奴家有恩的,如今却不知流落何处,真真叫人心中不好受。” 夏鸿升看着月仙,她仍旧还是如同去岁在洛阳城中初见的样子,无论是说话还是浅笑,都带着一种清寂的气质来。 “今日他们说有波斯舞女,于是强拉了我过来。先前我还不愿意,如今却要感谢他们了。”夏鸿升笑了笑对月仙说道:“不然岂不就不能与月仙姑娘重逢了。他乡遇故知,实乃人生之喜啊!” “他乡遇故知……”月仙低声的沉吟了一句,眸中有所感激的看着夏鸿升:“能得公子以知交相称,也不知是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奴家本是青楼女子,从不敢奢……” 夏鸿升摇了摇头,抬手阻断了月仙的话头:“我与姑娘相识时,也不过一介穷酸布衣耳。姑娘乃坊中花魁,尚不惜身份与在下结交。又何须有如此之言?不过,这么说来,以后月仙姑娘就在这百花楼之中待下去了?” “正是。”月仙点了点头:“能免于流落街头,已是奴家幸运。如今也只能继续留在这烟花卖笑之地了。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够遇到良人。将……” 月仙没再往下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端起了面前的杯盏,说道:“不管如何,能够在长安与公子重逢。都是奴家的运气。今日得以相逢,奴家心中喜不自胜,且以此盏淡酒,敬公子一杯。” 说着,便径自将手中酒盏之中的酒水一言而尽下去。 夏鸿升看看月仙,一仰头将杯中茶水饮尽,然后伸手从月仙面前拿过了酒壶来,往杯中倒入一杯,端起来也是一饮而尽。 二人聊了各自的近况,夏鸿升却也并未对她说自己如今已经进入朝堂的事情。只道是在长安讨了份差事来做,日子也过得好了起来。 直到快要宵禁,夏鸿升方才告辞了月仙,二人说话投机,这会儿竟有些依依不舍了。夏鸿升起身要走,月仙送至门口,却又低头下来,定定的看着夏鸿升。 “怎么?”夏鸿升问道。 月仙眸中犹如一汪水润,看了看夏鸿升,又伸出手指稍微一指:“公子一直都戴在身上?” 夏鸿升低头看看。却是自己身上的香囊,洛阳城分别的时候月仙想要报答夏鸿升的帮忙,夏鸿升不接,于是她便解下了这香囊以赠。夏鸿升也忘记了自己是何时将它戴上身上了。戴上了之后,却也成了习惯,就一直带着了,不经意间,就一直到了现在。 “我又没有旁的香囊。”夏鸿升挠头笑了笑,说道。 “那公子解下来留给奴家一下吧。”月仙觉得夏鸿升挠头的样子很好笑。于是浅笑了一下,说道:“里面的东西都该要换掉了,早都没有了香气……奴家替公子往里面换了新的香料,再还给公子。” 说着,也不等夏鸿升答应,伸手就径自往夏鸿升的身上将香囊解了下来。 见月仙已经解下来了,夏鸿升也知道说道:“那就有劳月仙姑娘了。” 月仙将夏鸿升送出了门去,夏鸿升同外面站着的巧儿盼儿两个侍女也道了别。至于那帮纨绔,早就已经离开了,他们的家教还是很严格的。 月仙是不便下楼的,于是便让巧儿盼儿二人代她去送夏鸿升。 “公子,真没想到能在长安遇见您,小姐心里一定十分高兴。”更加活泼一些的巧儿在送夏鸿升下楼的路上就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嘻嘻,公子是不知道,自从在洛阳跟公子分别之后,小姐就常常拿出公子给写的话本来看呢,还亲自收拾着,旁人看都不让多看一眼的!” “巧儿!”更加稳重一些的盼儿在旁低声娇斥了一声,认为她不能这么泄露自家小姐的秘密。 “姐姐干嘛训斥我!有什么嘛,公子不是也一直戴着小姐送的香囊……”巧儿撅起了嘴。 夏鸿升无辜躺枪,顿时闹了个脸红,尴尬的挠起了头来。 “公子,巧儿心直口快,说话不经思考,还望公子恕罪。”盼儿见夏鸿升有些尴尬,于是施了一礼替自己的妹妹道歉道。 夏鸿升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恩?” 这时候,正因为有些尴尬而来回转移的目光张望的夏鸿升忽而看到了楼下堂中的一个身形来,立刻觉得有些眼熟,连忙回过头伸着脖子看了起来,却见那人已经不见踪影,寻找不到了,只凭那不经意间一瞥的印象,似乎是一身小厮的装束。 夏鸿升心头一惊,立刻匆匆往那个方向紧紧走了几步,大堂之中仍旧热闹,人来人往穿梭着。方才的那个身影,却是再也找不到了。 “公子?”盼儿见夏鸿升忽然进了大堂中间,往周围来回的瞅,也是也赶紧跟了过去,在夏鸿升的身侧喊了一声,问道:“公子可是在找甚子人?” 夏鸿升这才回过了头来,冲盼儿笑了笑,说道:“哦,似乎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不过没事,也算不得十分熟悉。二位姑娘回去吧,在下这就走了。” 二女将夏鸿升送出了百花楼去,夏鸿升便告辞之后,匆匆找着了等在外面的齐勇:“速速回去,小心留意有没有什么人在身后跟着。” 齐勇神色一凛,立刻警惕起来,小心的护卫着夏鸿升,二人匆匆的一路回到了宅子里面。齐勇便立刻召集了那群亲兵来,夜间小心招呼着。 所幸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夏鸿升就带着齐勇和另外几个亲兵,立刻早早的出了门,打马就直奔段瓒的间谍营过去了。 到了军营之中的时候,段瓒方才刚到,见夏鸿升这么早出现,很是吃惊:“我说,今日怎的来的如此早?怎么,昨个晚上没在百花楼留宿呢?” 夏鸿升白了他一眼:“不跟你贫嘴,快随我进账一趟,给你说些事情。” 段瓒见夏鸿升脸色郑重其事,也就不再贫嘴了,二人一道进去了大帐,命人在外面守着。 “段兄,派几个间谍去调查一下百花楼。”夏鸿升进来之后对段瓒说道:“我昨个走的时候看到了里面一个小厮,觉得眼熟,回去之后想了大半夜,越想越觉得像是之前我被那伙儿乱党软禁在岐州时,那宅子里面的一个小厮!” “啊?!”段瓒大吃一惊:“那个宅子里面的人,除了头目之外其他的下人全都被一举全抓住了啊!如今早就加尸首分家了!” “我也觉得奇怪,故而想让段兄派几个间谍去暗中查一查。”夏鸿升说道:“关键要看看是不是跟百花楼有甚子关系。” 段瓒挑了挑眉角,有些怪异的看看夏鸿升:“兄弟,莫不是泥看上了昨个那姑娘,所以寻思着想要找找百花楼的茬儿吧?!” 夏鸿升顿时气急,一跺脚:“段兄,这种事情我岂能骗你?也许是我看错了,可万一要也许就是真的了呢?还是查一查放心些。” “你真觉得像?”段瓒疑惑的看着夏鸿升:“可那天在岐州,是我亲自带队去那宅子抓的人,除了早已经离开的头目,其余的下人全都抓了,要是他是那宅子里面的小厮,也早该被我抓去了啊!” “兴许他正巧外出办事不在呢?”夏鸿升对段瓒说道:“我被软禁起来之后,在那个宅子里面所见过的人并不多,故而记得清楚,的确十分相像。我不信只是碰巧长的像而已,还是去查查,谨慎小心些总是好的。” 听了夏鸿升这么说,段瓒于是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好!听你的!咱们这就去点几个老手来,你带着他们去百花楼,看看还能不能找得到那人。” 夏鸿升点点头,二人立刻就去召集了几个间谍来,夏鸿升则带着他们去了百花楼。 ------------ 第244章 工部来人 那几个间谍穿上了便装,扮作了商人模样,同夏鸿升一起去了百花楼里,众人坐下之后,就叫了酒菜来。夏鸿升开始暗地里寻找着昨天见到的那个身影,他需要对间谍指出那个人,他们才能够对他进行跟踪和调查。另外有一批人,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百花楼的背景了。 一直在哪里等了大半晌,也没有再见那个身影出现,可夏鸿升并不认为自己昨天晚上看错了人,众人又等了半天,可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昨天那个人也发现自己了?还是说自己是杯弓蛇影,真的认错了人? 无奈之下,夏鸿升也之后重又遣散了几人,让他们回去了。 起身之后,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找找月仙,就听见了一声呼声来:“夏公子!” 回头一看,就见月仙身边的那个盼儿走了过来,说道:“早前就看见公子了,但见公子似乎在同人说话,便未敢上前打扰。” “哦,是有一些事情。不过如今已经谈完了。”夏鸿升点了点头:“月仙姑娘呢?” “小姐未在闺中,今日被请去汉王府上去了。”盼儿对夏鸿升说道:“巧儿也跟着一同去了,奴婢因为身子不适,小姐体谅奴婢,就让奴婢留下休息。” 汉王?!李恪?夏鸿升小小的吃了那么一惊,不过随即就又反应了过来,如今李恪已经不是汉王了,他已经被从汉王改封蜀王,如今的汉王是原本的鲁王李元昌了。 不知怎么的,听说月仙被李元昌请了过去,夏鸿升的心中就有些不爽起来。李元昌不是个好东西啊,仗着自己是皇家宗室,是李老二异母的弟弟,平日里就风扬跋扈的,惹得许多人不满,就连李老二都很是讨厌他。可碍于他老爹李渊还在太极宫中居住。而李元昌又常常在李渊面前讨宠,是故也只能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贞观二年,李渊还居住在太极宫中,李世民虽然在太极殿上处理政务。然而却仍需住在东宫丽正殿。 知道了月仙不在,夏鸿升又同盼儿说了一会儿话,便同齐勇一起离开了。 二人回去家中,就见家门口一个小厮正东张西望的等着他们,见二人回去了。就赶紧跑了过来。 “公子,您可回来了。家里来人了,说是工部的,有要事想要见您,这都等了一晌了!”那个小厮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向夏鸿升汇报道。 夏鸿升一愣:“工部?可知道姓甚名谁?” 小厮摇了摇头。 夏鸿升快步走了进去,来到了正堂之上,就见一个看起来眉目和善的人正坐在那里饮茶,见了夏鸿升进去,就站起了身来。笑着向夏鸿升说道:“夏侯,你可算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军中找寻去了!” “原来是阎尚书!”夏鸿升拱了拱手,说道:“军营之中有些要事,故而一直处置到现下才回来,叫阎尚书久等了,还望阎尚书恕罪!” “哈哈,玩笑话而已,夏侯莫要当真!”阎立德摆了摆手:“倒是本官。未有提前知会一声,便贸然登门拜访,却是唐突了。” “阎尚书请坐!”夏鸿升请阎立德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问道:“却不知阎尚书今日莅临寒舍,所为何事?” 却见阎立德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来,对夏鸿升说道:“唉,此事说来愧疚……” 这就让夏鸿升好奇了,这为大唐的工程师、建筑家、工艺美术家、画家阎立德,人品跟他的作品一样可靠。今天却说心有愧疚? “却是何事?”夏鸿升好奇的问道。 “哎,此事还得从夏侯没去朔方之前说起!”阎立德面带愧色的对夏鸿升说道:“夏侯可还记得,那时候您通过程大将军向陛下进献过一个宝贝,能令人视数百步之外的景致犹在眼前?” 夏鸿升了然的点了点头:“阎尚书说的是望远镜啊!怎么,我记得呈送于陛下之后就没有甚子信儿了啊。” “正是如此!”阎立德对夏鸿升说道:“当初陛下秘密将我召入宫中,令我于工部将作监之外再辟一地,以后专司制作类似这些东西,说是这些东西于军中有大用,乃是军中之机要,绝不能让外人知晓,故而另外单独设一校署,名曰军机坊,为专司制作军中机要物件的作坊。便是里面的那些匠人,也都选了那些无家无室的人来,以防有人胁迫其家眷而将做法流露。故而,于夏侯来说,便是泥牛入海,了无消息了。” 这下轮到夏鸿升傻眼了。下一刻心里面就对李老二不满了起来。他竟然单独开辟出了一个保密度高了好几级的专门生产这些东西的作监来,竟然没有知会他一声!这应该让他知道啊,毕竟这东西是他所做,且夏鸿升觉得这个大唐似乎没有人能比自己更有做出先进东西的可能性更大了。 怪不得阎立德会说愧疚,原来是瞒着自己偷偷做了啊! 还有,军机坊是什么鬼,这名字超不合适有没有?!让军机处的名号往哪儿搁?!夏鸿升心里腹诽起来,却自然不能说出来,只是反问道:“那阎尚书今日却又为何告知于我?” 阎立德收拾了神色,解释道:“如今军机坊之中都在研究做出来夏侯的望远镜来,咱们也做出来了头一批的东西,可里面能达到夏侯做出来那般程度的,十之一二而已。且制作的速度极慢,陛下已经着急着要往军伍上用了,实在是催的紧。无奈,老夫禀报了陛下之后,征得陛下同意,特意前来告知夏侯,还望夏侯莫要见怪,看着大唐军伍的份上,将此间技巧告知老夫!” 说着,阎立德竟然站起了身来,向夏鸿升弯下腰作了一揖。 夏鸿升赶紧跟屁股上按弹簧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闪躲到了一旁来,又赶紧扶起了阎立德。 “阎尚书何必如此!此事试管我大唐军伍,我定然全力支持,又哪里会有见怪?”夏鸿升向阎立德说道:“还请阎尚书将情况细致告知于我!” 阎立德点了点头,然后便将制造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一一告知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听了之后,就知道他们遇到的实际上也不算是十分难解决的问题,主要的问题还是透镜的度数不统一,因为造出的镜片有的看的近,有的看得远。另外,还有对于中间正像系统的忽略或者不到位,导致望远镜做出来之后看东西是偏着的,或者干脆就反着,倒立着的。 知道了问题的原委之后,夏鸿升心中便有了底气,于是笑着对阎立德说道:“阎尚书说的问题,我都已经知道了。看的远近,跟透镜的厚度有关系,所用的透镜――也就是放的那些琉璃镜片――中间的厚度越高,看到的就越远,中间越是薄,看的就越近,这一点需要测量出来一个固定的厚度,如此一来做出来的东西就一致了。另外,关于看到的东西是倒立着的,这是由于两面透镜中间缺少了一个正像系统,也就是把画面变成正立着的东西。这得从光线的折射讲起,可就不是一半句话能说清楚的了。” 夏鸿升所说的这种望远镜在后世里面叫做开普勒式望远镜,通过两面凸透镜和中间作为正像系统的一个棱镜组成。其实要说还有一种更加简单一些的伽利略式望远镜,直接弄个筒子两头按上一个凸透镜和一个凹凸镜就行了,不需要正像系统看到的就直接是正立的景象。不过这种望远镜的视野范围小,不太适合军伍之中使用。 “阎尚书,还请稍等一下!”夏鸿升说完,命人去书房里将他的画箱给拿了过来,然后取出炭笔开始在纸上画起了图纸来。 “咦?”阎立德发出了一声惊呼来。夏鸿升正在画图纸的时候,他走近前去看,却见了夏鸿升画箱里面一堆的工具旁边放着几张纸来,上面正画着人像,不仅惊呼了起来。 阎立德从里面拿出了那几幅人像来,震惊的嘴张的老大,都能囫囵塞进去一个鹅蛋! “这这这……夏侯,这是方才给老夫开门的那个小厮!”阎立德倒抽了一口凉气来,顺带着揪下了几根胡须来:“这,这张是陛下!” 夏鸿升抬起头来看向阎立德,但见他手颤抖着紧紧捏着那几张纸,可比刚才说起望远镜的事情看起来失态的多了。 “哦,信手涂鸦而已,叫阎尚书笑话了!”夏鸿升心里得瑟,看看咱把这个大唐国手给惊成什么样子了!不过,嘴上却不能那么说。 阎立德精通画技,同他弟弟阎立本一样,都是极为擅长作画的。也正因为擅长,所以看到如此同真人接近的人像之后,才会如此的震惊和讶然。 “此……此种技法……”阎立德嘴唇都有些哆嗦了:“竟然同真人别无二致!……夏侯,这技法……” “哦,这叫人像素描。”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说道:“阎尚书,咱们还是先说望远镜的事情吧。至于这技法,若是阎尚书看的入眼,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交流。” 一听夏鸿升的话,阎立德立刻喜笑颜开,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展开了,用力点了点头:“好!” ------------ 第245章 技术保密 军机坊,虽然夏鸿升觉得这个名字起的很奇怪,可它终究是皇帝亲定的名字,所以就只能叫军机坊了。专司制作军中机要之物的作坊,这么解释听来也能说得通。实际上夏鸿升对于李世民建立这个单独的朝廷作坊,是抱着一种十分赞同的态度的。毕竟,但凡是军中所制作的机密要件,都是绝对不能够被大唐的敌人或是潜在敌人所知道的。于是一个由皇帝信得过的人管理,并且能够独立于工部将作监的各个校署之外的专门作坊,对于这些军中机密物件的保密十分有好处。说起来,李世民也不能说是一个毫无保密意识的人。毕竟,像百炼钢技术之类的技艺都是十分保密的,为此大唐甚至严禁向周边的突厥、吐谷浑等贩卖铁器,以达到保密,和在兵器上占据优势的目的。 可是,距离如同后世里面老美那样做到技术垄断和绝对保密的程度,还远远没有达到。起码,夏鸿升就知道历史上倭国、高句丽、新罗百济之类的周边国家都派来了遣唐使,从大唐学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不论是文化上,还是技术上的。 这些领先的技术应当成为最高等级的机密,得到最好的保护,在没有更加先进的技术出现之前,要牢牢的紧握在大唐的手中,涉及到关键领域的技术严禁外传。一般领域的领先技术,刚开始也不能给,只卖成品,卖到一定程度了,有了更加先进的技术之后,再用高额技术转让费卖掉。 总之,这些先进的技术应该用来为大唐谋利,而不能只是打着一个圣人仁德的幌子,为了一个天朝上国的虚名和几句恭维的臣服,就便宜了那些外邦。 技术落后带来的恶果,令中华民族经历了长达百年的苦难,可谓是华夏五千年来最为黑暗的一段时期。华夏曾有过无数领先于世界其他国家数百年的技术。这些技术都被提倡有容乃大的华夏教给了外邦,曾令无数原本不通文明的民族走上了文明开化的道路。可后来呢,得到的却是什么样的结果? 那些随着列强的枪火而来的各种不平等条约,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割下。不仅在中华大地上割去了一块又一块的血肉,也在每一个中华儿女的心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疤。 一念及此,夏鸿升的脑海之中就浮现出了自己曾经作为学生坐在教室里,听讲台上的老师带着恨意将那些屈辱的历史呈现出来的情形,又或是自己之后成了教书匠站在讲台上。带着同样的情绪将那段屈辱的历史又讲给台下的学生的时候,那心中盈满的愤怒和不甘。 深吸了一口气,夏鸿升坐下在了书房的书桌后面,然后铺开纸张,奋笔疾书了起来。 夏鸿升一般情况下是不写奏疏的,因为比起奏疏,他更加倾向于当面向李老二进言,能够讲解清楚。然而对于需要系统的、长远的进行的计划时,为了能够尽可能的完善,把自己能想起来的东西都融汇到一起。尽可能的详尽,这时候夏鸿升才会选择书写下来,想起来一些,就补充一些,一直到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了,才算完成。这是草稿,然后夏鸿升会对草稿进行整理和修改,使其逻辑通顺,形成正是的奏疏。自然,格式用语之类的同其他大臣的可不一样。夏鸿升所写的奏疏。更像是后世里公文的格式。 夏鸿升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了两天的时间,才最终整理出来了这一份奏疏来,从头到尾又读过一遍,觉得已经详尽了。这才从书房里面走了出来。 天色到底亮的早了,晨风习习,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带着些熏暖的意味了,远远的空中飘过来一团团白色的飞絮,沾在了脸上一痒,这才惊觉已然又到了飘絮时节了。 “公子。该上朝了。”齐勇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过来叫夏鸿升了。 夏鸿升点点头,出门之后乘上马车,奔向朱雀门去了。 朝堂之上,李世民也并未再提起突厥之事,不过看迟迟没有动静,似乎李世民并不打算现下立刻就对突厥动手了。也或许李世民仍旧正在考虑之中,或者已经同那几个心腹大佬有了某种定计。 几个臣工上奏了之后,李世民便问了一句:“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奏?” 夏鸿升并未从队列中走出来上奏,袖中的奏疏是准备等散朝之后去当面呈送给李世民的。在这种公开的场合并不适合说这些事情,既然是保密工作,自然要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 “若是诸卿都无事了,那便退朝吧!”李世民哼站起来挥了挥手,然后便转身离开了。王德在后面喊了声退朝,文武百官便开始齐齐告退一礼,然后离开太极殿了。 夏鸿升每走,慢吞吞的留在后面,见百官都差不多快要出去完了,就请了内侍前去通报,自己则在前面等着。 很快,内侍就前来告知夏鸿升,可以过去了。 夏鸿升走到后面,李世民正坐在前面,准备要翻阅奏疏,见夏鸿升进去了,就问道:“怎么,可是那《三国演义》又写出了新章回来?” “启禀陛下,是又写出了几回来。”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说道:“臣今日……” “那且先呈来给朕过目,其他事情等朕看过之后再说。”李世民打断了夏鸿升的话,然后便令王德过去,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夏鸿升只得先将书稿给了王德呈送上去。 李世民伸手就一把从王德的手中拿走了书稿,立刻埋头看了起来。 夏鸿升见李世民看的投入,也只好等着,等他看完之后再说技术保密的事情了。 “好!哈哈哈哈!……”李世民忽然一拍桌子:“好!真是神乎其神!哈哈哈哈,草船借箭之策出人意料,这诸葛孔明真乃奇才也!” 夏鸿升正眼观鼻鼻观心的走神儿呢,李老二突然间一拍桌子哈哈大笑吓了夏鸿升一跳,抬眼一看,就见李老二正看的津津有味,心道这三国的威力果然不是盖的。连李老二都能被迷成这样,莫非真的正应了那句不是英雄,不读三国? 李世民看的十分投入,很快又翻过了几张纸来,看着看着,又突然眉头一皱:“这……这也太……借东风烧赤壁,东风也能借来?” 说完,抬起头来看向了夏鸿升,说道:“夏卿,这诸葛孔明智谋过人不错,可这借东风之行径,却也未免太过神乎其神了吧?有这等仙家本事,又何必花费那么大的功夫去对付曹孟德?” “启禀陛下,这哪里是什么仙家本事,不过是那诸葛亮拥有十分丰富的格物知识,所以预测到会有东风,因此在七星坛上只是装腔作势装作使用法术,同时震慑江东而已。”夏鸿升笑了笑,对李世民解释道:“陛下,赤壁处于长江中下游地区,江上本就多风,夏季风向东南,冬季风向西北,其中常有往复,冬日虽常吹西北风,可当中也有某些时日里面因为气温的间段性回暖升高,而在局部地区挂起东风。诸葛亮并非是会仙家本事,而正是熟识这些格物知识,感受到了气温的升高,故而推测出会有东风来。然后为了制造玄机,扩大孙刘联兵中刘备方面的贡献和影响,也增加东吴对他的忌惮,同时制造机会,逃离三江口合周瑜的陷害,故而才故意设坛作法,故弄玄虚,说是从天上借来了东风而已。”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这格物之道,当真是包罗万象,犹如神技啊!” 李世民感叹着,将手中的书稿交给了王德。这已经是习惯了,夏鸿升新写出来的书稿让李世民头前看过之后,李世民就会交给王德命人抄录下来,再让宫中禁卫送回夏鸿升家中。 “正是,陛下,格物一道博大精深,包罗万象。若是我大唐能够有无数个犹如这诸葛亮一般精通格物之道的人才来,何愁四夷不服,天下不定?何愁国家不富裕,军队不强大?何愁百姓不安居,臣民不乐业?!”夏鸿升笑着向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盯着夏鸿升看了看,继而笑了起来:“夏卿这是话中有话啊?” “臣的确有这个想发。臣常常想,倘若有一天,大唐学习格物之道的人能如同书生士子学习先贤之言一般多,如同文人墨客精研儒家经文一般精研格物。那时候,咱们大唐该是多么的强大!”夏鸿升向李世民行了一礼,说道:“不过,微臣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做,等微臣想到了,一定禀告陛下斟酌。” “呵呵,也好,朕有的是时间,等夏卿考虑清楚。”李世民笑了笑,又问道:“夏卿今日前来,还有何事?” 夏鸿升掏出了奏疏来:“臣今日前来,是想要奏请陛下召集心腹之臣,制定技术保密之策!” ------------ 第246章 流水线生产法 “技术保密?”李世民一愣,看了看夏鸿升:“夏卿且细细道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启禀陛下,微臣所说的技术保密,就是说为了维护咱们大唐的技术权益,我们应当制定出来一套明确而具体的保密规定,形成国家规范,然后按照国家规范程序,对咱们大唐所拥有的技艺及其成果,进行有针对性地采取各类保护措施进行保护,而不被他国人员学去的事情。” “你是说,就像朕严令禁止私铸百炼钢,禁止百炼钢刀外传一样么?”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说道:“朕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也已经严令这些东西不能外传了。” “陛下,微臣觉得做到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并没有最大程度的发挥出咱们的技术领先优势来。”夏鸿升对李世民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微臣先来说一说什么是技术领先优势。打个比方来说,就好比种植粮食,中原人祖祖辈辈种植粮食,知道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除草,什么时候收割。这些所知道的东西,就是种植粮食的技术。因为有这些技术,所以只要不逢天灾**,不天下离乱,那中原的百姓就可以依靠这种种植粮食的技术去耕种田地,进而收获许多粮食来。而突厥人,不知道如何获得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播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种植什么,没有这些种植粮食的技术,所以他们吃不上粮食,只能吃牛羊肉来,只能从中原花钱买来粮食,而且就算是把粮食给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耕种。相比之下,自然是中原人获利。陛下,这就是技术优势。如今咱们大唐有许多远远领先于周边他国的技艺,比方说您刚才提到的百炼钢技术。咱们有百炼钢的技术。所以咱们可以做出百炼钢刀,更加的坚韧锋利,更加的坚硬。而突厥人没有这种技术,所以他们做不出来百炼钢刀。如此一来。作战的时候咱们就有了兵器上的优势。可若是有一天这百炼钢的技术被他们学了去,他们也会打制百炼钢刀了,到那个时候,咱们在兵器上的优势就不存在了。” 夏鸿升向李世民解释道:“反过来说,突厥人有更好的驯马、养马的技术。所以他们的战马比咱们的战马健壮,体力更好,跑得更快。而咱们没有这种养马的技术,所以咱们的战马就不如突厥人,所以突厥人进献来的战马也不少,可因为咱们不知道该怎么养,所以就渐渐消耗殆尽,终究还是没有像突厥那样好的战马。可若是有一天咱们得到了那种养马的技术,咱们就能够根据这种技术也养出好的战马来,那突厥的优势便不复存在了。所以。对于领先的技术的保密,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接着说。”李世民面无表情,静静的听着。 “经过这几个例子,相信陛下已经明白技术保密的重要性了。而反观我朝,技术保密工作其实十分不到位。当然,前几日里阎尚书去了微臣家中一趟,微臣这才知道已经有了军机坊,这就是咱们大唐在技术保密方面的一个巨大进步,也是陛下圣明的体现。将这些事关重大的机要技术单独罗列出来,由单独的专门机构负责。这只是技术保密工作的第一步。后续,还有人员选择方面,以及相关人员的方面。这些陛下已经注意到了,陛下让阎尚书选择无家室的工匠。避免工匠被人胁迫,这就十分有效。除此之外,咱们还可以采取其他的措施,比方说将工匠的家人聚集起来单独僻处一个地方让工匠家眷居中,并派兵保护,如此一来既能够让工匠安心。又能够将工匠的家室反而成为咱们手中的人质,避免有哪个工匠被人收买。还有,关于生产制作方面,如何运用一套行之有效的生产方法,避免工匠全部了解某件机要物件的全部过程,这也是十分重要的。” “等等,夏卿,你前面所言二者,朕都明白,也十分用心。命阎尚书督管军机坊,也是出于这一番思量。如今我大唐有太多不能让其他人得到的东西,比如百炼钢,比如新式马刀,比如马掌,比如制盐之法,比如夏卿的望远镜……这些东西万一落到了敌人的手中,那对我大唐来说危害甚大,故而朕才命阎尚书单独设立军机坊,专司这些机要的物件制作。”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可夏卿所言,避免让工匠知道机要物件的制作,朕却是要问了,若不让工匠知道如何制作,那这东西又如何能够做得出来?” “关于此,微臣正有一套工匠制作方法献于陛下,同时还有如何更加发挥出技术的优势来,通过技术最大程度的为我大唐谋利的具体方法。微臣都写在这本奏疏里面了,还请陛下过目!”夏鸿升躬身一礼,伸出双手呈上奏疏,王德便立刻过去取过来呈给了李世民。 “恩,朕看看……《关于进行技术保密、利用技术优势获取经济效益以及标准化流水线生产法的报告》……呵呵,夏卿的奏疏还是这么……恩,直白!”李世民接过夏鸿升的奏疏之后,低头看了看封面,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翻开到第二页开始看了起来。 那是,千百年之后的后人说不定还能发掘出哥留下的奏疏,到时候惊死他们!哈哈,到时候新闻里面怎么写都能想象的出来――震惊!昭陵发现现代公文文体,经专家鉴定属于唐朝!巧合?穿越? 夏鸿升心中臆想着,一边看着李世民的反应,就见李世民看着看着眉头就紧皱起来了。在奏疏里面夏鸿升写的可比方才说的更加具体细致的多,相信李老二只要没有糊涂,就能够意识到这份奏疏的含金量。 果然,就见李世民越往后看,脸上的神色就越是惊讶,待看到后面,猛地抬起了头来,冲夏鸿升说道:“夏卿,这标准化流水线生产,且速速为朕道来!” “微臣遵命!”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解释道:“其实很容易理解的,陛下。还请陛下准许微臣问王总管几个问题。” 李世民一愣,看了看王德,见王德也是一脸吃惊,于是点了点头:“问。” 夏鸿升再次行礼,然后问道:“王总管久在宫中,可知道这宫中衣物,是由谁来做的?” “回夏侯的话,宫中衣物,皆为尚衣间中宫女裁缝所做。”王德躬身向夏鸿升行了一礼,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再问王总管了,这一个宫女裁缝制作一件衣物,需要几天的时间?” “这……这怕是还要看是如何的衣物了。若是寻常宫娥内侍穿的衣物,裁剪缝制下来,一件衣物怕是得要个三四天了。”王德依旧躬着身子,回答道。 “那我又问了,若是教那宫女只做一袖子,需要多长时间?”夏鸿升又问道。 “只做袖子……那想来便要快上许多了,几剪子下去就成了吧!”王德答道:“想必一个时辰足矣!” 夏鸿升点点头:“那若是制作裙裾呢?” 王德疑惑的看看夏鸿升:“也不过几剪子而已,不超过两个时辰。” “是了,那若是袖子、裙裾……之类的,衣服上需要的物件都准备好现成儿的了,只需要缝制到一起就成一件衣物,又需花费多少时间?” 王德想了想,答道:“若是现成儿的只缝补到一起,那可就快了,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夏鸿升颔首而笑,转而向李世民躬身说道:“是了,陛下,这就是微臣所说的流水线生产。一个裁缝制作一件衣物,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才能做出来一件。可制作出来一条袖子、一只裙裾,则只需几个时辰而已。如此,若是我多找来几个裁缝,一个专门只做袖子,一天便能做出来好几天袖子;一个专门只做裙裾,一天又能做出许多裙裾;一个专门只做肩坎,一天又不知道做出多少肩坎……最后一个只管将前面做好的东西缝到一起,一天又不知道能缝补出来多少件……如此,那三四天里面,又能做出多少件衣物呢?而且,如果依照此法进行制作,则做袖子只会做袖子,做裙裾的只会做裙裾,缝补的只知道把它们如何缝补到一起,却又不会做那各个部分。这样一来,便是其中任意一个裁缝被抓去了,也做不出来完整的一件衣服来,保密性就有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李世民捋须而笑:“不错!果然如此!就那弓箭来说,一支弓箭做出来一个人需要一个时辰才行,可倘若只做箭头,不过几盏茶的时间而已,单做尾羽又不过几盏茶的时间,打磨箭杆,又不过几盏茶功夫,将三者合一,也不过几盏茶的功夫。这些时间放到一个人身上,就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做出一杆来,可若是放到三个人的身上,几盏茶的时间就能做出一杆了!好!此法甚好!不止是军机坊,制作其他的物件,也俱都可以如此行事!如此一来,生产之效率必定大为提升!好啊!好!夏卿此法,在朕看来堪比那制盐之法了!” “正是如此,陛下举一反三之能,微臣佩服!”夏鸿升不大不小的送上了一记马匹。 李世民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却又停了下来,猛地抬起了头来,说道:“不对!……夏卿,这里面还有问题!” ------------ 第247章 岗前培训要常态! 李世民正激动,那流水线生产之法好处显而易见,却忽然间脸色一变,向夏鸿升说道:“不对,夏卿,这里面有个问题。那裁缝又不是同一个人,这做出来的袖子、裙裾、长衫……又如何能够保证可以缝制到一起而恰好合体?这不同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有所差别的。若是做出的袖子长,做出的裙裾细瘦,做出的长衫又肥大,又如何能缝制到一起让人穿?就说方才说的做弓箭,这箭杆的粗细也都有不一,莫说是不同的人做了,便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粗细长短也都不会一模一样。如此一来,岂不是就白做了那些部件,却无法合在一起了么?!” 李世民果然不愧是眼界长远开阔的人,听完流水线生产的法子,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问题。 夏鸿升笑着躬身说道:“陛下,微臣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陛下您看臣的奏疏上,那流水线生产法之前,还冠以标准化三字,便是解决此问题的办法。” “标准化?”李世民眼中一凝,问道:“何为标准化?” “回陛下,所谓标准化,就是说按照一定的标准来进行生产。还拿做衣服来说,流水线生产会产生方才陛下所说的问题,不同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尺寸长短俱都有所不同,无法成衣。可若是咱们提前制定好了一个标准,袖子必须做到多长,裙裾必须做到多宽,长衫必须做到多长……这些都给出一个固定的数值来。数值是既定的,则无论是哪个裁缝来做那一部分,只消严格按照这个数值做出来,那就不会出现大小长短不一的情况了。”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世民微微一想,又道:“那如此做来,岂不是每件衣服都是一样大小了?” “不错,所以这个数值的标准是动态的。是可以变化的。比如说咱们要给宫里的内侍做衣服,就首先进行统计,瘦小的人有几个,高大的人有几个。又高又瘦的人有几个,又矮又胖的人有几个……如此制定出不同的标准来,然后再有裁缝根据不同的标准进行流水作业,不就成了?”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 却听夏鸿升继续说道:“不止是这样,陛下。标准化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好处。比方说那弓箭,若是按照标准化生产出来的弓箭,那么因为所有的箭杆都是一个标准,故而长短粗细都一个样,所有的尾羽、箭头都是同样的标准,也都是一个样,那么若是我身上的这只弓箭折断了箭杆,我随便从谁那里找到一根箭杆就又可以安上。若是他身上的箭头损了,那又随便从谁那里弄来一个箭头安上就又是一杆好弓箭了。陛下想想,一场战事过后。战场上残留了多少破损的兵器啊!若是铁器还能回炉烧了重制,可若是其他的呢,就只能丢弃了。可要是这些武器都是通过标准化生产出来的武器,那打扫了战场之后,就能够一并回收,这件兵器的把坏了,可那把兵器的其他地方坏了,刀把却是好的。放在以前,就只能都扔了去。可若是标准化生产,那我把那把兵器上的刀把拆下来。因为一样的标准,所以能够安到坏到了刀把的那把兵器上,就又是一把完好的兵器了。只要是同样标准下生产出来的,各个部分就可以用其他相同的部分来替换。如此下来,能为朝廷节俭多少?!” 李世民睁大了眼镜,从他眉目间的喜色,就可以看出来夏鸿升的话说道了他的心里了。 “不错!每次征伐,损毁之兵器物件无数,都要重新制作。耗时费力。若是有了这标准化流水线生产,则不仅仅是生产的效率能够极大提高,产出多出数倍来,且因同样标准尺寸,只要是一个标准的流水线上下来的东西,相互之间就可以彼此替换互补……好!太好了!好啊!夏卿之才,朕……哈哈哈哈!夏卿就是朕的诸葛孔明啊!王德,速速传阎尚书来见!” “是,大家!”王德躬身一礼,匆匆传召去了。 没有等多久,阎立德就匆匆到了,拜见了李世民,然后站在了一边。 “阎卿,你先看看这个。”李世民将夏鸿升所写的奏疏给了王德,让王德将奏疏过去送给了阎立德。 “是!”阎立德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从王德的手中接过了奏疏来,低头一看,就有些发愣了,抬头看看李世民,又看看夏鸿升,见二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只得翻开继续看了下去。 很快,阎立德就猛地抬起了头来,面色上的震惊溢于言表,看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这……这套法子若是能推行开来,岂不是……陛下,臣请立刻在工部推行此法!” “哈哈,阎卿莫要着急,朕虽然也有意要推行此法,不过凡事却总不能贸然就立刻广为推行。”李世民笑了笑,说道:“今日召阎卿前来,便是告诉阎卿,自今日起,由夏卿兼做军机坊将作少监,负责与阎卿一道制定我朝技术保密之规程,同时试行这标准化流水线生产之法。阎卿主持军机坊,若有甚子问题,可向夏卿过问。望两位爱卿同心同力,为朕分忧!” “臣遵旨!”夏鸿升与阎立德二人躬身行了一礼。 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向夏鸿升说道:“夏卿今日所献之策,倘若能成,则于我大唐有千秋之功,夏卿尽管去做,倘若真的做成了,朕会给夏卿一个令夏卿满意的回报的。记住朕之前曾给你说过的话,你不负朕,朕必不负卿,我李氏也不会负卿!” 这话令阎立德不小的吃了一惊,转头看看夏鸿升,却见夏鸿升只是深深弯下腰去躬身行了一礼:“陛下以国士待我,臣自当以国士报于陛下,理应如此,岂能图陛下赏赐?况且,臣也是为了自己。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臣的家中饱受战乱之苦,臣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让这个国家安定富强,百姓富足,不再有那丧乱之苦。臣的家人能够安稳的居于太平盛世,这便是臣所图的最大的赏赐了!而今,全赖陛下恩德,臣的这个野望总算是达成了,自当回报于陛下。” 李世民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夏卿说的不错,国家安稳了,小家才能安稳。去吧,朕也不会让夏卿失望的。” 夏鸿升和阎立德二人躬身告退,离开了太极殿。李世民独自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王德说道:“摆驾,回丽正殿,朕要找皇后商量一件事情。” 却说夏鸿升同阎立德二人出了太极殿,在阎立德的带领下,二人一路出去了皇城,在不远的街坊中寻着了一座大院子,便是将作监了。 将作监,是掌管宫室建筑,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器皿的制作,和纱罗缎匹的刺绣,以及各种异样器用打造的官署。总之就是类似于住建工程之类的官方机构。有左、中、右三个校署以及甄官署,分管负责朝廷不同东西的制造。 “夏侯,这里便是将作监,原本舟军、兵械、杂器之类由将作监下中校署专司制造。陛下下令之后,老夫就从这中校署之中挑选匠人,划入军机坊之中。普通的舟军、兵械、杂器之类,仍旧由中校署专司,其中涉及机密者,则直接由军机坊单独专司。”阎立德向夏鸿升介绍道。 “阎尚书,既然陛下让尚书大人与我操持此事,不若我二人现下便商议一下下一步该如何处置,可好?”夏鸿升对阎立德说道。 阎立德摆了摆手,说道:“老夫虽为工部尚书,却也不过只擅于建筑,于这其他的东西却是并无精研。夏侯精通格物,百官皆知,该如何运作,夏侯且看着办便是。” 听阎立德这么说,夏鸿升也不推辞,只是拱了拱手,说道:“既如此,承蒙阎尚书信得过,那小子可就斗胆放手一试了。军机坊之中行事不比其他校署,一应工匠杂役,每个人都应当绝对忠诚于大唐,然后我才可以教他们如何打制那些东西。否则,若是被他们传了出去,落到了敌人的手里,对大唐的危害可就大了。是以小子决定先对军机坊中的这些匠人、杂役等众人,先行进行岗前培训!” “岗前培训?”阎立德听见了不明白的词语,茫然的看着夏鸿升。 “好教阎尚书知道,所谓这岗前培训,是说在这些匠人、杂役等人进入军机坊做事之前,必须对其进行教育,使其绝对忠诚于大唐,忠诚于陛下,小侄管这叫爱国教育。等他们达到了这种程度,方能进入军机坊中做事。不过,碍于如今他们已然开始了,那也不好让他们再停下。故而,小侄决定回去找些人过来,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向他人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至于以后再进入军机坊的人,需令其先行接受爱国教育,通过之后方能进入军机坊中做事!” ------------ 第248章 嫂嫂的想法 夏鸿升从将作监出来,告别了阎立德之后,就径自同齐勇一起往长安城外去了,到了间谍营,点了当初给那个吹制玻璃的人洗脑的那几个间谍来,给他们分派的最新的任务,就是让他们进入军机坊中,一边对那些匠人进行爱国教育,一边也算是监视那些匠人。毕竟,军机处之中以后所生产之物,肯定都是十分超前的东西,比方说现在正在做的望远镜,若是被突厥亦或着是其他的别国人学了去,那大唐的优势就会丧失。所以军机坊必须十分严密,必须绝对保密。无论是谁,都无法将那些技术泄露,这是军机坊的保密工作应当达到的目标。而这种暗中监视他人,和对其进行洗脑的活,这帮子间谍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在间谍营里面安排了人之后在,也已经中午时分了,夏鸿升返回长安城中,入城之后夏鸿升不想再坐马车,于是下车步行。行至东市,远远就看见了百花楼的招牌,心中一动,就想要转身,可是迈出一步,却又迟疑了。 “公子,您是不是想去百花楼?您若是想去,小的差个兄弟会加说一声不等您了。”齐勇看看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又收回了脚:“不去了,回家,改天再说。” 二人回去了家里,刚一进门,就有小厮说道:“公子回来了?徐公子和徐小姐来了,正在后面陪夫人说话,您快去吧。” 夏鸿升一愣,挠了挠头,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后面走去了。 远远的,就听见后堂之中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来,走进去,就见嫂嫂正同堂中徐惠说话,二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笑的前俯后仰的。 “嫂嫂,小丫头片子。你们俩说什么呢?怎笑的如此开心?”夏鸿升见二人笑的忘形,就也笑着走了进去,问道。 “嘻嘻……”听见夏鸿升问,徐惠立刻掩嘴嬉笑了起来。还拿眼睛瞟着夏鸿升,说道:“夏嫂嫂告诉我,不知道哪家的小崽子往人家脖子里面……嘻嘻,我不说了!” 呃,夏鸿升看徐惠那狡黠的笑容。和嫂嫂那开怀的神情,在听听徐惠说的半句话,就知道这准是嫂嫂在跟徐惠讲“夏鸿升”小时候的糗事了。 “不跟你们闲扯,你哥呢?我去找你哥!”夏鸿升翻了翻白眼,说道。 “等等!”嫂嫂见夏鸿升要走,于是起身叫住了他,说道:“嫂嫂忽然想起来些事情,要亲自过去吩咐一趟,你先在这里坐着,陪惠儿说说话。嫂嫂去去就来。” 说着,小碎步迈着就径自离开了。夏鸿升一脸黑线,揉了揉额头,嫂嫂啊,这么明显真当谁看不出来么? 无奈回头,就见徐惠坐在椅子上面,很是娇憨模样的脖子一扭,下巴一扬:“哼!回来这么久了,都不知道来找我,不是说好教我太极拳的么?” 听徐惠这么问。夏鸿升只能挠头讪笑:“这不是回来之后都比较忙嘛!当初去朔方之前有许多事情都做到半截搁置了,一回来就赶紧去处理了,到现在还有几件事情没有处理完呢,这就有了新事情了。所以一直都没顾得上……” “就知道骗我!”徐惠很是不满的瞥了夏鸿升一眼,嘴撅的老高:“不是还有功夫去那劳什子百花楼的吗?” 呃!她怎么知道了?!一瞬间,夏鸿升竟然觉得自己的头上就要冒汗了一般。一定死徐齐贤!那个大嘴巴的,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知道了! “呃,那不是应酬么,应酬而已!”夏鸿升赶紧讪讪笑着解释道:“我也不知道那天他们是要去百花楼呀。他们只说是要去一个地方,非让我同去,结果这到了地方了才知道是百花楼……那啥,我头一回去来着。” “罢了,都不是好东西!”徐惠从椅子上面起身来:“你跟我哥一个样!你什么时候教我太极拳?我听长乐姐姐说,皇帝陛下打了太极拳之后,身体真的便好了,也让她每天练习,可是那学着太难了,长乐姐姐学不会,我跟着也学不会!” 夏鸿升见徐惠自己转开了话题,立刻心中庆幸,赶紧说道:“没有关系,只要时间和强度能够保证达到了,便是练的不是太极拳也是能够起到锻炼身体的效果的。恩,如此想来,那太极的确不太适合你们二人练习,不若这样如何,我专门给你想出来一种法子,既让你们俩玩的有趣,又能在玩耍的同时锻炼了身体的办法,怎么样?” 夏鸿升抱着讨好的心态来,被徐惠知道了他去百花楼,令他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和慌张。 “真的?”徐惠立刻来了兴致:“你真能做出来?” “那是当然!”夏鸿升拍着胸脯扬言道:“我是谁?!我是大唐最精通格物的人,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出来,岂不是有负我的名头?你等着,不出五天我就能做出来!” 徐惠笑靥如花:“那好,五天之后我管你来要,你可不能做不出来,要不然就是又骗我了!” “好!好!”夏鸿升连连点头,然后真又连忙摇头:“哎,不对,什么叫又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哼,不相信你!”徐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娇嗔的白了夏鸿升一眼,看的夏鸿升心头一跳,怎么这丫头现在看着也颇有风情了呢? 正要说话,却见徐齐贤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捏着几张纸来,匆匆跑入堂中,立马就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去:“师弟!这这这……” “什么?”夏鸿升抓住徐齐贤的手,这才看清了他手里来回抖动的是什么东西,却原来是三国的书稿,于是说道:“哦,这是我最近写来的话本故事,只是才刚刚写了一半,尚未完成。” “借给为兄看看!”徐齐贤一把将那几张纸牢牢的护住,说道。 夏鸿升咧了咧嘴:“好啊,你去跟陛下说,让他答应我就借给你……” 徐齐贤顿时蔫了。 “哈哈哈哈,玩笑而已,徐兄若是想看,只管拿去看便是。只不过要好好护着,莫要丢了烂了。这演义故事等写完了我是准备刊印成册的,若是丢了可就没有了。”夏鸿升对徐齐贤说道。 “好!好好好!哈哈……”徐齐贤顿时就又高兴了起来:“师弟放心,为兄绝对爱护!不,为兄就来你这里看就是了!” “哼,还说不骗人呢!”徐惠在旁边又对夏鸿升送上了一对白眼仁。 呃……这下轮到夏鸿升蔫了。 兄妹二人在夏鸿升家里用过了午膳,因为下午还要去弘文馆,故而用过午饭之后就走了。 夏鸿升将二人送出门去,一回头,见嫂嫂站在他身后,于是就问道:“嫂嫂,你怎么来了?” “没事,鸿升,嫂嫂想问你一些事情。”嫂嫂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嫂嫂,你想问啥?” 女人看了看门外,然后走到了夏鸿升的近前,两人一同往里面回去,就听嫂嫂一边走,一边问道:“嫂嫂就是想问问你,你咋看这徐家的丫头?你虚岁也十五了,也该是时候先定下来一门亲事,等明年一过,满了十六,就该成婚了。咱家不比旁人家里,咱夏家人丁稀少,如今男丁只你一个,故而要早些成婚,开枝散叶,方才不负祖宗庇佑!嫂嫂看那徐丫头,八成也是对你有意的。以前你们俩就要好,如今你贵为侯爷,又是有从三品的实职在身的。也不必徐家差了。嫂嫂寻思着,这徐家的女娃子样貌那是一等一的,性情又好,嫂嫂看啊,以后一定是个能贤惠过日子的。所以嫂嫂想问问你,若是你也看中了人家,那嫂嫂就托人去说个媒,两家里先将事情给定下来,也免得这么好的姑娘被旁人抢先了去!你看如何?” “这个……”夏鸿升挠了挠头:“嫂嫂,这有些太早了吧……别说是徐惠了,就算是我也才多大?是不是有些早了……” “不早!不早!”见夏鸿升说有些早,嫂嫂立刻就摆着手摇起头来了:“可不早了!当初你嫂嫂可是十二岁就入了夏家的门了的!再者说了,又不是让你俩现下就成婚!只是头前先说好了,到时候岁数一到,就可以直接成天作之合,多好!” 嫂嫂喜滋滋的,都会拽成语了,还天作之合……是这么用的么?夏鸿升腹诽道,不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嫂嫂。 喜欢徐惠么?当然喜欢,离开长安城到朔方,还有被绑走的这段日子里面,恐怕想起的最多的就是她了。 可真要说结婚,这也太早了啊!放后世里面这可算犯法的! “行了!”嫂嫂看上去很是高兴的掩嘴笑了起来:“看你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啊,嫂嫂反而觉得这事儿行了。好了,这件事情你就别操心,嫂嫂给你操持了!惠儿可端的是一个好姑娘,可不能错过了!” 说着,嫂嫂就兴致很高的匆匆走了,也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走路的时候脚步都跟要飘起来似的。 夏鸿升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 第249章 放长线钓大鱼 夏鸿升跑到书房里面坐了许久,一直坐到天都黑了,外面的下人已经来喊了好几回了, 这才从书房里面走出来。心乱,就连什么情绪也都没有了,晚上本来是可口的饭菜,也没兴致去夹上一筷子了。有些愣神的几口喝完粥,放下了碗筷就又跑书房里面关着了。 嫂嫂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的时候,见夏鸿升正坐在书桌前面发呆,听见门声了,才抬起头来一看,是嫂嫂进去了,就赶紧随手拿了本书盖在了面前的桌上。 “藏什么东西呢?”嫂嫂笑了一笑,走了过去一抬手就从书桌上面拿起了书本来,就见下面压着几张纸来,拿起来一看,是两张画的人像,可不正是徐惠,于是调笑道:“怎么,鸿升这是高兴的等不及了?” 夏鸿升一把将纸张夺了回来:“我才不急,我是觉得嫂嫂太急了!才这么点儿年纪,谈婚论嫁也太早了!嫂嫂,能不能再缓缓?” “不行!”嫂嫂斩钉截铁,一口否决了夏鸿升的提议:“其他旁的事情嫂嫂都由着你,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情绝对不行。事关我夏家香火传承,而且如今夏家只有你一个男丁了,更应该尽早开枝散叶,振兴夏家才是!这件事情你不要管,嫂嫂会为你安排妥当的。” 这到底是生活的环境不一样了啊,嫂嫂如今成天接触的都是这位夫人那位诰命的,这也学出了一丝威严来了。此刻瞪着眼睛,还真有一番老夫人的风范来。 见夏鸿升不说话,嫂嫂又对夏鸿升说道:“鸿升啊,不是嫂嫂逼你。当初阿爷和你兄长一起出征之前,阿爷就提前请人给你求了字,就是觉得自己万一回不来了,你能够早早的成家立业。婆婆生你的时候阿爷和你兄长都已经战死,本来婆婆就是因着你还没出世,所以才憋着一口气。生下了你之后,松了那口气,人就不行了。可嫂嫂知道,婆婆泉下有知。也希望能早些看到你娶妻生子。咱们家里不比那些大家大世的,总共就咱们这俩人,男丁又唯独你一个。幸亏老天开眼,祖宗保佑,鸿升你能如此聪颖。如今才十四实岁,就已然是侯爷了。那可是以前咱们就是做梦也不敢梦见的事情啊 所以你才更应该早日成婚,诞下子嗣,告慰夏家祖宗的在天之灵。” “嫂嫂,你说的这些鸿升都知道,可……”夏鸿升摇了摇头,对于这么早就谈婚论嫁仍旧十分排斥。且先不说自己了,就说徐惠,放到后世里这会儿才刚刚进入初中吧?身体都还没有长成呢,过早的结婚。那是在害她!是在要她的命!夏鸿升断然接受不了。 夏林氏看看他,又叹了口气,说道:“鸿升,嫂嫂听说过一些传闻,嫂嫂也知道,那个常来咱家的公主殿下跟你之间也……你长大了,凭自己的本事挣到了这一身身份地位和荣耀,嫂嫂本不该在你面前多嘴什么,你自然都明白的。可嫂嫂还想跟你说说嫂嫂的想法。咱们啊,就是寻常人家。这寻常人家里面起媳妇。就是冲着一起过日子的。这过日子,茶米油盐的,夫妻二人应该是你扶着我,我搀着你。俩人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过去这几十年的光景。这两个丫头嫂嫂都见过,惠儿呢,性子好,又活灵。人有聪慧,跟这样的女子过日子,才会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公主殿下虽然美貌至极,可这性子就不如惠儿了。虽说是心善没错,也从来没有摆过什么公主的架子,温淑有礼,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可公主不爱说话,这有什么事情都在心里憋着可不好,以后少不了自己个儿的生闷气。再者说了,你取了徐惠,这个家里还是你说的算。可若是换做公主,你做了驸马,咱们这一家就得听公主的。鸿升,你是个聪明的,嫂嫂问你,你愿意整天里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低声下气,还像是当个臣子一样的过活?那可是一辈子的枕边人啊!” 夏鸿升沉默着不说话,心中却清楚嫂嫂所言的全都在理。嫂嫂也不说话,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等夏鸿升自己考虑。 良久,夏鸿升才叹了口气,说道:“嫂嫂说的我都懂,可真非要我做出个选择来,我又下不了这个狠心。嫂嫂,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长乐公主不那么受伤?她那么善良,又喜欢在心里面憋事情,一定会很长时间想不开……” “这……这倒也是。”女人也有些为难了:“公主殿下从来没跟嫂嫂面前摆过架子,对待家里的下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若是因为这事儿伤了人家的心思……不过,鸿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还是不要拖,早些了断,也好过以后用心深了,更加难受。” 夏鸿升挠了挠头,刚要说话,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来,朝里面说到:“公子,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向公子禀报。被咱们围起来了,公子,您要不出来看看?” 夏鸿升一愣,连忙起身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就见门外正是门房小厮,于是点了点头,那小厮就前面带路过去了。 到了宅门外面,远远看过去,就见一众家丁亲兵围聚着一个人来,夏鸿升一看,就马上认出了他,于是摆摆手说道:“都进来吧,自己人。” 一众亲兵听了,这才让出了一条道来,那人匆匆跑到了夏鸿升的近前来,凑到夏鸿升耳边说了几句来。 当下就见夏鸿升脸色一变,立刻回头喊到:“来人,备马!齐勇,带人随我走!” 齐勇立刻应和一声,那些亲兵迅速形成了队列,旁边有眼色的小厮则立刻回去牵了马出来。 夏鸿升翻身上马,前来禀报的那人朝前跑去,夏鸿升打马紧随其后,那些亲兵则紧随在夏鸿升后面狂奔起来。 因夏鸿升的宅子就在距离东市不远,故而很快就到了长安城门,就见段瓒已然叫开了城门,正好带着一队人马正要进来,被夏鸿升及时的给拦住了。 “听间谍来报,说是发现有人私运兵器进了百花楼,我便立刻带了人过来了。”。二人勒马停下,段瓒骑在马上对夏鸿升说道:“看来你果然没有看错,这百花楼果然是乱党集结之地!” 夏鸿升自从上一次在百花楼里面看见了那个眼熟的人之后,带这间谍去找了几次,却都没有再找到,是以便留下了两个人来监视百花楼,看看是否有可疑人物出入。一连多天,都没有什么发现,让夏鸿升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杯弓蛇影了,就准备撤人了,没曾想刚才那个间谍去报,竟然发现有人趁夜往百花楼之中运进去了几车刀兵来!间谍去通知了段瓒,段瓒立刻就要带兵过去围剿,夏鸿升正是听说段瓒立刻要冲去围剿,才立刻匆匆的过去拦住了他。 私藏兵器,往严重处说的话可是欲图谋逆的大罪,所以间谍才会如此急迫的将段瓒和夏鸿升都通知过来。 “我这就带人冲进东市去,查抄了这百花楼,将里面一干人等全部缉拿!”段瓒看了看东市里面,当即就要带人进去。 “慢!”夏鸿升阻下了段瓒来:“段兄且莫冲动。你想想,这百花楼里面方才运进去了兵器,里面又有不少留宿的人,若是贸然冲进去,那些乱臣贼子将留宿的客人胁做人质,你我又该当如何?且你带兵冲入东市,这么大的动静,打草惊蛇,那此后许久一段时间咱们就再难找到乱党踪迹了。” 段瓒眉头一皱:“那待若何?” 夏鸿升凝眉思虑了一会儿,忽而抬头笑道:“段兄,咱们若是现下就冲进去了,不过剿灭乱党一个据点而已。那些乱党大可以再另辟出其他的据点来。段兄,你就不想知道这些兵器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避过城守进入长安的,又是躲开巡夜的武侯的?敌在暗我在明,发现他们的一个据点不容易啊,咱们总得要通过这个据点尽可能多的有所斩获。” “哦?静石可是又有甚子主意了?”段瓒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依我来看,咱们就在这里打道回府,各回各家,暂且不要去端掉百花楼。” “啊?”段瓒一愣。 “首先,加派间谍密切在百花楼周围布控,一旦百花楼有什么异动,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其次,那些运去了兵器的马车必然要出来,派人跟着马车,看看是到了哪里,然后再顺藤摸瓜,寻找其他线索。再次,派人混入百花楼中作为内应,试着打入百花楼内部,作为卧底,探查更加有用的情报。”夏鸿升向段瓒说道:“如此一来,放出长线,或可挖出一条大鱼来,最差的结果,才是将百花楼剿灭掉。” 段瓒想了想,点点头说道:“不错,还是你考虑的周全。那就这么办!” ------------ 第250章 形势一片大好 两人安排好了一应人手之后,天也已经亮了。夏鸿升赶回家里本来准备补上一觉的,可是刚到家中还没有来得及走回房去,外面就有下人过来传话,说是管家和老窑头从庄子上来了。 没办法,夏鸿升只好匆忙拿凉水洗了把脸,就出去见他们去了。 远远的就看见老窑头很是拘谨的坐着,不过脸上的喜色却是清楚可见的,洋溢着兴奋和激动的神色来,不住的来回张望。 “老窑头,可是玻璃窑上有什么好消息了?”夏鸿升走了进去,开口笑道。 管家和老窑头立刻起身拜见了夏鸿升,然后就见老窑头抬起了头来,喜滋滋的递过来一个包袱:“公子!烧出来了!” 夏鸿升接过包袱,就听见了里面清脆的响声来,放到桌子上打开,但见里面十来个晶莹剔透的杯子来,虽然不如后世里面的玻璃杯那么透亮,可与先下的琉璃制品比起来,那可就是很大的差别了。 “来人,速速去烧湖滚水来!”夏鸿升从中随手拿出一个玻璃杯来,然后朝旁边的下人说道。 下人立刻就领命往后厨上跑去了,没过一会儿,就提来了一壶开水来。 滚烫的开水被夏鸿升缓缓的倒入了杯中,只见其间莹莹剔透,白水在玻璃杯中宛若明净的琼浆。外面刚刚升起没有多久阳光斜斜的照入堂中,透过玻璃杯中的水,在玻璃杯后面散射出来一道小小的“彩虹”的。 夏鸿升就这么看着玻璃杯,一直等到里面的水都重又放凉了,这才端起了玻璃杯来,轻轻的喝下了一口。 放下水杯,夏鸿升点了点头,转头对老窑头和管家说道:“暂且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画几个图样,你们带到窑上去,先照着我那图样吹制就这么十来套来。” 说完。夏鸿升便回去了书房,匆匆拿出自己的画箱来,伏案画了起来。因为也并不是多么负责的东西,故而花费的时间并不算很久。夏鸿升总共画出来了三种图样来,高脚杯、茶具还有玻璃水瓶,高脚杯用来装葡萄酿看上去很有比格。透明的玻璃茶具兼具茶具的古朴典雅,又能透过被子看茶叶的沉浮卷舒,很有情调。而细长的圆柱形透明水杯看上去简洁大方。也很好看。 这几种都不是十分复杂的东西,所以夏鸿升没在书房里面待多久就出来了,去将图样交给了老窑头,又讲了讲需要注意的地方。老窑头烧了一辈子的窑了,却没曾见过这种样式的东西,自然又是一番讶然。 “公子,还有个好消息。”见老窑头捧着图样跑一边研究去了,管家这才笑着对夏鸿升又说道。 “怎么?”夏鸿升看看管家,问道。 “水泥窑做成了,已经试着烧出了头一批水泥来了。公子之前说过烧出来的水泥有大用,要运到长安来,故而特意来问问公子,要运到哪里去?”管家问道。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好,等等我派几个亲兵随你们一起回庄子上去,让他们带人把水泥运回来。且有劳你先再准备着,我估摸着,要真成了的话,这一个水泥窑可不行。起码得五个!至于以后啊……啧啧,说不定要专门弄出个水泥作坊来了。” 头一批水泥运到那个简陋的军校里去,先铺出来一块儿地方,至少。在进行阅兵的时候,要保证有一条水泥路出来。如今那三百军士正在加紧为阅兵而做准备,就连马周等人也都开始学起了齐步走和正步走,到时候他们会成为第一个方阵出现在李老二的面前。演习的事情也已经差不多快要制定出来具体的方案了。基本大的方向就是让这三百人为一伍,再从右羽林卫借了兵来,使两方进行攻守对抗。以此来展现出那三百军士的军事素养来。 管家得了夏鸿升的话,就准备着同老窑头一起离开了。临走时,夏鸿升却又想起来答应过徐惠的事情,于是干脆让齐勇架好了马车,一同回去了。 在马车里面睡了一路,到庄子上的时候也已经日头偏西了。从马车上下来,夏鸿升交代了几句,自己就直奔木匠那里去了。 到了作坊,木匠正在那里给窑上做模子,用模子盛了黄泥炕干,才能做出吹制玻璃的模子来。见夏鸿升过去,赶紧丢下了手里的活计过来拜见了夏鸿升来。 夏鸿升对这些匠人的态度很好,也不在他们身上吝啬,故而替夏鸿升家里做事情的人都对夏鸿升十分敬重。 “公子,您怎么亲自来了?您有甚子吩咐?”木匠搓着手对夏鸿升说道。 “来找你做些东西。”夏鸿升从袖子里面掏出两张纸来:“先是这个,下面要做一个把,不用太粗,人手能够合适的握住最佳,前面箍出来一个圈圈,不能太圆,像我画的这形状就是。里面还得绕上网,用竹镊子最好,竹镊子有弹性。还有这个,前面用软木塞做,一定要用软木塞才是,前头削成圆的,后面弄平,找些短而硬的鸡毛插到平的这一面上,固定起来。形状就照着我给你画的来。明白了么?我有大用!” “好嘞!公子,您就放心吧!就这么个小玩意,明天小的就能做出来交给公子!”木匠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自信,夏鸿升也相信他。庄子上的这几个匠人,手艺还都是很不错的。当初建作坊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找手艺扎实的,所以夏鸿升给出的例钱一开始就比旁处的要高。事实证明,这钱花的值。 当即木匠就翻翻找找的,寻齐全了东西,开始做了起来。 夏鸿升在边儿上看着,过了一会儿,起身准备走,就见远远走来了几个身影来,仔细一瞅,却原来是泾阳县令和县丞。 “下官拜见夏侯!”那泾阳县令二人和几个衙役走到了近前来,朝夏鸿升行了一礼拜见。 “县令大人不必多礼。”夏鸿升摆了摆手,然后疑问道:“却不知县令大人怎的会在这里?” “下官正在那边看人翻土肥田,见了侯爷府上管家,听说夏侯回庄子上了,故而特意问了问寻了过来。”泾阳县令恭敬的答道,上一次因为夏鸿升的指点,他在皇帝面前露了一回脸,这对他以后的仕途大有好处,故而心中十分感激夏鸿升。 翻土肥田?一听这个,夏鸿升就知道是大棚那边了。如今那里的大棚骨架俱都已经搭成了,且草甸子之类的东西也都已经准备好。如今天气回暖,蝗灾渐消,正是趁着现在不用盖上草甸子,将大棚里面的土给拾掇拾掇。 大棚的地都分给庄子上的农户了,由这些农户们按照夏鸿升的法子进行种植,到时候的产出二八开来,夏鸿升要两成,农户自己留下八成。且用不着农户自己投钱,他们就只管平日的维持就是了。 夏鸿升笑了笑,朝县令拱了拱手:“有劳县令大人费心了,多谢。” 夏鸿升心说这县令还挺会做人,知道正是翻田地的时节了,所以还来招呼招呼自己庄子上的田地,如此一来,等传入自己的耳朵里,这就是一份殷勤。也显得他对自己的事情很是上心,取得自己的好感。 既然县令都来了,那夏鸿升自然就不会再待在作坊里,邀了县令同去看看。田埂上面,远远的就能瞧见一座座大棚的骨架,不敢想,这要是在后世里,这么大一块儿地的租金得多少啊!而现在,哇哈哈全都是我的,私人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下去田埂,就见那些农人抬着一筐一筐的东西往地里倒,然后又翻着土将其埋入到土下面。 土干,荡的到处都是尘土飞扬,夏鸿升寻思着,如今的蝗灾已经基本上不怎么出现了,说明干旱的天气正在转变,空气中的湿度渐渐开始恢复起来,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就可能会下一场雨来了。 只要一场雨一下,大唐就算是度过这次干旱跟蝗灾了。蝗灾的灾情并没有历史上写的那么严重,李老二的秀做的很到位,后续的操持也很到位。有了李老二的带头,发动百姓去主动灭蝗、吞服蝗虫来补充蛋白质的事情就推行起来容易了许多。可能正是因为激发了人们的自救行为,才让这场蝗灾并没有像历史上原本应该有的那样危害巨大。 照这个架势,今年冬天就不用吃饭只能就着咸菜了。这么一大片大棚,冬日里的产出怎么都够了。若是能拿去卖,想必长安城里面的那些富户决然不会在这上面吝啬的。夏鸿升痴了一冬的咸菜了,太了解那个滋味。可冬天里只有在温汤水边儿上,靠着温汤水的热气才能种出来几颗新鲜的菜来。温汤水就是热泉,而热泉大都被皇家所占据,那少少的鲜菜,也只有宫里才能吃上几口了。 可是马上,冬天里面新鲜的菜蔬就该成为饭桌上的标配了,这么大一片蔬菜大棚,产量不会太低。 夏鸿升看看眼前循序渐进有条不紊建设着的庄子,畅想一下美好的明天,形势一片大好哇! ------------ 第251章 不会说话了 晚间在庄子上住了一宿,第二天又跑到木匠那里等了小半天,等木匠把东西做成了,就带着回长安去了。没在坐马车,天气已经开始令人觉得坐在马车里面闷热的慌了。快马加鞭的赶在午后回到了长安城里,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带了齐勇一人径自就往徐府上去了。 敲开了门,也用不着通告,就直接进去了,两家太熟,这些客套就不需要了。到了堂中,就见徐孝德正同人在商量事情,见夏鸿升进来了,徐孝德就起来行了一礼:“下官拜见夏侯!” 同徐孝德商议事情的那人,见徐孝德如此,也连忙过来见了礼,这是有外人在,礼数若是不周,或有可能传出去了落了他人口实来。平常若无外人,却是并不需要如此的。 “徐伯伯您客气了!您自去忙便是,我来找齐贤兄长的。想来今日旬假,徐兄应是在家。”夏鸿升摆摆手让开到一边,徐孝德有徐孝德的礼数,可夏鸿升也有他自己的态度。接受徐孝德的见礼,是全了他的礼数,于他自己来说,却是不愿见徐孝德如此的。 “齐贤侄儿正在后院。”徐孝德说道。 夏鸿升又道别了一声,便就径自往后院去了,临出去屋子,却不经意听得一句:“徐大人,您……您与这位侯爷……” “呵呵呵……夏侯本是我那侄儿同窗,之前……”后面的话夏鸿升就没再听了,从语气里面听得出来,徐孝德对于夏鸿升的尊敬态度,还是很高兴的,也给他在外人面前长了脸面。夏鸿升笑了笑,据说因为自己的关系,使李承乾对徐孝德很是信重,也算是自己报答了当初徐家的照顾吧。 往后院走去,沿路上的丫鬟小厮们见了夏鸿升,也都恭敬的道一声公子。两家太熟了,夏鸿升来这里,亦或是徐齐贤去夏家,都是一样的。 刚到后院门口。便先听到里面传来了一片银铃般的笑声来,清脆之中蕴藏着如同这季节里萌发的生命般的活力。 “夏家哥哥!”正偷听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很有元气的呼喊来,吓了夏鸿升一大跳,赶紧转过了身去。却原是徐惠正站在身后,微微喘着气,红润的面颊上还有微微泛起的薄薄一层汗珠,脸上带着的笑容灿烂犹如日照,竟然令夏鸿升恍惚有种阳光晃眼的错觉。那一声夏家哥哥软软糯糯,欣喜之意溢于言表,让夏鸿升心中瞬间就被触动了一下,立时便柔软了起来。 “答应给你做的东西做好了。”夏鸿升笑着说道:“所以趁着今日旬假给你送过来。” “这么快啊!”徐惠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来,看向了夏鸿升手中的东西:“就是这个?” 夏鸿升将手中的东西亮出来:“对,就是这个。这东西也能说算是一种玩具吧。能在玩耍的同时也锻炼了身体。你怎么从这边出来了,没在院子里?” “我们方才斗草来着,是我赢了呢!”徐惠精致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娇憨而骄傲笑容来:“姐姐们又要打鸡,我就去取东西了。” “打鸡?!”夏鸿升有些傻眼了,这帮姑娘家的,怎么玩起这个来了…… “夏家哥哥不知道?”徐惠手一扬,亮出一个东西来:“就是这物件,拿脚来踢的!” 就见那上面是一簇柔软的鹅毛,下面束到了一起,串起了一叠铜钱来。徐惠将那东西往上一抛。继而抬脚一踢又给踢了起来,伸手接住了。 夏鸿升这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打鸡就是踢毽子啊! “哟……我说惠儿妹妹怎的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却原来是躲在这里同人私会呢啊!”一声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夏鸿升和徐惠二人像是被逮到了似的,顿时惊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来,就见一个女子站在后院门口正掩着嘴倚门偷笑,却不知是谁家的姑娘了。 听她一声话,后面那群女子就莺莺燕燕的围聚过来了。徐惠的脸腾的一下更加红了,窘迫的底下了头去声如蚊呐:“秦……秦姐姐怎的这么说话,谁,谁私会了……” “这位便是夏侯了吧?”另外一个女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对夏鸿升笑道:“久仰夏侯大名,嘻嘻,听说一肚子坏水呢!可别把我们惠儿妹妹骗去了才是!” 呃……夏鸿升顿时额头冒汗。 “在下见过几位姑娘了。今日前来,本是答应了做一件玩耍的东西来的,便趁着旬假给送过来,没曾想打扰了众位姑娘们玩耍。”夏鸿升笑着拱了拱手,说道。 “是什么东西?听说夏侯可是精通格物呢,可否让咱们也见识见识?”那位姓秦的姑娘笑道。 夏鸿升点点头,拿出做的东西来:“这东西叫羽毛球,需二人一同才能玩耍。每人各执一副木拍,二人之间划线扯网,将此球站在两边相互凌空挥打。在谁处落地,便算作谁输掉一球。” “哦?听来不错,不知可否劳烦夏侯给演示一二?”听了夏鸿升的话,众女都表现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将手中的球拍递给了徐惠一个,然后进了后院里面,二人隔着小路分立两旁,夏鸿升扔起羽毛球击飞了出去。徐惠还没反应过来呢,任由羽毛球落到了面前。 “这就是输掉一球了。”夏鸿升解释道:“我这样打过去,你得这么再给打回来。来,现在你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把球打过来。” 徐惠点点头,捡起羽毛球来学着夏鸿升方才的样子用力抛飞起来,瞅准了用力一扇,将羽毛球打了过去。夏鸿升立刻往旁边几步飞奔,用力一一挥重又将羽毛球给打了过去,徐惠赶紧去接,却还是慢了一步,球落了下去。 “就是这么玩来着。”夏鸿升说道:“如此一来,不仅能够玩耍,还能够来回跑动着锻炼了身体,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讲解了一翻,又轮番试过了几次之后,众女就兴致勃勃的开始互相玩耍了起来,一时间后院里面“呀嘿”声音不断,一个个姑娘家的来回奔跑跳动,好不热闹。 夏鸿升寻了个空档,自己走走廊里坐了下来,抬手刚朝着脸前扇了几下风,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蓝色的娟帕来。 “给你擦擦,看你一头的汗水。”徐惠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说道。 夏鸿升抬头看看,摇了摇头抬手一抹:“没事,我这抹一把就是,凭白的还得让你洗手帕。” “又不用我来洗!”徐惠撅了撅嘴,伸手将手帕塞给了夏鸿升:“让你用就用嘛!” “那……好吧!”夏鸿升只得拿起了手巾来擦了吧额头,嗅到那上面淡淡的一抹香气,似乎正同徐惠身上的香气一样,似有若无,不经意间嗅到一丝,可仔细去找却又不着痕迹了。 徐惠看看夏鸿升,又看看那群在那边正争抢着打羽毛球的女伴们,说道:“惠儿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夏家哥哥,你是特意为惠儿做出来的,对吗?” 夏鸿升笑了起来,点点头:“恩,不是答应过你么。” “多谢你这么用心了。”徐惠的声音柔柔的:“夏家哥哥,惠儿谢谢你!” 夏鸿升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似顿时就软绵绵了起来,转头看向徐惠,忽而觉得有些好笑来。算上后世与现在,总共三十多年的时间了,说来经历要比旁人还多些,怎么到了这个年纪小小的姑娘面前,就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呢。难道我原来是一个萝莉控?不应该啊,后世里明明是熟女控嘛! 这种事情还真是说不来个究竟的,不过夏鸿升却总觉得心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憋着一样,总想要冲出来方才好受一些似的。 “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惠儿,可若是不说,又总觉得心里憋的慌,好像有谁掐着脖子一样憋的出不来气。可若是说了,又总觉得会吓到你……”夏鸿升挠了挠头,有些支支吾吾的,咽了一口唾沫,扭过了头去:“那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徐惠的脸腾的一下立刻通红了起来,连耳朵和露出来的一截脖颈都是一片绯色,神色有些慌张起来,深深地埋下了头去。 “呃,那什么,你当我没说好了……”夏鸿升见徐惠不说话,连忙起身摆了摆手:“你们耍吧,我忽然记起似乎还有些事情……” “夏家哥哥……”徐惠抬起了头来,满面羞意:“我……我听你嫂嫂说了的……” “哦,哦……那你好好想想呗……”夏鸿升只觉得自己的舌头打结,脑子里面本来有许多话可说,但是到了嘴边却又变得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如此情深,却难以启齿,原来你若真爱一个人,内心酸涩,反而说不出什么话来。甜言蜜语,往往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在幽姬面前,夏鸿升可以信口雌黄的说话,各种貌似情深的语句信手拈来。可到了徐惠面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夏鸿升有些狼狈的匆匆告辞了徐惠从徐府里跑了出来,在下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恨恨的朝着自己的嘴上抽了一巴掌。 ------------ 第252章 出谋划策 后世里混了那么多年,夏鸿升觉得自己早就不拿脸当脸用了,要脸干嘛,不就是拿来呲的么!俗话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夏鸿升觉得自己的脸皮够厚的了。可没曾想,怎么还知道害羞了呢?一想到在徐惠面前自己的表现,就顿时觉得羞耻不已。呸!两世为人加起来三十多年算是白活了,连个小萝莉都搞不定了,活该单身狗,活该注孤生! 一想起来就觉得脸上发烧,羞耻的不要不要的。夏鸿升干脆跑军营里住了几天,一帮臭老爷们的熏陶下总算是想不起来那事儿了,可就是苦了里面的那三百号士卒。谁都不知道夏鸿升是怎么了,一副咬牙切齿样子逮谁就是一通训斥,还找人弄来绳子来两头拉着,让他们走正步的时候必须全都和绳子同高,要求整齐到从边上看着跟一个人似的!这三百号人心里苦啊,穿着一身明光铠走一天正步,回去晚上脚肿的靴子都脱不下来。可是一想到皇帝陛下和文武大臣会亲自来看,甚至决定了以后能不能开的起来军校来,就咬着牙互相打着气硬生生的挺了下来。 爷们儿们可都是从战场上杀下来的人,万马军中搏命都未曾怕过,能在这区区正步面前怂了?! 所幸侯爷知道大家辛苦,每天的伙食那是又好吃有管够的。据说厨子是侯爷家里面过来了,那红肉嚼在嘴里满口流油,香!又不腻味!咱们跟侯爷吃的东西一样,这说出去了也有面子啊!而且,还每人发了一个木盆来,侯爷还让人修了个大铁桶子,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里面不管什么时候去,总是能有热水来。一天训练下来,回去把脚往那热水里面一泡,那解乏的。是一天里最舒爽的时候了。 三百兵卒都憋着一股劲儿来,之前侯爷说过,这里要修建起来一所学校,一所如同国子监一般的学校。可是不教文人。只教军人。侯爷说得对,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有人看不起当兵的?保家卫国的时候那些满口圣人曰君子云的人,怎么不见他们拿起横刀,扛起马槊去上阵杀敌呢?这所军校建立起来。就是要让人知道,军人是国家的脊梁,是应该和文人一样受到尊敬的! 而这样一所军校能不能建立起来,就看他们了! 一定不能让军校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建不成! 这个信念成为了一种使命,成为了一份责任感。侯爷说过,他们是第一批的军校生,是能否建立起来军校,能否改变人们对军人看法的基础和关键。断然不能让自己对不起了这份信重!更不能让自己毁掉了军人的将来! 三百兵卒整日里埋头训练,紧咬着牙关挺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考验。被子要叠成四四方方的,不管是身上还是帐里都要干干净净。走正步的时候无论多少人都只能有一个脚步声。要齐刷刷的成一条线,从侧边看着跟一个人似的,还有侯爷教的那种军礼,做出来的时候要整齐划一,不能有一丝走样和杂音……太多太多的要求,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练习,一遍又一遍的强化训练,这些动作几乎都快成为了他们本能的反应。 夏鸿升站在校台之上看着从下面整齐划一的经过的一个个方阵,恍惚中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后世里一般,那齐整的步伐。有力的身姿。目光平视前方,沉静却充满自信,坚毅面容上那坚定的眼神仿若凝向了大唐强盛的未来。一声敬礼之后带队的队正手中唐刀横握胸前,直刺朝天。身后兵卒刷的一下将手中的马槊向上斜刺,同时一瞬间的变换做标准的正步,齐刷刷的一个脚步声用力踏在地面上,好似大地都跟着震动起来了一般。明光铠发出沉重的响声,明明三百号人,可校场的上空却只有一个整齐的脚步声。 几个方阵过去。夏鸿升身侧的马周等人激动的热血沸腾,手紧紧攒着,被那种雄壮豪迈的勃然英姿感染,禁不住自己也想要成为那其中的一员。 马周和那一帮教员们激动不已,可夏鸿升想的却不仅仅是眼前参与阅兵的队伍。 还要他们的衣裳。 要说美中不足,那就是那一身衣裳了。明光铠看起来固然威武,盛气逼人。可却多了一丝沉闷笨重,少了一丝英姿飒爽。啧啧,若是能有后世里面的军装,那场面才叫一个震撼。 可惜这衣服却是不能乱改的,到时候若是军校真建立起来了,干脆把后世里的军装整出来做校服算了…… “如今阅兵式的练习已经基本成型,很不错了。”夏鸿升对马周等人说道:“演习的安排怎么样了?” “周考察了场地,过去此处,渭河对岸那片山林之中看来就好。咱们的人数少,不适合大规模的直接对战。”马周答道。 “咱们不仅要考虑直接作战的能力,更要展示出他们的指挥能力。”夏鸿升说道:“毕竟到时候军校的人卒业之后是要进入军伍之中成为中下级军官的,他们要负责最直接的战斗指挥,所以不仅要自身军事能力过硬,更要有出色的指挥才能。所以演习的安排应该更加凸显出来他们指挥的能力。” 说完,夏鸿升心道目前的这些教员之中大部分终究都还是文人,不是军伍上的人,到底不擅长安排这些东西。 思来想去,想找军伍上的人来帮忙想办法安排,又不想让那帮叔伯们知道,也只能找那几个已经入了军伍的好友商量了。 真正在军伍里面历练过的,也就只有程处默和段瓒二人了。李业诩虽然叫嚣着也要进军伍,可眼下还正在弘文馆里面老老实实的待着,因为他爹身子骨弱,他爷爷又不想让他再走这条路子。到时程处默,老早就进军伍里面了,还有段瓒也是,这两人都是经历过战阵的人。 于是,天色傍晚的时候,夏鸿升就把程处默和段瓒请到了自己家里面。 摆上一桌菜肴来,夹了一口塞进嘴里,程处默才问道:“我说兄弟,怎么就只有咱仨?其他人呢?” 段瓒虽然没问,可也抱有同样的疑问,看着夏鸿升来。 “今日主要是有些事情想跟二位兄台商量。”夏鸿升对二人说道:“不过两位兄台得先答应我,此事万万不可对他人透露了去!” 程处默与段瓒相视一眼,然后说道:“成!甚子事情?” 夏鸿升便将自己对于军校的规划和计划告知给了程处默和段瓒二人,向他们讲了军校的意义来。段瓒因为之前参与过一些那三百人的事情,听到半截就明了了,倒是程处默,听完之后很是激动。 “这是好事啊!”程处默一拍大腿:“我还说前段时日俺爹跑去城外,问他何事,说是答应了人要去传授作战之法。我还新奇了,俺爹还能去做先生不成?” “恩,程伯伯和段伯伯都我预定的教员。你们想啊,咱大唐那么多的名将,若是都能将自己率兵作战的经验和经典的案例讲解讲解,把自己总结出来的兵法给留下来,那以后咱们大唐还会缺少名将么?”夏鸿升点点头,说道。 程处默热切的搓着手:“他们啥时候还去讲,我也要去听听!” “等等吧,等到军校建立起来了,我就想办法让咱们大唐的名将成为军校的教员。”夏鸿升对二人说道:“所以今天让两位兄台来,就是想商量商量演习安排的事情。这件事情关系到军校能不能得到陛下的重视,所以一定要做好,且在之前还不能流露出风声来。让陛下提早知道了,到时候就没有那种惊喜了。所以我也不能去找诸位叔伯,只能靠咱们兄弟们,而兄弟们中间,就又有二位经历过战阵了。” “这好说啊!到时候老程我与段兄咱们各自带些人马过去,同那三百号人来过一场,然后咱们佯作败走,不就成了。”程处默说道。 段瓒摇了摇头:“不成,倒是去看的是陛下,还有诸位叔伯们,哪一位不是久经沙场的,上去就能看得出来猫腻来。到时候咱们几个可就成了欺君了。” “不错,所以这事儿还是得实打实的来,不过,我也相信那三百号人的能力。他们本就是从右羽林卫之中挑选出来精锐,又学习的如此长的时间,定然比一般的士卒要好的多。”夏鸿升说道:“只是我需要让陛下看到他们指挥战斗的才能,才能够让陛下看到军校的效果,勇猛作战的士卒多少人都能够培养出来,可是精通指挥的人,我要让陛下知道唯有军校能够同时培养出足够的多。” 三人也顾不得吃东西了,埋头沉思起来。 “要不然这样?”段瓒开口说道:“你们想啊,科举不是最有一个殿试么,要陛下亲自考校学问。咱们也可以如此啊,让陛下亲自考校这些士卒指挥的能力!给这些士卒来一场‘殿试’!” 夏鸿升眼前一亮,顿时心中又随即泛起了许多念头来。 ------------ 第253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对不住各位,大雪断电一整天,现在才刚刚来电,耽搁了,不好意思) 让李世民对那三百士卒来一场“廷对”,这个思路十分好,让夏鸿升想起来了历史上李老二的继位者开始的殿试。历史上是李治首创了殿试,然后被他老婆武则天发扬光大。廷对虽然不比殿试,可是形式上却差不多,都是让皇帝出题来进行考校,只不是对象不同,廷对针对的是一些职位不太高的官员,目的在于发现有才干的官吏。而殿试的对象在于文生,目的在于科举进士。段瓒提起廷对,夏鸿升就想起来了殿试,这心思就活泛了起来,心道为何不能将殿试这种方式做一下更改,将对象改为这三百士卒,让李老二向他们提出问题,看看他们如何应对。李老二和那一众名将经历战阵无数,对于战场的每个环节都有丰富的经验和见识。让他们直接面对这三百士卒,对他们提出战场上的真实问题,然后让这些兵卒进行回答。虽说有些纸上谈兵之嫌,可这样却是最能够直观展现出来那些人的指挥素养的。 甚至可以临时让李世民或者那些将军们出题,设置出具体的情景来,让段瓒或者程处默的人模拟出这些情景来,进行演习,让那三百军士进行指挥加以化解。 如此一来,就能够达到让李世民和朝中众将看到军校的培养能力了。 一念及此,夏鸿升立刻兴奋了起来,马上将自己的想法同段瓒和程处默二人进行了一番商量,三人一起商量到了后半夜,段瓒和程处默干脆就在夏鸿升的家中住了下来,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走。 送走了程处默和段瓒,夏鸿升也拿着新的书稿往皇宫里面去了。 到了宫中,径自先去了东宫,到了那里的时候,李纲已经开始同李承乾授课了。想想千百年来敢迟到的太子侍读,估计也就自己一个了。 “静石来了?”李纲见夏鸿升进去,一下子就瞅见了他手中的拿着的书稿,立时放下了的手中正在讲解的书本来:“且让老夫先看看后续若何!” 说着。就从夏鸿升手里拽去了书稿,径自做到前面低头看了起来。 夏鸿升咧嘴笑笑,冲李承乾挤了挤眼睛,没想到李承乾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岿然不动,一副道貌岸然好学生的样子。 看来禁足对治理熊孩子还是有好处的。 这边。李纲正摇头晃脑看的入迷,口中不时的发出几声点评来,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一直到将书稿看完。 “三足鼎立之势已成,孔明之言俱都成真,果真是辅国之大才啊!”李纲看完之后捋须叹道:“可惜那曹孟德势大,却终究未能凭借其锐气而一举荡灭孙刘,终成三分天下之局。” 李纲看完之后,李承乾就开始眼巴巴的看着李纲,那副眼神虔诚而可怜。李纲摇摇头笑了下,还是抬手将书稿递向了李承乾:“太子殿下这几日读书也颇为刻苦,老夫也不能不近人情。且休息一下,看完再行讲授吧!” “承乾谢过师尊!”李承乾喜出望外,立刻起身向李纲长揖一礼,然后上前双手从李纲的手中接过了书稿,立刻回去坐下看了起来。 李纲则走到了夏鸿升前面,说道:“静石,老夫听闻你欲完成此书之后集辑成册,刊印出来?” “回李师的话。学生正有此意。”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纲说道:“学生也是寒门出身,幸得师尊提携,承蒙陛下看重。才有了学生的今日。可天下寒门士子却不是都有学生这么好的运气的,大多数寒门士子在求学阶段生活极其清苦,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乃是常事。故而学生想要借此刊印此书的机会,来带出一种风气来,也算是为天下寒门士子的生机做出一些贡献。” “哦?”李纲好奇的看看夏鸿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静石有此心思,难能可贵。不过,静石欲如何操持?” “稿费!”夏鸿升对李纲说道:“李师,说来您许是又要觉得学生逐利了。不过,学生以为,农人种田,收获粮食,这叫有所回报。养了羊群,卖给屠户,换来钱财过活,这也是回报。屠户杀羊卖肉,得来钱财,又有所回报。这世上有付出就应该有所回报,学生认为这是至理。士子学文,有了自己的想发,或者也能想起来这么些有趣的文章话本来。若是他们自己留着了,那便没有甚子话可说。可若是能够叫天下人都看到,那就能给许多人带来不少快乐。就好比这本《三国演义》,若是学生自己留在手里自己看了,那是学生自娱自乐,并没有创造出什么价值来。可若是学生让许多人看了,能给许多人带来文化上的享受,这就是有了价值,那学生就应该得到回报。故而,学生以为,如今也有了快捷的印刷术了,完全可以将那些士子所书写的文章刊印出来,其他人想要看,就付钱来买这些书籍文章的。所得利钱,除去刊印所需之资,其余的便可以交给书写这些文章故事的人,因其付出了心血脑力,带给了看书之人愉悦,所以就应该有所回报。如此一来,文人可以通过写书、出书来挣得钱财,既有了钱财过活,读书学习之余也能补贴家用了。李师,您不知道,像是学生这样的寒门士子,因其要治学,故而没有太多的时间劳作,也因而不会许多谋生的技艺,因而往往被人所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荒谬!”李纲眉头一拧,立刻低声喝道:“真是荒谬!无论是那嚼舌之人,还是你此举!文人治学,岂能丢了风骨,以文逐利,岂是学者风范?!” 夏鸿升料定此举一定会受到阻力,可见李纲如此斩钉截铁,还是禁不住的感到失望。 这本事一件好事啊! “西市头儿上,早间会有长安城外的农人起早来卖菜,因为新鲜,所以颇受长安城中大户人家的喜爱。这些大户人家的庄子大多不在城中,家中虽也有种植,可终究没有西市头儿上种类多,于是生意还也可以,每天几个时辰过去,菜就能卖完了。”夏鸿升没有直接反驳李纲,而是说道:“总会有几个人守在那里,蓬头垢面的,抢在乞丐前面把掉落在地上的那些烂菜叶子给拾走。他们自然不是读书人,读书人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因为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他们宁愿饿死自己,也不愿意放下脸面的去捡拾那些烂菜叶子。” “哦?不是乞儿,不是书生,那所捡者何人?”李纲知道夏鸿升是要说些什么,于是捋须问道。 “去捡的那些,都是家中老父老母!”夏鸿升鼻子发酸,眼中含泪:“家嫂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当初在鸾州,学生在书院读书,无事生产,家中食不果腹,家嫂只得去地中捡拾些剩下在地里的烂菜叶烂谷子,回去家中自己却不舍得吃上一口,又不敢对学生明言,只说是家中搜寻的陈年余粮。学生就那么信了!” 说着说着,夏鸿升眼中泪水就涌出来了。不为别的,就为嫂嫂对他的这份亲情,这份责任。 “静石……”李承乾起身来,拍了拍夏鸿升的肩膀:“都过去了……” “李师,倘若当时学生靠着写些东西换取来资财来,又何须让家人遭受如此之罪?不仅如此,或许学生还可以因此能够有些余钱,去好好买一套文房四宝来,去多找一些书籍来读,去多拜访几个先生求教……学生还是靠着嫂嫂的养活,算是长大了,活下来了。可是饥荒里饿死的寒门士子,冬月里冻死寒门士子不知凡几,不知凡几啊!”夏鸿升深深朝着李纲躬身长施一礼,声音坚定的说道:“李师,此事学生必要将其做成!也知道定然会遭到无数读书人的指责,甚至于名声扫地,受尽天下人诟骂。然此乃天下寒门士子之利,吾必逐之,虽千万人吾往矣!” 李纲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抬手在夏鸿升的肩膀上面拍了拍。虽千万人吾往矣!何等气魄与胸襟,不能叫人小看,不能叫人侮辱啊!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嫂小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拂泪自叹息。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小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直至今日,承乾方才知道这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面,又藏了多少天下寒门的悲苦……唉!”李承乾在旁边摇了摇头,一息长叹。 却见李纲已然愣住了,神色定定的,口中喃喃有声:“八月……八月秋高风怒号……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猛然间,李纲瞪起了双眼,一双手猛地转身过去抓住了李承乾的肩膀,惊问道:“这……此诗何人所作?!……” 李承乾还没有见过李纲如此失态过,一时间被吓了一跳,连忙答道:“回李师的话,此诗乃是去岁秋学生邀夏侯游园赏菊之时,母后问夏侯心中所愿时,夏侯作此诗以明志……” 李纲没有说话,猛地又一下转过了身去,疾走至于案前,铺开一张宣纸,提笔一挥而就! ------------ 第254章 李纲神助攻 夏鸿升也没有想到,李承乾会记下来那首诗作来。当初在御花园里面秋游赏菊的时候,遇见了长孙皇后。头一次见到历史上面这么有名的长孙皇后,不禁有些激动,一时间没有收住,结果装的比有些过头了,引起了长孙皇后的警惕。为了化解她的警惕,于是便灵机一动吟诵了这首诗来,没曾想到李承乾竟然记忆的这么清楚,如今却成了一个神助攻。 李纲奋笔疾书,顷刻之间洋洋洒洒就将这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给书写了下来,笔力苍劲,笔势厚重,一看之下一股沧桑凄然之感透纸而来,却又令人觉得内敛沉郁。顿挫之间,恰巧合了杜甫诗作沉郁顿挫的特点,因而更加显得相得益彰。 写完之后,李纲默默凝视着那张字良久,这才转身过来,长叹一声说道:“老夫惭愧啊!枯度一生,竟不知道寒门疾苦……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好气魄!好愿景!此事,老夫当助尔一臂之力!” “李师深明大义,学生感激不尽!”夏鸿升躬身行礼,这件事情有了李纲的帮助,阻力会大大的减小,以李纲的名望和在儒林之中的地位,以及他在天下士子心中的号召力,都是无可匹敌的,便是连身为孔子后人的孔颖达,也难以企及。若是得到他的肯定,那这件事情就不会被定性为有辱斯文,不会被天下士子所反对。 李纲摇了摇头,对夏鸿升说道:“此事阻力必定不小,你待如何操持,回去之后还是先拟出个章程来于老夫过目,再一同商量。” “是!”夏鸿升点了点头,心中兴奋。 这也是他的收心之举,夏鸿升如今也需要积攒他自己的名望和号召力。若是此举得以推行,则他在天下寒门士子的心中的地位将会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号召力得到极大的提高。而有了名望和号召力,那些士子们才会相信他。 《三国演义》以后的刊印。不仅会将夏鸿升的才名再次提升,同时还会拉开大唐文化出版业的序幕。 于是趁热打铁,夏鸿升再次向李纲说道:“李师,学生便是准备将这《三国演义》作为抛砖引玉的砖石来。以此书开文人稿费之先例,希望可以以此获取寒门士子的效仿。自然,学生会去想陛下奏请此事,晓之以利弊,奏请陛下同意成立印书局。专司书籍刊印收售之事,操持售卖书籍之收入与发补稿费相关事宜。因为这本《三国演义》极为重要,故而,学生斗胆想请李师为此书赐下序、跋,还望李师成全。” 李纲略一沉吟,然后捻须笑道:“呵呵,这序跋却是不急,老夫且先应承下来此事了。不过,到时候轮不轮得老夫,却也不敢妄下断语啊!” 夏鸿升一愣。却听李纲又笑道:“陛下对此书可是厚爱的紧呐!专门命了人誊录,早已翻看数次,且还劝课诸位皇子浏览此书。若是静石能向陛下晓之以利弊,恐怕到时候……呵呵呵……”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到时候李老二可能会亲自给这本书写序或跋么?!夏鸿升的心头瞬间热了起来。 “也罢,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此真乃大宏愿耳!老夫如今也难得热血一回,这便同尔共走一遭!”李纲面带淡笑,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身后夏鸿升顿时狂喜,同李承乾打了个脸色。李承乾这才反应了过来,二人赶紧一同随了上去,紧跟在李纲的身后左右。 太极殿中,李老二刚从李渊处回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正准备要坐下批阅奏疏,却突然听得黄门通报了进来,说是李纲带着太子和夏侯一同求见。 李老二一愣:“李师?还有他们二人?让他们觐见。” 黄门喏了一声,立刻躬身后退出去,将三人带进来了。 向李老二见了礼之后。御座上的李世民就问道:“不知李师今日来此,可有何事要讲?” 李纲笑言道:“今日夏侯有了新书稿来,老臣占了便宜,却是比陛下先行看过了。” 说着,扬起了手中的书稿。 李世民眼前一亮,立刻笑道:“朕等待下文久矣!” 王德立刻上前将书稿收起,呈到了李世民的面前,李世民立刻低头便看了起来。 “陛下一边看着,一边且听老臣说叨几句。”李纲躬身施礼,向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赶紧放下了书稿,抬头看着李纲:“李师请讲!” “自陛下登基以来,重开科考,又有标点符号断句之法重铸经典,且以活字刊印之术刊印天下,尽收天下士子之心。”李纲对李世民说道:“天下士子,世族寒门各自一半,然多数寒门士子不能尽其才而成其果,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担。盖因身出寒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终于不能与世家子弟相提并论。如今夏侯有一法,可令天下寒门士子皆尽归心,陛下可愿闻之?” 李世民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看李纲,然后转向了夏鸿升:“夏卿且讲来。” 夏鸿升于是将自己方才对李纲所言之法和盘托出,言明自己想要以这本《三国演义》来引出这种文人写稿,出版刊印,贩售之后获得稿费的风气来。如此一来,文人写作除却了名声之外,也有了钱财之利可得,不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寒门士子的生活困境,同时还能够帮助朝廷发现那些藏于民间却很有才能的寒门士子来。另外,也可以激发文士的创作热情,促使大唐文章繁盛。 李世民静静听完了夏鸿升的话,沉思了一下,说道:“此事说来,倒也有不少可取之处。只是如此看来,怕是落得个变卖文章的坏名声,恐为人所诟病吧!” “确如陛下所说,此举一出,必定受人诟病,微臣也定然会遭人攻讦弹劾。”夏鸿升点了点头,笑了起来,说道:“不过,受益的却是寒门士子,微臣就算是背些骂名又有何妨?反正微臣也已经有了跟着乱党狐媚子跑了的事情了……” 李世民嘴一咧就想要,却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是皇帝,还当着臣子的面呢,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说道:“就算是夏侯不顾忌名声,却也对朝廷的名声不便啊。事情却是一件好事,只是怕会不能落好。” “陛下,若是寻常人等,拿取文章换了钱财来,自然会受到诟病。”李纲这时候张口笑道:“可若那换取了稿费的人是老夫,还有陛下呢?” 李世民一愣,夏鸿升也是一愣。不过夏鸿升心中顿时就狂喜起来了,李纲这才是真正的神助攻啊! 凭借李纲在儒林之中的地位和威望,兴许会压下去许多人的反对。可若是李纲自己也如此,那可就没有人能说些什么了。要是再加上当朝皇帝,那还有谁敢说这么做是不对的?便是那些时刻准备着弹劾皇权的山东士族,也没什么可说了,因为除了皇帝还有李纲呢,他们可以攻讦皇帝昏聩,但是却不能撼动李纲在儒林之中的名望和地位。而以夏鸿升的了解,李纲若是能够也发表文章收取稿费的话,那颜师古定然也会被他说动,一起来这么做。如此一来,天下间还有谁会认为不能这么做?天下士子只会争相效仿,以此为荣! “李师真愿意以身试之?”李世民有些惊讶的看着李纲,他深知这位大儒对自己的名声的爱护。 “方才老臣也是质疑夏侯,可是夏侯说了句话,令老夫深感惭愧。”李纲向李世民说道:“方才老臣这么劝阻过夏侯,说若真是做出此举来,恐怕有辱斯文,甚至于名声扫地,受尽天下人诟骂。夏侯却说,然此乃天下寒门士子之利,吾必逐之,虽千万人吾往矣!” “先贤孟子之言犹在耳畔: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李纲的声音在大殿之中铿锵掷地:“事关天下士子之利,关乎朝廷揽取天下人才之利,便是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又有何惧?!” “李师心系朝廷,心系天下士子,朕敬佩不已!”李世民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如此,朕当一力支持此事!” “陛下(父皇)盛名!”李纲同夏鸿升和李承乾三人一同向李世民躬身长施一礼。 说完了此事,众人就要告退了。李世民让夏鸿升单独留了下来,说是另外有事要问。 李纲和李承乾离开之后,李世民方才脸上的郑重其事立刻就不见了,眉头一挑露出来一个怀疑的神色来,对夏鸿升说道:“你小子又给李师灌了甚子**药了,骗了李师来真面前给你打头阵?!” 呃,夏鸿升赶紧一拜:“陛下怎的这么说,微臣真是冤枉啊!” “朕就不信你会如此大公无私!”李世民没好气的冲夏鸿升瞪了一眼:“说!你又在打甚子坏主意?还刊印出来卖钱,卖钱之后交给著书之人以作稿酬……冠冕堂皇!竟然将生财的门路打算到了儒林士子的头上去,当真是不嫌命大么?真当那些世族大儒不敢动你不成?!” ------------ 第255章 黯然相见 “哪儿能啊陛下!”夏鸿升呵呵笑着涎着脸对李老二说道:“这不是有李师在前面顶着的嘛,那帮子山东士族又能对微臣如何?再者说了,这可不是微臣想要自己占什么便宜,这可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既可以获得钱财之利,又能够帮到那些清苦的寒门士子,而且还能够让那些获利的寒门士子感受到陛下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就算是没能够发表文章挣来稿费来,也能够看到大唐皇帝陛下对寒门士子的照顾,如此一来,岂不是天下归心?那些寒门士子又岂会不感激陛下的恩德?往深了说,那些世家弟子到底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此举能够帮陛下发现多少寒门士子中的有才之人?这对于世族对人才的控制是一个打击,也是陛下发掘出脱离于士卒之外的有才能的人的一个途径,可以借此来挑选出来有才干的寒门士子来进行培养启用,对抗士族门阀。如此,微臣获得了薄利,陛下获得了人才,不是也挺好的么?而且在商言商,印书馆获利了,也要赋税,陛下若是入股,也能够分到红利,嘿嘿,怎么想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陛下何乐而不为呢? 李世民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来,冲夏鸿升沉声喝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敢蒙骗李师,在朕面前公然这么做的人,也就你夏鸿升一个了。哼,真是胆大包天,果然是商人行径,要财不要命的家伙!” “陛下这话就有失公允了。微臣做的可是有利于陛下,有利于朝廷的事情啊!而且连顶缸的都给陛下找好了!陛下,既能够从天下寒门士子中发掘出人才来,打击山东士族对人才的垄断,又落得个关心寒门士子的名声,收取了寒门士子的心。让天下寒门士子很可以以文章换取资财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多好的理由啊,而且又有李师这等大儒的支持。谁人也说不出话来,这就叫有理有据有节……”夏鸿升了解李老二的脾气,这件事情的好处的确是显而易见的,旁的好处不说。单单是对世族控制人才资源进行了对抗的这一点,就足以令李世民好好审视这个办法了。所以夏鸿升说话也敢放开一些,不过却被李老二给打断了。 “得了得了!”李世民摆了摆手,很是不耐烦的说道:“朕懒得管你的事情,赶紧滚吧!不想再看见你。朕可不想像李师一样被你算计了还要替你出头!” 夏鸿升一听李老二的话,就乐了,赶紧躬身一礼:“陛下圣明,微臣多谢陛下!再者说了,李师何等人也,岂是微臣能够算计的,无非是觉得此事对朝廷,对天下寒门士子有利,故而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甘情愿被微臣利用一回罢了。李师之胸襟何等广博。微臣自当记得这份恩情。” “这话说的还算是有些自知。去吧,不过切记要做的严谨,不要落人口实。”李世民摆了摆手,朝夏鸿升说道。 “微臣谢陛下,微臣告退。”夏鸿升向李世民再施一礼,然后退出了太极殿。 从太极殿出来,直奔宫门而去。此刻已经是近午时分了,夏鸿升急着回去看看自己现下能够腾出来多少钱财来投入到印刷馆里面。李世民刚才的态度,实际上已经默许了夏鸿升的事情。这件事情背后,与其说是会遭到文人的反对。不如说是实际上是遭到世族的反对了。因为但凡眼光深远一些的人都能够看到此举带来的影响。让士子书写文章换取钱财来过活,这其实算不得多大点儿事情。就算是会有人跳出来说有辱斯文,那也不过是几个不同的声音而已。而由此可能引发出来的结果,才是重要的。满朝朱紫者。十之七八都是世族出身,或者与世族有所联系。许多文人才子为了能够有一个好前程,也只得依附于世族,才能够获得进入仕途的门路。而夏鸿升此举,也算是为了不想依附于世族的那些寒门士子开了一条展现自己的才华的路子,通过这条路子。寒门士子的才华可以不经过世族的阻拦而直接受到大众甚至是皇帝的发现和注意。这就打破了世族对于人才发掘之路的垄断,也为李世民对抗世族提供了新的生力军。 这个道理夏鸿升明白,李纲也明白,李世民更加清楚。然而客观来说,这么做又却真的是有好处的。所以李纲甘愿让夏鸿升拿着当枪使,李世民也默许了夏鸿升要做的事情。 而夏鸿升自己,也可以藉此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 印刷馆,以后注定会成为大唐主流舆论产生的地方。控制了印刷馆,以后便可以通过印刷馆进行舆论引导,来实现夏鸿升的目标。 所以这件事情除了那些世族之外,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有利的。 夏鸿升心中谋划着该如何具体的去操持印书馆,准备回去整理出来一个章程来,然后再吸收一些人来一起做,给自己找一些盟友,也找一些共同承担的人。 这事儿肯定得来进来几个皇家的人,比方说李承乾和李恪。最好能够将长孙冲也拉进来,听程处默透过一嘴,他的家族在洛阳有造纸厂,印刷离不开大量的纸张,故而让长孙冲加入进来会十分有好处。 夏鸿升低头想的出神,却是没有留意了周围,却忽而听见了一个带着欣悦的声音传来:“夏公子?”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夏鸿升这才停下来脚步来,左右一看,才见旁边的宫墙下面正走过来几个人来,头前的正是李丽质,穿着一席水蓝色的长裙,更显的宛若仙子降临。 暗中暗叹了一声,夏鸿升后退开了一步来,然后躬身施礼:“臣拜见公主殿下!” 正走过来的李丽质脚下一滞,愕然的看着夏鸿升,咬了咬嘴唇,然后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轻声道:“夏侯不必多礼……” 夏鸿升这才直起了身子来,看看李丽质,见她的眼神之中有些黯然和慌乱,心里便也有些不好受。 “自从夏公子回来之后,丽质还未曾同夏公子见过面呢,不知夏公子进来在忙何事?”李丽质仍旧笑着,问道。只是那笑容有些牵强,有着一股子孤寂的落寞来,却又偏生生强自忍者,仍旧露出笑容来,反而看得夏鸿升心里也寡寡的。 “回禀公主殿下,臣自从回来之后,因许多事情由于臣的朔方之行而被搁置,归来之后便又抓紧时间重新解决了搁置的事情,忙的是不可开交。”夏鸿升向李丽质拱手答道。 李丽质的眼神越发暗淡了起来,沉默了一下,才又咬了咬嘴唇,说道:“那,那丽质便不打扰夏公子了。这便去去看望母后去了。” 夏鸿升又躬身施了一礼:“臣恭送公主殿下!” 李丽质的面上又是一僵,继而声音有些微微的抖动,说道:“夏鸿升请便,丽质这就走了。” 说罢,一转身匆匆的离开了。 “唉……”夏鸿升回头看看李丽质匆匆远去了的身影,摇了摇头:“对不起啊……” 夏鸿升一息长叹,然后转身走出来宫城,方才得到李世民默许的兴奋劲儿也不见了,只觉得心中凭白多了一丝惆怅与黯然来。 谁知道刚刚走出了朱雀门外,当即就被几个人给截住了,抬头看看,却是李承乾身边经常跟着的一个护卫头子,对夏鸿升说道:“卑职拜见夏侯,太子殿下命卑职前来转告夏侯,说是请您先到蜀王殿下府中稍等片刻,殿下自会同夏侯汇合。” 夏鸿升一愣,又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可有说过是为了何事?” “这个……”那护卫迟疑了下来,说道:“回禀夏侯,太子殿下说是想要……去耍……” 夏鸿升顿时翻了个白眼,这货的禁足今天刚刚结束,可就又想着耍了,这样子还能不能当一个合格的大唐皇帝接班人了啊! “我知道了,你且复命去吧。”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看那护卫离开,夏鸿升心里正有些烦闷,有种想痛饮几杯的**来,于是便也让齐勇驾车带他去了李恪的府上。 李恪似乎知道夏鸿升要来,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二人没说几句话呢,就见李业诩吊儿郎当的也来了,没过一会人,这帮纨绔可就到齐了。 “我说为德兄,这是要干嘛去?”夏鸿升有些好奇,于是问道。 李恪看看夏鸿升,有些意外:“怎么,你去宫里侍读,大哥没有对你言明么?据说百花楼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个突厥女子,咱们都是新奇的紧。这突厥人向来凶猛残暴,又粗鲁至极,到时没有见过突厥女人是如何搔首弄姿的,哈哈!” 突厥女子? 夏鸿升眉头微微一皱,又问道:“是谁提议要去看的?承乾?” 李恪点了点头:“对,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夏鸿升没再说话,不过一些心却更加阴沉了起来。 ------------ 第256章 李元昌 好容易到了傍晚,李承乾匆匆赶来了,众人便立刻出发,往百花楼过去。一路上都在讨论着突厥女子搔首弄姿的样子会是如何,很是兴奋。 就夏鸿升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就好比你有一个邻居,他比你高大,比你威猛,比你壮硕,你打不过他,所以就去悄悄辱骂他的孩子,以博得心理上报复的快感。这是病态。我暂时打不过突厥,所以我看着突厥女人在我面前搔首弄姿,就感到好像我报复了突厥一样,可实际上呢,花的是我自己的钱,辱没的是我自己的素养。就跟后世里喜欢砸日本车的爱国贼一样,我没胆量也没勇气去对抗日本,就只有偷偷砸、划几辆日本车,就好像我很爱国了一样。这是不理智,也是不正确的。真正的强大是如同大唐后来那样,厉兵秣马,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了比对手更加强大。砸日本车不是强大,更不是爱国,大力发着国内的技术,造出比日本车更好的汽车,去将日本车抢占的口碑和市场重新抢回来,这才是强大,才是爱国。 想的有些远了,可如今这帮纨绔的行为在夏鸿升看来就是如此这般。是以夏鸿升提不起来半分兴致。若不是想要找人喝几杯酒水来,干脆就不会去了。 往前面看看,夏鸿升快走几步走到了李承乾的身旁,压低了一些声音,对李承乾问道:“承乾,是你通知大家去看突厥女子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有些兴奋的摩拳擦掌着说道:“对,昨日杜荷来告诉我,说是在叔父府上听说了,故而的特来看看。” “叔父?”夏鸿升一愣。 “就是汉王。”李承乾解:“原本是鲁王,今年父皇将三弟改封蜀王,然后将叔父改封为汉王。” 夏鸿升皱了皱眉头,又是李元昌。 恩?怎么用了“又”呢? 见夏鸿升微皱眉头,李承乾于是问道:“静石。怎么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向李承乾问道:“承乾,我问你,你是不是对突厥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历史上的李承乾后来对十分喜好突厥的东西。让人铸造了一个近两米高的铜炉和一口巨大无比的锅,雇用逃亡的奴隶偷盗老百姓的牲畜。然后由李承乾亲自把那些偷来的牲畜放在大锅里煮,然后跟他的手下分着吃。李承乾喜欢说突厥语、穿突厥衣服,他还特别挑选面貌像突厥的侍从,每五人组成一个部落。把头发梳成小辫,身穿羊皮,到草地上牧羊。玩“假死”的游戏,对自已的手下说:“假设我是可汗,现在死了,你们仿效突厥的风俗,来办丧事。”然后像死人一样躺到地上,大家一起放声大哭,骑到马上,环绕着“尸体”奔走。并依照突厥风俗,用刀割破自己的脸。李承乾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 这些事情是历史上发生过的,夏鸿升不希望李承乾还走上原先的那条老路。李承乾如今看来他的腿并没有问题,成为残疾可能是成年以后的事情了。可是今日李承乾表现出来的如此热衷于突厥女子的态度,却令夏鸿升有些担心了。 “突厥女子跳舞啊,静石,你不稀奇?”李承乾不明白夏鸿升的意思,有些意外的说道:“平日里见到了突厥人都是那般蛮横无力,粗鲁至极。今日能见到突厥女子舞蹈,自然心下好奇了。” 夏鸿升盯着李承乾看了一会儿。才又低声说道:“好吧。承乾,当你是兄弟,才多嘴提醒你一句,少和汉王走动。你东宫中的赵安几人也别当成亲信了。” 李承乾一愣,夏鸿升却已经又往后混入了那群纨绔之中去了。 众人很快到了百花楼中,果然就见那里已经不少人了。门口正站着一个人来,见了他们,就立刻匆匆的挥挥手跑了过来了,却是杜荷了。 “杜荷。你怎的提前来了?也不跟兄弟们一起!”开口的人是程处亮,杜荷是杜如晦的儿子,也在弘文馆之中,故而众人也都熟悉。 “少说废话,我若不提早过来,等尔等来了坐大门口么?”杜荷白了程处亮一眼,说道:“今天真是巧了,方才来的时候碰上了汉王,听说咱们要来,却是汉王帮咱们弄了好位置来!” 众人嬉闹着进去了百花楼,径自被杜荷带上了二楼里面,上去二楼,远远的就见李元昌正坐在那里押妓,搂着俩女子嘻嘻笑笑的。位置是正对着台子的,果然是好位置。 众人先过去拜见了李元昌,然后都入了座,李元昌则很是大度挥挥手,说让尽管玩耍,算是他请。 一众纨绔立时一片欢呼,老实说,他们的家中也都是家教很严的,例钱有限。 夏鸿升也要女子陪酒,自己径自坐了下来,也不看下面的歌舞,自顾自的倒了酒来,闷头就是一杯下了肚。 “师弟……”徐齐贤坐在夏鸿升旁边,一下就瞅见夏鸿升的样子了,立刻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咋了?” “没事啊。”夏鸿升抬起了头来,笑了笑:“渴了。” 徐齐贤盯着夏鸿升瞅了瞅,忽而笑了起来,也抬手倒了一杯:“正巧为兄也渴了,来,尽饮一杯!” 二人碰过之后,饮尽了一杯酒水。 “今日长乐公主殿下去了家里,找惠儿玩耍,二人在后院里面耍那……那什么……就是你特意给惠儿做的那物件儿。”徐齐贤仿佛看穿了夏鸿升的心思来,于是说道:“当时我就想,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分,能娶到长乐公主这样的女子。” “嘘!”夏鸿升赶紧瞪了徐齐贤一眼,然后赶紧来回看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俩,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敢这么说话,非议皇家公主,不想活了?!” 随即,就有心中咯噔一下,怪不得今日长乐公主的反应如此大……这,她见到了自己特意做给徐惠的羽毛球在先,却又听自己以那种态度说太忙之类的话,这就是明摆着扯谎了。估计会很受伤吧?夏鸿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自己来做这个坏人了。只是伤害那么善良的女孩,终究让人心中有愧。 下面的歌舞,夏鸿升一眼没看,全程尽同徐齐贤一起喝酒了。连夏鸿升自己也对自己的心理哑然失笑,喜不喜欢李丽质,夏鸿升其实并不清楚,定然是没有徐惠来的多的。可是今日通过这样的方式,却又因为觉得自己伤害了李丽质而感到难受,仔细想来,恐怕这就是所谓的失恋的感觉。可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活,二人之间的故事一如日子一般平淡而过,却为何会有类似于失恋般的感受呢? 夏鸿升将此归结于雄性对于异形的贪婪和占有欲,也将此归结于自己也是个看中皮囊的俗人。不能否认,男人对于外表姣好的女人总是拥有更多的宽容度,自然,相应的也拥有更加强烈的占有欲。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的贪心。 鱼和熊掌想要兼得,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不能仗着她对自己有意,自己就能够如此贪婪啊! 夏鸿升觉得今晚的酒同旁日里的不一样,今晚的酒越喝,脑子里面反而愈渐明晰了。也许,很多时候美丽的东西,正是因为难以把握,所以才显得愈加美丽了吧。 夏鸿升将手中的酒杯同徐齐贤一碰,然后仰头饮尽,继而放下了就被,笑了笑对徐齐贤道:“行了,徐哥,不再喝了。” “想通了?”徐齐贤也笑了起来,拍了拍夏鸿升:“想通了今后就忘了公主殿下,跟我妹妹好好的过,莫要辜负了她!” 正待说话,却忽而听见前面的李元昌突然狂放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两人连忙看过去,因为刚才一直在喝酒,所以并未留意到发生了何事。 “这几个突厥女子,倒也能换换口味。”李元昌大笑之后说道,就见百花楼的**在李元昌面前笑的跟要开花儿了似的,眼睛都眯的找不到了。 “咋回事儿?”徐齐贤拉了拉旁边的尉迟宝林:“方才尽走神了,没留意。” 尉迟宝林怪异的看看徐齐贤:“走神走成这样?方才汉王花一万贯买下了俩突厥女子!” “噗――”夏鸿升正准备压压酒意的一口茶水被喷了出来,差点爆出一句粗口来。花了一万贯钱买了俩突厥舞女?!这……这这这……夏鸿升这才注意到站在李元昌旁边的那俩突厥女子,的确比之中原女子高挑许多,没有波斯舞女那般妖媚,却又比之多了一种健美的感觉来,虽然纤瘦,但是却有肌肉,有力量感,放后世里面,就是俩新疆健美女郎。 不过,一万贯……这李元昌出手还真是阔卓,一万贯相当于夏鸿升从茗香居获得的半年的红利了。 “哈哈哈哈……本王今日高兴,去,叫月仙姑娘出来陪本王吃酒!”李元昌看看那俩突厥女子,眼中放射着贪婪的欲色来,一边往嘴里倒酒,一边朝**喊道。 **脸上一僵:“这……回禀王爷,非是小的不让月仙出来,实在是月仙她今日身子不适……” “少废话!”李元昌顿时眉目低沉,一声低喝:“快去!莫要让本王等的太久!” 夏鸿升的眉头立刻就拧到了一起。 ------------ 第257章 无礼之举 “这……那还请王爷稍等,容奴家去看看,若是月仙姑娘稍微好上一些了,就劝她出来陪王爷吃几杯酒,”李元昌不顾身份,**也不敢强自忤逆一个王爷的话。本来,一般来说到青楼里面去的官员,都不会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官职的。因为毕竟是朝廷的官员,是要做出一个表率的,出入青楼会伤及清誉,所以基本上不会亮明自己的身份。可是李元昌似乎毫不顾忌,在青楼之中自称本王,还拿身份地位来强令**。 这时候众人都已经知道了月仙同夏鸿升的关系,故而都看向了夏鸿升,却见夏鸿升面无表情,正端起一杯酒水来喝了下去。 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听见底下有人叫喊了一声:“月仙姑娘出来了!” 众人看过去,就见月仙身着一袭白裙,莲步如云的缓步而来,走到了李元昌的跟前来,那**赶紧对李元昌说道:“禀告王爷,月仙今日实在是身体不适,却不忍拂却了王爷厚爱,强打精神的过来侍候王爷吃酒,还请王爷怜惜她啊!” “奴家身子不适,还请王爷怜惜。”月仙也是盈盈一拜,对李元昌说道。 “过来坐下!”李元昌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说道。 月仙朝前走了两步来,忽而看见了正坐在后面的夏鸿升,脚下顿时一滞,眉宇间变得有些慌乱和尴尬来,动作就有些迟疑了。 “恩?”李元昌留意到月仙有些迟疑了,于是哼了一声。月仙这才又反应了过来,举步走到了李元昌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却听李元昌见了月仙坐下来,于是笑道:“哈哈哈哈,今日本王买了两个突厥女子来,月仙姑娘看着如何?” “两位姑娘国色天香,能得王爷垂青,是她们的福分。”月仙的神色有些勉强,堪堪的说道。然后抬手往李元昌面前倒满了一杯酒水来,劝道:“奴家祝贺王爷得此二位异族美人。” 李元昌哈哈大笑,接过酒水仰头一饮而:“突厥女子,只是图个新鲜而已。她们又哪里比得上月仙姑娘分毫!” 月仙摇了摇头,淡淡一笑,说道:“承蒙王爷夸赞,月仙哪里能够当得王爷如此。” “当得!当得!”李元昌见月仙对他一笑,顿时也眉开眼笑起来。挥着手对月仙说道:“月仙姑娘绝非是寻常庸脂俗粉可以比的,哈哈,本王可是对月仙姑娘倾慕至极,谁敢说月仙姑娘当不得?本王离开就让人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李元昌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过去牵月仙。却见月仙轻轻一笑伸手过去拿起了酒杯来,顺势躲过了李元昌的手,往面前的杯盏之中倒满了两杯酒来,然后端起了其中一杯递到了李元昌的面前,说道:“承蒙王爷厚爱,月仙感激不尽。还请王爷赏脸,月仙陪王爷尽饮此杯!” 李元昌笑着点头接过酒盏来,月仙又端起了另外一杯酒水来,碰了一下之后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朝下一倒,滴酒未落。 “好!”李元昌一拍桌子,大笑起来,手臂就要往月仙的身上搂抱过去。 “王爷!”月仙忽而站了起来,躲开了李元昌的手臂,说道:“有酒无曲,毕竟不美。不若就由月仙为王爷抚琴一曲。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李元昌两次都被月仙躲了开来,面色上就有些不悦了,不过还能够克制,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日里在本王府中听闻月仙姑娘操琴一曲,本王犹自难忘,今日当洗耳恭听。” 月仙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起身朝楼下走去,到了台子上面。双手按住琴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拨弹了起来。 夏鸿升在上面微微皱眉。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月仙是在躲避李元昌,可看看李元昌,他坐在那里看着台上的月仙的眼神却充满欲念,而且丝毫不加以掩饰。 听着月仙的弹奏,不知怎的让夏鸿升忽而想起来两人说话闲谈时候的情景。月仙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无论夏鸿升说道什么,月仙总是能够静静听着,然后很合时宜的接上几句。要是夏鸿升说的话不是她能够听得懂的,那她也不会发问,只是面带淡笑的安静听着,这种感觉让夏鸿升感到很舒服。 人都是需要被倾听的,被倾听就是被认可,也就是我们的表达在别人身上得到了反应,使我们的感觉、行动及用心有了意义。 如果一个人在说话时没有人听,说话者便无法满足传递想法与表达情感的目的。也因此,在说话者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被拒绝、被忽视的挫败感。 表达及被认可是自我生命与他人生命互动、互惠的过程,自我的生命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完整,人际关系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平衡。 被听见就是被重视,它满足了自我表达及与他人沟通联系的需要。一个好的倾听者容许我们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感,他人的倾听与注意协助我们在肯定自己的过程中,厘清思绪及感受。 夏鸿升更是如此。 有许多事情憋在心里,是一辈子都不能够说出来的。这本身就让夏鸿升对于被倾听更加的渴望。除了那些最深处的秘密之外,还有许多事情是不能够对旁人说的,因为不想要他们担心。可是憋在心中却又憋的难受,于是夏鸿升就会从这些事情里面挑出来一些在月仙面前诉诉苦,抱怨几句,发发牢骚,心情就能够好上许多。如果说徐惠是夏鸿升的温情所在,那月仙就是被夏鸿升视为红颜知己了。 所以今天本来就因为李丽质的事情而沉郁的心情,看见了李元昌的举动之后就更加不爽了。 “好!”李元昌突然一声大叫,将夏鸿升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月仙已经结束了弹奏。李元昌在上面哈哈大笑,将月仙招呼了上来,然后说道:“月仙姑娘果真是琴艺无双,本王甚慰!来人呐,给那**赏一千贯去!” 百花楼中顿时哗然,一片惊叹,李元昌则很是得意的笑着,看那**高兴的一张脸笑的眼都看不见了,一个劲儿的在那里献起了殷勤。 夏鸿升心里鄙夷,怪不得李老二那么厌恶这个李元昌。同样是宗室,可是看看人家李道宗,看看人家李孝恭。这个李元昌又笨又狂,历史上见李世民不喜欢他,还鼓动李承乾造反,最终赐死,也是不亏。 李元昌一个劲儿的向月仙让酒,月仙也不敢不喝,一杯杯的下去,脸上就开始显露出醉意来了。 李元昌笑的越加高兴,更是频频端酒。 “王,王爷……奴家身子不适,不胜酒力,恐是不能再喝了……”月仙看上去眼中已经有了朦胧之色,强撑着笑颜对李元昌说道:“奴家去叫其他的姐姐来陪王爷,请王爷准许奴家前去休息片刻……” “那可不成!”李元昌摇了摇头,又倒满了一杯酒来:“本王是特意为了月仙姑娘才来这百花楼的,除了月仙姑娘,其他人本王怎会放进眼里。” “不……王爷,月仙真的不能再喝了……呀!”月仙身子往后躲去,却猛然一声惊呼,却是被李元昌一下子给伸手揽住了腰,猛地一下揽过来了。 李元昌脸色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月仙姑娘真是说笑了,本王看月仙姑娘还好的很嘛!来,尽饮此盏!” 说着,就要将手中的酒杯往月仙的口中灌去。 “王爷……”月仙一边挣扎,一边躲避,可是她一介女流,又已经醉了,哪里有力气挣脱开来,只得被逼着又将那杯酒咽了下去。 夏鸿升心中怒火蹭蹭上头,拳头一握,却突然手臂就被拉住了。 “师弟,莫冲动!”徐齐贤在他旁边紧紧拽住了他,摇了摇头。 “妈妈……”这边月仙求救的神色看向了**,**也是心急,月仙如今可是她百花楼的摇钱树,若是被李元昌坏去了身子,那可不如如今值钱了。 “哎呀!您看看奴家这记性!”**眼珠猛转几圈,突然一摆手巾说道:“王爷,咱们百花楼里面新买来了几个波斯女来,那各个可都是顶呱呱的!您看月仙已经不胜酒力了,这不是坏了王爷的兴致?不若叫奴家喊了那几个波斯女来侍候王爷,也好让王爷尽兴,您看如何?” “啪!”一声脆响,一个酒杯被扔到了**的脚下,碎了一地。李元昌冷哼一声:“本王要做什么,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那**顿时色变,赶紧不停的赔罪施礼:“不敢!不敢!” 月仙一个劲儿的挣扎,可她又如何能够从李元昌的手中挣扎出来。李元昌抬手往月仙的脸上轻薄了一把,挑着月仙的下巴笑道:“哈哈哈哈,本王不会亏待月仙姑娘的,月仙姑娘又何须挣扎?难道以本王的身份,还入不了月仙姑娘的眼界么?” 李元昌的所作所为,让周围许多人都是直皱眉头,很是不耻,却又不敢做出什么来。 “汉王殿下,住手吧!” 这时候夏鸿升喝下了手中的一杯酒,站了起来。 ------------ 第258章 结怨 “汉王殿下,住手吧!”夏鸿升站了起来,盯着李元昌,然后说道。 一时间同夏鸿升来的那些人顿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看向了夏鸿升去,徐齐贤立刻就要起来拉他,却被夏鸿升摆动手臂推开了去,然后直视着李元昌,说道:“身为皇室宗亲,众目睽睽之下,汉王殿下如此行径,就不怕丢了皇亲宗室的脸面么?” 李元昌何曾想过会有人出来阻止他,而且还是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人来。是以当下就有些吃惊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月仙立刻挣脱了出来。 本想发火,却又看见是今晚同李承乾一起来的这群人里面的一个,于是就压抑了一下,然后声色阴沉的问了句:“你是何人?” 李元昌沉溺于声色享乐,没上过朝,没有见过夏鸿升。 “叔父!他乃孤之好友,因方才吃酒多了,所以才昏了头,叔父不要同他过意不去。”李承乾稍微变了脸色,赶紧走上前来对李元昌说道。 李恪也走了出来:“不错,他乃是太子殿下与小侄的好友,这会儿是醉昏了头了,还望叔父能够看在大哥和恪的面上,万望恕罪!” “口出狂言。”李元昌冷冷的横了夏鸿升一眼:“念在两位侄儿的面上,本王这次不与你计较。” 李承乾和李恪都松了口气,在座的其他友人也都松了口气,看向了夏鸿升,尉迟宝林越过了徐齐贤,拉住夏鸿升想要将夏鸿升拉回去,程处默和李业诩二人也赶紧过来挡在夏鸿升身前将夏鸿升往后推了推,使了几个眼色。 李元昌转过了头来,又朝月仙走了过去,笑道:“月仙姑娘,来,你我同饮。岂不美哉?” “王……王爷……”月仙极不情愿过去,身子往后退,转头看看夏鸿升,却又无能为力。只得一咬牙朝前走了过去盈盈一拜:“方才是月仙醉酒,对王爷无礼了。这位公子想来怕是喝多了酒,冲昏了头脑,还请王爷看在月仙薄面,饶恕了他!” “哈哈哈哈……月仙姑娘的脸面。本王自然是要给的,放心,本王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会拿他怎样。”李元昌大笑起来,伸手手臂就将月仙又给揽了过去。 月仙眉头紧蹙,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紧咬着牙,堪堪忍受。 “不拿我怎么样?汉王殿下好大的威风啊!”夏鸿升挣开拉他的几人,开口说道。 “静石!”李承乾和李恪顿时脸色大变,连忙去拉夏鸿升。夏鸿升却用力一挣挣开了他们,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李元昌的面前。 这时候附近一片已经没人说话了,都在观望着这边。李元昌的身份是众所周知的,如今竟然有人站了出来,众人大吃一惊。可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古今皆是如此,众人一时间全都瞩目了过来。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三番五次挑衅本王?来人,拿下!”李元昌大怒。用力一拍桌子,喝道。 “叔父!叔父息怒!”李恪连忙过去劝阻,李承乾也立刻往前一站,朝那些正待过来的汉王护卫喝道:“都住手!孤看谁敢动手!” 感激的看了看二人。夏鸿升又看向了李元昌去。 “公子!”月仙的脸都吓白了,唇上再无血色,慌张的看着夏鸿升:“公子切莫如此!这可是王爷……公子不要……” “看这架势,汉王殿下是准备抓我了?”夏鸿升直视李元昌,问道:“不知道汉王殿下抓我,可有何理由?” “理由?!本王抓你还需要理由?!”李元昌更加怒极。若不是李承乾和李恪在前面挡着,碍于二人身份,那些护卫不敢上前,这会夏鸿升早已经被他抓了。李元昌怒极而笑,狞笑道:“你三番五次挑衅本王,本王杀了你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夏鸿升嗤笑一声:“汉王殿下这话说的……怎么,汉王殿下何时大权若斯,无故杀死大唐开国县侯,也没有人敢多问一句了?” “县侯?”李元昌眉头一皱:“你是何人?” “夏鸿升。”夏鸿升看着李元昌,说道。 “你就是夏鸿升?”李元昌上下打量了一下夏鸿升,然后哂笑一声:“区区一个县侯,也敢在本王面前口出狂言,当真是不知死活!” 夏鸿升也笑了:“我看不知死活的却是汉王殿下了!今日汉王殿下其罪责有四:蛊惑太子殿下出入青楼烟花之地,观看突厥女子歌舞,此其一也;不顾皇室宗亲名节,公然押妓取乐,耗资万贯只为买突厥女子,损辱皇室宗亲颜面,此其二;月仙虽是青楼女子,却卖艺不卖身,王爷以身份逼迫,欲图不轨,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王爷此举却该当如何?此其三;陛下亲命谏议大夫对王爷的过错进行指明,王爷非但不思悔改,却以性命相威胁,扬言诛杀朝廷谏官,此其四!此四罪责,若是传入陛下耳中,下官倒要看看,不知死活的究竟是谁!” “竖子尔敢!”李元昌顿时大怒,扬手猛地揪住了夏鸿升的衣领,咬牙切齿正欲动作,却听夏鸿升又道:“不听谏言,殴打谏官,此其五!” “叔父!叔父息怒!”李承乾同李恪连忙上前拽住了李元昌来:“夏鸿升的确是父皇钦命谏议大夫,且有侯爵之位在身,叔父不可冲动!” 李元昌两眼几欲喷火,牙咬的咯嘣作响,死死地瞪着夏鸿升,好大一会人,才猛然将夏鸿升用力往地上一推:“好胆!本王记下你了!” 说罢,冷哼一声猛地转身拂袖而去了。后面的护卫赶紧拉了那两个突厥女子,匆匆的跟上了前去。 “公子!”月仙赶紧跑了过来,将已经起身来了的夏鸿升搀住。夏鸿升将胳膊抽出来,神色淡然的拍打起了长衫上的尘土来。 “静石!”李承乾紧攒眉目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你!……唉!” 长叹了一声,李承乾也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今日之举的确莽撞,你又是何苦……”李恪拉了拉夏鸿升:“你……你叫我怎的说好呢!好自为之吧!我和大哥再去劝劝叔父,但愿他能消气……” 李恪说完,也连忙追着李承乾离去了。 “兄弟,今日也太过冲动了!那可是汉王,是陛下的兄弟!”一众纨绔也围了过来了,程处默作为这帮纨绔里面年纪最大的那个,拍了拍夏鸿升的肩膀:“总之兄弟最近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在出来。汉王他……” 程处默隐晦的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李元昌心眼很小,肯定会报复夏鸿升。 “咱们回去之后都多留意着点儿,汉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多问问家里人,看看有何动静,提前通知升哥儿。”段瓒想了想,说道:“静石你这段时日还是不要有甚子动作,以免落了把柄。” 夏鸿升见他们都脸色沉重,是真的为他担心,于是笑了笑,说道:“众位兄弟都放心吧,今日这事儿看似冒险,其实也没有甚子大不了的。兄弟占着一个理字儿,到了陛下那里也好解释,无需过于担心。” 有了这一出,一帮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留在这里,就都各自散去还家了。 众人都知道夏鸿升恐怕还有话要留下说,也就没有拉他一起,只是道了小心。 夏鸿升目送众人离去,心里知道自己同李元昌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回头过来的时候,旁边的月仙已经是泪水涟涟了。 左右看看,见周遭的人悄声议论纷纷,夏鸿升便对月仙说道:“莫哭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你屋里吧,我且交代你些事情。” 月仙点了点头,二人正欲过去,就听旁边**突然过来呱的一声嚎了起来:“哎哟!我说侯爷啊!您老得罪了汉王,叫奴家这百花楼还如何开的下去啊!这是要了奴家的命啊!……” “住嘴!”没等夏鸿升说话,齐勇就已经一眼瞪了过去了。 齐勇是万马军中杀出来的人,一眼瞪过去满身煞气滚滚,吓的那个**登时就赶忙噤住了声音。 二人一同离去,之后,百花楼里面哄的一声就爆发开了。 却说二人到了屋里,月仙立刻就有些惶恐的要对夏鸿升行礼:“奴家……侯爷……” “别这么喊了。”夏鸿升摆摆手阻断了她:“我不教你知道我如今身份,便是怕你有了隔阂,还叫我夏公子便是。” “是……”月仙仍旧惊魂未定:“奴家今日又给公子带灾,让公子开罪了……” “这事你不要管,我得回去安排一下,有几句话交代给你。”夏鸿升又阻断了月仙的话头,然后走到桌前提笔书写了几行来,说道:“李元昌既觊觎于你,恐不会善罢甘休。这里是我在长安城中府邸,若是有事,可让巧儿盼儿前去通知。我乃朝廷册封县侯,李元昌不敢随意动我。又是陛下亲封的谏议大夫,属言谏之官,可风闻奏事。今晚之事目睹者甚多,他李元昌也要掂量掂量敢不敢让陛下知道。故而我不会有事,不要担心。你只管安生营生便是。” 听夏鸿升说完,月仙已是泣不成声了。只是拽住夏鸿升衣袖,将头靠在上面。 本想拥她安慰一下,想了想,夏鸿升却又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举动,抽出了手臂来:“我得走了。姑娘休息吧!” ------------ 第259章 玻璃成品 昨晚的事情,夏鸿升回来之后只字未提,也让齐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天色大亮,阳光也照常升起,夏鸿升该干嘛干嘛去,仍旧几头来回的跑,无论是军校的事情,还是庄子上的事情,将作监的事情,亦或是书写三国的事情,都是需要夏鸿升去操心的。李元昌虽然嚣张,但是应该不是笨蛋,昨天发生的事情传到本来就十分讨厌他的李老二耳中,会对他造成什么结果,李元昌不会不知道。就算是李元昌不知道,他身边也会有知道的人来告诉他,提醒他。所以夏鸿升对昨晚的事情并不太过于担心。昨晚的事情明显是李元昌不占理的,他不会算不清楚这笔账。但是夏鸿升也并没有盲目乐观。李元昌不会明着对他怎么样,那必然要使些暗地里的阴损手段的。虽然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朝廷争斗,但是看了那么多电视剧,估计李元昌也会是那种套路,找人搜寻一些借口,或者栽赃嫁祸一些罪证,利用自己的地位给自己小鞋穿。 可关键是李世民并非是那些容易听信谗言的帝王所能够比拟的,所以纵是李元昌诬告,夏鸿升总也还有申辩的机会。再加上李世民知道李元昌的为人,也讨厌李元昌,所以一定不会轻信就是了。至于调查,夏鸿升一点儿都不怕调查。后世里给领导做过秘书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是你干了什么事情都让领导知道,主动告诉领导比从别人的口中被领导听到要好的多。 所以夏鸿升所做的事情全都是经过李世民明里暗里首肯的,故而也就不怕谁去查去告了。 李元昌跟夏鸿升,夏鸿升觉得李元昌虽然是宗室,是皇亲的身份,可是在李世民的心里未必会有自己的分量更重。即便是真的在皇帝面前撕破了脸皮来,最终自己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顶多不过批评批评,撑死了减少一些俸禄罢了。这是李世民维护宗室威严的面子问题,对夏鸿升会进行一些象征性的处罚。这一点夏鸿升十分肯定。 至于李元昌,呵呵,不说别的,单单是怂恿引诱太子出入青楼烟花之地。而且还是去看突厥女子的行为,就能够让朝中的那些言官谏官们疯狂弹劾李元昌,那帮人可是封了皇帝的命令专门骂人的,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能骂恼了皇帝让皇帝杀了你。是你的本事,是会青史留名,受到无数文人士子崇拜的。所以那帮言官一旦发现了皇帝或者是大臣的错误,那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绝对是朝中重臣,甚至是皇帝都不想招惹的对象。 上午去了军校那边一趟,水泥路已经铺的差不多了,有半边都已经硬化完毕,正养着了。 中午刚回到家中,就见管家和老窑头在家里等着他。 “公子。咱们庄子上的地都已经翻过一遍了,收的那些牛羊粪便,还有蝗虫都已经给埋下去了。泾河里的水又开始回来,庄户们已经开始挑水种地了。”管家上来对夏鸿升说道:“还有一批水泥运过来,后面就到,估摸着会到下午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田管家,我不常回去,庄子上的一应事情都指靠着你去忙碌,我也心中多有过意不去,在这里谢谢你了。”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夏鸿升说话客气。却倒是把田管家给吓变了脸色,赶紧躬身施礼说道:“承蒙公子信重,给小的在庄子上盖了院子,还让犬子去酒坊里面做事情。那酒坊是什么地方。公子没瞒着小的,小的心里可清楚着呢,这是公子关照小的。这份恩情小的怎么也报答不了,小的愚笨低贱,也只有这么帮上公子一点儿了!” “咱们庄子上的事情都办的很好,家人们又都能和谐相处。也没人作奸犯科,这里面都是田管家的功劳,我是知道的。”夏鸿升笑了笑:“田管家辛苦了。” “那哪儿是小的功劳,是公子真心的对大家伙好,所以大家伙愿意追随公子。”田管家摇了摇头,说道:“漫说这长安城之中,把咱们这些下人还当成人看的,也就公子了。大家伙愿意在庄子上,因为只有在公子的庄子上,咱们还能觉得自己是个人,不是牲口。公子您是贵人,是不知道,这长安城周边,有谁家的下人不羡慕咱家的?” 夏鸿升笑了笑,徐孝德给他找的这俩人都很好,田管家把庄子上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安排下去的一应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徐账房也很有一套,在家里钱财操持的进出有度,赏罚分明。夏鸿升也不亏待这俩人,都给他们在庄子上盖了院子接来了家人,还让他们的儿子进了酒坊里面做事情,以后培养培养,也会成为酒坊的掌柜之一。 “我听他们说老窑头也来了,人呢?”夏鸿升问道。 “好教公子知道,老窑头他……去茅房去了……”田管家答道,话音刚落,就见老窑头远远的窜了过来。 “公子啊!”老窑头红光满面的:“哈哈哈哈,公子,玻璃成了!” 老窑头说着跑到边上搬过来了一个红木箱子来,将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套高脚杯来,然后又接着搬过来了几个箱子打开,正是上一回夏鸿升给他画的那些图样上的东西。 “公子,窑上的玻璃成了!”老窑头搓着手对夏鸿升兴奋的说道:“中间烧了一会儿,可是吹制的时候没做好,做出来的东西形状不好看。就又开了一窑,这下都成了!” “试了么?”夏鸿升抬头看看老窑头。 老窑头用力的点了点头:“试了!公子,都照公子说的试了!开水烫,冰水浇,都没得裂开!” 夏鸿升笑了起来,成了!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对老窑头说道:“接下来,除了水泥窑之外,其他的所有窑上都开始改烧玻璃,不要再烧旁的东西了。老窑头,这一次能顺利烧出玻璃来,你功劳很大,以后你的例钱就同管家一样,且先去徐账房那里支取一百贯来,这是给你的奖励。” “一百贯?!”老窑头顿时傻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了田管家。 “公子,这……”田管家也觉的是不是夏鸿升说错了,一百贯,那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让老窑头拿去自己挖一个窑都够了。 “本侯没有说错。”夏鸿升看了看二人,沉声说道:“以后凡是我庄子上的匠人,若是能够自己捣鼓出来有用的新东西,本侯都会根据有用程度而不吝赏赐的。老窑头,待会儿去我书房,有个契约让你签下来,本侯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夏鸿升领着二人去了书房,取出了早已备好的契约来,那上面规定了双方的义务与权利,夏鸿升让管家给老窑头详细念了起来,逐条解释。 等老窑头听完,已经是老泪纵横了。因为那上面说了,若是他愿意,一辈子都可以待在夏家庄子上,自会有夏家负责给他养老送终。老窑头无儿无女,听到这个都已经哭开了,能让一位侯爷家里这么对待,估计也就他了。 夏鸿升的合同想的十分周全,里面也没有压榨刻薄的地方,都是平日里面他们都在做的事情,只是用文字的形式给写在合约上面去了。而且夏鸿升给他们的待遇也是极好的,这在庄子上有目共睹。 “这纸契约,以后凡事对本侯庄子上有贡献的人都可以签下,具体的条框会有所不同,但大致都是差不离的。”管家给老窑头逐条解释完毕之后,夏鸿升说道:“我会如何对待你们,你们要做到什么,里面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是愿意,就按下手印吧。” “愿意!愿意!”老窑头连忙按下了手印。 一式两份,夏鸿升自己留下了一份,另外一份交个了老窑头,让他好生收拾着,千万别弄丢了,然后说道:“这烧制玻璃的法子,如今开始便是咱们家里最高的机密之一,无论是谁,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泄露。把下面那些匠人们分开,按照以前教你们的法子,一人只负责一块儿活计,不让让他有机会全部学会。明白了么?” 见夏鸿升神色肃然,田管家和老窑头赶紧深深弯下腰去:“小的(老汉)知道了!” 夏鸿升将二人留在书房,详细说了下一步的规划和安排。玻璃终于可以开始正式投产,因为成本是河沙,所以这成本要低的多,定价自然就要比长安城中的那些胡商贩卖的便宜不少。而且因为河沙里面的二氧化硅含量更高,所以成色也更好,更加清净透亮,而且经过了一道道的退火工序之后,硬度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质量上肯定是要比胡商的好的。 质量更好,而价钱又更加便宜,市场自然更好。 琉璃被胡商所操控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 第260章 恶人先告状 夏鸿升同管家和老窑头在书房里面安排了大半晌,等到外面日头都偏西了,这才从书房里面出来。 也不是三人自己出来的,而是有人前来通报,说是宫中禁卫来了,带来了陛下的口谕,要让夏鸿升即刻觐见。 夏鸿升出来走到门口,就见了那个经常过来传话的宫中禁卫来,俩人也是熟人了,夏鸿升就笑着过去问道:“敢问陛下是因为何事召见于我?” “卑职也不清楚,不过看陛下的脸色不大好,夏侯还是小心一些为妙。”那个禁卫乐得给夏鸿升卖个人情,于是低声说道。 夏鸿升心下了然,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然后回身命人从那几个箱子里面各拿出来了一套来,装好之后便跟着那个侍卫一同往皇宫奔去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丽正殿外面,那个禁卫抱拳后转身离去,夏鸿升请内侍通报了一声,不多时,内侍就过来让夏鸿升进去了。 走进丽正殿里面,李世民正坐在上面的御座上,看见夏鸿升进来,立刻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奏疏扔到了面前的案几上,沉声喝道:“夏鸿升!你好大的胆子!” “啊?陛下这可是冤枉微臣了!”夏鸿升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另外一个朝廷官员,却并不认识,然后赶紧将抱着的木盒放到了地上,然后深深的躬身下去行了礼:“微臣真是冤枉啊!” “哼!朕还未说何事,你便立刻口称冤枉!”李世民又是一声冷哼:“岂不是心虚所致?!” 夏鸿升赶紧躬身说道:“微臣哪里是心虚,微臣说的是真话啊,陛下说微臣胆大,那可就太冤枉微臣了,微臣的胆子是很小的!” “少在朕面前装疯卖傻!”李世民一拍桌子:“仗着朕的看重,竟然带太子出入青楼烟花之地,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夏鸿升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看了旁边站着的那人一眼,知道他肯定是受了李元昌的指使了。李元昌啊李元昌。既然你恶人先告状,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的。不过微臣这里可是有不同的版本啊。”夏鸿升躬身向李世民说道:“微臣想向陛下争辩一下,还请陛下允许。” “朕倒要看看你能如何舌灿莲花!说!”李世民往后一靠,虎视眈眈的盯着夏鸿升。 “昨日微臣出宫之后。太子殿下嘱咐我等侯。微臣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待到傍晚,却见微臣的一众友人出现,说是要一起去百花楼,看突厥女子跳舞。”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当时微臣就吃了一惊。心说太子殿下克己守礼,不是那种会出入妓馆的纨绔,于是便向太子殿下问了,才知道是汉王蛊惑,让太子对那突厥女子有了兴致,想要去看看的。到了百花楼,果然是汉王殿下在那里已经定好了席位。入座之后,太子殿下只是同我们一起饮了几杯酒水,却也并无出格无礼之举。反倒是汉王殿下,豪掷一万贯。买了两个突厥女子来,然后又垂涎百花楼之中卖艺不卖身的歌女,不顾那歌女反对,以自己的皇室宗亲身份胁迫,欲图当众强行将其侮辱。微臣不耻于汉王殿下的所作所为,又心念得陛下看中,授谏议大夫之责,理当谏言,阻止汉王殿下有辱皇室宗亲颜面,有损天家名节的事情来。故而出言相劝。熟料,汉王殿下却又要排护卫捉拿微臣,幸好被太子殿下与蜀王殿下所阻。然后欲图继续侮辱那名女子。陛下,您也知道微臣年纪轻轻。容易冲动。想起陛下好容易树立起来的名声,就要这么被汉王殿下出格的举动付之一炬,这冲动之下,就义愤填膺,站出来继续劝阻汉王殿下,算是彻底激怒了汉王殿下。还对微臣动了手,若非是太子殿下念在微臣乃是侍读,一力阻拦,微臣恐怕当晚就要血溅百花楼了。” “竖子!安敢当着陛下的面满口谎言?!分明就是你带太子殿下去了百花楼中!”旁边站着的那个官员听了夏鸿升话,立刻暴跳起来指着夏鸿升骂道。 夏鸿升也不理会他,只是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当晚在场者除了微臣之外,还有太子殿下、蜀王殿下、程处默、程处亮、尉迟宝林、李业诩……等人,都是受到汉王殿下的请才去的,以及百花楼之中玩乐者甚多。微臣到底是不是在扯谎,陛下大可派人一查便知。若是方才微臣所说有半分虚言,任凭陛下责罚!” 李世民的眼中一凝,转头对王德说道:“王德,宣太子、蜀王来见!” 王德答应一声,然后便匆匆传召去了。很快,李承乾就先行到了丽正殿里面,不多时,李恪便也到了。 二人都不是笨人,看看夏鸿升站在那里,心中就明白了几分了。 “承乾、恪儿,昨晚你们二人去了何处?”李世民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违背的威严的问道。 二人相视一眼,听李世民这么问,心里就全明白了,于是李承乾先行躬身说道:“启禀父亲,孩儿有罪!孩儿昨晚去了……去了百,百花楼……” “孩儿有罪,孩儿也去了百花楼。”李恪也老老实实的答道。 李世民早知道他二人的去向,再次沉声开口:“昨晚那里发生了何事,从实说来!” 李承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敢有所隐瞒,昨夜孩儿与一众友人一起去了百花楼,中间汉王叔父想要对一个歌女不轨,却被夏鸿升阻拦,于是起了冲突。” “汉王是否在百花楼中亮明了身份?”李世民面无表情,声音却凝重,问道。 “是,叔父自称本王。”李承乾老老实实的躬身答道。 李世民又问:“可是买了两名突厥女子?” “是。”李承乾躬身不起。 “买这两名女子,花费了多少?”李世民的声音里面已经隐含一丝怒意了,却仍旧面无表情。 “这……”李承乾犹豫了一下。 “说!”李世民忽而瞪了过去,一双鹰眼之中满是寒冰。 李承乾无奈,只得躬身说道:“回禀父亲,叔父花费了……一,一万贯……” “啪!”李世民一手摔碎了案几上的镇纸:“李元昌,他是否动手殴打夏鸿升,甚至欲图加害于他?” “这……是!”李承乾犹豫了一下,躬身说道:“不过后来知道了静石的身份之后就停手了。” “朕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李世民盯着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是如何得知百花楼中有突厥女子的?” 二人相视一眼,李承乾再次躬身说道:“回禀父亲,是……是叔父派人去跟孩儿说的。” “你二人下去吧,回去各自禁足一月,若是再让朕知道你们如此所为,看朕不打折你们的腿!”李世民向李承乾和李恪冷哼了一声,说道:“下去!” 二人看了看夏鸿升,只得一同出去了。 李世民盯着夏鸿升看了看,夏鸿升面色坦然,又转头看向了方才的那个官员,那人立刻就吓的赶紧跪下了:“微臣有罪!微臣只是听说了此事,所以妄加推断,还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啊!” 李世民咬着牙盯着他,吓那人顷刻间就浑身汗水了,良久,李世民才冷哼了一声:“下去吧。” 那人如蒙大赦,赶紧磕头退出了丽正殿。 “夏鸿升,你身为太子侍读,理应有纠正太子行为不礼之责,却见太子出入百花楼而不进行劝阻!”李世民转头向夏鸿升喝道。 夏鸿升躬身下去:“臣知罪!还请陛下责罚!” “你就也回去闭门思过,禁足一月,好好想想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李世民瞟了夏鸿升一眼,说道。 “臣谢陛下开恩。”夏鸿升躬身领罚:“臣还有一件事情要禀告陛下。” “说。”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他早就注意到那个木盒了。 夏鸿升打开木盒,说道:“玻璃窑已经可以投产了,这是窑上烧出的头一批东西。因为陛下也有股份,微臣特意带来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看了看王德,王德便下去从夏鸿升的手中接过木盒子来,呈上去放到了李世民的面前来。 “咦?这琉璃倒是透亮的紧。”李世民很是意外的看看盒子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左右看着说道:“这真是你烧出来的?” “是。”夏鸿升笑着有对李世民说道:“木盒里面有三种,还请陛下允许微臣为陛下演示一番。” 李世民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看看手中的东西:“准了。” 夏鸿升请王德去取了葡萄酿、又冲泡了茶水来,然后将葡萄酿倒入了高脚杯中,在往那茶杯中放入了一丝茶叶来冲上热水,然后放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嘶……”李世民抽了一口气,高脚杯中微红的葡萄酿透过外面将近落下的斜阳余晖,闪烁出妖艳迷离的酒红色,在透明的高脚杯映衬下,分外的璀璨夺目。 而那丝缕茶叶也在杯中,透过玻璃杯泛起满杯的苍翠来,云卷云舒。 “好!”李世民禁不住喊出了声音来。 ------------ 第261章 登徒子 当众顶撞一个王爷,一个皇室宗亲,却最终只是被禁足在家中一个月而已,其他的处置什么都没有,就算是占着一个理字儿,也不会这么轻的。所以就能明摆着看得出来,李世民这是在偏袒夏鸿升了。夏鸿升心知肚明,不再辩解什么,老老实实领了罚,回去了。 若是在平时,那夏鸿升定然会乐得被禁足,躲在自己家里面吃吃睡睡玩玩闹闹的多好,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纨绔生活。而且还有旁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谁也不能说什么来。 可是现在军校正在建设之中,里面的那三百兵卒也正在每天为了演习和应对皇帝及诸位将军的问对而准备着,劲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了。马周等人不得不晚上轮流巡视,催促那些熬夜钻研那些军事书籍的人睡觉。玻璃也刚刚出来了成品,可以进行量产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夏鸿升却被禁了足,自然就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对呆在家里了。 夏鸿升和李承乾、李恪都被禁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那帮纨绔们的耳中,夏鸿升待在家里,也听说李世民将李元昌召入了宫中诫勉了一翻,就没有后话了。夏鸿升心道这里面肯定有李渊的原因。唐以仁孝立国,李世民身为皇帝自然要做出表率,哪怕是表面上,也要做出孝顺李渊的样子来,毕竟李渊如今还是太上皇,李世民已经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这个李元昌,也不好再过于严苛了,否则便会落人口实,李渊那里也无法交代。 禁足在家中的日子,马周每天都要到夏鸿升家中向夏鸿升说明军校的建设情况和那些军士的训练情况。庄子上面,田管家也三两天就要过来一趟,将玻璃的事情还有水泥的事情给夏鸿升汇报一下。 虽然心焦,可是也只能在家里面呆着,感觉日子都好像过得慢了。才在家中禁足了六天,就已经感觉好似过去了几个月似的。 这天正在书房之中写着三国,就听见外面有人求见,道了声进来。却原是王掌柜了。 “王掌柜?”夏鸿升见是他,于是过来起身让他进来。 “小的拜见侯爷!”王掌柜行了礼,这才走了进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让他坐了下来,问道:“怎么。可是酒坊上有什么事情了?” “侯爷,酒坊上面一切都顺利,那几家合作的粮商都已经按照合同送来了粮食,如今原料已经全部就位,可以周转过来了。”王掌柜的对夏鸿升说道:“酒坊的酒已经还可以开始大量的量产。只是,小的有两个问题,想要来请教侯爷。” “但说无妨。”夏鸿升点点头,说道。 “这第一个,是之前留下的问题。前面咱们因为原来不足,没法大量出产。所以只得限量贩售。那时候引来了许多王公贵族的竞买。若是如今咱们一下子大量出产了,岂不是会让他们觉得咱们之前骗了他们,让他们花费了那么大的气力和价钱买来的东西,如今却花费很少就能买来了。”王掌柜说道:“小的担心会让这些人不满,而他们则恰恰正是咱们最大头的生意。小的思来想去,也没曾想到一个法子来,只得撑着这张老脸来向侯爷请教了。” 夏鸿升了然的点了点头,王掌柜的问题他明白了,无非就是以前没发大量做酒,所以就把做出来的酒饥饿营销。造成了很大的溢价。如今能够大量生产了,所以当初卖的很贵还买不来的东西,现在只需花费不多的钱财就能够买来,所以怕已经买了的那些人心里不平衡。 “这也算不得什么。”夏鸿升想了想。对王掌柜说道:“要知道之前买酒的那些人,他们买来的并非是酒水,而是面子。所以现在只要还能够让那些酒水给他们带来面子,那他们就不会觉得不值了。” “敢问侯爷,小的该如何操持?”王掌柜行礼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要保全他们的面子。也好办。王掌柜可还记得咱们在茗香居推新茶的时候,有一套会员制度?王掌柜大可将此制度拿来一用嘛!在此之前卖过咱们的酒的,自行晋升为顶级会员。然后再将新产的酒换个新包装,宣布以前的那些为限量版,从此之后再也不会生产,世间只有那么多了。如此一来,之前卖过酒的那些人岂不是更加有面子了?如此一来,还如何会心有不甘?” 王掌柜听了夏鸿升的话,眼中一亮,顿时喜道:“侯爷果然是奇才!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也不用再多说。王掌柜善于此道,点子给他了,他自己就能够举一反三,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第二件事情,是小的想要向公子请求。如今咱们的酒坊已经可以大量的蒸酒了,也该是大规模的铺开的时候了。先前的造势已经不小,如今大规模推开,小的以为需要一个契机,再进行一次推广前的造势。”王掌柜对夏鸿升说道:“所以小的就想着,咱们能不能以酒坊的名义,来办上一场文武大会!当初在洛阳推新茶的时候,恰好遇上洛阳诗会和斗花魁,咱们就借着机会参与其中,经此二事,算是彻底推出了咱们茗香居和新茶。如今长安城没有这些盛事,小的就想着干脆咱们自己做,如此一来,不拘是读书人,还是那些游侠儿,就都知道了咱们酒坊的名声,也都尝了咱们的酒水,以后,这路子就打开了!” 夏鸿升一愣,没想到王掌柜竟然能想到这个。就是夏鸿升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一点。 “好!”夏鸿升稍一思量,立刻击掌说道:“王掌柜此策甚好!我会找其他股东进行商议,咱们大可以组织一次大规模的文武比试,文人斗诗,武者斗武,到最后再来一场斗酒,将此做成一场天下盛会,如此一来,天下还有谁能不知咱们酒坊,能不知道咱们的酒?王掌柜,你且先去拟定一个章程出来给我,然后我再召集股东商议。” “是!”王掌柜见自己的意见被肯定,很是高兴的应承了下来:“那小的这便就告退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送走了王掌柜。 酒坊的生意一开始,利润会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到时候,就可以做更多了事情了。 送走了王掌柜,夏鸿升看看时间,也已经中午了,就没再动笔。 走到后庭里面,就见不知道何时徐齐贤兄妹来了,正在那里同嫂嫂说话。 “你们怎么来了?”夏鸿升看看他们:“怎么没个人去叫我一声?” “看王掌柜来找你了,知道你们有事情要谈,就没让人打扰。”徐齐贤对夏鸿升说道:“怎么,可是酒坊有什么事情了?” 徐齐贤也是股东之一,不必瞒着,于是夏鸿升点点头,说道:“对,先前那几个合作粮商的粮食都已经送到位,可以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出产了。王掌柜来找我商量,看看能不能由酒坊办一次就好比去年洛阳诗会或是斗花魁那般的盛会来,然后趁势大规模将酒坊的白酒推开。” “诗会?”徐齐贤眼中一亮:“好啊!”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不仅仅是诗会,文人斗诗,武人比武,然后斗酒,若是操持的好,到时候定然是天下盛会。之后,白酒的名号就算是在大唐彻底打响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数钱数到手抽筋啊!” “哼!贪财!”徐惠在在一旁撅着嘴很是不屑的看着夏鸿升和徐齐贤二人,以此来抗议夏鸿升将她忽略。 其实也不是忽略,夏鸿升只是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罢了。若是此间只有二人,倒也没有什么了,可徐齐贤和嫂嫂都在,就有些局促了。 夏鸿升在旁边坐下来,只同徐齐贤顾左而言他,徐齐贤又哪里看不出来夏鸿升的窘迫,一边好笑,一边说道:“离午饭还早,这屋子里面坐着实在无聊,不若出去走走,活泛一下身子。” 嫂嫂点头称是,让三人离开了后堂。三人往园中走去,没走多远,就听徐齐贤又忽而一拍脑门,说道:“忽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堂中,我且回去取来!” 说完,一转身就匆匆走了。夏鸿升和徐惠哪里不能明白他的用意,登时便闹了个脸红。 就剩下了二人来,夏鸿升挠了挠头,对徐惠说道:“咱们去亭子里坐坐,边坐边等?” 徐惠点头,二人去了亭里坐下。 夏鸿升笑笑:“多谢你们来看我了,这整日里的待在家中真是无聊。” “怨不得旁人,谁让你那么胆大来着?”徐惠撇了撇嘴:“爹爹说这是陛下有意偏袒你呢,要是换了旁人,可就远远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你也真是,就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哼,她是不是很好看?” 嘿这小醋坛子! 夏鸿升咧嘴笑笑:“也不是,嘿嘿,没你好看!只是以前在洛阳的时候就认识……你记不记得当初在洛阳,斗花魁的时候我帮一个人写了个话本……” “还说不好看!那不正是那个花魁了么?!”徐惠撅起了嘴来:“肯定是你对人家也有不轨之心!” 夏鸿升乖乖的闭嘴不提,知道跟女的在这个问题上是扯不清楚的。 “你还默认了!”徐惠嘴撅的更高了,抬起粉拳在夏鸿升的手臂上捶打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瞪向了夏鸿升翻了个白眼:“登徒子!” ------------ 第262章 第一次握你的手 徐齐贤跟徐惠在家里陪了夏鸿升一天,跟徐齐贤聊聊,逗逗徐惠,一天就觉得过的挺快的了。 一直到了晚上二人才离开,徐齐贤故意借口尿遁。夏鸿升将徐惠送到门外。 “今天多谢你来找我,这几天憋在家里,人都快要无聊死了。”夏鸿升挠了挠头,对徐慧说道:“要不是你今天来,我都快要憋疯了。” “是吗?”徐惠侧头一笑,宛若月下的仙子一般:“那我过几天还来找你,你可莫要嫌烦……” “不嫌烦,我还怕你不来呢。”夏鸿升笑了笑:“我以为这么做你会生气了不理我……” “我才没有生气,哼,那种仗势欺人的人,才是最讨厌了。”徐惠摇了摇头:“你可不要也变成那样的人呀!” 夏鸿升忽而笑了起来,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鼓了鼓勇气,然后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挪了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握住了徐惠的手。 徐惠浑身一颤,面上便登时一片绯色,深深的低下了头去。手中却是微微一握,也将夏鸿升的手握了起来。 夏鸿升心中一动,好似被什么东西给触动了一下,顿时便是一片柔软。 许是风大了些吧,撩乱了两人的心思,也让夏鸿升从徐惠的手上感受到了一丝微凉,将徐惠的手捧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月色犹如一片朦胧的薄纱,轻轻的落下了天幕,周遭的一切都好似被镀上了一层银光,熠熠生辉一般。那月光竟然好似可以流动,缓缓的萦绕在了两人的身边,轻轻飘荡,淡淡流淌。 夏鸿升定定的看着徐惠,月光下的她如同降临的仙子一般,令夏鸿升不由得痴了。 “这……这么看,看着我做什么呀?”徐惠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头埋的更深了。 “只是突然想起来了一句话。”夏鸿升痴痴的看着徐惠,呢喃道。 徐惠微微抬起了一些头来,疑惑的看了看夏鸿升:“什么话?” “第一次握你的手,指尖传来你的温柔。”夏鸿升轻声的说道。 徐惠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忽而一下子就闯入了自己的心中一样。热热的,烫烫的,让自己的心脏一瞬间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夏鸿升抬起了手来,轻轻将徐惠被夜风扫落脸颊的几缕发丝捋过耳后。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徐惠的面颊,令两人都是轻轻一颤。 “咳咳……”徐齐贤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吃苍蝇一般的干咳了起来。 二人做贼心虚一般,立刻分开了来,各自低头站着,不再吭声。 “恩?你们二人在做什么?”徐齐贤走了过来,问道。 “没事,说几句话罢了。”夏鸿升摇了摇头:“天色不早了,我让齐勇把你们送回去,马车已经备好了。” 将二人送到门外,送上马车,徐齐贤上去了马车。徐惠走在后面,转头对夏鸿升柔柔的道了声:“夏家哥哥,惠儿过几日再来看你。” 夏鸿升点了点头,将徐惠送上了马车,然后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抬头往天上望望,月色朗照,夏鸿升没来由的心情大好,哼起了小调儿。 一夜过去,夏鸿升睡的踏实。早上精神大好,合着晨风练了一出太极拳来,然后马周就来了。 “哈哈,夏府的饭食可是出了名的。周特意起了个早,来寻口饭吃。”马周笑着拱了拱手,笑道。 夏鸿升擦了一把汗水,笑了笑,对马周说道:“那自然是管够,马兄。请!” 两人一同去了前庭,坐下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话,就听马周说道:“如今队型上和作战能力上的训练,已经足够了,只是在问对上,也不知道陛下与众位将军们会问些甚子问题出来,故而大家心中都没有底。如今那些人是发了疯的在恶补军事知识,不停的推衍战役,都知道这次问对意味着什么,所以都不遗余力,谁都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妨碍到军校的建设。” “的确,这三百人都是亲身经历过战阵厮杀的,本身就是军中的精锐之士,作战能力上是不需要过于担心的。如今队型也业已成型,所缺乏者正是那些理论上面的东西,和一些新形式的作战思维。到时候陛下和众位将军的问对,必然是假设一个具体的作战情境,然后让那些兵卒设身处地作为情景之中的指挥官,让他们根据假设的情况作出正确的作战反应。所以平日也不用让他们去看书本上的那些,那些只是作为实践的补充。因为理论永远是服务于实践的。马兄可以寻找一些战争,将那些战争的情景重现出来,然后让那些士兵作为指挥,看看他们如何指挥,然后在一起商量,看看谁的方法更好。如此练习练习,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应对陛下和众位将军的问题。”夏鸿升喝了一口粥,然后对马周说道。 马周点了点头:“好,回去之后周便安排安排。还有,那水泥路另一边已经铺好了,若是这几日日头好,便可晒干了。那水泥路果然是结实,还平整,用力跺踩也不碎,若是营地里的路面都能够铺成水泥地,那可真好了!” “不错,我是有这个打算。”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这条水泥路是阅兵用的,往后会逐步将所有的路面都用水泥进行硬化。而且,水泥的作用可远远不止于此啊!还记得我之前让你看过的那些建筑图样么?那些房子都需要用到水泥,而且盖成之后会十分坚固,就算是巨石轰击,也不容易将其砸碎。还有,那条水泥路的养生一定要做好,若是做不好养生,容易裂缝,就不结实了。” “好,周明白了。”马周点了点头,答道。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之后送走了马周,夏鸿升刚准备要回去书房里面继续写三国去,却又见到小厮带着王掌柜又进来了。 “拜见侯爷!”王掌柜对夏鸿升进了礼,然后递上来了一叠纸来:“这是小的拟定的章程,还请侯爷过目。”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去书房里说。” 二人一同到了书房,让王掌柜坐下之后,自己就拿着那叠纸在书桌前看了起来。 王掌柜安排的很好,夏鸿升很快就看完了王掌柜拟定的章程,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意见了。 “很不错,就照王掌柜拟定的这么办。这份章程留在我这里,我今日就着急了其他人来商量。不过,我看你也可以准备了,他们不会不同意的。”夏鸿升收起了王掌柜的章程,说道:“另外,既然是诗会,就必须要有儒林名士前来,才能带动声势,我会让他们都各自想办法的。还有评鉴的人,也需要找来些德高望重的儒林前辈。这方面我自会去想办法解决。只是,比武这一块,我就没有办法了,我会向其他人提出来,看看他们有何办法,不过,这方面你还是要多考虑考虑。” “是,小的会想想办法的。”王掌柜点了点头,说道。 文斗方面的准备,夏鸿升并不担心。颜师、李纲应该都会帮忙,这么一来评鉴方面就不需要发愁了。有了这几位,那文会就不愁没有人会参加了。再加上那些纨绔家里的关系,又何愁找不来书生参加文会?只是武斗这方面,夏鸿升还真是没一点办法。估计那帮纨绔也不一定能够找来这样的人。说不得,这事儿得拜托一下刘仁实,让他走走他老爹的关系了。 “你且也别走了,今日就留在这里,我这便叫人请了其他股东过来,到时候就由你来介绍一下你的计划。”夏鸿升对王掌柜说道:“你就留在书房里面好好准备一下说辞。” “多谢侯爷!”王掌柜顿时面露喜色,躬身行礼谢道。这是一个机会,在全部的股东面前展露他的能力的机会,所以王掌柜才会向夏鸿升道谢。 夏鸿升摆了摆手,然后起身出去了书房,叫来了家里的人告诉了一番,让他们各自去通知去了。也不难通知,今日不是旬假,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弘文馆里面,应当能够一同过来。 看看天色,也已经快要到中午了,于是便又交代了厨子上准备好东西。 交代完了之后,夏鸿升回去书房里面又写了半章三国,就到了中午了。 没过多久,那帮纨绔就联袂而至了,夏鸿升迎了过去,就见李业诩问道:“静石,今日有甚子事情了,还都要将咱们叫来?” “酒坊的粮食如今也已经齐备,可以推开进行大规模的生产了。这产量上去了,就面临着铺开。王掌柜有了个很不错的点子来,我听了觉得很好,所以让大家来都一起商量商量,也好拟定下来。”夏鸿升对众人说道:“承乾和李恪他们也被禁足,咱们商议了之后写封书信给他们。” 众人相视看看,就听尉迟宝林说道:“还道是啥事情,这事儿你看就是了么,反正咱们也不懂。不说这,先吃东西,快饿死了!” 其他人也都随声附和了起来。 夏鸿升一脸黑线,翻了翻白眼,不愧是一帮纨绔! ------------ 第263章 汉王掠人 王掌柜的办法在夏鸿升看来已经很不错了,那帮纨绔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也都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回去各自找自己的门路跟关系去了。 禁足的日子还一天天的过着,那帮友人仍旧隔几日上门来找夏鸿升耍耍,马周也依旧每次晨间来向夏鸿升说说军校里面各方面事情的进展,虽然夏鸿升觉得他已经是逮住了夏鸿升家里的饭点,所以每次才能准时的赶在饭点到夏鸿升的家里蹭吃蹭喝。 玻璃制品也开始逐渐多了起来,夏鸿升自己在家里除了写三国,就是画图样,每日里面过的也算充实。 中间徐惠又过来过几次,夏鸿升也高兴能够见到她,讲讲笑话,拉拉小手,倒也是有滋有味,让夏鸿升这个两世为人的老光棍如沐春风,心里面就好似春风化雨,万物风发一般,连带着看什么东西都觉得顺眼。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可是说长,却也真的算不得长。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之间,三国的书稿已经将近完结了,玻璃制品的图样,夏鸿升能想得起来的也都画完了。禁足的日子,也再过两天就终于要结束了。 “两天,再过两天我就能够出门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山上挖野菜去!”夏鸿升靠在自家凉亭的柱子上面,对徐惠说道:“你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根本没吃过野菜,我告诉你,要是有能耐处理好了,绝对比那些大鱼大肉的可好吃的多了!” 徐惠掩嘴轻笑:“说的好似你就有那个能耐了一样!” “那是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过的事情没有做到了?”夏鸿升一拍胸脯:“告诉你,当年每逢这个时候,我嫂嫂就带我进老君山里面,那里面的野菜可多了去了,马齿菜知道不知道?水芹菜知道不知道?种类可太多了。旁的不说,就是现下树上开的槐花。做了之后吃起来就绝对美味的。” “大言不惭,那槐树上的花香是香,不过却怎么能吃呢?”徐惠觉得夏鸿升又是在吹牛了,摇了摇头。继续低下头去看手里面的三国书稿,帮夏鸿升校对错字。 夏鸿升见徐惠不信,于是急忙道:“怎么不能吃呢?大家伙都还以为蝗虫不能吃了,不照样被我证明能吃了?你是不知道,当时我被抓到岐……” 夏鸿升忽而反应了过来。急忙住了嘴,心道要糟。他当初被抓走的事情徐惠她们并不知道,徐家里也就徐齐贤和徐孝德二人知道此事。 果然,就见徐惠猛地抬起了头来,盯着夏鸿升:“被抓?什么时候被抓了?怎么回事?!” 呃,夏鸿升挠了挠头,赶紧想着要怎么圆。 “别挠头了,你一挠头就是要扯谎骗人了!”徐惠翻了翻白眼,冲夏鸿升说道。 “这不都过去了么……”夏鸿升没法编了,只得坦白从宽:“不过你可别被我嫂嫂和婶子她们知道。当初我并非是在朔方没有回来。而是回来的途中半道上被那些乱党给劫持到了岐州。后来我就骗那些乱党,假装投靠了他们,然后趁着蝗灾在岐州灭蝗,引出了动静来,才让朝廷找到了我,段瓒带人过去将我救了回来。回来之后怕你们担心,就没给你们说。” 说完之后,徐惠吃惊的看着夏鸿升,眼珠转了转:“所以你刚回来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出门,你受伤啦?”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早都已经好了。” “夏家哥哥,以后,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再瞒着我了,好么?”徐惠很是郑重其事的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看着徐惠那一脸的凝重。心中很受感动,于是点了点头:“不会了,放心吧。” 突然,就忽而听见一个小厮一边急切的呼喊着“公子”,一边匆忙的跑了过来。 两人看过去,就见那个小厮气喘嘘嘘的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上汽不接下气的说道:“公,公子,门外有一个女子浑身是血的要往里面冲,说是叫盼儿,来找公子……” “什么?!”夏鸿升心头一惊,同徐惠相视一眼:“她是月仙身边的侍女,怎的会浑身是血?!” 徐惠也是吓了一跳,两人立刻同小厮往门口奔去,到了门口,就见几个家丁架着一个已经倒地了的姑娘家,血水从她的身上留下来,已然将门口给流了一片了。 “叫郎中!”夏鸿升大吼一声,立刻跑了过去:“怎么回事?!” “救……救小姐……”盼儿气若游丝:“汉……汉……” “是李元昌做的?!”夏鸿升语气陡然一寒,正待说话,就见一个亲兵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公子!李元昌待私兵冲进了百花楼里,把月仙姑娘给劫到汉王府了!她跑出来报信,被几个私兵追赶,小的一路追过来,拦下了那几个兵卒。” “怎么办?”徐惠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看到那么多血头等蒙了,拉住夏鸿升的衣服问道:“她……她流了这么多血,得救救她……” 夏鸿升点点头:“我去救人,你先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说完,夏鸿升对那个亲兵说道:“快马出城,召集段瓒,说情况有变,立刻剿灭百花楼!” 那名亲兵立刻转身,匆匆翻身上马用力一抽马鞭,冲了出去。 “齐勇!即刻点齐人手,随本侯去百花楼!”夏鸿升转身再次说道。 “公子,可是陛下的禁令……”齐勇提醒道。 “人命关天了!”夏鸿升摆了下手:“我自有办法!走!” 很快,齐勇就点齐了家中的亲兵,夏鸿升一马当前,率领这些亲兵冲出了侯府,冲向了东市。 夏鸿升的宅子距离东市不远,片刻之后就快马冲到了东市口,到了坊门立刻高呼起来:“我乃大唐泾阳县侯,右羽林卫折冲都尉夏鸿升,即刻紧闭坊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那些亲兵立刻随之呼喊了起来,里坊一看是朝廷的军士,赶紧照办,迅速封锁了东市。 夏鸿升率人冲至百花楼前,立刻就有人过来了:“将军,方才汉王摔私兵冲进百花楼掠了人,咱们怕汉王的举动打草惊蛇,已经暗中围住百花楼了!” “立刻冲入百花楼,楼中一干人等全部缉拿!”夏鸿升立刻下令道:“又敢违抗者,当即斩杀!” “将军有令,即刻冲入百花楼,将楼中一干人等全部缉拿!”那人提升高呼到:“有敢违抗者,当即格杀!” “杀!”从百花楼周围忽而响起了一片喊杀生来,周边商贩模样的人立刻从面前的摊位中抽出了兵器来,齐齐冲向了百花楼。 忽而,从百花楼中猛地射出了弓箭来,冲在前面的人挥刀一挑,跳开了迎面射来了弓箭,然后又继而就地一滚,躲开了另外一支来,同时回头高喊:“流矢,找掩体!” 一众冲击的人纷纷躲避箭矢,同时就地找出能够抵挡的东西,顶着继续冲了上去,用力撞击了起来。 那些特战队员发出齐声大吼,用力撞上了百花楼的门,几次撞击之后,就见头前的一排队员猛地竖起了刀来,然后再次朝门撞了上去。这一次,坚硬而锐利的唐刀登时刺透了过去,立刻就见门边窗纸上喷溅了一片血花。 特战队员趁机立刻再次撞击,轰然一下撞开了门,身后的特战队员立刻就高高跃起,跳入了其中挥砍了起来。 里面有人拿刀抵抗,但是却哪里是这些特战队员的对手,纷纷被斩杀。 夏鸿升紧紧的盯着百花楼里面,这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片马蹄声,回头一看,就见段瓒一马当先的纵马冲了过来,身后的右羽林卫兵卒立刻将百花楼给层层包围了起来。 “撤!”夏鸿升一声令下,就见身旁的人立刻高声呼喊起来,那些特战队员立刻向后撤出,退出了百花楼来。 段瓒举起一只手:“放箭!” 将百花楼层层包围了起来的那些兵卒立刻万箭齐发,往百花楼乱射了起来。顿时,便就听得百花楼中一片惨嚎,里面有人挥舞着兵器从楼中冲了出来,却在跳出来的一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段将军,将百花楼一干人等尽数捉拿,一个都不能漏掉!”夏鸿升对段瓒说道。 “抓人!”段瓒点了点头,一声令下。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来,又到:“有漏网之鱼,特战队众军士随我前去拿人!” “是!”夏鸿升调了一队人来,连同自己的那些亲兵,一勒马掉头往汉王府冲了过去。 路上一众特种兵打马疾驰,夏鸿升知道这里的事情马上就会被禀报到李世民的耳中。一定要赶在这之前冲入汉王府,将月仙给救出来。 很快,众人就气势汹汹的冲到了汉王府前,门前的小厮听见了马蹄声,又一看那么多人,立刻紧闭上了府门,匆忙跑进去禀报去了。 夏鸿升也不急于冲击,只是列阵站在了汉王府外,然后道了声:“喊门!” ------------ 第264章 冲王府,救佳人 夏鸿升负手而立,站在汉王府门前,身后一名军士听了夏鸿升的命令,立刻上面拍打大门,喊道:“大唐刀锋在此,汉王府中藏匿乱党,速速开门交出乱党!” 门内无人反应,那名军士又高声喊了一遍。 门后还是无人应答,更无人将门打开。 一连喊了数遍,也都是无人回应。 夏鸿升回头抬了抬手,向那群特战队员下令道:“喊!” “大唐刀锋在此,汉王府中藏匿乱党,速速开门交出乱党!”身后那些特战队员齐声高呼起来,声浪震天。 一遍又一遍,那些特战队员一次次的高声呼喊着,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这……夏侯这是……”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夏鸿升转头看看,却正是李孝恭和李道宗二人,问话的那个,正是李道宗。 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说道:“拜见河间郡王、任城王!好教两位王爷知道,东市之中百花楼乃是前太子乱党余孽所经营,末将发现之后予以剿灭,理应将百花楼中一干人等尽数缉拿。方才攻破了百花楼,方知道其中有几人被汉王殿下带入了府中。因为涉及乱党,末将故而前来要人,谁知汉王殿下紧闭府门,拒不回应。事关乱党余孽,末将奉陛下之命查处此事,不敢有漏网之鱼,只得在此喊门等候。” “什么?!”二人俱都大吃一惊,相视一看,说道:“那百花楼是乱党所为?此事可有证据?” “末将与段都尉已经调查百花楼已久,证据齐备,且百花楼中私藏兵器,方才又负隅顽抗,同右羽林卫兵卒发生械斗,证据确凿!”夏鸿升对二人说道。 李孝恭与李道宗二人相视一眼,眉宇之间凝重之色渐显,就见李孝恭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朝里面说道:“本王李孝恭,门后可有人否,速速开门。请汉王殿下前来,若是误会,当共同解之。” 门后却依然无所应答。 夏鸿升让那些特战队员继续在外呼喊,又一直呼喊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听见吱呀一声。汉王府的大门这才打开了来。 “尔等好大的胆子,竟然列兵本王府门之前,与造反何异?!”李元昌从里面走了出来,倨傲的指着夏鸿升骂道:“区区一个县侯,三番五次坏了本王的好事,如今还竟然敢兵围王府?来人,速速将此逆贼捉拿!” 从汉王的身后立刻冲出来了几队兵卒来。 夏鸿升见机而上,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百花楼乃是乱党长安城中集聚之地,楼中一干人等都有可能是乱党之人。如今百花楼已被攻破,一干人等全部被右羽林卫军中缉拿。汉王府中仍有几个漏网之鱼,还请汉王殿下将其交于末将,查明其是否为乱党贼人!” “本王府中怎会有乱党之人!”李元昌指着夏鸿升:“你胆敢兵围王府,本王看你才是谋逆乱党!来人,将此乱党即刻捉拿!” “等等!”李孝恭皱眉上前,李元昌自出来之后似乎就好像没有看见他们二人一样,似乎令李孝恭有些不悦,说道:“汉王,乱党之事不是小事。若是真如夏侯所言,还请汉王交出百花楼中之人。百花楼既已为乱党在长安城中集散之地,则与之有关的一应人等俱都身有嫌疑,理应一并查验之。汉王不会不明白吧?” “李孝恭。这里是本王府邸,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李元昌倨傲的朝李孝恭说道:“本王府中何曾有过什么乱党贼人?也并无百花楼之人。” 李孝恭脸色一黑,被李道宗拉了一把,站到了旁边不再说什么了。 知道李元昌狂傲嚣张,却不知道他竟然嚣张到了这般地步,若非是长着李渊还活着。他又何敢若此? 夏鸿升转身朝李孝恭和李道宗躬身施了一礼,说道:“今日局面,还请两位王爷为末将做个见证。非是末将不尊汉王,实乃是汉王阻挠末将缉拿乱党,不得不为之。” 说完,夏鸿升又转身朝汉王躬身行了一礼:“汉王殿下,末将奉陛下之命,又缉拿乱党余孽之责,还请汉王殿下将人交给末将带走,以免兵戎相见。” “哼!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敢向本王动手!”李元昌冷笑起来:“难道尔等真要造反不成?” 夏鸿升直起了身子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高高举起了手来,继而猛地往下一挥,沉声喝道:“冲入汉王府,缉拿乱党!” “是!”那些特战队员令行禁止,立刻从夏鸿升的身后冲了出去。 “竖子好胆!”李元昌想不到夏鸿升竟然真的敢派兵动手,大吃一惊,立刻就被几个护卫给护送着进去了汉王府里面。 倏忽间,特战队员就同汉王府中的那些卫兵战在了一起。 汉王府中的卫兵,连右羽林卫的精锐都不如,又如何能够是这些数十个特战队员的对手,还有夏鸿升的那些亲兵的对手。没有酣战几多时候,就开始有些招教不住了。且战且退,迅速退到了门后,紧紧关上了大门。 “人梯!”那名队长一声大吼,立刻就有人冲到了墙下站成一排,继而后面就有跳上了他们的肩膀,后面的人立刻在冲过来,将二人为梯,迅速爬上了墙头,操刀跳入了院中。后面那些特战队员也紧随其后,从那二人身上冲上墙头,跳入了汉王府中。 很快。汉王府门就被从里面打开,更多了人冲了进去。夏鸿升也紧随着冲了进去。 齐勇一直紧紧护在夏鸿升的身边,就听夏鸿升对他说道:“齐勇,抓个人问问!” 齐勇点点头,猛地脚下用力一挑踢飞了一把刀来,冲向了一个正匆忙奔逃的小厮来,一下子在他的腿上划拉出来了一条口子,那人也应声而倒。齐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揪起那个小厮,手中的横刀往他的脖子上面一架,问道:“今日从百花楼抢走的人在何处?!” “饶命!饶命啊!”那个小厮当即就吓尿了裤子,一股腥臊气弥散了出来:“在,都,都关在后厢房!” “走!”夏鸿升对自己周围的那二十来个亲兵说道,径自往后厢房杀了过去。 后厢房外,那二十来个亲兵立刻就击倒了那里的卫兵,而那些家丁小厮之类的早就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齐勇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就见里面果然关着几个姑娘,正害怕的蜷缩在角落中哭泣。夏鸿升迅速在那群人之中找到了月仙和巧儿,月仙也看到了夏鸿升,眉目中立刻露出了喜色来,却见夏鸿升冷然一挥手:“来人,将这些乱党绑缚起来,将百花楼众人关押到一起!” 那些亲兵立刻蜂拥而上,几下就将众人捆缚了起来,从后厢房中押送了出去,带着去向段瓒汇合去了。 人已经带走,夏鸿升立刻下令特战队员撤出汉王府,然后重新汉王府前列队。 “尔等即刻回到军中,同段都尉汇同。”夏鸿升说道。 “将军……”特战队员看看汉王府中重又集结到了一起的卫兵,担心的看着夏鸿升。 “所藏之人已经找到,剩下的就是本侯的事情了。”夏鸿升对那些特战队员说道:“这是命令,尔等归队去吧!” 众人这才重又列队上马离去,夏鸿升一个人站在汉王府门前。 “夏鸿升!本王要杀了你!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李元昌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只是一身狼狈,凶狠的冲夏鸿升咆哮道:“抓!抓住他!杀了他!” “慢着!”一直站在旁边冷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李孝恭这时候站到了夏鸿升的身前来:“百花楼之人已经从你府中找出,李元昌,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元昌正待要说话,就听见一片甲叶与脚步声传了过来,转头就见一队兵卒跑了过来了,将汉王府门前团团围住了起来。 “某乃右金吾卫大将军程知节!兵器掷地!”程咬金纵马当前,到了夏鸿升同李元昌的中间,跳下了马来。 左右看看,程咬金忽而一挥手,对夏鸿升到了声:“绑了!” 立刻有几个兵卒过来,将夏鸿升的手臂往后一扭,绑缚了起来。 夏鸿升面不改色,就见程咬金见自己的亲兵绑住了夏鸿升,这才转过身来,对李元昌说道:“陛下已经知晓此间之事,命老程前来待汉王与夏侯即刻入宫!” “程知节!夏鸿升率兵擅闯王府,形同谋逆,还不当即斩杀!”李元昌指着夏鸿升对程咬金吼道。 “汉王,老程得的圣命是带汉王与夏侯进宫,可没曾接到将夏侯当即斩杀的命令。”程咬金转过身来朝李元昌抱拳拱了拱手:“汉王,走吧!” 说完,程咬金又走到了李孝恭和李道宗跟前,说道:“不想河间郡王与任城王也在此处,料想应该是看到了些什么,不若一同往陛下面前走一遭,如何?” 李孝恭看了一眼李元昌,然后点了点头。 两名程咬金的亲随护卫押着夏鸿升,往皇宫走去。 ------------ 第265章 恰当的理由 太极殿中气氛凝重,空气都好似凝固起来了一般,李世民阴沉了一张脸,面色铁青,坐在御座上盯着殿下站着的几人。 “今日之事,朕要一个解释!”良久之后,李世民才声音低沉的开了口。听声音,那句话好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就可以知道李世民心中的恼怒了。 “皇兄!这件事情您一定要为臣弟做主!”李元昌朝李世民躬身说道:“这些人不把皇室宗亲放在眼里,就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这个夏鸿升,今日竟然胆敢率兵强行攻入王府之中,此等举动,与谋逆何异?!臣弟请以谋逆之罪论处!” “夏鸿升,你今日可是真的率兵,强行攻入了王府之中?”李世民盯着夏鸿升,一字一句的问道。 夏鸿升面色不改,说道:“回禀陛下,是。” “大胆!”李世民一拍桌子:“你可知道,若无朕的命令,私自用兵已是大罪,更何况兵围王府,强行攻入,此乃谋逆之举!按律当斩!” 夏鸿升抬头看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微臣虽然攻入王府,但是却并私自用兵,更不是要谋逆。相反,臣想要奏请陛下,拘谨汉王殿下,直至查清其是否同乱党有所牵连,是否为前太子乱党余孽提供出入长安之便利之后,再行定夺其是否有罪。” 李元昌脸色一变,立刻指着夏鸿升骂道:“竖子!休要血口喷人!分明是你擅闯王府,谋逆在先,如今竟敢反咬一口?!” 李世民看看夏鸿升,又看看那李元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道宗,你与河间郡王为何一同来此?” “回禀陛下,今日臣与河间郡王恰巧经过汉王府,看到了夏侯兵围汉王府的过程,故而一同前来。” “哦?”李世民看看二人。说道:“既然目睹,且从实讲来。” “是!”李道宗躬身答道:“今日臣往河间郡王府上拜访,之后正欲离去,河间郡王送臣出了门。就见一队大唐刀锋队员疾驰而过,于是心下吃惊,便随了上去,见其停下在了汉王府门前,上前喊话。说是让汉王殿下将藏于其府中的百花楼之人交出来,因为百花楼乃是乱党于长安城中集结之所,故而百花楼中之人俱都存在嫌疑,需要带走查明。数十个大唐刀锋队员在汉王府门外呼喊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可是汉王府却始终紧闭大门,无人应答。其间臣与河间郡王向夏侯文明了缘由,河间郡王便也前去敲了门,说若真是百花楼关乎乱党,则事关重大,请汉王开门说明一下。若是误会,说开也就罢了。可是汉王仍旧拒不开门。到最后更是讲府中卫兵调出,拒不承认府中有百花楼之中。之后夏侯才下令进攻,攻入了汉王府,找出来那些百花楼中的人之后,便又即刻将人撤出来了,自己则留下了等着,直至程将军将其绑来。臣看到便是如此,具体的情况,还请陛下向夏侯问明。” “百花楼?乱党?”李世民的眉头就拧起来了。眼中一凝,看向了夏鸿升:“说清楚!” “是!”夏鸿升被两个军士扭着,无法行礼,挺身说道:“臣当初在百花楼中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在百花楼中打杂的小厮。他的面孔让微臣觉得有些眼熟,回去之仔细想想,觉得像是当初臣被那伙乱党劫到了岐州之后所关押之地的一个人。陛下曾对臣下过调查乱党的命令,故而臣与段都尉商议之后,派出了间谍混入百花楼中进行调查,可是却未曾有所收获。一直到后来。微臣以为是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杯弓蛇影了,正准备将人手撤回来,却被间谍暗中发现百花楼趁夜偷偷往楼中运入了好几车兵器来。私藏如此大量的兵器,已然形同谋逆,本来段都尉是准备直接将百花楼剿灭,但是微臣二人仔细商议之后,觉得若是立即剿灭了百花楼,虽然灭了乱党在长安城中的集散之地,可也只是这一处而已。难保乱党不会狡兔三窟,在长安城中有多个藏匿之地和产业。而且,微臣等也不清楚那些乱党是如何弄到这么多的兵器,如何避过的城门巡狩和巡夜武侯,将兵器运到百花楼中的。故而,微臣与段都尉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一方面派大唐刀锋潜伏于百花楼周围,随时准备动手,另一方面,派间谍顺藤摸瓜,欲图通过百花楼挖掘出乱党在长安城中的所有势力,和与其相关的人来。” 夏鸿升说完,看了一眼李元昌来,又说道:“本来,这个计划经过周密的安排,已经快要看到成效了。间谍人员已经进入到了百花楼中做活,很快就能够直接参与到其中去了。可是今日汉王忽然率府中私兵冲入了百花楼,从百花楼中带走了人,打草惊蛇。无奈之下,臣与段都尉只得放弃了后续所有的计划,提前攻破百花楼,将百花楼中一干人捉拿。百花楼既是乱党集散之地,则楼中的每个人都可能与乱党有所干系,故而绝不能有漏网之鱼。所以微臣才到汉王府前要人,结果汉王殿下非但不将人交出来,反而百般阻挠。万般无奈之下,微臣只得命令特战队员强行攻入王府,将百花楼的人从汉王府中捉拿了出来。” “胡说!”李元昌听了夏鸿升的解释,这会儿也总算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了,连忙说道:“分明是你对百花楼中的那个花魁月仙有意,想要从本王手中抢走那个花魁而已!” “我虽然同月仙早在洛阳熟识,那日晚间看你企图要对她意图不轨,我也的确出来劝说与你。可这只是私交。”夏鸿升对李元昌说道:“而百花楼涉及乱党之事,我亦有借助我与月仙相熟的方便,而暗中调查百花楼中情况,并查验她是否为乱党的心思。可是你却为一己私欲,不惜纵兵冲入百花楼中掠人,惊动了百花楼乱党,若非是我与段都尉早有预备,这怕这一下就要前功尽弃,连百花楼中的乱党都要抓不到了!好好的一条荡灭长安城中乱党的线索,就这样被你葬送。你从百花楼中掠走十数个人,里面难保有漏网的乱党,我问你要人,你却百般阻挠。莫非,汉王跟百花楼中的乱党有什么联系,想要替他们保人不成?这么想来,若是有汉王殿下安排,那弄来那些兵器,又能避开城门巡狩和巡夜武侯,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休要血口喷人!”李元昌顿时怒极,连忙辩解道:“我又如何知道那百花楼涉及乱党之事?!你与那月……” “住嘴!”李世民在上面低喝一声,李元昌赶紧闭了嘴,却见李世民转头对王德说道:“传段瓒即刻觐见!” 王德躬身一礼,然后便匆匆出去找人传召段瓒去了。没有等上多久,段瓒就到了皇宫之中。 看到夏鸿升被绑缚了起来,段瓒顿时大吃一惊,愣了愣看向了李世民,却听李世民说道:“你且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夏鸿升点点头,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李世民看向了段瓒:“他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回陛下,确是如此。臣与夏侯一直在暗中调查百花楼,想要顺藤摸瓜。乱党在长安城中肯定不止这一处地点,原本臣与夏侯想着可以抓住百花楼这条线索,找出这些乱党是如何联系,如何运作,同京中何人有所勾结的。如今却是不行了。幸好早有考量,安排有特战队一直暗中在外围包围着百花楼,今日好歹算是抓住了百花楼中一干乱党,否则,恐怕这段时日来的努力,便要全都白费了。”段瓒躬身对李世民说道。 听了段瓒的话,李元昌此时终于是脸色大变,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一双鹰目却凝向了李元昌过去。 良久过去,李世民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夏鸿升去,摆了摆手,说道:“把他松开。” 后面那两个人立刻将夏鸿升解开,然后又听李世民说道:“既然百花楼中的一干人等都已经被尔等捉拿,接下来,你二人便去逐一审问,务必要问出有用处的东西来。” “微臣遵命!”夏鸿升与段瓒二人躬身说道。 “元昌,你身为皇室宗亲,理当做出表率,克己守礼,却三番五次折损皇家脸面。朕念你乃是朕的弟弟,有心留你在父亲面前尽孝,故而不忍多加责罚,让你留在京中。可你却变本加厉,竟然还明目张胆的去青楼抢人,恩?!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李世民一拍桌子,冷眼盯着李元昌,沉声说道:“自今日起,你便留在府中不得外出,直至此事终了!元昌,你好自为之!” “我!……臣,臣弟遵命!”李元昌低头行了一礼。 “夏鸿升,你擅自带兵围攻王府,虽然事出有因,然责罚不可免。罚你一年俸禄,回去好好彻查百花楼之事!” “臣遵命,谢陛下开恩。”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 第266章 转盼万花羞落 夏鸿升从皇宫出来之后,径自随着段瓒一同去了城外的间谍营中。从百花楼中抓来的人目前都关押在这里,等待下一步的审讯。 “兄弟,你真是……”段瓒对夏鸿升说道:“太冲动了,你完全可以守着汉王府,然后派人去向陛下说明情况,请陛下定夺。何苦要强行攻入汉王府呢?娘哎,听说这消息吓了我一身汗,强行围攻王府,可是等同谋逆的罪行。陛下只是罚了你一年俸禄,也不知道你是烧到哪门子高香了!也就是你,若是换做了旁人,就算是有这么个理由,贬官去爵也是轻的了。也亏是陛下一直不怎么待见汉王,却找不到由头在太上皇面前说呢,你啊,以后可切莫要如此冲动了。你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怎么这回就……莫非,你真的是为了那个月仙?” “也不全是,我也觉得月仙的出现有些巧了。你看我回来长安没多久,就在百花楼遇见她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该怎么查还怎么查,先看看她是不是跟乱党有所关联再说吧。” “也好,先查清楚了再说,若是同乱党有所联系,故意来接近你的,那也不必为她所骗。若与乱党并无瓜葛,那到时候交给你看着办吧。”段瓒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 “对了,她有一个侍女,趁着她被汉王抓的时候跑去我那里报信,后背上被汉王的私兵砍了一刀,在我那里先养着伤吧。你们若是有甚子要问的,直接去家里找她对峙。”夏鸿升对段瓒说道:“这段时间我就不在月仙面前露面了,等查明身份之后再说。” 夏鸿升知道,有自己在,段瓒手下的那些间谍不会对月仙使用什么过激的手段。如此一来,既从李元昌的手中救回来了月仙,也不会落人口实。冲冠一怒为红颜传出来是佳话,可其实对于参与其中的人来说却是十分不利的。如今月仙也就出来,就要想办法弥补这份冲动带来的后果。若是直接就把月仙带走了。那就太过于明显了。同时,也能够验证一下月仙的身份,看看她到底知不知道百花楼中的乱党,是不是来故意接近的。以幽姬的手段。又知道了自己同月仙的关系,难保不会利用月仙来达到某些目的,这个不可不防。 又向段瓒交代了几句,夏鸿升就离开军营往家中回去了。徐惠还在家里等着,估计已经担心的不行了。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透了。匆匆到了正堂上面,就见徐孝德也来了,正在那里等着他。 “徐伯伯。”夏鸿升上前拜见了一下。 见夏鸿升回来,徐孝德立刻站了起来,看面色也是焦急了许久了,连忙说道:“回来就好!今日之举太过冲动,你……你先吃些东西,咱们去书房里说。” 徐孝德话说到一半,看见了堂上的夏鸿升嫂嫂跟徐惠,于是就换了句话。 “徐伯伯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事情已经有了定论,我只是被陛下罚去了一年俸禄而已,没有其他的责罚。” “罚去一年俸禄?”嫂嫂吃惊的看着夏鸿升:“鸿升?你做了甚子事情?” “没有什么,一点儿小事儿而已。”夏鸿升摆了摆手,示意嫂嫂不用担心。下人已经端来了饭食来,夏鸿升匆匆用过,然后与徐孝德一同去了书房。 进去书房关上了门,徐孝德这才沉声说道:“你今日怎么如此冲动?老天爷!竟然率兵强攻王府!你可知道,这是等同谋逆。是要杀头的大罪!” “徐伯伯放心吧,小侄这不是没有什么事情么?”夏鸿升笑着对徐孝德说道,然后将个中缘由尽数讲给了徐孝德来。 听夏鸿升讲完之后,徐孝德皱了皱眉头。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敢直接强攻王府。有如此理由,说来倒也行得通。不过,贤侄啊,陛下本就不喜汉王,这是朝中百官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你今日以缉拿乱党之名冲入汉王府,陛下只罚你一年俸禄,朝臣们倒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贤侄也莫要太过乐观,陛下不重罚你,是陛下的事情。可你想过没有,如今陛下上面可还有个太上皇呢?太上皇素来喜爱汉王,若是听说此事,想必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夏鸿升一愣,对啊!怎么忘记了李元昌他老爹还活生生的待在太极宫里面呢!虽然李世民是罚俸一年就绕过他了,可护犊子的李渊肯定对这个处置不会满意。 仔细想了想,夏鸿升对徐孝德说道:“这……的确是小侄没有想到。不过,冲击汉王府的理由充分,且还恰巧被河间郡王与任城王亲眼目睹了。如此一来,就算是太上皇想要如何,恐怕也做不了太过吧?” “所以你才更要小心。太上皇这一次做不了太过,以后定然就会死盯着你,还有汉王,以后必定会加以报复。这一次他们没有理由重罚你,所以日后会去寻找机会,而一旦找到理由的时候,就会一举将你击溃。”徐孝德郑重其事的对夏鸿升说道。 “那就日后再说吧!”夏鸿升笑了起来:“只要这一次他们不能怎么着就好,日后的事情,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侄也不怕他。” 夏鸿升当然不怕,历史上的李元昌一直都被李世民所厌恶,自从李渊死掉之后就彻底的失势了,就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而已。而李渊,似乎也成不了几年了。他朝堂上的力量,其实远远低过了他的想象。 徐孝德看了夏鸿升一会儿,然后说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再多言了,贤侄是个心中有数的,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多谢徐伯伯关心!”夏鸿升向徐孝德躬身行了一礼。 徐孝德摇了摇头,说道:“静石,老夫晓得你不比旁人,你心中清楚,但凡所做之事,必然能考量前后。可你到底年轻,如今你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朝臣之中出尔之右者并不多。是以你才更加不能太过出格。今日之事,陛下虽未严惩,然却已触及底线。自古以来恃宠而骄的人,何曾有过一个好下场的?老夫这话虽然难听,但还是希望贤侄能够听进去。今日贤侄作为,实在难免有有恃无恐之嫌,也太过欠缺考量。便是为了救出那个女子又何如?贤侄大可以派人禀告皇帝,等喊出汉王之后拖延时间,等来了皇帝的旨意,贤侄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将人救走,送入段都尉处。结果是一样的,却并不会再落人口实。帝王心术啊,今日陛下虽然未曾对贤侄怎样,可难免心中生出芥蒂来。老夫希望,贤侄日后行事,能够多加考量,慎重作为,如此一来,老夫才放心将惠儿交给贤侄啊!” “徐伯伯……”夏鸿升心头一阵紧张,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还没娶媳妇呢,就先让老丈人知道自己去救别的女人了…… “徐伯伯教训的是,这段时日以来,小侄的确是有些恃宠而骄了。”夏鸿升听了徐孝德的话,深深躬下腰去行礼谢道。不得不说,夏鸿升的确有一些这么的心思在里面。百花楼乱党的借口固然有用,但是夏鸿升也确实觉得以自己已经和将来会给李世民带来的好处,再加上这个理由,能够让李世民对这件事情重拿轻放了。 现下想来,这根本就是一种赌徒心理。 “好了,贤侄知道了就好,日后多加留心,毕竟伴君如伴虎啊!”徐孝德见夏鸿升是真的听进去了,于是笑着捋了捋胡须,说道:“去吧,去同惠儿说说话去,她今日心焦了一天,也等了你一天了。” 夏鸿升摇了摇嘴唇,忽而再次弯下了腰去:“伯伯……小侄有愧……” 徐孝德看看夏鸿升,突然又问道:“那女子听说是你旧日相识?” “回伯伯的话,当初小侄与她在洛阳熟识,曾帮她夺得洛阳花魁,后来又在百花楼中相遇。”夏鸿升对徐孝德解释道。 “原来是她,老夫当初在洛阳之时就已有所耳闻,贤侄文才风流,助一女子夺魁,也是一桩佳话。”徐孝德说道。 夏鸿升赶紧再次道歉:“小侄有愧……” “唉!罢了!老夫唯有这一个女儿,你需答应老夫,切莫让老夫的女儿受了委屈!”徐孝德盯着夏鸿升,说道。 “绝不会!”夏鸿升郑重的躬身说道。 徐孝德摆了摆手:“去吧!” 夏鸿升出来了书房,径自去前面找了徐惠,二人散步月下,徐惠也没有急于问今日的事情,倒是夏鸿升,一五一十的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全都告诉给了她。 徐惠听来之后半晌没有说话,夏鸿升不禁心中紧张,忐忑的看着徐惠。 良久,才听徐惠问道:“夏家哥哥,若是今日被掠的人是惠儿,你也会去强攻王府么?” “别说是王府,就是这天,我也要把它翻过来!”夏鸿升抓住了徐惠的手,声音低沉,近乎呢喃,但是却坚定无比。 月色朗照之下,徐惠忽而展颜一笑,转盼万花羞落。 ------------ 第267章 活生生的药王爷 罚俸一年对夏鸿升的影响很小,不过正如徐孝德所说,此举也可能让李世民的心中对他产生一些芥蒂来。所以接下了夏鸿升就得收敛一些,不要再有什么大举动了。夏鸿升干脆将讯问百花楼一干乱党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段瓒,并且预感到段瓒手下的那些间谍越来越不像间谍,反而更加像是特务了。李世民这一次并没有再将百花楼中的那些乱党交给大理寺讯查论处,而是交给了段瓒他们。这些间谍是属于李世民直接控制的,且属于军伍,大理寺就是想要过问,也没法插上手。这么一来就能够确保审讯出来的东西只有李世民一个人掌控。也能够看的出来,夏鸿升和段瓒如今也是深受李世民所信任的。 目前间谍已经派出去了一批又一批了,大唐周边的各个国家之中都已经有了大唐间谍人员活动的身影。他们多数化身商户,又摇身一变可以随时换做其他的身份,从四面八方将所搜集到的情报汇总到大唐长安城外的间谍营中,再由段瓒整理之后交给皇帝。这么一想的话,那段瓒岂不是快要成为大唐的戴笠和毛人凤?! 但愿段瓒能够操持好间谍营,将主要的精力放在国外,而不是针对国内,变成唐朝办的锦衣卫。 不过,现下乱党未彻底清除,暂时也只能让他们这么做着了。 这些事情夏鸿升暂时都不想要管,今天天气晴好,他只想带着徐惠好好出去玩一天,散散心,放松一下。 “好香呀!”徐惠深吸了一口气,热醺醺的初夏气息混杂着槐花的香甜气息,齐齐的沁入心脾,令人不由自主的就觉得心情愉悦了起来。 “小心些,边上土松呢!”夏鸿升在后面笑着提醒了一句,拉住了徐惠。以防她太过靠近山路边而滑下去。 此间也并未有什么外人,就只有夏鸿升和徐惠,另外就是徐齐贤和齐勇连同几个护卫了。 夏鸿升今日目的是挖荠菜和摘槐花,也是前些日答应过徐惠的事情。这丫头坚信这种东西一定不能吃。 山间槐树不少,是以整个山林小道上就都弥散着一股清甜的槐花香气。阳光透过林间叶隙漏下来丝丝缕缕,众人穿梭其间,齐勇在前面开路,用横刀挑开山路上面丛生的荆刺。几个护卫在周围警惕。防备着山猪和其他山林间可能出现的什么东西。毕竟不是后世里面,山中一般情况下并无危险的东西,现如今,山林中的动物可是多了去了,齐勇还能一边开路一边打猎来着,就能看出来里面的动物之多了。所以这些护卫们很是小心,万一若是出现什么山猪野狼之类的东西,他们必须得保护住夏鸿升几人。 “找着了!”夏鸿升忽然停了下来,蹲到了山路边儿上,指着那一片杂草里面的其中一个。说道:“就是这东西,看着虽然跟杂草似的,但是吃起来却很是不错。” 说着,夏鸿升将那株野菜挖了出来,递给了闻声过来的徐惠。徐惠拿着手里左右看看,有好奇的凑近嗅嗅,就皱起来眉头了。 “一定不好吃!”徐惠鼻头皱皱,摇了摇头。 “实践出真知啊,等等尝一尝就知道了。许多事情不要妄下断语,没有亲身尝试过。哪里能够知道究竟若何呢?”夏鸿升从徐惠手中拿回野菜,说道:“你们可不要乱摘,这地边的野菜野草许多时候很是相似,难以分辨。若是摘错了,吃下之后轻则上吐下泻,重则命丧黄泉的!” 这话吓了徐齐贤一跳,他正弯腰挑着一株同夏鸿升方才所摘的看起来很是相似的野草,想要拽出来呢。听了夏鸿升的话,也不敢再摘了。赶紧缩回了手去。 众人沿着山路一路走一路摘,槐花已经捋了两袋子了,回去吃好几顿也吃不完,但是夏鸿升寻思着,槐花吃个新鲜,做成蒸菜之后好歹不得给那么叔叔伯伯家里的送去一些,聊表心意?这平日里的拉扯可远远要比用着的时候才送大礼要好的多。关系关系,经常拉扯着才叫关系。平日经常走动着,顺手稍些时令的东西,也不用花费多少钱,这叫亲近。比那些平日里什么招呼也没有,用着了花大价钱送礼的效果可是要好上的太多。 这么看来,两袋子的槐花就远远不够用了,这么掰着指头算下来,起码得再捋两袋才是。 好在槐花好认又容易捋,齐勇上树跟猴子似的灵活,等一上午过去,晌午的时候齐勇不仅已经捋够了四个麻袋的槐花,且还顺带着打了好几只野兔野鸡之类。 返程下山,出来山麓到山下的平地上,远远的就先瞧见了一堆火来,就见嫂嫂,还有徐惠的母亲,令外几个不知谁家里的夫人,正坐到树荫下面闲聊。 走到近前,认出了两个来,一个是程咬金的夫人,另一个是秦叔宝的夫人,其他的,就都不认识了。嫂嫂她们来的晚,是家丁在夏鸿升选好了地方之后又回去接来的,夏鸿升几人却是一大清早就来了。 一边心中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嫂嫂已经适应了如今的身份,这在长安贵妇圈中的交际已经如此广泛了,一边过去行了个礼,当得的都安坐不动,当不得的也都闪身让开了。 “今天顺道打了些野味儿,中午烤来吃了,采了些野菜,也一并做了吃掉。至于槐花,还需要我回去之后烹制一下,回头再给各位送到府上。”夏鸿升对那一众人说道。 “那就有劳静石了。”程处默母亲款款的点了点头,笑道:“今日我说你嫂嫂邀请出来游玩,处默处亮那俩兄弟听说你也在,还叫着也想要来,可今日被他们父亲拿了他们在家中做事,老大的不愿意!唉,他们若是能够有静石的一半出息,我与你程伯伯也就能安心了!” 客套话,大家都会说,夏鸿升便也客套了几句,自己去一帮领着齐勇他们做东西去了,留下嫂嫂她们一起说笑。今日一来为带徐惠出来玩耍玩耍,二来也让嫂嫂散散心,故而也就支着嫂嫂的名义让嫂嫂请人一块儿了。 东西渐做渐好,香气也逐渐弥散开来,整片山谷里都是香气,那帮贵妇们也都食指大动,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频频的往夏鸿升那边看过去。 “咦!甚子东西如此香味?!”旁边忽而传来了一个声音来,那帮贵妇吓了一跳,周围的护卫们立刻就为过去了。 却见后面走出来几个道士装束的人来,往前略微一扫,又说道:“哎呀!真是有缘!竟然能够在这里遇见夏侯!” 夏鸿升走进一些,见那几个人虽然道士装饰,可身上脏兮兮的,一身的风尘仆仆,面色很是憔悴,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袁道长?!”夏鸿升吃惊道:“还有李道长?你们二位这是遭劫了?!还有这位道长……” 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袁天罡和李淳风,还要以为老道士,胡须都白了,但是却面色红润,一派仙风道骨。 说起来,夏鸿升其实并没有同袁天罡及李淳风见过多少次,再加上二人如今又是一身狼狈,故而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三位道长快快请坐!”夏鸿升赶紧将三人请去旁边,又令人拿来了胡櫈来给他们做些。袁天罡跟李淳风看见那些人了,许是有认识的,就过去拜见了一下,那老道士就先坐下了。 “道长,喝些水,这东西马上就能做好,您三位也多吃些。”夏鸿升拿了水囊来递给老道士,那老道士道了声谢,接过水囊漱口喝水。 “贫道孙思邈,一路上早就听闻夏侯大名,今日一年,果然是年少英才。”那老道还了水囊,同时说道。 夏鸿升手一抖,一下子没接住,水囊就掉到了地上:“您您您……您说您是孙……老天,活生生的药王爷!” 后世里那么多道观,供奉三清和药王都成了标配,如今见着了活生生的药王,这震撼可要比见到袁天罡、李淳风这类的神棍大的多了,庙堂里的神仙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夏鸿升绝对自己刚见到李老二的时候都没有这次这么震撼。关键是太突兀了,这么个一身尘土的老道士,忽然说他是药王爷…… “药王?”老道士不解的看了看夏鸿升,继而又摇了摇头,说道:“呵呵,贫道虽然略懂些歧黄之术,不过这药王二字,实在不敢当。” “孙道长一双手药人无数,救了多少黎民百姓,这药王二字,怎能当不得?”袁天罡走过来听到了二人对话,于是笑道,然后又看向了夏鸿升:“夏侯为何见到孙道长会如此惊诧?” “呵呵,孙神医德高望重,心怀天下万民,救治百姓无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番心胸仁德,在下慕名已久。今日终于得见,故而惊讶。”夏鸿升笑了笑,说道。 ------------ 第268章 夏鸿升的大愿景 却说这袁天罡和李淳风从去岁开始,就奉李世民的密令深入老君山寻访仙踪,中间回来过两次,向李世民报告的情况之后再行出发,这已经是第三回回来了,仍旧是并无甚子收获。好在途径洛阳的时候,州府的人找到了孙思邈正逗留在洛阳,在蝗灾严重的几个地方救助百姓,就一同在哪里救治了百姓,一直等到蝗灾渐渐褪去,这才启程返回回来了。本是要走官道的,可孙思邈要去寻药材,这就只好一同深入山林之中,一路翻山越岭走了回来,今日终于到了长安近郊,这一下来就被一阵香味所吸引,走出来一看,却遇上了夏鸿升在野餐。 个中缘由,夏鸿升并不知道,虽然好奇袁天罡和李淳风几人为何会如此狼狈,但是人家没说,他也不好多问。请三人一同吃了东西,也算是一个好开始,与孙思邈结下善缘,夏鸿升也挺高兴。 回去长安,孙思邈随袁天罡回去了玄都观,有赖于夏鸿升去年的作为,如今玄都观里面已经没有人再炼丹了,不过那些炼丹的方士夏鸿升却并没有让其浪费,都仍旧在玄都观里面待着,也只能在玄都观里面待着。他们已经全部都进行了登记造册,以备随时征调所用。这是夏鸿升力劝李老二没有将他们全都拉出去斩首的代价。如今,这本花名册稳妥的放在间谍营里。夏鸿升可舍不得让李老二杀死他们,因为他们注定大唐化学知识的奠基人。 回去第二天,夏鸿升让家里厨子上准备着东西,自己就去玄都观去了。 到了玄都观,一夜之后三人已经是收拾干净,一个两个看着都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偏见,夏鸿升总觉得看着袁天罡和李淳风,他俩根本就是神棍,比起孙思邈来可差的太远。 “夏侯。来的可是不凑巧了,贫道三人正要前去觐见陛下。”袁天罡见夏鸿升来,于是一摆拂尘,笑着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我本也不是来找众位闲聊的。料想三位回来一定会先去面见陛下。今日我且在家中做了些清淡的山野小菜,还请几位道长赏脸,面见陛下之后自去我那里,共叙一场。” “原来如此!”袁天罡笑了笑,说道:“早就听闻夏侯府上的吃食是长安一绝。今日承蒙夏侯邀请,贫道等自然会前去叨扰。” “如此,多谢几位道长赏光了。”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在下会让人驾车在宫城之外等候各位道长。” 随着三人一同离开了玄都观,夏鸿升告别了他们,往自己家中回去。袁天罡和李淳风都是皇帝信重之人,不过夏鸿升也用不着特意去结交他们。主要还是为了孙思邈,这可是大唐超一流的神医了。生而为人,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生病呢,大唐可不比后世,生病了只能靠郎中抓药。可那些郎中是什么货色,长安城里面还好,许多偏僻的地方都分不清那是郎中还是跳大神的。若是能够同孙思邈交好,以后自己的亲人生病了,也好有个一流的好大夫。能攀上孙神医这根高枝,以后对身体有个保障啊,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夏鸿升回去家里,厨子已经按照夏鸿升的吩咐准备好了材料来,今天主要就是吃野菜和槐花蒸菜,夏鸿升忙活一上午。炮制好了之后喊人弄了食盒来,每个里面装上些野菜和槐花蒸菜,派家丁往各个府上送去了。自然,也没有忘记给李恪和李承乾也捎去一份去。李承乾住在东宫。捎给李承乾之后,他必然会拿去给皇帝皇后分享看,所以就多装了些。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正巧到了中午,袁天罡三人就结伴到了。 夏鸿升将三人请入座位,下人端上来了夏鸿升准备好的野菜和槐花蒸菜摆上。 “几位道长都是清修之人。故而在下准备了些山野杂菜,虽无肉糜之肥美,却有自然之清韵。”夏鸿升向三人说道:“不沾油花,不惹腥荤,乃山野之本味。三位道长还请品尝。” 三人拿起竹筷来,轻轻夹起一口野菜送入口中,细嚼之下,不禁露出了欣然之色来,对夏鸿升点了点头。 “夏侯的烹制手艺,果然是名不虚传。这看似山野杂草般的东西,除了夏侯,谁又能做成如此清淡之风味呢?”袁天罡尝了几口,笑着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袁道长过奖了,自从当初在下乔迁泾阳那日之后,升多次往玄都观寻找二位道长,却始终不见踪影,如今回来了,正好可以一叙。” “那倒是贫道失礼了,贫道与李道友寻访仙踪,匆忙离开,却是没有打声招呼。”袁天罡笑答。 “哦?”夏鸿升笑了起来:“那敢问二位道长可曾寻到了仙踪?” “仙踪渺渺,又岂是我等修为低微的人所能想寻就寻到的?”李淳风摇了摇头,说道。 “哪里……”夏鸿升摆了摆手,笑道:“我觉得二位道长已经寻到仙踪了。” 袁天罡眼前一亮,立刻问道:“哦?还请夏侯指点一二。” “三位道长深入蝗灾泛滥的州县,不辞劳苦救助百姓,美名远扬,口耳相传,早已经成了百姓口中功德无量的仙人了,这岂不正是仙踪?”夏鸿升笑着对三人说道:“便拿孙道长来说吧,天下百姓提起孙道长,谁不竖起拇指由衷敬佩,说一声孙神仙的?都说仙踪难觅,实在是世人找错了地方。仙踪不在山川,不在大河,不在市井,不在密林。全都在这儿!” 夏鸿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然后又指了指袁天罡的胸口:“在这儿!” 又指指李淳风的胸口:“也在这儿!” “这里的路子走对了,每个人都能成为神仙。这里的路子走错了,便是能开山裂地那又如何?不过是魔。”夏鸿升夹了一口槐花蒸菜送入口中:“恩,清香回甘,三位道长快尝尝!” 三人定定的看了看夏鸿升,孙思邈忽而一笑:“夏侯果然是个妙人。早前在蝗灾州县,见州县之中到处宣讲,令人吞吃蝗虫以果腹,又将饿死之人集中进行焚烧填埋等等,诸多办法,多数都是老道从未见过的。老道经历过多次大灾,这一次已然算是十分严重的一次的,结果死的人却反而比先前老道所经历之大灾都要少,且灾后疫病也未曾大规模出现,多亏了夏侯的功劳。” “孙道长过奖了,不过是些前人留下的格物知识罢了。倒是孙道长,升已经听闻过好多次孙道长不顾自身安危,深入疫病地区救治百姓,寻找治疗疫病的方子,身体力行,一心赴救,不慕名利,这才是真的叫人敬佩。世人皆知有德,若问医道之德,请君但看孙道长便是。”夏鸿升很是恭敬的对孙思邈说道。 “夏侯过誉了,治病救人,本为医者本分,有何足道哉?”孙思邈摆了摆手,谦虚说道:“且夫人命重于千金,无论贵贱皆为人命,于医者心中不能有所分别,当一视同仁,皆为至尊。贫道所行只是份内之事,实在难当如此厚名。” 听到孙思邈的话,夏鸿升感慨一声长叹,说道:“唉,若是天下医者,都有如孙道长一般的医术,又有孙道长一般的医德,那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不错,若是天下医者皆如道兄一般,那才真是无量功德!”袁天罡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啊……” 夏鸿升看向袁天罡,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且不说有没有孙道兄这身活死人生白骨的歧黄之术了,便就是愿意从医的,怕是也没有几个。”李淳风接过了袁天罡的话头,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虽然唐朝的时候还没有犹如后来那般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是也不得不说,整个社会意识还是更加倾向于士阶层的。而进入士阶层的唯一途径就是读书,所以这个社会尊重读书人,但是却对于农民、工匠、商人都并不公平。农民要承担徭役农赋,商人几乎没有政治权利,而工匠则是下层,一般不会有人愿意主动去学习工匠的技艺,多数工匠就是家族式的传承,这种集体意识就导致了去学医的人很少。而且,再加上传统的小农意识,一些匠人他死死拿捏着自己的技艺不外传,这也导致了技术的禁锢和断层。总体来说,匠人的地位太低,不受重视,所以人们不愿意从事这个职业。 这种事情夏鸿升早有计划,等到军校建设起来之后,下一步就该是想办法去提高其他几个阶层的地位了。所以夏鸿升才提前跟孙思邈结交关系,这可是现成儿的大唐最顶尖医学教授啊!若是能够让他牵头,广招门生,教授医药学知识,那岂不是中国就有了历史上的第一所专业的医学院了! 要是有朝一日,种庄稼有农学院,搞建筑的匠人有工程学院,经商的有商学院,学医的有医学院,那才真叫一个人才辈出,那样的话,大唐岂不是分分钟超神的节奏?! ------------ 第269章 军校的变化 时间一天天过去,夏鸿升中间又去玄都观拜访过几次,孙思邈接受了李老二的要求,准备汇同太医署的人对朝臣进行一次全面体检,让朝臣发现隐疾,提前防止的同时,也能够收取人心,提高李老二的朝臣中的威望。朝臣听到了这个消息,无不大为感动,感念天子恩德,许多人甚至感激涕零,也让李世民对朝臣的反应大感意外,他也没有想到这一举动会让这些朝臣们感激若斯。 时间定在旬假,到了那天所有在京官员都要去太医署,由孙思邈对百官进行检查。 而段瓒对百花楼那群乱党已经进行了讯问,目前正在逐个排除,段瓒将结果告知给了夏鸿升,百花楼中从**到伙计全都是乱党份子,可是里面的那些女人却都并不知情。 “那这些无关人等会被如何处置?”夏鸿升向段瓒问道。 “因其是奴籍,之后会有太常前来挑选出来一些充入教坊,那些被挑选剩下的,多数会卖出去,或是卖为民妓,或是被一些富商之类的买入充作家妓。”段瓒对夏鸿升说道:“你若是有心留下那个月仙,到时候教坊的人来我就跟他们交代一声,不算甚子难事,给他们一笔钱就是了。” 古时候的**,大抵是由宫妓、营妓、官妓、家妓和民妓组成的,宫妓是皇宫中服务于皇帝的**,营妓是服务于军队军官和士兵的**,官妓是服务于各级地方官员的**,家妓是达官贵人家庭供养的服务于达官贵人的**,而民妓,可能更接近于今天人们所理解的**,就是活跃于民间,“服务”于社会的**。前面三类算是国营**,按照后世里的话说,算是体制内的,她们虽然地位卑贱。但是生活却相当优裕,而且是正儿八经编入国家正式编制的乐籍,是由国家财政供养,吃财政工资的。当然。也服务于国家和国家象征的皇帝与官僚的需要。至于后两类,相当于后世里的个体户,体制外的,不向国家伸手,不给政府添乱。独立经营,自负盈亏。 夏鸿升听了段瓒的话,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先去看看她,估计这段时间也吓怕了。” “好,你知道地方的,我就不过去打扰了。”段瓒点了点头,说道。 夏鸿升出来了营帐,径自往关押百花楼众人的地方过去。到了那里,守卫的间谍将夏鸿升放了进去。为了讯问。这些人全都是单独关押的。夏鸿升径自走到了尽头的一间石室前面。 “把门打开。”夏鸿升对门口站着的守卫说道。 守卫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放了夏鸿升进去。 门突然被打开,显然将里面的月仙吓了一跳,不过等看到来人是夏鸿升,就立刻惊喜了起来。 夏鸿升关上门,走到里面对月仙说道:“我是用调查百花楼中乱党的借口将你从汉王府抢出来的,所以这段时间要避嫌,不能来找你。现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我才敢来寻你。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月仙摇了摇头。说道:“回侯爷的话,奴家没事,他们虽然问了许多东西,不过只要如实回答。倒也没有为难奴家。倒是侯爷,奴家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也知道王府擅闯不得,那日里侯爷率兵冲入汉王府,定然受到了处罚……” “莫要叫我侯爷,如同先前一样称呼便是。我没有什么事情。百花楼乃是乱党结集之所。里面一刚人等都应该尽数抓来,我便以此为借口向李元昌要人,虽然手段过激了一些,但是理由充分,倒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处罚,不过罚俸一年而已。”夏鸿升摇了摇头,对月仙说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如今已经调查清楚,百花楼中涉及乱党之事的只有**和那一干伙计。另外,盼儿姑娘去找我报信的时候被李元昌的私兵追赶,背上被砍了一刀,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她并无性命之忧,如今正在我府上养伤。只是……后背上恐怕要留下一道刀疤了。” “奴家对不起盼儿……”月仙听到盼儿受伤,于是难过了起来。 夏鸿升沉默了一会儿,又对她说道:“如今百花楼中的**跟那些小厮伙计,若是能够供出同伙,或可活命,若是冥顽不灵,铁定是要被杀头的了。其余的人,要等官家来挑,姿色才艺都不错的会被充入教坊,剩下的会被卖给其他的妓馆,或者被富商豢养,充作家妓。” 说完,屋子里面一阵无声,突然,就见月仙忽而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说道:“如今百花楼也没了,奴家再无其他去处。若是充入教坊,仍旧要为人赔笑作活。奴家实在不愿再去卖笑。且公子屡次帮助月仙,如今更是为了月仙同汉王结怨,奴家无以为报,还请公子开恩,收留奴家,就算是为奴为婢,月仙也心甘情愿侍奉公子左右,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说罢,月仙不停的在地上朝夏鸿升磕起头来。 “姑娘且起来!”夏鸿升赶紧去搀扶起来了月仙,说道:“若是月仙姑娘不想去教坊,在下想办法就是了,也算不得甚子难事。只是为奴为婢这种话莫要再说,我又何曾将月仙姑娘当作奴婢了。” “公子恩德,奴家无以为报,唯有侍奉左右,充作婢女,方才能报答公子搭救之恩。若是公子不依,奴家又有何面目留于公子身侧?”月仙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你且放心好了,我会出去打理的,不过还要委屈你在这里待上些时日,等百花楼之事彻底了结了,才能带你回去。到时候我会一并把巧儿姑娘也带走,你也不用为她担心。” “月仙多谢公子恩德!”月仙在朝夏鸿升拜了一拜,说道。 夏鸿升没有在里面多留,又宽慰了几句之后,就离开那里了。回去跟段瓒交代了一声,夏鸿升便离开了间谍营,往军校那边走去了。 到临近军校,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条笔直的水泥路,正位于军校的中轴线位置,延伸出了入口外面来。 沿着那条水泥路走进军校里面,能看见军校里面的地面大部分已经都完成了水泥路面的硬化,不过仍旧有一些还在紧张的施工之中。营房还没有换,还是原先的营帐,想要在这里盖房子,夏鸿升得经过李世民的允许才行。 不过单单就是那水泥硬化过的路面,就已经足以令人吃惊了,那上面打扫的干干净净,较之之前尘土飞扬的样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水泥地上面有着分部整齐的一些营帐,那些营帐可不是供他们休息的,里面放的有夏鸿升做的沙盘,让那三百人可以在里面进行战事的推衍,或者进行模拟对战。这可不是兵部里面那种土坷垃糊成几个形状代表这个代表那个就成了的那种劣质沙盘,而是夏鸿升根据实际地形依照一定的比例尺进行的场景还原,上面无论是地形地貌都十分真实,作为军事沙盘来使用更加的直观而明晰。这也是到时候留给李世民的礼物之一。 夏鸿升踏上水泥路面,一时间感慨良多,恍惚中有种穿越千年,时空倒转的错觉,好似觉得自己又站在了后世熟悉的街道上一样。甩了甩头,夏鸿升往里面走了过去,士兵们都在那些放了沙盘的营帐里面推演战役,为李世民的到来做准备。夏鸿升也不惊动他们,自己走到了最里面的办公营帐里面。 “夏侯!”见夏鸿升进去,里面的一众教员都起身向夏鸿升拜见。 “诸位不要多礼了。”夏鸿升摆摆手,说道:“我来是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前几日孙思邈孙道长已经抵达长安,旬假之日会在太医署为百官诊视身体,若是有些隐疾,也好早日发现了苗头,早日治疗。我已经同孙道长商议好了,诸位届时与我一同过去,也请孙道长为诸位诊疗一下,防范于未然。” “孙思邈道长?!”其中一个教员吃惊的叹道:“可是那名满天下的孙神医?!”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正是孙神医。” 众人一听,便顿时兴奋了起来,别说是免费去瞧身子了,就是单单能同孙神医见上一面,说几句话,那可就是了不起的谈资了!毕竟那是孙神医,仙人一般的人物! “多谢夏侯为我等争取!”几个教员兴奋着向夏鸿升拜谢道。 “无妨,也是我委屈大家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大家也无名分,且再忍耐一段时日,等陛下校验了咱们军校的成果之后,军校一旦建立起来,诸位便是军校的头一批教员,到时候便可名正言顺。” 夏鸿升坐下来同那些教员说话,扫了一圈,没有见到马周,想来是去帐篷里面同那些军士在一起研讨去了。 历史上马周的身体不好,也是天妒英才,去世的很早。但愿这一次体检孙神医能够查出马周的隐疾,早日调理,多让马周活上几十年,自己也好在许多地方省些心。 ------------ 第270章 留住孙神医的办法 旬假的日子很快就到,这一天朝中的文武百官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的在家中休息,或者外出游玩,又或者去拜访别人,而是全都去往了太医署,太医署的地方就那么大,朝臣们只得排在了院子里面候着。 旬假之前,孙思邈就已经给皇家成员进行了体检,发现了不少问题,今日旬假,主要就是对朝臣进行体检的。 依照着职位高低,朝臣们陆续进入太医署中。夏鸿升占得先机,早就在玄都观里面让孙思邈给他号过脉了,得到了结论是身体康健,这令夏鸿升心情很好。今日前来太医署,主要就是为了带着那些军校的教员来,若是没有他带着,怕朝臣会看不起那些教员。 “听陛下说这主意是夏侯所想,老夫前几日经孙神医提醒,发现了一些隐疾,幸得孙神医开了方子,日后只要按时抓药,隐疾可愈。老夫倒是得多谢夏侯了,若非是夏侯提出这体检来,老夫又无甚子感觉,又岂会主动找孙神医来诊治?恐怕就要病情加深,危机性命了。”杜如晦走到夏鸿升的身边来,笑着对夏鸿升说道:“还请夏侯得闲了好去府上,容老夫摆宴以谢夏侯。” 历史上杜如晦也是贞观没几年就病逝了,这些提前查出来了,应该是发现在早期了吧?早日加以调理治疗,应该会多活些年头吧!这些开国的大臣们无一不是能力过人之辈,他们身体健康,活的越久,对大唐而言就越有好处。 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杜伯伯这话真是折煞小侄了,杜伯伯此番能够提前知晓,早做治疗,全赖陛下圣恩,与孙神医医术高明。伯伯的谢,小侄却是愧不敢当。” “夏侯过谦了。”杜如晦摇了摇头。叹道:“这回李纲老大人、高士廉老大人、颜师古老大人,还有包括老夫在内的好几个朝臣,都被孙神医诊治出来了隐疾来。孙神医曾言,这些隐疾早前难以被发现。而一旦有了症状,恐怕就已经是无药可治的时候了。如今早些发现,还能有办法加以治愈或压制其发展。这些隐疾平常太医署的太医们可都没有诊断出来,多亏了孙神医,老夫等又多了几年可活。唉。想当年,也是马下书生马上将,如今,真是……老了啊!” “杜伯伯方才不惑,正当壮年,何来老之一说?”夏鸿升笑了笑,对杜如晦说道:“如今得了孙神医的方子,以后多多注意,定然能够消除病患,长命百岁!” “呵呵。那就借夏侯吉言了。”杜如晦笑了起来,捋捋胡须说道。 夏鸿升看看面前的这位大唐贤相,若是历史没有改变,再过两年他就要病逝了,到时候李世民就会痛失大唐双臂之一。历史上有名的“房谋杜断”,也会只剩下了前者。若是孙神医的办法有效,应该可以帮他延长一些时间吧。 这么想着,夏鸿升忽而有些惆怅了起来。大唐最杰出的这一批人,这些能臣良将,终归都要一个一个的死去。到最后,这个万古的帝王也终归要死去。不知道他的下一任,会否仍旧有他的胸襟和胆略。 这种想法令夏鸿升有些紧张了起来。 所幸,现在才贞观二年。就算是按照历史原有的轨迹,后面也还有二十多年的时间,加上李世民如今早已经断掉了吞服弹药,也早早的开始的锻炼和保健,又有了每年的体检。这么一来,总能延长一些他的寿命吧!最好……不是。不是最好,是一定,一定要在他的活着的时候,把所有的基础都打下,往后的帝王,不会再有这种魄力和威望了。 朝中的重臣都来了,不过都站在旁边看着。这些重臣之前已经随皇家一起提前被孙思邈诊治过了。 朝中官员一个一个的进去,出来的时候有的如释重负,有的一脸愉快,有的却面含忧色。 忽而,就听见王德的声音直透宫墙:“圣人至!” 朝臣赶紧看过去,就见皇帝过来,于是立刻躬身行礼,等待李世民过来。 “众卿都平身吧!”李世民在前面对百官说道:“众卿终日为朝廷劳碌,朕心中都清楚。朕寻觅孙神医许久,如今终于寻到了孙神医,请孙神医来宫中为众卿诊视身体,也好让众卿对自己的身体有个了解,防患于未然。护好身体,才好继续为大唐、为百姓造福。” “臣谢陛下关心!”众臣都躬身施礼。 李世民让文武百官继续体检,他自己则朝着几个重臣站着的地方过来了。 到了跟前,众人赶紧躬身施礼,李世民摆摆手让他们不用多礼,然后便问道:“想来,诸卿也已经对自己的身体有个了解了,孙道长也将情况告知给了朕。克明,你切记要严谨遵照孙神医的交代,善加调养,万万不可大意!朕还有诸多地方依仗于你呢!还有弘慎,你才而立之年,却已经有了隐疾,切记孙神医之嘱咐!叔宝,朕有愧于你,令你长年冲杀,流血殆尽,如今失血之疾渐显。朕会尽力请孙神医长留长安,也会请孙神医每隔一段时日就看看你们的身体的。” “谢陛下!”被李世民点到的几个人都是一副感激的样子躬身施礼。 夏鸿升在旁边暗自努力回忆了回忆,方才李世民点的这几个人里面,杜如晦和秦叔宝,夏鸿升知道他们二人是早逝的,还有那个弘慎,就是郯国公张公瑾了,貌似好像三十来岁就去世了的吧。 众人感恩戴德,李世民又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说道:“稍后随朕来,朕有事情要问你。” 夏鸿升一愣,连忙躬身称是。 李世民又在那里待了一会儿,去向百官之中问候了几句,然后便带着夏鸿升离开了。 书房里面,李世民左右看看,屏退了左右,然后赐坐让夏鸿升坐了下去。 “前几日孙神医为宫中诊治,言皇后身患气疾,而长乐也有气疾之兆。朕这几日又秘召太医署众太医诊断,却并无发现。”李世民神色严肃,看着夏鸿升,问道:“你当初一力劝朕锻炼的时候带上皇后和皇子公主们一起锻炼,可是看出来了什么?朕想听听你的说法。” 夏鸿升一听李世民的话,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来,他当初一力促成李世民到处寻找孙思邈来做体检,可不就是为了这两位么!可以说,夏鸿升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单纯为了让李世民知道长孙皇后和长乐公主身体不好,估计会早逝,让他早日重视早日治疗。只是这话不能说的这么明白,所以才扯上文武百官的体检,借着体检的名义让孙思邈给她们二人检查身体。如今总算是达成目的了。 “回禀陛下,这微臣就真是不知道了。微臣对于歧黄之术也都是听说了一些而已,实际根本不通。”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当初劝陛下带着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锻炼,只是想着皇后娘娘与众位皇子、公主养尊处优,这样是对身体不好的而已。”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世民的脸色又肃然的几分,眉头也皱了起来。 见他如此,夏鸿升便又说道:“不过,陛下现下也不必过于担心。既然太医署的太医们诊治不出,说明如今皇后娘娘的气疾也是刚刚开始,并未形成影响。而公主殿下更是才有所征兆,并未发展成为气疾。症候在此阶段,只要善加调理治疗,能够治愈,至少是阻止病情发展的可能性是十分大的。有孙神医在长安善加诊治,想来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都会早日治愈,不会有甚子大碍的。”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点了点头:“孙神医也是如此说法,只是朕不甚明了孙神医的心意,怕留他不住。朕许其钱财、官爵他全都不要,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够将其长留长安。” “孙道长并不贪慕虚名,一心只想要考一身医术造福天下百姓。曾对臣言人命重于千金,注定不是能够用官职和金钱束缚住的人啊!”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微臣都是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孙道长久留长安。” “哦?夏卿有何办法,快快道来!”李世民一听夏鸿升有办法把孙思邈留在长安,便顿时来了兴致,问道。 夏鸿升答道:“陛下,天下医者,唯孙道长歧黄之术冠绝超群。而观其他医者,多数医术并不精,有些甚至巫医相合,微臣就见过,遇到一些疑难杂症不知该如何治疗,烧了符水让人喝的,这能治病么?说到底,是大部分的医者都不专业。术业有专攻,若是专精一业,精研细钻,才能称得上专业。而如今我大唐虽有医者,却无能够令医者成就专业的东西。那些医者就是想要学习医术,除了传下来的那区区几本之外,就再没有了。且就那几本,也是方药本草部秩浩繁,仓卒间求检不易。现下咱们已经有了活字印刷,有了能大量刊印书籍的能力。陛下,为何不下令太医署总结前人医术精要,汇总集本朝以前诊治经验之大成,集结成册,刊印天下,也好叫天下医者有所可学,有所可依?然后陛下再去请孙道长主持编纂医书,孙道长知道这是惠及天下万民的事情,定然会答应陛下,留在长安。如此一来,不仅留住了孙道长,且还领天下医者有了所能遵循的医书,以后天下医者都能够学到孙道长的一身医术,又能够造福多少百姓?这是大功德一件,陛下何乐而不为?” ------------ 第271章 千金方 天朗气清,阳光晴好,是个郊游的好日子。合着空气里的槐花香气,叫人温煦而怡然。 亭下坐着几个人来,正端起面前的杯盏,看了眼杯中茶叶轻轻舒展,缓缓飘荡,然后轻轻押下一口,满喉回甘,茶香逸然。 “茶之本味,妙不可言。除却医道,贫道本无甚子喜好,此前尝了一回这新茶,往后便多了这品茶一味。”孙思邈放下杯盏,回味了一下满口的茶香,说道:“却不知,这茶竟原来是夏侯所制。” “不仅是这新茶,夏侯精通格物之道,除却新茶,还有那马掌、马刀,又有活字印刷之术,连同那标点符号、新韵法……皆是出自夏侯的手笔,更有制盐之术献出,使我大唐陇右皆为盐田,百姓再无缺盐之苦。”袁天罡笑着对孙思邈说道:“道兄,夏侯也是大功德之人呐!” “原来如此!”孙思邈吃了一惊,郑看向了夏鸿升:“贫道行医一生,见过诸多因长期无盐可食,而患上了重症的百姓,还有无奈之下只能食用盐矿,致使中毒的人,如今夏侯解了百姓无盐之厄,果真是大功德。贫道所医者,不过一人耳,夏侯所医者,乃是天下之百姓,贫道所不如也。” 夏鸿升面色郝然,自己就是拿着后世里面的东西在投机取巧而已,却让这位真正无私的孙神医如此称赞,感到十分脸红。 “孙道长这话……”夏鸿升挠了挠头:“可真是叫在下汗颜了。在下不过是纸上谈兵之辈,孙神医却是屡屡不顾自身之安危,深入疫病之地诊治百姓,乃至于以身尝百草,辨明方剂,矫正医书之错误,在下岂敢同孙道长相提并论。” 夏鸿升邀请了孙思邈出来郊游,陪同的还有袁天罡和太医令,为的是要感谢孙思邈连日来的劳累,满朝的文武百官数量不少。孙思邈用了几天的时间才将每个人都诊断了一遍。 “两位都是于国于民有大贡献之人,又何须你让我来我让你?”袁天罡笑着一抖拂尘,说道:“论医术一道,夏侯不如孙道兄。论格物之术,孙道兄不如夏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如是而已。” 几人相视而笑,旁边的齐勇递过水壶来。夏鸿升接过来重新给几人面前的杯中添满。 “先前,孙道长曾言,天下学医者太少,我觉得,不仅仅是因为学医的人太少,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东西可学。”夏鸿升又喝了口茶水,对孙思邈说道:“有些郎中,他最初所学,有时候是师傅相传,有时候是自己找来医书学习的。很有可能,打从一开始他们学的东西就是错误的,而自己又没有能力或者毅力去查证一下自己所学的医术的对错。又或者,他们的师傅,本身就没有高超的医术,导致学医的人就算是学成了,其实能力也普遍不高。” 听了夏鸿升的话,太医令点了点头,说道:“夏侯所言极是。大多郎中,其实都是跟着师傅。或者照着医书背下来了几种症候,几样方子,几味药材而已,想要做到辩证。却到底欠缺了些火候。倒不是他们不愿上进,只是实在是缺少名医教导,无法得成了。” “既然说起此事,那贫道也觉得,有些郎中也是有些本事的,有几个针对某些病疾十分有效的方子。却引为家传之宝,绝不外露,人若得此疾症,只能找他去医治。如此一来,到底不过只是方圆之人而已,若是远离于他,又或是不知晓其人有妙方灵药,便无可奈何了。”袁天罡捋捋胡须,对众人说道:“贫道往年就曾见过,郎中藏掖良方,传之不过几代,子孙有不愿为医的,必然失传,着实可惜了。” “是啊!”孙思邈摇了摇头:“医者所为,就是要救治人命,岂能以一己之私,藏匿良方妙药?若是令那良方妙药就此失传,又更是暴殄天物,为之可惜了!” 夏鸿升与袁天罡相视一笑,然后见机说道:“所以,在下以为,只要能够先解决掉这些问题,就可以极大的促进医术的发展,形成专业的医护人员。” 众人愣了一愣,却听太医令问道:“敢问夏侯,何为专业的医护人员?” “所谓医护人员,就是指医者与护理者,医者诊治、查验、定方,护者安抚病患、敦促其服药等等。而专业,则是相对于如今现有郎中而言的。毫无疑问,如今民间现有的郎中,都不够专业。所谓专业,是专精一业之意。专者,专一也,业者,行当也。其意指专门从事某种学业或职业,又指对一种学问或行业了解极为透彻。专业医者,就是说其专门从事医疗行业,同时又对医学之道颇为精研,理解深刻的这些医者。”夏鸿升笑着向众人解释道。 “若真如夏侯所言,倒也是一件大好事。”孙思邈摇了摇头,说道:“可如何达成夏侯口中的专业医者呢?” 夏鸿升又给众人添了一轮茶水,这才又说道:“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 “哦?”孙思邈看看夏鸿升,问道:“夏侯还请讲来听听。” “方才已经说过,如今的郎中,非是不思上进也,而是就算想要上进也面临着没有好师傅教授的局面。正好孙道长与太医令大人都在,在下就想着,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治好百姓的病不如培养出来无数个能够治好病的医者来!为何不能由孙道长和太医令牵头,将我朝之前所有的医道成果全部进行验证对错,纠正之后,再行集结成册,同时发动天下郎中,由朝廷给予奖励,使郎中贡献出自己独门的方子来,再加上孙神医一生行医之经验所得,共同辑录,成就一部大唐的医道全书,集当世诊治经验之大成,是为总结之册。然后刊行天下,使天下医者有书可依,成我朝医者教科之用书,此书之于医者,犹如四书五经之于儒生。如此一来,天下医者岂不全都能学到孙神医的医术,全都能学到前人正确的医道知识,再也不愁无所可学?如此一来,天下郎中岂不全都成了专业医者,便是平民百姓,一些最简单的疑难杂症,对照此书也可进行初步的自我诊治,去看郎中的时候也好更加详尽!此法,诸位以为若何?” “此法甚善!”太医令立刻激动的一拍桌子,说道:“若是果真能够集成此书,那大唐医者便都有所依仗,以后无论是诊治病情,还是学习医术,都可以参照此书。如此一来,又该造福多少黎民百姓!好!夏侯之策甚妙,下官当率太医署所属医官鼎力支持!” “不错,此策大善!”孙思邈也是点了点头:“不过,便就是编纂出了这本书来,又如何能够推行天下?” 袁天罡笑了笑,对孙思邈说道:“若是道兄真的愿意辑著此书,贫道愿意去说服陛下,令各州县医馆并行之。且,道兄还不知道吧,如今刊印书籍,早已经不用在做那费时费力的雕版了。全赖夏侯的活字印刷之术,如今天下再无缺书之忧。数万册不过也只是区区数月时间而已,道兄无须担心。” “孙道长!”夏鸿升站起了身来,躬身向孙思邈行了一礼:“若是此书著称,且不论诸位定然要名垂青史,就说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又有多少能够受益无穷?!郎中有了参照,医术会进步,会治愈更多的百姓。孙道长一生探索医道,博览众家医书,研究古人医疗方剂,走遍深山老林,了解草药特性,不断积累走访,收集民间医疗之经验,秉行济世活人之原则。若是能够著成此书,岂不更加能够济世而活人?在下替天下百姓向孙道长请求之,还请孙道长主持著成此书,升定当鼎力相助,提供一切之便利!只要孙道长答应,陛下那边自会有升与袁道长同去说服,且,升也相信陛下心怀天下民生,也定然会一力促成此事!还请孙道长看在苍生份上,主持编纂此书!” “不错,大唐之中,有能力与威望主持此书者,唯有孙道长一人耳!”太医令这时候也是起身躬身而拜,说道:“太医署上下一干人等,当全力助孙道长施行此事,著成此书!” “两位快快请起!”孙思邈赶忙站起了身来,将二人参附了起来,激动道:“诸位心怀天下苍生,贫道又何尝不知?贫道身无所长,唯此医术一道,尚有些许心得,为天下苍生计,敢不倾囊而献?!实不相瞒,贫道一直都觉得当今之方药本草部秩浩繁,仓卒间求检不易,应当博采群经,删繁去复。还请诸位助我,为天下医者,为天下百姓,著成此书!” 三人连声称是,众人又一起筹划了许久。孙思邈一生博览众家医书,研究古人医疗方剂,早已有著书的打算,如今有了朝廷的支持,定然会更加便利,是以此时也是兴致勃勃,立刻着手筹划了起来。 “此书注定会是一部旷世之医书耳,不知当为何名?”袁天罡笑着对孙思邈问道。 孙思邈看看夏鸿升,说道:“此策既是夏侯所提,不若便由夏侯来取个名字吧!” 夏鸿升也不推辞,想起这历史性的一刻由自己一手促成,心中不免激动,脱口而出:“孙道长曾言,人命重于千金。此书若成,不如便借孙道长之言,为之《千金方》吧!” “好!”孙思邈不由的激动称是:“人命重于千金,此书,便叫做《千金方》!” ------------ 第272章 大唐皇家军官学校 夏鸿升对于说服孙思邈着作医书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历史上的孙思邈就是有感于方药本草部秩浩繁,仓卒间求检不易,于是博采群经,删繁去复,并结合个人经验着作成《千金方》三十卷,成为中国古代中医学经典着作之一,被誉为中国最早的临床百科全书,集唐代以前诊治经验之大成,对后世医家影响极大。 所以就请了袁天罡和太医令来,二人也已经被李世民嘱咐过,三人一起劝说孙思邈答应了主持《千金方》,如此一来,既能够促成这本医学经典早日出世,造福世间,又能够以此将孙思邈留在长安。 孙思邈答应之后,众人就同他一起在李世民的面前同李世民一起唱了出双簧,演了一场劝说李世民的戏码来,李世民自然是当即立刻表态,绝对大力支持孙思邈的着书工作,并且指令包括太医署在内全国各个州县的医馆与地方官员必须要一力配合,而由孙思邈坐镇太医署,一力主持《千金方》之编纂。 李世民自然是对夏鸿升的法子赞不绝口,夏鸿升也趁机提出了请李世民抽空到军校看看成果的事情。 “朕记得,当初你问朕要八百人,朕只给了你三百人,让你拿去操持,试试你的想法。”李世民坐在御座上面,对对面的夏鸿升说道:“今日你既提起了此时,让朕亲自去看看,想必定然是有了成效了。说来听听。” 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回禀陛下,微臣的想法是,要建立起一所学校,这所学校不同于国子监,也不同于弘文馆,它不教儒生,专门只教兵卒。在这所学校里面,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入学之后,也可以学到军事技能。作战技能,军事理论,学到我大唐名将无数战阵中拼出来的指挥经验。他们会在军校里面学到如何布置战场,如何分析敌人。如何安排兵阵,如何配备人手……他们会学到怎么守城,会学到怎么攻城。他们会学到在山地如何作战,在水面如何作战,在草原如何作战。在沙漠如何作战……他们还可以,学到怎么能够让手下的士兵信服,学到怎么才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指挥着那些兵卒打一场胜利的战役。更加重要的是,他们能够在军校中学到忠君爱国,能够练就一颗对大唐的赤胆忠心。如此一来,一旦他们从军校合格毕业,就会带着这可赤胆忠心,带着这一身的指挥本事进入军伍,指挥大唐的军队夺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照此说来。那三百人如今都已经学有所成了?”李世民饶有兴味的看着夏鸿升,笑道。 “不错!陛下,如今那三百士卒,都已经学有所成了。”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自然,因为时间有限,他们距离微臣所说还有一些差距。不过,却也可以接受陛下的检验了。另外,臣设想的是,军校是培养军事与政治人才的地方,着重培养部队各级将领。从军校走出去的指挥官们。将是未来战争的引领者与指挥者。从军校中走出的军事人才,充入军伍之后会逐渐取代地方将军任命的中下级军官,成为军伍中的骨干。有朝一日,所有军中的指挥官员。必须从军校出身,如此以来,大唐的军伍就会以军校生为骨干,成为联系紧密的,忠诚于陛下的军队。这样的军队绝对不会成为一盘散沙,他们会忠于陛下。忠于国家,忠于大唐,却不会忠于某一个人。如此一来,断绝地方军阀割据的情况出现。” 李世民听到这里,脸色玩味的笑容就没有了,而是换上了一脸严肃,沉声说道:“继续讲,朕要好好听听!” 夏鸿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些间谍,他们的忠诚度是陛下所知道的,在军校中担任思想政治教育的教员,就是那些人。他们不仅会每天对军校中的学员灌输爱国思想,更会暗中监视那些学员的心理动态和行为,对学员的心理和行为进行评估,保证军校学员的绝对忠诚。这样的军校生到达各地的军伍之中后,也会把这些思想带过去,传递给那些底层的士兵。如此以来,大唐军中不仅仅多了无数素质优秀的军事人才,更能够多上无数双陛下的眼睛。另外,陛下,目光得长远,咱们大唐虽然名将辈出,可是臣不得不说,这些名将都会一天天老去,身体会一天不如一天,终归有一日,他们会再也上不了战马,提不起马槊。这些名将都是能征善战的人,陛下就甘心让他们无数次战阵冲杀出来的经验和方法就此凋零?有了军校,就可以让这些名将去军校之中传授他们的兵法和作战的经验,将这些宝贵的经验流传下去,如此以来,我大唐何愁百年之后无有名将?往后大唐的名将只会更多!陛下您想一下,如此多年之后,大唐的军伍之中,岂不是一个小小的校尉都拥有指挥一场大战的能力?!到时候,大唐铁骑的威势天下还有谁能相抗?!” “综上所述,臣以为,军校之事,小能培养无数军中人才,使我朝军中后继有人。大能改造军伍,以军校生为骨干,避免各地将军拥兵自重,兵卒只知将军而不知陛下的情况出现。有百利而无一害。故而,臣请陛下择日移驾军校之中进行校验,以观效果,组建大唐皇家军官学校!”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没有立刻说话,低头沉思着,指节在案几上轻轻叩动。 许久之后,李世民才抬起了头来,神色严肃的对夏鸿升说道:“你所言军校之好处,朕已经清楚了,很好。只是朕有一个问题,若是果真如你所言,那日后军伍中之将领皆为军校出身,若是军校之中有别有用心之人,岂不是整个军队就要被其所控?” “对,所以军校之权力,就如间谍营与大唐刀锋一样,必须只能在陛下的手中。”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故而,若是陛下决定组建军校,臣会奏请陛下亲自担任大唐皇家军官学校之校长,乃在祭酒之上,为大唐皇家军官学校最高之长官。如此以来,所有军校出身之人,全都是陛下您的学生。一者,天子门生,能够极大的提高军校生的荣誉感和责任感,使百姓更加希望能够得入军校,也使军校生更能忠诚于陛下。二者,也将军校之权牢牢握住,万万不可流落旁人,便是陛下最为信重的人也不行。军校之大权,只能由陛下亲自把握!而无论往后多久,大唐的皇帝陛下永远都将士军校的校长,也是唯一掌控军校大权之人!” “天子门生?!”李世民眼中恍然一亮,低呼一声:“好!” 夏鸿升见李世民已经欣然意动,于是又笑道:“陛下您早前被太上皇册封天策将军,战功无数,战阵之谋略兵法也是鲜有人能出其右者,若是陛下愿意,亲自去对军校生教授兵法,也未尝不可。若是陛下亲自教授,那些军校生该激动成什么样子?还会不忠心耿耿么?!如此一来,必能带动民间对军人的尊重,人们会想要进入军校,想要成为天子门生,会愿意进入军伍之中,成为大唐军队的一员。陛下,何乐而不为呢?” 李世民的眼中越来越亮,明晃晃的,想必是已经想到了组建军校之后的诸多好处来了。 又过了半晌,李世民才又开口说道:“很好!夏卿此策甚善!军校一事,朕仍需好生思量一番,不过夏卿且放心,此事朕必要做成!只是由军校生进入各地担任中下级军官之事,万万急忙不得,否则容易引起地方将军离心,只能逐批逐步推行。” “陛下圣明!”夏鸿升躬身拍了一记马屁。 李世民很是自恋的捋捋下巴,笑呵呵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神情跟后世里幻想自己中了大奖的彩民一个样子。 “哈哈哈哈!……朕都已经有些忍不住想要看看那三百人的成果了!”李世民笑着对夏鸿升说道:“夏卿此策甚妙!甚好!甚合朕心!军校……大唐皇家军官学校,朕必要做成!” “陛下英明,还请陛下届时带诸位大将军一同前去,让诸位大将军也好看看。微臣往后才好请诸位大将军去军校授课,将自己指挥作战的心得和经验教授给军校生。”夏鸿升趁机向李世民要求到。 李世民点了点头:“恩,为我大唐军伍留下火种,此举朕也定会促成的,夏卿放心便是。呵呵呵,到时候,朕亲自写下用兵之法与体悟,亲自去军校教授兵法。朕都亲自去了,到时候,看看那些个老货们哪个还能藏着掖着!哇哈哈哈……” 夏鸿升也咧嘴笑了起来,李老二果然够黑,这一招使出来,其他的那些大将军还有那个人会不愿意去军校授课?只怕争着抢着都要去了! ------------ 第273章 李世民的突击检查 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才刚刚约莫早上刚过去,夏鸿升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来汗珠了。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回头看看左边身后一步距离的马周,他额头上也是一层汗水。或许,让他们出汗,并非只是这逐渐熏热起来的天气? 身后的军校之中一片宁谧,一如每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 方才夏鸿升才刚刚接到段瓒身边的亲兵快马传来的消息,李世民率领了一干文武重臣出了朱雀门,要往这里来,已经快要出长安城了。 夏鸿升听闻这个消息一惊,连忙同马周一起一个班一个班的通知,让那些教员和军校生都做好准备,还要让他们表现出并没有提前知道皇帝要来的样子。来通风报信的是段瓒身边的亲兵,所以一定是李世民准备突击检查的,段瓒提前从段志玄处得到了消息,所以立刻派身边亲兵前来通知了。虽然这三百人已经为了这一天而准备了几个月了,可李世民的突然袭击,还是令夏鸿升心中有些紧张。 军校中的路面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水泥硬化,四下看了看,有赖于平常完善的规矩,所以保持的十分干净。三百军校生十分爱惜自己的这个破学校,所以对军校的设施也十分爱护。这会儿他们正在进行着上午的理论课学习,因为他们“不知道”李世民要来,所以这会儿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往食堂去了一趟,检查了食堂的环境,木质的餐盘有没有洗刷干净,地面上有没有残羹剩饭的痕迹,做饭的操作间里面是否也保持了干净……里里外外这么又将军校转了一圈,看到都保持的很好,心中总算是回落了一些。 “夏兄放心吧,这些人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如此久的时间了,周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出什么差池。”马周感受到了夏鸿升的焦虑。于是开口宽慰道。 “我也知道,只是到底有些紧张。事关军校能否顺利组建,玩玩不容有失,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相信他们。只是相信归相信,终究还是有些担心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食堂走了出来,因为要装作不知道李世民来了,所以二人准备去办公室里等着。 正走着。就见前面一个军校的护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对夏鸿升说道:“将军,外面来人了!是……是段大将军!还有好几个将军!段将军让小的来请将军出去!” 听他的话,夏鸿升就知道是李老二一行人到了,这个兵卒没有见过皇帝,所以不知道皇帝也来了。夏鸿升也由此得出,似乎李老二是微服而来的。 夏鸿升同马周相视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二人一通往外面迎了出去。 沿着通往外面的水泥路走到了尽头。就见了一群人穿着便装,正蹲在地上好奇拿手摸来摸去敲来敲去的,夏鸿升同马周赶紧走了过去,略微一扫,又立刻换上了一副大吃一惊的神色来,立刻几步快跑跑到了李世民的跟前去,立刻就要躬身行礼:“不知陛下驾到,微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呵呵,都平身吧。”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今日朕微服前来,诸卿也都是身着便装,就是不想要人认出来。前几日你所言军校一事。朕后来思绪良久,越想越觉得有理,故而,今日朕特带着众卿前来,要看一看实际的效果。” “臣自当恭迎陛下与众位大人。”夏鸿升躬身说道:“只是今日陛下也没有通知微臣一声,却是无所准备了。” “那样才能看个真切。”李世民捋了捋胡子。然后又问道:“朕答应让你按照自己的意愿操持这三百人,不想今日刚来,还未进门就先有惊喜。这地上是何物?朕观之极其坚硬,却又如此平整,用力砸它也不碎,想来马车在这上面也能放开来快跑也不嫌颠簸了。” 夏鸿升笑了笑,早知道李世民一见这个定然就会要问。再看看周围的那些大臣们,这是也都站了起来,除了程咬金还在那里用力拿脚来跺跟水泥地较劲儿之外,已经全都看过来了,都在等着夏鸿升的解释。 “回禀陛下,这东西叫水泥,是拿石灰烧出来的。水泥遇水之后回稀释然后凝结变硬成为一体,在水泥之中兑入坚硬碎石之后,水泥会将那些碎石牢牢的凝结在一起,坚如顽石。打个比方,水泥就是能将石头紧紧的凝成一体的‘鱼胶’,然后再在表面趁着水泥未干将水泥抹平,干了之后,表面就平整了。且水泥灰兑换搅拌,软化成型之后会重新变硬,变硬之后就不惧水火,坚硬耐磨,是修路与筑墙不可多得的好材料。”夏鸿升对李老二和一众文武大臣解释道:“陛下您看,这条路,连同整个军校的地面,都是用水泥做了硬化的,不仅结实,而且平整,便是万马践踏也不会毁坏。” “此物真的如此神奇?”李老二很是惊讶的问道。 夏鸿升想了下,说道:“这样,不如微臣带陛下过去亲眼看看,便知晓了。正巧里面还有一小片地正在进行着水泥硬化。” 李世民显然这种材料十分感兴趣,立刻一点头:“走!” 众人随夏鸿升沿着水泥路走进了军校之中,一路上踩着脚下坚硬平整的水泥路面都很新奇。到了军校之中侧边的一小块地上,就还只剩下左右不过七八步见方的一块儿土路了。那里正有几个人在操持着一个东西,那东西看上去是一个架子,过去却有几条绳子从那上面搭过去,绳子并未直接搭在架子上,而是搭在几个金属圆轮上面,绳子另外一头是一块方形巨石,绳子绕过了几个滑轮,另外一头在一个匠人的手中。就见他用力将身子往后一仰,绳子另一端的巨石立刻就被拉了起来,然后随着那人的松手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此人好大力气!”尉迟恭惊叹的指着那人说道。 “陛下,路面上铺水泥之前必须将原本的沙土路面夯实,否则铺上了水泥之后上面的水泥层容易开裂。”夏鸿升解释道:“至于那个人,呵呵,他的力气远远不如几位将军的!” “小后生,莫要诓骗老夫,便是老夫,也不敢说能凭一己之力拽起那方巨石来!”李世積头一个表示怀疑。 “末将可不敢诓骗将军,大将军若是不信,自去试一下就知道了。”夏鸿升笑着对李世積说道:“关键在那几个轮子上,有了那些轮子,便是末将或者马周兄台,也能提起那方巨石。” 李世積听了夏鸿升的话,看看那几个轮子,很是好奇,似乎有些意动,想要去试上一试,可又有些犹豫,似乎觉得万一自己没有拉起来,岂不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了。 “让本将军去试试!”尉迟恭显然没有想的那么多,感到新奇,就直接去试去了。只见大步走过去,让那个工匠闪开,然后自己一手抄起绳索往手臂上一缠,猛地提气用力往后一拉,就见对面的巨石忽的一下升了老高,不由的大吃一惊,放下了巨石,说道:“咦?陛下,这玩意儿有古怪!如此大的巨石,拉起竟不费力!” 一边说着,一边又连着拉了好几下。 “这……”李老二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夏鸿升:“这区区几个轮子……这也是格物?” 夏鸿升点了点头:“是,陛下。微臣曾对陛下说过,格物无处不在。” 几个将军见尉迟恭这会儿得瑟的不停的拉起巨石,搞的跟自己力拔山兮似的,顿时眼红心痒,都过去争了起来,一个个的拉了起来。 “将,将军……这……”那个早早被挤开到了一边的工匠看着一群在那里争抢着拉那方巨石的将军们,眼睛直愣愣的看看夏鸿升,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没事,这么多大将军替你干活,多有面子!你没看旁人都要眼红死了么?”夏鸿升压低了声音悄悄对他说道:“你就趁机休息一会儿!” 李世民看看那些轻而易举将巨石拉起来的将军们,对夏鸿升说道:“格物之道果然神奇,区区几个铁轮子,就能让普通民夫凭一己之力拉起如此巨石,真是……” 夏鸿升笑了笑,提起了一个布袋来:“陛下,这就是水泥,把它同碎石砂砾混合用水搅拌成糊状,然后加以成型,干了之后就是您见到的了。” 说着,给李世民指了指旁边正在铺路的地方,李世民走了过去,看几个匠人活了水泥,又铺到路上,将表面抹平。 “如此,国际日之后水泥一干,就是方才的路面了。”夏鸿升向李世民解释道:“若是以此物将砖石裹挟,筑墙建城,则整座城墙浑然一体,坚若磐石,一般的投石机也无法砸跨了。” 李世民顿时神色一凛,正待说话,就听夏鸿升又说道:“如今只有微臣庄子上的窑上能烧出水泥来,除却微臣和老窑头,再无旁人可以烧出这东西。” “那个老窑头……”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点了点头,又道:“玻璃也是他主持在烧么?将他充入军机坊!” “微臣遵命!”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他就是这个心思。 ------------ 第274章 参观 众人在那里逗留了一会儿,继续朝军校中间过去,经过一个崭新的水泥台阶上去的台子,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因为不知道您今日要来,故而今日学员们都还在上课,微臣这就让他们下来集合。” 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不慌,朕今日不告而来,就是想要看一看军校真实的样子。那些学员在何处上课,带朕过去看看。” 夏鸿升带着李世民往中间一排整齐排列着的营帐区走了过去,走到近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回答问题的声音来。李世民走到营帐口,从外面将头伸了进去。里面正在讲课的教员停了下来,看向了这边。 “你继续讲吧。”夏鸿升对那个教员打了声招呼:“就是看看。” 教员点了点头,继续对下面的学员讲解了起来:“所谓运动战,就是依托较大的作战空间来换取时间移动兵力包围敌方,以优势兵力速战速决……” 那个教员继续讲了起来,下面的那些学员一个个脊梁挺拔的坐在那里,一边听,一边在下面奋笔疾书着,他们的座位已经是夏鸿升照搬的后世里学校的那种课桌座椅了,听讲和书写起来都十分方便。 “咦?”李世民听了一会儿,神色就变得有些肃然了,回头压低了声音朝夏鸿升问道:“此人是谁?他所言之运动战,朕前所未闻,方才听之,顿觉大有道理!此子……” 话没说完,就听上面那个教员这时候已经讲解完毕了,然后向下面说道:“方才我所言,便是运动战之法……诸位可听明白了?现在挑一人来试着自行总结一下运动战之要义,其他人看看他总结的可否到位。邹林,你来试试。” 从下面立刻刷的一下站起了一个人来,笔直挺拔的站在那里,沉声说道:“方才先生所讲的运动战,学生是这么理解的。这种作战方式更加适用于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同时我方又对战场地形十分了解,且敌人并未对我方军队形成彻底的包围。这种情形下,我方军队因为兵力不如敌人,故而可以使用运动战。利用周边广阔的活动空间来迅速转移军事力量,时而到这里,时而到那里,引诱敌人不停追逐我方,而我方的作战兵力则火速到达预定战场进行埋伏。利用敌人分兵追逐时,集结数倍于敌人一个分队的力量展开反向包围战进行歼灭,将敌人分批消灭。” 前面的教员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去,然后又问道:“其他人,觉得他方才所总结如何?可有甚子需要补充的?” 下面立刻有好几个人举起了手来,那个教员从中挑选了一个,然后那人便站了起来,说道:“学生有所补充,方才邹林所言。学生十分赞同,学生以为,运动战主要适合于地形复杂的战场,并且以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利用广阔空间中的,看似杂乱无章的到处移动,引诱敌人分兵,然后再趁敌人分兵之后,立刻集中我方兵力围攻敌人其中某一支分队,将分队消灭,然后再次四散奔走。集中袭击敌人其他的分队,从而达成不断消耗敌人有生力量的目的。” “不错。”那个教员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去,又说道:“运动战之要义。方才这两位学员已然总结的十分充分。一言以蔽之,所谓运动战,就是‘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 “好!”一个声音从夏鸿升的身后传了过来。众人回头看去,却见发生的竟然是李靖。见众人都看他,于是低声道:“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此法甚为玄妙,此句总结更是直达要义,陛下,此人是个将才啊!” 正说着,忽而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鼓声,就见那个教员又说道:“好了,下课时间,尔等出去休息吧。” 李世民同夏鸿升一行人从里面出来,就见从那些营帐中涌出来了许多学员来,一起说说笑笑的,在外面耍闹了起来。 “岂有此理!军中岂能如此散漫!”段志玄一皱眉头,立刻沉声喝道,马上就要提高声音,却被夏鸿升赶紧阻拦住了。 “大将军且慢!如今这些人都是军校学员,既为学子,自然有与正规军队之中有所不同。他们一上午有四节课要上,若是连起来不休息,定然头晕眼花,自然是记不住学不会东西的了。所以每节课中间有一盏茶的功夫让他们休息一下,下一节课才好能听的进去。”夏鸿升向众人解释道。 段志玄听了解释,不再说话了。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鼓声再起,就见那些人纷纷立刻进入了不同的营帐之中,顷刻之间外面就空无一人了。 “方才那运动战一说,朕听了心中顿时有所明悟,尤其是那一句运动战之要义,隐隐让朕似乎看到了一条新的路子。这些兵卒……学员,他们每日都学这些东西?”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可太高看那些教员了。他们其实都是书生,自己本没有上过战场,只是从臣这里得到了教材,照着教参讲解的。这也是微臣的一大遗憾。军校之中的教员,不仅仅要精通那些理论,更重要的是要亲历过战场,有过丰富的作战经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微臣只能找他们来此顶着了。而且,这些教员每日晨间起床,洗漱之后会进行体能训练,他们毕竟以后是要进入军伍中的,没有好的体魄力量可不行。早起的体能训练结束之后,才是早饭时间,饭后他们才开始上课,上午四节课,学习作战的理论知识。四节课结束之后是午饭时间,午饭之后稍事休息,整个下午就都是作战训练,训练他们的人是从大唐刀锋调来的,负责让这些学员不仅有良好的体魄,还有高朝的作战能力和军事技能。一下午的训练之后是晚饭,晚饭之后则是每日必须进行的政治思想课。然后是打扫个人卫生的时间,之后便会熄灯睡觉。每天如此。” 李世民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道了句:“朕应当早些来的。这教员之事,夏卿说的很对,未曾经历过战阵的,到底不能理解战场瞬息万变之势。” “是啊,陛下。所以陛下给臣的这三百人,臣有个想法,到时候从这三百人之中挑选最杰出的一批,充入军校充当教员。他们都学会了这些理论,又都是亲身经历过战场之人,比这些书生更合适的多。”夏鸿升借机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闻言点头:“不错,夏卿这个想法甚好。朕会一力支持的。” “谢陛下!”夏鸿升赶紧躬身行礼。 说话间,夏鸿升已经将众人领到了办公室门前了。 “办公室?”高士廉指着门上挂着的牌子,问道:“这是何意?” 夏鸿升赶紧给这位老大人解释:“办者,处理也,公者,公务也,办公便是处理公务之意,合起来,就是处理公务的屋子,叫做办公室。” “原是如此,这叫法到时贴切。”高士廉笑着捋须点头道。 进入之后,众人立刻就先是一愣,夏鸿升已经照着后世里面的集体办公桌的样子做了办公桌在里面,每个教员一张桌子,那些桌子连在一起,中间又用木栏隔开,隔出了一小块空间来。 “这桌子怎的这样?”房玄龄有些惊讶的走过去来回看看。 夏鸿升又充当起了解说员来:“那些教员都在此地办公,每人一张桌子,这么隔开,每人就有了自己的空间,而若是有问题要一起讨论,也不耽搁。” “不错!”杜如晦眼前一亮,说道:“这桌子可比案几强多了,同僚坐在一起,能方便相互商议,又能互不打搅,甚好!陛下……” 李世民也点了点头:“不错,这种桌椅于公事有大便利。夏卿,回头朕会让将作监的人过来参照参照。” “是!”夏鸿升点头答应,心中却腹诽起来,说要就要啊,有没有给哥专利费?! “你小子可真会享受!”这边程咬金已经大刺剌剌的做下去了,靠在夏鸿升让木匠做出来的大唐版老板椅上面,叫嚣道:“这椅子比老程家的卧榻还要舒坦,那啥,回头让你兄弟去家里替俺老程要几张去!”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让你儿子去我家搜刮就是了么,还你兄弟……呸! “老货!……”李世民冲程咬金翻了翻白眼。 夏鸿升赶紧给李世民搬来了一张椅子,李世民往上一坐一靠,顿时咦了一声,道:“果真是舒坦,好你个夏鸿升,有这么好的东西竟敢不献出来,这些可都是你叔伯……” 夏鸿升愣神了,怪不得程咬金那么受宠,原来这俩是一路货子,你自己想要就直说呗,还这些人都是你叔伯…… “呃,是微臣的错,微臣马上就让人给陛下和诸位叔伯坐了送去!”夏鸿升赶紧躬身说道。 众人都坐了下去,感受那比卧榻还舒坦的椅子去了。 享受了一会儿,李世民这才说道:“这军校,看到这里,朕就已经觉得此事必将关乎我大唐军伍百年之大计了,才区区半日,朕所见所闻,无不震惊于心。其中尤以方才那课堂上所为最。那俩个学员所言,都看得出来是个将才,可看其他人之反应,竟是稀松平常之事而已。朕就心中惊奇了,这三百兵卒,如今果真都成了将才了?若非今日是朕突发奇想,兴之所至,定然会以为这是早已经准备好的了。军校……今日在此诸卿,都是朕之心腹,朕想要听听诸位的看法。” ------------ 第275章 军校食堂 虽说是夏鸿升提前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知道了李世民要来,可是那点儿时间,是根本不够准备的。李世民所见所闻,就是军校稀松平常的日常而已,并未经过加工,也没有多加修饰。今天李世民看到的样子,就是军校平常的样子。 所以听到李世民问向一众大臣的话,夏鸿升很是坦然的看向了那一众深得李世民信重的文武大臣。 今日李世民带到这里来的,绝对是他最信任的一批人了。 “有陛下所言之利害在前,又有老臣观之在后,老臣觉得,这军校一事,倒也未尝不可。”高士廉首先发了声,向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无忌,你的看法如何?” 长孙无忌起身向李世民躬身行了一礼,答道:“陛下,先前陛下所言之利害,已然十分明晰了。且不说军校能够为我大唐铸就多少良将,单单是逐步以军校生取代地方现有中郎将、都尉、校尉等军职之人,就足以让臣赞同设立军校了。如今我大唐虽安,然不可不居安而思危,古往今来,多少在外的将军拥兵自重,手下士卒只知将军,而不知朝廷,不知皇帝。若是能以军校生取代现有之中下等军职之人,则如浑身之经络,将各地军伍相连。以军校为躯干,以军校生为枝桠,则各地军伍犹如茂叶,而陛下就是根系。所以,臣以为军校之事,可也!” “陛下,这还是表面上的。”夏鸿升补充道:“臣以为,从长远来看,军校更加重要的作用除了培养大唐的战斗人才,培养绝对忠诚的军官之外,还有一点也同样重要。那就是这些军校生的辐射作用。所谓辐射作用,臣的意思是,军校生作为一个个体,他进入地方军伍之后。接触到的就是数目最多,也是军伍的基础的普通兵卒。这些普通兵卒自己没有学识,最易受人影响。而这些军校生,恰好可以带去好的影响。军校生可以把自己的军事知识。把自己的忠诚带给这些普通的士卒,让这些普通士卒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变得通领导他们的这些军校生一样忠诚。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某一个或者几个地方将军别有用心了那又如何?手下的兵是忠于陛下的。他一个光杆儿将军,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说不定他才有了异心,没等咱们知道呢,手下的兵就先把他给举报了。这样一来,军中的风气就形成了,而风气一旦形成,那就会相当牢固了。” 夏鸿升的话其实没有说完,在夏鸿升的心里,这些军校生到了军伍之中以后,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启民智。 启民智,才能伸民权,国家才会不停的涌现出新事物,才会不断的发展前进,而不是成为漠然麻木的一汪死水。 广启民智,想要做到是十分困难的。而这些军校生,他们带着知识下去到地方军伍之中,将这些知识再传给那些底层的兵卒,一传十十传百,星星之火未必不能燎原。纵是不能燎原。也至少能烧出一片空地来。 “军校之事,老程附议。”程咬金这回没有打诨插科,却是正儿八经的说道:“老程不是没有见过羽林卫的兵如何,论战场上冲杀。都不是瓜怂,个个都是精锐,可就没几个能识字的。方才听那几个兵卒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比俺老程还会说!而且竟然还能让老程听得心服口服!那运动战着实是个好法子。若是军校之人个个都有这般本事,那我大唐日后岂不平添无数良将?故而俺老程附议!” 程咬金说完,段志玄也捋着胡须说道:“不错。这右羽林卫之兵卒,某最熟悉。可方才一见之下,俨然不可同日而语。军校有此能耐,臣也附议!” 随后,军伍这边随同而来的几个将军都附议了,赞同组建军校,而文官那边附议只有高士廉,长孙无忌以及房杜四人。李世民微微低着头沉思着,并没有做出决定。 看看时间,夏鸿升开口说道:“陛下,也不急于一时,这会儿已是中午,还请陛下及诸位大人移步食堂,前去用餐。因陛下不想被看出身份来,故而臣只能请陛下移驾食堂了。之后稍事歇息,再看看下午的日程。” 李世民这才从沉思中醒来,看看夏鸿升,笑道:“也好,朕现下是对这里满心好奇,到处都想看看。且,腹中也是饥了。” 李世民站起身来,夏鸿升在前面带路,将众人领了出去。外面已经下课,军校生们正三三两两的往食堂汇聚过去。 众人来到食堂,进去之后,就见夏鸿升往旁边的几个竹筐之中取出几个餐盘来,过去交给了皇帝。 “这……”李世民看看手中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用。 “这是餐盘,每个凹里放上不同的菜,旁边这个大的放饭。”夏鸿升解释道,又指指另外单独的一个碗:“这个碗里盛汤。那边就是盛饭的地方,您过去看看,想吃那一样了就过去,厨子会舀给您的。” 因为是军校,这些人每天除了上课之后还要进行大量的军事技能训练,体力消耗很大。所以这些餐盘都是大号的,一份下来管够,也不怕这些人吃不饱。 夏鸿升自己也拿了一套家伙什,打头走了过去,那里的隔着一排石台,后面是做饭的地方,台子摆放着一口一口平底深口的大锅,每口锅中都是不同的菜肴。夏鸿升从前面走过去,指了指其中的几样,就见后面的厨子用一杆大勺舀起放入了餐盘之中,然后又到后面拿了两个馒头。另外还有其他的教员也在打饭,那些学员们一看见教员来,就立刻主动让开让教员先打,那教员也不倨傲,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打完饭之后走到了食堂中的一片桌子前坐到了一起,也未曾同学员隔开。 这些学员尊敬教员的态度,让那帮文臣们频频点头。 看得出来,李世民还是头一回这么吃饭,所以显得很是兴奋,端着餐盘不停的来回看,在打饭的地方来来回回取舍难定,好容易才从中挑选了几样出来。夏鸿升也领着众人打了他们自己喜欢吃的菜肴,然后也就这么在食堂里面坐下来了。 一帮教员在那里边吃饭边聊天,虽然未有食不言的礼仪,但是却吃的欢快融洽。 “微臣惭愧,这些就是军校中普普通通的日常便饭,微臣准备不周,未能好好招待陛下与诸位大人。”夏鸿升坐下来之后,对众人说道。 不过李世民却对这种新奇的吃饭形式感到很开心,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呵呵,无妨。朕反倒觉得,如此吃饭甚有味道,热热闹闹的,且极为灵活,菜色也算丰富,这帮军校生倒是比其他兵卒有福的多了。” “只是这些人的饭食如此丰盛,老夫看来有荤有素,怕是耗费的资财也是颇多的。如今只是三百人,故而不显,若是日后人数多了,这用度开支,岂不是太过巨大?”虞世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瞒虞少监,这一点的确是个问题。这里都是叔叔伯伯,没有旁人,所以小侄也不瞒着什么,想来诸位叔叔伯伯也都知道,小侄的新茶、酒坊、石炭等等都挣着不少钱财,大部分都投入此间了。小侄是这样想的,兵卒乃是作战之人,犹如陛下手中之刀锋。刀锋不够锋利,不够坚硬,如何能够杀敌?这些兵卒就是组成那刀锋之人,且是其中关键一环,他们必须强壮有力,身体健硕,才能成为坚硬锋利的刀锋。所以这饭食就尤为重要了。为何十六卫的兵卒普遍都要比地方兵卒强壮?很大程度上其实就是因为十六卫的粮饷要比地方上的军伍充足,能吃得饱饭。能吃饱,人就不会孱弱无力,这是军中的基础啊!” “此言不假。”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我朝粮食终究是不够用的,百姓尚不能果腹,朕又如何忍心从百姓口中夺食,供以军伍,唉!” 众人一时沉默,夏鸿升到时知道高产的粮食作物在哪里,可关键是现在去不成。后世里的那些主要粮食作物,大多是从南美传入,土豆、玉米、番薯等等许多都是,现在可没有船能发现新大陆去。 最有可能找到的,就要是后来的占城稻了。可如今间谍的足迹还到不了中南半岛,也就无从寻回占城稻种了。 若是能够寻回占城稻,然后大规模开发岭南,由朝廷主导强行推广开来,或可大大缓解大唐粮食短缺的困境。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关于军校的事宜,结束了午饭之后又回到办公室里面,那些学员和教员们责如同往常一样午休去了,整片军校之中岑寂无声。 李世民对于军校的一切都是新奇的,连午休也非要去看,又领着众人在外面转了一圈,才仍旧兴致勃勃的回到了办公室中休息。 ------------ 第276章 好一个军校! 下午的天气比之上午,又热上了不少。李世民却仍旧兴头不减,不停的在军校之中转来转去,看着军校中正在进行着的各种训练。对此,那帮将军显然比对上午看到那些东西更加感兴趣,一个两个站在那里品头论足的,在一起讨论着这些人的训练。他们的训练内容,实际上跟大唐刀锋的那些特战队员是差不多的,但是训练强度上就大打折扣了。毕竟,他们不是特战队员,根本无法承受那种强度的训练。不过虽然强度不如特战队,可是除了一些十分危险的项目之外,其他的项目却大都保留下来了,使这些军校生的作战技能虽然比之特战队差的远,可又要比普通的兵卒强了不少。 那些学院的训练,让这一帮战场冲杀的将军们看的是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带头一番,一个劲儿的在那里说着好,悍卒之类的话,不停的点头称赞。 “娘的,这帮兔崽子不仅扯起话来头头是道,这身手也是一个比一个了得!”程咬金瞅着那一帮正在那里训练的热火朝天的学员,说道:“这到时候出来一个两个的岂不都成了文武双全的主儿?不行,回头得把老程的那俩兔崽子给抵溜过来,也成个文武双全的人物,方才不堕了他爹的名头!” 众人一通哂笑,一直看完了那些士卒训练的全过程,便已经是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了。 “咦?天色还早,为何不继续演练了?”见学员们结束了训练,一直看的津津有味的李靖问道。 夏鸿升赶紧跟这位大唐军神解释:“他们的训练项目很多,且强度要比普通士卒的大,要是过了就要给身体落下病根了。每日里从这个时候到晚饭之前,是学员们进行战役推演的时候。” “战役推演?”杜如晦笑了起来:“夏侯,你这新奇的东西可真是层出不穷,这战役推演又是何物?” “其实就是模拟对战。学员们可以自由结合,自由设定敌我双方的作战环境,然后在沙盘上面进行战争的推衍。好似在战场上一样。这么做,十分有助于他们把每日所学的理论知识转化成战场实际可用的经验。”夏鸿升对杜如晦讲到。 李世民听了这话眼中一亮:“沙盘?走,去看看!” 夏鸿升于是将众人领到了放有沙盘的营帐之中,进入营帐。就见一群人正为围聚在一起,夏鸿升过去分开了众人,露出了中间的沙盘来。那是一个有半人高,十分大的台子,台子中间有着凸凹不平的地形。 众人走近了过去。左右看看,就见那上面山川河流,城池树林一应俱全,虽然小了许多,但是却做的栩栩如生,十分逼真。 “恩?这个……这不是洛阳?”长孙无忌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突然指着那上面的城池说道:“哎,陛下,绝对不会错,这就是洛阳城周边!” 李世民吃惊的看了看沙盘。眼中目光灼灼。然后又转头朝旁边的一个学员问道:“尔等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学员看了看他,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报告大人,学员李狗蛋正在与同窗一起进行战役推演,我为蓝方,欲图拿下此城,同窗学员刘二黑为红方,为守城一方。其他同学则都是导演组,随时提出或更改战场情境与作战条件。” 李世民意外的看来看这个笔直挺立,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卑不亢。铿锵有力的回答问题的学员,笑道:“原来如此,来,尔等且操演一番。” 夏鸿升左右看看。然后喊道:“王力,你来解说!” “是!”那个被夏鸿升喊出来的学员立刻以标准的出列跑步姿势跑到了台前来,然后说道:“此局乃红蓝双方攻守城池之战,蓝为攻方,红为守方。一面小旗代表一千兵马,木车代表辎重。目前战场情况是。蓝方久攻不下,红方突围不成,两相僵持。” 两方各自围聚了一群人来,都在那里凝目看着上面的形势。 李世民和那一众人也不插话,只是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在分析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并且针对每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提出了相应的对策,通过沙盘预测对方的每一步行动。 李世民本事就是一个十分具有军事头脑的将军,故而听着那些学员们在那里热烈的讨论,很是高兴的频频点头。 看了良久,李世民才从营帐里面出来,说道:“朕今日来这一趟,果然是不虚此行啊!方才听他们在那里推演战事,虽然仍旧显得算不得高明,可已然显出良将之才来。日后到军伍之中加以锤炼,定然又是一方良将。朕着实吃惊啊!” 夏鸿升看看天色,已然是将近日落了,血色残阳铺红在水泥路上,虽然仍旧明亮,但是却平添一抹肃杀来。 “陛下,请您登上校台,臣集合众人,来受您检阅。”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扫视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随夏鸿升走上了水泥校台,站定在了上面。 一通鼓声急匆匆的响了起来,营帐里面的士兵立刻纷纷迅速跑了出来,在校台前集合完毕,其间一丝杂音也没有,整个集合的过程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纪律严明。 “好!”段志玄捋着胡须笑赞了一声:“令行禁止,不错!” 李世民正待说话,却听夏鸿升先开了口:“诸君,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换装,换成队列,接受大唐皇帝陛下的检阅!” “是!”下面三百学员立刻齐呼一声,然后立刻一队队的跑步离开了。 “夏卿,这是……”李世民转头过来看看他。 “陛下,还请您稍等片刻。”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 很快,就见营帐里面冲出来了一队队身着明光铠的学员来,汇聚到了水泥路的另外一端,站成了整整齐齐的一个个方阵。 “击鼓!”夏鸿升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声。 “是!”身边的齐勇立刻前去击鼓,几声鼓点,就见那个整齐的方阵开始移动了过来。 方阵渐渐靠近了过来,走在最前头的一个方阵不大,只两排而已,皆是身着白衫,整整齐齐的走了过来。 “陛下,这些是如今军校中的教员。”教员们经过的时候,夏鸿升在旁边解释道。 随着他们身后的,是一片重重的践踏声,但是那声音却整齐划一,如同一个脚步一样。校台上的众人看过去,但见方阵犹如一个整体,每个人无论是摆臂亦或是胯步,竟然都整整齐齐分毫不差,远远看过去,竟然好似同一个人一般! 方阵渐渐靠近了校台,忽而听见一声高呼:“正步――走!” 立刻,方阵中所有的人刷的一下换上了正步,笔直有力的步伐一下一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一声沉重有力的声音,一个个学员犹如一个个坚硬的标枪一般,每一次践踏地面,都好似捶打到了人的心中一般,让人心也随着那坚挺有力的步伐一下一下的剧烈抽动着! “好!”李世民忍不住低呼了一声,面色上一片激动的晕红。 方阵迈着正步走到校台的前面了,忽而,方才发生的那个人又一次发出一声呼喊:“敬礼!” “刷!”齐齐的一声,只见方阵中的学员整齐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横刀。无论是拔刀的动作,幅度,举起刀的位置,全部都一模一样,俨然如同只有一个人一样! 寒光四溢的横刀皆尽拔出,朝天斜指。 方阵中的学员一齐转头面向校台,正步经过,横刀随着敬礼声落而有力地猛一下收回来立于鼻前,全部动作整齐划一之极,连贯流畅。 “大唐万胜!陛下万胜!”方阵中齐声高呼,血色夕照落在他们的身上,一股彪悍的杀伐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声如雷震。 “好!好!好啊!”李世民激动的双手握拳,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是被这豪壮的战场之气魄所感染,一个个激动的红光满面,身体战栗:“此皆我大唐万胜之悍卒矣!” 这个方针过去了,随后便立刻又传来了同样的一个脚步声,仍旧整齐划一,仍旧整齐一人。 第二个方阵经过校台,也是同样的提前换齐步走为正步走,齐整整的方阵经过校台前面,伴随着一声直穿云间的“敬礼”,一起拔出了横刀来竖到脸前,再次高呼出了那句“大唐万胜!陛下万胜!”。 一个个方阵经过了,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整齐划一,同样的气魄逼人! 李世民已然完全沉浸在这豪迈彪悍之中了,站在校台边上,瞪大着眼睛看着下面经过的一个个方阵,激动的身上不自觉的颤抖。 明晃晃寒意四溅的横刀,一张纸坚定刚毅的面容,一声声的高呼震动天地,振奋人心。 “军校!军校!”李世民紧紧攒着拳头:“好一个军校!好一个大唐皇家军官学校!朕,必要做成!” ------------ 第277章 新型建筑 李世民在军校一直待到了晚间,那些军校生上完了思想政治课之后,方才回去。送走了李世民,夏鸿升回去到办公室里面,将李世民的表态告诉给了那些教员。众人立刻欢呼雀跃了起来。 夏鸿升也是心中感慨,过去了心情激动的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的就怀揣着那些之前在办公室画的那些房屋样式去皇宫中觐见李老二去了。 到了皇宫见到李老二的时候,他才刚刚结束晨练,不过那里却并非只有他一个。除了李老二之后,还有长孙皇后和一众妃嫔,以及一群皇子公主,都在那里跟着李老二一起晨练。看来,孙思邈的体检让李老二充分认识到了身体的重要性,也从长孙皇后和李丽质身上感受到了危机感,所以带着他的家小都开始进行每天的锻炼了。 心中暗怪了一下方才通报的怎么不告诉他这里不是李老二一个,夏鸿升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尴尬的站在院子口。 “杵在那里作甚,过来说话。”李世民看见夏鸿升了,见夏鸿升尴尬的躬身在门口不敢进来,于是招呼道。 “是!”夏鸿升道了一声,然后走了进去,心说得亏这是民风开化的大唐,要是换了在是后面的辫子朝,估计单凭自己瞅见了皇帝的这群媳妇,就要被拉出午门外砍掉了。 夏鸿升走到了近前,躬身拜见道:“臣夏鸿升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拜见众位娘娘,众位殿下!” “夏卿揣着的是甚子东西,鼓包包的,快拿来朕瞅瞅。”李世民一眼就看见夏鸿升怀中揣着的东西了,于是说道。 “这个……陛下,臣有个问题,想先行禀报于陛下。”夏鸿升躬身说道。 李世民眼睛一眯,同长孙皇后对视一眼,然后一边拿宫娥递过来的手巾擦汗,一边笑道:“问吧。” “有一样东西。于民于国都有利,可是于制不合,臣不知道该怎么取舍了,所以斗胆前来求陛下解惑。”夏鸿升躬身问道:“臣是应该选择有利于国民。还是应该选择附和于制。” 李世民盯着夏鸿升看了看,突然笑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跟朕在这里兜圈子!” 夏鸿升咧嘴一笑:“嘿嘿,陛下圣明!微臣的这点儿小心思都瞒不过陛下!” 说着。夏鸿升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张来,然后对李世民说道:“陛下,您既然允了臣组建军校,这首先就得把军校外在的建筑设施给修建起来。军校是军中的‘国子监’,应该好好修建,军校是要吸引人来上的,当然要有出彩的地方,这些是臣画的房屋,臣想把军校的房屋建成这样,不知道行不行的通。故而前来献于陛下,由陛下定夺。” 李世民结果那些纸张看了起来,没看几眼呢,就开了口:“这……这是房屋?这房屋怎生的如此……奇特?朕确实从未见过这种房屋的。观音婢,你看看,何曾见过这样盖房子的?这能住人么?” 长孙皇后接过来纸张看看,也很是吃惊,不过却并没有当即否定,而是说道:“陛下,臣妾观夏侯非是那种无的放矢之辈。画出来这般房屋,定有其缘由,还是先听听夏侯的解释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向李世民躬身行了一礼。答道:“这种房屋,原先臣就想过,可是以现有的材料条件,却是建不出来的。因为砖石之间靠黄土的粘性不强,不能坚固,故而一旦超过一层。上面的就容易垮塌。可现如今不一样了。现下有了水泥,通过水泥便可以将砖石牢牢的结成一体。当然,只有水泥还是不行,仍旧不够坚固。所以微臣想,当以钢铁为骨架,将水泥混合骨料成为混凝土灌注之,形成钢筋混凝土,以此修筑,外有水泥砖石为框,内有钢铁为骨,如此一来,便十分结实了。这样的房屋,甚至可以盖到五六层那么高!陛下,请您想想,良田如金啊,若是有了这种房屋,那么占用相同面积的土地,却可以住下数倍乃至于数十倍的人,这样一来,既集中了人群,又节省了土地。单独一栋这样的楼房,节省出来的土地有限,可若是这种房屋能够推行开来,那天下将节省出来多少良田土地呢?!” 李世民没有吭声,只是低头又看起来了那些图样。顿了顿,才又说道:“走,去书房里说去。王德,召将作监及右校署令去御书房。” 夏鸿升随李世民去了御书房,没等一会儿,将作监的作监与右校署令两人就一同到了御书房中。 两人拜见了李世民之后,李世民就拿起那些图纸来,让王德递给了他们二人,然后说道:“你们且看看这些图纸,这种房屋,能建否?” 二人连忙接过来了那些图纸来,然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两人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一直争论了好半晌,才放下了图纸,然后躬身对李世民说道:“回陛下,这种房屋建不得。若是这样建造了,上面定然会垮塌。砖石筑的太高,本来就会不稳,是万万进不得人的!” “陛下,将作监不知微臣的那些材料,自然以为这种房屋建造不出来。”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微臣已经计算过了,若是以水泥裹挟砖石筑墙,以钢铁为骨架,灌之以混凝土,有此三样东西,这楼就能够盖成,且极其坚固,比现有之房屋要结实无数倍。因为臣做不出来太好的混凝体,所以臣算了下,只要不超出三层,就没有问题。” 李世民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夏卿的那些材料虽然颇为神奇,可这终究是没有人见过的东西,便是朕,也不敢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你在军校中建造这种房屋。” “陛下,微臣愿意自己出资,寻一处空地先修建出来这么一栋房屋来用以试验。若成,则代表这种房屋可以修筑。若是不成,也只不过是微臣自己任性妄为,损了些许钱财而已。”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还请陛下准许臣实验此种房屋。” 这才是夏鸿升的真正目的。本来,这种楼房式的结构夏鸿升也保不准自己就真能够修建出来。毕竟,水泥是有了,可钢筋,还有混凝土呢?钢筋还好说一些,毕竟唐朝的炼钢方法已经很是成熟了,只需要做一些改良,虽然距离后世差得远,但是在这个时间段里来说已经是十分先进的了,质量还是能够保证的。主要是混凝土,以现有的条件所能够做出来的只能是最简单的混凝土,效果如何还不知道,所以必须先行试验。 所以今日能够让李老二答应他做这个实验,夏鸿升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这样一来,就算是到时候有人弹劾夏鸿升逾制,至少在李世民这边知道情况,不会对他怎么样。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考虑了起来,然后对夏鸿升说道:“也好,你且先自己试一试。毕竟此种房屋从未出现过,谁也不知道究竟若何。” 有了李世民的首肯,夏鸿升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达到了。李世民让将作监的二人退下了去,将夏鸿升又留了下来。 “昨日朕亲自去看了一遭,回来之后所思颇多。军校对我大唐意义重大,此事必要做好。”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军校既是你所思虑出来的东西,旁人也不可能再比你更加了解了,就由你来主持修建军校,一切所需,朕都会给予便利。还望你不要辜负朕的厚望。” “微臣遵命!还请陛下放心!”夏鸿升躬身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军校若成,此后必定乃为大唐军伍之机枢,朕需牢牢将其掌控。你之前所言让朕为军校校长,这便很好。只是朕仍旧有所担心,兵马之权,毕竟乃国之重器,单靠军校之思想政治教育,恐不足以克制人心。” “这个……陛下,恕臣直言,臣觉得陛下想的有些太过于远了。军校还未曾建立,陛下就想到了那么远,世间无万全之法,陛下岂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所有的可能全都一一想出对策来?”夏鸿升对李世民劝慰道:“事情总得一步一步的来,第一步先把军校给建立起来,至于如何有效管控,那是第二步要考虑的事情。不过,陛下既然问起来了,那微臣倒是有个想法,不过却不成熟,现下也不能真就这么做。但从长远来看,却绝对可以作为一个努力的方向。” “哦?”李世民顿时眼中一亮:“讲!”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夏鸿升看看李世民,一字一顿的说道。 李世民眼中一凝,凝目看向了夏鸿升。 “军伍的营盘、配备、番号是固定的,但是里面的人却每隔几年就换上一批。换下来的人要么调动到别处的营盘,要么退伍。”夏鸿升解释道:“如此一来,将领再也无法拥兵自重。” ------------ 第278章 兵制改革的长远方向 李世民思索了一会儿,又道:“办法倒是不错,也的确值得往深处考量。不过,此举若真是实施起来,每隔几年就要换一批人,这将令同兵卒都不熟悉,士兵不能理解将军指挥作战的脾性,将军也不晓得自己这一批兵卒的作战能力几何,如此一来,岂不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若只是这么做,那定然是如同陛下所说了。所以此法还需要许多不同方面的配合。比方说,对入伍当兵的人进行统一标准的筛选,同一种作战兵种进行标准化的军事训练,如此一来,能够基本上保证每一批次的战斗人员能力相差不大。另外,强化军纪,灌输服从命令为军人天职,然后确立一套明确的军伍等级,在无法确定上级军官错误的前提下,让下级士兵严格服从比自己等级高的将领的命令。如此,通过多方面的配合,或可解决这一问题。” “不错!”李世民欣然点头:“不过,夏卿所言,似乎同我朝兵制不符啊。我朝兵制,府兵平时耕种土地,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府兵需自备参战武器和马匹,由各地折冲府负责训练之事。若是如夏卿所言,铁打的营盘,岂不是这些都要靠朝廷供养?如此一来,何人负责农桑之事?” “是啊,所以微臣方才说现下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若要行此法,当从府兵制改为募兵制,方才可行。只是以如今之国力,实难以推行募兵之法,故而,此举只能当作一个长远目标来努力,现下却是要仍旧保持原样的。”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府兵制最重要的特点是兵农合一,它不仅节省了国家的军费开支,还保障了经济农业建设。对于如今方才天下平定的大唐来说,显然是好处大于坏处的。可是随着大唐的发展,府兵的根源均田制,本身就具有其局限性。土地兼并只会越来越严重,府兵制就会不再适合社会的发展了。事实上,唐高宗以后,战事频繁、防御线延长、兵役繁重,原来防戍有一定的番休期限。后来常被强留以至久戍不归,导致人民避役,兵士逃亡。且,唐初承前代遗风,对于卫士比较尊重,但到武后时,番上卫士往往被贵族官僚借为私家役使,导致社会上以充当府兵为耻辱,府兵的社会地位更加低落, 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而府兵征发对象主要是均田农民,随着均田制的破坏,府兵征点制失去了赖以实行的经济条件。于是就导致了唐朝中期府兵逃散的情况日渐增多,以致番上卫士缺员,征防更难调发。 所以到了后来,募兵制就成为了主要的征兵制度,募兵制由国家招募丁男当兵,供给衣食,免征赋役。这就减轻了农民的兵役负担,节省了府兵往来与路途的消耗。有利于生产的发展,封建国家也得以建立一支强有力的军队。只是这么做,势必需要强大的国力作为支持,才能供养得起如此多的募兵。而且。募兵制的士兵以当兵为职业,将领长期统帅一支军队,兵将之间有了隶属关系,一定会导致军阀的形成。这就又回到了夏鸿升之前提出的办法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所以这些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只能一齐慢慢推进,而不能单独先行推广其中的某一样。 这也是夏鸿升方才说只能作为一个长远的方向,而不能马上推行的原因。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错,夏卿说的在理,此事绝不能急于一时,可做一个长远来看的方向,却不可实施。” “陛下,您也无需太过担心。许多时候,走出了第一步,下一步自然就知道该往哪里迈了。”夏鸿升宽声劝慰道:“军校正式建立之后,微臣也会加强对学员的思想政治教育,现有的中下层军官,陛下也可以让他们以进修的名义进入军校之后接受思想政治教育,效果还是很好的。陛下您看看间谍营的那些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恩,是朕有些操之过急了。”李世民点头说道:“如此,夏卿就自去忙吧。军校之事万万不能耽误,还有你那房屋的试验,所需匠人器械等,从军机坊出便是,暂不可交由其他校署。” “臣谢陛下!”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御书房。 得到了李世民的首肯,夏鸿升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用现有的条件该处楼房来了。用不着太高,能够达到三层就足够了。若是三层也达不到,能够达到两层也已经很不错了。 夏鸿升匆匆往外走去,刚走出去院子,就先听见了一个声音来:“夏公子!” 听到这声音,夏鸿升顿时一僵,然后转过了身来,就见李丽质正从那边过来,于是躬身道:“拜见公主殿下!” “丽质正要过去找姐姐们玩耍,不想却在这里遇见了夏鸿升。”李丽质笑着对夏鸿升说道,然后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正是一幅羽毛球拍,却并非是夏鸿升做给徐惠的那副,看来她们一同玩耍了,之后李丽质自己做的。 “打羽毛球对身体很好,多运动也很好,公主可以每天锻炼,也能叫人心情开朗的。”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丽质说道。 李丽质点了点头,说道:“恩,丽质晓得。孙神医说过了,丽质身子骨弱,需要勤加调理和锻炼,要不然,往后恐怕会体弱多病的!” “孙神医既然说了,公主还是好好听话照做。每天锻炼,确实可以增强体质,公主坚持下来,一个月之后就能感受到效果的。”夏鸿升笑道。许是才刚刚运动过的缘故吧,这会儿的李丽质似乎开朗了一些。 却听李丽质又道:“正巧在这里遇见了夏公子,不若夏鸿升陪丽质打一会儿球吧?姐姐们都还不会呢!” 夏鸿升有些吃惊,李丽质那么个容易害羞性格内向的人,竟然会开口邀请他。夏鸿升隐隐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看李丽质似乎阳光了一些的笑容,也不忍拒绝了。 “这……是!臣遵命!”夏鸿升点了点头,二人往御花园过去,寻了个开阔的地方,打起了羽毛球来。 夏鸿升自然不必说了,可李丽质打球的技术却领夏鸿升有些刮目相看。按说她应该接触这东西的晚了些,可技术可要比徐惠好的多了。夏鸿升也难道棋逢对手,两人打的是酣畅淋漓。 直到其他几位公主过来,两人才停了下来,把羽毛球拍交给了其他几个公主玩耍,坐到旁边歇息去了。 李丽质这会儿面色红润,运动过后的脸上还挂着汗珠,仍旧是那副柔软性子,可是却感觉少了一些阴郁,多了一些阳光。 “夏公子,听说……”李丽质坐在夏鸿升旁边上,有些局促的问道:“听说这物件是你单单给惠儿妹妹做的?” 夏鸿升更加局促,明明两人中间隔着一条廊子呢,却仍旧觉得尴尬。听她这么问,于是点点头:“是,之前答应了她,我也不能食言啊!” 李丽质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道:“那……那……丽质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夏公子……” “公主有何吩咐?”夏鸿升问道。 “夏公子……不知道能否……也单单给,给丽质做一样东西呢?”李丽质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怯生生的模样,瞬间就领夏鸿升没来由的心里出现了一种愧疚感来,好似自己做错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一般。想了想,答道:“好。” 听夏鸿升答应了,李丽质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来:“那丽质多谢夏公子了!” 夏鸿升摆了摆手,心说软木真是个好东西,削成了圆的,做个乒乓球好了。 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儿,说了些话,落了落汗,夏鸿升就向李丽质告辞离开了。 出了皇宫,夏鸿升径自就往军机坊去了。军机坊本来是有阎立德直接督管的,不过除了阎立德,夏鸿升也算是里面的二号人物了。因为阎立德实际上不太管事,不是不敬业,只要是这些东西他也不懂,所以差不多就全权交给夏鸿升了。夏鸿升在军校使用的那些轮滑组、工具之类,就都是出自军机坊之手。同时由夏鸿升的庄子上提供玻璃,军机坊也在不停的制作、囤积望远镜,等待配备到军伍上。 到了军机坊,正巧遇上了阎立德在那里,他可是大唐的建筑专家,夏鸿升立刻就拿出图纸来跟他商量了。阎立德也坚持这种建筑师造不出来的,夏鸿升也不跟他多解释,事实胜于雄辩,到时候就知道了。 得知了此举经过皇帝的首肯,阎立德便也不再劝阻,夏鸿升从军机坊点了一些器械,然后便离开了,之后让他庄子上的人去搬。至于盖房子的人,军校里现成的有夏鸿升从他庄子上找的匠人,如今已经能够熟练操作这些新型器械了,是夏鸿升手底下的工程队,用最快的速度,几周之后就可以看到试验的楼盘了。 ------------ 第279章 接走月仙 军校得到了李世民的首肯和大力支持,终于可以大规模的进行建设了。将作监的人已经开始进驻到了军校之中,不过却夏鸿升却并未让他们即刻开始修建。作为一所穿越时空的具有特殊意义的军校,夏鸿升想要尽可能的将其建造的完备,当然,也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你想想后世里的人发现了一座唐朝遗址,发觉出来却发现是现代建筑的时候,脸上会是怎么一种吃屎了一般的神情?一想到这些,夏鸿升就不由自主的咧嘴想笑。 自然,以夏鸿升的意愿为主的军校沙盘模型正在紧锣密鼓的制作着。整体是按照夏鸿升记忆中后世里的大学的规格来修建的,虽然没有高层,但好歹都是楼房。但是好歹是军校,不应该有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仍旧减少了许多,留给以后来用好了。 原本在军校中铺水泥路的匠人如今都已经开始在军校旁边的一片空地上开始用水泥作为胶凝材料,将砂、石作集料与水配合搅拌了,这种最普通最常见的水泥混凝土,正在被夏鸿升试着做出来,一旦做成,那些钢筋就会直接运过来。夏鸿升虽然没有盖过房子,但是好歹见过无数工地,钢筋的样子还是能够记住的。而对于钢筋,夏鸿升反倒是最不愁的东西,以如今的百炼之法,炼就的钢筋硬度,粗一些足够用来盖个两三层的楼房了。 这会儿夏鸿升正蹲在一堆土料的跟前,搅拌着那些土料来回的看,最终确定这种混凝土已经可以使用了。 “好了,就照这个来,明天就让他们把钢筋送过来。”夏鸿升对众人说道:“对了,这月的工资,明日也一同给你们结了。” “谢谢侯爷!”众匠人立刻兴奋的向夏鸿升施礼。 又交代一遍任何将钢筋同水泥混凝土混凝,看看天色,也已经是中午了,遂让那些匠人都去吃饭休息一会儿。准备下午开始扎根基。 刚准备也去食堂吃了饭,就见几个护卫带着个人找到了自己,夏鸿升认得那张面孔,是段瓒身边的亲兵。于是就问道:“怎么,段都尉找我何事?” “回将军,段将军请将军过去一趟,说是太常的人已经挑好了。”那个亲兵对夏鸿升行了礼,然后答道。 夏鸿升立刻就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待会儿便过去。” 匆匆去食堂用过了午饭,让齐勇去找了辆马车,夏鸿升就径自往间谍营去了。 到了那里找到段瓒,二人坐了下来,段瓒递给了夏鸿升两张契子,说道:“上午太常来人将人带走了,我已经上下打点过。找了一个商户的名义留下了月仙姑娘和巧儿姑娘,这是她连同那两个婢子的契子,如今她俩在一起,你且去带走他们便是。” “多谢段兄了。”夏鸿升点了点头,谢道。 段瓒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客套。你帮了我那么多,何曾见我对你说过一个谢字?兄弟得花魁倾心,又挺身救了她,传出去了也是一段风流佳话。如今已经验明了百花楼中那些女子并非乱党,也不怕人知道的了。哈哈。我可是见过那三个女子的,兄弟好福气啊!” 无视段瓒那猥琐的眼神儿,夏鸿升翻了翻白眼,问道:“那些乱党呢?可曾说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自然。咱们间谍营是甚子手段,岂是大理寺能比的?”段瓒得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过那些人也真是嘴硬,刚开始在小黑屋里关了七八天,出来后还是不松口,又连续不间断审讯了四五个昼夜。还是撑住了,没法子,后来就灌茱萸水,上老虎凳,一直垫到五块砖!然后又用‘放血’那招,还别说,真是有效!我故意让他们晚上听滴水声,白天给包扎住,晚上接着放,他们总算才松了口。只可惜,活生生吓死了个人。” 夏鸿升有些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讲的眉飞色舞的段瓒,心说该不会自己把他给领上了一条特务头子的不归路了吧?丫的作为已经不是戴笠毛人凤了,这就快成盖世太保了啊! “段兄,这些手段,只是对付穷凶极恶之徒才能用的极端手段,非是对军国有大危害者,绝不能轻易动用这些手段。段兄,无论何时,本心不能丢掉,切勿沉溺于这些手段之中!”夏鸿升郑重其事的打断了段瓒,神情肃然的说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恶鬼,段兄万万不可将其放出来!” 段瓒一愣,随即笑道:“兄弟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沉溺于这里面?只是这些人冥顽不灵,又是见不得天下太平的主儿,瓒心中愤恨之,故而严刑了些。放心吧,对待旁人,瓒又何其如此残酷过?兄弟不是也说过,对待敌人要如同凛冬之怒,对待自己人则如春风之煦。在瓒的心中,这些看不得天下太平,巴不得搅乱时局的人,就是最大的敌人,甚至要比那突厥人还要可恶的多!” “好,段兄心中有数,那便是最好了。”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段瓒点了点头,又道:“具那个**说,这群乱党在长安城中仍有几处规模略大之产业,一方面为乱党集聚财力,另一方也做打探长安情报之用。我已经派了人去,不过却已经都是人走楼空,甚子收获也没有了。真是可恨可恼,若非汉王莽撞,打草惊蛇……” 莽撞的其实不是汉王,或者说,就算是汉王莽撞,其实也惊不了蛇。汉王只为抢走月仙,等百花楼的人知道了汉王并非是针对乱党之后,就无事了。其实真正惊了蛇的人是夏鸿升,汉王的地位权柄远远要比夏鸿升高出了太多太多,为了救出月仙,他故意以切断这条线索为代价,用极端方式处理此事,趁机将祸水引到了汉王的头上,让汉王背了这个黑锅。当然,这事情只有夏鸿升自己心里清楚了。 夏鸿升笑了笑,说到:“也别气恼,起码咱们切断了乱党在长安城的情报体系,今后他们再想要随时掌握长安城中的各种动向,就不容易了。” “也是,也算是有所斩获。”段瓒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为兄也不拉着你扯嘴了,知道你见美人心切,嘿嘿,兄弟还是快去看看你的花魁吧!” 夏鸿升点了点头,从营帐里面出来,径自往关着她们的石室过去了。 外面已经没人看守,夏鸿升径自进了去,就见月仙和巧儿正坐在里面,几日不见,又憔悴了许多。 “公子!”见夏鸿升进去,月仙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还没有开口呢,眼泪就先刷刷的下来了。 “别哭了,尘埃落定,以后就是个自由的人了。”夏鸿升笑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然后当着她们的面刺啦一声一撕两片。 “公子!”月仙惊愕的看着夏鸿升的举动,眼泪非但没有止住,反而越来越多了:“公子是看不上奴家了么……” 恩?这套路怎么不对呢?哥还了你们自由之身,不该是感动的马上扑过来才对么? 夏鸿升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让你脱了奴籍,此后或是投奔亲戚,或是其他,就没人能勉强你们了,大可由着自己的意愿过活!” “奴家承蒙公子几次大恩,今回更是为了救出月仙而率兵冲入王府,这份恩情月仙无以为报,如今只愿做公子跟前的一个婢子,抻床扫地,端茶倒水,焚香研墨的侍候着公子,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月仙摇了摇头,对夏鸿升说道:“还求公子不要嫌弃……” “巧儿早都没有什么亲人了,小姐就是巧儿的亲人,小姐到哪里,巧儿就到哪里!”一向活泼泼辣的巧儿急忙也说道:“公子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 “我也没要赶你们走啊……”夏鸿升无奈的挠了挠头:“你们且先在我家里待着吧。端茶倒水却是不用,想走想留只管随你们自己的心意就是。” 二人连忙拜谢,夏鸿升将她们二人带了出来,上去了马车,就让齐勇驾着马车往自家回去了。 回到家中,自然是要先让她们去见过了嫂嫂的,二人本就是在应酬之地谋生,三言两语间,就将嫂嫂哄的喜笑颜开的。 “好!好!鸿升可就缺个身边儿人呢!”嫂嫂笑呵呵的对月仙说到:“到现在都是自己研墨,遍长安城里面哪儿见过这样的侯爷?我却是知道的,鸿升眼界颇高,一般人是不屑于让他们动弹自己书房里面的东西的,若是月仙姑娘,想来就不会有甚子介怀了。” “夫人请放心便是,月仙定然照顾好公子!”月仙恭恭敬敬的对嫂嫂行礼说道。 “行了行了,什么我不让旁人动我的东西,只是习惯了自己动手罢了!”夏鸿升摆了摆手:“你们去看看盼儿姑娘吧,她背上的伤还未痊愈,我安排你们住在一起,也好相互照料。还有,我可不需要什么侍女!” 夏鸿升发话了,嫂嫂一般是不会不听的。这才让两人自己出去,自己却又拉过了夏鸿升,絮叨了起来。也无非就是夸月仙长得好,又知书达理,让夏鸿升好好把握之类的话,听得夏鸿升神烦。 ------------ 第280章 嫂嫂的重任 一连许多天,夏鸿升都在军校那帮领着那群匠人打地基,盖房子。因为那些匠人此前都没有盖过这种房子,所以什么都不会,需要夏鸿升寸步不离的在旁边指导着才行,有时候甚至需要自己动手。这座实验用的房子也正好让他们学习一下如何建造这种房屋,积累一些经验,以后军校的规模这么大,夏鸿升可不希望每一栋楼都得自己在旁边指导着才行。 拜此所赐,夏鸿升也被晒黑了不少,看上去反倒不显得那么文弱了。个子似乎在不经意间又往上撺了不少,身体也壮士了许多,不再如以前在鸾州那般瘦小了。 因为要盖房子,所以《三国演义》就暂时搁置了,导致李老二派人过来催了好几次稿。还有李纲,也是让人过来问了几回了,徐齐贤更是三天两头的往夏鸿升家里跑,却又一次次的扑空。 好在《三国演义》已经接近尾声,快要天下归晋了,夏鸿升准备盖完了这座实验用的房子之后,就立即着手将它完成。 那么放在眼前的就还有一个问题了。 宣传。 既然夏鸿升想要开创大唐的出版业,那书刊印出来之后自然不是用来送人的,而是用来贩售的。可想要人买,首先得让人知道啊,若是谁都不知道有这本书,那卖书就跟无从谈起了。所以要把宣传做在前面,积攒人气。后世里的影啊电视剧啊之类的,哪一个不是提前老早就开始宣传,时不时的丢出几个片花,几个预告,赚足了人们的眼球,然后才上映? 夏鸿升也想要这么做,可是却缺乏宣传的手段。广告?得了吧,什么样的广告?上街发传单?还是算了,要印刷多少传单才好?而且发给谁,大部分普通百姓根本不识字的好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百姓们又不识字,根本就不会去买书啊! 果然,开启民智十分重要,而启民智的基础。就是让这天下的大部分人都能够识字啊! “侯爷!”一个声音将夏鸿升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夏鸿升就见到了一个匠人正躬身站在他跟前,见夏鸿升抬起头来了,赶紧说道:“侯爷。咱们框架打成了!” 夏鸿升赶紧站起来往那边瞅,就见一个三层楼的框架结构正伫立在那里,灰色的水泥墙体让夏鸿升看到了一股浓浓的熟悉感,恍惚还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后世,正站在一个工地前面了。 不过,下一刻,旁边的人的称呼却提醒了夏鸿升:“侯爷!下一步就该是您说的打顶了,可这上面的空的,该怎么办?原先的房子上面是土木,那梁都能撑动。可这回您要用砖石来打顶。还是要平的,也不知道这梁能不能撑得住。” 夏鸿升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说道:“第一层你们是怎么打顶的,现在就也怎么打就是了,怎么,难道还能忘记了?” “不敢!不敢!”那个匠人连连摇头:“小的们只是担心,当初只有一层,所以还撑得住,可现如今是第二层了……” “放心吧,能撑的住。”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别忘了水泥有多结实,何况里面还有手腕粗的钢筋骨架呢,别说是两层了,就是三层四层也没事!” 得了夏鸿升的保票。那些匠人这才又都开始忙活了起来,将打顶用的东西全都准备就绪,这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就可以休息休息了。因为打顶是不能从半截天打顶的,只能是单独的一天,且打顶了之后还要放爆竹。然后休息两天,等顶上凝固结实了,才能继续往上面盖。这些都是侯爷吩咐的规矩,而这位侯爷,也只是从后世里见的而已,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样做必有其深意,于是就也照着模仿过来了。 有半天的时间可以休息,明天一早开始打顶。夏鸿升这已经是在军校里住的第好多天了,这才总算是得空能往家里回去一趟。这么些天因为要招呼着盖房子离不开他,所以夏鸿升吃住都在军校里。 看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直接开始打顶之后,夏鸿升就叫那些匠人们休息去了。自己也同齐勇一起匆匆回去了家。 到了家里的头一件事情,就是让厨子先调了两杯果汁,里面放上冰块给端了上来,痛痛快快的大喝了几口,发出了舒爽惬意的一声之后,夏鸿升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夏天来了啊! 看这势头,用不了七八天,这座实验用的小楼就能成了,一旦通过了李老二那关,军校就可以立刻开始着手兴建。在李老二的支持下,又有军机坊提供的新式器械工具,只要砖石和水泥还有钢筋供应的上,应该是可以同时好几个工地一起开工的。算一算,应该差不多能够赶上在夏末秋初的时候招生的。当然,第一批学生的人数因为得到控制,因为设施都还在建,很不完善,能够投入使用的建筑估计也不会有许多。到时候根据建设的进度和规模,再来决定军校这第一届正式学员招收的人数。 夏鸿升坐在自己让木匠打造的摇椅上,旁边的小木桌上放着半杯正散发着冰镇气息的果汁来,就这么晃晃悠悠的,竟然不知道什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意朦胧之际只觉得一股轻轻微风拂面,一下下的将天热带来的躁意带走了去。 因为舒坦,所以睡的很是惬意。 不知道迷迷糊糊的睡了多久,好似渐渐苏醒了,那股轻轻的微风仍在,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来,才看见原来不是天地间的微风,而是有人坐在旁边轻轻的一下一下挥动着蒲扇。 “月仙姑娘?”夏鸿升醒了过来,看清楚了坐在旁边轻轻扇动着蒲扇的人。 “醒了?”月仙笑了笑:“公子真是累坏了,睡觉都打起了鼾声。公子也不知道回去屋里休息,就这么睡着在这里。也亏得是如今天热了,不然岂不是要受了风寒?” 夏鸿升这几天也的确是累了,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在工地上,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候还得他自己领头去干活,如今的这幅身板儿还没长成呢,哪里能干得了工地上的活?可是那些匠人不会。他也只能强自自己动手教会他们。 “是有些累了,这几日都在工地上,那些匠人有许多不会,我还得领着他们干活。搞的腰酸背痛。”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竟然睡的打起了鼾,看来自己也真是累了。 却见月仙放下了蒲扇,站起身来走到了摇椅的后面,然后两手轻轻的夏鸿升的脑袋上揉捏了起来。然后沿着脖颈往下,在肩上按摩了起来。 夏鸿升有些不太适应,不过月仙却按住了夏鸿升的肩膀不让他起来,仍旧揉捏着,倒是领夏鸿升觉得身子骨顿时松泛了起来,身上好似也不是那么紧了。 “多谢月仙姑娘了。”夏鸿升从摇椅上起来,感觉好似身子骨都变轻了一样,看看微微喘气的月仙,说道。 月仙抬手轻擦了一把额前的汗水,笑道:“公子哪里的话。侍候公子本是奴家份内之事,公子何须言谢?” 因为睡了一觉,又经过了月仙的按摩,夏鸿升这会儿总算是觉得泛醒过来了,也没有闲着,当即就回书房去继续画军校的规划图去了。夏鸿升需要将规划图先画出来,然后才能根据规划图做成沙盘模型。 月仙也就跟着夏鸿升去了书房,替夏鸿升铺纸,帮他削炭笔。月仙很是有眼色,似乎跟夏鸿升心有灵犀一般。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准备好夏鸿升手头上正需要的东西,让夏鸿升便利了许多。 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外面有人来喊夏鸿升吃饭好几次了,夏鸿升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炭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面前的规划图又细致的看了一边,这才算罢。 “好了,又完成一项任务!”夏鸿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规划图已经差不多基本定型了,明日就可以带去军校,照着规划图开始做沙盘模型了。做好了沙盘模型。以来可以让李世民先看看效果,二来,在修建军校的过程中也作以参考,随时进行方案的调整。 见夏鸿升终于完成了,月仙这时候才提醒道:“公子,老夫人都已经差人来叫了好几次了,现下既已完成,公子还是赶快去吧!” “好。”夏鸿升点点头,二人一同离开了书房,到了庭上,嫂嫂见了二人一同进来,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就笑的十分灿烂的用眼神儿不断在二人之间来回大量了起来。 夏鸿升撇了撇嘴,嫂嫂现在的心思就让夏鸿升赶紧结婚抱娃,好开枝散叶,估计只要是个女的走到夏鸿升跟前几步之内,她就能给想到那上面去。所以夏鸿升见怪不怪,也不理会。只是月仙却是被嫂嫂给瞧的红了一张脸,十分局促的站在那里,好像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你去叫叫盼儿姑娘和巧儿姑娘,让她们一起来吃吧!”夏鸿升找了个借口,对月仙说道。 月仙如蒙大赦,感激的看了一眼夏鸿升,应了声是,然后赶紧匆匆离开了。 “鸿升,嫂嫂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娃子不错,人好看。性子淡,能在家里待得住,不是个乱招惹的人,关键是对你好,嫂嫂今天午后可见着了,是不是一直跟你扇风来着?”月仙一走,女人就对着夏鸿升絮叨开了。 “嫂嫂!你这么想,徐惠知道么?”夏鸿升看了眼女人,幽幽的说道。 嫂嫂却不以为然:“便是普通的商户家里,也是三妻四妾呢!你如今是个侯爷,遍寻长安,有哪个侯爷是独有一个发妻的?开枝散叶,这可是你的重任,催着你开枝散叶,可是嫂嫂的重任!不多娶媳妇,如何开枝散叶?!” ------------ 第281章 新式建筑 时间匆匆过去,夏鸿升每天的事情繁多,忙活的有些焦头烂额的意味,不过生活却也较之往日而充实了许多。三层小楼拔地而起,夏鸿升站在楼前满怀欣慰。这种跨越时空而来的触动,是旁人不可理解的。隔着千百年的时间,时空好似在这里交错融合。你抬眼看到了东西,一千三百多年以后的人也看会看到。你抬手抚上的灰色楼墙,它竟然是一千三百多年以后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夏鸿升是孤独的,那份隔着一千三百八十七年岁月洪荒而来的孤独感,是无论是谁都无法填补的。徐齐贤不行,李恪不行,李承乾不行,程处亮李业诩他们都不行,月仙不行,长乐不行,徐慧也不行。 可是眼前的这栋房子可以。工地上的那些器械可以。那些经由夏鸿升的手而提前问世的东西都可以。 他们来自与夏鸿升相同的时代。唯有与这些物件待在一起,夏鸿升似乎才能够感受到原本的,真实的自己,那个来自于一千三百八十七年之后的现代人。 所以看着眼前的这座三层小楼,夏鸿升的感慨良多。 以至于独自在这座三层小楼里面待了许多时候,就这么坐在台阶上面,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着自己后世里生活。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明晰,纵是连同许多早已经忘记了的事情,如今也都全又想了起来。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那些人都着急,想要去喊一喊侯爷,可是却又被齐勇劝阻了下来。他知道,自家公子总会有些时候就这么一个人待着,不吃不喝,自然也不听不闻。 一直等到了阎立德前来,亲自上去了楼,这才算是叫醒了夏鸿升。 “夏侯,老夫虽是初来。然却从下面走上来,便已经知道此楼确如夏侯所言。夏侯的试验成了,却为何要在此枯坐许久?”阎立德走了上来,见夏鸿升就这么坐着台阶上沉思。于是走了过去说道。 夏鸿升这才从后世的回忆中出脱,好似一瞬间转换了一个人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收拾了一下心中泛滥的心思,然后起身拱手行了一礼。笑道:“阎工部,本侯正是因为有感于此楼之成,故而才在此久坐啊。阎工部,成的不是这所房屋,成的是此种建筑之法。阎工部,您想想看,若是日后咱们大唐的房屋都以此法建筑,那能节省出来多少的田地来供给农户耕种?若是我大唐的城池都以此法建筑,凭其他诸国,又哪里有什么法子能撼动这种城墙?若是我大唐的官道。全都像是军校里面的道路一般以水泥修建,那马行其上,速度比之如今又不知道快了多少,若是我大唐境内全都是这般道路,那我朝大兵朝发夕至,赈灾的粮饷也能缩短行程,少了许多的耗损,到了灾地难民手中的粮食就更多。所以水泥这东西,还有这些用法,对于咱们大唐来说。可谓是一种划时代的意义啊!呃,就是开辟了一片新天地的意思。” 阎立德受了夏鸿升的启发,顿时眼前一亮,立刻双手一拍:“着啊!夏侯所言甚是!此楼老夫已经看过。当真是如同夏侯所言的。这……夏侯,那些匠人……” “阎工部请放心,那些匠人都是我庄子上的,很可靠。阎工部可以将其充入军机坊。”夏鸿升对阎立德说道。 “还是夏侯想的周到!能与夏侯共食,老夫可是着实省心了不少。”阎立德呵呵笑了起来,想了想。又道:“这个,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夏侯可否答应老夫。” “阎工部请讲!”夏鸿升问道。 阎立德说道:“先前曾在夏侯府上见夏侯所绘之人物画,一见之下顿时惊为神技。回去说与家弟,我二人皆是在家中多做模仿,却终究无法得起触得门道,想起夏侯曾言……” “原来如此!”夏鸿升恍然大悟,立刻摆手说道:“当时看阎工部感兴趣,后来还道阎工部忙活了起来,就给忘记了。无妨,无论阎工部何时愿意,径自去我家中便是,在下必定倾囊相授。” “多谢!多谢!”阎立德立刻拱手向夏鸿升弯下了腰去,谢道:“多谢夏侯相授,学生当以弟子礼奉之!” 这话把夏鸿升吓了一跳,赶紧闪身让开到了一边儿过去把阎立德扶了起来:“这可使不得,阎工部可千万别这样。咱就是交流交流,共同进步,您老这样可是就折煞我了。” “所谓达者为师,又如何与年龄岁数有关?”阎立德摇了摇头,态度很是坚决。 “那这样,权作交换如何?我把这素描教给您,您帮我操持了军校的修建,如此一来,咱们互惠互利,岂不正好。”夏鸿升连连摆手,笑话,让这位国手做他的学生,不用旁人,李老二知道了就得削了自己。而且,自己那点儿水平自己知道,要不是仗着现在没有这种画法,那就是根本不入流的,这点儿节操还是要有的。 不过阎立德在这上面却显得很是死板了,摇了摇头:“不妥。配合夏侯修建军校,本就是陛下指派给老夫的公务,岂能与此混为一谈?” 夏鸿升正待说话,就见齐勇走了上来,对夏鸿升说道:“公子,阎大人,外面来了宫里的侍卫,说是陛下挂念着此时,等的不及了,所以宣二位觐见。” “却是老夫疏忽了,方才过来之时,老夫前去禀报了陛下,陛下对这事请很是在意,让老夫早些回去禀报的。”阎立德对夏鸿升说道:“既如此,夏侯且与老夫一同前去吧。” 两人一起从三层楼上下来,见了过来宣见的那个侍卫,一同匆忙往皇宫赶去。 到了皇宫,得知李世民在丽正殿里等待,于是两人又连忙去丽正殿拜见了李世民。 “阎卿,你既已去看了那房子,如何?”等二人拜见了之后,李世民立刻就向阎立德问道:“是否果真所如夏卿所言那般?可否用于军校之建设。” 阎立德躬身施了一礼,答道:“回陛下的话,臣亲自去看了夏侯所建之房屋,其楼有三层,中间有台阶可供上下,所以上下起来也很是方便。房屋墙壁极其结实,臣估摸着,便是大震也无法撼动。且所需之物力较之原本的房屋修建相差无几,且有赖于夏侯为军机坊做制器械,需要的人力却反而更少。臣以为,夏侯的房屋所建之法,当在我朝广泛推行。若是以夏侯之法修筑民居,则一楼足以容纳半村之人,节省耕地无数;若是以夏侯之法修筑城池,则城池稳若泰山,纵抛石机无法催动城墙;若是以夏侯之法修筑官道,则天下各州郡县之间可极大减少路途之时间。若是能广用水泥,以及夏侯建筑之法,则我大唐定能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来!” 这话听得李世民一愣一愣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阎立德:“哦?阎卿此言当真?!” “臣岂敢说笑!”阎立德躬身说道:“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可亲自前往一看,便知道臣所言非虚了!臣也是亲眼所见之后,方才知道夏侯之法,无论是所制器械,亦或是所用材料,又或是建筑之法,都已然超出了现今所用之法太多太多,堪为神技!非是老臣夸大,臣觉得,便是那公输班在世,也不及夏侯一二也!” “呃,阎大人谬赞了!”夏鸿升被阎立德说道很是脸红,挠了挠头。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正是因为阎立德是大唐的一个十分专业的建筑工程专家,所以看过了夏鸿升在军校那边的营造之后,才会给予如此高的评价。毕竟,那是领先了一千三百多年的技术,获得了阎立德如此高的评价,也是正常。只是作为夏鸿升看来,就觉得很是汗颜了。 “真的有如此神奇?”李世民也是被阎立德如此高的评价勾起了好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谁知道阎立德见李世民两次质疑自己,于是立刻又说道:“陛下若是不信,老臣愿意这就陪陛下走一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臣感拿这条老命担保,方才所言没有半分虚假!” “咳……阎卿何须如此,朕哪里是信不过阎卿,只是难道听到阎卿如此高的评价,故而心中好奇罢了!”李世民见阎立德一副要卷袖子写军令状一般的样子,咧嘴笑了笑,赶紧抚慰到:“朕自然是信得过阎卿的!只是被阎卿这么一说,朕心中就更是好奇了,到底是何种建筑之法,竟然能够得到阎卿如此高的评价?也罢,朕这便亲自去走一遭,亲自去见识见识夏侯的神技!” 说着,还瞟了夏鸿升一眼,似乎觉得好像夏鸿升跟阎立德**药了似的。 夏鸿升面上不敢有所表示,可是心里却没好气的腹诽起来,这都什么事儿,刚跑进皇宫,就又要再跑回去,这是溜腿的么!还有李老二,继而这么在意,干脆自己过去看看好了,还非得召见自己过来,再让自己陪着来回这么跑! 心中虽然不忿,可是夏鸿升自然也只能在心里腹诽几句而已,外面还是得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李世民重往军校跑。 ------------ 第282章 扒房子 当李世民领着几个工部的官员,还有一些当值的心腹大臣一起到了军校外面的时候,就立刻被眼前的房屋惊呆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会这种房屋,三层楼的高度,每一层里面能开辟出来好几个屋子来。关键是那犹如浑然一体的石块直接做成一般的框架楼体,一眼 看上去就能够让人感受到它的结实。 李世民领着众人上楼去转了一圈,夏鸿升在旁边继续充当他常作的角色――解说员。 “陛下,因为现如今的房子只是个框架,只能看出来个结实不结实,其实,这种建筑的用处是十分多变的。比方说要是一家人想要住进来,那将一楼作为客厅,会客,一家人一起用,二楼、三楼单独分开成两层,里面也有几室几厅,供各自居住。也可以用作商业,只消将面积扩大就是了。所有现在房屋能够做到的,这种房屋也同样全部都能够做到。且因为节省了人力,花费的代价总的算下来,是同传统的房屋差不多的。但是却有了更加坚固、严谨的房屋。同样面积的一块土地,用这种建筑所能够容纳下来的人,远远要比传统的建筑容纳的人多得多。当然,也整齐的多。”夏鸿升随着李世民的脚步边走,边对众人解说道。 李世民对这种建筑很是感兴趣,小三层的楼房走来走去,在里面敲敲踢踢的,上下转了好几遍。这才从楼上下来。 “不错,很好!”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不过,这种屋子却也不是一下就能推开的,毕竟它挑战祖制。这样,从现在开始,朕对此种建筑不做禁令便是。慢慢来吧,既是好建筑,总是能被人发现,渐渐传开的。” 能让李世民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十分成功了。于是夏鸿升躬身行礼:“陛下英明!” “做的很好。夏卿好好用心,将军校建立起来,到时候,朕定然不会亏待了夏卿。”李世民凝目望着军校。对夏鸿升说道。 “陛下放心吧,臣定好尽心尽力的。臣也希望,咱们大唐能够万世永昌!”夏鸿升站在李世民身后,答道。 众人又在外面看了夏鸿升工地上用的器械,自然又是一番惊叹。之后便准备返回了。 “陛下且慢!”夏鸿升开口留住了李世民,说道:“陛下且慢,微臣还有东西想要让陛下看到。” 李世民停下了脚步,回身过来,看看夏鸿升,问道:“何物?”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所房子只是为做试验之用的,故而建的有些小,不实用,且还挡住了去往军校的路了。如今既然证明此法可行。这栋小楼也就可以功成身退。臣奏请陛下再停留片刻,看看匠人们拆了它!” “恩?”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夏鸿升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还请陛下能够答应微臣的奏请,看过之后,陛下便明白微臣的用意了。”夏鸿升再次躬身向李世民奏请道。 “夏侯,老夫这便是又好奇的紧了。”李靖捋须而笑,对夏鸿升说道:“此楼就算是为试验所建,那也是耗费了人力财力建成的,这便立刻拆了,岂不浪费?且。此地如此开阔,又如何能够挡得了通往军校?” 夏鸿升对李靖回道:“大将军,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事情由在下说来,终是不如亲眼所见带来的感觉强烈。故而臣斗胆奏请陛下,及诸位大人,能再次多做停留,看看匠人们将此楼拆除。” “呵呵,朕这便是好奇的紧了。夏卿有何想要让朕知道的。还不想用口说来,反而非要朕亲自观看。”李世民负手而立,笑了一声:“也好,既然夏卿如此请求了,那朕便留下来瞧瞧。” 夏鸿升一躬身:“微臣多谢陛下!还请陛下与诸位大人一同往后挪些。” 众人往后挪了挪,夏鸿升回身走了回去,早已经准备在了旁边的匠人们摩拳擦掌,手中操着大捶,等夏鸿升一声令下,立刻就扛起沉重的大捶攀上了脚手架,呸呸的往手心中吐上两口唾沫,然后双臂猛一用力,登时就将那沉重的大铁锤高高举了起来,继而用力全身力气的猛力一击,狠狠地砸上了楼墙! 一声巨响,众人立刻凝目望去,那墙壁却纹丝不动,连一丝尘土也没有。 “恩?!”李世民眼中一凝,身为一个马上帝王,他能够清楚的感受的出来方才的那一记重锤能够造成多大的力气和破坏。 那些匠人本来身份低微,可是如今却有幸能够在皇帝的面前拆房子,这可是能回去炫耀一辈子的事情,所以一个个跟打鸡血似的,轮圆了手中的锤子狠狠的往那墙上砸去。一锤一锤用力落下,那墙壁上竟然才渐渐开始起了些细微的裂纹来。 “咦?竟然如此结实?”尉迟恭在旁边吃惊的说了一声。那些匠人光着膀子抡起大捶一锤一锤往墙上砸的样子十分具有力量感,看的这个武力值很高的将军一阵阵血热,跳将了出来,说道:“让某家前去试试!” 说完,就跑了过去,从其中一个匠人的手中夺了锤子来,一声低喝,猛地一下举过了头顶,继而沉声一吼,用力将手中的锤子落下在了墙上。立刻轰然一震,连地面都好似震动了一般,铁锤的木柄竟然应声而断,尉迟恭也是被震的下意识松开了手来,后退了两步。 “结实!陛下,着实是结实,臣的手都给震没了气力,发麻了!”尉迟恭甩着走走了回去,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可那墙才只是剥落了一小块儿皮子而已,里面都还好的!” 此言一出,李世民身边顿时一片声音,谁都知道尉迟恭老实,这话是没有诳语的。 “这……夏卿,以此法所铸之墙,竟能坚硬若斯?!”李世民惊疑的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答道:“陛下,这就是微臣想要让陛下看到的东西。这屋子,水泥下面还是用的砖石,且不过用了两块砖石的厚度,就已经如此坚硬。若是同样以此法筑造,只将砖石换做了城墙上硬石,硬度又会提高一大截来,再将其扩展至城墙的高度和厚度,那么别说是拿重锤捶击了,便是换成了抛石机,也是难以撼动分毫的。” 李世民脸上一凝,神色肃然的对夏鸿升说道:“朕明白夏卿的意思了。来人,传朕的旨意,自今日起,水泥生产之法,与此建筑之法,全部列入军机坊特等机密,任何人不得外泄。所有与此相关之工匠,全部充入军机坊,造其名册,寻其家眷,不得疏漏一人!另,自今日起,凡有城墙需要修缮,或需重建者,皆改以此法行之!” “是!”房玄龄与阎立德躬身而道:“臣领旨!” “好!哈哈哈哈……”李世民笑了起来:“有了此法筑城,朕倒要看看,这天下间,还有谁可以撼动我大唐城廓!” 李世民心情大好的离开了军校。夏鸿升也心情大好的让那些匠人们继续扒房子了。 不过那些匠人们却似乎都受到了惊吓一般,站在那里愣愣的不敢动弹,惹得夏鸿升十分好奇。 “怎么了这是?”夏鸿升不解的看看那些匠人:“一个两个跟霜打了似的,这是干啥?” 其中一个匠人犹豫了一下,鼓起了勇气问道:“侯,侯爷!方,方才,方才陛下的旨意,是,是要让咱们造册,这……莫,莫不是小的们哪里得罪了陛下?!听陛下说还要找小的们家眷,这……这可如何是好?侯爷,小的们冤枉啊!求求侯爷开恩,救救小的们吧!” 那人一说,其他的人立刻都开始一片“求侯爷开恩”的声音了。 夏鸿升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匠人变成了这幅样子,于是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瞎想什么东西呢?就凭尔等能有甚子值得陛下怪罪的?陛下方才的旨意可不是要拿尔等如何?嘿嘿,军机坊,尔等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工部直属,不受将作监管束,直接由陛下、阎工部,还有本侯管束的。回去烧高香去吧,尔等还有家眷,往后就是朝廷供养,吃皇粮的人了!” “啥?”那几个匠人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吃,吃皇粮?咱们也能吃皇粮?侯爷,侯爷莫不是在拿小的们寻开心吧?!” 夏鸿升一横眼,啐了他们一口:“呸!什么东西,本侯用得着拿你们寻开心?说说,自从成了本侯的庄户,本侯何时骗过尔等了?回头工部就会有人给你们登记造册,完了以后也会把尔等的家眷安置到一起居住,从此吃上了皇粮!” “没有骗过!没有骗过!”那几个匠人立刻狂喜了起来:“侯爷说是,那就真的是了!咱们这些苦哈哈,竟然也成了吃皇粮的人了!天可怜见……” “可别怪本侯没有提醒过你们。”夏鸿升对他们说到:“这皇粮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吃的,以后尔等所接触之物,必须绝对保密。嘴一定要严,便是自家的婆娘孩子,也不能透露半句,但凡是有泄露了军机坊的机密的,不是吓唬尔等,凌迟都是轻的!” ------------ 第283章 乒乓球 新式建筑通过了皇帝的检验,军校便立刻紧锣密鼓的开始了建设。李世民征调了数千民夫过去,阎立德亲自终日待在军校工地,亲自督管这些民夫进行建设。先前夏鸿升庄子上的那些匠人,如今则摇身一变成了军机坊的顾问,成每一个工地上面的工头,领着那些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民夫修建着军校的楼院。而夏鸿升的实景沙盘,也已经做好了,如今正摆放在军校那里。单从那个沙盘上来看,那就是从未曾见过的样子。 工地上有那些熟络的匠人领着做活,又有阎立德亲自去监督,夏鸿升的事情反而又变得少了起来。重又过上了每天去军校工地上转一圈,再去军机坊转一圈,隔三差五的再去东宫坐一晌的悠闲日子。 今日又道了去东宫的日子,夏鸿升在东宫之中陪李承乾听了一上午李纲的讲课,下课的时候,将一卷书稿恭恭敬敬的交给了李纲。 “李师,这《三国演义》写到三家归晋,也该是结束了的时候了。”夏鸿升对李纲说道:“此书到了这里,便也就完结了。还请李师过目!” 夏鸿升将书稿递上去,李纲笑着接了过去,一边展开,一边说道:“呵呵,老夫这回可真是等的久矣,前番有军校之事,老夫料想你该是有的忙活了,虽然心中甚为急切,却明白公事要紧,也不好催促,如今大作既成,老夫当可尽兴耳!” 李纲展开了书卷,低头看了起来。 这李纲看开了没有放话让夏鸿升和李承乾先走,所以这俩人也只能在这里干坐着等候。足足一直等了许久,方才听得李纲长长的一声叹息,然后说道:“唉,何其风流之人物,那诸葛刘关张,俱都是人中龙凤。曹孟德更是一代之枭雄,吴中孙氏,亦非等闲之辈,熟料却是天意造化难以捉摸。数代之心力,最终却成就了司马一家,果真是应验了开篇那句‘是非成败转头空’,当时之天下豪杰,而今安在乎?青山依旧。河川依然,物是人非,惶惶乎数百年矣,尽成一抹笑谈!” “是啊,时往人去,相较于岁月流转,都是过客而已。过去既已过去,未来未曾到来,所以我等凡俗之人,只需活在当下。江山代有才人出,数风流人物,还是要看今朝!”夏鸿升点了点头,躬身对李纲说道, 李纲点了点头,捋须笑道:“不错,静石看的却是清楚。只是这风流人物,老夫许不再是喽!这大唐,是陛下的,也是尔等这些年轻人的。日后这大唐能够有多么繁盛,能够走的多久,终究还是要看当时者的!呵呵,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不如一壶浊酒,几许笑谈!这本书,当真是一本旷世之奇书,想来一行刊发,静石之名。遍传天下矣!老夫这就将书卷交由陛下过目,太子殿下与静石,就请自便吧。” “学生恭送李师!”夏鸿升同李承乾躬身行礼,送走了李纲。 等李纲一走,李承乾就立马转头对夏鸿升说道:“你是不是答应了长乐什么事情?这几日长乐老是来问我见着你没有。我估摸着,你倆是不是有甚子事情瞒着我们?” “瞒什么瞒,有什么好瞒的?”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是上回我去见陛下,遇见了长乐公主,见她们打羽毛球——羽毛球你知道不?” “知道,长乐她们整日里玩耍。”李承乾点了点头:“据说那是你为了讨好徐惠做的?哼,枉我那傻妹妹,也不知道被你灌了什么药!” 呃,夏鸿升提起了一个小包裹来,说道:“那日里我遇见公主殿下们在玩羽毛球,被拉着打了几局,公主殿下要我也给她做一个这种既能够锻炼的身子,又能够玩耍的东西来。我这不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军校那边的事情,是以就给耽搁了。这几天闲了下来,就赶紧回了庄子上一趟给做出来了,今日特意拿了来,正准备托你捎给公主殿下。” “哦?甚子东西?”李承乾一听,立刻来了兴致,赶紧接过来夏鸿升递来的小包裹打开,就见里面包着两块圆圆的木板,木板下面接着一个圆柱的把柄,另外还有一个远远的球,拿出来捏了捏,使用软木做的,却不知道是做何用,于是又问道:“静石,这是何物,如何使用?” “这东西叫乒乓球,不过在这里没法玩耍。”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你且让人去抬来两张四张方桌来到外面,在找几块砖石来,我教你如何玩耍这东西。” 李承乾到底还是年纪不大,此刻听说要学怎么用这个玩耍,兴致可是比刚才听李纲讲课的兴致高的多了。将头往后一扭,对内侍说道:“听见了么,快照着夏侯所说的去准备!” 内侍应了一声,躬身行礼之后就匆匆要往外面去准备,刚走到门口,却又听李承乾叫住了他:“等等,去把长乐公主也叫来,就说夏侯带了东西给她!” 那内侍出去之后,李承乾又过来对夏鸿升说道:“这毕竟是你给长乐做的东西,还是叫了她过来比较好。这丫头已经估计已经等的灰心了。” 两人来到外面院中,很快就有几个东宫侍卫抬着方桌过来了。说来这种桌子,也是从夏鸿升的家里传出来的,之前大家都是跪坐与案几之前,凳子也只有低矮的胡櫈而已,也就在夏鸿升家里才有这种高桌子和椅子,后来去夏鸿升家里的人多了,觉得这东西比案几胡櫈更加舒服,这就传出来,渐渐传开了。 夏鸿升叫那几个东宫侍卫将方桌田字状的拼到了一起,然后又让他们将找来的砖石在中间竖起来了一行。一个简易的乒乓球台,也就这么成了。暂时就先这样,随后回去在找人做个铁网,然后找几个匠人过来用水泥砌一个乒乓球台好了。 既然李承乾叫了李丽质来,夏鸿升就干脆等李丽质来了之后才一起教他们如何打乒乓球。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李丽质出现了,不过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屁孩,一脸看不起任何人的欠揍神情,不是李泰还能是谁。 李丽质面若桃花,红扑扑的,额头上面还挂着几颗汗珠来,匆匆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来,很是欣喜的问道:“夏公子!你,你真把东西带来啦?!” 夏鸿升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李丽质,说道:“本来这东西也不难做,可我最近一直在忙着营建军校的事情,故而给耽搁了。如今军校的营建走入了正轨,这才总算是闲了一些,便将这东西做了出来。” “丽质多谢夏公子!”李丽质很是高兴的拿着夏鸿升做的乒乓球,左右看看。 夏鸿升看看他们,于是讲到:“好了,这东西叫乒乓球,我来教你们如何玩。跟羽毛球一样,同是二人一齐耍的。这木拍,一人一个,各站一边。” 夏鸿升自己拿了一个,又给了李承乾一个,然后二人站在了两边。夏鸿升一边讲解着,一边将打法和规矩告诉给了几人。很快,几人就知道了怎么玩,开始练习了起来。 李承乾和李丽质兄妹俩练习了起来,夏鸿升自己在旁边看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动了,低头一看,就见李泰站在他身边,对他勾了勾手指头。 夏鸿升一笑,弯腰低头凑了过去:“干啥?” “方才我跟长乐姐姐来的时候,遇见母后了。”李泰对夏鸿升说道:“母后知道了你要给长乐姐姐东西,然后笑的很渗人。” 呃……夏鸿升一愣,眼珠一转赶紧问道:“那皇后娘娘还说什么话了没有?” 李泰摇了摇头:“你带我去看看那种用抛石机也砸不塌的墙,我再告诉你。我之前听父皇跟母后说起了,说你造出来了一面只有一尺厚的墙,十来个人拿着大铁锤砸了许久才好不容易砸裂缝来!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夏鸿升点了点头。 “那你带本王去看看!”李泰冲夏鸿升威胁到:“不然本王就告诉母后,你是特意给长乐姐做的东西!” 嘿你个小熊孩子! “啪!”夏鸿升一巴掌往李泰的脑袋瓜上面轻拍了一下:“你嚣张个什么劲儿?连你哥他们在我面前都不自称本王,甚子时候轮得到你了?!” “你敢打我!”李泰嘴一瘪,立马就要抽鼻子了。 夏鸿升捏住他肥嘟嘟的脸蛋一扯,跟橡皮糖似的,说道:“别出声!想不想去看了?” “想!”李泰立马恢复了正常,用力点了点头。 “那好,那你先告诉我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夏鸿升对李泰说道:“今天下午我就带你去工地上看看,让你见识见识格物的神奇!”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李泰很是郑重其事确认道。 夏鸿升点点头。 “母后什么也没有说。”李泰对夏鸿升说道:“只是笑了笑就走了。不过,你可得小心些,母后一那样笑,就要有人遭殃啦!” ------------ 第284章 由三国引发的深似 夏鸿升同李承乾几人在那里打了会儿乒乓球,又同他们约好了时间,待李承乾和李泰去军校看看。正准备告辞离开,却被一个禁卫找了过来,说是皇帝要见夏鸿升。 夏鸿升只得随那个禁卫去了,李世民在御花园里面,禁卫将夏鸿升带去之后,便自己离开了。夏鸿升走了进去,远远的就见在去岁夏鸿升头一次单独觐见李世民的时候的凉亭里面,李老二正坐在那里,不过中间的案几却变成了一张小圆桌,那时候跪坐用的垫子,如今也被两张椅子所取代了。 走近过去,拜见了李世民,然后经过李世民的授意,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小圆桌上面放着几盘小炒,这是时代在夏鸿升来之前,还没有炒锅,可是一年过去,厨子上已经什么锅都齐全了。透明的玻璃碗中盛放着半碗清粥,旁边的高脚杯里面是一些葡萄酿,里面还放有几块方方正正的冰块,折射出葡萄酿那紫红色诱人的光泽。 到底还是给大唐带来了变化啊!夏鸿升看着凉亭里面摆放着的东西,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夏卿?”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问道:“何以走神?” 夏鸿升这才惊醒过来,向李世民行了一礼,答道:“臣是看到了如今这凉亭之中摆放着的东西,比之一年之前,陛下初次召见微臣的时候,大有变化。故而一时心中感慨,以至走了神,却是微臣失礼了。” 李世民扫了一眼凉亭之中的变化,继而笑了笑,问道:“那依夏卿来看,这变化却是好是坏呢?” “自然是好的。”夏鸿升点了点头:“陛下英明爱民,又不固步自封,所以大唐正在变得越来越好。” 李世民又笑了笑,追问道:“夏卿何以见得?” “陛下,新的注定要代替旧的。好的注定要取代坏的。比方说耕种,数百年之前,最早的时候,人们种植田地。不翻地,不除草,直接往地里撒种子,后来人们发现把这田地松一松,把种子埋下去。庄稼会长的更好,所以后来的田地都这么耕种了。最开始的时候,人们翻地只能用手拿着石块去刨,后来,有人发现把石块系到木棒上,这样刨地更加方便,这就有了锄头的雏形,再也没有人用手拿着石块去刨地了。再后来,有了比石头更坚硬的东西,所以木棒上系的石头就又被取代了。还比如说手中的武器。最早的时候。人们哪里有什么武器,手中拿起一块石头,比拳头更硬,就是武器了。后来,人们发现有的石头很尖,边缘锋利,能够更加有威力,所以就不用其他的石头了,专拣这种石头用,在后来。人们发现青铜铸剑比石头锋利的多,青铜就取代了石头。又往后,人们发现铁制的兵器又比青铜坚硬的多,所以铁器就又取代了青铜。如今到了我朝。发现百炼钢又要比铁更加坚硬,所以百炼钢正在取代铁。”夏鸿升向李世民解释道:“所以啊,陛下,唯有常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去取代那些旧的。落后的,不好的,而不是被更新的,更好的事物所取代。而陛下,恰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做到常新的帝王。陛下心怀广阔,敢于去容乃新的,未知的东西,而不是固步自封,保守闭塞,所以大唐在陛下的领导下,新的东西会层出不穷,咱们的大唐也会随之更新,新的变化会越来越多,所以会越来越好。从木屋到砖石,从黄土到水泥,可不就是如此么?”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从那制盐之法开始,到如今的水泥与新式建筑,夏卿所带来的东西,都是新的,新到了朕从未曾所知,这些东西让我大唐也随之焕然一新,在朕看来,却也领我大唐变得更好了。这杯葡萄酿,且算是朕聊表谢意吧!” 夏鸿升赶紧也端起面前的高脚杯,行了一礼,然后与李世民一同饮下了一口。 “呵呵,便是这冰,也是……”李世民很是感慨的摇了摇头,放下来高脚杯,说道:“以前,从小的时候,朕就知道,这冰只能等冬日里从河里挖出,藏于冰窖,来年夏日才能够余下少许,以供使用。可是夏卿出现了之后,这冰,就变成了无论四季,随时都可以制得的了。” 夏鸿升笑了笑,问道:“不知陛下今日让臣前来,却是所为何事?”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也无甚子事情,只是今日看完了夏卿所著之《三国演义》,之后心中有所疑惑,故而特意请夏卿这位亲笔所著者前来,为朕解惑。” “既如此,还请陛下示下。”夏鸿升拱手行了礼:“微臣当尽力为陛下解答。” “看了夏卿所著的这本三国,朕甚是喜爱,其中之谋略格局,着实叫朕着迷。书中之人物,也是令朕记忆犹为深刻。”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那诸葛孔明智谋无双,无论是眼界格局,亦或是胸中谋略,天下无出其右者,然则过于谨慎,不善放权。周公瑾妙计堪比孔明,只可惜有超人之才,却无容人之量,最终英年早亡。更不消说那些个赤胆忠心,勇武过人三国将领,一个个形象鲜活,看之如似在朕眼前一般。而那三国之君,刘玄德知人善任,虚心纳谏。曹孟德心思缜密,坚毅果决。孙仲谋善于审时度势,深谋能忍。此三子者,皆为一时无两之人。可是,刘玄德之子刘禅,贪图享乐,竟然乐不思蜀,曹孟德之后曹丕,比之孟德远矣,那江东孙吴,也是后继无人,再不复孙氏威风。雄雄三国,竟然无一国能有延续父辈强盛的后继者,终于似的三国归晋!还有那司马懿,阴险刻毒,善于伪装,终于篡得大统,然其后者,亦难续天下久矣。朕每每思之,便皆深感迷惑。何也?!” 夏鸿升心下了然,说道:“陛下的疑惑是,为何那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英雄如斯,却竟然连一个能够堪当起重任的继承者都难以培养的出来?” “不错。三人俱都是一时之豪杰,可鲸吞天下之人物,却为何后继者皆尽无能之辈,便不是无能之徒,却也比之父辈远矣?!”李世民点了点头:“朕百思不得其姐,故而想要问问夏卿,何也?!” “这……”夏鸿升心中一凛,李世民这么问,一定是联想到他自己了。如今他的儿子们都还小,李世民却已经开始焦虑着自己的儿子们能不能有他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去继承他的天下,去完成他的遗志,去保护他渴望大唐万世永昌的愿望了。 李世民看出来的夏鸿升的顾虑,于是说道:“今日此间,你我只是饭后闲聊,非是君臣问对,夏卿莫要拘谨。今日所谈,只有历史兴衰,而无皇家更替,夏卿可畅所欲言。” 听李世民这么说了,夏鸿升于是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答道:“陛下既然如此说了,那微臣就斗胆说几句愚见。陛下,不知道您留意过没有,自古以来,不论何朝何代,都有一个奇怪的现象。” “什么?”李世民亲自给夏鸿升填满了杯中的葡萄酿,问道。 “谢陛下!”夏鸿升赶紧谢道,然后又答:“夏启开国,而桀亡之;汤王立商,而纣亡之;文王兴周,而赧乱之。乃至于春秋战国,而后有始皇帝一统天下,却二世而卒之。汉何其强大,却也终究天下三分。陛下有没有发现,这些朝代之中,无论哪一国一朝,开国的帝王都是天下无双的英豪,且又能够从谏如流,兢兢业业,以至于每一国一朝,开国之时都是政治清明,民风淳朴,朝廷与百姓互相信任,天下太平。再往后,或有几代守成之主,再往后,则一代不如一代,最终必然昏聩失德,民心离散,天下再起纷争,然后又有人从中脱颖而出,再次一统天下,一代代传承下去,却仍旧是这么个怪圈。如此周而复始,一直重复?”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夏卿之言,朕又何曾不知?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朕读了数不清的史书,这其中之兴衰,所见者比比皆是。前几代多数能够克己爱民,往后却愈渐昏聩,终致国破家亡,竟然无一例外者!呵呵,这万世永昌,又有哪一个真的到了万世?可是,朕偏不信!朕的大唐,就是要让它万世永昌,万年永存!朕不信朕子孙也会如此一般,所以朕要像个法子,朕要这种事情不会出现在朕的后人身上!可是朕如今暂无头绪,而夏卿思虑,却总能另辟蹊径,将人带入一番新天地之中。故而,今日朕想听听夏卿的说法。” “陛下,这不单单是帝王个人的问题,而是一系列问题的综合爆发。每逢到了国之将灭,并非是国君一人出了问题,而是所有的一起,社会、百姓、制度、官员……所有的问题集中到了一起,才会引来最可怕的爆发。”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既然陛下想听,那微臣就跟陛下讲一讲微臣的一些不成熟的看法,自然,微臣也不知道这些想法到底对不对,只是讲出来,权作让陛下参考了。” ------------ 第285章 王朝更替之因 李世民看来很重视夏鸿升的看法,神情一肃,坐正了身子,对夏鸿升说道:“还请夏卿为朕道来!” 夏鸿升也坐正了身子,对李世民说道:“陛下,臣方才说过,兴衰更替,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情,而是方方面面所有事情的综合结果。臣这就一个方面一个方面的向陛下道来。咱们就先从最次要的原因讲起。这最次要的,就是人的原因,也就是国君的原因。” “国君?”李世民一愣,进而疑惑的问道:“夏卿此言何意?夫国君者,一国之体统也,上受天命,下治百姓,统御四海,恩泽天下。自古以来,国之更替皆因国君失德,为何夏卿却说国君是最次的原因呢?” “呵呵,陛下且听微臣一项项的道来,便知道为何微臣这么说了。”夏鸿升笑了笑,对李世民说道:“先说这国君。历朝历代的开国之君,皆是起于天下祸乱之中,征战四方,平定天下,亲身经历过战乱四起,民不聊生的年代,亲眼见过民生疾苦。这样的国君更能设身处地的去为天下黎民考虑。无论是出于真心,亦或是出于政治需要,起码都会认认真真的听取百姓的诉求,为百姓谋福,以换取百姓的信任和支持。而后的君王,父辈的荣光还近在眼前,有此榜样,也大都能够继续推行父辈利于万民政策措施,也或许是为了博取一个比父辈更好的威望,故而也能够守成。可是越往后面去,皇子自小都养在深宫之中,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不见民生疾苦,他所能或许外界信息的所有手段,就只能是听说,而非是眼见。如此一来,百姓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只是一个概念。是一个必须要嘴上说着的名词,却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他所有的生活经验都被拘囿在了这座幽深的皇宫之中,所以才会出现那种‘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庄子曾言,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不外乎如是。” “夏卿所言在理。”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久居深宫中,不辨民间事。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陛下,其实说来说去,也还是那八个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只有摔倒过,才知道怎么走路才能够稳妥。历朝历代的国君,越是往后去,就距离百姓越远,他们所知道的百姓,只是身边臣子口中的百姓,而不是真正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所以自然无法真正的了解百姓。无法满足百姓的诉求,百姓自然也就不会信任自己的国君了。而且,越往后去的国君,先祖奋力拼杀打下天下的事情早已经磨灭,前面的帝王已经打好了基础,后来的国君什么都不需要在做,没有经历过,自然没有相应的能力,遇事不知道该如何妥切的处理。另外,自小便一直在宫中未曾深入民间去接触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从小锦衣玉食,人自然就会变得娇气,变得吃不了枯。倒不是说如何贪图享乐。而是在其他人看来‘贪图享乐’的生活,在他的眼中只是自小如此的‘平常’。这样的国君,就注定是一个无能之辈,不会有什么建树了。” 李世民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一旁,一个女子伏案在旁奋笔疾书。将夏鸿升方才所言都给记录了下来。 夏鸿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人,自然不只是国君,一个国家只有国君是不行的,还得要有去将国君的命令付诸实际行动的人。这些人就是臣子。臣子的重要性无可比拟,因为这满朝的臣子就是国君的耳目,手脚。开国的那些臣子,都是跟着开国的帝王一起平定天下,出谋划策的,对于国君十分信服,也十分敬畏,所以能够忠心耿耿。而他们也是经历了战乱纷飞,知道民生艰难的人,所以往往能够清廉奉公。而后新君,因为先王威望仍在,所以这些臣子也往往会仍旧支持国君。而且,这天下是他们随着帝王一起打下来的,建国之中,有他们的一份力气。人啊,总是对自己亲手做出的东西更加情有独钟。自己动手做的饭食,就觉得更加美味,自己养大的猎犬,也会更加亲昵,自己精心雕琢的物件,也是更加珍惜。这天下是他们一起携手缔造的,所以也更加爱护。因而,刚开始的几朝臣子,往往能臣干臣居多,也能够直言敢谏,为民请命。且,这些臣子都是战乱中脱颖而出的,遇到过的艰难险阻自不必多说,故而也都能力出众。”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颇为自豪的说道:“我朝人才济济,文,朕有无忌,有房杜,有魏征,更有高士廉、虞世南等等;武,朕有李靖李勣这般帅才,也有敬德、叔宝、知节等这些猛将。文武大臣人才辈出!朕以军功,被太上皇封为秦王,擢天策将军,我秦王府中之人才,天下无双!”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是,陛下。咱们往前看,为何每逢国之将乱,则必有佞臣恶吏当道,谄媚之徒得势?其实,也是因为时日渐长,国家安稳下来,这些朝臣所面临困难远远要比开国之时少了太多。而先辈帝王已成故事,新皇又自幼身居宫中,无能无力。人心都是向利的,面对这种情况,人心中的贪婪就会涌现出来,驱使他们以自己的利益,取代国家的利益。说白了,他们不比那些亲手打下了天下的开国臣子,他们对这个国家并无多少感情,国家只是他们博得名利权柄的一个平台罢了,如此一来,自然不能尽心尽力为朝廷出力。偶尔有几个能臣诤臣,也因为触犯了他们的利益,而被联合绞杀。再加上国君的能力弱,见识少,不知道宫外的真实情况,自然容易受到蒙蔽。良药苦口,忠言逆耳,那些佞臣恶吏口如涂蜜,自然更加能够博得君王欢心,如此一来,朝中沆瀣一气,朝廷自然难以有所作为了。” 李世民沉思着,夏鸿升也没有说话,凉亭之中唯有羽毛笔划过纸张速写的时候发出的沙沙响声。 “夏卿所言,使朕心中颇为震动。然去十分有理。”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单单是夏卿方才所言,就已然让朕觉得心中惶恐了。不想,这竟然才是最次的一面?”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啊,天下的人多的是,国君闭塞,让国君走出宫门看看百姓便是。朝中奸佞,也总能想出法子来换了这些人去。可有些东西,却是触及根源的。其实,最终导致国家覆亡的,昏君和奸臣只是表象,而更加深层次的根源,则是土地。” “土地?”李世民一愣,很是不解的看看夏鸿升:“夏卿,土地乃是国家之依托,社稷之根本,为何这土地反而成了导致国家覆亡的原因了?这……” “陛下,无论一个国家的国土有多大,也终归是有限的。而人口却是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越来越多。”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有了人口,就需要耕种,需要居住,而无论是耕种还是居住,都需要土地。如此一来,随着人口的增多,每个人所能够占有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少。而在当前的制度下,土地却是每个人赖以生存的基础,人们对于土地的依赖太过于大了。百姓手中有地,就可以耕种,获得粮食,就可以盖房,获得居所。所谓安居,得先有居,有所居,然后才能乐业。可是人口越来越多,土地却越来越少,势必就会有人得不到自己的那份土地。越多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土地,这个国家就越容易动乱。因为没有了土地,人们就活不下去了。他们的口粮需要从地里得到,他们的居所需要从地里得到,他们的赋税需要从地里得到……可是没有了地,这一切就都没有了。于是人就会心中不平,这份不平越积越多,当这个国家的所有百姓都开始有了这种不平的时候,只需要一星点的火花,就能够立刻成为一场燎原之火!” 李世民闻言一愣,眼中浮现震惊之色,眉头紧锁,却又急切的说道:“可人口有生有灭,我大唐幅员万里,这土地难道还供养不了百姓?” 夏鸿升摇了摇头:“陛下,不知道您注意到了没有,土地的占有是不公平的啊。这才是导致百姓没有土地的根源。一个官员,可以又数百顷之土地,一个富商,也可以有数百顷之地,而有的农户却连寸土都没有。方才微臣已经说了,在当今自给自足的经济体制下,土地代表着一切。所以有能力的人,自然会大肆的扩大自己所占有的土地。土地愈来愈集中到少数大地主、大官僚手中,而农民则越来越多地丧失土地,甚至根本就没有土地。为了拥有更多的土地,那些人会采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尤其是灾年,地主巧取豪夺让拥有土地的农民变卖自己的土地和房产沦为佃农。这就是土地兼并。” “土地兼并的严重,导致大量的土地集中的少数人的手中,而大量的百姓却丧失了土地。如此一来,必然导致农民战争的爆发,天下重又陷入纷争。王朝更替,莫过如此!” ------------ 第286章 侯府门前闹事者 夏鸿升从御花园中告退的时候,李世民还定定的坐在那里出神。他的眉头紧锁,神情肃然,默默不语。 李世民需要时间,去消化消化夏鸿升从千年之后给他带来的言说。历史可以证明夏鸿升的正确性,李世民不会看不到这点。因为过往的历史便就已经是明证。他更多所思,该是如何避免夏鸿升所言的那种情况出现。 为此,夏鸿升也留下了两个办法。 “第一,只要百姓仍旧以土地为根本,那土地兼并现象就无可避免,且一直存在,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唯有扩大疆域,使大唐拥有更多的土地,以延缓土地兼并现象的恶化。第二,设法改变这种严重依赖于土地的,自给自足式的小农经济模式,这才是杜绝土地兼并现象的根本办法。” 想来这两句话,要困扰李世民长久的时日了,甚至于终其一生,都可能会为了这两句话而奋斗。 夏鸿升自然愿意在这过程之中帮助李世民,不过,这也得李世民下定了决心要去改变这一现象才行。而这太难了。不仅仅难在统治者无法决断,难下决定。更难在于既得利益者,这些封建地主阶级,土地是他们赖以成为统治阶级的基础,他们绝对不会放任有人去动摇这个根基。为此,他们绝对不会吝于改朝换代,去维持一个能够代表着这一阶级利益的统治系统。 想要改变这个问题,就是一场革命。而如今,大唐距离那场革命还太早。资产阶级的地位没有形成,力量更无从谈起。若非是今日李世民将话问道了这一步,夏鸿升也不会这么早就将这个问题抛出来。不过也好,这个大唐有了夏鸿升的干涉,这一步或许是注定的。早些让李世民留意到这件事情,早做打算,早定对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将这个头疼的问题抛给李世民自己头疼去。深知如今谈及这场革命还为时太早的夏鸿升反而这么悠悠闲闲的离开了皇宫。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晚了。 这导致第二天早上,当夏鸿升洗漱完毕之后走到后堂中正准备吃早饭的时候,却先看见了一张肥嘟嘟的。气恼的小脸。 “你怎能失信呢?我和大哥、三哥一直等到天黑你都没有去!”李泰仰着下巴,一副质问的口气冲夏鸿升叫嚷道。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抬手就捏住了李泰那肥嘟嘟肉墩墩很有弹力的脸蛋一扯,说道:“那你得去问你爹啊,他一直问我到天黑。才放我离开,料想你们一定不会再等了,我就回来了。” 李泰忿忿的用力掰开了夏鸿升的手,眼珠子一转,去跑去了堂上桌前坐了下去:“本王要吃生煎!肉馅儿的!” 夏鸿升咧开了嘴,走过去坐了下来:“今日早上没有生煎,不过却有锅贴,你吃不吃?” “肉馅儿的?”李泰对肉馅儿情有独钟:“肉馅儿的我就吃!” 夏鸿升回头朝下人打了一个招呼,下人就会意的往厨子上跑去了。 说话间,李承乾和李恪两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了夏鸿升,就笑道:“夏侯的睡瘾可真大,这早间起来的晚,午后也要小憩,侯爷的日子真是叫人羡慕啊!”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就没理会他俩。二人径自坐到了桌前,回头就对旁边的下人说道:“这大早上的吃锅贴略显油腻,且去给孤盛碗清粥来。” 听的夏鸿升直撇嘴,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这蹭饭还蹭的这么理直气壮。连今日早上是吃锅贴的日子都记住了! “升哥儿,今天我可是特意向父皇告了假,请父皇允许我前去军校上面看看的。”坐下来之后,李承乾就对夏鸿升说道:“父皇这回倒是没有训斥我贪玩。还说让我多跟着你长长见识,别做一个眼界只有宫墙那么大的太子。” “行,正好今日我也得过去看看。”夏鸿升点了点头:“不过有言在先,到了那里之后我得带着你们,你们可不要乱跑,工地上到处都在建造。不太安全。” 三人连忙点头,说话间,下人已经从厨子上端来了饭食来,大快朵颐一番之后,便一同出了府外,上了马车往长安城外去了。 夏日天色早,军校那边早都已经干的热火朝天了,民夫们基本上天刚刚一亮就起来干活了,因为要趁着清早凉快而多干一些。 “这些民夫们的工作热情很高啊!”夏鸿升背抄着手一副很领导的派头扫视了一圈工地,说道。 “静石,干嘛把每块儿地方都给围起来呢?”李恪很是感兴趣的左右瞅瞅问道 夏鸿升笑道:“自然是防止让外人看见么。这里面用的东西可都是咱大唐最先进的东西,若是被有心人看去了,传到了其他国的耳朵里面,就不好了。” 当然,也是为了到时候房屋建成的时候,给众人一个惊喜。 现代与传统的碰撞,新潮与古风的融合,中式元素与现代材质的巧妙兼柔,相信这片房屋揭开了面纱之后,一定会叫所有人都倍感惊艳与震撼。 夏鸿升领着三人进入工地,守门的卫士虽然不认识后面那三人,但是却认得夏鸿升,故而便放行过去了。四人一同来到营帐里面,阎立德正准备带着马周去巡视工地。 “臣拜见太子殿下,拜见二位殿下!”见四人进来,阎立德和马周赶紧迎了几步上前行礼,夏鸿升躲开到一边。 李承乾很有太子做派的过去扶起了阎立德,笑道:“阎大人不必多礼,孤今日只是过来看个新鲜。有夏侯领着就是了,阎大人自便即是,此地全赖阎大人劳心了!” 教科书般的应对! 不过在夏鸿升看来,总觉得李承乾那副还不成熟,仍旧显着一丝稚嫩的外表配上这样一副作态,分外的搞笑。 从营帐里面出来,夏鸿升领着三人在工地里面转悠了起来。三人都对工地上使用的那些器械大感兴趣,尤其是李泰,每种器械必定要问问清楚,叫什么,什么作用,为什么……夏鸿升也不烦,一样一样的耐心给李泰讲解。整整一个上午,李泰的眼中都是明晃晃的,这些器械神奇不已,让李泰更是心中激动。 “这……这么些东西都是你做出来的?”李恪跟李承乾转了一圈下来,都是愣愣,被那些器械的神奇之处给惊住了,拉着夏鸿升问道。 “我要做出比这更神的东西来!”李泰的反应同李承乾和李恪截然不同,显得十分兴奋:“我想跟你学格物!” 夏鸿升笑了起来,看来李泰的心中已经埋下了科学的种子啊! “那还不去给我端茶?”夏鸿升嘿嘿笑着冲他说道。 李泰二话没说一转身就往营帐里面跑过去了。 不过却被李恪一伸手臂给拽了回来。 “青雀,你要真想跟着升哥儿学格物,须先奏请父皇,经过父皇同意才是。”李承乾对李泰说道:“要不然那些言官会弹劾死升哥儿的。” 李泰没有说话,夏鸿升带着三人绕开了工地,过去那边原先的那些临时军校,去食堂里面吃了饭,三人自然又是对这种吃饭方式大感新奇了一番。 正吃着饭呢,远远的就瞅见了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进来了食堂里面,来回的瞅。夏鸿升端着餐盘正要过去洗刷,站起来就看见了食堂口的几个家丁,一看之下,却是自己家里的下人。 于是放下餐盘走了过去:“你们怎么找到了这里,何事?” 那几个家丁看见夏鸿升,立刻露出喜色来,赶紧上前躬身说道:“公子!家里去了个人,非说是公子旧友,咱们问他,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个儿到底是谁,只说是公子见了他就知道了。这咱们岂能让他进去家里?驱赶他又不走,要让人叉他离开,他还动了手,却也还是不走,就在咱们家门口一直坐着,说是要等公子回去!分明就是来闹事的!” “打人?家里亲随呢?”夏鸿升皱了皱眉头,问道。 “那些亲兵不是他的对手。”下人赶紧说道:“咱们就一边去通报了金吾卫,一边咱们几个就赶紧过来寻公子了!” 夏鸿升眉头皱的更很了,这么嚣张,敢光天化日的在侯府闹事?会不会是幽姬他们的人?不应该啊,要是他们的人,现如今怎么会这么暴露在夏鸿升家门外。 “怎么?发生何事了?”李家的三兄弟走了过来,见夏鸿升紧皱着眉头,问道。 “真是奇了,竟有人在我家门前闹事,还打了家里的亲兵!我得回去看看。”夏鸿升匆匆说了句:“恕我不陪着三位了。” “什么?”三人一惊,却听李承乾说道:“是谁?居然敢在你家门前闹事,竟然还敢打伤侯府的人?!走,同去!孤倒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众人立刻寻了马匹,匆匆离开了军校,往夏鸿升的府邸飞奔前去。 ------------ 第287章 陆浑古人来 第287章 陆浑故人来 夏鸿升还有李家三兄弟,快马冲出了军校,一路打马疾驰冲回了长安。侯府门前,一群金吾卫兵卒正围着夏鸿升家的府门。远远的看见几人打马过来,就听见有人在哪里喊开了:“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府门前的金吾卫兵卒纷纷闪开,夏鸿升几人到了跟前来翻身下马,立刻有人认出了夏鸿升身后的李承乾几人,赶紧上前行礼。 “都起来吧,怎么,孤听说竟然有人在侯府门前闹事?”李承乾摆了摆手,朝那些兵卒说道:“既然尔等已经来了,为何不将人拿下?” “太子殿下恕罪!启禀太子殿下,小的们也是才赶过来,前后脚的功夫,刚刚把此地围了起来,太子殿下和侯爷就到了。”那领着金吾卫兵卒的人连忙向李承乾解释道。 夏鸿升则径自越过了金吾卫众人,就见自家门前石阶上坐着个蓬头垢面的人来,衣服脏兮兮的,身边放着一把横刀来,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似乎一点儿也不将跟前举着长枪围着自己的那些金吾卫兵卒放在眼中。 “你是何人,为何要到我府前闹事?”夏鸿升看了看他,上前问道。 “闹事?”那人从石阶上站了起来,说道:“某本是依照约定前来赴约,汝府中人却要将某驱逐,却是何意?!汝好歹是个读书人,难道不知言必信行必果么?哼,汝也不过区区一小人耳!吾不屑与之为伍,今日既已见你,某也算信守了约定,这便告辞了!” 这话说的夏鸿升一愣一愣的,还没来得及吭声,就听后面李承乾喝道:“大胆!不仅侯府门前闹事,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来人,还不给我拿下!” “是!”一众金吾卫将士立刻就竖起了手中的长枪来。 “慢着。”夏鸿升阻拦下来了那些正要冲过来的金吾卫兵卒。然后朝前走了几步,仔细看着那个人。 他头发很长,胡子也很长,看起来许久未曾打理过了。脸侧靠近下巴处有一道很长的刀疤。一直蜿蜒到了脖子上面。那把唐刀握在他的手里,不过却没有鞘,上面已经不复它曾经的光泽和锋利。那刀身上面有着诸多的磨痕,刀刃上也已经崩裂出了许多豁口了。这个人无论从身上的哪一个方面来看,都似乎刚刚经历了一段十分艰难的日子。 “你是……”夏鸿升仔细的盯着那个人。忽而觉得有些眼熟,然后便越看越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猛然间,夏鸿升的脑中忽而闪过了一个身影来,手持横刀倏忽而至,身形一转一手捏下了另一人的手臂,然后那人便被按趴下了。 “原来是你!”夏鸿升总算是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可不就是当初他跟随颜师古去往洛阳城,途径陆浑的时候顺手用他那些业余的犯罪心理学的知识而帮助当地破了一桩杀人案,然后抓住那个凶手的时候。被凶手挟持,而出来将他救下来的那个游侠了! 一念及此,夏鸿升大吃一惊,他如今这幅落魄的样子可跟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可差别的太远。凌乱的长发和满脸的长须令夏鸿升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他。 “都退下!”夏鸿升向周围的金吾卫兵卒喊道:“这位是本侯的救命恩人!” 那些金吾卫的兵卒听了夏鸿升的话,左右看看,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来。夏鸿升上前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久未蒙面,恩公与之前的样子相差有些远了,是以在下方才一时没有认出来,却是在下失礼了。家中下人未曾见过恩公。故而不敢放恩公进去,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还请恩公不要怪罪。”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夏鸿升心中也是吃惊。当时在陆浑。这人出手从那个杀人凶手的手下救出了夏鸿升之后,对夏鸿升用的心理学的知识很感兴趣,说了想要跟夏鸿升学的话,也说了愿意教夏鸿升拳脚功夫来交换的话。当时他说答应了其他人的什么事情,等完成了在找夏鸿升。夏鸿升因而说他若是要找自己,且去洛阳城中的茗香居里面去找。然后此人便就离开了。夏鸿升本以为只是信口一说。因为那人既没有留下名号,又没有说出行踪的,是以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早就已经将这件事件给忘记了。 没曾想他今日竟然找来了! 定然是去洛阳的茗香居里面打听了,那里的人于是告诉他自己如今在长安,这就又寻到长安来了。方才听他所言,俨然是来履行当时在陆浑客栈里面的话来了。这不禁让夏鸿升对他肃然起敬。 不过看他这幅落魄的样子,却又是不知道为何。总不至于是过不下去了,听说夏鸿升现在成了侯爷,而特意来投靠的。夏鸿升本能的觉得,眼前这位不会是那种人。 这可是夏鸿升穿越到了大唐之后遇见的头一个游侠儿,夏鸿升不愿意用那种阴暗的心思去揣测他,毕竟从小是看武侠的,对所谓侠者都有一种盲目的憧憬。 夏鸿升回头向金吾卫的人说了几句话客气话,讲明了这是一场误会,下人没有认出来这位是他的救命恩人。金吾卫的人撤走,夏鸿升将那个游侠请入了府中,见他狼狈,自然是叫家中的下人立刻伺候着好生打理。 “夏兄不必如此,既非是夏兄故作不认,那便是某无礼在先了。只需烧热水使我沐浴便可,无需旁人伺候。”那游侠拒绝了夏鸿升的安排,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自然照办,由家里的下人领着他去沐浴去了。 一直没走的李承乾几人这才有了时机过来追问,夏鸿升便将此前在陆浑发生过的事情给三人详细讲了一遍。 “只因那随口一句话,那人就一直找到了这里来见你?”李承乾和李恪二人都很是怀疑,李恪说道:“怕不是惹了甚子事情,又或是活不下去了,得知你如今贵为侯爷,所以前来讨便宜来了吧?” “不知道。且等他沐浴了之后,出来听他如何说了。”夏鸿升摇了摇头:“当时在陆浑,他却远没有今日之狼狈,也是一勇武少年,翩翩郎君,而且武功极高,想来不应该是此等投机之辈。不过,他到底救我一命,我也理当有所回报才是。” “侠以武犯禁,升哥儿还是得有所戒备才是。”李承乾也不太相信这个人,是以对夏鸿升说道:“这些游侠儿都是些绿林莽撞之辈,难以相与。” 夏鸿升摇了摇头头:“那儒还以文乱法呢,不也是有好有坏?也不能以偏概全。不过你们放心,我还能叫诓骗了不成?” “那是,从来都是咱们侯爷诓骗旁人的份儿。”李恪笑嘻嘻的打趣玩笑道。 天色还早,李承乾几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游侠很是感兴趣,他们也是从来只听说过,却从未曾见过真的游侠儿的。所以都留了下来也不走。 那个游侠儿沐浴了之后,夏鸿升又叫丫鬟给他束了发,剪了须(古时虽不能剃须,但却可以修剪),寻了家中一个体型与他相似的家丁找了干净衣服来换上,等再出现在夏鸿升面前的时候,就又是那个潇洒的侠客了。 而夏鸿升也早已备好了酒水小菜来,摆上了凉亭,请他到了里面坐了下来。 “自从当日陆浑一别,阁下就不知去向,在下在洛阳苦等数日,因碍于行程,只得先行到了长安。说来,当日在陆浑阁下来去如风,却还未曾留下称号。”夏鸿升往他面前的酒樽中倒入了白酒,然后问道。 “恩?此酒香很!前所未闻呐!”那游侠儿问道了酒香登时大吃一惊,连忙端起了酒杯来一口饮尽,顿时一下子憋的脸色通红,伸出了舌头次哈的砸了砸嘴:“好烈的酒!好酒啊!” 放下了酒樽,夏鸿升又往里面填满了一杯,那人又是一口饮尽,然后才说道:“却是某疏忽了,那日里只问了夏兄的名号,忘记了报上自家的。某家姓易,名秋楼。当日在那陆浑,客栈里面听了夏兄高论,甚为心动,故而匆匆结交。只因当时某正追踪着人,所以不能就留,怕失去了那人踪影,是以才匆匆离去。如今某远追千里,总算是将那人斩下了首级,这才来依照当日陆浑之约,前去洛阳茗香居寻找夏兄,方才得知夏兄已然到了长安了。” “什么?!”李承乾几人顿时大吃一惊,这……这追了千里地,砍下了人家的脑袋,这事儿竟然还能说的这么坦然?! “却不知为何?”夏鸿升也是有些吃惊,连忙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端起了酒樽喝下一口,说道:“这话还得从某经过尹阕时说起。当日里某家从尹阕县下野狐岭经过时,那野狐岭上有一村落,遭了采花贼,三日之间俩女子被污了身子,某家经过的时候听说了,其中一女子投了河,另外一个则疯癫了。某家气不过,答应了那村人定要杀了那采花贼替村人报仇。是以某多方查探,趁着那采花贼又一次企图下手的时候抓了个现行,熟料那采花贼却是二人,那夜里某家当场砍死了一个,另外一个脚力好,趁机逃了。某家答应过替村人报仇,岂能让他跑掉?是以一路追踪。那贼人也忒是狡猾,知道某家追他不放,竟然一路南行,妄图让某家不再追他。某家哪里肯放过他,仨月前总算是让某家在韶州撵上了他,砍下了他的首级来,回来交还给了那野狐岭上的村人!” 夏鸿升和李承乾几人瞪大了眼睛,相视看看,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讶然来。 韶州,那都已经到了岭南道辖内了啊! ------------ 第288章 侠士者说 夏鸿升同李承乾还有李恪都十分惊讶,相视看了一眼,然后就听李承乾问道:“这……这位壮士,敢问这位壮士同那尹阕野狐岭村,可有甚子关系?” 李承乾虽然贵为太子,可是于易秋楼来说也并未见他有多惶恐,只是拱了拱手,说道:“某家与那村人并无甚子干系,只是路过,在那厢借宿了一晚而已。” 几人又是面面相觑,路过一个村子,就因为看不过去,于是就要帮村人除害,发现了采花贼,为了完成答应过村人的事情,不惜一直追到岭南,硬是见那采花贼斩杀于刀下,将他的人头提回去给了村人。这不是旁的地方,而是一路追到岭南啊!且如今的消息何等闭塞,说真的,一个人若是有心想要藏起来,几乎是没法找到的。可想而知这一路又有过多少的艰辛。 “易壮士言必信,行必果,小王佩服!”李恪唏嘘了一下,然后起身给易秋楼添了杯酒,说道:“壮士为民除害,又为了给无辜村女报仇,远走岭南,耗时年余,硬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将那采花贼斩落于刀下,真乃当世之豪侠也!来,易壮士,小王敬你一杯!” “殿下说笑了,左右不过是砍翻了几个小采花贼而已,哪里当得殿下如此说来,叫某家汗颜。”易秋楼摇了摇头,端起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说道。 夏鸿升唏嘘了一下,感慨道:“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易兄真乃侠士耳!” 众人都对易秋楼的经历感到十分好奇,所以问来问去的。易秋楼也是个直白豪爽的,也不避讳,有问必答,将自己的种种经历讲诉于诸人。听的他们热血沸腾的。其中尤以夏鸿升内心更加激动,眼前的这位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侠客,不少所想象,也非是演义之中所杜撰。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一位侠客! 杀与被杀之间的辩证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讲清过。但杀人偿命却成为律法和道义上公认的一条准则。 然而侠以武犯禁,想来,每个中国人的江湖里,大都有一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梦。 夏鸿升自然也不例外。 不论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飘逸,还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洒脱,亦或是“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的坚毅与“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的浩然,都深深吸引着每一个中国人骨子里的血性,让每个中国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江湖,江湖里都有一个侠客,手握着残阳沥血,心中有冷月凝霜。 刀与剑与梦,侠与义与情,共同构筑了人心里最初的江湖。 侠客一道,是亘古伫存在国人灵魂与精神里的一种文化基因的表征。 这种文化存在的最大意义在于,它既表现了个体对体制的强权保持一种个人的挑战――无论是真正武力上的。还是思想上的――使得体制的强权无法真正的控制一切,也表现了汉文化中个体对于理想化人格矢志不渝的追求。侠义之道是中国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使国人面对压迫始终坚韧,使国人心怀正气。浩然于天地之间。可惜,宋代灭亡之后,在长期的非文明式的残暴**王权压制下,这个基因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休眠了,而到了近代,更是受到强势的西方文明的冲击。国人的吃饭、穿衣、一举手、一投足、一动念,都开始追求符合西方人的规范,是否有“绅士风度”。所以侠客一道的文化基因在现代中国也是离死不远了。 夏鸿升自小就是看着武侠的,心中对那刀光剑影里面的大侠无限憧憬。如今见到了活生生的古代侠客,心中自然激动。 看看对面,易秋楼已经醉眼朦胧了。白酒到底辛烈,他估计还是头一次喝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大的酒量了。 “来人呐,带易兄下去休息,记住,往后易兄就是家里的贵客,好生招待着,万勿怠慢。”眼见易秋楼已经醉的爬桌子上了,夏鸿升叫来了下人,嘱咐道。 “好家伙,早听说这世上有一种人,专急他人之所急,除他人之所恶,话本传奇上面看了不少,没曾想还真是有这种人呢!”李承乾的眼中流露着艳羡的神色来,看着被抬下去的易秋楼,说道。 看着李承乾眼中流露出来的向往,夏鸿升心中笑了笑,可怜的,成天只能在深宫大院里面幽锁着,何曾想象过世间还有如此一种率意洒脱,热血不羁的生活。李承乾这是在羡慕他的自由洒脱,率性而为啊。 “恪也是常听人说起,却也从未曾认识过。”李恪点了点头,对李承乾的话表示赞同,说道:“升哥儿,你说,这便是太史公陛下的侠么?” 他是侠么?夏鸿升看看易秋楼被抬走的方向。 江湖里永远都不会少了任何一种人,可谁能做那当之无愧的侠客? 那肆意凌弱,随手屠戮无辜的只是凶徒。 那坑杀百万,焚书毁国的却是暴君。 而背水一战,折戟沉沙的,可称霸王。 那扯一个弥天大谎,而自己冷眼旁观的却是枭雄。 唯有那承此一诺,将信一生的,仁义苍生,天下止戈的,正气凛然,浩乎天地的,才是真的侠客。 不由得想起来后世里的一句话,正合放在这个时代来用。于是便开了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啊!” 这个易秋楼的年纪不大,不过行事却颇有一番侠客之风。夏鸿升这心思就活络了起来,当初在陆浑的客栈里面,他就眼馋这个游侠儿的一身功夫,如今他竟然找来了,那就更要想办法让他留下来发挥作用了。 好在,他是为了想要学夏鸿升的犯罪心理的知识而来的,那短期内应该不会离去。不好在,夏鸿升也只是因为后世里看了犯罪心理的美剧之后对此很感兴趣,于是网上买了几本这方面的盗版书看了看而已,根本就滥竽充数,没有这方面的真材实料的。上一次能够在陆浑顺利找到凶手,也只是因为书上有一个十分近似的案例,所以就直接套用了过来。 “他说要教你拳脚功夫啊!”李恪颇有些羡慕的对夏鸿升说道:“你家亲兵都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你能学了他的功夫来,岂不是也要变得十分厉害?” 夏鸿升摇了摇头:“我?兴许吧,学个三拳两脚的也好。不过,他武功如此高强,若是单单只来教我,岂不可惜了?” “哦?那你想要如何?”李承乾对夏鸿升的打算很是好奇,问道。 夏鸿升看了看李承乾,说道:“人们需要有侠义精神,能够心有浩然,奉行正义,这是好的。不过,太平盛世里,却是不需要侠客的。侠以武犯禁,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些人武功高强,能力出众,又桀骜不驯,洒脱不羁。我在想,能不能有一个办法,让朝廷和这些江湖游侠和谐共存。” 夏鸿升知道今天的事情,李承乾回去之后一定会告诉给李老二。朝廷向来对这些游侠儿是十分头疼的,所以夏鸿升一来这是表明自己跟那些江湖游侠儿并没有多深的干系,二来,也的确是出于想要让那些游侠为国家出力的考量。这些游侠儿们都是身手极好的,所谓高手在民间,这些游侠儿的能力很强不说,范围更广,各种各样千奇百怪五花八方的技能,许多时候,这些千奇百怪的技能,反而能够另辟蹊径。夏鸿升后世里也是看过不少网络,什么龙组啦,749局啦,民调局啦,特别事件处理局啦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都是网罗民间的高手,通过合作的形式,借用他们的力量为国家所用的么。其实现在的朝廷里面也有这种人,皇宫里面的都有些供奉,不过多是服务于皇帝,为皇家办事的。所以夏鸿升就想,能不能也成立这么一个机构,牵头将那些能力出众的江湖人士给笼络起来,给他们合法的身份,以供奉待之,然后让他们为国家效力。通过一些道义条款限制他们伤及无辜的行为,然后平日里对于起自由活动也不用太过于限制,只是在国家有事的时候让他们出力。这么一想的话,哥岂不是要开创一个大唐版的中国龙组?想想就中二感爆棚啊!十分来劲儿有木有? 毕竟这些人,你放到江湖上不管,他容易生祸端,乱法度。可你要管吧,这些人他又能力高强,不服管束,你越是限制的很,他越是反抗的激烈。 既能够减少这些游侠对于法度的破坏,又能够让朝廷获得一个不小的助力,而对于那些游侠儿来说,即获得了朝廷的尊重和面子,又不用再无名无份的落草为莽,所以这样的合作双赢是很好的一个办法。 正好从这人的身上试试,看看行不行的通。 不过,这么做是不是显得小人了?他不远千里的找来赴约,自己却这么想,终究不是报恩之道啊。可游侠儿不是长法,随着大唐的强盛,这些以武犯禁的游侠儿势必会收到朝廷的打击。这么做,也是为他寻一个最好的出路了。 可终究怎么说,这么做到底不怎么厚道。侠义每是屠狗辈,背信多为读书人,这句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 第289章 雷击皇城 易秋楼就暂且在夏鸿升的家中住了下来,以学习心理的名义,夏鸿升将他留了下来,说是他才刚刚驰地千里,身心劳顿,让他不要着急,静下心来好生休养一段日子,然后才学习那行为分析法。估计那易秋楼这段时间也的确是受苦不少,所以也答应了下来。如此一来,夏鸿升家中就多了一个每日起来的最早的人,院中练习武功,倒是惹来家里不少的家丁和丫鬟们的围观叫好。 天气愈加热了起来,不过夏鸿升反倒却变得越来越精神,生平最喜欢夏天,只因后世里就是个慢性子的寡淡人,而夏天炽烈的温度似乎可以带给他一种热情。 正是万物生发,生机最盛的时节。 除了这蚊子咬人有些厉害之外,夏鸿升对于大唐的夏天也并未有过什么不满。 尤其是今日,晚间天气阴沉了下来,蚊子就都往屋里飞,就是搭了蚊幌也不行,虽飞不进去,可嗡嗡乱叫着也极为烦人的。 夏鸿升侧倚在床上,躲在蚊幌子里面看书,屋子里因为点了许多灯,又因此而变得更热了不少。好在月仙坐在旁边不停的轻轻摇晃着蒲扇,送去了一丝丝凉爽来。 月仙坐在卧榻旁边,床沿上放着一叠纸来,月仙一边翻看着那一叠纸,另外一只手轻摇蒲扇。那叠纸是《三国》,月仙正在帮助夏鸿升校对里面是否还有错字,或者不通畅的语句。夏鸿升自己虽然也捧着一本书,不过心思却并不在那上面。 不怪别的,就因为月仙的身材太好,容貌也太好,总让人想要忍不住看一眼。 尤其是她此刻正坐在床边,本来身子就放得低于了夏鸿升的视线,又正支在床沿上看书,天热,身上的衣服又是偏薄的。这么一来,夏鸿升只需要稍稍的动一动眼珠子,就能看见月仙那精致的脸容,颀长白皙的脖颈。以及其下那若隐若现的一隙沟壑。 为了转移注意,夏鸿升开始思考起来该如何见留住易秋楼,将自己大唐现实版龙组的野望实现。虽说是想办法,其实也不过就是天马行空的臆想而已,真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先进行舆论引导才是。怎么舆论引导呢?瞥了一眼月仙正在看着的《三国演义》,心道这引导还是从手。后世里看了那么多的武侠么中原武林抵抗契丹啦,郭靖死守襄阳城啦之类的,塑造出来几个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形象来,唐人尚武,只要武侠事足够精彩,一定能够引来许多的人效仿。这就能开了头,往后再去慢慢实现收拢江湖人士的计划。 恩,不错。哥太聪明了!夏鸿升放下书本心中得瑟了一下,后世里看了那么多的武侠拼西凑的给改成大唐版的,这事儿也不算太难啊! “轰隆隆隆……咔嚓!……”远方一阵雷声,屋外猛地一闪,登时亮如白昼,剧烈的电闪雷鸣了一下。 “呀!”月仙被吓了一跳,站了起来赶紧左右瞅瞅,果然就见侧面一扇窗户并未方下,于是走了过去。一边放下窗子,一边对夏鸿升说道:“公子,外面好大的闪雷呢!” “是么?”夏鸿升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出去看看!” “啊?”月仙一愣,然后莞尔笑道:“公子。这天可不敢去外面,那雷公可坏着呢,会往下面劈人的。”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没有金属物品,于是夏鸿升吹牛到:“本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就算本公子站在雨里。雷公也不敢劈我。” 话音刚落,外面又是猛地一亮,让人眼睛都下意识的闭了一下,随即便又是一声吓人的炸响声。 月仙的脸色一变,赶紧过去拉了拉夏鸿升的胳膊,有些紧张的道:“公子,可不敢乱说,雷公能听得到呢!” “雷公?”夏鸿升笑了笑,对月仙说道:“月仙,我给你讲一个抓住闪雷的故事吧?” “抓住?”月仙的面上露出了一个吃惊的神色来:“公子,这闪雷还能抓住?” 夏鸿升笑了笑,坐回了床边,对月仙讲到:“从前有个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叫富兰克林……” “走水啦!――”外面突然传来了一片杂乱的叫声来,打断了夏鸿升的话。 那呼喊的声音听起来不近,不像是从自家宅子里面发出的,可夏鸿升还是赶紧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也顾不得身后的月仙撑伞追他,径自冲入了雨中,跑出小院,远远的就看见天边一片橘红。 “公子!公子您别淋了!”齐勇这时候已经跑出来了,跑到了夏鸿升跟前来,将伞给夏鸿升撑了起来。 “看这天色,火势不小。”夏鸿升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家,就不那么在意了:“肯定是雷击了,要不然这么大的雨也烧不起来。雨着呢,很快就灭了。” 夏鸿升说的果然对,没一会儿,那给方向的天色就又恢复了正常,重又变得黑漆漆的了,再也看不见半分的橘色火光了。 家里一众跑出来的下人就散去了,夏鸿升也重新回去了屋里,月仙还抱怨呢:“公子,您也真是的,也不撑个伞就跑了出去,现下衣服全湿透了!” 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干净的衣服来,就要让夏鸿升换上。 月仙虽然对自己的身份变化似乎适应的很快,可夏鸿升不适应啊。见月仙过来就要帮他换衣服,赶紧自己抢了衣服过去,要自己来换。 “公子!公子!”外面突然传来的齐勇的声音:“宫里来人了!” 夏鸿升一愣,这个时候来人?眉头皱了皱,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来。 出去门,就见门外的宫中禁卫眉目紧锁,见夏鸿升出来,于是抱拳说道:“陛下有旨,召夏侯速速觐见!” “怎么了?”夏鸿升见那个禁卫的神色严峻,于是沉声问了一句。 那禁卫左右看看,然后压低了声音,答道:“回侯爷,宫里造了雷击,走水了,掖庭里塌了几所房屋,陛下连夜着召见了司天监,还有长孙大人、房、杜二位大人等,夏侯也赫然在列。” “明白了。”夏鸿升点了点头,方才着火的方向,竟然是皇宫!于是立刻对那个禁卫说道:“待我换身衣服,然后便走。” 夏鸿升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回去屋里由着月仙帮忙迅速的换上了一身干衣服,然后随着那个禁卫匆匆的离开了家。 到了朱雀门的是,正遇见了袁天罡、李淳风二人从马车上下来,于是三人便一道匆匆进去了皇宫,直奔两仪殿而去了,李世民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掖庭宫就在太极宫的旁边,走近了太极宫,空气里面还能够问的出来一股子的糊焦气味,三人匆匆进入了太极宫,穿过了太极殿,到了后面的两仪殿之中。司天监已经到了,长孙无忌和其他几位深得李世民信任的大臣也已经到了那里了。 不论是李世民,还是那几位大臣,面色都很是严肃。在古人的眼里,雷击是一件必须要高度重视的事情。因为古人相信,这是上天对人不良行为的惩罚。而今雷击出现在了皇宫里面,那就相当危险的了。那些仍旧不安分的人,全然可以拿着这件事情大肆诋毁煽动。尤其是那些山东士族,他们是最信天人感应这一套的,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 ,好在这种事情是个例,也不算太难以应对。它本身就是自然灾害而已,同国君的行为和操守也是没有什么干系的。后世里不是还有个老实巴交的皇帝被雷劈死了么。 “既然人都到了,就开始吧。诸位都是朕信重之人,朕也不瞒着诸位。”李世民扫视了一眼,然后说道:“方才天雷触地,劈中了掖庭宫里的几处楼宇,走水之后现如今已经彻底塌掉了。”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都看向了李世民,就听长孙无忌说道:“陛下,好在如今正是夜里,此事还需秘而不宣,并要严令宫中一应人等不得多嘴。若是传了出去,恐为有心之人所利用。” “秘而不宣,恐怕也难阻他人知晓。朕并不怕谁来胡言乱语些什么。”李世民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朕连夜召诸位来此,就是想告诉诸位,今夜雷击之事,朝会上定然会有所争辩。诸位当该知道说什么才是。” 房玄龄点了点头,说道:“宫中毕竟人多口杂,瞒是瞒不住的。不过,只要一口咬定此乃天灾,臣等自会辩说。同时,也应当尽快将掖庭宫雷击之处恢复,尽快消除此事所影响。” “主要是那些人……”杜如晦开了口,说道:“若是他们死咬此事不松,凭借他们的声望,恐怕会对陛下大为不利。陛下还请早作准备。” “不错,朕唯一所担心的,也就是那些人。”李世民点了点头:“自从去岁后半年到今年一直大旱,而后又蝗灾四起,如今方才扛过去,朕担心他们会将此相互联系,用来攻讦朕。朕是不便替自己分说的,到时候还看诸位了!” ------------ 第290章 从前有个人…… 李世民在两仪殿中同这些信重的朝臣一起串好了口风,又问了司天监,说是近段时间仍旧会有雷鸣电闪之天像,请宫中多加小心。袁天罡与李淳风各自卜了卦,俱都是有惊无险之相。李世民安排了不少说辞,杜如晦和房玄龄二人则预想那些人会怎么说。这么一直到了后半夜,总算才是商量妥当,放众人回去了。 其时天色都已然开始发亮了,夏鸿升才哈欠连天的回去了家中,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是中午了。 刚洗漱了坐下来准备吃午饭,李家三兄弟,还有王掌柜就一起来了。 “你们怎么一起?”夏鸿升见王掌柜跟李家这三个专逮饭点来蹭饭占便宜的小人一起过来,自然要问上一句。 “哦,回侯爷,小的是在您府门前遇见了太子殿下与两位殿下,是以才一同进来了。”王掌柜对夏鸿升说道:“小的今日前来,是想要禀报酒坊上的事情。” “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夏鸿升点了点头,让王掌柜也坐下来一同用餐,王掌柜顿时荣幸又惶恐,很是激动了起来。 一段饭吃过,众人去了书房里面,因为李承乾和李恪在酒坊里面都有股份,所以也就叫着他俩一起去了,便也索性带上了李泰。 夏鸿升进去书房之后,让众人坐了下来,然后问道:“不知道今日王掌柜是要说什么事情?” 王掌柜起身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才答道:“如今酒坊的酒已经不用在担心原料和产量的问题了,酒坊的白酒在长安城中也已经开始盛行。如今天也热了,小的觉得,此时正是咱们造势的最好时机,举办诗会和比武的事情可以开始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夏天的长安城里面,比起冬天来可要热闹的多,无论是各地赴京的人,亦或是外来的胡商。都会选择在这一时季到达长安。 “这事儿交给你操持便是,你原先的方案已经十分不错了,不需要我再过问什么。”夏鸿升对王掌柜的能力信得过,于是说道:“一应事物你自己安排。王掌柜的能力我们都是信得过的。” “呵呵,小的谢过大人们的信重!”王掌柜笑着施了一礼,又说道:“那小的还有一个想法,这一次文武大会,咱们不做便罢。要做,就要做的声势浩大,规模空前,就要经此一事,让整个大唐,乃至胡商,全都知道咱们的东西和名号。所以,小的想,干脆咱们不再独此一家,而是也让茗香居、琉璃坊、乃至侯爷的煤场全都参与进来。如此,一来,这些大都还是诸位大人们或是侯爷的产业,此举能够让这些都随之扬名天下,二来,有了它们的分摊,可以减少酒坊的压力,也能够合力将这场文物大会做的更加盛大。不知道小的这个想法,可不可行?” 夏鸿升一听王掌柜的话,顿时眼前一亮。不错,这是个很好的办法!想了想,夏鸿升对王掌柜说道:“不错,这个主意十分不错。不过。如此一来,文武大会的规模势必空前绝后。规模太大,影响也就太大,这就不是咱们说做就能做出来的了。” 说完这话,夏鸿升看向了李承乾和李恪,两人对上了夏鸿升的目光。微微一愣,却听李恪敏锐的反应了过来,说道:“升哥儿,你的意思是,文武大会的规模搞的太大,恐怕受人弹劾,所以得先过了我父皇那一关?”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文武大会的规模搞的太大,会引来朝臣的担心和猜忌。毕竟这次盛会会集聚许多的文武才俊,且主办的有都是咱们的产业,难免会有私自招揽天下才俊的嫌疑。若我等都只是普通商人则还罢了,可偏偏咱们有都是双重身份的,反而更加容易惹来朝堂上面的猜疑。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不提前让陛下知道,到时候咱们恐怕被动。” “恩,的确。”李恪点了点头:“那咱们如何说服父皇呢?”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其实说来也简单,咱们只需将这件事情禀报给陛下,然后晓之以利,就说这件事情既能够打出这些产业的名号,让往后的生意更好,又能够发掘天下才俊,让陛下看到那些找不来大臣推荐,没有门路的民间能人异士,发掘人才。这么说来,陛下应该就会答应了。你俩谁去说?” “我俩?”李恪看看夏鸿升,又看看自己和李承乾。 “恩,就你俩,这话你们说来比我去说更加合适,成功率也更高。一者,酒坊和琉璃坊的产业里本来就有你们的股份,自己儿子的事业,做老爹怎么会不支持一下呢?二者,你们身为皇子,能想出来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在你们老爹面前耍耍小心眼儿,只怕陛下也好觉得好笑,反而更容易答应你们。”夏鸿升对李恪二人说道。 李恪笑着摇了摇头:“那还是大哥说吧,大哥既为储君,想来父皇是更愿意看到大哥想出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的,由大哥去说,父皇更容易答应些。” 夏鸿升看看李恪,觉得他很是聪明。然后又转向了李承乾,说道:“不错,承乾,这事儿还得你去说。” “那好吧。”李承乾对夏鸿升说道:“那赶紧的,你快教教我该如何跟父皇说?” 三人一齐在书房里面商量了半晌,总算是商量好了,之后出门一天,天才放晴了一上午,转眼间可又阴沉下来了。 王掌柜告辞离开,夏鸿升和李家的三兄弟一同走到了前面,抬头看看天色,夏鸿升颇为烦恼的说了句:“这好几天没见过日头了,上午才半晴了那么一会儿,看这天色可又要下了。说来人也是难伺候的,不下的时候嫌旱,下的时候又嫌烦。”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承乾露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神色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过去,压低了声音偷偷的对夏鸿升说道:“升哥儿,我告诉你个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了去。你知不知道,昨个夜里,掖庭宫里面遭了天雷了!” 呵呵,本公子不仅知道,而且还被连夜叫过去听了一宿情景问答,还被统一了口风了。 不过听李承乾这么说,夏鸿升也就配合的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什么?雷击了?” “恩,我挺担心的。”李承乾点了点头:“父皇本来嘱咐我们不能说与任何人的,可我有些担心,会有人那这事情大做文章。我告诉你,是想要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对策。” “没有什么天人感应,也没有什么君王失德,不过就是一次意外的自然现象而已,别把它想的那么神奇。”夏鸿升拍了拍李承乾,说道:“不要低估了你们的父皇,这种事情对陛下的影响,连一声咳嗽都算不上。” “书上说,天雷是上苍降下的惩罚,是在告诫凡人他的行为有所失德的。”李泰仰着小脸问道:“还说若是人一再不改,还会被上天降下天雷劈死。这是真的么?” 夏鸿升看看李泰,见他好奇看着自己,再看看李承乾和李恪二人,也是满脸的好奇,于是挠了挠头,说道:“那我给你们讲一个抓住天雷的故事吧,从前有个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叫富兰克林……” “轰隆隆……”一震雷声滚滚,从远处传了过来。 那李家三兄弟顿时脸色一变,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那啥,眼瞅就要下了,我们还是速速回去的好,免得半道上下大,今日可没坐马车来。” 三人赶紧告辞了夏鸿升,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夏鸿升在后面看着他们转过街角,然后翻了翻白眼,冲这三个胆小如鼠的无知少年伸出了一个中指。 撇子嘴忿忿的放下了手,一回头就见齐勇正好奇的瞅着他。顿时没好气的冲齐勇说道:“看什么看?看见什么了?!” “嘿嘿,公子,小的什么都没看见!小的是在瞅这天快要下了。恩,马上就下了。”齐勇赶紧点头赔笑。 夏鸿升这才收回了目光,往家里回去。 “公子,您说那天雷真的能被人抓到?”齐勇对方才夏鸿升被打断了的故事很感兴趣:“公子,您一定是见过天雷的吧?这天雷长的什么样?” “想知道?”夏鸿升看看齐勇,问道。 齐勇用力的点头,很是兴奋的搓着手看着夏鸿升。 “这好办,你去做一只大纸鸢子,然后把自己绑到纸鸢子上面,等再打雷下雨,我就让其他人把纸鸢子和你给放上去,不就能看见了。”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说道。 “呃,使不得,这可使不得!那纸鸢子怎能载的动小的,不是被雷劈死,就得掉下来摔死,可就死的太窝囊了!”齐勇这才反应过来夏鸿升是拿他开涮,连连讪笑着摆手,跑前去给夏鸿升推开了门,让夏鸿升进去。 ------------ 第291章 再遭雷击 瓢泼的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晚上。直到夏鸿升早早起来准备去朝会点卯的时候,也只是恰好在路上稍微小了一些,才刚到了朱雀门,就又开始电闪雷鸣起来了。 宫里的黄门鱼贯而出,撑着伞接住了朝臣,送入了太极殿之中。 上朝了,李世民坐在御座上面,淡声问道:“今日朝会,众卿可有事要奏?” “陛下,自去岁以来,天下大旱,今年又发了蝗灾。虽然如今都过去了,可难保以后不会再发生此类灾害。而一旦发生灾害,首先在于良田遭毁,良田毁而百姓无收,百姓无收,无粮草可用,则民心易乱。”户部尚书越众而出,向李世民躬身施礼,说道:“百姓无粮,势必慌乱,为了活口,只得成为流民。故而,臣奏请陛下在各州县之地广置义仓,使农户每年捐出少许粮食,由州县衙门集中管理,以作灾年赈灾之用。” 李世民点了点头:“朕记得前隋开皇年间,隋文帝令各地广置义仓,由民间捐献粮食放于义仓之中,以备灾年不时之需。此策不错,诸卿以为如何?” “广置义仓,可将丰年剩余的粮食存下,于朝廷来说,有了无数储备粮食,赈灾之时便可更加迅速,安抚百姓。于百姓来说,丰年的时候一人捐出一斗来,少了少捐,多了多捐些,负担又不会大。此策可行,臣附议。”房玄龄出列对李世民躬身行礼之后说道。 随后,杜如晦,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也都出来附议,李世民于是便答应了下来,让房玄龄汇通户部官员拿捏出一个章程来。 接着又有几个大臣上奏了事情,一一讨论处理了,一如平常的一次朝会。 “好了,既然诸卿已经无事,那这就散朝吧。”李世民扫视了一圈下面的大臣。说道。 王德点了点头,朝前走了几步,正欲开口,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说道:“陛下且慢,老臣有事要奏!” 王德看看李世民,然后退了回去,李世民抬眼往下看了看:“宋国公有何事要奏?” “陛下,昨日老臣蹭去拜见了太上皇。听说掖庭宫里有房屋遭了雷击,老臣特意去看了看,发现果然有两座楼宇烧的塌了。陛下,皇宫之中乃是圣人居所,遭了雷击,恐怕不是好征兆。臣昨日得知以后就去了躺太史局,找了司天监问了此事,司天监说并无征兆,只是意外而已。老臣不信,无缘无故岂会有天雷降于皇宫?故而臣请陛下重视此事。命太史局好生观察,切不可大意,以免漏掉了什么征兆。” 说话的人是萧仁腔Р可惺椋还罄蠢钤ǔ闪颂匣手缶筒皇橇耍焕钍烂裆斯伲隽松惺槠蜕洌源筇频闹倚氖俏阌怪靡傻模伤裁涣系浇裉旎崾撬岢隽死谆鞯氖虑椤? 李世民显然十分意外,估计这会儿心里正后悔当日晚上怎么没有把萧泄ヒ餐骋灰幌驴诜纭? 那日里晚间被李世民召见过的几人停了萧幕啊R捕际橇成⑽⒁槐洌闹邪档啦缓谩? 夏鸿升赶紧往后面看过去,瞅向了几个同世族走的很近的官员。果不其然,就见其面露喜色。 这人的官职算不得十分高。他们就是世族养在朝堂里面的一条狗。朝堂上面他们的身份不高,说话就不是那么随意了。没有个人领头,谁也不敢自己站出来说。可这一下无论萧俏蟠蛭笞玻故怯行牡溃际翘嫠强烁鐾罚邢衄在前面。这些人就可以顺着往下说了。 当即就立刻有人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躬身行礼之后说道:“陛下,君王受命于天,能与上苍同类相通,相互感应。上苍能干预人事,人亦能感应上天。天子若是违背了天意,上天就会出现灾异进行谴责和警告。如今皇宫之中遭天雷之火,必然是上天降下的警示。陛下宜反省自身,百官亦需时时自省才是!” “君王失德,然后天降征兆,自去岁以来关内大旱,几乎颗粒无收,今年又闹了蝗灾,这些本都是上苍给陛下的警示,陛下却不放在眼里,甚至于吞蝗神入腹,这才招致了上天降下天雷以示惩戒。还请陛下虔心祭祀,下罪己……” “住口!”长孙无忌高喝一声,打断了那人的话,出列说道:“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尔等怎的如此糊涂?!陛下自登基以来,无时无刻不为民着想,令百姓休养生息。去岁大旱,陛下亲自祈雨,今年蝗灾,陛下又心念百姓之苦,不顾自身安危,送蝗神入腹,请蝗神噬咬陛下的心肝来替百姓消灾。若非是陛下此举感动上苍,那蝗灾如何肯轻易褪去?此番蝗灾如此严重,然其影响却远远小于前朝的灾害,难道尔等的眼睛是瞎的,看不到么?!陛下,此人信口雌黄,污蔑陛下,惑乱朝臣,臣请重责之!” “长孙大人此言不妥!……”有一个人跳将了出来,同长孙无忌吵到了一块儿。 朝堂上面如同炸开了锅,在长孙无忌之后,那天夜里被李世民召见过的人也都陆续站了出来,而认为皇帝失德,需要下罪己诏的人也一个个跳了出来,大都是与世族有着密切联系的官员,其中不少都是世族出身。 太极殿中犹如菜市口一般,吵成了一锅粥。李世民面无表情的坐在御座上面,无波无澜,好似下面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萧舱驹谀抢铮成香躲兜模坪跤行┠岩杂Ρ涞难樱暮枭⒆畔衄看,他这副样子反倒是好想没有预料到会出现眼前的局面似的,看上去有些蒙。 一直吵了一上午,临近午时,李世民才忽然开了口,令此事日后再议,众臣退朝,不容分说,径自离去了。 众人散去出宫,方才那些世族的官员走的很快,似乎急于出去。反倒是长孙无忌等人,慢吞吞的走在了最后面,不慌不忙。 “呵呵,夏侯,走慢些。”夏鸿升经过的时候,房玄龄出言对夏鸿升说了句。 夏鸿升还道是房玄龄有什么事情,所以就走了过去,问道:“见过房伯伯,不知房伯伯有何事吩咐?” 房玄龄捋须笑了笑,摇了摇头,只是问道:“听说军校就快要招收学员了,却不知道夏侯是打算如何选定学员的?” “小侄是准备着,先广为宣传,然后无论是谁,但凡想要来上军校的,都可以报名。报名之后,进行选拔,对其体能与心术做一个考量,然后确定这一期的学员。因为军校那边还有许多设施到时候不会完工,所以头一批的人数不会太多,估计最多不会超出两千人。”夏鸿升对房玄龄说道。 房玄龄点了点头,没在说话,几个人慢吞吞的走着,夏鸿升也不好走快,只得慢吞吞的随着。 还是杜如晦在旁边给夏鸿升解释了一下:“呵呵,夏侯莫慌,待会儿陛下定然还要召见我等,且走慢些,也好等黄门追上来啊。” 夏鸿升这才了然,原来是他们料到李世民一定会再将他们给召集回去,是以故意走慢,同前面的那些朝臣慢慢拉开距离来。 “这雨下个不停,也不知道消停消停。”旁边的长孙无忌拨开了旁边黄门给他撑着的伞,抬头朝天上看了看,一阵雷声过去,喀嚓嚓几道闪电,雨势便似乎又大了一些。 房玄龄也是抬头看,说道:“这雨要是这般势头的再下下去,恐怕有些地方又该涝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停。” 正说话间,忽而众人眼前猛地一闪,继而就见一道闪电竖直着猛地劈落了下来,那电光闪的人眼中发酸,猛烈的声音轰然见令人耳中鸣叫。 “老天爷!……”突然有人失声喊道,夏鸿升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就见宫中不知道是哪座建筑上已然烧着了火来,竟然又一次被雷电击中了! “走水了!走水了!”宫中立刻有人呼喊声起,不论是房玄龄,还是杜如晦,亦或是长孙无忌还有其他的那些人,全都是顷刻间脸色大变,继而立刻就朝着着火的地方跑开了去。 夏鸿升也紧随其后紧紧跟上,原本都已经快要走出了朱雀门了的那些朝臣们也全都又折返了回来,纷纷朝着被雷击中着火的地方跑了过去。 因为下着雨,所以众人跑到那里的时候火势已经小了许多,将近熄灭了。不过,仍旧能够看到东宫的一角已经是一片焦黑的塌陷下来了。一群黄门围在一起,见了众臣过来,赶紧转身躬身行礼。 “为何围聚一起?”长孙无忌见那些黄门不是赶紧灭火,而是围聚着,于是问道。 “大,大人……”一个老一些的内侍战战兢兢的对长孙无忌说道:“回,回长孙大人的话,死……死人了!一个丫鬟被天雷劈死了!” 众人大吃一惊,长孙无忌等几个大臣立刻就往黄门围聚的地方过去,当即就闻到了一股焦臭,往地下一看,就见一个依稀看得出来是个人形的东西趴在地上,都已经成了焦炭了! ------------ 第292章 抓闪电 东宫院中一片死寂,唯有惊雷与雨声相互交织。虽是正午,却已暗如黄昏,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之中,却无一人说话,场面安静的诡异。 李承乾脸色煞白的从东宫里面跑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里的夏鸿升,径自跑了过来,一脸的惊恐:“升哥儿……雷……天雷劈死人了!你说是不是因为……” 李承乾话没说完,刹住了车,急促的喘息着,猛地回头看向了倒塌下来的一角。 “太子殿下,莫慌!”长孙无忌走了过来,在李承乾的近前压低了声音,迅速的说了一句。见自己舅舅在这里,李承乾似乎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过了身来,定定的看着遭了雷击的那一角。那里已经成了一处缺口,焦黑的一片。 “死奴才,愣着做甚!还不快去禀报陛下,在这里等某家抽你不成?!”尉迟恭一把揪过了旁边的一个黄门,一声暴喝。 那黄门吓的腿软,赶紧道罪,立刻转身就要去禀告李世民,却听后面忽而传来了一声:“不用了,朕已经知道了。” 众人一惊,两忙回身躬身行礼,夏鸿升抬眼悄悄瞅了一下,只见李世民的脸色黑的怕人,越过群臣走上了前去,冷眼盯着受了雷击的东宫一角。 “陛下!此乃天兆,还请陛下速速依臣所言,焚香祭祀,祷告上天,下罪己诏以平上天之怒火!”方才朝堂之上的那一群世族朝臣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再次越众而出,齐齐说道。 于这些世家来说,谁做了皇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君王他是否能够服从于他们的控制。自从东晋以来,士族门阀的兴起致使国君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国君的一切活动都不得不依赖于士族门阀,这就造成了君弱臣强的局面。李世民如此千古一帝,自然容不下这样的情况发生。士族一直在谋求更高的政治地位,从朝臣之中十之七八出自士族就能够看得出来。士族团体的力量和威望已经威胁到了君主的中央集权,所以势必会成为皇权打击的对象。皇权与士族的对立,导致了两方都会抓住一切的机会攻讦对方,打击对方的威望。树立己方的权威。 如果说方才在朝堂之上,更多的朝臣都是持着一副观望的态度的话,那么方才发生在他们眼前的这一次雷击,则让那些中立的朝臣中也有大部分人加入到了劝皇帝罪己的行了。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李世民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如同此刻黑云密布的天色一般。 良久,李世民才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众卿的话,朕听进去了。朕会回去好生思量思量的,诸卿暂且退去吧。” 听着李世民已经明显放软了的态度,那一群朝臣面露喜色,恭送了李世民离开,然后也相互辞别,各自离开了。 长孙无忌几人相视一眼。然后一同往李世民离开的方向走去了。 夏鸿升跟了上去,李承乾跟夏鸿升一齐走在了最后面。 “升哥儿……”李承乾往前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升哥儿,你说会不会是咱们说了抓住天雷的话,所以惹恼了雷公?否则这天雷怎会降在我东宫?” 夏鸿升也压低了声音:“怎么可能?雷击只是自然灾害而已,等天晴了让我上楼顶上查看一番,就知道为什么有雷击下来了。别慌,除了会惹来那帮子没文化的人跳将出来狺狺狂吠之外,这雷击算不得什么大事。” 古人不知道闪电的原因。可夏鸿升那可是高中政史地将近满分的,要不是数学跟英语拉了后退,那就是学霸了!不过是塌了几座楼而已,反正老李家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那两栋小楼。可怜了那个丫鬟,遭了雷击,一定是雷下来的时候离楼太近,而且脑袋上面肯定戴东西了。除此之外,还真算不了什么大事,将雷击同国君的道德行为联系起来。真是太无知了。只能说,没文化真可怕。 “你能查出来原因?!”李承乾听了夏鸿升的话,顿时大吃一惊,失声喊了出来。 夏鸿升赶紧想要去捂嘴,接过已经完了,前面的那些大佬们已经听见了,都扭过来头来。 夏鸿升讪讪的放下了手,却听尉迟恭一脸鄙夷的看着夏鸿升,说道:“小娃娃莫要在那里大放厥词,若是连你都能查出来为何宫中会遭雷劈,那要其他人何用?别说了大话来,到时候陛下真让你查,看你如何收场!” 夏鸿升赶紧讪笑:“呃,小侄就是这么一说,吹牛皮而已,吹牛皮而已……” 众人到了两仪殿,通报了一下之后就进去了,李世民正在里面阴沉着脸,见了众人进去,这才说道:“三日之内皇宫中两次遭受天雷,这一回还劈死了人,正合了那些人的心意。难道说,这真是上天看朕行为有失?朕却不知,朕哪里做的不合老天的心意了!”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三日之内皇宫之中两次受到雷击,这事情也太过巧合了。 正待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就听外面忽然有禁卫来报,上前拜见了李世民,然后说道:“启禀陛下,越王殿下殿外求见,说是……” 李世民抬头看看那个禁卫:“青雀?青雀来做甚子?他说什么?” “回陛下,越王殿下说他知道为何东宫会受到雷击!”那个禁卫迟疑了一下,向李世民说道。 “什么?”李世民的眉头皱的更狠了:“他?青雀他能知道什么?真是给朕添乱!出去对他说,就说朕现下正忙,无暇见他,让他自去皇后那里玩耍。” “是!”那个禁卫行了礼,转身就要往殿外走去。 “等等。”李世民又叫住了他:“让青雀进来吧,姑且听听他会如何说。” 那个禁卫再次施礼退了出去。很快,李泰那个小胖墩儿就跑进两仪殿里面了。 “父皇!”李泰进来之后恭恭敬敬给李世民行了礼:“孩儿方才在母亲处,听说太子哥哥的东宫被雷击了,孩儿知道为什么东宫会遭雷劈!” “哦?青雀是如何知道的?”李世民看看李泰,问道:“且说来听听。” “父皇,昨日里孩儿与太子哥哥还有三哥都在夏侯家中玩耍,听夏侯说能雷击根本不是甚子大事,他能抓住闪雷!结果话音刚落就响了雷声,哥哥们带着孩儿就赶紧离开了,没想到今天太子哥哥的东宫就落了天雷!” 这一刻,夏鸿升发誓,真不是他不懂的爱幼,只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把李泰给摁倒地上捶,狠狠的捶,往死里面捶! 众人全都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这会儿是欲哭无泪,一双眼睛满含怒火的瞪向了李泰,靠,丫还得意洋洋的冲自己笑!夏鸿升恨的牙痒痒,赶紧出来说道:“呃,陛下,您听微臣解释……” “解释个屁!”李世民啪的一下拍到了桌子上:“好你个夏鸿升!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胆敢口出狂言,信口雌黄!若是太子因为尔等大不敬之话语而受到了些许影响,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你们还说什么了?!” “呃,回禀陛下,真没有了。”夏鸿升赶紧讪讪的躬身说道:“臣就说了有人能抓住天雷,其他没再说什么了。” “启禀父皇,孩儿可以作证,真的没有说旁的了。而且夏侯也是随口一说,并未有不敬上苍之意……”李承乾瞪了一眼李泰,赶紧上前说道。 “这还不是对上苍不敬?”李世民怒气中烧,这憋了两天的火这下全找到突破口给撒出来了:“来人呐,先把夏鸿升叉出去重责五十廷杖再说!” 夏鸿升顿时傻了眼,赶紧喊道:“陛下,别打,别打啊!臣真能抓住雷电,真能!千万别打,打了就要出人命了啊!” “启禀陛下,方才在前来此间的路上,夏侯曾言若是等晴天了上去楼顶上看看,就能找出皇宫里遭雷劈的原因来。臣观夏侯做事,不是那种虚夸吹牛,无的放矢之辈。陛下何不暂且将这五十廷杖记下,先听听夏侯怎么说?”这时候房玄龄走了出来,躬身向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想了想,挥了挥手,让进来的禁卫重又退下了,然后问道:“你且说说,为何宫中会屡遭雷击?” “首先,还请陛下及诸位大人知道,这雷击真的只是意外,而不是什么天降征兆。就如同下雨刮风一样,只是一种自然现象而已,同任何人的道德或者行为都无关。这一点,还请陛下及诸位大人先行明确。”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答道:“其次,臣的确可以解决雷击的问题,不过一定得等到晴天才能实施。第三,雷电真的有人抓住过,臣没有信口雌黄,而且只要陛下给微臣一些准备时间,微臣也能给陛下捉来雷电来。”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 ------------ 第293章 准备工作要做好 出来了皇宫,夏鸿升揪住李泰的耳朵朝他屁股上面就是一顿胖揍,李泰哇啦哇啦的大叫,李承乾在旁边做老好人。宫门口的监门兵卒看着这一场景直愣,心中不由的对夏侯爷肃然起敬,满朝文武百官敢这么扯着皇子揍的,也就这一个了。照理说,他们是应该过去管管的,下臣殴打皇子,这要是往重处说,那是能掉脑袋的大罪。可是该怎么管?太子殿下就在边儿上,都还没有管呢,哪里能轮得到他们过去逞能?所以这群监门的兵卒也只得梗着脖子装没看到。 “敢打皇子!你等着,明天就要让你身首异处!”李泰抽着鼻子,声音嗡囔囔的冲夏鸿升怒目而视。 夏鸿升立刻又是一扬巴掌,吓的李泰赶紧躲到了李承乾的身后。 “李青雀,平常我待你不薄,今天你竟然在陛下面前那么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说看,说不清楚我还揍你!”夏鸿升冲李泰狞笑着,一撸袖子就作势要过去揪他,吓的李泰赶紧又往后躲。 一边躲着,一边还嘴硬呢:“你敢,你殴打皇子,本王一定要到父皇那里告你!让父皇打你板子!” “说,为什么要在陛下面前那么说?”夏鸿升喝问道:“你要不说,以后甭再想去我家蹭饭,连你哥求情都没门儿!” “我想看看你是如何抓闪雷的!”李泰老老实实的承认了:“我觉得你说的肯定是真的,你能做出让一个人就提起一大块巨石的东西,肯定能抓住天雷。我想看!” 李泰的目光明晃晃的,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上“好奇心”三个字了。 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你也应该先问问我,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抓不住天雷,这条小命就丢在这里了!而且就算是要抓天雷,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时候,九死一生形容都不为过。李泰。你这是坑死我了啊!” “啊?”李泰吃了一惊,从李承乾的身后出来了,看着夏鸿升:“真的?” “我还骗你不成?”夏鸿升摇了摇头,苦笑一下。 李泰愣了愣:“那……要不。要不我再去请求父皇不让你抓天雷了?” “那么多大臣都在场,如今你又如何去分说?只怕升哥儿这次真得抓天雷了。”李承乾也摇了摇头,说道:“想来,父皇也是想要升哥儿抓住了天雷,好堵住百官的口了。” “那怎么办?”李泰这下傻眼了。担心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也只有抓了。你们俩,能给我弄来点儿锡箔么,就是庙里烧纸的那种,叫什么来着,杭箔?” “升哥儿,你真能抓住天雷?”李承乾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夏鸿升,惊问道。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你要学好了格物,你也能。算了,放心吧。除了有些危险外,也算不得什么难事。还有,给我搞来些铁条条,把铁条条用铁链子连起来,第一根一定要做的很尖,非常尖才行,后面的那些铁条直的就行了。做好了,能让皇宫里的房子以后再也不怕雷劈。h还有,能找来手艺好的铁匠么?将铁烧融之后穿孔拉丝,看看能不能做出铁丝来。越细越好。要不做不出来,那还请你们俩借我点儿黄金融了拉成丝,这总能够做到的。至少得有个五六十丈长短才行。” “好!”李承乾点了点头:“还有甚子需要我和青雀做的,你也一并说来吧。” “也没有什么了。那就这样吧。我要回庄子上去准备了。”夏鸿升摆了摆手,告辞了李承乾他们,自己回家去了。 抓住闪电,这是事情曾经有个老外做过,他通过一个带着金属杆的风筝以及缠绕着铜丝的绳索,成功的将天上的闪电导入了莱顿瓶中。抓住了“闪电”,向世人证明了雷暴不是“上帝的怒火”,而是一种自然界之中的放电现象,成为了电力学的奠基人。这个抓住了闪电的实验叫做风筝实验,这个人叫本杰明.富兰克林。 夏鸿升所说的抓住闪电,就是效仿富兰克林,重现风筝实验。 这个实验本身并不是一个十分难以复制和操作的实验。可危险的是如何在利用风筝上面的金属杆将电流传导下来之后不被电到。另外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首当其冲的就是莱顿瓶。想要完整的重现这个实验,一定要有莱顿瓶,作为电容器盛放电流。要不然怎么让旁人看到“闪电”被捉住了呢?所以得先要做好莱顿瓶。 感谢后世里那个猥琐的同事王某某,感谢他那充满了实践性乐趣的物理课,感谢他领着学生们亲手制作的简易莱顿瓶,更要感谢自己那一颗充满好奇的心,让自己得以全程观察,感谢自己那傻缺的一刹那,选择了去中学里累成狗的两年!要是一开始就去了村小,哪里还能知道莱顿瓶是个什么鬼?! 这么一想还真是激动,要不要往后世里建校的地址下面埋些瓦罐铜钱唐三彩之类的,里面放一张纸,写一句致一千三八十七年后的王某某? 夏鸿升回家之后没有多做停留,坐上马车就直奔泾阳过去了。连日下雨道路泥泞,走起来很不好走,一直到了天黑才回到庄子上,夏鸿升心说以后军校建成了之后头一件事儿就是修一条从长安到泾阳的水泥路! 连夜喊了老窑头过去,让他马上去做一个玻璃瓶去,给他画了形状,写了大小深浅。另外还让老窑头给他用陶瓷烧出来一双鞋来,只要能让他的脚钻进去就行,鞋底子一定要厚,说是有急用,做的越快越好。 老窑头拍胸脯的保证,连夜便冒雨去了窑上。 第二天过了一大半,天快要黑的时候,夏鸿升刚从庄子上的大棚回去,老窑头就一脸灰的去向夏鸿升交差去了,手里捧着个玻璃瓶,还有一双陶瓷鞋。 “这个……这个陶瓷鞋,底子厚不厚?”夏鸿升摸着陶瓷鞋问道:“可千万不能薄了,要不然我一钻进去他裂了,那可就是你害了我了!” “公子放心吧!”老窑头点着头:“昨天公子交代过,老汉怎敢不照做呢?足足有一个巴掌厚,就是摔都摔不烂它!不过,公子,恕老汉多嘴,您做这么个玩意儿干啥?这穿是穿不成的,能把人给搁死!” 因为时间已经是傍晚,所以夏鸿升没有急着回长安,又在庄子上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趁着天没有下雨赶回去了长安。 刚回到家里,进去门就见袁天罡和李淳风这俩老神棍正在看易秋楼练横刀,见了夏鸿升回来,三个人都过来了。 “哎呀,夏侯,听说夏侯竟然要抓住天雷!可是真有此事?”袁天罡颇为兴奋的问道。 “那还能有假么?”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说道:“袁道长是听谁说的?” “自然是听陛下所说了。”袁天罡对夏鸿升说道:“夏侯这几日没在长安,许是还不知道。陛下已经将夏侯要抓住天雷的事情告知给了文武百官,还邀请了文武百官到夏侯抓天雷的那日好前去观看。” 啊噗――夏鸿升一口隔了一千三百八十七年的老血差点儿没有喷出来,李老二,你不厚道!你这是在明摆着的坑我啊! 可想而知,若是真的风筝实验成功了,那百官就亲眼见证了天雷可以被抓住的事情,谁也不会再说天雷是什么天降征兆了。要是自己的风筝实验失败了,那百官攻击的焦点就又会集中到自己的头上,而李世民为了给上天一个交代,肯定还是要拿自己来做个替罪羊了的。李老二,行,你黑!你够黑! 夏鸿升欲哭无泪,却听袁天罡又说道:“夏侯,贫道修行一生,从未见过有谁能够躲过这雷劫的!如今夏侯竟然能够把天雷给抓住!夏侯,夏侯若有需要贫道帮忙的,尽管吩咐,贫道一定尽力帮忙!” 袁天罡的样子看起来很激动,也是,在古人的眼里闪电就是天雷,而天雷则是至高无上的上天发下来的惩戒耳后考验,如今竟然有人能够把天雷给捉起来,不能不叫人惊诧不已。 “哦?”夏鸿升一听袁天罡要帮忙,那自然巴不得了,这货坑蒙拐骗乃是大唐第一神棍,这几年一定发了不少财吧,于是说道:“那可就太好了,有了袁道长的帮忙,那在下的把握就更大了。这样,还请袁道长帮忙做一个纸鸢子,不过不是用纸张做的,而是要用上好的绸缎来做,不能用太重的绸缎。而且要做的大一些,因为得让它飞个五六十丈那么高的!” “纸鸢子?”袁天罡愣了愣,不知道抓天雷跟纸鸢子有什么干系。 “不过,这个纸鸢子做不成,这天雷就没法捉到。”夏鸿升点了点头,对袁天罡说道:“此乃最重要的一环,想来,也只有交给袁道长能够令我放心了。” “这……”袁天罡想了想:“好,贫道一定照做!” ------------ 第294章 为我惊呼 夏鸿升回到长安的第二天,李家的三兄弟就带着准本好了的杭箔到了下夏鸿升的家里。随着李家三兄弟一同过来的,还有夏鸿升的那一帮损友们,他们都已经听说了夏鸿升要抓天雷的事情,所以就都结伴前来了。 众人吵吵嚷嚷的,都说要帮夏鸿升一起抓天雷,可夏鸿升看来他们都是纯属过来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既然已经弄来了锡箔,夏鸿升就开始着手制作莱顿瓶了。一个简易的莱顿瓶坐起来并不太费力气,玻璃瓶夏鸿升已经做好了,此事将玻璃瓶拿了出来。 众人都为过去看,就见那是个很奇怪的玻璃瓶。连盖子也是玻璃盖子,而且盖子的正中间有一个筷子粗细的空洞。夏鸿升打开了瓶盖,然后又裁剪了锡箔,用筷子塞进了瓶子里面,夹着在瓶身内部贴了一圈锡箔来,瓶底也贴上了锡箔,然后又在瓶身外面同样的位置也贴了一圈锡箔。然后又减下来一条锡箔条来,贴到了瓶身外面的锡箔上面。中间留了瓶颈一截空着。重又合上了瓶盖之后,又将一根筷子粗细铁棒从瓶盖中间的那个空洞里面塞了进去,那铁棒也奇怪,后面还连着一小段的细铁链,粗细恰好合鞘,却长出来了一截,下面的细铁链在瓶底的锡箔上放着,瓶盖外面出来了约莫一指长的一截。 做起来并不难,夏鸿升没有花费多久就做成了。自制的简易莱顿瓶,能够充当一个电容器,将通过风筝的导线引下来的雷电储存少许来。 “成了,到时候这里面还得加入浓盐水。”夏鸿升将瓶子放到了一边,说道:“如此一来,到时候就可以将天雷抓进这里面了。” “这东西就是到时候用来关住天雷的?”众人听了夏鸿升的话,都很惊讶的看着夏鸿升后里面的瓶子。 “不是,升哥儿,就这么个玻璃瓶子,别说是处默、宝林他们了。便就算是我,一拳头就能给打碎了,那天雷如此恐怖,用这区区一个玻璃瓶就能给困住?”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十分好奇的拿过来的夏鸿升做的莱顿瓶――不。哈哈,以后就要叫做鸿升瓶了――说道。 “你懂什么,这叫以柔克刚!”夏鸿升也懒得给他们解释,解释也是解释不清楚的,故而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招待了众人。 前脚送走了这一众纨绔,后脚当日里同在两仪殿中的那一群大佬们就联袂而至了。 跟刚才招待那群纨绔可不一样,这群大佬结伴到来,让夏鸿升家中一切人都忙活了起来。夏鸿升也是赶紧过去一一行礼,这里在家中,所以夏鸿升都是以侄子后辈的礼对待了他们。不过让夏鸿升更加意外的是,连颜师古和李纲都来了。 这俩人都是一代大儒,本该都是天人感应的支持者。夏鸿升说自己能够抓住天雷,这已经是对自汉代以来的儒家中天人感应学说的公然挑衅了。可是这俩人这会儿却来了夏鸿升的家里,让夏鸿升觉得有些看不明白了。 “静石啊。陛下已经将此事告知了百官,还邀了百官同去观看。你可有把握?”李纲向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若说一定有把握,那也是不可能的。学生最多只有七成的把握,剩下的三成,就只能看运道了。” “原来如此。”颜师古在旁边捋须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可是走了一招险棋啊!静石,此事你可要做好了。若成,便再也不会有人以此来攻讦陛下,你也随之水涨船高。在陛下心中目中更得亲信。若是不成,那无论是你,还是陛下,就都要颜面无从。从此难以在百官面前抬起头来。这捉拿天雷之事,你已然与陛下化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静石啊,陛下这可是将自己身家荣辱全都托付在了你的身上了啊!这份信重,不可不报!” “颜师放心。学生省的。”夏鸿升施礼说道。 颜师古所言,也完全能够想得到。若是这能捉住天雷了,那天雷既然能够被人给抓住,自然不会是什么上苍的告诫了,以后谁也不能再拿雷劈来做文章,攻讦李世民。可若是不成,那不仅仅是夏鸿升名目扫地,而且李世民也会不得不受到士族的胁迫,不仅要下罪己诏,还要惩处夏鸿升,威信扫地,很有可能从此让士族站在了道德的高点,往后都要受到士族的擎肘了。 颜师古刚问完,段志玄就又在一旁问道:“静石,你准备的如何了?可曾妥当?” 夏鸿升点了点头,答道:“基本上已经齐全了,就差袁道长帮忙做的一样东西,这东西一成,试一试一旦能用,那就只等阴雨雷鸣,便可以去抓天雷了。” 众人又问了不少问题,夏鸿升一一作答,众人都表示了自己支持夏鸿升的心意,然后便离开了。 送走了这两拨人,夏鸿升就自己钻进了书房里面,将门从里面锁上,自己深思了起来。 其实,严格来说,富兰克林的风筝实验的危险性极大。若是风筝真的引下来了雷电,那么接触着风筝导线的富兰克林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富兰克林之所以没死,要么就是当初风筝引下来的只是云层之中的静电,要么就是他真的是福大命大,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做这个实验。夏鸿升其实更加倾向于他并没有直接接触风筝导线,后来说的他拉着风筝导线怎样怎样的,是书写的人为了渲染场面而加上去的。 所以夏鸿升打算直接将金属导向系到莱顿瓶的金属棒上,再用干木头来挑动控制着导线,以不让自己同风筝导线直接接触。到时候再套个陶瓷鞋子,陶瓷是不导电的,这也算是绝缘鞋了吧?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只是图个万一有用呢,不是说穿了绝缘鞋,脚不挨地就没法形成回路,就打不死人么?夏鸿升也不知道这么做成不成,只是想要把自己能想到的保护措施全都添上。毕竟,生命可是一次性的啊!穿越到了大唐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在这里就被干沉了呢? 夏鸿升将自己锁在了书房里面,自己一个人想着各种可能,夏鸿升最后想到,可以干脆找几个准备砍头的死刑犯去放那个会导电的风筝好了,如此一来,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这是最安全的法子。就是这样看来很不人道啊……啊呸!都这个时候还讲什么人道啊,他们反正都是要被杀砍死的,还不如临死前做点贡献呢!不行不行,若是让死囚来,那样显不出自己的本事来,不会让百官信服的。 正闹着头想的烦躁,忽而,就听见书房的们被敲响了起来。 “谁啊?”夏鸿升有些烦躁的朝外面喊了句:“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别打扰么?” “夏家哥哥,是我!”外面传来的徐惠的声音来:“还有长乐姐姐,是我们了。” 夏鸿升赶紧起身来过去开了门,对她们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正在想事情,心里想的有些烦躁,不知道是你们来了,快请进!” 摇了摇头,李丽质说道:“没有,是我们唐突了,想来夏公子这会儿正是在忙着的时候,我们就冒昧过来打扰了。” “哪里,其实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再怎么准备也就是这样了。”夏鸿升摇了摇头:“你们不要担心,这点儿事情我还是应付得来的。” “我听父亲和哥哥回去说了,说是你要抓天雷?”徐惠很是担心的看着夏鸿升:“这天雷能抓得着么?一定很危险的,夏家哥哥,你能不能不抓?” 徐齐贤是跟着那群纨绔一起来的,徐孝德是后面跟着那一群叔伯们一起来的。回去之后两人说起了这事儿,就被徐惠给听到了。 看着徐惠那发自内心的担心样子,夏鸿升忽而觉得心中方才的烦躁顿时消散去了。我穿越来大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改造大唐么?若只是为了苟且偷生,又为何让我梦回大唐! 夏鸿升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豪壮来,对徐惠笑道:“放心,只要本公子想,这世上还没有本公子做不成的事情!本公子说过的话,何曾有一件没有做到过?区区天雷,到了那日里,你们只管看本公子抓住天雷之英姿!” 平常的时候,若是夏鸿升说话如此狂傲,徐惠定然是嗤之以鼻,嘲笑夏鸿升不知羞耻说大话的。可是今日,却似乎也被夏鸿升那豪壮之气所感染,娇声一咤,点头道:“好!夏家哥哥,惠儿也帮你!惠儿能做什么?!” “是啊,夏公子,若是有甚子事情是丽质与惠儿妹妹能够做的,且尽管道来,我们虽是一介女流,可也总能帮上一些小忙的。”李丽质也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看看她们二人,心中没来由充满了一种底气来,笑了笑,说道:“你们到时候,只需看着我抓住天雷的样子,然后为我惊呼便是!” ------------ 第295章 高飞的风筝 这两日的时间,徐惠同李丽质每天都要来到夏鸿升的家中,两人似乎有一种魔力,只要她们在,夏鸿升就没来由的自信,充满了底气,信心倍增。袁天罡的巨型纸鸢也做出来了,拿到了夏鸿升的府上,用的是最轻最好的丝绸,骨架用的也是上好的南山竹,柔韧又结实,而且轻便,能够极大减轻纸鸢的重量,降低纸鸢高飞的难度。可是尽管如此,想要用这个纸鸢飞到五六十丈的高度,也还是不容易。可若是真的换做了纸做的纸鸢,飞上了高空之后肯定要被狂风撕扯开裂。更加上纸鸢上要有金属棒引电,所以也增加了纸鸢飞起来的难度。 也算是天公作美,这几日天重又放晴,夏鸿升连忙趁着这个机会试了试这个特制的纸鸢子,倒也是能够放的起来,可难度却不小,靠人跑着根本不行,只能骑在马上,才能够将风筝放起来。不过还好,高度却是能够达到的了,而且到达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就不需要再奔马了。 由李承乾帮着做的铁线也做好了,虽然比夏鸿升预想中的要粗一些,不过也可以使用了。 将铁线缠绕到了风筝线上,上端与风筝上面的金属棒连起来,下端与莱顿瓶伸出瓶口的那一段金属棒连接,应该便就可以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天阴了。”夏鸿升又理顺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说道。 “夏家哥哥,你当真有把握么?”徐惠在旁边,也看不懂夏鸿升到底要怎么做,听见夏鸿升这么说,于是问道。于她心中,终究还是对夏鸿升很是担心,只是这几日见夏鸿升斗志昂扬,也不好表露出来,再让夏鸿升分心。 夏鸿升看看那一堆的东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哪里有全然十分把握的事情,天雷之威,凡人又岂是那么容易企与的。格物之道虽然神奇,可也有相应的危险。越是神奇的东西。相应的危险就越大,这是世间之常理。这抓天雷之事,若非不是逼到了这般地步,我是断然不会去做的。你们看那堆东西了么?有了那些东西,可保此后皇宫楼宇都不用再怕雷击了。可陛下要的不止是这些。总有些人见不得这个国家开化,舍不得丢弃自己的虚荣,陛下要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再也无法说三道四。所以我就必须抓住雷电,必须证明给他们看。” “夏公子,对不起……”李丽质露出一副歉疚的神色对夏鸿升说道。她既觉得是自己的父亲将夏鸿升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又身为女儿不好开口说自己父亲的不是,于是只好自己道歉起来。 夏鸿升摆了摆手,笑道:“公主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埋怨陛下的意思。颜师说的对。陛下让我做这件事情,是对我的信重,也是将自己的荣辱都交付到了我的身上。抓取天雷,这是多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事情,旁人谁会相信?可陛下还是相信了,且还冒险的叫了百官一同观看。你想想,若是我万一失败了,那丢的可就不止是我夏鸿升的脸面和名声,陛下也会被嘲笑。脸面全无。陛下将自己的脸面荣辱都押到了我的身上,我又岂能辜负这份信任?” “夏公子,丽质相信你,你一定能够成功的!”李丽质很是崇拜的看着夏鸿升。徐惠也在旁边用力点头。 “好,到时你们别忘记了去看,且看我是如何抓住了天雷,堵上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的嘴!”夏鸿升大手一挥,大有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就只等天气阴沉。雷声响起了。 接下来的两日间,李世民将夏鸿升准备好的那些东西运入了宫内,并安排了宫中禁卫值守,严加保护。也往夏鸿升的家里面派去了几个禁卫,说是协助夏鸿升,可是夏鸿升明白,实际上是派来保护他的。不过夏鸿升有些怀疑,士族难道还真的敢胆大到在这种关头加害他不成? 夏鸿升要了一根纯钢打造的长枪,插进了自家的院子里,每天都要过去看几次,这么又过去了几日,总算是让夏鸿升在那跟长枪上面看到了密布的水珠。抬头望望天上,也不见有晚霞,于是喊了其中一个禁卫过来,让他回去宫中通报,就说明日有雨,可以抓天雷了! 那禁卫抬头看看天色,有些疑惑,却还是很快便回去了皇宫,向李世民通报了。 不多时之后,便有禁卫兵卒纷纷从宫城之中打马而出,向长安城中的各处过去了。 翌日清晨,夏鸿升一身劲装,出现在了侯府门口。 身后是嫂嫂,月仙还有府中的众人。夏侯爷要抓天雷的事情如今长安城已经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了,嫂嫂眼眶红红的,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嫂嫂,放心吧,别听人说的玄乎,其实不算甚子难事,也没什么危险,尽管放心。”夏鸿升走到嫂嫂面前,宽声安慰道。 “鸿升……”嫂嫂抹起了眼泪来:“嫂嫂是个没本事的,不懂得你做的大事,也不敢多嘴……可,可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夏鸿升哈哈笑笑,抬手给嫂嫂抹去了眼泪:“嫂嫂莫哭,在家准备好东西,晚上给鸿升做一碗油泼面吃。中午陛下肯定会管饭,在陛下面前怎能吃的饱,只怕晚上回来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嫂嫂连连点头,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门前来。 “公子……”月仙在后面叫住了夏鸿升来,夏鸿升回过头来,就见月仙走了过来,将夏鸿升的衣服领子又一次翻整了一遍,轻声说道:“奴家相信公子,盼君早归!” “放心。”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猛地转身走出了府门,上去了皇宫中前来接夏鸿升的马车。 马车匆匆奔向了皇宫,掖庭宫前,已经等候了不少的人了。 “夏侯来了!”不知道谁先看见了马车,喊了一声。众人齐齐看来过去,就见夏鸿升从马车上下来,气定神闲的走了过来,脸带笑容,如同闲庭信步。 “不知道今日夏侯要如何捉拿天雷啊?”一个夏鸿升叫不上来名字的官员走上了前来,对夏鸿升问道:“今日又没有雨水,又如何能抓住天雷?”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位大人如此心急做甚,只消再等一等,这雨就下来了。” 说完,也没有在理会他们,径自往前面走去了,徐孝德等人立刻就走了过来,众人却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朝他们点点头,众人便也会意,点点头之后不再作声。 “圣人至!”王德的声音出现在了掖庭宫前的大院子里面。 李世民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长孙皇后,怀中抱着的,是新添的皇子,身后跟着的,是李世民的四妃,以及诸位皇子。长孙皇后和四妃并未太过靠近,王子们则跟着李世民一起过来了。 文武百官躬身行礼,李世民径自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问道:“夏卿,可都准备好了?” “好了。”夏鸿升点了点头。 “今日,就看夏卿的了!”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朕,相信夏卿!” 李世民没有坐下,同百官站到了一起,不过却是在最前面。 “升哥儿,往后面楼上看!”李恪经过夏鸿升跟前,匆匆的悄声说了句,然后便跟上李世民的脚步过去了。 夏鸿升回头望去,就见楼上面,李丽质和徐惠正赫然楼上。 夏鸿升咧嘴笑了笑,转头看看天色,已经明显的阴沉下来了。 东西已经被宫中的禁卫拿了出来,夏鸿升又一次检查了一遍,将所有的东西都安放到位。 齐勇赶着一辆军中的战车过来,夏鸿升掏出来了一双干燥的蛇皮做的手笼子来套到了手上,又拿出一双同样干燥的皮手笼子往手上又套了一层,这才拿起风筝线。风筝线上面每隔一截,都系着一枚铜钥匙,靠近手的一端,几根木条如同梯子一般的系在风筝线上面,夏鸿升正好可以用手如同握自行车把似的握住木条,如此一来,既能够拉动风筝线,而又不必用手挨到风筝线,只要在雨水打湿木条之前完成,这些木条就能够帮助夏鸿升隔绝电击。莱顿瓶垂在风筝线的下方,直接连着风筝线。夏鸿升站了起来,将那双陶瓷鞋套在了鞋子外面,然后上去了战车。 深吸了一口气,夏鸿升对齐勇沉声说道:“齐勇,走!” “是!”齐勇一声高喝,一扬马鞭,那马便立刻撒蹄狂奔起来,夏鸿升一手握住战车边缘,一手紧紧抓住风筝线的木条。 战车狂奔了起来,风筝线被猛地拉直,继而拽起了风筝。战车的速度很快,风筝立刻呼的一下离开了地面,夏鸿升收紧绳子,调整着风筝越飞越高。 乌云越来越厚了,天变得黑沉沉了起来。 战车拉着夏鸿升几个跑,风筝越飞越高,渐渐稳定了下来。夏鸿升一边控制着风筝,一边又回到了掖庭宫前的大院。 文武百官,皇帝皇子,全都仰着头,死死的盯着天上那似乎要直入云霄一般的纸鸢。 忽而,就听见了天上轰隆隆一片雷声。 ------------ 第296章 神的力量 夏鸿升已经做了足够充分的准备,雷声传来,夏鸿升便立刻往下拽动木条,调整起风筝的方向和高度,往黑压压的乌云中飘了过去。 骤然风大了起来,风筝线因为太长,而登时被吹的在半空中凌乱起来。风筝也因而在天上乱飞了起来。夏鸿升在下面用力的拉住木条往下按,试图将风筝线压下来,好稳定住风筝。 天上的雷声越来越近,夏鸿升的心脏怦怦的剧烈跳动起来,近在眼前的危险让夏鸿升体内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以至于他的身体都开始战栗了起来,连紧紧握住了木条的手都开始发抖。 风越来越大了,风筝在半空中摇摆的更加剧烈,夏鸿升已经将整个身体全部后仰,力图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去尽力拉住风筝线。 齐勇忽而从前面跳将了下来,猛地一个纵身,跳起来一把拉住了风筝线,用力一吼,将风筝线给拽了下来,就要往自己的腰间缠绕上去。 “抓住木条!”夏鸿升一看齐勇要将风筝线缠到腰上,立刻大吼一声:“两只手都抓住!不要让身体的任何部位碰到线!” 齐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却知道自家公子绝对不会害自己,是以立刻学着夏鸿升的样子两手抓住了木条,将其余的风筝线从自己的身上抖开。 有了齐勇的帮助,总算是将风筝线压了下来,重又将风筝稳定住了。 开始有了一阵阵的雷声,夏鸿升一边用力拉住风筝线,一边仰头望天上看。 “低了!”夏鸿升对齐勇说道:“放绳子,放绳子!让纸鸢往高处飞!” 两人一同一节一节的将手往下挪,一直都只抓住木条的两端,而不去触碰到风筝的线。风筝线立刻又被方长了不少,风筝再度猛地上升了一大截,直插入了天上的阴云之中。 “齐勇!松手!”夏鸿升朝齐勇大吼一声:“你立刻松开手,去拿横刀,等我一声令下。立刻将线砍断!” 齐勇的身上根本没有一点防护的措施,夏鸿升担心一旦雷电被引导下来,齐勇会被电击。横刀的刀柄是木头,可以绝缘。一旦电流导入莱顿瓶中,就让齐勇立刻斩断风筝线,断开雷击。夏鸿升自己脚上套着陶瓷鞋,相当于一双绝缘鞋了。 齐勇应和了一声,松开了手。跑去旁边的禁卫身上一下拔出了横刀来。 “轰隆隆隆……”远处猛地亮光一闪,继而一片振聋发聩的声音便随之而来。夏鸿升的一颗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已经顾不得抬头,死死盯着自己手中抓着的木棍,没有下雨,木棍没有湿,皮手笼子也没有湿! 夏鸿升急促的喘气着,整个掖庭宫前站满了文武百官,可是却无一人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来,全都紧紧的盯着夏鸿升。唯有雷鸣电闪。风声呼啸。 眼看闪电越来越近,夏鸿升心中极度紧张,几乎连呼吸都已经不畅了。没有人比来自后世里的他更加清楚闪电的威力,所以也没有人理解他此刻心中的惧怕。纵是干燥的木头不会导电,纵是玻璃不会导电,纵是干燥的皮子不会导电,纵是脚上的陶瓷靴能够将他同地面绝缘,不成回路……可是仍旧心中惧怕,夏鸿呼吸剧烈而急促,紧张到连汗也都已经不会出了。 危机关头。夏鸿升心中极度紧张之中却忽而爆发出了一阵狠劲儿来。来吧!大不了我再穿越回去重做那个**丝!一咬牙,夏鸿升又是忽而将手一送,风筝线立刻又脱出了好长一截,夏鸿升再次抓紧了木棒。用力将风筝线压了下来。 猛地,就加风筝线上面忽而爆出了火花来,夏鸿升眼中一凝,就加那铁线缠绕下的麻绳上竟然猛地竖起了一片纤维,火花沿着铜钥匙一路迸溅,夏鸿升死死咬住牙齿。就见莱顿瓶上外面贴的杭箔条条猛地一下绷直了起来! 夏鸿升心中立刻一片狂喜,有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忽而,夏鸿升的脸色猛地一湿。 “齐勇!”夏鸿升脸色一变,大吼一声。 “是!”齐勇冲了过来,猛地高高跃起,手中横刀高举,用力的劈砍了过来,只听得嘣的一片火花四溅,横刀应声而断,那风筝线却也从中间崩断了开来,狂风电闪中的风筝倏忽间卷入了黑云之中,不见了踪影。 “齐勇!”夏鸿升喊了一声。 齐勇倒飞出去了老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然后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条手臂颤抖的厉害,头发散开了,却成了蓬松的一团,却浑然不觉,急忙喊道:“小的没事!公子?!” “我没事!”夏鸿升被突然断开的风筝线诓了一下,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哈哈哈哈……陛下,幸不辱命,这天雷抓住了!” “什么?!”李世民顿时喜出望外,立刻走了过去。 百官皆尽哗然,方才众人都看见,伴随着一道闪雷风筝线上面的那些铜钥匙上蹦出火花一路下来将夏鸿升笼罩住的那一幕了,此刻全都跟着李世民围聚了过去。 夏鸿升剧烈的喘着气,身体上因为过于激动和兴奋而产生的颤抖还没有消退,捏着莱顿瓶瓶颈没有贴杭箔的那一截,从地上站了起来。 “陛下,各位大人,天雷如今就在此瓶之中!”夏鸿升向众人说道。 众人立刻往夏鸿升的手中看过去,就见那个瓶子看上去毫无变化,仍旧是之前的那副样子。 “陛下!陛下!臣请治夏鸿升欺君之罪!”一个官员一眼看过之后立刻躬身大声喊道:“这瓶中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哪里有什么天雷?!陛下,夏鸿升这是欺君,更是证明了天雷之……” “等等,这位大人,你凭什么说天雷没有在这里面?”夏鸿升打断了他:“天雷本就是无形之物,又难道能有个什么形状颜色的让你瞧见?这位不相信天雷在这里面,那可敢摸一下这瓶子试试?” 那人顿时迟疑了:“这……” “对啊,王大人,你若是不相信天雷在这瓶中。何不亲自触碰一下试试?”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说道:“你太原王氏一族一向号称忠勇,想来应该王大人也应当有家族之风才是。王大人何不亲自试试,也好让陛下免于收到诓骗呢?” “你……” “不错!王大人若是不信。自己试试便知道。”程咬金也走了出来,大笑道:“王大人放心,到时候你被天雷劈死了,俺老程最近正好瞅了一片山头,就让与你了吧!不过。恐怕你也埋不进去,你看看前几日的那个宫娥,啧啧,都成了焦灰了。怕是你王大人到时候,被俺老程一个屁都蹦没了影儿!” 众人顿时哄笑。 “你!……程知节,你!……”那个王大人顿时气急,脖子一梗,咬牙道:“他手中那瓶子分明还是原来模样,里面根本什么也没有!你……老夫试就试!陛下,且待老夫试之。证明这夏鸿升欺君大罪!” 说着,伸手就朝夏鸿升的手中抓去。 夏鸿升嘿嘿笑着,将瓶子凑了过去,王大人一手直接抓了上去,顿时就身子猛地僵直,蹦的紧紧的,倒退了几步一头栽到在了地上,身体抽搐的口吐白沫了起来。 “王大人?!”几个官员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为了过去,正要拉他。却一个个都哎呀一声猛地收回来手,不停的甩手起来。 “恩?诸卿,这是怎么了?’李世民看几人收回了手不停甩动,于是问道。 那几人赶紧躬身答道:“回禀陛下。臣……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方才一碰到王大人,就好似被针扎了手,这手立刻就麻了!” 李世民,还有一众大臣全都看向了夏鸿升。 “都说了,天雷就在这瓶子里面。他却偏偏不相信。”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这下被电着了,身上沾了电,你们碰到他的身体,自然也被电了下。不过你们放心,天雷被装进了这瓶子里面,威力已经大不如原本了。就让王大人在这里躺一会儿吧,过一会人就能自行醒来了。” “这,这瓶子里面真有天雷!”不知道是哪一位朝臣突然失声喊了一句。 百官顿时哗然,议论纷纷,李世民盯着夏鸿升手中的瓶子,正待说话,却忽而听到了一个声音:“陛下!陛下,王大人素有羊角风,这是王大人被程将军一气,以至于羊角风发作,并非是受了天雷,陛下万万莫要上当啊!” 众人听了他的声音,纷纷看了过去。 “这位大人,您真的是不见棺材不下泪啊!”众人身后,忽而传来了夏鸿升的声音,伴随着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劈啪作响的声音。 百官回头看过去,全都顿时瞪大了眼睛,嘴一下子长的老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了。 夏鸿升一手捏着玻璃瓶,另外正听在靠近瓶口伸出的金属棒的上空。从金属棒到他的手之间,赫然有一道道细小的电弧噼里啪啦,肉眼可见! 不论是李世民,还是文武百官,亦或是李承乾他们,俱都是眼中猛地一凝,心中好似重锤一击一般。 “怎么,还说这瓶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么?”夏鸿升面带淡笑,缓缓扫视过去,百官有的眼露恐惧,有的面色惊异,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大惊失色。所有的人,全然忘记了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眼中只剩下了,在金属棒同夏鸿升的手指之间,来回闪烁的电弧。 “仙长在上!弟子……弟子……”袁天罡同李淳风仓皇的跑了出来,跪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嘴唇哆哆嗦嗦,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夏鸿升的手中不时有电弧闪过,同玻璃瓶口的金属棒连到一起,劈啪作响。 在李世民的身后,李家的三个兄弟眉目间却与百官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狂热的神色,如同看到了神一般的狂热! 没错,那种力量…… 夏鸿升说,格物之道,贯彻天地,他是对的! 夏鸿升说,格物的威力,永远超出你们的想象,他是对的! 夏鸿升说,格物犹如神技,他是对的! 那就是神的力量! 名叫格物的神! ------------ 第297章 天雷不加身 满朝文武皆尽愣住,毕竟从人的手中发出电光太过离奇,他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是情理之中。整个掖庭宫前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呼啸而过。夏鸿升从莱顿瓶的金属棒上方移开了已经麻的几乎要控制不住了的手,那电光就立刻戛然而止了。虽然手麻的不行,但是夏鸿升面上却并不动声色,扫视了一眼方才跳将出来的那几个朝臣,说道:“我说这天雷已经抓到了瓶中,谁还不信?大可以自己过来摸上一摸,试试便知。”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了,方才夏鸿升展现出来的那一幕太过于震惊,那手中的电光映照着夏鸿升脸上淡然的笑容,如同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那画面已经深深地刻入了在场众人的脑海之中,恐怕永远也无法磨灭了。 袁天罡和李淳风还跪在地上,夏鸿升过去将二人扶了起来,说道:“二位道长使不得,这只是格物,哪里是什么仙术,在下可受不起两位道长的大礼。” 袁天罡和李淳风愣愣的站了起来,不过看向夏鸿升的眼神却没有改变,显然对夏鸿升的话并不相信。夏鸿升眼下也顾不得给他们解释,而是抬起了手中的莱顿瓶,不经意的悄然断开了瓶口的金属棒同瓶身上伸出来的哪一条锡箔条的连接,然后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躬身举起了手中的瓶子:“陛下,微臣幸不辱命,这瓶中便是抓住的天雷,特来献于陛下。” 夏鸿升伸出了手,李世民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去接过来。因为刚才那个王大人这会儿还在旁边地上躺着吐白沫呢。 夏鸿升哪里会看不出来李世民的担心,用眼神对李世民使了使眼色,手指头敲了敲玻璃瓶瓶颈那一截,然后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立刻会意,伸手往瓶颈处裸露着玻璃而没有贴杭箔的那一截捏去。夏鸿升将自己的手退开,李世民握住了瓶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李世民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个瓶子,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陛下!方才王大人触碰天雷而造到雷击,其他几位大人触碰王大人而同样被电击。陛下直触天雷,却丝毫无恙。足以证明陛下得上苍之护佑,天雷不加身,何来君王失德一说!”唐俭反应的极快,立刻弯腰躬身下来,高声喊道。 有些眼力活泛的官员听了唐俭这么说。这一下也才反应了过来,赶忙一齐深深的弯腰下去,齐声呼喊起来:“陛下得苍天之庇佑,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百官总算也反应了过来,随之一同呼喊了起来。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整个掖庭宫前除了李世民之外再无一人站直,全都躬身下去呼喊了起来。 李世民顿时大受鼓舞,激动的满脸红光,猛地一下将手中的玻璃瓶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群臣的呼喊更加热切,一声又一声的呼喊盖过了天上的惊雷,似乎也惊走了头顶的乌云。这一场雨,到底也终究没有彻底下下来。 文武百官呼喊,不仅喊走了头顶的惊雷,喊散了天上的黑云,也喝退了那些欲图趁此机会蠢蠢欲动的士族,驱除了李世民心中的一片阴沉。 李世民高兴了,夏鸿升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了洋相。没有被电死,这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文武百官带着吃惊离开了皇宫,夏鸿升连同那些深得李世民信重的大佬被留了下来,夏鸿升知道。李世民肯定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他。 众人随着李世民来到了两仪殿中,李世民的心情大好,进去之后来回走了几步,神色很是激动的对夏鸿升说道:“夏卿!夏卿真乃神人也!朕相信夏卿果然是对的!” “老臣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夏侯竟然真的能够抓住天雷来!”高士廉讶异的看着夏鸿升,说道:“难不成夏侯真的是仙人下凡?” 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了一条手臂来,用另一只手将长长的袖口拉了起来,露出了那一只手来。 众人立刻大吃一惊,夏鸿升的那只手竟然哆哆嗦嗦的。颤抖个不停。更加骇人的是,在夏鸿升的手背上面,多出了一些如同蛛网一般的浅红色纹络,顺着夏鸿升的手指往虎口蜿蜒着,看上去有些吓人。 “恩?夏卿,你这是怎么回事?!”李世民也是大吃一惊,赶紧走了过来问道。 “电击了。”夏鸿升说道,手一翻摊开了手掌来,露出了手心里面的一枚铜钥匙,说道:“陛下刚才看见微臣手里的电光,实际上是因为微臣的手里面藏着这个铜钥匙,铜钥匙是金属,靠近了这瓶子上的金属棒之后两者之间产生了电弧,并非是微臣的手里面发出来的。微臣这么抓着铜钥匙,自然要被电到了。不过好在那瓶子里面本也存放不了多少雷电,又有王大人触碰在先,微臣也并没有直接摸到,所以只是电的手麻了。这些红色的纹络是被电伤的痕迹,过段时间会自行消退。” “被雷击了?”众人吓了一跳,李世民惊讶的问道:“啊?夏卿,这么说方才夏卿手中的电光,并非是夏卿抓住的天雷?!”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臣又不是神仙,怎么能放出天雷呢。雷电本是无形之物,又岂能够抓的住。这抓天雷,说到底只不是微臣借助了一些格物的知识,将空中的雷电导入了到了这个容器中了一些而已。”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世民露出的恍然的神色来,长叹了一声,说道:“夏卿之前曾说过,格物之道犹如神技。今日一见,才发现夏卿所言的确不假。这格物一道,果真是奇妙无比。” “是了,其实摊开来说明白了,也就没有什么神奇的了。金属、水这些东西都能够导电,雷电可以沿着这些东西传播,而干燥的木头、皮子、玻璃之类的就不会导电,雷电就不会沿着这些东西传播。所以臣把铜棒按在纸鸢子上面,把纸鸢子放飞到高空,闪电的时候那电就能够击中铜棒。那纸鸢子的线上缠绕的有铁线,所以雷电就顺着铜棒,沿着铁线传导了下来,进入了瓶中。瓶中的盐水和贴着的杭箔能够让这些电在里面存上一会儿,就是这么简单了。陛下看到臣放纸鸢的时候一直都没有碰那些线,而是把持着木棍,手上还带着干皮子做的手笼子,就是为了防止沿着纸鸢子的线下来的雷电电到微臣,要是那样的话,微臣只怕当场就要毙命了。”夏鸿升向李世民躬身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世民其实听得也是一知半解,可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听不懂,于是叹道:“呵呵,听夏卿所言,倒是让朕对这格物一道也是满心的好奇来了。” “陛下若是感兴趣,那微臣日后就多多跟陛下说道说道便是。其实咱们平常的生活里面,许许多多东西都是同格物有着密切的关联的。”夏鸿升笑着躬身说道:“对了,陛下,还有一件事情,却是目前最关紧的。这一次臣虽然堵住了百官的口,可皇宫遭受雷击的事情却并没有真的得到解决。微臣已经有了解决此事的办法,可保皇宫以后再也不用遭受雷击。不仅仅是皇宫,以后高一些的建筑也不用再担心遭受雷击了。” 李世民一听,顿时眼中一亮,立刻急切的问道:“哦?夏卿有何办法?” “微臣已经在太子殿下,蜀王、越王殿下的帮助下,做出了避雷针来,只要将避雷针安置到房顶,以后就可以保护房屋避开闪电,免遭雷击。”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避雷针?”众人一愣,看向了夏鸿升来:“那是何物?竟然有如斯威力,居然可使室房屋再不遭受雷击?!” “前几日准备的时候,微臣就已经请太子殿下帮忙寻找工匠将制作避雷针所需之物件都给做出来了。如今只要将其组合到一起,然后安置到房屋上面就可以了。不过还需要一些必备的东西,做起来颇具难度,故而还没有做出来。”夏鸿升向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立刻说道:“夏卿还需何人何物,但说无妨,朕来解决!” 夏鸿升躬身说道:“回禀陛下,还需要手臂粗细的陶瓷,要制作成空心竹筒一般的形状,外面还要再包裹上一层木材,木材外面还要涂上蜡来防水。” “好!朕立刻便命将作监照此准备!”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又转头对王德说道:“王德,你随夏卿一同前去将作监,宣朕口谕,着将作监一干人等需听从夏卿嘱咐,即刻开始做夏卿所需这些东西,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来!” “老奴遵命!”王德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 “雷雨天气还未过去,这避雷针越早安上越好,陛下,臣这就立刻过去交代!”夏鸿升躬身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夏卿自去便是,这皇宫,可是再不能遭受一次雷击了。今番夏卿又替朕解决了如此难题,朕,也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回报夏卿了!” ------------ 第298章 李泰身上的电 有了皇帝的旨意,将作监的效率就十分快了。没有让夏鸿升等待太长的时间,那些夏鸿升需要的东西就全都给做了出来。 正好也天气放晴,夏鸿升让将作监的人直接将那些东西放入了皇宫之中,然后又命人将李承乾做好的那些铁条和铁链也一同搬入了宫内。 趁着天气好,夏鸿升要将皇宫中的房屋上面安装避雷针,自然,他自己也少不了从里面留下来了几套来,先给自己家里装上了。 来到皇宫之中,李家的三个兄弟,还带着李丽质,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另外还有阎立德,以及军机坊的人,夏鸿升还得教他们如何制作和安装这些避雷针。 见了夏鸿升来,李承乾又让内侍去通报了皇帝,没过多久,李世民就亲自过来了。 随着李世民同来的还有高士廉和长孙无忌,见了夏鸿升,高士廉就笑道:“今日老夫等正在同陛下商议事情,听闻夏侯要来安置那避雷针,故而也特来看看,见识见识这能避开天雷的仙家宝贝,或可沾染一些仙气也不一定。” 夏鸿升拜见了李世民之后,这才对高士廉摇摇头笑道:“高老大人就不要笑话在下了,哪里来的什么仙家宝贝,只是一堆破铜烂铁罢了。” “呵呵,若只是破铜烂铁,又岂有规避天雷之效?”高士廉捋须而笑,好奇的走过去看了看那一堆东西,然后退了回来,说道:“还真是一堆的铜铜铁铁,也罢,老夫今日就亲眼看看夏侯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 “夏卿,你且开始吧,朕也甚是好奇,这一堆的铜铁,是怎么能变作避开天雷的神器的。”李世民也够过去看了看夏鸿升准备好的那一大堆东西,笑道。 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过去忙活起来了。 夏鸿升现实将那些铁条通过铁链穿到了一起,连成了长长的一条,然后又从中捡出来了十分尖厉的一根,同铁条也连在了一起。 完成了之后。夏鸿升将那一长条在地上摆开,然后左右瞅瞅,看看那边的禁卫,喊来:“那个谁,过来帮个忙!” “快去!”李世民立刻朝那边的禁卫摆了摆手。那几个禁卫连忙跑了过去。李家的三个同夏鸿升交好的兄弟互相看了看,也跑了过去。李世民看看他们三人,也没有阻拦,任由三人跑了过去。 李丽质看见自己的三个哥哥跑过去了,顿时就也迈出了一步,却又听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皇,然后一咬牙,转身也跑了过去。 长孙无忌在后面有些吃惊,转头看了看李世民。却正好对上了高士廉笑着看了过来的眼神。 几人跑到了夏鸿升旁边,夏鸿升指挥着他们,说道:“看见地上这一条了么?就照着这个样子把铁条给连到一起,最上头用尖头的那根,这个长度应该是宫里不论哪座房屋也都足够了。” 众人点点头,立刻着手做了起来。 夏鸿升则走到了旁边,拿起那里摆放着的一个个木杆,那木杆是中空的,里面还有着一层陶瓷来,是将木杆盗空了之后。稍微做细一些涂抹了鱼胶之后塞进去的,领夏鸿升十分满意。 叫了两个禁卫抬起一根过来,夏鸿升对着铁条比划了比划,因为比铁条粗了不少。所以那些铁条能够轻而易举的从中穿过去。 穿好了两根,梯子已经抬过来摆好了,夏鸿升自己沿着梯子爬上了房顶,又让几个禁卫将那根杆子竖起来,自己则从上面将铁条从中穿了下去。 铁条连起来之后的长度不短,上面露出了高耸着的那根尖厉的铁刺。夏鸿升将其固定了下来,下面长出了很长一截来,夏鸿升让禁卫在下面挖坑,将长出来的铁条连同杆子一齐埋入了地下,夯实了之后又对将作监的人交代,让他们用水泥将杆子固定到房屋上。 下来看看,夏鸿升满意的点了点头。 “陛下,这就是避雷针,现在是晴天,看不出效果来,等再雷雨了,就可以看出来了。有了这东西,打雷闪电的时候,就算是人坐在房顶上面喝茶,也不怕遭受雷击。”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因为是随后加上的,所以只能这么给固定住。陛下若是闲难看,以后可名将作监盖房子的时候直接想办法将这东西放入柱子之内,或者通过其他的办法掩盖起来,就不影响美观了。不过房顶上面的那个尖尖却是万万不能遮挡,且只能是尖的才行,否则这避雷针就没有效果了。还有,避雷的是里面的铁条在,劈落下来的雷电会顺着铁条导入土地,所以不会再劈住房屋和人。外面的陶瓷套着木杆是为了将铁条隔开,免得人触碰到了被电击,木杆是为了保护陶瓷不打碎,木杆外面的蜡也是必涂不可的,是为了防水,因为木杆是晒的干透了的木杆,所以能隔电,湿了就不行了,这些是必须要注意的地方,断然不能马虎,否则避雷针,可就要变成了引雷针了。” “阎大人,你可记下了?”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对阎立德问道。 “回陛下,臣等铭记在心,绝不敢忘!”阎立德和军机坊的人躬身施礼道。 李世民走过去看看那些人在安装避雷针,左右看看,回头说道:“眼下,朕反倒是盼着能马上又一场雨水,好让朕看看这避雷针是如何避雷的了。” “可不是么,老臣也是心中好奇的紧呐!”高士廉笑着附和道。 之后,夏鸿升在旁边指导着,让军机坊的匠人开始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去组装了避雷针,又将避雷针安装了上去。这种简易的避雷针并不难,那些匠人们很快就学会了,夏鸿升自己就清闲了起来。 因为是个大晴天,也等不来什么雷雨,李世民等到夏鸿升教会了那些军机坊的匠人,就同高士廉和长孙无忌二人一同离去了,重又回去商议事情去了。夏鸿升和李家的三兄弟,还有李丽质坐在旁边看着那些匠人组装和安装避雷针。 “升哥儿,自从那日里我就想问问你了,你到底是如何将天雷给弄进了那个玻璃瓶里面,还把王大人给电晕了?”李世民走了之后,兄妹四人就能放得开了,就听李泰问道。 夏鸿升看看这兄妹四人,见他们都是一副好奇的不得了的样子,于是笑着答道:“这就是格物上的知识了。首先咱们得明确,这天雷并非是由谁发出的,又或是天上降下的。它就是一种电,是自然产生的一种自然现象。说来电你们可能不知道是什么。电是一种自然现象,是一种能量。闪电,只是电里面十分剧烈的一种,在咱们身边,其实也有电这种东西,只不过比闪电要小许多,但的确是同一种东西。” “啥?”李恪瞪大了眼镜:“升哥儿,你是说,咱们身边儿就有天雷?” “电!是电!”夏鸿升纠正道:“天雷只是电的一种,不过它是强一些的一种,咱们身边的是弱一些的一种。” 夏鸿升想了想,又说道:“这样,你们谁能帮我找跟筷子,然后再给我弄张纸来?我让你们看看咱们身边儿的电。” “还不快去!”李泰最为急切,立刻扭头对他旁边伺候的内侍吼道。 那内侍赶紧匆匆的去找夏鸿升要的东西去了,不多时,就找来了一根筷子和一叠纸张。 夏鸿升抽过一张纸来,然后刺啦刺啦将那张撕成了小小的碎片儿。 然后又拿过那根筷子来,左右看看,一把扯过来了李泰,抄起筷子就在李泰的脑袋上面来回摩擦了起来。 李泰脸都绿了,正待挣扎出去,却听夏鸿升说道:“别动,你身上就有电!” 这话吓了几人一跳,李泰也不敢动了,只得任由夏鸿升拿筷子在他的头发上面来回的摩擦。 好一会儿,夏鸿升才收回来筷子来,说道:“瞧好了啊!” 说完,夏鸿升拿筷子慢慢靠近了那些碎纸屑的上面,越来越近。忽然,就见距离筷子最近的那些碎纸屑开始动了起来,然后忽而一下吸附到了筷子上面。 “嘶……”周围几声吃惊的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这是……”李承乾惊诧的看着夏鸿升手里筷子,那上面已经吸附了不少的碎纸屑了。 夏鸿升将筷子给了李泰:“这就是电,不过是一种很微弱的电了。把他放大无数倍,就是那天我从天上引下来的电了。李泰,你试试,用筷子摩擦皮毛就能生出这种微弱的电来。” 李泰立刻拿起筷子就在自己的头上学着夏鸿升刚才的样子摩擦了起来,好大一会儿,李泰的头发都十分凌乱了,李泰才停下了摩擦,拿筷子靠近了那些碎纸屑,一靠近,那些碎纸屑立刻就被吸了上去。 “可是,夏公子,这筷子吸起来了碎纸,可你怎的知道那是电,而不是旁的甚子东西呢?”李丽质同学在旁边提出来自己的疑问。 “说的也是,这样或许不太直观……”夏鸿升想了想,说道:“这样,有劳这位内侍,去找一块带着毛发的干燥皮毛来。” ------------ 第299章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快去,快去找一块毛皮子来!”李承乾对旁边的内侍说道。 “这……”那内侍犹豫了一下,说道:“启禀殿下,这毛皮子须得去好几个地方找找看,夏侯要的是干了的,还带着毛,可就不太好找了。这毛总是要褪的。还请殿下稍等,带奴婢领人到处去找找。” 李承乾点了点头:“去吧!” 那个内侍告罪一声,匆匆叫了几个人就去寻找了。李承乾几人则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待下,又差人了取了葡萄酿与冰块来,就这么边喝边等候了起来。 “承乾,想不想做一回好人?”夏鸿升接过来内侍递上的葡萄酿,呷了一口来,一股凉爽顿时透彻心脾,令人一下子暑气全消,神清气爽。 李承乾撇了撇嘴:“什么叫做一回好人,说的好似我向来不是个好人似的!” “那好,那你就差人去给那些安装避雷针的人没人赏赐一碗冰水,让他们也解解暑。”夏鸿升冲李承乾说道:“葡萄酿就不必了,万一他们哪个没的酒量,喝了一盏蒙了头,安装再出差池就不好了。咋样,你亲自过去赏赐他们一碗冰水,他们一定感恩戴德,干劲儿十足。” “知道你想让他们也消消暑!”作为交好已久的朋友,李承乾自然知道夏鸿升的真实意图,翻了翻白眼:“你就待这些匠人们好,还有你家里和庄子上的下人,我还没见过哪个侯爷对待下人们如此好的,你也不怕失了威信。” 夏鸿升笑了笑,没说话,现在给他们说什么民主什么平等什么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那掌握技术的匠人就生产力的载体这种话就太扯淡了。 李承乾朝旁边招了下手,立刻就有内侍过来:“去,做一些冰水,送与那些匠人们,这天热成这样,他们又都在日头下面干活。让他们也消消暑。” “太子殿下仁慈!奴婢这就去准备!”那个内侍躬身行了一礼,立刻匆匆离开去传令准备去了。 “太子殿下仁慈!”夏鸿升举杯冲李承乾示意了一下,笑道。 李承乾没好气的看了看他,李丽质在一旁掩嘴偷笑。夏鸿升不经意一眼看了过去,那笑容里面便立刻有一种暖意飘荡开来,赶紧转过了眼去,正待说话,却见了两个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大唐皇宫里面能这么穿着道袍来回走的人,如今撑死了也就仨人,其中一个人还没日没夜的,吃住都在太医局里面不出来。那过来的这两个人,也就只能是袁天罡和李淳风了。 他们二人走了过来,夏鸿升几人也都站了起来。 “贫道拜见太子殿下,拜见诸位殿下、公主!见过夏侯!”袁天罡同李淳风躬身行了一礼,夏鸿升几人和都回了礼。 “袁道长、李道长,你们二人怎么来了?”李承乾问道。 袁天罡笑道:“回太子殿下,贫道二人是来觐见陛下的。告退之时听闻夏侯正在此间安放能够避开天雷的法器,所以不请自来。” 夏鸿升有些尴尬,那天袁天罡和李淳风还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口称弟子呢,于是挠了挠头,说道:“哪里是什么法器,不过是一些小把戏而已了。” “不敢!”袁天罡连连摇头:“那日里夏侯从天上抓了天雷来,置于手中,贫道等当即如见仙师,一时激动,失了礼数。还请夏侯恕罪!” 夏鸿升正欲推辞,却脑海中忽而划过了一个念头来。 李唐扶持道教,道教可谓是李唐之国教。而袁天罡同李淳风二人,可以说是李唐道教的核心人物了。在道教之中拥有着其他人无可比拟的声望。若是能够借助袁天罡对仙法道术的痴迷,将他的这种痴迷引导到对格物的研究上面,如此一来,一定能够推动道教改革,将道教改造成为一个追求自然科学的科学教派,借助道教的力量去推行格物。研究科学现象。其实许多自然现象看来都十分神奇,若是能够改造道教,让道教对这些现象本身的崇拜转化为对这些现象本质和原因的探求的话,那对于大唐的科学水平的推动产生的力量将会是巨大到难以估量的! 一念及此,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两位道长过誉了。这些,其实都不过是一些格物的手段来。说起来,这格物与道之一教,却也是殊途同归,有着相同的终极目标,都是为了寻求天道自然,日后,还愿能够同两位道长一起坐而论道,相互指教,共同证得大道!” 夏鸿升的话音刚落,袁天罡和李淳风两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张脸立刻就激动的红了起来,连忙躬身向夏鸿升施礼:“承蒙道兄不弃,愿意提携小道……” 两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自从那日里见了夏鸿升真的将天雷收入了那玻璃瓶中,还电晕了王大人,又从手心中放出了电光来,二人就认定夏鸿升就算不是仙人下凡,也一定是得到了仙人的真传。这几日想起来当日里的做法,心中很是后悔,不是觉得自己丢了人,而是后悔自己上去就自称弟子,恐怕是太过唐突了,恐为夏鸿升所不喜。今日见了夏鸿升,就特别注意,改口还是照旧称呼夏侯,只是自己的态度却放低了许多。可是没曾想,道歉的话还在心里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夏鸿升却竟然又邀请他们一起论道!这……这可是祖师爷开恩,天赐的仙缘啊!如何能够叫他们不激动? 夏鸿升赶紧将二人扶起身子,摇摇头说道:“其实在下也是一知半解的,咱们还是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二位道长可切莫如此,哈哈,若是让人听到了二位道长喊我道兄,岂不是以为我要去做道士了?” 说话间,就见方才去寻找东西的内侍匆匆跑了过来,手中捧着几块羊皮,跑到跟前呈送了上来,说道:“回禀殿下,这羊皮子正待褪毛呢,奴婢就给殿下拿来了几块,其他的却依然除了毛了,只有这么几块。” “够了。”夏鸿升点了点头,接过来了那些带着羊毛的羊皮,然后用手在那些羊毛上面来回揉搓摩擦了起来。 羊毛上的静电,若是在空气干燥的冬天里面,是很明显的,可眼下因为是夏天,空气湿润,所以夏鸿升花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试着用手,用羊毛互相摩擦好几种办法,才总算是有了些感觉来。又摩擦了一会儿,就开始听见羊皮上忽而发出了啪啪的声音来。 “李泰,把手伸过来。”夏鸿升一边摩擦着羊毛,一边对李泰说道。 李泰伸出了手去,靠近了羊毛,就在李泰眼看快要碰住夏鸿升手中的羊毛的时候,忽而“啪”的一声脆响,李泰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尖跟用小针轻轻的扎了一下似的,赶紧一下子缩回了手来。 “你拿针扎我!”李泰缩回了手之后对夏鸿升怒目而视。 夏鸿升笑了起来,问道:“你们当初都看见了,那天王大人被电击晕倒之后,那几个过去扶他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么一下子缩回了手,说是好似被针扎了一般?” 众人一愣,那天的情形他们当然都看见了,尤其李家的三兄弟,他们就在李世民的身后,可谓看的最清楚了。 “那……那这是……”李泰不明所以了,不止是李泰,其他人也一样,不解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因为这也是电啊。同天上闪过的一样,同王大人身上残留的一样,同刚才让筷子吸起来纸片的东西一样,这些都是电,区别只是他们的强弱。你看,天上的闪雷,我将其导入了玻璃瓶中之后,让王大人接触了,这电残留到了王大人的身上,那几个大人接触了王大人身上的电,他们的感觉同李泰方才接触到了羊毛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它们都是一样的东西。只是闪雷那种电的强度,要比方才李泰接触到的电的强度,强上许许多多倍就是了。” 夏鸿升当然知道自己说的其实是十分不准确的,可若是不这么说,这些人他们就更加听不懂了。 “原来天雷并非是雷公发出的……原来天雷只是电的一种……原来我们自己就能够发出电来……”李恪惊奇的摇头叹道:“今日若非是升哥儿,谁知道原来那骇人的天雷,却竟然连咱们自己的身上都有同样的东西?可笑朝堂中的那些儒者,面对天雷只会一句又一句的聒噪人,却谁也每层想过要看看那天雷到底是什么东西。反而是升哥儿,紧紧靠着一个纸鸢,一个玻璃瓶,就能抓住天雷,还用这么一堆铜铁,就可以使房屋此后免遭雷击。看来,这格物之道,却是要比儒学有用的多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格物的学问在于外物,儒家的学问在于内修,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天下间不管何种学问,都有其可取之处,自然也有其糟粕之处。我们只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 第300章 《三国演义》的豪华阵容 接下来的几天里面,皇宫之中几座高一些的宫殿上都安装上了避雷针,军机坊仍旧在继续制作,虽然夏鸿升说比较高的安装就可以了,那些低矮的可以不用管,不过李世民还是决定要把皇宫里面的每一所房顶全都装上,以确保从此再也不会有天雷劈进皇宫里面。李老二家大业大有钱任性,夏鸿升也就随他去了。贞观二年雷劈皇宫的事情,在夏鸿升的搅动参与下面,也总算是没有引起来多大的风波。 只是夏鸿升的名头却更加响了,随之传开的还有夏鸿升的格物之道,说是夏鸿升精通格物之道,精通到了什么程度呢?精通到了可以惊天地,乱鬼神的程度了! 这话传到了夏鸿升的耳朵里面以后,夏鸿升的心中是有些凌乱的。这尼玛你们关注的点儿都不对好吗?为什么没有人去传格物的神奇之处,就没有人对此感到好奇,没人愿意来拜师学习格物么?! 倒是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三天两头的往夏鸿升这里跑。夏鸿升跟他们将了许多有趣而神奇的小实验,让他们二人回去自己琢磨着做实验去了。还说是世间万物各有各的道,探求这些道,窥视世间万物之道,才能知道何为天道。因为天生万物,那自然也要从万物的道中去探求天道。 这话忽悠的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一愣一愣的,以为总算是找到了天道入门了,激动的回去就做实验去了。 同样三天两头往夏鸿升家里跑的人还有李泰,他对夏鸿升口中的格物表现出了此前任何时候都比不过的热情来,不停的问东问西。夏鸿升也乐得教他,开始渐渐私下里给李泰上起了科学课。 夏鸿升的名望随着这次的事情而一路水涨船高,俨然已经有一些风头无两之势头了。 这让夏鸿升觉得,另外的那一个打算也差不多是时候可以开始着手实施了。 所以夏鸿升回庄子上面了一趟,问了问管家家中可以动用的钱财几许,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茗香居的红利,煤场的收入,光是这两项进账,就已然达到了好几万贯之多。这还是之前夏鸿升拿出了不少的钱财投入了军校之中后余下来的。不过惊讶归惊讶,可是这点儿钱还是远远不够支持夏鸿升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 不过夏鸿升也明白,钱财的事情其实不需要太过于担心。如今酒坊的白酒,琉璃坊的玻璃制品,眼下还都没有彻底铺开的。白酒还只是局限于长安城内,而琉璃更是尚处于进入市场的初步,还没有产生市场反馈。等到这两个进项铺开,就不用再发愁钱的事情了。不过,要想等白酒跟玻璃彻底铺开成为规模,恐怕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行了。 告诉了管家和账房,用这些钱财在泾阳慢慢收些土地,不用在意地的好坏,因为不是用来耕种的,可是面积得上去。最好是别距离庄子上太远。告诉了两人让他们慢慢找机会收地。夏鸿升又去大棚里看了看,见里面的果蔬菜品都长势很好,也就放心的回长安去了。 到了长安刚刚回到家门口准备进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回头一看,却见竟然是李纲走了过来,于是赶紧上前躬身行了礼。 “呵呵,老夫来的真是时候。”李纲看了看夏鸿升身上的样子,于是笑着说道。 “学生昨日里回去泾阳了一趟,这才回来。”夏鸿升解释道:“还请李师进去歇息。不知道李师今日亲自前来,所谓何事?” 将李纲请进了堂中,坐下来之后,就见李纲从长袖之中一掏。掏出一卷书本来,递向了夏鸿升,说道:“今日老夫却是来向你道喜来了。汝所著之《三国演义》,如今已然刊印出来了。今日老夫送去给了陛下一本,这一本,老夫给你带了过来。” 印出来了? “李师只需派人通传一声。学生自当前去拜见李师,又何必劳累李师,让李师亲自跑着一趟!”夏鸿升一喜,赶紧行礼道谢,然后接了过来,暗蓝色的封面上赫然印刷着《三国演义》四个大字,下面还署有作者的名字,夏鸿升。翻开卷首,一股墨香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是李世民亲手写的序,将这本书的好处娓娓道来。翻到最后,那跋却是李纲的亲笔,再往后翻,竟然还有一篇跋,落款的却是颜师古。 “这……”夏鸿升有些激动的看看手中的书卷,又看看李纲。 “三国演义何其精彩,老夫自然是要拿来给老友分享的。你也是他的门生,能有此奇书,师古岂会不高兴?”李纲笑着捋须说道。 天,再没有比这本书更加豪华的阵容了,当朝皇帝亲自做序,儒林之中最有声望和威信的大儒其中之二,亲自为这本书作跋! 夏鸿升很是激动的躬身行礼:“学生写李师、颜师提携!” 李纲捋须摇了摇头:“尔本就是天纵奇才,又何须老夫等提携。只是,静石啊,不知此书你欲之如何操作,方叫天下寒门愿意效仿卖书呢?” 李纲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在他看来,若是能够用这本书来开这个先河,可以领寒门士子在做学问的同时能够有一条活路,又能够如同夏鸿升所言,让做学问的人愿意将自己的学问刊印出来发行天下,那其意义还要远超这本书本身了。 “回李师的话,要想做成这件事情,得由印书局来牵头,或是由学生自己招收匠人,自己刻下活字,办一个印书的作坊来。然后便可以作坊的名义将此书开印,对外进行贩卖,然后广告天下,凡士子文书,可向作坊投稿,若被选中,则作坊需要支付作者钱财,来换取刊印此书的全力,自然,作者的著名是会加上的,印书之后,会将这些书贩售,贩售之所得红利,书坊会留下一少部分,来收回刊印以及买来刊印之权的成本,剩下的,则交给书本的作者。如此一来,既是一个让天下大众都知道自己的学问,名传天下的途径,又能够得到钱财来养家糊口,想必会有不少人愿意这么做的。”夏鸿升将后世里出版业的概念加以简化,简单的解释给了李纲。 “不错,此法很好!”李纲捋着胡子点了点头,说道:“还是由静石你来一力操持便是,若个中需要用得着老夫的,只管来言说便是。” “李师为天下士子着想,不顾名声的支持学生胡闹,学生替天下寒门士子拜谢李师高义!”夏鸿升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深深地躬身下去向李纲行了一礼。 李纲摇了摇头:“不过,依老夫来看,这印书一事,最好还是你自行做个印书坊吧!你手下的工坊也不少了,该是能够做得起来的。若是由朝廷的印书局来做,怕是印书局本身事物便已然十分繁忙了,会顾不上这头。” “学生正有此意。”夏鸿升对李纲说道:“印书局负责朝廷所有的刊印相关事宜,事务众多,十分繁忙。而若是由学生自己建立一个印刷坊来,则可以专此一途。” 李纲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这做印刷坊,需要有刻字的匠人,也需要有做版的杂役。这些人手,老夫倒是可以托人帮你打听。” “那可太好了!学生正愁着不知道从哪里找熟手的刻字匠人呢!”夏鸿升再次拜谢。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印书的事情,李纲便要离开了,夏鸿升恭送了李纲离开,然后自己就开始自己考虑起来印书的事情了。 印书坊,可不只是用来开印几本书籍就行了的,关键还在于卖书,能够把书卖出去,才能有利润,才能给作者付稿费。《三国演义》要开这个头,自然应该要卖出去许多才行。才能够让其他的文人看到甜头,看的眼红,好自己写来投稿。 可是如今又没法打广告,该怎么来宣传,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购买三国呢? “鸿升,今日嫂嫂想要亲自下厨做一回饭食,你想要吃甚子,告诉嫂嫂来!”夏鸿升正思量间,突然听见了嫂嫂的声音,抬头一看,嫂嫂已经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到了跟前了,问道:“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哦,这《三国演义》今日印出来了,李师带来了一本来,我在想怎么让人都来买这书。”夏鸿升指了指桌上的书,说道。 嫂嫂拿起了书本来,哗啦啦翻了一遍,又放了回去:“嫂嫂也看不懂,鸿升,你写的这是什么故事?” “讲的是东汉末年,天下三分,却说有刘关张三人……”夏鸿升听嫂嫂问起,于是摆着手学着后世里收音机电台里面听的语气说了起来。不过正说着,夏鸿升就停下来了,脸色忽而浮现出来了惊喜的神色来,两手突然用力一拍,吓了嫂嫂一跳,就听夏鸿升说道:“有了!哈哈……嫂嫂,多谢你让我想到办法了!” ------------ 第301章 评书 一面长桌,一纸折扇,一方惊堂木,一张伶俐嘴,将古今故事都化作口中的一声声引人入胜的话语。 若非是嫂嫂问起,夏鸿升习惯性的操起了评书的腔调来,还想不起来这种办法。宣传《三国演义》的困难在哪里?还不就是因为缺乏宣传手段,没办法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可若是能够让说书人以评书的形式将三国演义的故事给讲出来,那就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就算是不识字的人,也能够通过听三国的评书而喜欢上三国演义。只需要请一些说书人,在人流量比较大茶馆、酒馆、客栈、坊市……等等地方摆摊说书,将三国的故事说与更多的人听到。如此一来,不论是不是读书人,不论识字不识字,就都能够知晓这本三国。这宣传的效果就达到了。越多的人知道,那么其中想要买来这本书一看究竟的人自然就会随之越多,销量就可以上去了。 只是恐怕唐朝还没有说书的人,据说评书不是到了宋朝才出现的么?要是没有这种说书人,那恐怕就得自己培养一些了。以后印书坊里面恐怕是不能缺少了这些人的,以后的书籍还是会需要让他们来通过评书进行宣传。至少在广告时代来临之前,再没有比评书这种途径更好的宣传手段了。 想到这些情况,夏鸿升在接到了试刊印出来的《三国演义》之后的第二天,就跑去了刘弘基的府上。这人年轻的时候落拓不羁,喜欢结交轻侠之士,三教九流的人脉极广,他儿子刘仁实也继承了他老爹的特质,在长安城中也是一个三教九流什么人群之中都能玩得转的人物。要说刘仁实这厮跟程处默都差不多一般大了,还被他老爹硬是给塞进弘文馆里面不让出来,今年才好容易说通了他老爹,又或者是他老爹也终究明白这厮就不是一个能够安安生生读圣贤书的主儿,于是就在左卫率府里替他面给寻了份差事。 所以想要找那些三教九流的民间能人。找这一家子是最有效的了。 刘弘基如今什么身份都没有了,因为去岁义安王李孝常与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密谋反叛,除了长孙安业有长孙皇后求情而没被杀掉之外,其他的人都被尽数斩了。刘弘基因为平常与李孝常有过交往。所以也遭到牵连,被免官除名了。所以这段时间连刘仁实都跟着老实了不少,终日里在左卫率府当值,倒也算的安生。 “不知夏侯前来,草民有失远迎啊!”刘弘基从后面走了出来。朝堂上坐等的夏鸿升笑道。 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脑袋:“伯伯就莫要取笑小侄了,您这么说话,可是要逼着小侄赶紧掩面而逃,往后再不敢来了!” “哈哈哈哈……如今老夫无官无爵,这礼数总是要周全的嘛!”刘弘基大笑着摆手说道。这货笑的时候底气十足,而且笑声中间还带着停顿,脸上的横肉一拧一拧的,就算是笑着也让人看着像是狞笑。不过,其实接触多了才能发现,刘弘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人。仗义,而且身上颇有一种侠义之气,其实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伯伯哪里的话,这明眼人都能够看的出来,陛下只是表面上对伯伯做了一下惩罚,做做样子而已,心里面还是十分信重伯伯的。伯伯若是不相信,敢不敢跟小侄打一个赌?” “好你个夏小子,说说。赌甚子?”刘弘基笑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小侄觉得,最迟明年,陛下就会让伯伯官复原职。恢复爵位,重新启用伯伯,甚至还会比之以前有所提升。怎样,伯伯,敢不敢同小侄赌这一把?” 刘弘基听了夏鸿升的话,明显的眼中一亮。而后又笑了笑,说道:“呵呵,夏小子,你是不是在朝堂之上听到了甚子风声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朝堂之上并未有什么风声,只是小侄一直关注着突厥的动向,所以觉得,大唐与突厥的一战怕是不远了。渭水之耻忍到现在,以陛下的脾性,若是一旦同突厥开战,那必然是要毕全功于一役的,而突厥的实力也不弱,届时,恐怕我朝能征善战会守的良将怕是要倾巢而出的。伯伯身为我朝名将,到时候陛下自然不会落下了伯伯。” “呵呵,若真是如此,那老夫定然不叫那颉利小儿有好果子吃!”刘弘基笑了起来,对夏鸿升问道:“对了,贤侄今日来我府上,可是为了甚子事情?” 夏鸿升拱了拱手,答道:“好教伯伯知道,小侄今日是来找仁实兄台的,想请仁实兄台帮一个小忙来。” “哈哈,你小子也是个直肠子的,也不知道拐弯抹角,这帮忙还说的理直气壮。”刘弘基大笑了起来:“说说,那兔崽子文不成武不就的,你却是长安有名的天纵奇才,他能帮你甚子?” 夏鸿升笑了笑:“伯伯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所谓天赋有长短,术业有专攻,小侄是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仁实兄台却也有仁实兄台的本事。若说夸夸其谈,写诗论道,仁实兄台比不过我,可要是论起人脉交际,我却拍马不及仁实兄了。今日小侄前来,是想让仁实兄台帮着小侄找些会讲故事的人来,小侄这里有个好故事,想叫人站在酒馆街头的,对往来之人以口述之,将故事讲给人听。” 刘弘基听夏鸿升的话,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如此。此事简单的很,也用不找仁实,老夫即刻就能帮你解决了。” “哦?”夏鸿升听了,顿时心中一喜,问道:“伯伯可知道有这等人?” “哈哈,若论说这讲故事,还是在当庭广众之下讲,这种人多了去了,只是贤侄不清楚,所以不知道往哪里去找。”刘弘基笑了笑,说道:“贤侄可能听说过有种人,专以说话谋生?” “说话?”夏鸿升一愣,专门靠说话来谋生的,难道唐朝都已经出现陪聊了?! 刘弘基笑了笑:“看来贤侄是不知道了。在道观或是佛院之中,有人以当众讲解道佛经文典集为生,为信徒说解经文,口述仙家或与佛陀的故事,此为‘说话’。‘说话’之人手持话本,多为道、佛二教中劝人的故事奇谭,讲与诸人知道。贤侄所寻,该就是这些人吧。” 一听刘弘基的描述,夏鸿升顿时喜出望外,还以为唐朝太早,没有出现说评书这个职业,更没有这种人,本想要找些能说会讲的调教调教呢,却没曾想到原来如今就已经有了这种人了,只是说法不一样,后世里面的叫评书,如今却叫“说话”。 “多谢伯伯提醒!”夏鸿升起身拜了一拜:“伯伯可是解了小侄的燃眉之急了!” “哦?贤侄可是遇到了甚子麻烦?”刘弘基问道。 夏鸿升便将《三国演义》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刘弘基。刘弘基听了之后大感兴趣,又听到这本书竟然是由皇帝作序,由李纲与颜师古作跋之后,更是吃惊的长大了嘴。 “原来如此!”刘弘基讶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夏鸿升说道:“既如此,这事儿便有老夫替贤侄了了吧。贤侄放心回去候着,三日之内老夫将这些人找齐备了,差人给贤侄带过去。” “那可就太谢谢伯伯了!”夏鸿升赶紧起身拜谢了刘弘基。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等了中午刘仁实回去,夏鸿升在刘弘基家里吃了午饭,这才告辞离去。 刘弘基办事儿果然是十分可靠的,方才过去了两日,刘仁实就领着一群人到了夏鸿升的宅子里了。 还把下人吓了一跳,赶紧去通报了夏鸿升,说是有人领了一群人找上了门来,听得正在与夏鸿升讨论着为什么人说谎的时候眼睛仁儿会下意识的往右上边儿转的易秋楼一拍桌子就要过去教训他们。 夏鸿升赶紧拦住了易秋楼,两人一起过去了前院,才看到是刘仁实领着二十来个人站在那里。 说了是一场误会,易秋楼就回后面去了。 刘仁实说这些人都是长安城中上好的说话人,有几个还是暗中使了些手段才弄来的,全都交给夏鸿升了。 夏鸿升自然是一番感激,留刘仁实在家里用了饭,然后专门给那些人说了什么叫做评书,如何运用语调、动作、表情等等来达到引人入胜的目的…… 总是,夏鸿升照着后世里面听电台评书的感觉,给这些人一直训练了好几天。自然,也不会亏待着他们,夏鸿升劝说他们登记造册,到时候一并加入到印书作坊里面,成为专职说书人。 一边训练着这些说书人,夏鸿升一边让木匠做了他们需要的东西,人手一把折扇,一方惊堂木,一张古朴的方桌,以及一袭长衫,是这些说书人的标配。 而后,长安城中的酒肆歌坊,闹市路口,就开始犹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了一些身穿长衫,手中一纸折扇,一方惊堂木在方桌上重重一拍,口中说着:“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 ------------ 第302章 文化大盗 醉仙楼里面,大堂之中本该是人声鼎沸,十分嘈杂的。因为正是饭点,这时候各种各样的人就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聚集到这醉仙楼之中,各自谈论各自的事情,又或者饮酒的人行酒令,打拇战,十分热闹。可是今日,醉仙楼的大堂里面那些声音却都没有了,唯有一个抑扬顿挫的腔调在时急时缓的讲述着。 “……军士急撑舟傍岸。关公请二嫂上船渡河。渡过黄河,便是袁绍地方。关公所历关隘五处,斩将六员。后人有诗叹曰:挂印封金辞汉相,寻兄遥望远途还。马骑赤兔行千里,刀偃青龙出五关。忠义慨然冲宇宙,英雄从此震江山。独行斩将应无敌,今古留题翰墨间。关公于马上自叹曰:‘吾非欲沿途杀人,奈事不得已也。曹公知之,必以我为负恩之人矣。’……正行之间,背后尘埃起处,一彪人马赶来,当先夏侯惇大叫:“关某休走!”正是:六将阻关徒受死,一军拦路复争锋!……” 那前面讲述着人声音忽高忽低,忽扬忽沉,抑扬顿挫之间,众人听到关公总算是脱身,却又被夏侯惇撵了上来,不由得跟着心中陡然一惊,正待要竖起耳朵仔细听听接下来要如何,却又听得忽而猛地一声惊堂木,那说书的人刷的一合折扇,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毕竟关公怎生脱身,且听下文分解!” 醉仙楼之中这才顿时哗然一片,声音猛地爆发了出来,却都是在呼喊着别停,让那说书的人再说上一段。 “呵呵,多谢诸位捧场,鄙人感激不尽。只是今日只准备到这里,后面的故事,逼人尚需回去照着书上整理了之后再说与诸位听来了。”那长衫的说书人很是礼貌的从方桌后面走上了前来,很是礼数周全的深深躬身长施了一礼,说道:“明日还是此时此间。逼人在此继续分说往后的故事,还请诸位继续捧场!” “好说好说!方先生,您倒是先给咱们漏一嘴子也行啊!”底下传来了一个声音:“这成天听的半截,让俺这心里面整日里都好似给揪着似的。总是想着后面会咋样,这心思都难以集中起来了!” “是啊方先生,您这每日里就说这么点儿,让咱们整天的这心里都不安生。”有一个声音也说道:“您就给咱们透露这一嘴,这关公到底是能回他兄长那里不能?” 众人都开始附和了起来。在下面叫喊着让说书的先生再讲上一段来。 那说书的先生却是又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真是没法再讲了,鄙人也是得了一本《三国演义》的书来,这都是那书中所写的故事。鄙人还需要自己将其读记下来,才能够来与诸位分说。这后面的故事鄙人也还没有看到,记会,今日确实无法再讲了。明日,明日还是老时间,还是这里,鄙人再将后面的故事说于诸位知道!” “哦?!那先生的《三国演义》是在何处所得。世上可还有?”一个书生装束的人很是感兴趣的站起来问道。 说书的先生拱手行了一礼:“好教这位公子知道,这书要找也不难,乃是长安城中有名才子夏鸿升夏侯爷所著,正在印书局里刊印着,鄙人是说书的,故而有机会提前看到此书。公子若是想要买来看,可以再等上些许时日,等书刊印出来,就可以弄到了。呵呵,听说。此书备受天家推崇,乃是夏侯爷亲手所著,更有陛下亲自写序,李纲老大人同颜师古老大人亲自作跋呢!” “什么?!”大堂之中哄的一声。纷纷议论了开来。 说完了话,那说书的先生也不用收拾东西,又施了一礼,便径自离开了。 待他离开之后,醉仙楼之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来,不过食客口中所谈论的。却都变成了方才所讲的三国。 “依某来看,那关羽恐怕是走不脱了。”其中一个人说道:“关羽虽然武艺高强,然而其过五关斩六将,途中也未及休息,又加之还带着刘备的二位夫人,恐怕不是曹军的对手。” “非也非也!依在下看来,曹孟德于关羽乃是真心爱惜,定然不愿意见到关羽丧命。再者,那夏侯惇定然不会是关羽的对手。” “在下以为,关羽也太过迂腐了,良禽择木而栖,曹孟德待他如此,又比刘备势大的多,怎可不知道好歹?”又有一人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就惹来的反驳来:“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关云长与刘玄德桃园结义,乃为兄弟,又岂能叛刘而归曹?若是那关云长真的归附了曹操,丢弃了道义,恐怕那曹孟德却也不会欣赏他了吧!” 众人各抒己见,在醉仙楼之中讨论了起来。 夏鸿升混迹在其中,一边笑着压下一口葡萄酿,然后又夹起一筷子菜肴送入口中,竖着耳朵听着众人的争辩。 “公子之才,当真是冠绝古今,仅仅几个故事,便叫这些人沉迷如斯。”同夏鸿升一同出来的月仙笑道:“当初在洛阳,公子写与奴家的杜十娘,就已然轰动了洛城,如今这本《三国》,定然会使公子名传天下了!” “哦?那《杜十娘》竟然是夏兄所做?!”还没有等夏鸿升开口,一同而来的易秋楼就吃惊的看着夏鸿升,说道:“当时某在洛阳城,听闻了杜十娘的故事,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即找出那李甲孙富等人给活活刮了,方解心头之恨。后来打听了人,方才知道那原来却只是杜撰出来的故事而已。却没曾想到,竟然是夏兄所做!” 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是编造些故事而已,倒是易兄,一身正气凛然,心中有浩然之正义,领在下佩服。” “有人恃强凌弱,那锄强扶弱便就是分内之事,何足挂齿。”易秋楼摇头说道。 “曾经听说过一句话,说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说的大抵就是易兄这样的人了。”夏鸿升忽而想起来了后市里面的一句台词,于是对易秋楼说道。 易秋楼欣然赞同。 三人在醉仙楼里面吃喝了些东西,便就离开了。 今日在醉仙楼中所见,让夏鸿升对用评书来宣传《三国演义》的效果感到十分满意。 其实不仅仅是醉仙楼中,长安城中的各大酒楼、食楼、歌坊妓馆里面,都有夏鸿升派去的说书人。夏鸿升这几日转了个遍,那里面都是如此般情形。 如今走在长安街头,已然总是能够不经意间听到有人谈论着三国的剧情经过了。 先是长安城,接下来是洛阳,夏鸿升准备让这些说书人培养出更多的说书人来,让他们去各个大一些的城中去讲。也一定会有人效仿着这些说书人,去其他的地方来讲。评书人终会成为一种谋生的职业,而他们则将把这些故事带到大唐的各个地方。 夏鸿升自己,看到说书宣传的效果这么好,也就不担心了。而是一心投入了印书坊的建设之中。 这一次夏鸿升仍旧准备将那些纨绔和李承乾李恪等人都给拉进来,虽然这样人多分红就少了,不过却可以避免许多的麻烦。因为以后夏鸿升还想要借着印书坊来发大唐的报纸和刊物,来作为大唐知识分子讨论和展示的平台。一个开放的,包容的,客观的平台,对于知识的扩散和传递与普及,对于朝廷政策的正确解读和下行,以及对于朝廷收集民间的反馈和声音,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报纸刊物,会成为百姓了解朝廷的耳目,也会成为朝廷了解民间的耳目。然而,却也一定会遭到不少人的攻讦。起码,妄议朝政这一条就能让有些人揪住不放,攻讦印书坊与夏鸿升了。夏鸿升相信李世民能够看到这里面的好处,不会太过于干涉,可也要防备着有些人以此来大做文章。 所以多拉进来一些纨绔,把李承乾和李恪他们都给拉进来,这样以后万一真的遭受到攻讦,也有更多人出来分摊影响,同样也能够得到更多大佬们的支持。所以夏鸿升的生意大都将这帮纨绔都拉入了伙,也正是因为此,所以他的生意才能够一直顺风顺水,没有谁出来为难。 首先确定的头一个人就是长孙冲。长孙家在洛阳有造纸的产业,印刷最需要大量的纸张了,有了长孙冲的加入,这一方面就不用再发愁了。 别看这些纨绔整天都是吊儿郎当的,其实正事儿上还是十分能靠得住的,让他们回去拜托家中长辈网罗一些善写的人,印书局开业,总不能只有一本《三国演义》。所以夏鸿升准备让他们回去找一些文士来,写几本话本、文论之类的书来,刊印出来到时候开业的时候也好撑一撑门面。 印书坊可不止是用来印书,夏鸿升的打算可是要把印书坊变成大唐的出版社和“新华书店”的! 这样定下来,夏鸿升这个文化大盗,也又开始琢磨着自己接下来该是盗用后世里的哪一本书了。 ------------ 第303章 书局的真正目的 “升哥儿,你说你要开个书肆?”李恪喝下一口葡萄酿,惊讶的问道:“那可是没有多少赚头的东西。且不说你待从何处找来如此多的书籍来,光是大肆卖书之举,也一定会引来不少人的诟病。你如今的身份名望,同那些书肆的小贩却是大不相同的,卖书的事情他们做的,你却做不得。” 众人听了李恪的话,也都点头表示赞同,齐齐看向了夏鸿升来。 夏鸿升笑了笑,摇摇头说道:“这些事情我当然知道,书肆刚开的时候,定然会惹来诟病,对此我也已经有所准备。不过,往长远处看,此举却是一件好事。我并非是要只做一个卖书书肆那么简单,而是要做成一个书局,从收集书稿,到印刷刊发,再到上架发售,综合全部环节,等到一定是时候,再行推出日报,月刊之类的文章平台,让天下只要是识字的人,都能够通过这一平台相互讨论,相互争辩,相互交流自己的所得,不拘是经史子集,还是山野闲话,不论是诸子百家,还是格物致知,全都能够通过书局的平台进行交流,让世人知晓。如此一来,民智可开,到时,朝廷的政令会通过日报迅速的被百姓所知晓,百姓的反应也会通过日报迅速的上达天听。如此以来,使书局这一平台,令其联系朝廷与民间,互为耳目,朝廷政令不再幽隐晦涩,为百姓所不知,因而为贪官污吏而蒙蔽。也使君王不再深藏宫中,不知道民意若何。这,才是我办这书局的目的。” “哦?”众人听了夏鸿升的话,都是十分好奇:“那日报是何物?月刊又是何物?!” “日报者,一日一报也。”夏鸿升笑着对众人解释道:“所载之事,多为前一日之要闻,又或者前几日之内的其他事情,将这些要闻、事情加以编辑,客观真实的记录所发生之事。加以评论。又或者刊登其他人之来稿,集录成版,连夜刊印,早晨即上市售卖。则为日报。人们通过阅读日报,可以知晓国家近几日来的情况,发生了何种大事,也可以知道近日里的趣闻故事,又可从中获取自己所需的一些信息。而月刊。则是一月一刊,个中内容同日报有所不同,日报主即时,在于一个快字,而月刊则主精集,内容多为学术性或者专业性较强的文章,供给特定人群阅读。”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只听长孙冲问道:“如此说来,若真是以后这两样东西问世,则若我欲知道朝中新进发生的何事。则可买来一份日报读之便知。若是我想要看看诸子高论,则可买来一份月刊尽兴一读?” “不错,正是如此!”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如何?诸位兄弟愿意一同做否?此事也不强求,有想一起做的,那大家同来,若是大家不想,我可就要吃独食了。再者,不论诸位做与不做,还请诸位兄弟帮衬着找一批好的写家子来。最好是寒门,若是士族,怕他们会觉得这是对他们的折辱了。” 众人都是若有所思,夏鸿升知道这事儿他们自己是拿不定主意的。还是得回去问家里人。于是也不再往下多说,只是招呼了下人过来,摆宴宴请了一群友人。 宴请过后,众人结伴告辞而去,说是回去与家人商议,然后再做定夺。至于夏鸿升要的写家子,也会回去找的。 众人各自离去,夏鸿升却叫住了李家的三兄弟来,等送走了其他人,才问道:“承乾,上一回王掌柜说的文武大会,你可曾说与陛下了?” “还未曾找到机会像父皇分说。”李承乾摇了摇头,说道:“前些时日父皇被天雷的事情弄的焦头烂额,就也没说。” 夏鸿升点了点头:“也好,那不如今日你我同去面见陛下,一起将这文武大会和书局之事一并告知于陛下吧。” 李承乾立刻露出喜色来,说道:“我正愁怕去跟父皇分说的时候被问的哑口无言,若是你能同去,那可就保险了!”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便立刻一同去了皇宫,面见李世民去了。 李世民同往常一样在批阅奏疏,夏鸿升不禁在心中同情了一下这个没有自己的生活的一国之君,一边见了礼。 “恩?今日怎的你二人结伴来此?”李世民见了夏鸿升很李承乾二人进来,于是问道。 夏鸿升同李承乾相视一眼,然后由李承乾上前躬身说道:“父亲,前几日酒坊的王掌柜找孩儿商议了酒坊铺开销售的事宜,有个提议,孩儿觉得很是不错,又加了些自己的想法,所以今日特来向父亲说明。” 李世民听李承乾这么说,于是饶有趣味放下了手中的奏疏,笑问道:“哦?承乾有何想法,说来给朕听听。” 李承乾便将关于文武大会的想法给李世民一一详细的道来,想要通过酒坊、玻璃坊、茗香居等联合开办的文武大会,将这些东西名声传出去,特别是夏日已至,正是长安城中胡商最为活跃的一段时间,也好趁此机会让胡商看到这些东西,进而将这些东西大量外销。 李世民听了之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想法是很不错,承乾若要去做,只管去做便是。一场文武大会,需要协调的地方很多,朕也想看看承乾能否操办好了。对了,夏卿,怎么不见你说话,你觉得承乾的这个主意如何?” 夏鸿升躬身一礼,说道:“太子殿下的主意自然十分好,微臣十分赞同。一场规模盛大的文武大会,不仅仅能够让白酒、玻璃、新茶的名号广播天下,名传域外,更加能够吸引无数的文武人才齐聚长安城中。通过文武大会,陛下可以从中发掘出许多的可造之材,加以培养,让其为朝廷效力,岂不美哉!” 李世民盯着夏鸿升看了一会儿,直看的夏鸿升心里发慌,才忽而笑道:“也罢,既然有如此好处,那此事你们看着办便是。” 两人躬身领旨,却听夏鸿升又说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想请陛下决断。” 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问道:“何事?” “陛下,如今《三国演义》已经刊印出来了样刊来,先前微臣曾与陛下说过,臣想要自己建一个印刷的作坊,以后专门刊印这些书籍。”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微臣的想法这样的,由微臣自己招收匠人,自己刻下活字,办一个专门用来印书的作坊,而后广而告之,凡士子文书,借可向作坊投稿,若被选中,则作坊需要支付作者钱财,将作品买来刊印。印书之后,会将这些书贩售,贩售之所得红利,由书局同作者照一定的比例分红。朝廷的印书局,负责朝廷所有的刊印相关事宜,本身事物便已然十分繁忙了,微臣自己建立一个书局来,则可以专此一途。而当书局发展到了一定的规模,微臣就可以发行日报了。” “日报?何为日报?”李世民很是新奇的问道。 “回禀父亲,所谓日报,乃是一日一报……”李承乾在旁边将夏鸿升先前解释的日报又给解释了一遍。 李世民听完之后,想了想,说道:“听尔等之解释,似是将朝廷之决议,抄作各地各人知晓。不过此物已然有了,难道尔等不知有宫门抄么?” “陛下,宫门抄是朝廷将政令和朝中事情下发到各地州县府衙的,具有官方性质的抄送,它更加偏向于朝廷和各州县衙门之间的政令传达。”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而臣所言报纸,则是面对民众与百姓,这些非官方的人士为主。其不仅仅有着类似于宫门抄的内容,且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它的阅读群体更加偏向于民间,是让民间知道朝廷做了什么事情,下发了什么命令,又或是各地发生了何事的一个途径。也是朝廷对百姓进行舆论引导的一个工具。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吧,若是有报纸,陛下就可以有意的安排一些关于突厥的内容见报,百姓读了之后,情绪就会被引导,就会团结一致的对付突厥。朝廷的政令,通过日报可以被更多的百姓知道,百姓就可以监督各地官员有没有好好的实施朝廷的命令。而百姓对某一件事情的评论、反应、见解,则也可以通过日报让陛下看到,陛下就可以更好的了解民意,集思广益,而不是受到朝臣的蒙蔽了。报纸可以成为百姓的耳目,了解朝廷的政策,明白陛下的苦心和安排。报纸也可以成为陛下的耳目,收集来自民间的意见、建议、看法。报纸还可以成为陛下手中引导舆论的工具,对百姓的想法起到一个导向的作用。” “舆论……”李世民低声的念叨着,轻轻的拿指节叩着桌子。一看到李世民的这幅样子,夏鸿升就知道,李世民是已经上了心,正在仔细思考权衡着这件事情了。 ------------ 第304章 报纸,舆论的引导 舆论……如今李世民已经不能够再对这个已经不算是新鲜了的词置若罔闻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千古的至理。可是观夏鸿升做事,无论是当初平定朔方也好,还是后来治理蝗灾也好,却总是兵马未动,舆论先行。实际上,自从当初夏鸿升只凭借着控制舆论,就搅动的朔方城中军民离心,梁师都众叛亲离的那个时候,李世民就已经真切的意识到了舆论的重要性。可是李世民对此一直都抱有顾忌。舆论的威力太大了,大到连李世民都有些忌惮。若是那些舆论不是出现在朔方,而是出现在大唐的各个州县,那又会是一番如何的光景? 所以如今听闻夏鸿升说这日报,是控制舆论一件利器,李世民就心动起来了。诚然如同夏鸿升举的那个例子,若是能够用这东西将民间的舆论引导向朝廷所愿意看见的方向,那这舆论就会成为自己手中的又一柄利刃了。 ”陛下,您也该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的口舌是堵不住的,他们会说话,就要说话,堵不如疏,通过报纸,朝廷就可以引导百姓的话,为民间的舆论导向。“夏鸿升见李世民沉默了半天,已是再次开口说道。 李世民又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又开了口,说道:“夏卿所言,朕思量之下,觉得很好。不过,朕尚有一顾虑。照夏卿所言,这报纸上的言论,多数乃是个人所为,那若是万一有人在报纸上有攻讦朝廷的文章,那岂不是要扇动起来不少的人?” 听了李世民的话,夏鸿升就知道李世民的心思了。他这是怕在他利用报纸这个平台去引导民间的舆论的同时,也会有人通过报纸来引导民间的舆论指向他。 于是夏鸿笑了笑,说道:“陛下,您大可不必担心此事。一张报纸也就那么大,能登上去的文章数量并不会十分多,又岂是谁人想要登报就能够登报的?您别忘了。这印刷报纸的可是书局,任何想要上去报纸的文章,可都是先要过去了书局这一关的。这哪些文章能够登报,哪些文章不能够登报。自然需要经过书局现先行阅读、评判之后才能够决定出来让哪些文章登上报纸的。陛下大可以派驻一个人进入数书局,同书局一同审核来稿,看看一篇针砭时弊的文章到底在诋毁朝廷,还是真切的提出不足和弊端,又或是有用的意见和建议等等。如此一来,陛下所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夏卿所言不错。只是,若是有了夏卿的先例,令天下其他人也开了书局,出了报纸来,朕又如何保证他们不故意扭曲诋毁朝廷呢?”李世民点了点头,又说道。 “这……”夏鸿升想了一想,答道:“若是如此,陛下可以定下一些规矩,一些但凡是想要开书局印报纸的人都必须要严格遵守的规矩。不遵守规矩。就开不起来书局,遵守了规矩,就要接受朝廷的监管。”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思量了一会儿,然后对夏鸿升说道:“既如此,夏卿且先去操办此事吧。等那报纸出来了,朕见到实物了再说。” 夏鸿升得到了李世民的首肯,心中顿时高兴,如此一来,办书局就理直气壮的多了。 从李世民那里告退出来之后。夏鸿升同李承乾去了东宫,李恪还等在那里。 “咋样,这下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俩入伙么?”到了东宫。众人坐下来之后,夏鸿升朝李承乾和李恪问道。 李承乾先是将方才两仪殿里面李世民所言给李恪说了一遍,然后又对夏鸿升说道:“好,那这次需要多少钱财来?只是我手中的钱财已经不多,之前都已经投入到了酒坊和琉璃坊之中了,如今还没有回来。却是拿不出来太多了。” “我也是,之前往酒坊和玻璃坊里面投钱,已经全然所剩无几了。”李恪也在一旁说道。 “书局是个来钱慢的,刚开始的时候甚至会有不短的一段时间赔着本钱经营,你们就少出一些吧,我多拿出来一些。等到之后开始盈利了,你们再从我这里购入股份算了。”夏鸿升想了想,对二人说道。 有了李承乾和李恪的带头,想来其他的那几个纨绔就也不会再犹豫了。夏鸿升如今担心的,就是匠人了。书局的印刷量定然不会太少,所以这印刷的工匠定然是需要大量人手的。还有活字,虽说可以先直接去印书局要来几套,可是区区几套也是远远不够用的。 好在李纲已经答应帮忙找人,应该会少了许多麻烦。 “对了,升哥儿,你那军校盖的如何了?”李承乾像是忽而想起来的什么事情来,然后对夏鸿升问道:“这些时日一些东宫属臣,跟我商量想要让他们的亲戚族人进去军校,看来是已经听到了些许风声的。” “这倒也是,弘文馆里面,听说房遗爱和李业诩他们几个都商量着想要进军校,说是去看过了之后觉得比在弘文馆里面有意思的多。”李恪听了李承乾的话,也说道:“你到时候准备如何招人?” 夏鸿升一听就感到为难,说实在的,他就是担心这个问题。作为军校,夏鸿升更加希望能够通过公平的考试和竞争来让报考的人获取学员的资格。可是就拿房遗爱、李业诩来说――很可能还远不止他们两个――他们同夏鸿升的关系极好,若是他们来请求夏鸿升想要入学,那夏鸿升也总不能就这么断然拒绝吧,再加上他们的家中长辈平素在朝堂上面对夏鸿升也很是照顾,夏鸿升就更不可能不寻一些人情。 思来想去,夏鸿升觉得还是都在一起说说比较好,讲明自己的难处,也给出一些方便,不至于损了之间友好的关系。 “那这样好了,承乾,东宫的属官里面,我就算是看你面子,也是不能全都放进去的。陛下对军校之事十分上心,是断然不会想看到有徇私而入其中的,陛下建立军校,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避开士族与门阀的手脚,为军中培养朝廷自己的人。徇私之事一开头,那就收不出了,时日长久,军校里面便全都是徇私而入的人了,所以这个风气开不得。不论是你那些东宫属官,还是遗爱、业诩他们,但凡是想入军校的,就必须要通过军校的入学考试,才能够成为军校学员。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也永远不会有特例的,便是陛下亲自来说,我也是这句话。不过,自然,遗爱、业诩都是兄弟,还有承乾你的面子也不能不给,所以东宫属官里面,承乾你自己挑几个答应下来,然后让他们将想入军校的人送过来,我去叫了其他人,咱们聚上一聚,到时候我告诉他们该如何做。” 李承乾点了点头:“也好,东宫那些属官,我只需告诉他们一声,算是孤帮他们留心了,便是,至于能不能进去,还看他们自己的本事,这不算甚子问题。倒是业诩他们,一来本身就是好友,二来又看那些叔伯的脸面,还是得让他们如愿的。” “这我省得。”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从东宫离开的路上,夏鸿升就在盘算着谁会可能想要进入军校去,房遗爱和李业诩,他们俩人已经说了想去,尉迟宝林肯定会去,他爹都已经打听过军校的事情了。程处默也肯定会去,他如今已经在军中当值,不过却仅仅是一个校尉,不用想也知道,程咬金就是装疯卖傻刁蛮耍横,也肯定要给他弄进去了。仔细盘算了一下,估计得有个十来个名额留给他们。这事儿一定得好好谋划谋划,得让大家觉得他们是凭实力进去的,而不是凭关系。夏鸿升绝对不想在军校刚开始就留下这么一个不好的风气来。若是以后人人都想着军校不靠实力,靠关系也能够进入其中的,那军校这块招牌就会大打折扣,为人所鄙视了。 因为李世民一下子征调过去了千多个民夫去建设军校,又有夏鸿升在军机坊做出来的那些器械的帮助,所以建设的速度很快。如今夏鸿升做出的沙盘上面,已经有四分之一都已经完成了。已经完成了的那一部分,完全可以先行招收一批学员了。另外的那些继续建设,估摸着,明年的夏天就可以全部竣工。 那么招生工作也就可以开始启动了,头一批的人数限于军校目前的规模,应该限制在最多不超过两千人这个数目。再多,就难以周转了。 往后随着军校的建设完成,规模逐步扩大,就可以逐年提高入校的新学员人数,最终,军校的学员总数应当保持在一万五千至两万人中间。 马周和段瓒已经在拟定着招生的章程了,夏鸿升直奔军校而去,想一起商量着看看该如何宣传动员,让人来报考军校。 ------------ 第305章 天涯明月刀? 在军校那边商量到了快要宵禁,夏鸿升才返回了家中,一夜过去,翌日清晨,夏鸿升还在睡梦之中的时候,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 朝门外面不满的吆喝了两声,可那敲门声仍旧不停,夏鸿升一口起床气就提了起来,从床上起来过去一把猛地将门拉开。 不过门外站着的却是易秋楼,见夏鸿升开门了,于是笑道:“某家答应过夏兄,要用某家的拳脚功夫来换夏兄的本事。这夏兄都已经教了某家不少还东西了,某家却仍旧还未曾遵守诺言,实在惭愧。从今日开始,某家每天早上都会来叫醒夏兄,随某家练习。” 夏鸿升一愣,这个,武功啊,能学得会么? 想起来武侠的情节,夏鸿升这心中就是一阵激动,方才的睡意立刻就没有了,立马回屋里去换了件衣服,跟着易秋楼就去了院子里面。 气沉丹田,马步扎开,夏鸿升在易秋楼的监督下开始了最基础的基本功。 别看易秋楼平时在夏鸿升面前很好说话,可监督起夏鸿升来,却如同截然换了一个人似的,严厉的不得了。于是一整个上午,宅子都能听见夏鸿升的惨叫声来。 “易兄!易大哥!我不行了……”夏鸿升气喘吁吁:“腿麻,动不了了!” “不行,马步乃是习武之基础,站都站不稳,该如何立于不败之地?!”易秋楼一边说着,一边拿手中的木棍又朝夏鸿升的腿上敲打了一下:“站好了!” 夏鸿升直感觉两腿灌铅,不停的抖,只好又商量道:“那让我歇会成不?就歇一会儿!我这还是头一天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循序渐进?!” 易秋楼不为所动,见夏鸿升要起来,又是一棍子就敲了上去。 “某家既然已经答应过要教夏兄功夫,自然应该尽力而为,保证夏兄学会。”易秋楼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对夏鸿升说道:“再者说了。我自小就被师傅如此调教,也没有什么不妥。” 夏鸿升顿时悲愤,但是为了大侠梦,为了成为武林高手。忍了! 不就是一个马步么,我吃过的苦何其之多,一个区区的马步而已,搞定它!夏鸿升一咬牙,继续蹲了下来。 总算是到了近午。易秋楼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夏兄,可以稍事休息了。” 夏鸿升听到这话如听天籁,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夏兄好样的!”易秋楼在旁边笑道:“这开头的时候最是难以忍受,时间长了,就能习惯,到时候便不觉得什么了。” 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头,问道:“易兄,那你是用了多久方才习惯的?” “大约一年吧。哈哈,当年师傅教我的时候,某家就想着以后也定要收一个徒弟,这么教他!”易秋楼咧开了嘴:“恩,夏兄虽然不算是徒弟,但也是跟着某学的,某也得让夏兄好生学会,以后出去别堕了某的名头!” 夏鸿升直翻白眼,你丫能有什么名头?你丫不过是一个刚出山的游侠,对了。不如让齐勇跟他比试比试,看看俩人谁更加厉害一些! “易兄,你的武功有没有什么响当当的名号?”夏鸿升一边很没有形象的坐在地上揉腿,一边问道:“比方说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神功之类的?” “名字?能打赢就行了,还要什么名字?”易秋楼用很是奇怪的眼神看看夏鸿升:“再者说了,厮杀斗殴起来,往往几招之间就高下立判,该打下去还是该赶紧逃走,都要做出决断的。高手对决,眨眼睛的功夫就能定生死,谁还敢分心去管它叫什么名字?” “那不对啊,你看人少林寺,就有《易筋经》这种神功,说出来那就是响当当的,我看你也给你的功夫起一个名字,以后出去了,逼格高啊!逼格是什么你知道不?就是让人一听就觉得十分厉害!”夏鸿升谆谆善诱:“我说给你听啊,你听听这个――《九阳神功》、《九阴真经》、《北冥神功》、《乾坤大挪移》、《降龙十八掌》……怎么样,是不是一听就就觉得特别厉害?” “这些……”易秋楼的眼神明晃晃的:“夏兄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的?赶快告知于我,某家去寻来学来!” “咋样,你先说这名字是不是一听就很厉害?”夏鸿升冲易秋楼挤挤眼睛。 易秋楼连连点头,神情很是兴奋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耸耸肩膀,信口胡说道:“可惜了,这些都是上古失传已久的功法,我也只是在一些残卷上看到过一个名字而已了,也仅仅只有一个名字。” “啊?唉!那真是实属可惜了。”易秋楼摇了摇头,不过,随即就又笑了起来,说道:“不过,某家已经学了师傅的功夫,想来这一身武艺也不输于旁人。” 夏鸿升点了点头:“那是,不若易兄也将自己的功夫起个名字如何?” “这……可是这某家虽然识字,却也并为有读过许多书,夏兄既然是名传天下的才子,干脆夏兄给起一个好了。”易秋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横刀,说道。 夏鸿升嘿嘿笑笑,对易秋楼说道:“恩,易兄是惯使横刀的,想来修行的应是刀法。易兄为信守承诺,不惜千里奔波,纵马天涯,果然不愧于一个义字。而且我以为,习武之人,武德要比武艺更加重要,武功有了,还要如同明月半皎洁纯净的武德。否则就会如那采花贼一般,堕入了邪道。易兄此三者兼而有之,易兄的刀法,不若就叫做天涯明月刀如何?!” 话刚说出来,夏鸿升自己就先差一点儿没有憋住笑喷出来。赶紧憋回去了,郑重其事的看着易秋楼。 “天涯明月刀……”易秋楼重复了一遍,眼睛里面几亮了起来:“为信义纵马天涯亦在所不惜,德如明月之皎洁……好!好!好!夏兄果然好才华!哈哈哈哈……某家的刀法就叫做天涯明月刀!” 哎哟,夭寿了,天涯明月刀竟然被哥用到了这种地方,古大侠不会气的也穿越过来找哥的麻烦吧!哈哈哈哈…… 易秋楼大为畅怀高兴,拉起夏鸿升就要去喝酒,几杯白酒下肚,脸上就是满脸通红了的了,大言不惭的拍着夏鸿升的肩膀,说一定要将自己的刀法传给夏鸿升,要将夏鸿升调教成像他一样的绝世高手。绝世高手不高手的夏鸿升不知道,可夏鸿升知道,这货喝起来白酒之后,这酒量也就跟差不多只比他稍微高那么一丁点儿了。 “公子,这个易秋楼的功夫好生了得,您若是能够真的跟着他学会了,哪怕只有他的一半,往后那些寻常的刺客蟊贼就那您没办法。”让下人将易秋楼驾走送回去休息之后,齐勇用很是艳羡的目光看着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大吃一惊:“他这么厉害?齐勇,他跟你比着如何?跟高手哥呢?” 齐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公子,小的这一身哪里算得上是功夫,只是战场上面杀人杀出来的手段而已。说出来不怕公子笑话,易大侠刚来的时候,小的们都轮番给易大侠比划过,小的在易大侠的手下面,一招就被挑翻了……” “这么厉害?!”夏鸿升瞪大了眼睛,齐勇和家里面的这些亲兵,本来就不算弱的了,就是放到大唐刀锋里面,也不见得一招都被人打败。这么说,易秋楼真的是一个大高手了?! 你说说,这就是穿越者光环的加持啊,随便在客栈里面遇到一个游侠儿,就是这么厉害的高手! 听了齐勇的话,这夏鸿升的心思就立刻活泛了起来,那若是让易秋楼将家里面的这帮亲兵都训练成了真正的高手,那二十多个亲兵岂不是能够成为自己私人的“大唐刀锋”?! 谁也不会嫌弃自己家中的亲兵会太厉害,况且家中的亲兵是保护这个家的中坚力量。夏鸿升虽然是侯爷,但是自唐以来对府中私兵进行了极大的限制,就算是一个王爷,家中也不过百十来个私兵而已。所以这些亲兵自然是越厉害越好了。 “齐勇,你回头去问问他们,就说我有心让易秋楼训练教导他们,看他们愿不愿意。”夏鸿升对齐勇说道:“主要是,我担心你们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章法,再去学易秋楼的,会不会邯郸学步,反而坏了自己原来的本事。” “公子!这个没有问题的!”齐勇一听,立刻兴奋的说道:“咱们本来就是没有章法的手段,怎么能杀人快就怎么来的,若是能够得到易大侠的指导,在结合结合咱们自己杀人的法子,只会更好,哪里会坏了本事呢?!公子,小的都不用去问,他们巴不得呢!只是,只是不知道易大侠会不会答应。”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这个自有我去说项,你们只管到时候用心学便是。” “小的多谢公子!”齐勇激动的躬身行礼:“小的们一定尽心尽力!不负公子厚待!” ------------ 第306章 幽影再现 拜易秋楼所赐,夏鸿升下午去军校的时候只能坐马车去了,走路的时候还得紧绷着腿,看的马周等人频频侧目。 好容易撑到了回来,夏鸿升干脆躺回了床上去,腿上的酸爽不敢相信。 “那人也真是的,公子又不是有底子的,刚开始就这么为难公子!”月仙坐在床边帮夏鸿升揉捏着腿,抱怨道。 让月仙给他揉腿,夏鸿升有些不好意思,可月仙执意要这么做,不过,手法倒真的是令夏鸿升十分舒服就是了。或者说,有一个如月仙这般的姑娘给揉捏着腿,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情了。 总之,夏鸿升这会儿是倍感轻松,只觉得两条腿都好似不存在了一般轻飘飘的。 “他倒不是故意为难我,只是他将承诺看的很重,所以认为既然已经说过要教我学他的功夫,就一定要将我教成了,才算是没有违背约定。”夏鸿升笑道:“你看他就因为说出了替那个村人报仇的话,就一直追着那个采花贼一直到了岭南,硬是将那个采花贼给砍杀了,把头带了回去交给了那帮村人。我想,那帮村人自己都不会把这话当真,可他却硬是做到了。这种人他做这些事情,他信守承诺,不是为了让旁人怎么样,就是为了自己问心无愧,这是我敬佩他的一点。” “是啊,所谓英雄者,背负一身之枷锁,所谓枭雄者,众生皆为其手中棋子,相较之下,奴家还是更加敬佩前者。”月仙的声音淡淡的,一边在夏鸿升的腿上轻轻揉捏着,一边浅声说道:“就好比公子的《三国演义》里面,那曹操的势力最大,可奴家却最不喜他了――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说道:“那仨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个奸诈,一个虚伪。一个两头投机,我都不喜欢!” 月仙不禁莞尔,却是看的夏鸿升一愣神。自从到了这里之后,似乎月仙越来越常笑了,以往那种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也逐渐消失不见了。比之当初在洛阳初见的时候,尽管依旧冷艳,却少了一丝棱角,多了一些开朗。 “公子?”月仙见夏鸿升愣愣的盯着自己,脸上渐渐泛起了一丝绯色,低下了眼帘,轻声问道:“公子这么看着奴家作甚……” 夏鸿升没有说话,月仙的脸色越来越红了,看上去像是个红苹果,让人不禁上凑上前去轻咬一口。 月仙被夏鸿升盯的慌乱。正在夏鸿升的腿上揉捏着的手中也开始有些乱无章法了起来。 “月仙……”夏鸿升的脸突然腾的一下红了,两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公子……”月仙微微抬起了头来,眼神迷离的看向了夏鸿升。 “你……你的……手……”夏鸿升的脸上犹如火烧,声如蚊呐。 月仙愣了愣,轻轻转头朝着自己正揉捏着的手一看,顿时眼中猛地一凝,瞬间石化。 一声尖叫响彻了夏鸿升的院子,月仙脸上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尖叫着冲出了夏鸿升的房间,捂着脸跑了。 夏鸿升在屋子里面摇头苦笑。幽幽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起来自己倒了盆凉水洗了把脸,绝对还是不够,于是干脆重又披上了外衣。走到了外面去。天上的月色虽然并不明朗,看星星却因此能够看得更加清晰。再加上有一缕夜风迎面拂来,深呼吸了几下,总算是压下了心头的躁动来。 月色朦胧,昏暗之中点缀着满天的星斗,倒是显出一番别样的幽深与神秘。仰头望着天幕星空。时间与空间都好似在这一刻定格,夏鸿升的思绪穿越过一千三百八十七的间隔,忽而想起来了一首歌的名字叫做一千年以后。 信步走到了园子里面,长廊边儿临着小小的池塘,夏鸿升坐了下来,吹着凉爽的夜风,一瞬间舒爽惬意,心旷神怡。 不知道思绪跑到了哪里,忽而就想起来后世里面背过的名篇了――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 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夏鸿升在月色幽微之中独自咧嘴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这一刻的感觉恰若这几句话所说,便就好似是来自于千年之后的契合与问候了。 张开了手臂伸了一个懒腰,就突然感到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自己。 夏鸿升吓了一跳,心道怎么有人靠近了自己也没有发现,猛地就要回头,却被身后的人扳住了脖子,拗不过头去了。 夜色幽深里面,就感觉到了一双微凉的手轻抚上了自己的面颊,鼻息之间传来了一缕独特的香气来,那气味熟悉,立刻令夏鸿升不禁脸色大变,失声喊道:“幽姬!” 夏鸿升身体一挣,想要挣扎开来,却立刻感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嘻嘻……总算是公子没有忘记了妾身,还以为公子负心,只顾得同小姑娘**,却忘记了人老珠黄的妾身……”身后传来的果然是幽姬的声音,夏鸿升的心脏骤然急促的狂跳了起来。 “幽姬!你要做什么?这里是我府上,本侯乃是军侯,府中有数百亲兵,你不要乱来!”夏鸿升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急忙说道。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荡然轻笑来,说道:“哎呀,看公子说的……妾身只是来了长安,所以过来同公子打声招呼罢了。公子好生无情呢,都不去找妾身,妾身只好来找公子啦,谁让妾身一心系于公子呢?可谁知公子竟然又有了旁的女子,把妾身抛到了一边。” 幽姬在夏鸿升的身后说道,她凑在夏鸿升的脸侧,说话间湿热的吐息一下下的故意喷到夏鸿升的耳中,说罢,竟然还朝着夏鸿升的耳垂上面重重的咬了下去,夏鸿升闷哼一声,立刻说道:“你真是大胆,竟然敢亲自到长安城来,当初百花楼被发现,陛下原本准备顺藤摸瓜,若非是本侯利用李元昌提前断了这条线索,你哪里还能够逍遥法外!本侯这是暗中帮你!你快放开我,自行离去便是,本侯不派人追你!相信我,你若是从长安将我劫持,决然逃不出长安城去的。” “嘻嘻……男人的话最是信不得,公子扯起谎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呢!”幽姬松开了夏鸿升的耳垂,嬉笑着说道。 夏鸿升感受到脖子上面刀刃的锋利,眼珠一转,干脆问道:“幽姬,你待如何?!” “公子干嘛如此仇视妾身?”幽姬的声音一转,又化作了满腔幽怨与委屈来:“妾身只是来同公子打个招呼罢了!” “我脖子上面可架着刀呢!你就是这么打招呼的?”夏鸿升说道:“既然打招呼,何不放了我来,我自会招待你们。” “却是不必麻烦公子了,妾身就在长安城中,公子记得来找妾身呐!”幽姬又朝着夏鸿升的耳中缓缓吹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咬住夏鸿升的耳垂又是一拽,说道:“嘻嘻,妾身先告辞了!” 说罢,夏鸿升只觉一阵香风忽而掠过,脖子上面一空,猛地转过了身来,身后却已然再无任何人了。 夏鸿升抬起手按住了耳垂,再松开手来,手指头上面都是血。夏鸿升也顾不得这个了,匆匆追了几步出去,却什么身影也找不到,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一般。 夏府之中灯火通明,月仙举着油灯凑近,就见夏鸿升的耳垂上面一个深深的牙印正渗出血来,齐勇站在夏鸿升的身边,易秋楼坐在夏鸿升的对面,其他的亲兵都在嫂嫂那里守着。整个夏府之中一片严肃,所有的人都面容沉峻。 “夏兄,今夜闯入乃是何人,又如何与夏兄结怨?”易秋楼问道。 “此人乃是乱党头目之一,虽是女子,然却机谋狡猾。当初我去夏州平定朔方梁师都,其正是搅乱朔方幕后之人。因我收复朔方,因而结仇,返回长安途中被其挟持而去。我假意降之,找机会引去了朝廷的军队,才逃了出来。而后又在剿灭了这群乱党在长安的据点,想必那些乱党早已恨我入骨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今天她竟然亲自潜入进来,又只是什么都没做便又离去,我就觉得此事绝非简单了。她一定又在长安城中策划了什么阴谋,故意来向我宣战――我曾算计于她,以她的性子,必然会算计回来。” “既如此,从明日起夏兄若是外出,某家便随夏兄一起,好护夏兄周全,省的再被那些奸人近了身,陷于险地。” “在下也不推辞了,大恩不言谢,容在下日后所报!”夏鸿升向易秋楼躬身行了一礼。 ------------ 第307章 皇帝给配的保镖 关于幽姬在长安的事情,夏鸿升并没有急于声张,大张旗鼓的去找人抓人。以幽姬那样狡猾的性格,她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闯入夏鸿升的家中,让夏鸿升知道自己在长安,就一定是有十分的把握认为夏鸿升根本无法找得到她。夏鸿升自然不会以为幽姬到长安来就只是为了来跟他大声招呼这么简单,她既然亲自出现在长安,就一定是在长安有什么谋划,而且这个阴谋还会很大,要不然她也不会如今长安的乱党据点基本上瘫痪了的情况下,以身犯险亲自来到长安。 天刚一亮,夏鸿升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了徐孝德家中,将此事告知给了徐孝德,让徐孝德保护好徐慧和徐齐贤。幽姬对夏鸿升的人际关系十分了解,夏鸿升担心幽姬会对他们不利。李丽质要么在弘文馆,要么在皇宫之中,身边有大内禁卫保护着,幽姬不会冒险到去动李丽质,可徐惠与徐齐贤二人,身边随从也只有家中的护院而已,最容易被幽姬得手,所以夏鸿升十分不放心。 “贤侄,既然那乱党贼首已经在长安城中出现,那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做?”徐孝德听了夏鸿升的话,问道:“贤侄不打算将此事报于陛下?”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小侄暂且还未决定下来,不过,贼首既然敢潜入我家中,只为让我知道她如今身处长安,那定然是已经万无一失,不怕被我找到了。如此,又何须去白费功夫。她到长安来,总不会一点儿动作也没有,不若等她自己露出马脚来。” 徐孝德捋了捋胡须,说道:“贤侄还是应当将此事告知给陛下知道的,至于告诉给陛下之后,陛下会怎么做,那就是陛下的事情了。再者说了,若是告诉给了陛下。陛下能更好的对贤侄和家中加以保护。至于贤侄的想法,大可以禀报给陛下让陛下决断。” “那好,那小侄这便即刻进宫,将此事禀报陛下。”夏鸿升想了想。点点头答应道:“伯伯说的也是,那群乱党的最终目标终究还是陛下,早些告知给陛下,陛下也好早有所防备。” “好,你且放心去吧。齐贤和惠儿。老夫自会多加派人手保护,贤侄放心,也要保护好自己才是。”徐孝德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从徐孝德府上告辞出来,同易秋楼和齐勇一同到了皇宫门外,二人暂且在外等候,夏鸿升只身进入了皇宫之中,到了太极殿外问明了内侍,却说李世民在东宫丽正殿之中,于是夏鸿升便又去了丽正殿,经由内侍通报之后。进去拜见了李世民。 “夏卿今日所来何事?”让夏鸿升平身之后,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没有说话,只是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李世民。李世民立刻会意,眉头微皱,然后看说道:“都退下吧。” 王德行礼领命,然后支应着殿中的人都出去,然后自己也走了出去,将门带上了。 “说吧,何时搞的如此神秘?”李世民收起了笑容。盯着夏鸿升问道,他知道夏鸿升让下人出去,一定是所说之事事关重大了。 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陛下。臣已经获悉,乱党贼首已经进入了长安城中,如今长安城里面乱党据点已被尽数捣毁,如此关头乱党贼首冒险进入长安城,一定是在筹划什么阴谋。陛下还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什么?!”李世民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夏鸿升:“夏卿是如何得知乱党贼首已经进京?此消息是否确切?!” “千真万确。陛下。是臣亲眼所见。”夏鸿升对李世民答道:“昨天夜里乱党贼首潜入了臣的家中,挟持了微臣,不过却并未有做什么,只说是来向微臣打个招呼,然后便又离开了。” 李世民眼中一凝,肃然问道:“只是打了声招呼?” “是,陛下。微臣以为,这是那个贼首在向微臣挑衅。此人之计谋狡诈,世所罕有,必定极为自负。先前在岐州被微臣摆了一道,心中必定不甘。微臣揣摩,昨夜贼首潜入微臣家中,就是故意向微臣挑衅,想同微臣斗法一番,击败微臣。可乱党之图谋在于陛下,故而臣以为乱党在长安城中的阴谋也一定是针对陛下的,微臣只是附带,并非是只针对于微臣,所以微臣前来禀报陛下,还请陛下多加小心。”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真是胆大包天啊,朕不去找他们,居然还敢来长安……”李世民的脸上泛起了一个森然的冷笑来:“也好,既然是自己前来送死,那就让他们彻底终结于这长安城之中吧。” “陛下,微臣觉得,既然那贼首敢于潜入微臣家中,让微臣知道他们到了长安城之中,那么就肯地不怕微臣去找的。他们一定找到一个十分隐秘的藏身之所,确信旁人找不到,所以才敢如此大胆。微臣以为,眼下咱们应当做好防范便是,并不主动出击,因为极有可能是劳而无所获。不如咱们自己做好防备,同时留意长安城中动向。他们既然潜入了长安城中,那势必不会就这么待着不动,他们肯定不是颐养天年来了,所以必然会有所动作。咱们就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夏鸿升将自己的建议告诉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了,朕会考虑的。朕会指派一些宫中禁卫去夏卿家中护卫,夏卿只管护好自己便是,这一次,朕要亲自会会他们。” 夏鸿升点了点头:“如此,臣多谢陛下。” 李世民点了点头,却又忽而一笑,转身从卓上拿起来了一本书来,问道:“夏卿,朕这篇序写的如何?可还入得了夏卿的眼界?” 虽然不知道李世民为何会突然转变了话题,不过夏鸿升却看出来了这一回李世民准备亲自处理这件事情,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陛下的序用词遣句自不必多说,其中更是道尽了三国一书之中的历史启发与意义,使读者能够引发深思,从三国之中获取所需之道理。” “呵呵,夏卿过誉了。”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 李世民又问了夏鸿升些话,却是对于接下来如何处置潜入长安城中的乱党只字未提。直到夏鸿升准备告退,才又交代了一句:“夏卿,让特战队与那些间谍随时做好准备。” “是!臣明白了!”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答道。 “还有,派间谍在你家外监视,暗中寻找一切可疑之人,日夜不断。”李世民又吩咐道:“另外,之前确定的那些乱党据点,同样派出间谍昼夜监视,不得有误!” “臣遵命!”夏鸿升点了点头:“臣即刻出宫前去安排。” 李世民点点头,又说道:“还有,夏卿曾与乱党结怨,那些乱党恐会对夏卿不利。朕先派几人一路护送你回去,稍后,朕会向你家中加派人手进行护卫。” 夏鸿升躬身再施一礼:“微臣谢陛下关心!” 李世民摆了摆手,抬高了一些声音将王德叫了进来,又吩咐道:“去将李奉叫来,就说朕有要是吩咐。” “是,大家!”王德点了点头,没再吩咐其他内侍,则是自己匆匆走了出去。 “夏卿且再等等,朕给你一个人。”李世民见王德出去,转头向夏鸿升说道。 这是要给本公子配专人保镖的节奏啊,皇帝身边的高手,那一定至少不会比易秋楼差了,夏鸿升不禁就心里兴奋,很是期待的等着。 没等多久,外面就传来了王德的声音,说人带来了,李世民便让他们进去,夏鸿升抬眼看过去,就见王德身后跟着另外一个内侍装束的老头一起进来了。 什么情况,高手是个太监?! “老奴拜见陛下!”那人进来之后,立刻就到李世民面前行了礼。 李世民点了点头,让他起来,然后说道:“李奉,朕本来答应过你,让你颐养天年,在宫中养老。如今还有一月之期,就到了朕答应你的时间。只是如今又生事端,朕不得不推迟这个期限了。” “老奴这条命都是大家的,大家但请吩咐!”那个叫做李奉的老太监躬身说道。 “从现在起,朕要你成为夏卿的影子,无论夏卿身处何地,你当护他周全。”李世民看了看那个老太监,然后看向了夏鸿升,说道。 那老太监躬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然后又转身向夏鸿升行了一礼。 夏鸿升可不会跟来保护自己的人过不去,于是也回了他一礼,李奉便走到了夏鸿升的背后,错开左边一步的距离,不再动作了。 两人一同告退,离开了皇宫,出来朱雀门,夏鸿升回头看了看,停下了脚步来,转身对李奉又深弯下腰去施了一礼,说道:“李先生,在下一身之安危,全系于先生了。夏某在此先行谢过李先生!” 李奉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笑,一步闪开了,笑道:“哎呀,老奴怎担得夏侯如此大礼,还请夏侯切莫如此,老奴既然领了陛下的旨意,定当护得侯爷周全。陛下既然是让老奴做侯爷的影子,那老奴也该如此才是。夏侯还请前走,无论去何处,做何事,皆不必管老奴,若是夏侯需要,老奴自会出现,若是夏侯有所吩咐,只需唤老奴名字即可。” 夏鸿升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外走去。走了大约十来步开外,夏鸿升心中一动,忽而转过了头去,却是愕然一愣,发现身后竟然空无一人了! ------------ 第308章 老太监是真·高手 夏鸿升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四处瞅,却依旧找不到李奉的声音了。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李奉又不是超人,又不会瞬移,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定就还藏在这里。夏鸿升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些,可是李奉藏得太好了,夏鸿升左找右找的,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好吧,李先生,在下服了,您还是快现身出来吧!”夏鸿升无可奈何,只得对面前的空气说道。 “夏侯,且自便即是,老奴会在暗中保护着夏侯。”李奉的声音刚一响起,夏鸿升就立刻转头看了过去,可谁知什么也没有看到,李奉的声音忽而一下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夏鸿升再次猛地扭头过去,那里却仍旧一丝人影也没有,声音却又换到了别处了。 嘿,还真神了!夏鸿升大为惊叹,心中更是高兴,如此手段,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了,恐怕易秋楼都不会是他的对手。有这么一身藏匿的本事,躲起来耍暗招阴人多好啊! 夏鸿升于是笑着朝面前空无一人的地方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夏某见识了先生的本事,深信先生定然能够护得夏某周全了。夏某在此拜谢先生!” 说罢,夏鸿升一转身走了出去,远远的就看见齐勇和易秋楼二人迎了过来。 “去间谍营!”夏鸿升一边往马车上上,一边对二人说了句,然后又回头看看四周,对着空气说了句:“老爷子,我要去城外军营,您还是现身出来,一起乘坐马车可好?” 易秋楼和齐勇二人都是一愣,不知道为何夏鸿升为何会突然对着空气说起话来,是以都诧异的看着夏鸿升。 “呵呵,老奴却是许久未曾出过宫了,今日正好一试脚力,夏侯自乘马车便是。”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易秋楼和齐勇都是一惊。易秋楼手中的横刀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咦!这个小娃娃倒真是一个好苗子,这身底子扎的不错!”随着李奉的声音,就见他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易秋楼的身后,易秋楼反应也是极快的。在李奉现身出来的一瞬间立刻就是反身一刀,同时身子猛地前跃,可谁知一只手却犹如闪电般迅疾的一下子伸出来握住了他的小腿,继而往回一拉,竟然是将易秋楼已然跳出去了的身体又给硬生生的拽了回去。 易秋楼立刻当头一刀劈下。李奉却不闪不躲,气定神闲的笑着站定在那里,只是手中一抬,就绕开了刀刃,捏住了易秋楼的手腕来,轻轻一提,易秋楼手上的力道立刻就泄了劲,手中的横刀“哐当”一声就掉落到了地上。 齐勇和易秋楼立刻大变了脸色,齐勇正要也冲上去,就见李奉松开了手来。笑着对易秋楼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真不错!少年郎君这一身底子十分不错,假以时日,必能超过老夫了。” “老爷子太自谦了!”夏鸿升在旁边朝易秋楼打了个眼色,然后说道:“您老这一身功夫出神入化,易兄虽然也是高手了,可到了您老面前却还是一招半式的就招架不住了。想来,您老若是能随便指点易兄两句,易兄就获益匪浅了。” 易秋楼看到夏鸿升的眼色。又听到夏鸿升的话,哪里还能不明白,于是连忙拱手抱拳说道:“还请老前辈指点一二!” 李奉笑了起来:“既是侯爷的吩咐,老奴遵命便是。日后若是得闲。当可切磋一二。” 说是切磋,可实际上易秋楼比起来李奉却差的太远,如此一来,这就不是切磋了。李奉这么说,就是答应了会指点指点易秋楼,这对于易秋楼这个习武之人来说。如何能够不激动? 所以当下易秋楼立即就抱拳躬身行了礼:“在下易秋楼,多谢前辈!” 李奉笑了笑,又让夏鸿升继续坐马车走了,而他自己,说是跟在后面,想要看看自己如今的脚力如何,可是等夏鸿升从马车里面伸出脑袋往后面瞅,却又不见他的人影了。 见识过了李奉的实力,夏鸿升心里就松活了不少。就连易秋楼都在他的手下过不去几招,更别提其他的刺客了。就是整日里跟在幽姬身边的那个叫幽飒的女刺客,也定然不会是李奉的对手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能高枕无忧了?反正李老二这一回准备亲自露出獠牙来咬上几口,彻彻底底的将这帮乱党咬死在长安城中,那自己就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齐勇,今日回来之后,你就就留在家里,我身边有了李先生的保护,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可家中不行,家中没有一个人是那些刺客的对手,若是那伙人万一去家里闹事,没人能防住他们。虽说陛下往家里派了护卫,可到底需要一个熟悉家里的人招呼着。”夏鸿升在马车里面撩起了帘子,对正驾车的齐勇说道。然后又对车厢中易秋楼说道:“易兄江湖中人,本来不用搀和这趟浑水,不帮我才是本分,可易兄高义,如今帮了我,那便是情分了。易兄同我接触也有一段时日了,应当知道我的为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易兄日后但有所需,夏某不说尽力,只说必将替易兄完成。如今,还有一事请易兄帮忙。” “夏兄客气,你我相熟,即是缘分,又何分江湖不江湖的。夏兄尽管说来。”易秋楼摆了摆手,说道。 “除了家里之外,夏某还有一极为重要之人,此人亦被那些乱党深知与我的关系。我担心乱党会不利于她,所以想要请易兄保护。”夏鸿升对易秋楼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易秋楼赶紧将夏鸿升扶起,说道:“某知道了,可是今日最先去的那一家?听夏兄在堂上所言,一个叫徐惠,一个叫徐齐贤,想来便是这二人了?” “不错,我断然不愿见到他们兄妹二人因我而收到乱党威胁,还请易兄能够近身保护一段时日,等陛下缉拿了乱党。”夏鸿升对易秋楼说道。 易秋楼点了点头:“好说,夏兄身边有李前辈这样的高手,某也很是放心。夏兄尽管放心便是,某定会护得那兄妹二人周全!” 马车直去了长安城外,到了间谍营,夏鸿升叫了段瓒,将李世民的吩咐交代给了段瓒。 “那贼首也忒胆大,不但敢潜入长安城,竟然还敢去你家中露面!”段瓒将间谍和特战队安排妥当了之后,回来营帐之中坐了下来,对夏鸿升调笑道:“莫不是那女贼当初在岐州是真的看上了你,所以这回跑到特意跑到长安来找你的吧!” 夏鸿升没好气的冲段瓒翻了翻白眼,说道:“那当初是你带人在岐州围了他们,又剿灭了他们在岐州的势力。回来长安之后也是你带人抄的百花楼和其他那些据点。保不齐人是来找你的呢?” 段瓒咧嘴一笑,冲夏鸿升挤挤眼睛:“那怎么那个妖媚女子去的是你家里,不是我家里呢?想来定是对你有意,准备找你从良来了。” “那叫声东击西。”夏鸿升对段瓒说道:“哎,你说,她们故意让我知道他们来了长安,是为了什么?挑衅,可定是有这一番意味的。不过以我对幽姬的了解,她定然不是只是为了向我挑衅就这么做。她潜入我家里面,让我看到她,让我知道她们到了长安,一定有别的目的!” “想来是那女子被你摆了一道,所以心中不甘,想要找回场子来,特意叫你知道她们到了长安,要同你斗法呢!”段瓒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会这么简单。段兄,这会儿私下想来,觉得昨晚她潜入我家中的时候,就已经算定了今日我必然会将此事禀报陛下。可能,她的目的正是让陛下知道她们潜入了长安,然后让陛下开始搜寻他们。一旦陛下大肆的在长安城中寻找缉拿乱党,长安这一滩水就会被搅浑。要知道,浑水不仅可以摸鱼,却也可以让潜藏起来的鱼儿更加难以被找到。” “那你为何不将这告知于陛下?”段瓒问道。 夏鸿升叹了口气:“我已然建议陛下按兵不动,外松内紧,做好防范即可,不必急于寻找乱党,他们总归不是来长安颐养天年的,总会有所动作,我们要等这些乱党自己露出马脚来。只是,陛下这回要自己出手对付乱党,却不知道会不会听进去了。”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在里面呢,只是夏鸿升虽然略有所想到,却也没有说破。 那就是,李世民可能觉得夏鸿升不适合来处理乱党的事情了。 这也在夏鸿升的意料之中。在岐州没有留住幽姬是情有可原,可当初为了救月仙,而故意断了百花楼的线索去嫁祸李元昌,李世民当时可能一时间并未想的那么多,但往后去去再回想起来,又岂能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派李奉来保护自己,又何尝不是监视自己。 李建成余党不除,李世民的心中一日不得安宁,这是李世民的心腹大患,这一次,李世民是要自己动手了,彻底的做个了断了。 所以李世民要阻断一切可能存在之隐患,一丝一毫不容出现差池。而只有自己动手,才最靠的住。 ------------ 第309章 置办店面 夏鸿升和段瓒两人在间谍营里讨论了不短的时间,从段瓒那里离开之后,夏鸿升就径自去了军校,在工地上陪着阎立德转了一圈,看了看工地的进度,马周等人拿来了准备去长安城中张贴的招生宣传,夏鸿升看了之后很是满意,照着夏鸿升所言,宣传里面的词句充满了煽动性和鼓舞性,一看就能够让人热血沸腾,且依照夏鸿升的要求,马周等人将这篇招生的宣传用了大白话写了出来,兼具美感与通俗易懂。 夏鸿升点了点头,收起了马周等人准备的招生宣传,然后便从军中离开了。这宣传词他还要拿去给李世民过目,然后由李世民下旨,将这宣传词尽快通过官道传于各州县,进行张贴和动员。 入宫一趟出来,招生的宣传得到了李世民的首肯,当即便立刻交由中书省誊录抄送至全国各道,然后在向下送至各州县。 而长安城中与附近,也立刻开始派人前去张贴去了。 夏鸿升着照例每日去一趟军校工地,偶尔去一趟东宫陪李承乾听李纲讲学。一边过着自己的日常,一边等着长安城外丈量土地,一等到土地丈量出来,夏鸿升就立马能够将印刷厂给建起来。人李纲已经找来了,活字也已经同印书局说好,先行让夏鸿升买走五十套。有这五十套活字周转着,然后再自己做活字。丈量土地的同时,夏鸿升还托了王掌柜在长安城东市里最繁华的地段给他盘下来一间店面来。 书局办起来,不仅要印书,还要卖书,自然需要一个店面。如今卖书的不叫书屋,也不叫书店,而是叫做书肆,且专门因为卖书而有一个店面的基本没有,大都只是在街边摆上一摊,也没有几本书好卖,许多时候买书全靠缘分。 夏鸿升想要改变这种局面。就从这卖书的地方开始。一个高档的阅读场所,一个集卖书、、读书、茶座、文艺沙龙、辩论场所为一体的场所,夏鸿升决定以此来掀开大唐文化产业的序幕。 王掌柜的办事效率可是要比京兆尹办事的效率高的多了,没等建立印刷厂的土地张罗出来呢。王掌柜这边就已经谈妥了门面了。 夏鸿升好似并没有因为幽姬的潜入和现身而收到些许影响,除了家中多了宫中的禁卫巡逻站岗之外,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动静。 夏鸿升甚至连随从都没有到,自己就独自出门去了。 东市距离夏鸿升的住处并不远,不用多久就能够走到。坊门口王掌柜已经在等着了,见了夏鸿升过去,就赶紧迎了过来,刚要行礼,就被夏鸿升给阻拦住了。 “王掌柜,这里就不要如此了。且带我去看看地方。”夏鸿升拦下了王掌柜的见礼,笑道。 王掌柜立刻会意,点了点头,然后请到:“公子,请!” 夏鸿升随王掌柜走了进去。王掌柜将夏鸿升领到了一处交叉路口在,迎面有两层楼,夏鸿升左右看看,外面看起来地方都不小。 “公子,这原是开酒楼的,但是一直挤不过醉仙居,早就有了盘出去的意思。此前老早就提起过。这次公子想要找地方,小的一下就想起来了他,过来一说,他当即就答应了下来。”王掌柜对夏鸿升说道:“不过。因为此地的位置很是不错,因而要价的贵了些,一口价一万贯,小的盘算了盘算。觉得也不框外,还算合理,就自作主张的付了钱,给拍板订下了。” “这位置不错,地方也很大,两万贯倒也是不出预料。”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只是这钱合该我出,回头我让徐账房将这一万贯贯送还于你。”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若是没有公子提携,哪里能有小的今日。且公子将花茶跟制糖的法子交给了犬子,如今犬子已然能够自己立足,这全赖公子恩德,小的万万不能要公子的钱财!”王掌柜连连摆手,表示不要。 “这话不能这么说。我又不能亲自去操持那些事情,况且,全赖你们父子二人操持,我也从茶和糖上面每年都有了不少的红利。”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勿要再提,你且带我进去看看里面。” 王掌柜带着夏鸿升走上前去,从袖中取出钥匙来开了锁进去,里面已然被腾空了,夏鸿升在里面来回转转看看,在里面走了几圈,然后对王掌柜问道:“王掌柜,你说若是我将此拆了重新建造,估摸着得花费多少?” “拆了重建?”王掌柜一愣,看看夏鸿升,说道:“公子,小的明白公子的用意,公子是想做书肆的同时,也做茶楼闲谈之用。这是现成的构架,底下这一层大厅,公子尽可以去做书肆,摆上书籍来,上面又现成的雅座,喝茶闲谈。这些都是现成儿的,公子何故要拆了重建呢?!” “我自有我的打算。”夏鸿升摇了摇头:“你只告诉我,估摸着需要用到多少的钱财?” 王掌柜仔细想了想,然后又道:“这要看公子要将这里改成啥样的了,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彻底拆了重新建造,恐怕得数千贯之多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明白了,回头我会去同相关的人交代一声,王掌柜,你且找些人,先将这里一并拆除了吧。” 王掌柜应承下来,二人出来到了街上,一边走着,夏鸿升又过问了王掌柜准备文武大会的事情。在得到了已经陆续派出去了人手到各处宣扬去了之后,夏鸿升作别了王掌柜,自己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之后,夏鸿升就直奔了书房而去,坐回去到书房里面只能拿出画箱描画了起来。 夏鸿升虽然不是做设计的,但是后世里好歹也算是去过高档点儿的地方的,仿照着咖啡厅式的样子,又同这个时代的一些建筑特征相互结合,构画起了自己想要盖的书屋的样子。 正画的起劲儿,忽而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来,还伴随着一个令夏鸿升颇为高兴的声音:“夏家哥哥,惠儿来找你玩啦!” 夏鸿升过去打开了们,就见徐惠同易秋楼站在外面,先是朝中易秋楼感谢的点了点头:“多谢易兄了!” 易秋楼笑了笑,说道:“既然到了这里,想来是安全的,待某先去厨子上找些填嘴的,夏兄家中的饭食惹人瘾头啊!” 夏鸿升连忙招呼了下人来,去给易秋楼取东西,不过易秋楼却也自己跟着走了,单独把徐惠给留在了夏鸿升这里。 俩人进去书房,夏鸿升这才说道:“你若是想找我,让家里下人过来说一声,我自去你家便是。如今有乱党在暗,你怎么还来回乱跑,我担心你呢!” “夏家哥哥不用担心我,惠儿有易大侠保护,很安全呢。”徐惠笑意吟吟的摇摇头:“倒是夏家哥哥,被贼人盯上了,才最好不要整日的往外面跑。” 夏鸿升不禁笑了起来,抬手在徐惠的脑袋上面揉了揉,笑道:“我是出去做事的,整日里躲在家里怎么行。” “那些人也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人过不去。”徐惠有些义愤填膺撅起了嘴,嗔怪着说道。 夏鸿升咧嘴笑笑:“放心吧,这些乱党如何是我的对手。我既然能够打败过他们一次,就还能再打败他们一次。” “快些抓住她们吧!这些时日因为这件事情,长乐姐姐也不常出宫来了,好生无聊。”徐惠在夏鸿升的书桌前坐了下来,又道:“偏生还不能告诉给旁人知道……咦?这些是什么?” 徐惠拿起了夏鸿升画到半截的图纸,左右看了起来。 “我准备在东市里开一间书屋,人们可以在里面买书,也可以坐在里面,叫上一盏清茶,随手翻看几页,度过闲暇的时光。”夏鸿升对徐惠说道:“只是还没有决定好里面要做成什么样子。” 徐惠看看手里的那几张纸,突然转头说道:“夏家哥哥好像每天都有事情,相比之下,惠儿和兄长就显得终日无所事事了。干脆夏家哥哥也给惠儿找些事情做做,兴许还能够帮上一些夏季哥哥呢!” 夏鸿升笑看着徐惠,也不说话,只是抬手在徐惠的头上又揉了揉。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正好。 可谁知门外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小厮的声音:“公子,宫里派人来了,说是陛下命公子即刻入宫觐见。” 夏鸿升一愣,继而露出歉意的神色来。 徐惠甜甜的歪头一笑:“公事要紧,夏季哥哥只管去吧!惠儿去找嫂嫂说话!” 夏鸿升点了点头,开了门,就见小厮身后跟着一个宫中禁卫,于是问道:“敢问陛下召见我所谓何事?” 那个禁卫拱手抱了抱拳,说道:“这个,卑职也是不知,陛下只说是让通传夏侯一声,令夏侯即刻觐见。” 夏鸿升点了点头,回头同徐惠道别了一下,便立刻随着禁卫匆匆离开了家中,登上了门外家丁已经备好了的马车。 ------------ 第310章 莫名其妙的口信 家丁在前面驾着马车,夏鸿升同那个宫中禁卫坐在车厢里面。那宫中禁卫因为不是通常那个已经认识了的,所以夏鸿升也没有什么话要同他说,都在车厢里面各自沉默着。 距离夏鸿升去向李世民禀报幽姬出现在了自己家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这时候李世民召见自己,想来也不会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事情,估计还是乱党的事情居多。不知道是不是李世民已经有所发现了。 夏鸿升看看那个宫中禁卫,想了想,问道:“敢为这位禁卫,陛下可曾还召见了其他什么人?” 那个禁卫抬头了头来,盯着夏鸿升摇了摇。 只召见了一个?夏鸿升有些吃惊,低下了头去,却不经意间猛然瞥见了一个东西来。 “停一下!”夏鸿升忽而出了声音,朝外面驾车的小厮喊了声。 “公子?”外面赶车的家丁停下来了马车,转头撩开了帘子问道。 “停一下马车,你且先去旁边等着。”夏鸿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禁卫,对那个家丁说道。 家丁不明所以,放下了帘子之后跳下了马车,站到了旁边上等着。 夏鸿升紧紧的盯着那个禁卫,那个禁卫也抬起了头来斜斜的死盯着夏鸿升。 沉默了半晌,却才听到那个禁卫忽而开了口,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夏鸿升笑了笑:“宫中的禁卫从来不会在腰间带上匕首和短刃,这是他们的规矩。你的装束虽然同宫中禁卫一模一样,可腰间软甲下面短刃的痕迹却还是能看得出的。方才我未曾留意,可是一坐下来,就比较明显了。” “小姐令我给你带个话。”那个禁卫装束的人往后靠了靠,说道:“棋盘上的黑子已经动了,白子若是再不走,就再也没有走的机会了。”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那也请你回去给幽姬带个话,就说她若要下棋,那是她的事情。本侯却是不喜下棋,所以那黑子走不走,跟我又有何关系。回去告诉幽姬,皇帝这回不让本侯插手。准备亲自对付你们。所以这件事情本侯不搀和,这是皇帝和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去斗智斗勇,跟本侯都没有关系。” “小姐说了……”那个人还要开口,却被夏鸿升给打断了。 “不论你们小姐说什么。你都不必告诉我。”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这是你们小姐同皇帝之间的事情,本侯一丝也不想要插手,免得惹来一身骚,你也不必说了。” 听了夏鸿升的话,那个人立刻神色一狠,手往腰间一摸,里面就立刻多出来了一把短刃来,然后挑衅似的看了夏鸿升一眼,说道:“你最好还是好好听听小姐的话。你就不怕。我干脆在这里往你的脖子上面一抹?”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那人手中的短刃,说道:“这却是你失算了,你大可来试一试,看看你的短刃能不能真的就往本侯的脖子上面划一刀。你走吧,回去把本侯的话转告给幽姬,她自己能够判断出来本侯说的是真是假。以后,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本侯了。” “哼!嚣张至极,今日我就斗胆僭越,干脆替小姐杀了你。一了百了!”那个禁卫装束的人突然冷哼了一声,手中一翻猛地挥动起手里的短刃就朝着夏鸿升的脖子上面划拉了过去。 夏鸿升立刻往后面仰,忽而就突然听见耳边猛然传来一声巨响,马车车厢的木板立时应声而碎。一直手握指成爪穿过了马车车厢伸了进来。那人脸色骤然一变,立刻猛地往后躲开,就见那只手猛然间向上一掀,马车的车厢竟然立时碎成了两半,上面那一本立刻被掀飞了出去。 继而夏鸿升就赶紧身子一轻,眨眼间自己就被从马车上带了下来。 李奉站在夏鸿升的跟前。负手而立的盯着对面那个人,那人从四散纷飞的木屑之中落下来,脚底刚一挨着地面,就立刻又是猛地纵身往前一跃,身体犹如离弦的弓箭一般猛地激射而出,,倏忽间就到了李奉的面前。李奉却是动也不动,躲也不躲,笑看着那人到了他的面前来,将手中的寒芒划向了他的脖子。眼看那短刃已经快要划上他的脖子,却见李奉忽然间只是将脚一抬,轻轻往旁边跨了半步,一只手猛地一提,立刻就捏住了那人的手腕来,继而将他的手臂往背后一扭,登时就他的手臂拧了过来,继而膝盖一顶,那人便哐当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要说那人反应也是极快,在身体倒地的一瞬间里面立刻猛地就地一转,向李奉的腿上踢去,熟料李奉猛地纵身一跃,身体在半空中陡然翻了个跟头,拧着那个人的手臂又是一扭,顿时便听得了一阵咔嚓声响,那人便立刻发出后了一声痛嚎来。 “老爷子,留他一命回去给他主子带个话!”夏鸿升在后面喊道,面对李奉压倒性的实力,那个刺客全然不是对手了。 李奉笑了笑,停下了脚步,回来又走到了那个刺客的跟前,说道:“今日留你一命,记得回去告诉幽姬,她想要下棋,对手不应该是我,少在本侯的身上打主意,本侯从来不下棋。” 那个刺客咬牙死死瞪着夏鸿升,突然张口说道:“小姐告诉你,皇帝这几日睡的可不太安好!” 说完,立刻一只手在地上用力一撑,跑起来匆匆跑了。 “老爷子!”夏鸿升瞅了李奉一眼,又朝那个刺客跑走的方向看了看:“有劳您了。” 李奉笑了笑,身形一动,倏忽间就冲了出去,跟上了那个刺客。 看着李奉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外,夏鸿升看了一眼地上的木屑,对早已经惊呆了的家丁说道:“牵上马,回去了。” 夏鸿升担心会有另外的刺客,于是一路疾行匆匆返回了家中。所幸一路上并未再也人出现。 返回家中之后,夏鸿升一直在想着那个刺客的话。从那几句话里面听得出来,幽姬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皇帝睡的不太安好! 皇帝睡的好不好,旁人怎么会知道? 若这句话是真的,那就能够说明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李世民的身边安插的有乱党的人,而且,这个人能够接触到李世民的生活起居! 可若真是这样,幽姬又为何会告诉给他夏鸿升,让他知道呢? 幽姬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 夏鸿升认定幽姬一定是想要搞什么阴谋,说不定就只是个**汤,故意这么说,好让夏鸿升告诉给李世民,引起李世民的怀疑,更进一步扰乱李世民。可夏鸿升还真是不能就这么放过不提。毕竟,万一李世民的身边真的有乱党的人呢?一个能够接触到李世民的起居,又有心谋害李世民的人,那就太可怕了。 幽姬一定是料定夏鸿升定然不会冒这个万一的风险,肯定会将这话告诉给李世民知道,所以才故意着说的。可夏鸿升真的没法不告诉李世民,因为正如幽姬所料,哪怕是万一的风险,夏鸿升也不想冒。倘若李世民身边真的有这么一个能够如此接近他的乱党呢?!谁敢冒这个险? 夏鸿升冥思苦想,左右也想不出来一个究竟,猜不出来幽姬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了。 在家中等待了一会儿,忽而就听见书房们被敲响,外面传来了李奉的声音,说道:“侯爷,老奴回来了。” 夏鸿升赶紧过去开了门,李奉站在外面,夏鸿升将他请了进来。 “老爷子,可曾跟着他有所发现?”夏鸿升急切的问道。 李奉摇了摇头,说道:“回夏侯的话,老奴暗中追着那个刺客,却不想那个刺客半路上忽而七窍出血,暴毙而亡了。尸体现如今还在街头,老奴在四周寻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甚子可疑的人物,应当是服用了甚子毒药所致。老奴离开的时候,京兆尹的差役已经过去了。” “什么?暴毙了?!”夏鸿升一愣,看那刺客离开的时候的样子,他并没有服毒的举动,为何半路上会忽而中毒暴毙呢? 李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老奴一路紧跟,也并未暴露,更不见有其他人接触于他。见他去的方向,是往西市里去的,可是行至半路,忽而脚下踉跄倒地,继而口咳黑血,耳目之中皆有黑血流出,是剧毒之相。老奴猜测,此人早已经在来时,就已然被下了药了。只是他自己,并未知道罢了。”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还是得劳烦老爷子一趟了,请老爷子即刻入宫面见陛下,将方才发生之事尽数告知于陛下,还有那人捎来的话,也都一并告诉陛下。老爷子切记,最好尽量不要让人看见。我料定一定有乱党中人在周围监视,我要让他们以为我并没有将此事告知给陛下!” “老奴遵命,这就入宫求见陛下。”李奉点了点头,说道:“夏侯且待在家中勿要外出走动,以防老夫不在时无人保护,被乱党钻了空子!” ------------ 第311章 以不变应万变 李奉暗中离开之后,夏鸿升就留在书房里面没有出去。刚才在听到了那个刺客留下的话之后,夏鸿升思索一番,就决定自己返回家中,然后让李奉暗中将此事告知给皇帝,做出自己并没有往皇宫中去的假象,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幽姬了。这一回,夏鸿升真的看不透幽姬要做什么了。这令夏鸿升没有了一些底气,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来。 这种危机感也提醒了夏鸿升,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徐惠及嫂嫂她们,因为经过上一次在岐州的事情,恐怕乱党如今已经彻底对拉拢自己死心了。如此一来,这一回必然就该是要下死手了。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句话说的心理十分准确。被偷了,反正也就那样了,事情也就妥了,留下的惊恐或是郁闷可以用时间来慢慢消化以致淡忘它。怕贼惦记,就是说心里已经直觉到有事要发生了,却不知道是具体是什么?比如什么时候来?惦记着什么……这些问题放在心里,是会让人很是忧愁,让人不知所措!这种无形的伤害远远大于东西被偷。夏鸿升如今就是这样的心态,他实在是想不出幽姬到底是要干什么了,于是因而觉得心中惴惴不安,不能平静。有句话叫做等待死亡比死亡本身更可怕,这道理夏鸿升教给段瓒过,让他在对付那些极其嘴硬的人的时候用。没曾想夏鸿升如今也面临着同样的心理压力了。 徐惠同嫂嫂正在后堂说话,可夏鸿升这会儿也没有心情过去了。不是说不愿意见她们,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感染她们,让她们跟着担心。 在书房里面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书房外面突然响起了李奉的声音:“夏侯,老奴回来了。” 夏鸿升立刻起身过去开了们,将李奉请了进去,然后问道:“陛下是如何说的?” “陛下说他心中已有分寸,让夏侯一切如常便是。”李奉进来之后行了一礼,然后对夏鸿升答道:“陛下还说。那贼首心怀不甘,处处针对于夏侯,越是这样,夏侯才越要不受其影响。一切照常,权当那些乱党不在,那些乱党自然落拳无着力之处。若是夏侯因其针对而乱了阵脚,便开局输了一招了。陛下让老奴传话给夏侯,说夏侯此时当以不变应万变。以己逸而待其劳。” 夏鸿升一愣,想了想李世民的话,心中就渐渐明白了。幽姬此番进入长安,首先就潜入了夏鸿升的家中,挑衅了夏鸿升一番,让夏鸿升知道自己潜入了长安。而后又令刺客假扮宫中禁卫将夏鸿升骗出府外,却不为刺杀,只为传话。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逼着夏鸿升同她博弈。而这局棋的赌注,自然就是李世民了。而如今李世民已经有所准备。而幽姬一再在紧迫着夏鸿升坐下到这个棋局之前。夏鸿升按兵不动,做好防备,却并不往那棋盘之前坐下。不坐下,这局棋就无法开局,时间一久,等着夏鸿升入局的一方必然心急,心急必然要有大动作,而有大动作,就必然露出马脚。 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夏鸿升也就该知道如何做了。便转身对李奉躬身行了一礼:“如此,我明白陛下的意思了。只是在何如照常,也仍有歹人在暗中盯着,唯有靠着老爷子费心费力了!” “老奴一个阉人。如何敢当得夏侯如此礼待!老奴定当保全夏侯身家。”李奉闪开了身子,说道。 “多谢老爷子了。”夏鸿升并没有将李奉当作一个卑贱的太监,而是当作一个平常人一般对待着,并未有因他是阉人而瞧他不起。来自后世的夏鸿升,自然不会因为身体上的残疾而去肤浅的认为这个人就是卑贱不该被尊重的,唯有品行不端才是它的原因。所以李奉即便是太监。夏鸿升也并没有多看不起他们,因为知道他们都是这个封建时代非人道的悲剧。可作为李奉来说,夏鸿升的态度对他可就是很大的触动了。而因为夏鸿升的态度,所以夏府中的人对他的态度自然也十分友好,虽然只是短短些许时日,不过李奉却已经觉得这座宅子里面很不错了。 发自内心的尊重,与阴奉阳违的尊敬,两者是有差别的,而明眼人都能够感受得到。 “夏侯放心就是。”李奉笑了笑,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我担心其他人。我若是一直按兵不动,那贼首为逼迫我入局,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如今我最担心嫂嫂和徐惠,怕这伙乱党贼人会对她们二人不利,以逼迫我就范。嫂嫂这边还好些,毕竟是在家中,有陛下派来的禁卫保护,我也调来了一个小队的大唐刀锋,寻常刺客,当不成问题。主要是徐惠,没有陛下的允许,我无法将大唐刀锋派驻徐伯伯府上,也没有陛下的禁卫保护。那些此刻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只有易兄一个人,我不太放心,说不定,还会连累到易兄。” 李奉笑了笑,问道:“侯爷对此女如此上心,想来此女就是今后的诰命夫人了吧?” 侯爵的妻子会被册封诰命,是以李奉才有此说。 夏鸿升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不知道老爷子可有什么好办法?”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唯有多加人手保护了。”李奉对夏鸿升说道:“侯爷既是军侯,从军伍当值中调派几个人手来,也不成什么问题。如今府中有宫中禁卫护卫,侯爷的那些亲兵大可以腾出来派去保护她。” “也唯有如此了。”夏鸿升叹了口气:“我这就过去安排。” 夏鸿升离开了书房,李奉照旧跟着,在夏鸿升家中的时候,他就不需要隐匿起来了。 到了后堂,嫂嫂正在同徐惠说话,很是融洽的画面。夏鸿升往里面看了看,并没有走进去,而是派人去叫了齐勇过来。 很快,齐勇就被叫来了,对夏鸿升行了礼,问道:“公子,您有什么要吩咐?” “去将家中亲兵集合过来,收拾齐整了,我有事情吩咐。”夏鸿升对齐勇说道。 齐勇应承了一声,转身便匆匆跑开去喊人集合了。 很快,那二十来个亲兵就集合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身上装备齐全,都是与大唐刀锋一样的全身一套装备。 易秋楼随着那些亲兵一起过来了,想来是看到了亲兵的动静,所以以为有什么事情,跟着过来了,却是正好。 “我有事情要拜托大家。”夏鸿升对那些亲兵说道:“最近又有乱党盯上了我,这些大家都知道。我担心那些乱党会对徐惠不利,拿她来要挟于我。所以我要你们随着徐惠一起去徐府,护卫徐惠。” “遵命!”那群亲兵对于夏鸿升的命令自然是从来不会说什么二话的,当即离开齐声喊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又走到了易秋楼的跟前,说道:“易兄,这些人我交给你,由你调度。这段时间,徐惠的安全就靠你们了。还请易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在徐家顺手帮着他们提高提高,随便指点一下,长长本事,也好更好的配合易兄。” “放心吧。”易秋楼点了点头。 夏鸿升领着那些亲兵过去了后院,让他们留在院子里面,自己则走了进去。 “鸿升,这是怎么了?”后堂里面的两人已经看到了夏鸿升领着亲兵进来了,于是嫂嫂就起身问道。 “没事,嫂嫂。”夏鸿升摆了摆手,让两人坐了回去,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来:“小丫头片子,今日你回去的时候,除了易兄之外,这二十来个亲兵也一并跟着你回去,让他们保护你。” “我?”徐惠吃惊的看看夏鸿升,然后连连摇头:“不,夏家哥哥你现在才是危险,还是留他们来保护你吧!易大侠功夫那么好,有易大侠保护就足够了!” “我身边有陛下派的高手贴身保护,不会有问题。家里嫂嫂这边,也有宫中的禁卫和特战队保护,只要不出去,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有你那边,那些乱党狗急跳墙了会无所不用其极,我担心易兄一个人孤立无援。” “可是……”徐惠还想要夏鸿升把那些亲兵留下了保护他自己,不过却被夏鸿升打断了。 “小丫头,我可没征求你的意见,只是给你说一声罢了。”夏鸿升笑了笑:“就这么决定了,别让我担心你,我才能收拾好心思去对付乱党。” 嫂嫂看看夏鸿升,又看看徐惠,在旁边立刻帮腔道:“对,惠儿,你看这边如今已经有了这么多人在保护着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倒是你,身边只有一个易壮士保护着。这易壮士再厉害,可也双拳难敌四手呐!你若是不安全,鸿升又如何能够安心的去对付那些歹人呢?你就带着吧!” 将一切护卫的事情安排妥当,夏鸿升出来走到了侯府的大门前街道上,左右扫视,看不出往来的行人间,哪些是间谍,哪些是乱党。 深吸了一口气,夏鸿升缓缓的在门前扫过了一圈。 来吧! ------------ 第312章 胡商的宝贝 夏鸿升知道自己的门外一定有乱党的人在暗中窥探,但是却只装作不知,安排好了保护的人手之后,自己每日里平常是怎样度过,就依旧怎样度过。进来出去,也是随心所欲,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幽姬的影响。 这么过去了几日,其间夏鸿升同段瓒在军校里面碰了个头,段瓒将这一段时间里面间谍在夏鸿升家周围所发现的情况一一告知给了夏鸿升,夏鸿升心下了然之后,也仍旧并没有什么动作。一切的表现,都好似这些乱党不存在一般。 因为乱党的关系,徐惠也被徐孝德严令待在家中不得外出。夏鸿升派过去的亲兵就终日守卫在徐惠的屋外,易秋楼也一直待在那边,确保徐惠的安全。 夏鸿升自己,却是并没有深居简出,反而除了平日里几乎每天都要去的军校,亦或是东宫,又或是军机坊之外,还多往东西二市里面转悠。 去听听说评书的人讲三国,又或是去看看王掌柜怎么去宣传他的文武大会,却也不露脸让他们知道。夏鸿升逛市集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看胡商的东西,不为别的,就为发现一些大唐所没有的。中原有许多东西都是由这些胡商从西域甚至更远的地方带过来,偶然之间传入的,夏鸿升希望可以通过这些胡商提前获取一些后来才会传入大唐的东西。还有,夏鸿升也想要找个固定的胡商商队,从欧洲带回来一些书籍来。若是有可能,能往里面安插一些间谍,拐带回来一些人才就更好了。如今这会儿欧洲和中亚正是拜占庭同波斯互殴的时候,趁着战乱,那些人才们一定会向往一个富饶和平的国度吧? 提起来欧洲这一茬,也能够看出来大唐的文明和开化。历史上唐朝的时候,李世民当政期间,伊斯兰教成立,《古兰经》完成。穆罕默德曾向世界各地的统治者派出了使者,包括拜占庭的赫勒克留皇帝、波斯的克斯洛埃斯二世和中国的唐太宗,只是前两者拒绝了伊斯兰教,唐太宗接受并为使者建立了据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清真寺。而之后没多久。波斯又曾派基督教传教士来到中国,受到了唐太宗的接见,唐太宗审查了《圣经》,允许基督传教士传教。 虽然这俩教派在当时在中国并没有起来多少涟漪,后来也因为拜占庭帝国破灭。中亚又有大食崛起,干掉了波斯,已经自顾不暇,没有能力传教了,也就搁置消失了。但是也能够从中看得出来大唐的包容和开化了。之所以能够成为天可汗,不是没有理由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如今中原以道教为国教,这已经很好了,甚至连佛教。夏鸿升也不期望它有过多的发展。因为夏鸿升已经开始着手用一些科学的现象去引导袁天罡等人,通过他们的带动,逐渐引导道教所追求的天道,把这天道的具体内容给偷换掉。从一个虚无缥缈的“道”,转化为研究世间万物的规律和原因。因此,夏鸿升并不愿意见到道教在中原收到干扰。算算时间,玄奘也该是要“冒越宪章,私往天竺”求取佛法的时候了。如今他正在长安,身边也有了愿意陪同他前往天竺的人了,当然。一个间谍营训练出来的狂热间谍份子,一个大唐刀锋的优秀特战队员,足够保护他一路西行五万里,再送他回来了。自然。这一回恐怕不会有十三年那么久便是了。回来之后,那些佛经也要被没收掉,玄奘就好好做那个写了《大唐西域记》的玄奘就好了,夏鸿升看中才不是那些佛经,而是那本记述了他西游亲身经历的一百一十个国家的山川、地邑、物产、习俗等的地理书籍。 长安城中胡商,一般大都会在东市和西市有相对集中的地段。夏鸿升每每去看,都会被当成一个大主顾来获得胡商们热情的招待和推销。这些胡商的消息也是灵通的,知道夏鸿升这一位新晋的侯爷,而且据说可比古之陶朱公,胡商们不知道陶朱公到底是谁,但是却能问出来陶朱公一位十分会赚钱的人,会赚钱的人也会花钱,所以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着的。 这会儿,夏鸿升就正朝着一个经常光顾的胡商那里过去了。 “侯爷,小的从遥远的拜占庭帝国得到了一件宝贝,是拜占庭帝国皇室所拥有的物件,不知道侯爷可有兴趣?”胡商说的大唐汉话甚至比一些唐人更溜,见夏鸿升走了过来,便离开快步上前对夏鸿升行礼说道,他是经验丰富的胡商了,对大唐的这一套东西十分熟络。 “阿尔罕,你该知道我对这些东西是并无甚子兴趣的。”夏鸿升摇了摇头,对面前的这个胡商说道。夏鸿升是他的老顾客了。 阿尔罕是夏鸿升到了长安之后结实的一个胡商,因为他的汉话说得好,容易沟通,就多做过几次买卖,相熟了之后,知道了他手下有几个商队,这些商队来回于长安同君士坦丁堡之间,而阿尔罕则长留在长安城中倾销东西。在沿途的一些大城市之中,也都有他的商队的人驻扎贩卖。 “那是自然!大唐的皇室何其伟大,侯爷贵为大唐皇帝陛下麾下重臣,那些庸俗的金银珠宝早已入不得侯爷的眼界了!”阿尔罕笑的很奸商,说道:“这一回小的得到的宝贝绝对会让侯爷感兴趣!” 这话到时引起了夏鸿升的好奇,也就不再多言,跟着他过去,到了后面搭起的布棚子里面。这一片是坊市划出来供以胡商用的,有些十分富裕,生意做的很大的胡商在长安也会有宅子,不过更多的胡商就只是在这里搭了棚子居住,跟一个个帐篷似的,也方便他们卖完一茬东西再次上路西行。这若是一路顺风,赶得紧也尚且至少需要一年,有些胡商中途还会遭受到抢劫。况且这些胡商都是走一路买一路卖一路的,也拖慢了形成,所以胡商手里的东西,买的就是个我有你无,也就是大唐基本上不会有的东西,这样才能卖出高价钱。 阿尔罕带着夏鸿升进去了棚子里面,贵重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就那么当街摆出来的。进入篷子,一个胡人女子正抱着一个小孩坐在门口,阿尔罕一阵叽里呱啦语气不好的话,将她赶走到了一边,这才扭过来赶紧对夏鸿升说道:“这个……拙荆不懂得礼数,挡住了侯爷的路,侯爷里面请!” 夏鸿升咧嘴笑了笑,丫还知道拙荆啊! 走了一步,又回头看看那胡女,转头问道:“那幼婴,是你的孩子?” 阿尔罕那一看就是奸商的脸上瞬间开出了花,笑的眼和嘴都是垮的,连连点头。 夏鸿升看了看,顺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一枚玉佩,也不是什么多之前的东西,摘下来走过去放到了那婴儿的身上,说道:“看这体格尚小,是生于我大唐境内的吧?一枚玉佩,算作本侯给他的贺礼了。” 那胡商立刻大喜,赶紧过去拉了那胡女一起不停的鞠躬道谢。夏鸿升摆摆手阻挡了他们,让阿尔罕带他去看东西去了。 到了篷子里面,阿尔罕神秘的从自己的床榻下准备捧出来了一个盒子来,然后小心翼翼将盒子放到了夏鸿升面前的地上,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夏鸿升交代到:“侯爷,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十分危险,被称作是神留下的武器!若非是一个贵族家的贵公子因为赌债需要钱财,偷出来了一个这东西,那么这东西永远也无法有其他人见到。据说,这种武器只有被君王以神的光辉加持过的军队才能够使用。侯爷最喜欢机巧之物,早就交代过小的,遇见机巧神奇的物件就留给侯爷,小的就给保留着。小的花费了一整袋的拜占庭金币,才买到这个东西。” 夏鸿升笑了笑,什么武器,还神的武器,只有君王的神力加持过才能够使用。这倒是十分好奇了,东罗马破落在即,若是真有如此神奇的武器,那还会被干沉么。 “你且打开盒子让我看看,若是真如你所说那般,一袋黄金又何妨。”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 阿尔罕打开了木盒,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东西来。 夏鸿升先是立刻问道了一种熟悉的气味,顿时心头一惊,赶紧又看看里面的东西,顿时就又觉得眼熟。 那东西的形状好似一杆枪,它当然不是抢,前端像是一柄伞,由细到粗,中间又一根青铜管子斜插下来,就好事冲锋枪的弹夹扳手,后面“伞把”的位置拐了个弯,成了另外一根青铜管子,连到了下面的一个方形铜盆里面。铜盆里面还有许多黑漆漆的渍,夏鸿升蹲下身去仔细瞅瞅,又拿起来看看,发现那“伞柄”是中空的,黄铜包着木头,那跟斜插上来的铜管直接插入了腔中,后面连通着那根拐弯下去的铜管。 ------------ 第313章 希腊火 那家伙什不小,也挺沉。夏鸿升尤其对那种熟悉的气味感到好奇,蹲下了身来看着后面连着的那个方形的铜盆,凑近过去闻了闻,已经十分淡了,可依旧能让夏鸿升闻到。 “侯爷,这气味确实呛人,可不怪小的,小的买来的时候,那位贵公子就说这是残留在上面的神力的味道,说是威力太大的东西,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味道。小的也不敢反驳神力……”阿尔罕见夏鸿升闻了起来,赶紧说道:“主要是小的一路上装在箱子里面封存着,可这味道已然小了太多了,等从箱子里取出来吹吹风,就会没有了的!” 夏鸿升伸出了手来,过去往那铜盆里面残留的那些黑色的痕迹上用指甲抠了抠,然后凑近眼前来仔细看着。 那黑色的东西似乎有些像是油渍,捻在手里面黏黏滑滑的,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又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心中一动,夏鸿升抬头对阿尔罕说道:“可有火折子,借我一用!” 阿尔罕点点头,掏出来火折子递给夏鸿升,夏鸿升用力吹着了火折子,然后伸手将火折子凑上了那方形铜盆之中的黑色污渍。顿时,就见一股烟气冒出,继而那黑色的污渍腾的一下窜起了一缕火苗,不过却又随即熄灭了。 “石油!这是希腊火!”夏鸿升一拍大腿,猛然间激动的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阿尔罕,问道:“我问你,这东西可曾有旁人见过了?!” 看到夏鸿升的反应,阿尔罕笑了起来,说道:“侯爷竟然知道这东西的名字?侯爷果然是渊博之人,这天底下的知识全都进入侯爷的身体里了!小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希腊火是什么,不过却知道这东西被那个偷出来的贵族公子叫做流动之火的。这可是从拜占庭皇宫里面偷出来的东西,小的怎么敢让旁人见到?侯爷您就放心吧!” “阿尔罕,这东西我要了。给你一个忠告。”夏鸿升对阿尔罕说道:“立刻断绝同那个贵公子的一切联系,拜占庭的生意,恐怕你是做不成了。以后,你最好也不要再去君士坦丁堡。甚至不要再进入拜占庭帝国境内,除非,是你活的不耐烦了的话。相信我,弗拉维斯.希拉克略一旦抓住了你,一定会将最严酷的刑罚用在你的身上。” “啊?”阿尔罕愣住了。夏鸿升的话让他吓了一跳。 “阿尔罕,你是波斯人吧?”夏鸿升看了看他,又说道:“你根本不知道那个贵公子偷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这件事情的严重,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现在,本侯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你,卖给你这玩意儿的那个贵公子,连同他的家族,都已经不存在了。这东西叫希腊火,是拜占庭帝国在赖以存在至今。而不被征服的秘密武器,唯有皇帝与极少数心腹懂的如何使用,可谓是拜占庭帝国的终极秘密之一。如今,想必你在君士坦丁堡的生意也早已经没有了。你以后可以继续做生意,只是,莫要再去拜占庭了。你大可以回波斯隐姓埋名,又或者干脆留在大唐。不是本侯在吓唬你,偷了这个东西,罪比杀了希拉克略都严重!” 阿尔罕更加惊讶了,看看夏鸿升:“侯。侯爷莫不是在说笑?呵呵,侯爷是阿尔罕的老主顾了,这价钱……” “阿尔罕!”夏鸿升郑重其事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对于本侯和大唐来说。这东西不过就是一样武器而已,也并没有甚子大不了的。可是,相对于拜占庭帝国来说,这件东西是无价之宝,是比皇帝的性命还重要的秘密。你我打过交道多次,应当知道本侯的为人。岂会因为这区区一些钱财故意吓唬你?” 阿尔罕脸色一变,他是商人,看人的本事很有一套,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相信夏鸿升说的话了。 见阿尔罕变了脸色,夏鸿升拍了拍阿尔罕,又说道:“如今,本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可愿意听听?” “还请侯爷教我!”阿尔罕赶紧行了礼,说道。 “此物十分有用,然而如今也唯有本侯知道该如何使用他。你大可以将此物献于陛下,本侯自会从旁替你说项。凭借此物,你可以得到大唐皇帝陛下的封赏,甚至成为大唐的官员。从此衣食无忧,有你做商人的底子,会有许多地方用得上的。”夏鸿升对阿尔罕说道:“当然,若是你不想做官,也大可以继续经营你的生意,只是莫要再往拜占庭去了。至于到底想要如何,你且自己想想吧,若是愿意走前一条路子了,就去找本侯,你知道本侯住在何处的。这东西,我就先买下了。明日,账房自会来同你结算,到时候本侯会派人一同把东西带走。” 说完,夏鸿升就径自转身离开那里,出来之后,走了几步,夏鸿升对跟随着的小厮说道:“你留下来,定住这个胡商,不要让他离开了长安。” 那小厮立刻会意,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夏鸿升也想不到,阿尔罕口中的宝贝,竟然会是后世里十分闻名的希腊火。 世界古代史里面讲过,拜占庭帝国靠着那希腊火一次次击退了阿拉伯人。若不是后来有拜占庭叛将将希腊火教给了阿拉伯人,那拜占庭帝国就还能够再撑一些时日。而后阿拉伯人又靠着希腊火,去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对手。东罗马帝国靠着希腊火,正如史学家所说,“使欧洲免遭阿拉伯军队的蹂躏和伊斯兰教文化的征服,其重大的历史意义远远超过胜利本身,它可以被视为世界历史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乡村教师都是万金油啊!因为乡村的学校师资力量十分短缺,所以一个教师教好几门课,又或者每个学期教的课和年级都不同的现象十分常见。比方说夏鸿升,除了体育和计算机,其他什么都教过。不教体育是因为体型不合,不教计算机,是因为村子里面压根就没有计算机教师,夏鸿升也总不能靠着自己的笔记本去教。就连音乐和美术夏鸿升都教过,不过,音乐课就是放歌听,美术课就是学生自己随便画就是了。 所以夏鸿升教过历史,所以正好知道希腊火。 希腊火是拜占庭帝国所发明的一种可以在水上燃烧的液态燃烧剂,主要被拜占庭人应用于海战中。希腊火是阿拉伯人对这种恐怖武器的称呼,拜占庭人自己则称之为“海洋之火”、“流动之火”等等。希腊火多次为拜占庭帝国的军事胜利作出颇大的贡献,一些学者和历史学家认为它是拜占庭帝国能持续千年之久的原因之一,当时受希腊火所伤的十字军所记述:“每当敌人用希腊火攻击我们,所做的事只有屈膝下跪,祈求上天的拯救。”这段引文足以说明希腊火的威力。 当时的人不懂,后世里的人一听就猜到是什么东西了。能在水上燃烧的,无非就是石油了。 那个东西后面方形铜盆里面残留的黑色污渍问起来很有一股类似于油类燃烧之后的气味,用手摸起来的触感也是,都让夏鸿升想到的了石油。 一想到石油,夏鸿升着脑子就活泛起来了。怎么没有早早想到这玩意儿呢?从后世而来的人,不会不知道石油的重要性。作为后世里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之一,现代文明中有多少东西跟石油没有关系? 而且咱们中国人厉害,发现石油的早啊!早在东汉的时候就有人发现地里面有一种液体能被烧着。“高奴 有洧水可燃”、“高奴县石脂水,水腻浮水上,如漆,采以燃灯,极明”、“甘肃酒泉延寿县南山出泉水,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始黄后黑,如凝膏,燃极明,与膏无异,膏与水碓缸甚佳,彼方人谓之石漆”……甚至后来到了宋朝,沈括在《梦溪笔谈》里面还写过:“鄜、延境内有石油……颇似淳漆,燃之如麻,但烟甚浓,所沾幄幕甚黑……此物后必大行于世,自余始为之。盖石油至多,生于地中无穷,不若松木有时而竭。” 当时沈括就指出了“此物后必大行于世”啊!也是从沈括起,把这东西命名叫了石油。 石油! 夏鸿升的心脏一抽,怦怦狂跳了起来。 有了石油,就有了汽油、有了沥青,有了太多太多的东西。那些东西夏鸿升可能有许许多多都做不出来,可是夏鸿升能够开辟出一扇研究如何利用石油的大门来! 希腊火,只是拜占庭人利用石油,并且往里面加入了各种不知道的东西之后才成了能够顺利在海面上燃烧的武器。即便如此,且还能够让东罗马以此为依靠,存活了一千多年。那若是我在大唐做出了汽油来,又该当如何?! 汽油,不就是拿石油进行蒸馏,利用汽油沸点低的特点,先行将汽油蒸汽收集起来进行冷凝液化,变成了液态的纯汽油了么! 蒸馏的东西,现成儿的啊! 夏鸿升的心头,一片火热。 ------------ 第314章 西行商队 PS: 对不住各位了,这几天工作太忙了,晚上写的晚,发的也晚了些,大家见谅啊! 夏鸿升没有想到,竟然能够从胡商的手中得到这样一件东西。罗马也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国度,它的文明之辉煌,绝对不亚于汉文明。唐人不知道,可夏鸿升却晓得,在与大唐遥遥相对的大陆西边,有着另外一个辉煌的文明。夏鸿升希望能够将那里较为先进的东西纳入大唐,无论是哪一个方面,来为大唐注入新鲜的血液。而这个时代能够沟通大唐和东罗马的,就唯有这些胡商了。所以夏鸿升经常会去胡商的摊肆上转转,看看,或许能够发现来自于东罗马的,而大唐没有的东西。大唐应当是一个博采众长的大唐,而必定不能是一个闭关锁国的大唐。夏鸿升经常去胡商的货物里面淘换,找找看有没有能够给大唐带来新的气象的新东西,只可惜收获却也并不算多。不过,也因此结识了不少的胡商。 这一次,竟然从阿尔罕的手里弄到了希腊火这样的东西,不得不令夏鸿升感叹因缘际会的神奇。 倒不是说希腊火是多么先进的武器,在后世人看来,不过就是粗糙的将石油燃烧喷出,利用石油的燃烧特性去烧毁船只烧毁建筑。它遇水不会熄灭,而且附着性十分强,所以让不懂的原理的人畏惧不已。 关键在于,它的出现,给了夏鸿升一个提醒,让夏鸿升想起来了一条一直没有想到的思路。这个思路才是最宝贵,最重要的。 夏鸿升回去家中便立刻差人去庄子上叫了账房,等着第二日看那阿尔罕的反应。 老实说,夏鸿升昨天说话的的确是有些扩大事实的成分,诚然,拜占庭赖以仰仗的秘密武器泄露,定然会引起拜占庭皇帝的震怒,可偷出来的也只有喷火的那一部分。而真正的秘密却是石油,所以也算不得多么严重的泄密。而且,东罗马距离大唐如此遥远,即便阿尔罕回去了拜占庭。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只要他注意一些,不去找以前的留在拜占庭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发现。 只是,夏鸿升想要留住阿尔罕。他手底下有商队,又穿越过无数次的亚欧,拥有丰富的经验。而且身为波斯人,又因常年来回于长安和君士坦丁堡之间,沿途所获得的经验、知识、文化,这些都是夏鸿升十分看重的东西。若是能够将阿尔罕收归己用,那么所能够带来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 不仅仅是蒸馏酒、玻璃、茶叶……等等所有这些夏鸿升所参与的产业都立刻有了一个成熟的、久经考验的西销通道,而且还可以通过这些商队,将罗马的一些先进的知识带入大唐。还可以通过阿尔罕招来一批能够翻译这些书本的人,对那些知识进行翻译。不为让这些书本给大唐带来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为了给大唐更多的思路,给唐人更多的视野,给人们更多的看待问题的角度。 所以夏鸿升才故意说的严重,想要吓住阿尔罕。不过,人为财死,阿尔罕是一个典型的商人,商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多大的危险他也敢冒。夏鸿升估计。他也不会真的就愿意留在大唐。不过如此一来,总是教他有所顾虑,往后就可以借助这份顾虑,掺入他的商队之中。也是能够达到目的的。 夏鸿升在家中等着,徐账房已经带着几个家里的家丁去找阿尔罕了。阿尔罕的那个“宝贝”对于夏鸿升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那么沉的东西,得好几个人抬着才能用。希腊火指的是石油,而不是这个将石油喷出去的装置。这个装置看上去利用的是虹吸的远离,石油是没法喷出太远的。夏鸿升买下它,是因为他提醒了夏鸿升去寻找石油。去利用石油。 徐账房上午半晌过去的,到了中午就回来了。用马车拉回来了那个装置,不出意料的还有阿尔罕。 夏鸿升也不急于问阿尔罕,只是对他说道:“都已经是中午了,你既然来了,就留在本侯这里吃午饭吧。” 说着,也不顾阿尔罕推辞,直接叫了小厮过去厨子上告诉加了人。阿尔罕见夏鸿升的态度不容拒绝,于是聪明的道了谢留了下来。 夏鸿升让下人们把东西抬进府中库房,自己带着徐账房和阿尔罕坐回了堂上,这才对阿尔罕问道:“阿尔罕,昨日里本侯告诉你的话,你可曾考虑了?” 听到夏鸿升问,阿尔罕赶紧对夏鸿升行礼说道:“回侯爷的话,昨日阿尔罕细细思量了侯爷的提醒,多谢侯爷了!只是,阿尔罕从小就跟着父辈跑商路,到如今阿尔罕已经将近四十岁了,才眼看着这生意越做越好。阿尔罕的一辈子都活在这条商路上,也习惯了来回的奔走,实在是不忍心就这么舍弃……侯爷恕罪,阿尔罕……” “原来如此。”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阿尔罕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于是夏鸿升开口打断了阿尔罕,说道:“不过,你却是误会了。本侯何曾说过要让你放弃了你的生意?倒不如说,本侯有意让你的生意做的更大。” 阿尔罕瞪大了眼镜,看着夏鸿升招呼过来了一个家丁,然后对着那个家丁耳语了几句,那个家丁就匆匆的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同另外几个家丁一起抱着好几个盒子过来了。 在夏鸿升的授意下,那几个盒子被摆放到了阿尔罕的面前。 “阿尔罕,你手底下有几支能够从长安去到君士坦丁堡的商队?”夏鸿升扫了一眼那些盒子,然后向他问道。 “这……有两支……”阿尔罕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 夏鸿升看了看他,说道:“把你面前的盒子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 阿尔罕不知道夏鸿升的用意,过去打开了盒子,第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坛老酒,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些新茶,第三个盒子里面是一对径直的玻璃工艺品。阿尔罕最先发出惊叹的是第三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他看看那对玻璃工艺品,惊呼了一声,又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笑了笑,对旁边的下人说道:“去,把酒给他倒上。” 下人过去从木盒中取出了那坛酒来,给阿尔罕倒上了一碗。 “这是……”阿尔罕当然见过这种东西,看了看夏鸿升:“侯爷,这是大唐皇家酒坊的白酒!” 夏鸿升点了点头。 “这是茗香居里的茶叶!”阿尔罕久在长安,自然知道这些东西。 “阿尔罕,你眼前的这几样东西,一件茗香居的茶叶,一样是大唐皇家酒坊的白酒,另外一样是本侯的玻璃坊的玻璃工艺品。这三样东西,本侯准备通过商队往西边贩卖。眼下,本侯正准备组建几支商队,带着这些东西西行贩售。往后,还会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往西边卖。你是个经验丰富的商人,你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别的先不说,你只看看这玻璃,比之西方的琉璃,又该如何?” 阿尔罕蹲下去仔细的盯着玻璃看了看,然后说道:“透亮明净,又形状好看,比之琉璃,好的太多了。” “不错。这种东西,本侯可以做出来无数。然后西行沿途贩售,所获之利,也是无数。”夏鸿升对阿尔罕说道:“阿尔罕,本侯明人不说暗话,本侯欲同你合作,向你提供这些东西的货源,而你则负责操持商队贸易之事。而且,你的商队将不在是私人的名义,而会成为拥有大唐文牒和官印的大唐商队。这一路上将不会再有哪一个小国敢劫掠于你。贸易之所得,依照大唐的法度,向朝廷上缴赋税之后,剩下的利润你我五五分成。你可愿意?” 说完,夏鸿升取出了几张纸来,递给了阿尔罕,又说道:“这里是详细的条款,你且看看,再做定夺。” 夏鸿升将手中的合同递给了阿尔罕,阿尔罕连忙接了过去,拿起来仔细看了起来。 良久,阿尔罕才抬起了头来,看着夏鸿升说道:“这个……敢问侯爷,这些东西,尤其是那琉璃,可不是一般之物,侯爷……” “放心,这东西本侯能做出来,现在只是有意控制,等再过几年,本侯能让这东西烂大街。”夏鸿升明白阿尔罕的意思,于是说道:“你不用担心货源的问题,这些都是都是本侯做出来的,方法也只有本侯会。” 阿尔罕又低下了头去,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做不出决断来,对夏鸿升说道:“侯爷,这件事情太过重大,非是阿尔罕一人所能够决定的。还请侯爷通融一些时日,容阿尔罕同族人商量!”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你们回去且细细思量。不过,本侯却也等不得太久。这样吧,三月为期,三月之后本侯就开始自己着手组建商队了。日后往西边的东西会很多,几支商队是远远不够的。先机很重要啊!” 阿尔罕神色一肃,连忙躬身行礼:“多谢侯爷照顾!阿尔罕这就告辞离去,尽早给侯爷一个答复!” ------------ 第315章 请旨寻找 商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在后世里,想要把货物从亚洲运到欧洲,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更何况眼下还是初唐了。中间路途遥远,没有交通供给,道路繁杂不辨,又途径诸多国家,一路走下去,不是谁都能够办到的。因此在刚开始的时候,同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的胡商商队进行合作,是最具有性价比的办法。初期一边合作,一边让自己的人进去学习经验,积累见识,而后慢慢发展自己的商队。这也是夏鸿升找上阿尔罕的原因。 自然,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考虑清楚,做下决定的事,所以夏鸿升给了阿尔罕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文武大会也会已经结束了,这几样东西会随之名传天下。从上到下,阳春白雪者,下里巴人者,全都会知道这些东西。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东西所展现出来的市场价值,会成为让胡人商队作出决定的最后一击。 阿尔罕离开的第二天,不是上朝的日子,但是夏鸿升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必须去一趟皇宫,请李世民一道旨意。夏鸿升需要各州县去帮忙寻找,那样黑色的能够点着的液体。 虽然知道中国的几大产油区是哪里,可是其中有不少以现在的条件明显是无法利用的。比如说东北地区,如今那里是辽东,靺鞨人同高丽人正占据着那里。还有后世里的新疆地区,如今却是一些西域小国的地盘。而岭南那边,因为开发程度很低,也十分不方便。如此一来,暂时就只能将目光集中在后世里的华中、华北地区寻找了。 所幸,中原地区也有几个大油田。 夏鸿升乘坐马车,到了朱雀门外面,进入了宫城之中。这个时间李世民还在锻炼,夏鸿升就去了李世民锻炼的院子外面候着,之所以没有进去面见。是因为知道李世民早上会带着老婆孩子女儿一齐锻炼,所以就不进去了。 在院外等待了一会儿,就听见李世民笑着说这话走了出来。 夏鸿升往前迎了几步:“拜见陛下!” “夏卿?今日夏卿怎的如此早入宫来?”李世民看见夏鸿升在那里等着,于是问道:“可是那些人又有甚子事情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答道:“微臣是想向陛下请一道旨意。” “去书房里说。”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躬身等李世民过去,然后跟在李世民的身后,到了御书房之中。李世民坐了下来,这才又问道:“好了,夏卿有何事。可细细与朕道来。” 夏鸿升并没有急于提出要求,而是先开口向李世民说道:“陛下,臣想要先向陛下讲一件真实发生的事情。” 李世民抬头看了看夏鸿升,往后靠了靠,然后笑道:“夏卿这又是要同朕就讲什么大道理了?呵呵,朕听着就是了,夏卿且道来。” “陛下,在极西之地,就是过去波斯,再继续西行。那里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叫做拜占庭帝国。它的国都叫做君士坦丁堡,曾经一度处在一种极端紧张的气氛之中。这座国都已经被敌人围困多日,危在旦夕了。敌人的舰队声势浩大,一眼望不到尽头,并且装备有优良的攻城机器。而拜占庭一方呢?却只有寥寥可十几艘战舰,剩下的便是一些小船。两方人马就在这种情况下,展开了一场异常惨烈的大战。陛下可以猜猜看,这场战役的结果如何?” “若是平常来看,那自然这拜占庭要败了的。两方兵力太过悬殊。便是再坚固的城池,也终究难以撑的太久。”李世民笑着说道:“不过,既然是夏卿如此讲出来发问了,那朕就要说是拜占庭赢了。可对?”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陛下,那场战争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在战斗中,拜占庭人用了一种神奇的火焰,他们从小船上喷洒出一种火焰。这些火焰有的直接落到靠近的敌方战船上,有的则落在水中。但是奇怪的是,那种火焰非但没有被水淹灭,反而更加凶猛的扑向了敌人的战船。敌人的舰队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大约有三分之二的船只被彻底的焚毁,剩下的也如惊弓之鸟,在众志成城的拜占庭舰队的追击下溃不成军,并且在退却中遭到了暴风雨的袭击,最后仅剩下十几艘伤痕累累的破船。可怕的是,他们回头看看,那些火焰仍旧不会熄灭,火焰在海面上燃烧,在暴风雨之中燃烧,犹如地狱业火一般,越是水淹,越是烧的更加剧烈。敌人吓破了胆,此后三十年都不敢再去攻打拜占庭。三十多年以后,敌人有了一个年轻的君王,他又一次攻伐了拜占庭,却又一次遇到了这种火,再次铩羽而归。” 夏鸿升所讲的事情,是阿拉伯人同拜占庭帝国之间的战争,虽然是再过几十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可夏鸿升为了引起李世民对这种火焰的垂涎,而讲了出来。 “哦?世上当真有这种火焰?”李世民颇有兴趣的问道:“竟然能在水中燃烧,且水越浇烧的越厉害……这莫不是天上的三味真火?” “陛下,拜占庭这个国家里面的人大多数是希腊人,所以那些敌人叫这种火为希腊火。而拜占庭自己,则叫这种火为“海洋之火”、“流动之火”、“液体火焰”。”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用这种火焰作为武器,威力巨大。拜占庭这个破落衰败的帝国,靠着这种武器占据了极西之地大量的土地,并且维持了长达一千多年之久,可知这种武器的威力了。” 李世民果然神色一凛,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鸿升:“夏卿今日前来说起此事,又是为何呢?” “陛下,要是微臣说,拜占庭的希腊火,只是一种错误的,粗糙的使用,完全是不得要领的一种浪费,并没有真正发挥他的威力。而臣经过了不少实验和论证,如今能够造出比这更加厉害的武器了呢?”夏鸿升躬身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可会答应赐予微臣一道旨意,寻找制作这种东西的原料呢?” “什么?!”饶是李世民,此刻也有些不淡定了:“如此,果真有这种东西?!夏卿能够做出来?!” “陛下,这东西其实前人们老早就已经发现了啊!”夏鸿升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来,双手呈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没有等王德去拿,大步过去自己直接从夏鸿升的手中拿了纸去,就见那上面抄写着几句话来: “高奴有洧水可燃。”——《汉书》 “甘肃酒泉延寿县南山出泉水,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始黄后黑,如凝膏,燃极明,与膏无异,膏与水碓缸甚佳,彼方人谓之石漆”——《博物志》 “这是……”李世民看看夏鸿升摘录在纸上两句话。 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这两句中所提到的东西,就是制作这种火焰的原料。微臣想要向陛下请的旨意,就是令陇右道,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这些地方的州县寻找这种黑色的,如同油脂一般,能够点燃起来的水!有了这种水,就可以做出来那种火了,而且做出来的火,比之方才微臣同陛下所讲的希腊火,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大唐境内及周边其实有无数这种东西,而最为便于咱们利用的,就是存在于方才微臣所言的那几个道内,还请陛下下旨,令这些道中州县寻找这种石油!” 李世民低下头来思量了一会儿,然后又向夏鸿升问道:“夏卿,你可有多少把握能够做出这种东西来?” “不敢说的太满,臣有七成把握。”夏鸿升看着李世民,实话实说道。 李世民看看夏鸿升,又看看手中的那张纸:“若真是先民早已经发现此物,却为何不见有人使用?” “因为没人知道怎么去正确的用。”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而恰巧,微臣学的格物里面,正好有此一法。” 李世民笑了笑:“好!七成把握,足够了!” 这世上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情,只要有五成把握,李世民就会考虑,有六成的把握,李世民就会做好准备,有七成的把握,李世民就敢立刻付诸行动,这份胆略和果断,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 “陛下若是有所担心,可先令关内道延安郡守官寻找此物。汉之高奴,乃为今之延安郡,洧水乃为延水支流,陛下可令该处先行寻到一些,送于长安,由微臣先试验。”夏鸿升见李世民答应,于是再次说道:“待微臣制作成功,陛下再令其他方才所言各道寻找这石油。” “不错,延安郡就在京畿道之地,距离长安算不得远,可先行寻找一些送来,夏卿先做出一些来让朕瞧瞧。”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若是真如夏卿所言一般神奇,再行让各道都找这样东西也不迟。” ------------ 第316章 军校招生 PS: 头晕脑胀的码完了这章,下午继续去输液去,据说今天少了些,应该会早点儿结束回来吧 李世民拟定了旨意,让京畿道的官员派人去找那种可以烧着的水,夏鸿升则离开皇宫之后去了酒坊,不过酒坊里面如今去连一个闲置的蒸馏器都没有,全都正在使用中。夏鸿升之后让王掌柜再去做一个蒸馏器去,留着到时候对石油进行蒸馏,试试看能不能分离出汽油来。 夏鸿升心中虽然急切,可是也得等地方上的官员找到石油再说,如今只能强自按捺住,等待地方上回馈的信息了。 时间渐渐过去,又是几天眨眼而过,夏鸿升想要去徐孝德家里看看徐惠,到了门口不远的街口,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前去。幽姬的乱党在暗处盯着,还是少往她家里面去的好。勒马转身,夏鸿升带着齐勇往长安城外的军营奔去。距离将军校招生的宣传贴出去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今日是开始报名的头一天,长安城极其周边的人会率先前来报名。 出去了长安城,往军校的方向去,路上就已经可以看见不少往军校那边汇聚过去的人了,夏鸿升和齐勇一路打马前行,到了军校里面,马周等人已经在外面摆开了长长的一溜长桌,每章桌后都坐了一人,最前头的登记名字,第二个人编号发牌,这么一项项的过去,到后面是太医署的太医给做一个体检,若是通过了,会在牌子上做下标记,登记下来,进入到第二个阶段去。 第二阶段具体做什么,视第一阶段通过体检的人数来决定。若是报名的人数不多,体检通过的也就不多,低于、持平,活着略高于预期人数的,那么第二阶段就直接开始新兵训练。通过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合这些人在新兵训练中的表现再筛下去一些人,剩下的就可以成为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的学员。而若是报名的人数比较多,通过体检的就也多了。那么新兵训练就会被挪到第三个阶段。而在第二个阶段通过一些测试刷掉一些人。 夏鸿升跳下马来,走到了报名处,那三百学员如今一个个精神抖擞犹如长枪一般的站立两侧,中间留出了两臂宽展一条道来,让前来报名的人在中间排队。并维护秩序。无论那些报名的人说什么话,作什么动作,只要没有违犯规矩,这三百号人就一动不动如同一个个雕塑一般,站着军姿,目不转睛凝视前方,自称一股威武彪悍来,令前来报名的那些人不禁收敛起来,不敢造次,心里面也暗自艳羡。希望自己也能够如同他们一般威武。 夏鸿升看看那三百号人,心说如今这军校也算是正式开张了,也该是时候作一套校服出来了吧!大唐的士兵威则威矣,就是这身儿衣裳,看上去着实不威风。长袖宽腰,拉拉扯扯的,既不好看也不实用。要是能把后世里的军装和迷彩作战服给拾掇出来,给军校的学员们穿上,那得多精神啊! 马周等人都在那里已经开始了登记,夏鸿升走了过去。众人就要起身,夏鸿升摆摆手让他们别多礼。然后站在旁边看着马周将一个个名字登记下来,然后让他们又一个排着一个过去领了号牌。 “宾王兄,多少人了?”夏鸿升向马周问道。 马周翻了翻前面的纸张。笑着答道:“一张二十人,已经是第四张了。看后面排的队,但是长安周边,估摸着至少也得有数百号人。这还是头一天,想来,当是不必为生源发愁了。” “照这么下去。其他近一些地方的人赶来之后,恐怕还会超过吧?”夏鸿升看看后面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长队,说道:“今年是头一年,军校的消息没有传开,往后只怕人会更多。军校的建设逐步完成,咱们也会逐年扩招。恐怕往后咱们发愁的就不是有没有报名了,而是报名的人太多,该如何筛下去人了。” 马周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夏鸿升见报名的人多,也就不多同马周说话了,他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登记在册,手中毛笔不停。 走到最那边,太医令带来的太医们都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他们必须对每一个报名的人进行体检,将那身体有隐疾的人甄别出来。这些太医可是今天最辛苦的人了,他们要对每一个人望闻问切,而军校这里又因为报名的人多而十分喧嚣嘈杂,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环境。 夏鸿升走了过来,然后就在临时搭起来的棚子下面意外的看到了孙思邈的身影,他也在给那些报名的人诊脉。夏鸿升很是意外,赶紧走了过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位神医了,他如今吃住都在太医署里面,带着一众太医翻查、整理、研讨、修正那些医学典籍,忙的是不可开交。 孙思邈看上去明显消瘦了,这令夏鸿升感到心中有些愧疚。虽说就算是夏鸿升不提出这件事情,那再过几年孙思邈也是会自己着手开始编纂《千金方》的,可夏鸿升仍旧觉得心怀愧疚。 “孙道长,您怎么亲自来这里了!”趁着孙思邈诊完一个人的空档,夏鸿升赶紧过去说道:“这些事情让太医就足够了,您还是趁着这几日好生休息休息吧!” 孙思邈见了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无妨,老夫闲了下来,反倒觉得无甚子意思了。终日在太医署中与古籍医卷打交道,今日出来也诊疗一番,反而心怀舒畅,也算是休息了。” 还没有顾得上在说几句话,就又有人到了孙思邈的跟前,孙思邈又立刻将手按上了那人的手腕上面,开始诊脉了。 夏鸿升也不好打扰众人,便过去了一边,看着他们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了。 转了一圈下来,反而夏鸿升这个主事的成了最闲的那个,于是就只好同齐勇一起站在那里,看着那长长的报名队伍。它如同一道洪流一般,涌向了军校,也一定会推着军校,推着大唐往前走的更远吧! “公子,军校招收学员的事情声势这么大,如今乱党又在长安城中,您说他们会不会……”齐勇站在夏鸿升的身边,忽而想起来了这一茬,于是赶紧提醒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肯定会有的。我若是幽姬,也定人会派人混进来,看看这个军校到底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可乘之机。尤其是,当我知道这个军校是那个叫夏鸿升的死对头主持的时候。” “啊?!公子,那怎么办?!”齐勇就有些急了。 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乱党混在这些报名的人中,咱们也没法发现他啊。这就得看入学之后,思想政治课教的到位不到位了。若是到位,那还有可能乱党被咱们策反呢,至少,也能够发现一些端倪来。被敌人窥探,这是军校无可避免的事情,作为军校来说,也只能做好里面一切东西的防范和保护,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将损失控制在最低了。” 夏鸿升转头看着那长长队伍,脸上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这些人里面有普通的百姓,也藏匿着极个别的乱党份子,士族肯定也是会派人来的,亦或是别有用心想要看看军校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的人……军校是一个大炼炉啊!你们都来吧,那些好胚子,会成为大唐军中的精钢,而那些心怀不轨的,也注定只能成为炼炉中的炉渣,唯有被剔除的命运。 “哎!找到了找到了!”就在夏鸿升想着的时候,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来:“总算是找到了!” 回头看看,不是那群结伴而来的纨绔还能是谁? “夏兄!”这伙人打着招呼走了过来,嬉皮笑脸的,又说道:“哎哟,不对,以后就得叫院正大人了!来来来,都来拜见院正大人,以后在军校里面,少不得院正大人照拂啊!” 说着,这帮人就嬉笑着冲夏鸿升胡乱作揖起来。看的夏鸿升眉头直皱,这是来军校学习的态度么?这种态度明显还是来混日子的啊!程处默、尉迟宝林、李业诩,还有房遗爱和杜荷,他们几个是要进入军校的,其他的那些,是来送送他们,凑个热闹的。 “滚,都别嬉皮笑脸的,这里是军校,可不比弘文馆,这里用的可是军纪!”夏鸿升冲几个人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陛下领兄弟我为院正了,就也该知道,陛下是让段将军和牛将军一同督管这军校之纪律的,还有李靖伯父为祭酒,这三位是个甚子脾气,你们比我可清楚!” 这话一出,几个人顿时蔫儿了,这三位可都是军纪严明的主儿,尤其是段志玄跟牛进达,这俩人是软硬不吃的,犯了军纪,别说是他们了,就是皇子也照罚不误。况且家里都是世交,都是叔伯的,揍他们还不是名正言顺。 看着这几个纨绔如丧考妣的样子,夏鸿升就心里乐翻了天。李老二不愧是英明的帝王,李靖做校长,段志玄和牛进达做学生处主任,本公子做教导处主任,这安排简直不要太合适!没得说,哇哈哈哈!…… ------------ 第317章 李世民亲临 领着程处默几人过去老老实实的排队,走在路上,夏鸿升忽而停下来了脚步来,转过了身来盯着程处默四人,众人不解,都停下来了脚步看着夏鸿升,却见夏鸿升的脸色郑重而严肃,那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在夏鸿升面前见过的脸色。 “处默、业诩、遗爱、杜荷,我拿你们当兄弟,所以在这里多嘴问你们一句话。”夏鸿升看着四人,肃然的说道:“你们来军校,到底是想要混吃等死继续做一个纨绔,图个新鲜热闹。还是,还是要靠着自己的本事,成为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的优秀学员,成为大唐军中的楷模,用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父辈的庇护,为自己挣来一份不亚于父辈的军功。让以后旁人提起你们,是大唐名将程处默、李业诩、杜荷、房遗爱,而不再是程将军家的儿子、李大将军的孙儿、杜大人家的公子,房大人家的二子!做兄弟的劝你们一句,军校的生活枯燥无味,又有许多条条款款十分严厉的军规军纪限制,若是你们只为前者,那这里可绝对比不上弘文馆。一进入军校,不论你们与愿不愿意,就都会褪尽一身的光环,不再是什么大将军的公子仆射家的儿子了,而仅仅是一名同其他人完全没有什么两样的普普通通的大唐皇家军官学校学员。不用兄弟说,你们若是在军校里面自摆什么身份,不用别人,恐怕你们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也丢了咱们这一帮兄弟们的人。那两位,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了的。我现在再问你们一次,你们可真的想清楚了?这会儿还能有反悔的机会,等你们站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说完,夏鸿升紧紧的盯着他们,故意将话说的这么重,是因为夏鸿升实在担心他们的公子哥儿习性。本质上都不是什么坏人。也不会有什么坏心,只是从小的勋贵子弟生活造就了他们的纨绔性子,这个必须打压。可以预见,以后进入军校中的勋贵子弟只会比之今日只多不少。若是一开始就没有扼杀他们的这一身公子哥儿习性,让他们将这些风气带入了军校,那毁掉的就不仅仅是军校的校风和口碑,还有大唐新式军人的精神。而作为第一批入学的勋贵子弟,自然应该有一个好的开头。 众人听了夏鸿升的话。都看向了程处默几人。四人也是神色肃然了起来,目光越过了夏鸿升,看向了那长长的队伍。 深吸了一口气,程处默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夏鸿升,声音坚定:“兄弟放心,咱们又何曾做个孬种怂瓜,此去军校,就是为了建功立业,给自己博一份不是靠着家里。而是亲手打出来的名分。咱们断然不会让兄弟们失望!” 其他三人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夏鸿升拱手抱拳:“好!那小弟就翘首以待,等着看几位兄长策马驰骋,保家卫国,为我大唐开疆扩土,功成名就的日子!” 四人郑重的回了一礼,然后收起了方才的嬉笑,迈出了坚定的步伐,走到了排队等待报名的队伍最后面。 夏鸿升目送着四个人过去排队,然后对其他的那些人说道:“既然都来了,干脆今日就在军校里面吃过了饭再走吧。你们还没有来参观过军校呢。日后,估计你们中也有人要进来的。” 夏鸿升领着众人走近了军校之中,那里面已经有不少通过了体检的人在里面转悠参观了。 除去那些尚在建筑中的工地被围墙围着不让进去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可以看的。夏鸿升领着一众人走了进去。听着他们时不时发出的惊呼,心里就顿觉倍儿爽。那些建筑都有着古典而传统的外观,可是上去之后,却又体现了后世里的空间布局使用,全都是三层,用作教室、活动室又或者寝室。古朴同现代的合适结合,却非但没有不伦不类,反而显得相得益彰。 那些人体检过了的人到处都好奇的来回瞅着,每栋建筑前面都有学院站着,必要的时候会出来阻止那些人的乱动。他们那里见过三层的房子,顺着楼梯上去之后一个门一个门的打开王里面看。夏鸿升也只是笑着随着人群,听他们推开门之后发出惊呼,也伸头过去看看,还以为自己是到了后世的课堂里面。 “升哥儿!这地方太带劲儿了,咱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盖房子的!”还是小正太的李敬业仰着头目不暇接的来回看着,一边说道。 “你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呢,只不过你们如今不是军校学员,所以暂时不能让你们看到。”夏鸿升笑了笑,说道:“瞅着也中午了,饿了没?去食堂吃饭。” 众人正打算一齐过去,就见几个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对夏鸿升说道:“院正大人!院正大人,陛下带着不少人来了!” “什么?!”夏鸿升吓了一跳,李老二亲自跑来了?!我去,这货不知道长安城里面正有人虎视眈眈的么,怎么还从皇宫里面出来! 那一众纨绔也是吓了一跳,面面相觑:“陛下亲自来了!这咋办……” 夏鸿升扭头看看他们:“怕个甚子,今日旬假,你们又不用去弘文馆,来这里送送好友,有何不可?别憷,大大方方的跟我过去拜见陛下,别在长辈面前怂,给长辈们丢脸,见了陛下你们就这么说……” 夏鸿升给众人交代了一翻,众人仍旧有些害怕,不过却也跟在了夏鸿升的身后急匆匆的往报名处的跑去。 到了军校外面,远远就见李世民一身皇袍,身后跟着一群服紫的大臣站在那里,脸色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平易近人,捋着胡须不时的笑着对那些一个两个激动的跟打摆子似的报名者点点头,惹得他们一个劲儿的想要往地上跪。 夏鸿升赶紧领着一群人过去,躬身行了礼:“微臣拜见陛下,今日招生,陛下亲临于此,实乃圣明之举,微臣替陛下高兴啊!恭贺陛下!” “夏卿不必多礼。”李世民笑了起来,问道:“夏卿为何要恭贺朕呢?” “今日此地如此多的报名者,全都见到陛下亲临报名之地,这些人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也定然会将今日见到陛下的这一幕铭记于心,若是顺利进入军校成为学员,则可督促其尽心学习,努力训练,为陛下尽忠,为大唐贡献。便就算是落选,回去之后也会把今日之所见传告给更多的人,于是大家都会知道陛下亲临军校,足见陛下对军校之重视,便可以引得更多的人立志报考军校,为陛下尽忠效力。如此,微臣自然要恭贺陛下了!”夏鸿升笑着答道。 “哈哈哈哈……”李世民仰头而笑,转头对着身边的长孙无忌说道:“无忌,你瞧瞧夏卿的这张利嘴!” 见李世民笑起来了,夏鸿升身后的那些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去施礼道:“拜见陛下,拜见诸位伯伯!今日军校招生,程处默、李业诩、杜荷、房遗爱四位兄长前来报名,臣等与之为至交好友,今日又是旬假,故特来相送,却不想陛下与众位伯伯也亲临此地,幸甚至哉!” “哈哈哈,好!恭敬有礼,不卑不亢。你们瞅瞅,这些个小辈如今可也都是可塑之才了!”李世民笑了起来,同身后的那帮大佬们说道。 “呵呵,这帮小的整日里只知道胡闹,还好今日没有冲撞了陛下。”李世民身后的“家长”们笑着说道,那些人也走到了旁边站好候着了。 李世民左右瞅瞅,又问道:“恩?怎么没有见到程处默几人?” “陛下,他们来得晚,这会儿正在后面排队呢。”夏鸿升笑了笑,对李世民答道。 李世民眼中一亮,回头看了看那几个人的“家长”,然后又问道:“咦?怎么,他们几人也要排队?你这好友可做的不太地道啊!” 夏鸿升看他眼中狡黠,脸上带笑,就知道丫故意的。于是笑着说道:“正是因为是好友,才让他们安安生生的在后面排队啊!这里是军校,有规定有纪律,进入军校之后,身份就只是大唐皇家军官学校学员这一个了。不再有什么公侯之子,勋贵子弟。想要受到尊重,就得拿出成绩来。陛下,您大可问问几位伯伯,若是我纵容他们在军校之中以身份压人,仗势欺人的话,只怕几位伯伯的脸上也无光吧?而且,如此一来,就开了个坏风气,以后再有勋贵子弟进入军校,都去仗势欺人,那军校的名声就败坏了,不仅是军校之中其他平民子弟心寒,学员之间不一心,而且还会失去了百姓的信任,失信于民,谁还能支持军校呢?” “对,那几个兔崽子有本事靠自己的拳头去打出名号来!要是敢拿老子们的威风去欺负旁人,段兄,牛兄,打!不要给咱们面子,往死里打!看他们长不长记性!”尉迟恭的教育方法简单粗暴,在后面叫嚣道。 “不错,夏卿能想有此考量,朕果然没有看错人。”李世民捋须点头而笑。 ------------ 第318章 激怒他们! 夏鸿升带着李世民进入了军校,见到那些建筑,众人同样十分震惊。夏鸿升急着将李世民带入屋中,可李世民却执意要在外面转悠,这里看看那里瞅瞅,还偶尔同路过的报名者说上几句话,激动的被李世民说话的人身上直哆嗦。 好大一会儿,李世民才总算是意犹未尽的跟着夏鸿升去办公楼了,上面专门有一间校长室,是李世民在军校的办公室,推门进去,李世民顿时轻咦了一声,里面老板桌老板椅会客沙发一应俱全,茶几是玻璃的,夏鸿升走进去还以为是自己又穿越回去了。哎,夏鸿升后世里面也没有当过官,不过在确定去支教教书之前做过两年秘书,见识过的最高级的办公室,也就只到县长那个级别的了。所幸那会儿还没有赶上大大打老虎拍苍蝇,于是得以见识了一翻豪华办公室的样子。如今就按照那个规格重现了出来,包括里面的家具摆设之类,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根雕,上面用来挂毛笔,令外还有一个套间,供李世民稍作休息的时候来小憩片刻。自然,里面的床也是后世的样子。 “这个……校长办公室?”李世民走进去环视一圈,说道:“倒是也别有一番新意。” “陛下既然是军校的校长,自然得有一个自己的办公室。”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陛下也走了大半天了,还是过去坐下休息休息吧!” 李世民欣然点头,走到了办公桌后拉开老板椅坐了下去,不由轻哼一声,说道:“恩?不错,很是舒服!” 李世民带来的那些大佬也都进了来,办公室里面也不显拥挤,李世民笑叹道:“今日过来看看,很好。窥一斑而知全豹,朕对军校之未来更加有信心了。” “说起来,今日陛下怎么亲自前来了。”夏鸿升这才有机会对李世民说道:“陛下此举太过冒险了。臣这边毫无准备,而臣几乎可以肯定,今日前来报名的人之中,定然有乱党成员。军校如今又这么大的声势。乱党不可能不关心。陛下今日不仅亲自过来,还在人员众多的报名处和校园里面逗留了如此之久,这么做并不明智。” 李世民仍旧笑着,似乎对夏鸿升所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上心,只是问道:“军校重地。若是真如夏卿所言,今日报名之人里面混入了乱党的人,若是那些人进入了军校,夏卿又当如何处置?” “间谍营的间谍,和军校中负责思想政治教育的人会对最终收入军校的新兵进行评估,从中找出可疑的人,然后由间谍营的间谍对可疑之人进行调查。”夏鸿升说道:“目前微臣也只有这么个办法了。毕竟军校是开门收人的,报名的人里面谁是乱党只凭一双眼睛也没法分辨。”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道:“今日朕出现在这里,往后朕还会常常往这边来。除此之外。朕不会再从宫中出来。夏卿在这边,且做好准备就是了。” 夏鸿升一愣,稍微一想,立刻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陛下,您是打算把乱党引到军校来?!” “不错,不论那些人作什么,最终的目标终归是朕。朕要让他们觉得,只有才军校之中才有机会对朕动手。”李世民点了点头:“既然他们对军校好奇,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陛下……”夏鸿升抬眼看了看李世民,稍作思量。就知道了李世民的意图。皇宫之中,戒备森严,乱党要想在皇宫里面刺杀李世民,成功的可能性十分小。可是李世民又不从皇宫出来。乱党就没有办法。而李世民若是除了皇宫之外只来军校,相比之下,军校肯定就比皇宫容易的多……不对,不是军校!军校中兵卒众多,也不会太容易下手。而是在出来皇宫前往军校的路途之中,那时候就是乱党最有可能下手的地方了! “陛下是打算自己做诱饵。引那些乱党出手,然后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夏鸿升神色一变:“陛下,不至于!这么做太危险了,还不至于用这种极端的办法……” “重症须得下猛药,朕忧虑乱党之事久矣,不想再托,要彻底做个了断。”李世民摆了摆手,阻止了夏鸿升的话头:“朕意已决,夏卿不必多言。朕也非是冲动而为之,放心便是。另外,诸卿之中,唯有夏卿同贼首直接有过接触,凭夏卿的了解,可有何策,能让这帮乱党不惜冒险?” 看来李世民是想要彻底激怒这些藏匿在长安城中的乱党,让他们做出过激的行动,将乱党都吸引出来了。 夏鸿升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心中就想了起来。这群乱党的终极目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李世民通过玄武门之变杀死了李建成,夺走了本该属于李建成的皇位。无论当初在岐州见到的那个带着面具的人自己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终究还是靠着这个借口将李建成的余孽组织到了一起的。所以想要彻底激怒他们,还是得从李建成的身上下手。 忽然,夏鸿升想起来了李世民在历史上曾经做过的事情,于是顿时一喜,立刻开口说道:“陛下,乱党既然是前太子余孽,那么若是要彻底激怒他们,还是得从前太子的身上入手。陛下可昭告天下,前太子建成,虽然秽乱太上皇后宫,败露之后又欲图谋反,罪大恶极。可是陛下念及兄弟之情,所以对前太子进行追封。如此一来,有两个好处,其一,在前太子麾下官员,及百姓看来,陛下宅心仁厚,顾及兄弟情面,重情重义。其二,在乱党看来,陛下追封前太子之举无疑是故作姿态,更使得那些余孽怒火中烧,贸然行事。” “追封?”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眉头微微皱了一皱,思量了起来。 夏鸿升站在一旁,等着李世民思考出结果来。历史上,李世民即位以后,追封李建成为息王,谥号为隐,以王礼改葬,而且据说改葬时李世民还“哭之甚哀”,后来,又将李建成追赠为皇太子,因此历史上也把李建成叫做“隐太子”。自然,历史上的这些,全属李世民的做作之态,无非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大哥之后,心里感到不安,所以做了这些事情,安慰安慰自己罢了。 在那些乱党眼里,这皇位,这天下都本该是李建成的,李建成才是真正的正统,真正的太子,而李世民,只是一个杀死了天子,抢夺了皇位的凶手而已。所以若是让李建成余孽听到了李世民追封李建成的消息,定然会心中暴怒。因为在李建成余孽看来,李世民拿本来就是李建成的东西来追封李建成,又惺惺作态,说什么兄弟之情,这些统统都是虚情假意,故作姿态,李世民越是追封的多,他们心中的怨怒和仇恨就会越强烈。愤怒能够让人失去理智,而失去了理智往往就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来,欲图将李世民杀之而后快。 而这,便正中了李世民的下怀。 一旦李建成余党动了手,他们就会全部暴露在李世民的眼前,而李世民就可以将这些李建成余孽一网打尽了。即便是不能够彻底根除,也会造成巨大的打击,往后再也难成气候。 见李世民仍旧有些犹豫,夏鸿升于是又说道:“陛下,微臣给您打个比方吧。当初臣在鸾州,有过两个人,一曰张三,一曰王五,都以上山采药为生。张三身体强壮,王五却是个哑巴。张三抢走了王五的一筐草药,送到了药铺里,自然卖出了不少的钱财来,王五明知道张三所卖乃是自己辛苦采来的草药,却苦于无法说出,只得暗生闷气。张三为了名声,从抢夺王五而来的竹筐里面挑出了那些便宜的几株药材来,给了王五,说是看王五可怜,自己看在同行情面,送给他一些药材,换取几个铜钱。众人都对张三大加赞赏。王五当时的心情,陛下可想而知了。我们从那群余孽角度来看,虽然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都知道,陛下乃是大唐正统,李建成与李元吉秽乱宫廷,又欲图谋反,理当诛之。可是在他们看来,陛下却是抢走了李建成皇位的人。在那群乱党的眼中,陛下就是张三,他们自己则是王五。若是陛下宣布追封李建成、李元吉等人,那些乱党自然立刻怒火中烧,冲动行事!冲动则必然疏于谋划,届时,他们自己便跳出来了,不用陛下费事去找。陛下便可趁此机会一网打尽这些乱党!” 李世民想了想,看向了其他人,说道:“夏卿所言,诸位以为如何?” “夏侯此策另辟蹊径,若成,那些乱党自然跳将出来,自行暴露。若不成,陛下至少能够落得个重情重义的名声,却并无甚子损失。臣以为可以一试。”长孙无忌站了出来,说道。 随后,房杜二人也站了出来附议。 李世民点了点头:“既如此,待朕回宫之后,再行商议作何追封。” ------------ 第319章 纵火长安城 李世民在军校中待了一天,时至日暮这才离去,夏鸿升给他布置的办公室令他十分满意,自然,也令其他人也十分满意。身为副校长的李靖,身为学生处主人的段志玄和牛进达,都有这样一间自己的办公室。好歹也勉强算是一个教导主任,算是跟领导阶层沾了边儿,于是夏鸿升也给自己弄了这么一间办公室。当然了,李世民任命的时候,自然不会用这么现代的词,都是夏鸿升私底下根据他们职责自己叫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舒服的靠在老板椅上面,夏鸿升不禁感叹,命运际会,人生无常啊,当年去县政府替单位送文书的时候哪里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坐进这么豪华的办公室里面?虽然时间相差了一千三百八十七年,可如今本公子混的比后世里好得多了。顶头上司就是皇帝,身边的同事你瞅瞅,不是总理就是将军,随手拉出来一个最少都是正部级…… “院正大人!”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夏鸿升脑中的意淫,将夏鸿升拉回了现实之中。 “进来。”夏鸿升赶紧坐端正,朝门外应了一声。 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学院来,对夏鸿升说道:“启禀院正大人,今日招生已经告一段落,待明日继续,众师正在会议室中等待院正大人。” “好,这就过去。”夏鸿升点了点头,对那个学员说道,那学院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走出办公室,天色已然透着一股昏暗了,李靖等人也都早已经随着李世民离开了。夏鸿升下楼去到会议室里面,今日参与招生众人都在里面,虽然看上起都面带疲惫之色,不过精神头却似乎并不差,说说笑笑的。见了夏鸿升进去,就起身行了个礼。 “大家都随意些。此间又没有外人,那么多礼数作甚。”夏鸿升一边让众人坐下来,一边说道:“今天真是辛苦大家了,今晚就不在食堂吃工作餐了。待会儿我作东,咱们去醉仙楼去。” 众人当即叫好,马周笑着对夏鸿升说道:“今日只是招生,陛下就亲自前来,足见圣恩浩荡。对军校之看重。也是对夏兄,对咱们大家伙自去年至今所做之事的肯定。还要多谢夏兄,当初把咱们给留下来,否则,哪里有今日之殊荣!” 其他人也是附和起来,夏鸿升摆了摆手:“宾王兄此言差矣,军校这边的事情,都是大家在操持,就我这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哪里能做成什么事情。诸位也该从原先的三百学员里面挑选出来一些。细致调教,来分担诸位的事情了。否则,这一下子又多了两千号人,哪里能教的过来。” “哈哈……夏兄放心便是。”马周同其他众人相视而笑,然后从桌子上拿起来了一沓纸来,递给了夏鸿升:“正要将这东西给夏兄。” 夏鸿升接过来一看,就见那一沓纸张上面写着的都是人名,每张一个名字,后面是他的介绍和成绩,以及尤为擅长的方面。 “早在军校开始扩建之初。马兄就已经想道了往后学员一多,咱们教不过来的问题。那时候咱们商议了几次,觉得还是从那三百学员之中挑选教员为好,一来他们已经学了不少东西。而自己又有作战的经验,比之吾等只会更好。二来,他们也是军校一系最初的一批学员,于军校更有感情。便各自挑选了几个人来,平常课业之余就教他们如何教人,咱们大家都又听过。如今确定下来了这么些人来,可以充作教员。”另外一人对夏鸿升解释道。 “那可太好了!”夏鸿升顿时大喜,他此前同马周说过自己的想发,觉得从这三百军校生中挑选教员更好,没曾想马周就已经做好了:“如此一来,新学员入校之后便可以立刻开始了!” “只是还有个问题……”马周在旁边说道:“先前夏兄曾说过,军校以十六岁为限,年满十六之上才准进入,学制三年。只是如今那三百人方才一年,挑选出来的这些人,又如何完成余下的两年?” 马周所说,也的确是一个问题,夏鸿升想了想,问道:“这些人是据何所选?” “自然是根据平日里的表现,成绩这些方面综合所选出的。”马周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那只管宣布出去这些人为预备教员就好,让这些人教新生的课程,至于后续的课程,自己要想办法学习,蹭课、旁听、请教其他同学都可以,学校和教员会提供补课之类的一切便利,每期期终考核若是不能过关,则立刻取消其预备教员的资格。其他人若是想要成为预备教员,也可以自行提出申请,不仅要教好新生,还要保证自己后面的课业能够通过。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马周想了想,笑道:“也好,如此对他们也是一个考验。还有,今日招生,一共登记有四百三十七人,结束的时候后面排队的人还不少,明日估计不会比今日少。如此下去,不出五日就能够收足人数了。” 夏鸿升点点头,马周又说了其他几件事情,终人这才离开了军校,去往了长安城中,醉仙楼里。 众人坐下来点了一桌子的菜肴,因为第二天还得招生,就只要了葡萄酿,众人一翻笑闹,直到了快要宵禁这才离开。 “夏兄,这便告辞了。”马周等人同夏鸿升道别。 夏鸿升也拱了拱手:“明日再见,诸位回去赶快休息吧!” 众人各自转向,夏鸿升准备往家中回去,马周等人也准备往长安城外而去。 忽而,突然一声惊叫划破了夜空,只见距离醉仙楼不远的地方,猛地一道火蛇腾然而起,迅速蔓上了旁边的房屋。 “走水啦!”街道上传来了呼喊声,刚从醉仙楼中走出来的食客们此时都还在醉仙楼的门前,眼看着那火舌呼呼的烧了起来。 从醉仙楼中出来的食客都愣住了,还未及反应,忽而就见另外一边又一道火舌猛然烧了起来,又烧着了另外的几处房屋。 街道上登时火光一片,那火蔓延的迅速,眨眼之间,两边房子就都别引燃了。站在大街上,都能够感受到周遭的温度随着火光升起而迅速升高了起来。 火光一处挨着一处升起,整条大街顷刻之间就全然成为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惊呼声和奔走呼号,街道上不停的有人惊慌失措的跑来跑去。周围的火越烧越大,街道两边全都烧了起来,街道上不停有人提水桶来浇,只是火势太大,全无一丝效果。 “夏兄!”马周几人又回来了:“咳咳……还不快走!那边路已经被堵死了!咳咳……快走!” “走!这是有人故意纵火!”夏鸿升立刻扯起袖子掩住口鼻,弯下了腰去:“快!掩住口鼻,弯腰走!” 众人立刻照做,齐齐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路冲到了借口,却发现的街道当中已然窜起了老高的火焰来,有人往路中间堆了东西点燃了起来,阻断了去路。 “是那群乱党!”夏鸿升立刻就想到了他们。 话音刚落,就间身边忽的一下出现了一个身影,抬手猛地朝着夏鸿升就一拉,夏鸿升一个踉跄,倏忽间一道火舌登时呼啸着从夏鸿升的面前擦身而过,射了个空,钉到了后面房屋上面,引燃了起来。 “夏侯先走!”现身出来的李奉猛地一手提住了夏鸿升的手臂,猛地一拉,顿时将夏鸿升带了起来,身形一纵,立刻高高跃起,从前面挡住了去路的火线上冲了过去。 “还有他们!”夏鸿升一声呼喊,李奉却并不为所动,只是紧紧的盯着四周。 一阵脚步声匆匆赶到,金吾卫将士总算是跑来了,李奉这才将夏鸿升往金吾卫将士中一送:“夏侯待好,老奴去救人!” 说罢,又是回身猛地纵身一跃,再次冲了回去。金吾卫的将士到了之后立刻打火,阻挡着道路的是一些木车,车上堆满了易燃的东西,金吾卫的将士们立刻开始往那上面浇水,李奉也将马周等人一个一个的带了出来。 “小子!你没事吧?!”一声大喝从后面传来,就见程咬金亲自骑着马到了跟前来。 “小侄并无大碍!”夏鸿升赶紧回道。 “好!”程咬金在马上大喊:“众儿郎听令,立刻四散开来将这条街围住,寻找纵火之人!” 金吾卫的将士立刻四散开来,匆匆跑了过去。 火光映照了夜空,让天幕上一片橘色。各种各样的叫喊声一声声的传入夏鸿升的耳中,一瞬间夏鸿升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抽空了一般,满眼只剩下那漫天的火海。 灼人的热浪一趟趟卷来,令夏鸿升满头的大汗,不停流落下来。可是在夏鸿升的心中,却愈渐冰冷了起来。 ------------ 第320章 一场火烧了一夜,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随着金吾卫将士的介入,救火的人越来越多,到了天明时分,才总算是扑灭了大火。 半条街两边都被烧成了一片焦土,李世民连夜召集了众位大臣入宫,里面自然也有当时就在现场的夏鸿升。 太极殿中气氛凝重,不管是李世民,还是下面站着的众位大臣,都没有一人吭声,大殿之中鸦雀无声,针落可闻,都在等着雍州长史回来。(这里纠正一个错误,唐初并无设立京兆府,京师所在地的行政机构是雍州府,以高资格的亲王担任雍州牧,唐太宗等皇帝未即位之前都曾担任过这一职务,实际上这些亲王主要是挂个名,总大纲而已,真正主管雍州事物的是州府长史,直到开元年间才设立京兆府。前文中有称呼为京兆府的,是错误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就听见大殿外面一声通报,众人立刻看了过去,雍州长史捏着几张纸匆匆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昨夜长安城中被人纵火的详尽情况已经有了结果。东市所被焚毁之房屋共计三十七间,西市被焚毁之房屋共计三十三间,令有群贤坊,被焚毁二十七间,崇化坊焚毁三十一间,道政坊焚毁二十二间,常乐坊焚毁三十一间。因大火所死难者,共计四十七人。” “可恶!”李世民重重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案几上,脸色黑青,两眼几欲喷火:“大胆乱党!竟敢纵火长安,一夜之间火烧六坊!朕定然要将这些乱党碎尸万段!” “陛下息怒!”长孙无忌走了出来,躬身说道:“为今之计,是立刻根据纵火之线索,搜寻长安城中乱党,杜绝其继续为害。” “不错,陛下,昨夜金吾卫拿下了几名纵火之徒。其中有四人当场自尽,另外还有几人被金吾卫将士所阻,未能自尽,如今正在严加看管。”杜如晦也走了出来说道。 夏鸿升站在下面没有吭声。心中十分不解,为什么乱党会在长安城中纵火。在夏鸿升看来,此举除了将他们暴露出来之外,根本没有一点的好处。难道就只是为了在长安城中制造一些骚乱? 在夏鸿升看来,幽姬可不是这种毫无谋划随机犯罪的人。她所做之事,必然有所计划,有所图谋,而不是这种毫无章法,只为了破坏而破坏。 想了想,夏鸿升越众而出,躬身说道:“陛下,不知陛下可否给臣一张长安城中的地图?” “夏卿要地图作甚?”李世民问道。 “在地图上圈出昨夜遭乱党贼人纵火之地,可据其找出乱党所可能藏身之地,陛下既然欲在长安城中搜寻乱党。也可以有个优先顺序。”夏鸿升解释道。 李世民眉头一皱:“哦?如何能仅从地图上就找出乱党的藏匿之地?” “也不是找出,只是可能性比其他的地方稍高一些罢了。”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又解释道:“但凡提前有所预谋的贼人作恶,为免于被找到,总是不会在距离自己的藏身之地太过于近处的地方动手的。而总是会从自己的藏身之所脱离,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之外作案。根据这种心性,或可推测一下作案之人大抵藏匿的区域,然后优先对该区域进行排查。” “哦?!”李世民眼中一亮,然后立刻对王德说道:“去,令人去取一方地图来!” 王德立刻领命出去交代。 “朕观这帮乱党。不似毫无章法之辈,今日纵火长安城,却显得缺少谋划。此举除了令其暴露之外,暂时也看不出对其有什么好处来。”李世民沉吟道:“夏卿。你素来负责乱党一事,对这些乱党最为了解,你可能够从中看出什么来?”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臣与陛下所想一样,暂时也还没有看出来这货贼人在长安城中纵火到底是为了什么。若只是单纯为了搞破坏,让长安城中不得安生的话。也的确是缺少思量了。臣刚才还在想,是不是乱党之中有了其他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李世民皱了皱眉头:“其他什么事情?” “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微臣被挟持到了岐州的时候,适逢蝗灾,臣为了将陛下和朝廷的目光引到岐州,而故意诈降,以收取民心为理由,鼓动贼首自称红莲仙子,前去灭蝗的事情?”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那时候微臣方才知道,贼首共有二人,为一男一女,那男子地位还在女子之上。臣虽然同那男子接触不多,但是却能看得出来那男子是一个狡诈多疑之人。故而,微臣做出一副只全力支持那个女贼首的姿态,一力替那女贼首收取民心,却故意冷落男贼首,致使那女贼首在岐州一带颇具名声,同时不时暗示女贼首可以将其取而代之。臣的目的,是为了离间这两名贼首。那女贼首,臣接触不少,深以为其机谋狡猾,世所罕有,若为男子,必是枭雄。今回纵火之举,臣觉得若是那女贼首,是定然不会如此做的,所以微臣想,有没有可能是微臣当初的离间让两个贼首之间产生了裂隙,如今二人各怀鬼胎,所以今回纵火之举,是那男贼首按捺不住,独断决定的。不过微臣也不敢肯定。纵火之举,也很有可能是那女贼首有什么阴谋,只是还没有被我等看破。” 李世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又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众卿来看,纵火之举,会否是乱党为了掩盖什么东西?长安城中多处走水,不但巡逻的武侯、金吾卫都会被吸引过去,就连朕与众卿的注意力,也会被吸引到这纵火一案上面,而忽略了其他的东西。” “陛下是说,纵火之举有可能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故意纵火引开咱们的注意,好趁机做别的布置?”房玄龄拧着眉头,说道。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 杜如晦也走了出来,点了点头,说道:“的确,乱党若是有其他甚子勾当,那昨夜之纵火足以将一切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全然没有人再去注意他们做的其他事情了。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这时候门外的禁卫在外通报,李世民让禁卫进来,禁卫带了地图进来,李世民命他将地图交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展开地图看看,然后将走到了雍州府长史的跟前,对他说道:“你且将昨夜被纵火焚烧的地方在这地图上圈出来。” 那雍州长史点了点头,王德也适时送来了毛笔来,雍州长史接过毛笔,在地图上面将昨天晚上被纵火的地方一一圈了出来,然后又将地图交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接过地图在地上铺开,仔细看看,然后拿过毛笔来将那些被纵火的地点连接了起来。众人都围聚了过来,连李世民也从御座上走了下来,站到旁边看看夏鸿升是如何通地图找出一个可能藏匿的区域的。 其实夏鸿升自己也是个蹩脚的,只是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这种方法,听了几句而已。照葫芦画瓢,虽然不能真的有效确定出具体的区域,可大致的一个范围总还是差不离的吧?总比整个长安城小,那也就成够了。长安城太大,只能一块儿一块儿的搜索寻找,这么做就算是不准确,也总好过满城的乱找。 仔细看了地图上面圈出来的地方,连到一起之后可以发现,纵火的地方主要集中在两个区域,而这两个区域则正好相隔,且都靠近长安城的外围城墙附近。想了想,夏鸿升提笔在两者中间的中轴线上大大的圈出来了一片区域来,然后说道:“陛下请看,被焚毁的两块区域都靠近长安城的边缘,且都不靠近城门的方向。所以乱党可能会藏在这一片区域里面,因为若是只是为了骚乱而纵火的话,他们一定不会考虑的太多,只会考虑尽量远离自己藏身地方。所以他们的藏身之地一定都在远离这两个位置的地方。而这片区域是地图唯一一片能够距离这两个地点都远的地方,而且这片区域的北边又是宫城之所在,戒备森严,乱党无法藏匿于此,所以就更可能大致是这一片了。不过,这只是建立在乱党是无预谋的只是为了制造恐慌和骚乱,搅乱长安城给陛下添麻烦的目的之上的。若是乱党有其他的阴谋,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陛下若是要搜查,可以从这片区域里面查起,不过,微臣也不敢保证乱党之人就藏在此处,只是在这片区域里面的可能性会略微高一些,总比无头苍蝇漫无目的的要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程卿,你亲自出马,率金吾卫士卒立刻搜寻此地,另外,封锁长安全部出口,一直老鼠也不能放过去!” 程咬金虽然平日里老流氓,但是正经事上面还是十分靠谱的,当即领命大步出了太极殿,迅速调集金吾卫人马去了。 PS: 作者菌是个离开家乡小县城儿,到贫困村里支教的,村里学校的老师很少,临近期末了,有各种活动,这不今天上午领着训练朗诵,下午又领着学习合唱,这几天的更新可能会有些时间上的不稳定,不过数量上作者菌还是要尽力保持着每天两更的,请大家担待些,放心看。 ------------ 第321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程咬金带着那张地图走了,李世民也让雍州尝长史退下,抓紧时间去安抚昨夜纵火所涉及百姓去了。 夏鸿升和其他人则仍旧留在太极殿中。李世民坐回了御座上,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昨日还商议着以何策激怒这帮乱党,让他们露出马脚来,却不想昨夜这帮乱党贼人就在长安城中纵火。朕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那些乱党为何要纵火。若要掩人耳目,其所掩者究竟何事?若只是为恐吓百姓,骚乱京城,又觉得贼首不会如此鲁莽。若是前者,倒也有点儿意思,若是后者,只能说朕太高看这帮人了。” “陛下,还是先等等程将军那边的结果,然后再行定夺。”高士廉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昨日夏卿提议追封李建成,朕思量了一番,决定追封李建成为息王,追谥为“隐”,诸卿以为如何?” 追封的封号,一般情况下会由大臣们进行商议,决定出来之后告诉皇帝,让皇帝选择定夺。但是李建成毕竟是前太子,所以由李世民自己决定封号和谥号更加合适。自然,也没有人会在这上面反对,于是李建成的追封和追谥就这么定下来了。只等再次朝会之日,向文武百官宣布。 “好了,追封李建成的事情到此为止。”李世民换了话头,然后突然神色一肃,沉声说道:“无论这次纵火是所为何因,这一次朕都要将其一网打尽。夏卿,从间谍营中抽取精锐之辈,随便扯起一个名号,就说火是他们放的,最迟三日之后,朕要看到这些人站出来造朕的反!” “什么?”夏鸿升一愣,顿时脱口而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没回答夏鸿升,李世民又道:“尉迟。一旦夏卿手下的那些人造反,朕命你负责镇压之事,将那些人迅速镇压――然后还给夏卿。” 众人都是不解的看着李世民,却见李世民淡然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又对夏鸿升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夏卿应该知道,不必朕多说了吧?” 夏鸿升愣了愣,心念电转。思索了起来,忽而灵光一闪,顿时一拍手。明白了,李世民这是要钓鱼啊,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长安城中的乱党,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去另外一波仇视李世民的力量。刚开始或许会看看事态,但是随着他们确定这些人就是要反抗李世民之后,就定然会同他们联系,一同图谋反抗李世民的统治。李世民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让那些间谍同乱党接头,打入乱党内部,达到彻底将这些李建成余党一网打尽的目的! 见夏鸿升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世民下笑了笑,说道:“看来夏卿是明白了,如此,夏卿可知道该如何操持了?” 夏鸿升躬身行礼:“臣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陛下这是想要给那些乱党送去一个朋友。只是不巧,那个朋友恰好是咱们的人。” “不错,这次纵火之后。乱党疲于躲避缉拿,近段时间之内定然不会再有机会去搞出甚子事端来。夏卿可趁机安排一些人出来表面上行事谋逆之举,朕也会令人从中配合。如今乱党孤掌难鸣,若知道有人谋逆。必会联络。届时,可假意同其合作共谋,然后将其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上前一步,说道:“微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只是,间谍营那些人……恐怕单凭微臣,却是无法让他们相信而去做那谋逆之举的。微臣还是挑好了人,带入宫中,陛下亲自下旨,他们才会接受。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人物,虽是假意,可也是谋逆之举,说不定反而把微臣给绑了的。” “哈哈哈哈……”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很是得意的笑了笑,说道:“间谍营的那些人,的确,这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情。也罢,此事就由朕亲自命令吧。” “那微臣这便下去安排了。”夏鸿升向李世民躬身告退。 “好,朕与诸卿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商议,夏卿自去安排便是。”李世民点了点头,准了夏鸿升离开。 从太极殿中出来,外面的天色并不好,阴沉沉的,透着一股子潮气。夏鸿升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闷热,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成了胶质一般,挤压着胸腔中的空气,令人有一丝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朱雀门外面,齐勇的马车停在那里等待着,夏鸿升走到跟前,上去了马车:“去间谍营。” “好嘞!”齐勇点了点头,抬手正要抽打马鞭,却又被马车里面的夏鸿升给阻拦下来了。 “去东市一趟。”夏鸿升在里面说道。 齐勇驾着马车往东市驶去,夏鸿升一宿没合眼,可是却一丝睡意也没有。昨夜的满天火光似乎还萦绕在身边,那一声声入耳的惊叫还在耳畔回响。 还没有到东市,就已经开始问道空气中的焦臭气味了,马车听在东市口,夏鸿升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原先两边的房屋如今大多数已经坍塌成了废墟。木质的房屋遇上火灾,基本就没有存活的可能了,不过好在火烧起来的时候不算很晚,所以人多数跑了出来,此刻都一脸茫然的坐在路边。这两边大都是商户,一把火什么都没有了,会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幻灭感来。 “侯爷!下官拜见夏侯!”不知道一个谁见到了夏鸿升,于是匆匆走了过来,夏鸿升并不认识他,不过看装束是文职,估计是雍州府中的人。 “这些房屋重建起来估计又得月余,这些人如何安置?”夏鸿升看看那些无辜受了火灾的人,问道。 那人行礼答道:“这些人多是商户,下官如今正在清点,若是在长安或附近有居所的,且暂回居所等待重新开坊,若无居所的,就在长安城外统一安置。幸得这时候天热,也不至于太过受罪。” 他所说的是长安城外用来灾害时收容灾民的棚子,那十分简陋,也就是一个棚子而已,连墙都没有。 夏鸿升同情他们,却知道唯有早日将那些乱党尽数抓住,才能够治本。于是点了点头,又过问了几句,就回到了马车上,匆匆奔向城外去了。 因为长安城中的火事,招生工作也暂停了,让马周等人稳稳心神,然后在继续招生。夏鸿升出了长安直奔间谍营而去,到了间谍营,径自去营帐中找到了段瓒。 “昨夜大火可有结果?抓没有抓住那纵火之人?”一看见进去的是夏鸿升,段瓒就立刻起身急切的问道。 夏鸿升将火灾的情况大致同段瓒将了一遍,段瓒听完之后也是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面,愤恨的咬牙切齿起来。 “别想那么多,做好自己的事情,配合好陛下的计划,早日将那些乱党一网打尽才是根本。”夏鸿升对段瓒说道:“从间谍营中挑选出几个经验丰富的小队来,集合起来之后随我入宫觐见陛下。陛下有命令要亲自下给他们!” “进宫?”段瓒一愣:“陛下亲自下命令?” “不错,事关陛下的计划,需要绝对保密,你也收拾一下,一同入宫。”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段瓒说道。 段瓒神色一肃,立刻点头:“好,我这便去点人!” “这一次任务事关重大,且十分危险。”夏鸿升看了看段瓒,然后沉声说道:“先尽着老手。” “明白了。”段瓒重重的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大步迈出了营帐,去点人集合去了。 这一次的任务十分危险,而且需要极度小心谨慎,任何一丝一毫的纰漏都有可能将计划暴露,功亏一篑。 等待段瓒召人的时候,夏鸿升就开始安排着如何去布置这些人了。首先,他和段瓒肯定是要在暗处,觉不能够暴露的。而如何尽快的让李建成余党相信他们也是一支想要造反的力量,也是需要仔细谋划。若要李建成余党相信他们是真的造反,恐怕得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一群乱党才行。谋逆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而且还要做出“名堂”来,让人们都知道,都相信他们的确是在谋逆。 幽姬狡猾若斯,最好是让她认为这些新出现的乱党既是真的乱党,真的谋逆,又要让她觉得这些人值得利用,才会想着去结盟共同谋反李世民。所以这群新出现的乱党既要有很强的执行力和破坏力,势力不小,又要让幽姬觉得能够控制住他们,借他们的势力为己用。起着吞并的心思,幽姬才会来接触,来同他们合作。 段瓒在外面集合住了人,夏鸿升暂停了思索,走了出去。一共十来个小队,七八十个人。 “回去换上右羽林卫的衣服,列成军阵之后,随我入宫觐见陛下!”夏鸿升扫视了一圈,然后沉声下令道。 很快,众人就都换上了右羽林卫的军装来,一副兵卒的模样,重又站在了夏鸿升的跟前来。 夏鸿升对段瓒点了点头。 “出发!”段瓒一挥手,喝道。 ------------ 第322章 又有乱党,当街杀人! 远处的青山,透过空气里仍旧残存的水汽看过去,显得清新而纯粹,近处的树叶也是青翠欲滴,时不时随着风过抖动一下。 茅檐上尚有几滴水珠坠下,落入青石上的水洼,一丝凉风荡起,夏季里的焦躁似乎才略微一舒,让人的头脑蓦地一阵清明。 一场骤雨方才停罢。 长安城中的人们开始走上了街头。热天里天明的早,于是人们也出门的早。几天前的那场大火还未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褪去,那惊心动魄的一刻仍旧时不时的,从不同人的嘴里被提起。 可是日子还得继续,所以无论长安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该如何做了,就仍旧如何做。 两市摆不成了,朝廷又暂时开放了几条街道,允许把货物摆在街道两边,长安城里的生意,就又活过来了。 出了门的长安城百姓走上了街头,这才发现,街道上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 到处张贴了一张张的大纸,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张。人们渐渐围聚过去,都想要知道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的究竟是什么。 “咦?!”突然有一个人大吃一惊,满脸的惊慌。 “这位先生,这上面写的甚子,可否说来让俺们也听听?”见那人惊疑的看着墙上贴着的大纸,其他人就更加好奇了,于是便有人问到。 “这……”那中年人看看众人,又看看大纸,顿时立刻上前用身子挡住了那张大纸:“不能看!不能看!这个不能看!这是要……这是……” 见他有如此反应,众人就更加好奇了,七嘴八舌撺唆着,让他将那上面的内容说与众人知道。 可那人态度坚决,死不松口,还想要转身将那纸张撕下来,不过却被人给拽住了。 “大家伙既然想要知道,先生又何必瞒着呢?”拽住了他的那人身形魁梧。连带笑容,似乎只是轻轻提着,可那中年人却无论如何挣扎不脱手臂了。 “不能看!不能听!”中年人见自己挣扎不脱,于是解释道:“这是乱……大家赶快散去吧!再留在这里恐怕要被抓了!” “先生既然不愿意。那某来说与大家听听。”那魁梧的人笑了笑,松开了中年人的手,将他推开到了一边,然后转身朝着围聚着的百姓们说道:“这上面写的是,有一伙人准备谋逆。前几日里长安城的那场大火,就是他们放的。这上面还说,要让皇帝退位,否则他们就要再次火烧长安城。这些纸张就是那些人贴出来警告皇帝的。” 哄的一声,周围围聚的人就都惊呆了,立刻纷纷后退,面色惶恐。 “你!……”中年人惊恐的盯着那个魁梧的壮汉,抬起手臂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是乱党!你要谋逆!大家快来抓乱……” 中年书生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股鲜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身上留了下来,在地上留了一滩。 围观的人都惊呆了。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惊慌失措,忘记了反应了。 一把匕首从中年书生的肚子里拔了出来,鲜红色的液体立刻喷溅出来,溅了那个魁梧男子一脸。 男子缓缓转过头来,朝着周围的百姓嘿嘿笑了起来,将匕首凑到了嘴边,伸出舌头往刀刃上面一舔,一嘴的猩红。 “啊!”尖叫声起。 “杀人了!” “乱党杀人了!” 百姓们惊慌失措,顿时作鸟兽散,顷刻间逃跑的再没有一人。 魁梧的男子收回了匕首。弯下腰来,将中年书生的尸体拖入了旁边的巷道之中。早有一辆马车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忽而,就见原本那倒在了血泊之中的中年书生一骨碌从地上又爬了起来,甩了甩手。很是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说道:“又是一身腥臊,真是恶心。” 说着,两个人都匆匆钻入了马车之中,三下五除二的脱下了染红的衣服,眨眼间就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来。 “快走。小心着些,万万不可大意!”那个魁梧的男子收拾起来了血衣,对中年书生说道。 马车立刻使动,从另外一边匆匆离开了那里。 这样的情形不止一处,虽然,很快金吾卫的人就来了,将墙壁上的那些纸张全部都撕除了干干净净,可流言却已经都传开了。 很快,长安城就传遍了。 说是有一波乱党,不但承认了前几天长安城中烧毁了东西二市的那场大火是他们放的,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长安城里面张贴了字来了,威胁让皇帝退位,否则就还要继续火烧长安,还当街杀了人来。 夏鸿升待在家中没有出去,可是外面的情况去不时的被人通报到他的耳中。 从间谍营带了人进入皇宫之后,李世民亲自向那些间谍下达了命令,并负责指挥这些人的行事。为了避免这些人被发现身份,皇帝的指令会下给夏鸿升,再由夏鸿升想办法传达给那些人,同时将那些人对李世民及时提供反馈。 敲门声响起,随着夏鸿升的一声进来,从书房外走进来一个人来,不是旁人,正是在夏鸿升身边护卫的李奉。 他进来之后,就对夏鸿升说道:“夏侯,如今外面已然传开了,这长安城里面闹的沸沸扬扬的,人人都在说早上的事情。”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正要如此才好。老爷子,还得麻烦您再跑一趟,告诉那些人,再去散布朝廷震怒,陛下急召朝中文武大臣入宫奏议此事的消息。” “谋逆乱党,人人得而诛之,老奴恨不得亲手拧碎他们的骨头,为夏侯传话,能将乱党一网打尽,老奴又有何麻烦之说?”李奉说道:“侯爷自己小心,老奴去去便回!” 说罢,李奉退出了书房,匆匆离去了。 消息传出去了,这群行事高调的“乱党”,一定会引来幽姬他们的注意的吧。 夏鸿升靠在了椅子上面,抬手揉了揉额头,心说事情总是往一起挤,印刷厂刚刚开始修建,本来准备一边修建印刷长,一边将东市里盘下的门面给拾掇了,这东市又被烧毁了一半,恐怕又要给耽搁了。 还有文武大会,也要受到影响。而这,又直接影响了酒坊和玻璃坊走上前台的准备。 都是那一帮乱党给闹的! 夏鸿升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当场就把那个幽姬按到在地狂虐一百遍啊一百遍,方解心中之气。还有那个面具男,干脆就找几十个龙阳之好的人把面具男狂虐一百遍啊一百遍! “公子?”外面一声轻唤。 夏鸿升睁开了眼睛,让人进来。不过近来之后,却发现并非是月仙,而盼儿。她的伤势早已经好了,不过后背上却留下了一道由右肩及左腰的长长刀疤来,如今在府中正同巧儿一同在嫂嫂身边。嫂嫂是个心善,又不惯于被人伺候的,夏鸿升也是,倒也不妨着她们姐妹三个。 “公子,老夫人唤您过去呢!”盼儿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离了书房,朝着后堂里面过去。 熟料走着走着,却听见了身后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来。 那笑声夏鸿升觉得熟悉,顿时猛然回头,却见幽姬正站在身后,手上提着一张面皮来,一双媚眼眸光转盼,盯着夏鸿升吃吃的笑。 夏鸿升顿时冷汗,立刻猛然后退几步就要喊人,却忽而听幽姬说道:“公子不想知道真的盼儿姑娘去哪儿了么?” “你别乱来!”夏鸿升终究没有喊出来,盯着幽姬:“你们是怎么进来了!” 夏鸿升心中这下是真的惊慌了,府中百十个宫中禁卫,却竟然仍旧让她们进来了,还挟持了盼儿! 而偏偏这个时候,李奉也不在身边! 夏鸿升心念电转,强自镇定,沉声问道:“幽姬!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火烧长安不说,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张贴出来,蛊惑百姓,甚至当街杀人!真当朝廷找不到你们么?!” “哎呀,公子这可冤枉妾身了。”幽姬掩嘴笑道:“这张贴出来了东西,蛊惑百姓,当街杀人的,还真不是妾身的人。依妾身来看,怎么反倒像是公子当初在朔方的作为呢?”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夏鸿升怒目而视:“置百姓于不顾,竟然纵火焚城!如此作为,便是由尔等做了皇帝,百姓也不会支持你们!” “这可就怪不得妾身了。”幽姬摇了摇头,脸色却露出了一抹哂意来,说道:“妾身可是力劝大人,不要纵火焚城呢。只可惜妾身一介女流,人微言轻,大人如何会听从妾身?” 夏鸿升眼睛一凝,从幽姬的这话里面听出来了些什么。 “你今日潜入进来,又是所谓何事!”夏鸿升冷声问道。 “哎呀,公子好冷淡呢!”幽姬转眼间又变得泫然欲泣:“妾身思念公子,想要来看上公子一眼,同公子说一句话,也不成么?” “你想做什么?放了盼儿,若还挟持了谁,一并放了,本侯答应你便是。”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幽姬一眼,说道。 幽姬唇角一勾,笑容更加灿烂:“如今长安四门封锁,公子若想要回盼儿姑娘,便要将妾身同幽飒送出长安。公子若是能够弃盼儿姑娘于不顾,大可现下就把妾身给抓住。” 夏鸿升闻言,先是怔怔的一愣,然后忽而笑了起来。 “怎么,你们二人居然真的是反目了?!” ------------ 第323章 脑洞开的太是时候! “反目?”幽姬嗤笑了一下:“若是就为了此事反目,那公子也太小看妾身了。妾身只不过,是去城外走一趟罢了。” 夏鸿升盯着幽姬,笑了笑,说道:“走一趟?不至于吧!我说幽姬,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不如你我打个商量。你帮我抓住那个面具男子,捣毁他的势力,除了这些乱党。我呢,就保你远走高飞,从此天高海阔,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如何?” “哎呀,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呢。”幽姬笑道:“只可惜妾身只想要去城外走一遭,所以觉得,盼儿姑娘这个筹码就足够了,还是等到妾身有更大的需要时,再来同公子合作了。” 夏鸿升现在反而却不慌张了,从幽姬的话中,夏鸿升也猜得到,那个面具男同幽姬就算是没有彻底撕破脸皮的反目,也已经是心存裂隙,不再一心了。 这是一个机会,而且还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若是好好把握住了,能抓住她! 幽姬并不知道夏鸿升的身边有一个真正的高手。因为李奉平常除了在家中之外,是不怎么现身的。而在乱党面前现身,就只有过两次。第一次是幽姬派人来传话,企图迷惑夏鸿升,领夏鸿升入局,那时候派来了刺客,那刺客却想要直接杀死夏鸿升,于是李奉出手,抓住了那个刺客。那个刺客知道了李奉,可是他并没有活着回去,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剧毒中。第二次李奉在夏鸿升跟前现身出手,则就是在前几天大火的时候,从火场之中救出了夏鸿升来。而这一次,同样也并没有被人看到。 所以夏鸿升认定幽姬并不知道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这样的高手。 为什么现在不直接抓了幽姬?因为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挟持了盼儿,又将盼儿弄到了何处。幽飒的身手夏鸿升是亲眼见过的,齐勇和高手哥两人加起来都不是也幽飒的对手,判断她最少也是同易秋楼在同一个水平的。除了李奉,夏鸿升所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人能够打败她。而幽姬一人出现在此,说明挟持着盼儿的就是幽飒。只要拖到李奉回来。夏鸿升便可假意答应下来,等见到盼儿之后,再由李奉出手救出盼儿,同时令人将此二人一举拿下。 “幽姬。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粮仓殷实。国力强盛,你们如此下去,是断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却为何非要一意孤行,不听劝告?老实说,本侯佩服的人不多,里面却有一个你。身为女子,竟能有如此机谋,本侯也为之惊异。你又何苦非要为了一个断然不可能实现的目的,去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呢?”夏鸿升忽而叹了口气,对幽姬说道。 幽姬收回了笑容。盯着夏鸿升看,夏鸿升面色坦然,直视着她,这句话是平心真言,夏鸿升不需要躲避。 “妾身与李世民的仇恨不共戴天,已是不死不休。公子好意,妾身心领了。”幽姬盯着夏鸿升看来半晌,这才淡淡开口说道:“公子还是想想如何将我们带出去吧,到了长安城外,妾身自会告诉公子盼儿姑娘何在。” 什么仇什么怨。不共戴天不死不休?!杀父之仇么?! 这么听来,怎么觉得好像并不是那个面具男是幽姬的头领,反而是幽姬利用了那个面具男了呢? 猛然间,夏鸿升脑洞大开。顿了顿,试探性的问道:“那什么,幽姬,你认识李婉顺么?” 却见对面的幽姬闻言浑身一震,猛地一下犹如遭受了雷击一般,一瞬间变了脸色来。夏鸿升明显的看见了她眼中的瞳孔猛地一下紧缩,一双眼睛中面对着夏鸿升蓦地闪过了一丝夏鸿升头一回见她面对着自己流露出的寒意与杀机! 不是吧?这么大的脑洞,竟然还真蒙对了?!这脑洞开的也太是时候了! “果然是你!所有的人都说你早年夭折,却不想你竟然仍旧活着!”夏鸿升眉目一凝,盯着幽姬说道。 前太子李建成,有五子五女,长子长女皆早亡,其余四子死于玄武门之变后,五女之中,长女据传也早夭,其余也在玄武门之变中被害,唯余李建成太子妃郑氏连同其腹中胎儿留居宫中,如今那胎儿早已然诞下,乃是李建成唯一之血脉,名李婉顺。 夏鸿升还逗过李婉顺来着,两岁半的小丫头,不少次见过李丽质和那群公主们带着她一起玩儿,很是天真可爱,她的身份也是众所周知的。 突然一时之间,夏鸿升忽而觉得她也挺可怜的。老豆被杀,哥哥妹妹尽数被诛,连生母也被仇人睡了——据说李老二不是把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妻妾纳入后宫了么?——可她却独留世间,无法与母亲和妹妹相认。 不过,夏鸿升迷惑了,若她真是那个因为早夭而在玄武门之变后没有被杀的李建成长女的话,那么她又是为何会被认为是早夭的? “公子说笑了,妾身可不是公子所说之人。”幽姬张口说道,不过却语气显而易见的勉强。 夏鸿升听了之后更加确信:“看来你果然是她,若真不是,那我说出,只会讶然不解,不知我所说是什么意思,又怎么立刻矢口否认。” 幽姬并未说话,只是一身寒意更甚,冷眼盯着夏鸿升。 “太上皇起兵之初,前太子与当今圣上分别在河东、晋阳招募人才,而后前太子至于太原,助太上皇起兵,率军攻略西河,取霍邑,拒潼关,攻克长安。武德年间,又多次率军打退突厥入侵,擒斩与突厥勾结的刘黑闼,平定山东。前太子直率、宽简、仁厚,颇有才能。”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若非是忌惮秦王军功,撼动太子地位,而处处针锋相对,又勾结太上皇后宫嫔妃,设计陷害,欲将秦王除之而后快的话,恐怕结果也会不一样。” 历史上真正的李建成,并非是被后世里的文学作品及或是电视剧上黑出翔的卑鄙平庸无能之辈。不可否认他勾结后宫嫔妃,给自己老爹带绿帽子,又三番五次陷害李世民,但也不可否认,他同样具备十分出众的政治才能和军事才能。 只能说,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若是玄武门之变中胜利的是李建成,那后世的天可汗恐怕就要改个名字,而如今被黑出翔的,可能则就是李世民了。 “说来说去,都是权斗的结果。那个位置太过诱人,让人连亲情都能抛却一边。这场战争之中没有对与错,只有胜利与失败。”夏鸿升看着幽姬,或许应该叫她李什么,说道:“那个位置从来都是血淋淋的,你看看,前隋末年的十八路反王和那七十二路烟尘,最后不是都化成了一片尘土飞扬。你父亲,也只是其中一个。我不该劝你罢手,那毕竟是你的家人。可纵火长安,至死四十多人,又毁了多少人家,你所经受过的这种痛苦,为何又要强加到无辜的百姓身上?而明明你却是最了解这种痛苦的人了!关起门来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我这么帮着皇帝,不是因为皇帝本身,而是为了这个大唐,为了天下百姓。我见识过太多你连做梦臆想都想不到的事情。我帮助皇帝,只是因为这个皇帝能够明辨是非,有远见,够开明,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如此而已。只要百姓还是华夏的百姓,大唐还是如今的大唐,皇帝还能做到这些,那么无论皇帝换了谁做,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所愿见的,不是谁做了皇帝,谁不做了皇帝,也不是我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我所愿见的,就只是这个国家万世永昌,这个国家的人民永远不必向他国低头,如是而已。而你们威胁到了这些,所以我才要对付你们。” “少来!李世民杀我父兄弟妹,你叫我如何放得下去?!”幽姬忽而激动了起来,咆哮一声。 与此同时,夏鸿升感觉自己的后背上面忽而好似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似的,继而脚边就滚落了一枚细小的石子。 夏鸿升心念电转,忽而心中一动,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吧,看在前太子的份上,我送你们出去长安,此后山高路远,你愿去何处去何处,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吧。我虽不知道你为何并未如众所周知那般的早夭,只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老天留你一命,是让你用来珍惜的,而不是仇恨的。那个带面具的男子,他注定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说罢,夏鸿升无视了幽姬,径自往书房处走了过去。 幽姬此刻却全然乱了心神,身份竟然被识破,这一下令她失去了分寸。又听见夏鸿升方才的那一大段话,竟一时间失去了分辨,听不出真假来了。见夏鸿升要走,下意识的就跟了上去。 书房之中,夏鸿升在书桌上面一阵翻找,幽姬就站在旁边冷眼盯着,夏鸿升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又放回了桌上去:“如今长安四门封锁,哪怕是我也无法随便出去,需要陛下手谕才可以出入四门……找到了!虽然是先前的,不过想来若是我去,守城的兵卒也不会细看。” 夏鸿升拿了那张皇帝手谕,然后又对幽姬说道:“真是大意,看看!这么重要的东西,夹在书里面就忘记了。害我找了半天,真不该忘了早点翻翻书里,走吧,跟上!” ------------ 第324章 苦肉计 夏鸿升带着幽姬离开了书房,房门重新关上,窗棂上的君子兰却忽而轻轻一动。一阵风微微飘过,翻乱了桌台上的书页。 书本被拿了起来,又是一阵风轻轻飘过,书房之中便又重归岑寂。 马车缓缓的驶离了侯府,向着长安城门的方向过去。 不多时,就拐入了一个巷道里面,忽而觉得马车一沉,就钻进来了两个身影来,头前一个被推倒在了夏鸿升的身上,还未及夏鸿升去搀扶,后面紧跟着一道寒芒就架上脖子了。 “幽飒,收了吧。”幽姬坐在夏鸿升对面,沉声说道。 夏鸿升挣脱出来,扶正了盼儿,她嘴里塞了东西,只能一个劲儿的呜呜流泪。 “莫哭,我在这儿呢。”夏鸿升将盼儿推到了里面坐下,说道,又转头看看幽姬:“送你们出去,不要再回长安了。这次是我放你的,你心里清楚。” 马车晃晃悠悠,慢慢行着,夏鸿升特意交代了,若是太急,恐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你为何要放了我?”马车里面,幽姬看了看夏鸿升,突然问道。 夏鸿升摇摇头:“我也不是故意要放了你。只是送你出去,对抓住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比较有利。” “你知道,我不会停止复仇的!”幽姬盯着夏鸿升,此刻再没有往日里那妖媚冶荡的模样。 “得了吧,我这么个怜香惜玉的人,不忍心看着你作茧自缚。”夏鸿升轻佻的笑了笑,嬉笑道,此刻角色反转,幽姬的真实身份就是她的软肋,正巧被夏鸿升戳中,于是夏鸿升已然胜出不止一筹了:“你看我三番五次的帮你,你是不是该报答我?比方说,告诉我戴面具的那人。他究竟是谁?” “妾身三番五次的有机会取公子性命,却又三番五次的放了公子,公子是不是该报答妾身?”幽姬忽而展颜一笑:“比方说,将那引动天雷之法教授于妾身?”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消等到雷雨天气,拿上一根铁制的尖锐颀长之物,保证你走到哪里,天雷就跟到哪里。” “公子的仙法就都是如此轻易示人的?”幽姬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夏鸿升说道。语气里面自然满是怀疑。 “这不是仙法,而是格物。”夏鸿升笑了笑,对她说道:“你若是能借我个十万八万贯钱财的,我就在泾阳盖一所书院,专门教这些格物之道,欢迎你去学习。” 幽姬掩嘴轻笑:“可公子不是说让妾身天高海阔,远走高飞的么?妾身若真远走高飞去了,又如何学得公子的格物之道?再者说了,妾身可吃不了外面那苦头呢,到时候难免又心生怨气。到那时候,公子又当若何?” 夏鸿升抬眼看看,见她眼中略带挑衅,显然是一颗贼心不死,还想要到外面去搞出风浪来。 正待说几句狠话来,却又忽而玩心大起,坏笑了起来,挤了挤眼睛,调笑道:“那也简单,归。吾聘汝!” 刷,一把匕首就到脖子前面了。 幽姬睁大了眼睛,按下了幽飒,有些讶然的看了看夏鸿升。媚笑道:“公子这是要勾搭妾身?” “哪里哪里,本侯经常与长安城中纨绔为伍,也被带坏了去,这明显是在调戏你。”夏鸿升盯着幽姬,还做出一副登徒子的口舌来。 “公子,到城门了。”外面传来了赶车小厮的声音。 夏鸿升收回了那副样子。摸出临走时带的那纸张来,伸手递了出去。 马车并未停留,顺利的出去了城门。 “南去!”幽姬在马车之中说道。 夏鸿升告知小厮,马车继续往了南边走了过去。 忽而听得外面拉车的马匹一声长嘶,马车猛一颠簸晃荡了一下,突然停了下来,匡的里面四人一个踉跄。 “公,公子!有人劫道儿!”外面传来了小厮惶恐的声音。 夏鸿升先是一愣,继而猛地看向了幽姬,怒目而视,呵斥道:“我好心放你,你又阴我?!当真不怕身份暴露么?!” 这话令幽姬也是一愣,猛地一抬手撩起了帘子,但见外面一群人蒙着脸面,手里拿着武器,已然是将马车团团围住了。 “这不是我的人!”幽姬面色一紧,匆匆对夏鸿升说来句,然后忽而面上一笑,从马车探头了出去,朝外面那些人问道:“敢问诸位壮士是哪一条绿林道上的,今日我等路过宝地,惊扰了诸位壮士,愿意留下随身资财来,换取通行,还请各位壮士高抬贵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江湖相见,也好有个照应。” “呀呵?小娘子还是个懂路数的?”外面当前那人嬉笑一声:“小娘子,今日你可算是搞错了,今日咱们不图财,哎!咱们今日只害命!可算是你跟错了人,偏生生跟了个给狗皇帝舔腚的腿子,不如小娘子干脆跟了哥哥,那夏鸿升只怕是毛儿都还没长齐,不能兴人事儿呢,可委屈了小娘子了!哈哈哈哈……” 嘿……我这暴脾气,丫居然说本公子不能人事儿?!夏鸿升一听就要捋袖子,好歹也是跟着易秋楼练过几天的人…… 夏鸿升拉开了幽姬回去,问道:“你别不识好歹,这是想要跟本侯唱双簧?你假装同那贼首反目,又挟持盼儿,就是为了将本侯骗出城来?今日你且试试,本侯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再被尔等捋走!” “公子误会了,这真不是妾身的人!”幽姬紧蹙了眉头:“方才的话公子也听见了!” 夏鸿升一咬牙,猛地起身从马车里出来,直视着那草莽,说道:“尔等是何人,为何拦住本侯去路?” “哼!狗官!”当前那人一声冷喝,说道:“咱们兄弟日夜在你门外等着你,可你这狗官着实贪生怕死,死活不出门,今日总算是被咱们看到出了门!竟然还不带侍卫,出了长安城来!真是天佑我等!只要杀了你,那狗皇帝便如断肱股,吾等大事可期!来啊!给我杀!” 说罢,那人猛地冲上了前来,当头一刀就朝夏鸿升劈砍了下来,一群人一下子围聚上前,乱刀砍下,口中高呼起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戊子,天下大吉!杀!” 倏忽间,一道寒芒猛地从马车之中激射而出,一声脆响打开了落向了夏鸿升头上的刀刃,只见一个身影霎时到了眼前,在半空中一圈过去,登时前头的那几个贼人就倒飞了出去。 “有高手!”领头那人喊道:“兄弟们小心!” 幽飒猛地又冲了出去,那伙人虽是草莽,但是去看起来颇有章法,绕着幽飒来回乱跑,也不给幽飒近身,时不时的挥砍几下,竟是一时间僵持了。 “公子快走!”一只手忽而一把拉住了夏鸿升,将有些愣住了的夏鸿升拽开了去:“幽飒能脱身!” 夏鸿升似乎是被吓到了,怔怔的跟着就走,还没走几步路,就又跳将出来几个人来:“狗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乱党!你们就是在长安城张贴反词,当街杀人的乱党!”夏鸿升这会儿才像是反应了过来,指着那些人大声喊道。 “不错!爷爷们……” “你们喊的口号是抄我话本里面的!”夏鸿升一声暴喝,旁边的幽姬顿时愕然的转头看着他。 一众乱党围攻了上来,夏鸿升一把拉起幽姬就跑,只可惜人太多,根本无路可跑,乱刀砍来,夏鸿升稍一不慎,当即手臂上就把拉出了一道口子来,顿时一声惨叫。 “公子小心!”幽姬一声惊呼。 “侯爷,老奴来了!”猛然间,一声暴喝传来,但见忽而一片石子儿纷飞而来,一个个击打到了夏鸿升周围的那些乱党身上,竟然然将那些人登时击退了一片,李奉的身影倏忽而致,当即便跳到了夏鸿升的身边,同那些乱党厮杀了起来。 那些人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只见李奉屈指成爪,所过之处殷红的鲜血四溅,贼人一个个倒下。很快,后面又传来了一片喊杀声来,夏鸿升脸色一喜,就听李奉喊道:“下人说侯爷一人往城门而去,老奴不放心,追到城门一问,侯爷竟然一人出城了,老奴立刻感到不妙,调人前来!” 夏鸿升捂着胳膊,眼角余光瞥见以一抹身影悄然而退,嘴角微微一勾:“多谢老爷子救我!” 有了兵卒前来,很快,那些乱党就反而被围了起来,一个两个的,倒下的倒下,被抓的被抓。 李奉将夏鸿升扶上了马车,那些兵卒则开始将尸体拖走。 被松开了的盼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哭的跟个泪人一样,以为是侯爷为了救自己而被乱党砍伤,一边哭一边赶紧撕了裙裾给夏鸿升包扎。 夏鸿升虽然手臂上疼痛,不过脸上却反而笑了。 “老爷子,我就知道您懂我的意思!” 李奉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一本书来:“侯爷都暗示的如此明白了,老奴若是还做不好,岂不是白在陛下身边效力这几十年?” 夏鸿升接过书本,翻开的那一页上面,题目赫然正是:用奇谋孔明借箭,献密计黄盖受刑! ------------ 第325章 后怕 右羽林卫的兵卒在周围搜寻了许久,总算是确定周围再没有其他人了,这才回去通告了夏鸿升。夏鸿升点了点头,让右羽林卫的兵卒推来了板车来,将地上的那些尸体抬上了板车,然后运回了间谍营里面。 夏鸿升的马车也跟着去了间谍营,间谍营门口,段瓒正在那里等着他。夏鸿升从马车上面下来,段瓒赶紧过来搀了他,夏鸿升摆了摆手,表示没事,两人一同看着那些兵卒将板车推进了间谍营里面。一进去间谍营,板车上面的那些尸体,竟然忽而一下又活了过来,一个个从板车上面跳了下来,集合到了夏鸿升和段瓒二人的跟前。 “将军,方才小的多有得罪了,还请将军恕罪!”往夏鸿升的手臂上砍了一刀的人向夏鸿升躬身施礼说道。 “你们做的非常好,都快下去洗洗吧,这些血沾在身上又黏又难受,去吧。”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 待众人都下去了,几人进入营帐里面坐了下来,段瓒才问道:“我说,就这么放走了她,你真甘心?咱们这回是明明能把她们活捉的!” 夏鸿升了笑了笑,答道:“咱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将这些乱党一网打尽。相信我,幽姬虽然同那个贼首心生芥蒂,可却并未扯破脸皮的翻脸,目前顶多也是意见相左而已。谋逆仍旧是她的目的,所以她一定会把今日之事想办法通知贼首。如此一来,那贼首对那些间谍乱党的身份定然会深信不疑。如此一来,不论是真心合作也好,假意利用也罢,都必然寻求同你们的联合。如此一来,咱们的间谍就能够打入其内部,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将这些乱党一举荡灭,斩草除根!” 听了夏鸿升的话,段瓒很是佩服的啧啧了两声。对夏鸿升说道:“这真是如你说的,人比人得气死人。真不知道你这头脑是咋长的,若是换了为兄,今日是定然想不出将计就计。让那些乱党对这些间谍的叛乱深信不疑的。” “这也是李老爷子回去的及时,我本来就是想要拖着时间,等老爷子回去了之后抓住她们,救回盼儿的。后来老爷子回去,拿石子儿扔我一下。我就知道是老爷子回去了,这心里也就有了底气。于是就想着何不将计就计,趁着幽姬要挟我出城,唱一出苦肉计来,让他们当着幽姬的面刺杀我。眼见为实,幽姬亲眼所见我被刺杀,定然不会再对他们的身份生疑,就会放心的去联络他们。”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是老爷子的反应快,不仅看懂了我的意思。还安排的极为妥当,就连为何他们会在半路刺杀我的理由都编号了。当时听那间谍说在府外守了我许久,今日发现我出门,就跟了出来刺杀,我也禁不住心里叫好。还有那几个间谍,也是十分出色,所说之话令人找不出破绽来,也让幽姬深信他们是要谋逆,所以才要杀掉我。这一回,那些乱党是逃不掉的了。” 段瓒惊奇不已。问道:“照你这么说,你当时已经被幽姬所威胁,而李先生又没有现身,你是如何让李先生明白你的打算的?” “呵呵。老奴在陛下身边儿效力了几十年了,这点儿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啊。”李奉笑了起来,解释道:“老奴去书房找了侯爷,却发现侯爷不再,出门寻了不远,就发现了侯爷和那女贼。老奴看夏侯面色。似乎并不慌张,于是心猜侯爷应该是有所打算的,于是便没有当即现身,只是那小石子儿扔了侯爷一下,让侯爷知道老奴回来了,随时可以动手。之后,侯爷却在知道老奴回来之后,仍旧就答应了那女贼,老奴就知道侯爷是有所谋划了。接着,侯爷带女贼去了书房,翻翻找找,其余的书都翻后又合上放回了原处,唯有一本翻开了却没有合上,而是扣在了桌上,还说不该忘记了翻翻书里,这分明就是在提醒老奴,让老奴看看桌上的那本书。于是侯爷离去书房之后,老奴就立刻进去看了那本书,就见那书赫然翻开在当中一页上,正是侯爷所著之《三国演义》,第四十六回,曰:用奇谋孔明借箭,献密计黄盖受刑。老奴一看便明白侯爷的意思了,诸葛借箭乃为疑兵之计,黄盖受刑又是苦肉计策,侯爷这是想要老奴安排一出苦肉计了!” “不错,老爷子的确是可靠。”夏鸿升点了点头:“我同幽姬出去之后,故意说长安巡防甚严,若是跑的太快,恐遭人查验,故意慢慢往城门去,拖延时间,等李先生去布置。之后,就有李先生前来间谍营寻你布置人手的事情了。也是李先生神思机敏,看出来了我的目的。” “呵呵,侯爷过誉了。那黄盖使了苦肉计,混入曹营之中,与侯爷准备用间谍混入乱党之中是一样的,老奴总算是还能看出这个来,才不至于误了侯爷的大事。”李奉拱了拱手,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演戏也得演足,近段时间我就在家中养伤,不露面了。遇刺的消息还是得传出去,若是有什么要告知我的,也只有再劳烦李老爷子了。” 夏鸿升并未在间谍营待的太久,就换了一辆马车,同李奉和盼儿一起回去长安府中去了。 盼儿一路上都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到了家中下来马车,夏鸿升看看她,说道:“莫要让旁人知道,你随我去书房,我有话问你。” 夏鸿升挨的那一刀看上去架势凶猛,可其实并没有多么严重,只是皮外伤。在段瓒那里要了一件衣服遮挡住了,径自往书房里面走去。 盼儿神色有些惶恐的跟着夏鸿升,进去了书房之后,就忽而一下子跪倒在了夏鸿升的跟前了,失声哭道:“都赖奴婢大意,被歹人拿来要挟公子!还害得公子受伤,奴婢真是罪该万死!无论如何惩罚奴婢都绝无怨言……” 夏鸿升看着盼儿的样子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说道:“你赶紧起来,我又没有怪罪你,干嘛如此模样?只是想问问那幽姬是如何挟持了你的,你莫要担心,这伤也是我自己故意的,要不然又如何能够骗过幽姬她们。你别慌,赶紧起来,且告诉我她们是什么时候如何挟持了你的。” 盼儿抬眼看看夏鸿升,见他真的没有发怒,这才站了起来,说道:“奴婢是奉老夫人的命令出门去女红之物的,奴婢买了东西出来没走多久,就被那两个歹人给抓住了,还给奴婢脸上曼了不知道甚子东西,后来又给揭了下来,说借奴婢脸皮一用。” “你被她们抓住的时候,是多久了?”夏鸿升看了看她,问道。 “昨个下午,约莫黄昏时候。”盼儿答道。 夏鸿升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也受了惊吓了,赶紧回去好好歇歇,稳稳心神。不过,我还是得交代你一句,这件事情别被我嫂嫂和你家小姐她们知道,免得她们跟着担心。” “是!”盼儿躬身行礼,然后告退离开了书房。 夏鸿升回去坐下,昨晚嫂嫂并无反应,可见盼儿是回来了的,否则嫂嫂一定不会默不作声。这么说来,昨天回来的那个,根本就不是盼儿,正是幽姬。可是嫂嫂和月仙二人居然丝毫没有觉察自己身边换了一个人,这令夏鸿升感到很是后怕。幽姬有此等本事,那日后岂不是防不胜防?好在幽姬聪明,知道若是挟持盼儿为筹码,那么夏鸿升虽会就范,但却不会震怒,可若要是挟持了嫂嫂,那么夏鸿升必定会震怒,而幽姬的目的是出城,令夏鸿升震怒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所以她并没有对嫂嫂或是月仙下手。可是,若要是下一回她铁了心的就是要害人,又化身做谁混入府中,那就算是有再多的禁卫守护,又如何能够防得了嫂嫂她们的身边之人? 夏鸿升起身来走出了书房,径自往后院里面走过去,到了那后面找到了嫂嫂,见她正坐在那里有些发呆,于是走了过去。 嫂嫂听见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夏鸿升,就欣然笑道:“鸿升!” “嫂嫂,看你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甚子?”夏鸿升过去坐下,问道。 “哦,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起来了以往在鸾州的日子。”嫂嫂笑了笑,说道。 “嫂嫂想鸾州了?”夏鸿升一向对人的心理很是敏锐:“说来也是,鸿升最近也总是想起来鸾州的日子,也不知道林大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说来惭愧,到了长安这么久,却也没有写信过问过,待会儿鸿升就去写封书信,回去问问情况。” “那可太好了!”嫂嫂立刻高兴了起来。 夏鸿升笑了笑,又问道:“对了,嫂嫂,昨日你可有让盼儿出去买女红之物?” 嫂嫂不明所以,点了点头,答道:“恩,我是让她去买了,怎么?” “没事,随口一问。”夏鸿升摇了摇头:“对了,嫂嫂有什么想要问的,且告诉鸿升,待会儿一并写进信里。” ------------ 第326章 长安城中流言乱 夏鸿升出城遇刺的消息,没有花费多久,就在长安城中传开了。 不过,对于那些平民百姓来说,夏鸿升的遇刺,也并未有太多的影响,只是多了茶余饭后的一样谈资而已。 侯府的大门紧锁,夏鸿升闭门谢客,谁也不见。除了那些同夏鸿升关系交好的那些叔叔伯伯,像是约好了似的,在前几天轮流过去了一趟之外,其他还能够进入侯府的,也就只有隔三差五去一趟的孙思邈了。 于是传言之中的夏鸿升伤的越来越重,不出十来天的功夫,就传成了听说是受了重伤,且因为天热,伤口又生了坏疽,已经是下不来床,昏迷不醒,怕是离走不不远了。 后来渐渐的,也有些同朝臣关系好的商户或者其他,闲谈之余也开始打听了,问那年少便富有盛名的少年侯爷,是不是真的受伤过重,又伤口感染,要不行了。 这自然遭到了所有朝臣口径一致的否认。 不过也有些身为地位低的,却也说不清楚了,只说是朝中皇帝和大臣都是说夏鸿升并无大碍。 可侯府的大门始终紧闭,侯府的下人们也是行色匆匆,走到哪里都是一脸的严峻化不开,若是有人打听,定然是一声不吭立刻转身便走的。 渐渐的,又有传闻说,孙神医已经由刚开始隔三差五的去侯府一趟,变成了三两天一趟,如今又变成了每天一趟了。 有无聊的人还去看看,一看,还真是,孙神医真的是一天往夏府里面跑一趟,而且,一天比一天留在夏府里面待的时间长了! 于是又是满城风雨,有人说是天妒英才,有人说是他泄露天机,连天雷都抓了。损了上天的颜面,这是要收他回去了。 凡此种种,传于长安城百姓的口舌之间,也都一句不落的入了夏鸿升的耳内。 “孙道长。今天您又带来甚子好消息啦?是不是我已经气若游丝,快要不行了?”夏鸿升见孙思邈进去,于是立刻笑道。这些外面的传言,大都是孙思邈说与他听的。 不过今日孙思邈却并没有说起外面的传言,只是笑了笑。说道:“今日却还真的是一个好消息。程将军用金吾卫围了道德、开明、丰安、大业、昌明、昌乐等八坊之地半个月,一家一户的搜,还真是搜出了东西来。从一处死宅里面找出了不少的桐油和箭矢来,另有十数个人在,交战之中死了七八个,还有七八个被程将军拿了活口,今日在朝堂上向陛下缴令了。” “还真在那一块儿啊?”夏鸿升有些吃惊,心说这样也居然可以蒙对,只恨如今大唐没有彩票,不然一定要去买个大奖的。 孙思邈在夏鸿升对面坐了下来。笑道:“听说这地方是夏侯推测出来的,老道还真是好奇了,夏侯是如何仅凭一张地图就推测出来乱党的藏匿之地的?” “哈哈哈……那当然是因为我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五湖四海内外八千里,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啊!”夏鸿升自大道。 “你啊!”孙思邈不禁莞尔,摇了摇头,又说道:“卷起袖子来,老道看看你那伤口。” “已经没事了。”夏鸿升一边说着。一边卷起了袖子来给孙思邈看,只见那处刀伤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了一条红色的痕迹,新肉已经生了出来了。 “果真是……”孙思邈仔细看看夏鸿升的伤口,抬手按了按:“看来夏侯又说对了。以烈酒浇洗外伤伤口,可防止伤口生化脓生疽。” 夏鸿升摇了摇头,放下袖子来,说道:“可不是普通的烈酒,要比烈酒更烈,更烈。再烈才行。或者说,那已经不是酒了,到了那种烈度,是万万不能入口的,喝了会闹出人命来!” 这事情说来话长,当日夏鸿升遇刺的消息被李奉传入宫中,虽然李奉已将他所知道的来龙去脉都尽数回禀给了李世民,知道了这是夏鸿升的苦肉计,夏鸿升本身实际上并无什么事情。可听说夏鸿升终究是受了一刀的,于是就请了孙思邈去替他诊疗。谁知孙思邈一进去夏鸿升的书房,就立刻问道了一股浓重的酒气,再一看,就见夏鸿升正手中提着一坛子酒来,便顿时过去要将酒夺了,说受伤岂能再饮烈酒。夏鸿升这才告诉他,这酒是特质的,不能用来喝,而是用来冲洗伤口的。因为天热,怕伤口化脓,而用这种特质的烈酒冲向伤口,就不会化脓了。 孙思邈却不相信,夏鸿升就证明给了他看。 “贫道见过太多因为伤口化脓生疽,而断臂断股,乃至于失了性命的。若是早日有这东西……”孙思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是医者父母心,心中放着天下病患黎民,所以一见到这东西果然有这样的效果,就立刻想到这上面去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孙道长以救助天下病患百姓为己任,为何不趁着这次编纂千金方,将一些能够避免生病的好习惯也辑录进去,让百姓去养成一些好的习惯,也能避免许多疾病。就拿最常见的一点来说,百姓惯于直接饮用生水,这就很不好,生水里面又许极其微小,人眼看不见的小虫,直接和进身体了,那些小虫就在在人的身体里面长起来,人就会面黄肌瘦,就会生出各种病症来,而要是大家都注意一些,把生水烧开了放凉再喝,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还有包扎伤口,随便找一块布就包扎的大有人在,而且占了绝大多数。那么脏的布,上面有各种各样的细菌,这些细菌挨住了伤口,进入到伤口里面,伤口就化脓了,要是将包扎伤口的布现用沸水蒸煮一番,或是用这种烈酒浸泡之后,就能大大减小伤口化脓的几率。” “细菌?”孙思邈一愣,继而露出了颇有兴趣的好奇神色来:“细菌是何物?如何能在布上,又进入伤口?” 夏鸿升挠了挠头,这该怎么解释呢?我又做不出来显微镜…… “这个,眼下我也没法向道长解释,等什么时候我能做出这么个工具了,再让道长亲眼看看,就知道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我给您做的观察草药的放大镜,就跟那个东西类似,不过比那个更加能够放大的多,让够让人看见平常小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先不说这个了……孙道长,最近长安城中关于我的传言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孙思邈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如今传的满城风雨,都说你遇刺的时候受了重创,已然快不行了。” “那我估摸着也该是时候了,还请道长回太医署之后,令人转告太子殿下一趟,让他明日来演一场戏。这件事情是陛下布置的,太子殿下知道该怎么做。”夏鸿升对孙思邈说道:“您今日就再晚些再走吧!” 孙思邈点了点头,他显然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对夏鸿升方才所说的东西十分好奇,又将话题给扯了回去,夏鸿升没法,只得给孙思邈解释了细菌就是一种生物,跟山林中的那些鹿啊鸟啊之类的东西一样都是生物,只不过身体的构造不一样,而且十分十分小,小到人的眼睛都看不见的地步。于是孙思邈就更加期待夏鸿升说的那种能够让他看见细菌这种东西的工具了。搞的夏鸿升心里直后悔,一下没有收住结果说的太多,这下可算是要打自己的脸了。显微镜那么高端的东西,后市里面玩过,可会玩不代表会做啊! 好说歹说,夏鸿升应承下来了一定尽力研究,多试一试,把那种工具做出来,孙思邈这才作罢。 孙思邈在夏鸿升的家里一直待到用过晚饭,这才出去了夏府,神色匆匆的离去了。 夏鸿升知道外面一定有人在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所以孙思邈那匆忙的神色,一定会让他们有所解读。等明天李承乾过来一趟,估计这出戏也就差不多到了火候了。 若是朝臣并重,皇帝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亲自去的,除非是十分重要,或者十分深得皇帝信重的人,才会亲自去探望。若是皇帝太忙,则会指派太子代替前去探望。夏鸿升有传闻在前,明日李承乾来,会让那些传闻更加坐实。如此一来,那一伙刺杀了夏鸿升的人,其谋逆乱党的身份就会更加被确定。面具男是李世民的敌人,刺杀夏鸿升的乱党也是朝廷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当面具男确定了那一伙人乱党的身份,无论他是抱着通力合作,共图谋反的心态,还是抱着利用这一伙人的心态,那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只要他开始同他们进行联络,那么这一张网,就是开始慢慢收起的时候了。 夏鸿升叹了口气,从书桌上面拿起了一张纸来。灯火之下,那张纸上面却并非汉子,而是一个个字母与数字的组合。 攘外必先安内,赶紧收拾了这些乱党,才好腾出手来,去对付突厥啊! ------------ 第327章 演一场戏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人们早早的就了床,等在坊门那里,只等坊门一开,就立刻赶个早,趁着早上天气凉快,多去做一些活计,到了晌午正热的时候,就可以歇息歇息了。 夏天里天色亮的早,人人们起来的就也早,还未坊门开呢,就已经等了不少人了。 众人在一起等着坊门开,聚在一起说着闲话,互相说说自己听到的长安城中的事情,然后品论一番。 说着说着,自然就说道最近长安不太平了。先是有人纵火烧了东市西市还有好几个坊不说,后来又在街上张贴造反的东西,还当街杀人,这不,半月之前那个名声正旺的奇才夏鸿升夏侯爷,也在长安城外遇刺了。而且似乎还伤的挺重,侯府的大门已经紧锁了半个月了,侯府里面的小厮家丁也是对此绝口不提,而且也没有了平日里那轻松的模样,一个两个变得神色肃然。还有,孙神医去侯府的次数是越来越多,间隔的越来越近了。还听说,昨日孙神医一直待到晚间方才从侯府出来,而且神色慌忙,急匆匆的,怕是真的不好了。 听说那个名传天下的侯爷连十六都未满,看来果然还是踏踏实实的好,自家孩儿虽然没有这等本事,可若非意外,也好歹不会出这样的差池。这种奇才,老天爷多数是要收到天上去的,在人间可留不长久呢! 闲言与碎语,是最没有营养,却又最让人乐于产生兴趣的话题。众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 忽然,突然听见外面街道上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混杂着马鞭不停响起,催促着马匹快跑的声音。还不是坊门开的时候,这时候谁能在外面狂奔? 各坊门口等待着坊门打开的百姓都好奇的看了过去。 街尽头,就见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哪里,一个个用力的抽打马背。狂奔而来。一马当前的是一个穿着黄袍的人,一下子就冲入了众人的眼中。这身衣服可不是谁人都能够穿的! 晨鼓突然响起,一声声的传递开来,早已经到了坊门下面的里坊之长遵守规矩。一直等到了现在,这才将坊门打开。 长安城中的百姓涌上了街头,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那行人马一路狂奔,街道上的人却渐渐多了,于是就听他们喊开了:“闪开!都闪开!” 谁都知道能穿上这种袍子的绝不是一般人。所以听话了让开了路来。 越过街道,所过之处,路人无不瞩目,但见那一行人冲到了夏府门前都停了下来,一个个翻身下马,在夏府门前,早就有人恭候在那里,一见他们下马,就立刻匆匆迎了过去。 “太子殿下!”迎过去的夏府中人当即跪倒在地:“您……您快去看看吧!” “莫慌!快带孤去见夏侯!”身着黄袍的那年轻人沉声说道,眉头拧成了一团。一下马就神色严肃的匆匆跟着进去了夏府。 正是坊门刚开的时候,夏府前面的路上也有不少人经过。 都看到了李承乾匆匆进入了夏府之内,然后夏府的大门重又紧紧的关闭了。 “匡当”一声,府门紧紧关上,李承乾的面色在一瞬间放松了下来,方才的那股子威严严肃的样子全没了,转头对方才出门迎接的人说道:“恩,夏侯应该已经交代尔等了吧?过一会人出去几个人传达消息。孤起了个大早,现在饭都还没有吃,赶快给孤送一笼包子来。要肉馅儿的!” ”殿下放心,公子已经安排好了!”下人赶紧恭敬的答应,前去厨子上面准备去了。 李承乾熟门熟路,自己径自往后面过去。到了堂上,就见夏鸿升跨着腿蹲马步,李奉则在旁边不时的纠正着夏鸿升不标准的姿势。 “你家的下人真是机灵,一件了我,立刻就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喊我太子殿下。那声音,怕是周围的路人都听见了。”李承乾一边走了过去,一边说道。 “老奴拜见太子殿下!”李奉躬身行礼,夏鸿升也跟着嬉笑着拱了拱手,算是拜见。 李承乾撇了撇嘴,看了看夏鸿升的架势,嘲讽道:“你这是在作甚子?难不成是要自己亲自上阵去厮杀乱党不成?你连骑射都不会,还是老老实实在后面阴人才适合你。” “你懂什么,本公子正在修炼绝世神功,等本公子修炼大成,便能够仗剑红尘,纵情江湖,破碎虚空也不成问题。到时候本公子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哈哈,到时候你不要太羡慕了。”夏鸿升对李承乾的嘲讽嗤之以鼻,反驳道。 “呵呵,仗剑红尘,纵情江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侯爷的功夫虽然尚未有所火候,可这境界却已然到了。”李奉听了夏鸿升的话,不禁眼中一亮,笑道。 李承乾咧嘴嘿嘿笑了起来,夏鸿升则一时语塞,看李承乾在哪里坏笑,于是就朝他勾了勾手,说道:“承乾,来,咱们俩练练,我也跟着易大侠和李老爷子学了不短时间了,让我试试身手呗!” “好啊!”李承乾当即拍手,摆开了架势来。 “呀!阿打!……唔哈!”夏鸿升一阵怪叫,一腿就踢了过去,李小龙赐予我力量吧! “砰!”夏鸿升倒在了一旁地上。 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夏鸿升随手拍打了自己身上的尘土来,然后用一副很长辈的眼神看着李承乾,说道:“唉,到底还是小孩子,打架摔跤什么的,承乾,你也太幼稚了。走了,吃饭去了!” 李承乾一脸愕然,李奉却在旁边咧嘴笑了起来,两人跟着夏鸿升一同到了后堂上面。 大圆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饭,大唐版的胡辣汤一人一碗,包子和切成了块儿的油饼也都有,另外还有许多花样,远超平常夏鸿升的早餐丰富程度。李承乾顿时食指大动,一屁股就坐下去了。 夏鸿升看看外面,说道:“也该是时候了,他们怎么还不到?” “总得有个传达的时间,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让他们不要立刻出去。”李承乾说道:“你得等等监视的人,让他们看着下人们出去到处传递消息去了。昨日父皇也知会过,等你家的家丁到了之后再同家丁一齐出发。” 夏鸿升点了点头:“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到,我原本还说多找几个叔伯来帮忙,可陛下只安排了四五个人,我回头想想,觉得反而人不宜太多。这种事情刚开始一定是秘而不发的,一开始就人多了反而不像。段老将军于我有提携之恩,李靖伯伯则是我在军校的上官,我与程伯伯、尉迟伯伯家又交好,这几个人就足够了。” 两人又等待了一会儿,段志玄和段瓒两个人就先到了。段志玄的那张严肃脸根本都不用装,看上去就是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夏鸿升和李承乾出去,见到了夏鸿升,段志玄脸上的寒冰这才稍事溶解,夏鸿升将段志玄前脚请到后堂里面坐下,后脚就听见了程咬金的声音:“他娘的,老程们摸黑起早的替你卖力,你小子自己倒是舒坦,这是吃美了吧!” 夏鸿升直想骂一句程老货,可还是抽了抽嘴角,瞪了一眼偷笑的李承乾,然后赶紧迎接了出去,说道:“哎呀,程伯伯误会小侄了!小侄哪里是自己吃的,这不是想着诸位伯伯一大早的就要受累,所以才好生张罗了一桌子,让诸位伯伯好好吃顿早饭么!” “哇哈哈哈!原来如此!恩,是老程错怪了贤侄了,哈哈,老程给贤侄道个歉,那啥,有生煎没有?”程咬金嬉皮笑脸的,一点儿身为长辈,大将军的样儿都没有。 程咬金来了没一会儿,尉迟恭和李靖就紧随其后一起来了,二人也入座之后,这人总算是到齐了。 “升哥儿,今日过后,恐怕长安城的百姓就都要以为你怕是不行了。”李承乾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错,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此一来,那群乱党就在无顾忌,定然会试着去联络那些杀了我的反贼了。” “说来,你这小子还真是滑头,年轻这一辈里,就数你蔫儿坏蔫儿坏的,哈哈,若是日后老程领兵作战,定然要将你领上,只怕能阴的敌手死都不知道自己个儿是怎么死的!”程咬金拿筷子戳了一串儿生煎,一口能咽下去俩,说道:“老程照着你圈出来的地方挨家挨户的搜过去,还真让老程给发现了踪迹,可惜那伙乱党也忒是狡猾,只留了几个看东西的,其余都跑了。怎么着,干脆你再蒙一次,让你程伯伯率领金吾卫一举荡平了那些乱党!” “哈哈,伯伯放心,不远了。”夏鸿升笑了笑:“那群乱党内里也不是那么一心的,这会只要他们联系上那些间谍,那些间谍就能剜出他们的老底儿来,斩草除根!” (大家!新年好!愿各位看官老爷,新年都有新的目标和新的收获!) ------------ 第328章 鱼儿上钩 早上神色匆匆进入夏鸿升府中的人,一直到了近晚时分方才出来,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各自离开了。 夜色渐浓,大街上又重又归入了一片岑寂。今夜的月色不亮,昏昏黄黄的,倒像是老人无精打采的眼睛。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正是魑魅魍魉之徒,出没的时候。 夏鸿升的府邸外面,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站在了夏府的门前。 “听说那个夏鸿升真的要不行了,今天太子和几个重臣都是神色十分难看的进了夏府,一直到了傍晚才出来,结果脸色却更加难看了,恐怕是真的。”其中一个人小声的说道:“夏府戒备森严,有宫中禁卫保护,咱们如何能够去探明那夏鸿升死了没有?!” 另外一个人说道:“香主派咱们来,是看得起咱们。当日里刺杀夏鸿升的时候,咱们折了不少兄弟,虽然重伤了夏鸿升,却终究还是让人将他救走了。先下天气热,刀伤很容易出烂疽,香主那是谨慎起见,派了咱们亲自来看看那夏鸿升究竟是如何了。都到了这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来,我托你上去!” 头前第一个说话的那人又言道:“我看多半是真的。这些狗官们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来过一次,往后可都是孙神医来的。你看看今天,咱们的眼线说那些狗官来好几个,而且太子也来了,可是唯独孙神医没有来!为什么?肯定是没救了!要不然之前孙神医来的如此勤快,今日又岂会不来。” “不管怎么说,眼见为实,咱们还是得进去看看!”另一人说道。 两人绕着夏府的围墙到了侧边,其中一人躬下身去,另外一人则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跑了出去,踩住那人的背用力一纵,十分敏捷的用手臂扒住墙壁就窜上了墙头。然后又将下面那人拉了上去,二人跳入了夏鸿升的府邸之中。 在那二人跳进了夏鸿升的府邸之后,只见一阵风过云动,月影下忽而出现了一抹人影来。盯着方才那两个人翻跃进夏鸿升的府邸的地方,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来。 却说那二人潜入了夏鸿升的府邸中后,刚一跳下墙头来,就忽而见眼前红光一闪,一个火折子便燃了起来。照亮了周遭的一小片来,照住了刚刚跳下了墙头的那两个人。 “你们可算进来了,侯爷在书房等着你们呐!快去吧!”点燃了火折子的人赫然正是李奉,对那两个人说道。 “不在外面多转一会儿,怕不会引起那些乱党之人的注意,故而拖延到了现在。多谢这位老丈了!”那两个人一改方才的猥琐之相,以为李奉只是夏鸿升家中的下人,于是说了声,然后跟着李奉往书房走了过去。 到了书房,通告了一声。夏鸿升正在里面等着他们的到来。 “拜见将军!”二人进去了书房之后,立刻向夏鸿升见礼道。 “你们进来的时候,可确定了那些乱党之人已经发现你们了?”夏鸿升对二人问道。 “回禀将军,卑职二人一直在绕着将军府邸转悠,且故意做出神色可疑的样子。后来果然发现有人跟踪上了我二人。”其中一个间谍对夏鸿升说道:“于是卑职这才翻墙进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很好,你二人如今既已引起了那些乱党的注意,若是我没有料错的话,用不了多久那些乱党就会找上你们了。” “请将军放心,卑职知道该怎么做!”那两个人对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那两个人在夏鸿升家中又待了些许时候,然后夏鸿升才让李奉将他们送回了方才他们跳进来的地方。 夜色更加浓重了,天色昏黄的月亮,这一会儿也被飘来的云朵遮住了去。加上空气闷热。夜色就好像成了一团有质感的浓黑一般。 夏鸿升府邸的墙头上面,忽而又攀上了两只手来,用力一纵,翻上了墙头。 那二人翻出了夏鸿升的府邸,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匆匆跑出了一段距离来。只听见其中有一人说道:“娘哎,可吓死我了,老子进过那么多大家大户的,就数今晚吓人,到处都是禁卫,得亏是老子这身本事……” “你就少说两句吧,方才要不是你色胆包天,去偷窥那女婢子,也不会惊动了人来!”另外一人说道,语气里面明显带着怒气。 “咱们这不是逃出来了么!”先前说话的那人讨好似的说道:“大哥您可千万别告诉香主,回头兄弟请大哥去寻芳阁里去!” “哼哼,那是你小子应该的孝敬,要不是我向香主举荐了你,你这身偷鸡摸狗的本事,哪里能让香主知道!”后来那声音带着得意的说道:“还是少说废话,赶紧把夏鸿升要不行了的消息回禀给香主才是正事儿,万万不可耽搁了香主的大事!”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道。夜路上空无一人,巡街的武侯也还没有走到这里,打更的人更是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了。 二人匆匆的往长安城中的某一处走去,却似乎浑然不知,一个身影正在背后,悄然的跟了上去。 那二人一路上疾步而走,避开巡夜的武侯,翻进了长安城中的某一处坊中,到了一家大院前,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之后敲了几声门来,先是往左边那扇上敲了五下,又往右边那扇上敲了三下。 门后这才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来,却是说道:“门外来者,可是叶良辰?” 门外二人对视了一眼,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叶良辰是谁?我赵日天并不服。” 奇奇怪怪,莫名其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之后,那门才忽而一下被打开了一道缝隙来,出来一个小厮,将两人引入了院内,又外外面瞧瞧,然后匆匆紧闭了大门。 这一切都被身后那暗中跟着的身影收入了眼中,那人在门前做了标记,又仔细在周围瞅了瞅,记住了地方,这才匆匆离去。 那人在夜色中匆匆疾驰,身手十分敏捷,避开巡夜的武侯回到了一处不知名的院落之中。 敲开了门,里面的人看见他进去,就是一愣,问道:“怎么?大人不是让你监视夏府,你怎么回来了?!” “有要事向大人禀报!”那人匆匆说了一句:“我等不到天亮,必须马上禀报大人!” “那你稍等,我这就去叫大人起来。”开门那人说了声,然后便匆匆去叫人了。 前堂之中,没等一会儿,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就出现了,问道:“发生了何事?” “大人,属下奉命监视夏鸿升府邸,今日见两个人鬼鬼祟祟在夏鸿升府外绕来绕去,属性觉得可疑,就一直留心着,果然见那二人逗留到了后半夜,然后翻入了夏府。属下暗中跟着他们,听那两个人说是什么香主让他们二人前去确定夏鸿升是否真的如同传闻所言,要不行了。后来数学又等到那二人出来,暗中听闻他们说那夏鸿升果真是要不行了, 要赶快回去禀报香主。属下跟着那两个人一路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做了标记。那些人定然就是夏鸿升前些时日城外刺杀夏鸿升的人了。而且,今日早上坊门还未开,太子就急匆匆的去了夏鸿升的府中,而后段志玄、程咬金和尉迟恭,还有李靖几人也都相继匆匆的去了夏府,属下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十分着急,一直到了傍晚才走,出来的时候都神情严峻,怕是那夏鸿升真的不行了!” “哦?!”那面具男子闻言一惊:“幽姬前几日传回书信,说挟持夏鸿升出城之后遇到了另外一群人围杀,夏鸿升当时就已经受了伤,后来有人赶到,她就趁乱悄悄离开了。” “许是果真是传闻里的那样,夏鸿升本来就年级小,身子也弱,再加上天热,以至于伤口烂疽,要了命了!”那人对面具男子说道。 那个面具男子想了想,说道:“不论怎么说,现在都是对我们极为有利的一个时机。那群人刺杀夏鸿升,可见其力量不弱,若能为我所用,趁此时机必定能够一举成事!如此看来,此前幽姬的担心却是多心了,说什么传言最不可信,尤其是关于夏鸿升的传言。如今看来,这段时间长安城中的传言却是真的了。你可还能找到那些人的藏匿之地?想来,也该是时候去会会他们了。” “属下特意在那周围看了看,记下了地方来,且还在门前对面留了标记,定然不会找错。”那个人说道:“只是那二人进去的时候似乎还对了甚子暗话,当时已经到了他们的藏匿之地,属下不敢过于靠近,所以每曾听个清楚。” “无妨,再派几个人去接替你监视夏府,你领几个人去那群人的藏匿之地,找机会抓个人回来,我得个那劳什子香主,传个口信儿。”面具男子笑了笑,说道。 “属下遵命!”那人抱拳领命,然后匆匆安排去了。 ------------ 第329章 乱党的动作 一张渔网已经撒开,夏鸿升坐等收网的时候,虽然每天待在家中从不出门,但是外面的情况却一样不漏的汇报到了夏鸿升的耳中,然后由夏鸿升整理之后再交由李奉送入皇宫之中。 李世民的指令,也会随着李奉带回来,然后交由夏鸿升酌情安排。 除了乱党一事之外,仍旧还有其他几件事情令夏鸿升操心。 军校的招生已经结束,长安城及周边地区一共收到学员一千七百多个人,适逢又有两座楼竣工,于是准备再等等后续从外地赶来的人。严格意义上军校的第一批学员,能有这个数量,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许多人连军校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新兵训练,就照着之前给右羽林卫训练那八百兵卒的时候用的强化版的军训就行。 另外还有文武大会,王掌柜已经在准备着场地了,夏鸿升倒是不用太过操心。 《三国演义》的故事,如今那些说评书的先生已经快要讲完,印刷厂不日也将要竣工,因为印刷厂用的是长安城外现成的宅子改的,所以速度快了不少。 从洛阳运来的纸张,李纲帮忙找来的印刷匠人,从长安城里招募的雕刻师傅,从印书局要来的熟手,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开始立刻刊印大量的书籍来。却只可惜东市被烧毁了大半条街,夏鸿升盘下来的门面烧塌了一般,现在朝廷还没有坐下决定,夏鸿升也只能等着开不了工。 另外,石脂水也已经找到了,正在往长安运送来的途中。 事情这么多,在家里面装不行的夏鸿升也终究是歇的无聊了,书房里面也坐不住,每天在院子里面溜达。 同样着急的人还有孙思邈和太医院的太医令。 为了迷惑住乱党,李世民一纸诏书让孙思邈同太医令二人住进了夏鸿升的家里面。 说是帮助夏鸿升调理,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真只是调理,又何须让郎中住进家里的?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郎中,而是孙神医和太医令啊!这明摆着是夏鸿升的病情十分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不行了。所以才让孙神医和太医令住进夏鸿升的家里,随时准备抢救夏鸿升。 所以就连不少不知道内情的大臣们,都以为夏鸿升是真的要不行了。 为了演的像,孙思邈和太医令只身就住进去了,太医院里面研究到了半截的那些东西都暂停了下来。也不能往夏鸿升分府中带。二人,尤其是孙思邈,操心千金方的事情编纂,在夏鸿升家里闲着,他就着急。 一着急,他就逼着夏鸿升给做那种能够看见细菌的工具,而夏鸿升呢,就更加心焦了。派人去泾阳庄子上,找玻璃坊的老窑头,让他做玻璃透镜。磨成放大镜,各种倍数的都要,至于究竟能不能拼凑出来显微镜,那就只有交给命运了…… “夏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那群乱党的藏身之处,何不直接耍人就剿灭了它,将那乱党贼首拿下?”太医令一边喝茶,一边向夏鸿升问道。他虽然也急着回去编纂千金方,可比着孙思邈的急忙劲儿要好一些了。 “如果现在直接去抓,也只是抓住乱党的贼首。保不齐贼首一抓,其他的头目又顶上,继续谋逆作乱。”夏鸿升说道:“陛下要的是斩草除根,是彻底断绝这些乱党。” 夏鸿升安排的两个间谍故意引乱党监视夏府的人注意。又故意装作没有发他的跟踪,将他引到了藏身之处。那个人急于回去向面具男子禀报,却丝毫不知道自己一转身之后就又被反跟踪了,反而令那些间谍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所。 如今那周围已经悄然被大唐刀锋的特战队员所包围,之所以并没有直接剿灭,就是想让间谍通过联合的方式混入到他们的内部。彻底了解了他们的体系和运作,然后将其彻彻底底的荡灭。 据那些扮作乱党的间谍回报,已经开始有人昼夜在监视着他们了。 这是一个好迹象,表明那些真正的乱党已经开始准备着接触他们了。 “公子,有人求见公子,是那些人。”正说话间,就见一个下人过来传话道:“照公子的吩咐,小的给带到书房里面候着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同太医令和孙思邈告辞了一声,便起身往书房里去了。 到了书房,推门进去就见一个间谍站在里面,见了夏鸿升进去,于是立刻行了礼。 “怎么了?”夏鸿升摆摆手,问道。 “将军,咱们的人被抓去了一个。”那个间谍说道:“那些乱党跟了咱们这么多天,今日总算是有了行动,咱们的一个人外出的时候被掳走了!” 夏鸿升闻言一喜:“哦?那回去告诉大家,打起精神来,咱们的计划铺垫了这么多,到现在算是正式开始了。放心,本侯料定那些乱党不会对他怎么样。那些乱党此时一定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传话。之所以用这种手段传话,无非是为了示威,展现一下自己的力量,让咱们忌惮着些罢了。回去通知大家,那些乱党不日定然会放归他,还会让他带来话来,企图同你们见面。咱们原先计划好了的,按照计划来!” “是!那属下这就去传达!”那间谍点了点头,再次行礼之后就告退离开了书房。 那个间谍离开之后,夏鸿升自己在书房里面,仔细又将计划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那些乱党今日之举,明摆着就是为了传话见面。而一旦见面,必然会谈及联手反抗皇帝的事情。 那些间谍为的就是能同乱党联手,博得信任,得知乱党的内幕。所以如此看来,联手已经是必然的了。 联手之后,那些间谍就可以混入到乱党之中,获取乱党的新人,参与到乱党的行动,打探清楚乱党的所有底细。之后,只待李世民一声令下,便能够将这群乱党彻底连根拔起,此后无论春风如何吹拂,它也不会“吹又生”了。 (先给大家道个歉,这段时间本来工作就忙,家里面还又出了些事情,真是祸不单行。这几天估计都会更新的晚些了,而且若是忙不过来,会偶尔有几章字数略有减少,变成两千多字。不过石肆保证这只是暂时的,最多三天,就会恢复正常的三千多字每章,还请各位看官老爷包涵,石肆感激不尽!) ------------ 第330章 联手 方才下过一场新雨,青石板路上的水迹未干,茅檐上也仍旧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着。天色倒是放晴了,雨水洗涤过后更加纯净,湛蓝的仿佛是一块幕景,而并不是真的了。 马蹄踏过石板街道,轻轻停下在了院子的大门前面。 从马背上下来的人,戴着斗笠,垂落的黑纱遮住了颜面,教人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那人左右看了看,周围就不知道从何处走出来了几个人来,站在了他的身后,随他一同走上了前去,到了门前。 戴着面纱的男子抬起了手来,往门上重重叩了三下。 里面毫无动静。 再敲三下,仍旧是无人回应。 “里面的人且听着,某乃前太子旧部,听闻天地会香主陈近南先生在此,今日特来拜访。”带着面纱的人知道门后有人,于是张口说道:“劳烦通传一声。” 没错,天地会,陈近南,还有叶良辰与赵日天的暗语,都是夏鸿升的恶趣味。 仍旧没有开门的动静,不过却听见了一声匆匆跑开的脚步声来。 不多时,就听见那脚步声重又跑了回来,接着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双满是警惕的眼睛来,盯着众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阁下请进!” 男子领着众人走了进去,开门的人又小心翼翼的四处瞅了瞅,这才关紧了大门。 正堂之上,早有一个男子正站在那里等待,看上去颇为高挺健壮,而一袭白衣下面却又透着一分儒雅。 男子走上前去,摘下了斗笠,露出了里面的样子来,赫然正是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抬手抱了抱拳,说道:“想来阁下就是陈近南陈香主了?” “不错,在下正是陈近南。不过,阁下今日特意前来。在下亲自相迎,阁下却不以真面目示人,未免有些太不懂得礼数了吧?”白衣的男子并未直接回答面具男的话,反问道。 青铜面具的男子笑了笑。说道:“这个,确是某有心无力了。某这张脸曾受过大火燎烧,不成样子,故而带上了面具,如今。这面具早已经同脸上的肉长到了一起,再难以取下来了。” “哦?原来还有这等故事,却是在下唐突了!”白衣的男子拱了拱手,歉意说了一句,然后又道:“阁下请坐!” 面具男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摆明了来意:“今日某前来,一则,是想要见识见识刺杀了夏鸿升,斩断了皇帝的肱股的陈香主究竟是何等英雄人物。二则么,是为了商议联手共图大事。将那狗皇帝从那个不属于他的位置上推下去!” “哈哈哈哈!在下也正有此意。不瞒阁下说,长安城中的那一场大火,烧的着实痛快,在下也是对阁下钦佩已久了,”白衣扮演陈近南的那个间谍说道。 两人在堂中商量联手的事情,却并不曾注意到,一个身影已然偷偷的离开了院中了。 “陈香主看上去年纪并不很大,果真是年少有为啊!”面具男对那个间谍说道:“不知道陈香主能不能给某家说说天地会的事情。” “互通有无,这是自然。你我皆为反抗李世民而共举义旗,理应如此。”扮演陈近南的那个间谍笑着说道:“不过。正所谓礼尚往来,阁下是不是也应当让在下知道知道底细?” 面具男子笑笑,说道:“当然,某是带着诚意来的。不若就由某先说好了。实不相瞒,我本是建成太子府上护卫统领,当年李世民觊觎皇位,于是率领秦王府一干人等借机在玄武门兵变,将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诱骗入玄武门,伺机杀死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太子殿下子嗣皆尽被害。李世民又率兵逼宫。逼迫陛下退位,让位于他。吾等无能,虽拼死相护,也未护得太子殿下家眷周全。某因卷入火中,虽然面容遭毁,然却意外留下了一条性命来。太子殿下有恩于我,我又岂能忘恩负义,苟且偷生?故而隐姓埋名,暗中发展势力,不为皇位,只求杀死李世民为太子殿下与其家眷报仇雪恨!本来,某力通突厥,说服突厥支援朔方,又暗中扶持梁师都,欲以朔方为根基。却不料,被那夏鸿升从中破坏。某与那夏鸿升有不共戴天之仇!” “原来是前太子麾下之将!在下失礼!”白衣男子恍然叹道:“将军知恩图报,重情重义,在下佩服!那夏鸿升,呵呵,其为我等刺杀,如今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却也算是为将军出了口恶气了。” 面具男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陈香主刺杀了夏鸿升,犹如斩断了李世民的肱股,若是吾等能够通力合作,定然可以成就大事。某是军伍里出身的粗人,且受了火毒,已然不剩下几多日子了,所图者唯有李世民性命而已,其余的皆可以由陈香主得之!” 白衣男子一听,顿时眼中一亮,嘿嘿一笑,说道:“将军高义,在下佩服!将军诚意,在下已经看到,实不相瞒,我天地会拜天为父,拜地为母,故名天地会。吾等贫苦百姓,做脂做膏供养贪官污吏,受尽苦难压迫。在下实在是忍无可忍,只能举起遗旗,虽然不才,也愿意联系天下真心为百姓着想的有志之士,推翻李世民,去建立一个太平天国,使天下百姓,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 “阁下好志向!”面具男子似乎很是激动的样子,抚掌叹息:“阁下胸怀天下苍生,某心中佩服!依某来看,你我二人两手,两方势力共通,共图大事,岂不美哉?!”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伸手出来,相互一击,达成了约定。 而此时的夏鸿升府中,书房里面夏鸿升正听着一名间谍匆匆将乱党贼首亲自登门商议联手之事的情况汇报下来,陡然间精神一振,鱼已经咬上了饵,就等着收线了!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的坐下铺开纸张提起笔来,将这一情况立刻告知给皇帝。 (这章是在医院里面用手机打的,今晚可能只有这一更了,父亲周一上午出院,周一恢复正常更新,各位看官老爷见谅,石肆谢谢大家了!) ------------ 第331章 温情一刻 一切都按照计划在发展,间谍们扮演的乱党同真正的乱党接上了头,准备联手谋反。夏鸿升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李世民,李世民的回应就是让夏鸿升在委屈一段时间,待在家中不要出去,同时领那些间谍使出浑身解数,尽快弄清楚乱党的所有底细。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么这群乱党的末日就快要到了。 可夏鸿升担心另外一个变数。那就是已经出去了长安城的幽姬。她虽然已经同面具男心生芥蒂,但是却仍旧不会放弃利用面具男来帮助自己复仇的目的。夏鸿升几乎可以肯定,那个面具男子定然不会知道幽姬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她没有死,可是世人却都认定她已经早夭,就连李建成的太子妃郑观音,幽姬的亲生母亲,也不知道她活着?这是一个问题。还有另一个,幽姬离开长安城,究竟是真的同那个面具男分道扬镳,还是另有阴谋在里面? 这两个问题困扰着夏鸿升,令夏鸿升心中不能平静。 心里想着,就听见门外面忽而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来,夏鸿升朝外面问了句谁了,可外面却并没有应答,只是仍旧轻轻敲着门。 夏鸿升皱了皱眉头,书房门外是有禁卫的,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夏鸿升走到窗前往外面看看,看不到门前,却能够看见那几个禁卫还在院子门口站着,于是就知道门外不是什么坏人了。 走过去拉开了门,却没见着身影,刚一步走出来,忽而就从旁边门后跳将出来了一个身影来,跳到夏鸿升的跟前“哇”的一声。 “哎呀!吓死我了!”夏鸿升看清楚了来人,故意夸张的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笑了起来:“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夏家哥哥,满城里面都在传着你受了十分重的伤。爹爹告诉我传言是假的,嘱咐我不要说出去。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自己过来看看!”徐惠仰着脸说道,笑容一如此刻从天上散落下来的夏日阳光一般。又说道:“方才我遇见了月仙姐姐,听她说你一点儿事情也没有,真好!” 小丫头,你为什么就是个小丫头呢,我为什么就是个未成年呢?咱们两个都快些长大。我一定把你娶回家! 夏鸿升看着徐惠高兴的笑脸,心中突然充满了暖意。抬起手来放到徐惠的脑袋上揉了揉,夏鸿升笑道:“现在来我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哦,你不怕啊?” “不会有事情的,易大侠和大家都一路保护着我。”徐惠摇了摇头,也不推开夏鸿升的手了,任由夏鸿升轻轻揉的她的头发,乖顺的如同一直猫咪。 夏鸿升拉住徐惠的手,轻轻握了握,说道:“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这段时间让你只能待在家中。不过快了,那些乱党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等到剿灭了他们,我带你出去玩!” “恩!”徐惠用力点了点头。 “咳!咳咳咳……”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肺痨一般的咳嗽声来,徐惠立刻猛地一下子缩回了手去,面上登时一片绯色,犹如夏日天边的云霞。 夏鸿升没好气的转头过去瞪了一眼,徐齐贤就嬉笑着从外面进来了,看了看夏鸿升,又看看徐惠。说道:“恩?师弟,方才为兄见你手中似乎拿着个甚子东西,不知道是何物,可否让为兄看看?”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自然是没有理会他,却是把徐惠羞臊的不行,连脖子和耳朵都红了,一跺脚匆匆就跑了出去。 “缺德!太缺德了!”夏鸿升喊了徐惠几声,徐惠也没有停下,匆匆往后院里面跑去了。夏鸿升回头过来,瞪着徐齐贤,说道:“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好事儿不干,净坏别人的好事儿了。人这一辈子啊,做一件坏事儿不难,难的是一辈子不做好事儿,说的就是你这种的!” 徐齐贤对夏鸿升的讽刺嗤之以鼻,说道:“你们两个都还年岁太小,你有是个这么狡猾的,万一再骗着我妹妹做出些甚子事情来,我们徐家的脸面往哪里搁?我这是做兄长的为你们二人着想!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惠儿在家里一直担心的不得了,哭了好几次,偷跑了好几次,都被易大侠给抓回去了。父亲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告诉了她那些传言是假的。可惠儿还是不相信,非要亲自来看看才行。小丫头从来没有在伯父伯母面前那么使过性子,伯父万般劝说都不成,今日只得让护卫带着我们过来。惠儿怕是对你情根深种,日后,你可万万不要辜负了惠儿的一片痴心啊!” 夏鸿升心中一颤,忽而觉得好似整个世界都柔软了起来,眼中的一切东西都好似发着光亮一般,若把双眼比作摄像机的镜头,那视野之中便若加上了一层柔光的特效,只觉得满心说不出喜悦,又爱怜。 “徐哥,放心吧,惠儿终将会是我的妻子,我也,必定不会负她。”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声音坚定。 这世上能有如此一个美好的姑娘眷恋自己,这该是何等的好福气。夏鸿升忽而心中充满了力量,觉得无论是什么困难,无论有什么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连夏鸿升自己都觉得神奇,以前一直不太相信那种为了一个人,可以对抗全世界的言论,可如今却是真切的体会到了,原来真的有这种时候,你得到她,就感觉好似得到了全世界的勇气,拥有了能够对抗一切的力量,而只为让她能够过的更好。 徐惠的出现,就好像给将近枯竭的夏鸿升充了一次电,令夏鸿升再次充满了斗志。 “侯爷。”李奉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走了过来,低声喊了一声。 “得了,你忙事情吧,我且去后面找点东西吃。”徐齐贤看看李奉,然后笑着转身离开了。 夏鸿升也收拾了心绪,问道:“老爷子,陛下有何吩咐?” 李奉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要让那些间谍用最快的速度获取乱党信任。所以,陛下决定再亲自往军校去一趟,让夏侯命那些间谍做好准备,半路上劫杀!” “什么?!”夏鸿升瞪大了眼睛。 (手机码字好痛苦……手快抽筋了都,看来我需要买一个便携的能码字儿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了,笔记本是不是太重了不好便携啊,我看二合一那种不错,不知道书友中有没有数码达人,求推荐!) ------------ 第332章 进击的李老二 夏鸿升自然能够明白李世民的意识,只是没有想到李世民会如此心急,为了让那些间谍尽快的获得信任,打入乱党内部,甚至不惜用自己作为诱饵,让那些间谍刺杀自己。这是十分危险的,不亚于是一次赌博。敢于刺杀皇帝,是株连九族的罪恶,那些间谍若是真的领着乱党刺杀了李世民,必然能够获得信任,以最快的速度打入乱党内部,探明乱党底细,将其连根拔除! 夏鸿升坐下来细想了想,大约猜的出来李世民为何如此心急。 今年以来,突厥局势之乱,更胜从前。 本来,突厥内部由于连年的征战,就已经内耗十分严重了。长期的征伐带来的是突厥的男丁不足,本来就落后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到如今已经撑不下去了。 而颉利可汗重用赵德言,对突厥部族征收重赋,严加苛责,致使突厥内部各部族之间相互离心。 去年岁末突厥有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雪灾,使得民疲畜瘦,很多羊、马被冻死、饿死,损失无数,普通部眾的饮食也发生了困难。 在这种背景之下,原本归附于突厥的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诸部亦趁机群起反抗,共推薛延陀首领夷男为真珠可汗,而东突厥次汗突利可汗也因长期受颉利可汗压制排挤,而暗中与唐联络,表示愿意归附。 这正是最好的时机,所以李世民急于了断如同跗骨之蛆的李建成余党,安定国内,然后腾出手来,专心对付突厥。 薛延陀首领夷男请求李世民册封的消息已经被间谍通过飞鸽传书传回了长安,如今正在李世民的手中。不过,按照正常的速度,夷男派出的使者和请求册封的文书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长安。李世民正要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尽快将李建成余党剿灭,腾出手来。因为一旦接受夷男的册封请求。将夷男册封为可汗,势必会遭到突厥的反对和敌视。而突厥如今内部混乱,正需要一场战争来转移内部的视线。同时大唐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正磨刀霍霍。李世民忍受了数年之久的渭盟之耻,也正等着他去雪恨。这种局势下战争一触即发,李世民是断然容不得有人在他对付突厥的时候,在暗地里添乱使坏的。 “老爷子,陛下还吩咐了什么?”夏鸿升坐下来细细想了一会儿。然后又抬头问道。 李奉答道:“陛下所信重之人各有分工,陛下只让侯爷组织间谍去刺杀,至于其他的事情,陛下另有所安排。陛下还交代,让他们血袋带足,做下标记,免得到时候误杀。” “好,安排好了之后我会及时禀告陛下。”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件事情不是儿戏,需要缜密计划安排……老爷子。我必须得出去一趟,去一次间谍营!” “那就只能乔装了。”李奉咧嘴笑了起来:“老奴倒是有办法让侯爷出门不被发现,只不过得委屈侯爷一下了。” “哦?老爷子,说说看!”夏鸿升抬头问道。 李奉笑了笑:“老奴敢说,现如今在侯爷的府外面,不下十来个乱党的眼线,围绕了整个侯府,不论侯爷从什么地方出去,都会被看到。而侯爷的年岁不大,很好辨认。乔装是不成了。老奴知道侯爷府上傍晚会有人前来收走厨子上的泔水,第二天早上会将桶送还回来。侯爷若是能够放下身段,藏进桶中出去,自然不会被人发现。当然。侯爷也可以让下人假装出去采买,自己藏在框中出去,不过现下却过去了采买的时间,难免会令人生疑,侯爷可以等到明天早,再让下人出门采买。自己藏在框中放到板车上出去。不过,老奴觉得,还是前者更好,因为拉泔水的板车会一直到城外。” 夏鸿升想了想,还是不想耽搁,于是就说道:“不用等明日,我便藏进桶中就是,今夜在间谍营安排,明日一早在趁着回来。” 两人立刻安排,到了厨子上,两个大桶中都是泔水,整等着人来拉走。 让厨子收起来了一桶,换上一个空桶来。 等待到了傍晚,收走泔水的人总算是来了,从厨房抬出来了泔水桶直接放到了板车上面。李奉隐匿身形,暗中跟着板车出去了夏府。收泔水的板车每天都来,所以外面监视的眼线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板车渐行渐远,渐渐远离了夏府。 夹板车的人只觉得车上面一重,回头一看,后面就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人来。还未及慌张的惊呼,就已经被李奉一把堵住了嘴。 “我说,这些钱财给你,你借我一个桶如何?”李奉手中一翻多出了一串铜钱来:“到了城外你放下来一个桶,让老夫用用,明日早上还是那个地界,老夫将桶还你,不耽搁你运进夏府,如何?” 一串铜钱的诱惑颇大,那民夫当即立刻答应了下来。 到了城外,放下了藏有夏鸿升的大木桶来就拿过那铜钱走了。 夏鸿升赶紧从桶里出来,顿时大口的喘气了起来,那桶虽然已经刷过之后才藏进去,可到底一只都是泔水桶,里面的味道简直不要太壮。 夏鸿升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了,当即立刻披上准备好的衣服,戴上斗笠,钻入了早已经等在了那里的马车之中,匆匆往间谍营过去了。 到了间谍营中,夏鸿升立刻直入大帐,派人过去叫了段瓒过来。 “哎哟!这什么味儿?!”段瓒刚一进来大帐,就捏住鼻子又出去了。 夏鸿升一脸黑线:“是我,快进来,有要紧的事情!” “恩?”段瓒听见夏鸿升的声音,又探头了进去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兄弟?!你怎么出来了?!” 哥越狱! 夏鸿升没好气冲段瓒瞪了一眼,说道:“陛下下了旨意,事关紧要,我必须亲自来同你商议!” 听夏鸿升如此说,段瓒神色一肃,又听夏鸿升说道:“通知外面的负责人回来一趟,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必须好好谋划,确保万无一失。” 段瓒点了点头,立刻去外面命人设法通知那些扮演的乱党的间谍去了。 回去营帐里面,夏鸿升将李世民的命令一字不漏的告知给了段瓒,令人一同商量了起来。 (手机扣的,扣的直想甩手机……明天就能恢复正常更新啦!) ------------ 第333章 李世民遇刺 晨鼓一声声荡开,渐渐响彻了长安城。坊市门开,路人上街,长安城中又是一日的车水马龙。 朱雀门外面,几个大臣面无表情,静静的等待着。 “今日事关重大,程将军、尉迟将军,刀剑无眼,陛下可全靠二位保护了!”长孙无忌走上前去,躬身施了一礼,说道。 程咬金平常插浑打科装傻充愣的,今日却极为严肃,点了点头:“长孙大人放心,某已经安排周全,定然护得陛下不真的受到损伤!” 众人并未穿朝服,都是一副随意的装束,看上去似乎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所以要外出游玩。 “圣人至!”一声呼喊从朱雀门内传来,众人赶紧回身过去,躬身行礼,等待李世民走至了跟前。 “走吧。”李世民只是轻声道了一句,就翻身上了马。 众人也都跟着上马,一行人,连同为数并不多的侍卫,一起向着长安城外奔去。 前路之上,街道两边的阁楼上面,一些人正在等待着。 “陈香主,你确定你得到的消息是真的,而不是陷阱?”青铜面具的男子站在楼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朝身边的白衣男子问道。 “李将军放心,这个消息绝对可靠。”白衣男子点了点头,说道:“为了将他安插到李世民的身边,我天地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为了不暴露,平常的小事情是不会同他有所联络的。他此番传回消息,定然是真的!” 戴面具的男子转头不语,仔细往下面看去。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去去,街道不宽,几辆推车斜在路边,上面堆放着高高的东西。 忽而,楼下街道中的路人有了骚动,远远看去,就见一行人纵马而来。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眼中一凝。看清楚了一马当前的来人,顿时面上一喜,正要说话,却又猛然听见下面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顺着脚步声一看。赫然整见到一群金吾卫士卒正跑步从前面经过,截断了去路。 两人一愣,却只听见下面一声马嘶,正在纵马疾驰的几人忽而却自己勒马停了下来。 “前面有金吾卫的将士,咱们还是等等在过去吧。”李世民勒马停下。然后转头向后说道:“若是让人发现了朕,又是麻烦。今日朕只想去城外走走,散散心。” 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被楼上的二人听见,那二人相视一眼,白衣的男子悄声说道:“李将军,李世民就在下面,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金吾卫方才过去,咱们要不要动手?!” 青铜面具的男子正在紧紧盯着下面,但见下面骑马的那几个人俱都能够叫得上名字来。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每念起一个名字,心中的恨意就多上一分,怒火也烧上一分。玄武门后那李建成和李元吉被射杀的场景,李建成的幼子向他伸出手臂求救却被一刀斩断了脖颈的场景……这些画面交织纠缠在一起,全都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杀不杀?!”白衣的男子抓住了他问道:“他们要走了!” 青铜男子拳头一窝:“杀!” “杀!”白衣男子猛一声高呼,忽而就见路边的行人猛然变了脸色,停在路边的推车猛地被推到了路中间,挡住了去路。同时跳将出无数人来,猛地抽出了刀来。冲上了前去。 马儿受惊,扬蹄一声长嘶,面对周围忽然间窜出来的这么多人,众人一时间愣住了。转瞬间的错愕之后,程咬金立刻猛吼一声,跳下了马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正要砍向李世民的一个人,大吼一声竟然将那人高高举起,用力砸向了另外几个冲过来的人。将他们砸到在地,然后一弯腰夺过两把横刀来,一把递给了李世民,一把自己拿着。 尉迟恭也是直接从马上跳了下去,一劈手夺过来一把兵器来,猛一回身一刀架住了砍向李世民的一刀,同时一脚飞踹将那人踢开,紧追上去就是一刀,只见那人顿时鲜血飞溅,倒了下去。 “大家围杀李世民!”青铜面具的男子亲自提刀而上,口中一声大呼:“杀了李世民的,赏黄金千斤,官居一品!” “逆贼好胆!”李世民一刀下去砍杀了一个乱党,说道:“朕的命就在这里,看尔能不能取走!” 当即街道上面立刻乱作一团,程咬金和尉迟恭二人贴身死死的保护着李世民,其他的那些护卫则抵御着众多的乱党。 怎奈乱党人数众多,而李世民所携带的护卫却有限,不多时,就听见几声惨叫,有几个护卫已经殒命。 一见护卫倒下,那些乱党便更加亢奋,凶狠扑杀了上去。 眼看人护卫倒下的越来越多,李世民身边就只有程咬金几人了,杜如晦手臂上也被划拉了一刀,此刻鲜血直流,其他文臣也都受了伤,一瞬间看起来狼狈至极。还能进行反抗的,已然只剩下程咬金和尉迟恭二人了。 但是二人虎狼一般的猛将,硬是保护者李世民让那些乱党近不得身。 “快!快杀!”两名贼首不停的催促着,时间拖得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 厮杀之中,忽而传来了一片喊杀声来,只见路尽头金吾卫的兵卒匆匆跑了过来。 那白衣男子一看,立刻一把抓住戴面具的男子:“李将军!快走!金吾卫来了!” 可他已经杀红了眼睛,李世民就在他的面前,而且已经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只要多一些时间,就能杀死李世民!他对白衣男子的呼喊充耳不闻,咬牙领着人朝李世民冲杀过去。 很快金吾卫的兵卒就已然包围了过来,手中的长槊刺来,那些乱党人数再多,也抵不上金吾卫的人多,当下立刻形势逆转。 “杀!”青铜面具的男子仍旧一心往李世民身边冲去,身上被金吾卫的兵卒刺了好几下也还是不停,直冲李世民过去。 “逆贼找死!看某家取尔狗命!”一人踏马而来,手中马槊直挑面具男子而去。他举刀便挡,但是却只听得铮然一声,竟被一股巨力击的倒退几步,虎口一麻,竟然崩裂了口子来,手中的横刀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眼见那长槊就要刺中他,他却忽而被人一拉,躲避了开来,只见白衣男子用力将他往后拖,说道:“李将军!再不走就走不了!机会有的是,命却只有一条!从长计议啊!” 面具男子听闻这话,才似乎是反应了过来一般,立刻同白衣男子一起转身跑去。 “贼子休走!”程咬金在后面一声暴喝,正要前冲,却见那白衣男子猛然间回身一挥手,就见一道乌光猛然之间从他的袖中倏忽而出,直奔李世民的面门而去,李世民一声闷哼,身体就倒了下去。 “陛下!陛下!” “陛下!” 身后顿时乱作一团,无数惊呼一声声响起,白衣男子面上露出狂喜之色来,用力抓着买面具男子:“得手了!快走!快走!” 二人拔腿就跑,面具男子一脚踢开前面拦路的金吾卫兵卒,与剩余的那些乱党一起边杀边退,飞快的逃走了。 早有快马准备好了在等着,两人跑到马匹处,只听后面几人喊道:“香主快走!我等为香主断后!” “不!兄弟们要走一起走!……” “香主快走!”那几个人将他往面具男子的身上一推:“我等断后,将军快带香主走!李世民中了毒箭,大事已成,还要靠香主和将军主持,快走!” 说罢,大吼着挥刀迎着追上来的金吾卫冲杀了过去。 面具男子立刻将白衣男子扶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狠打马鞭立刻冲了出去。 马匹疾驰而去,很快就带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尽头。 方才说话的那人回头看看,确定已经不见人影了,回过头来,抬手就往身旁的另外一人身上一刀斩下。 “你!……”另外一个人指着他,周围其他几人也是神色愕然。 “你大爷!记住,老子是朝廷的间谍,才不是甚子反贼!”说罢,一脚飞踢过去,直踢心窝,那人当即口喷鲜血倒地不起,又被他上去一刀刺穿了心口,彻底断了气。回身又是几刀,留下来断后的那些反贼当即弊病。 拔刀出来,在尸体上面抹了抹上面的血迹,金吾卫的士卒此刻也过来了,到了他跟前来:“大人,您没事吧?” 他是间谍,成为间谍和成为大唐刀锋一样,直接就是校尉了,只是不在军中领兵而已。所以这些普通的兵卒口称大人,却并不用听命于他。 “没事,劳驾把这几具尸体拖走。”那名间谍说道:“还有我,把我也押走。” 众人一起回去,那里的金吾卫士卒已经开始拖走尸体了。那些间谍还不敢起来,以防被人看到之后暴露了计划,所以只能等到拖回了军营之中后,才敢起来。 而至于李世民,因为中箭,则已经被慌慌张张的送回皇宫去了。 因为慌张,所以满大街的人都看见了。 ------------ 第334章 新的情报 长安封城了,满大街的全部都是十六卫的兵卒,挨家挨户的进去搜捕,满城的鸡飞狗叫,全都因为陛下出游遇刺,似乎还受伤了。 长安城中,某处宅子里面,正大门密闭,窗户紧锁。屋子里面,几个人正凑头一起,悄声的在说些什么。 “将军,十六卫的人马全都出动了,方才原本在夏鸿升家中的孙思邈和太医令等人全都被急召入宫了,就连袁天罡也被宫中禁卫从玄都观中匆匆的接去了皇宫。”其中一个人小声说道:“属下远远看着皇城,发现朝中的那些重臣全部都急忙入宫了!” “好!”戴面具的男子忍不住叫好了一声。 白衣的男子也在旁边笑道:“那李世民中了我的毒箭,哪怕只是擦伤,也得命悬一线。这种毒极其难制,我也总共只有极少,砍夏鸿升的那刀上涂了些,剩余的就涂了这支箭。为了确保万物一直,我一直等到金吾卫的兵卒前去,李世民几人松懈之后才猛然射出,李世民果然躲避不及!” “不错!不错!”乱党贼首抚掌而笑:“多亏陈香主那一箭,否则便要功亏一篑。如今那李世民中了毒箭,只怕也要同那夏鸿升一样,离死不远了!” “也不能高兴的太早。谁曾想到孙思邈孙神医竟然在宫中?若非是有他在,那夏鸿升岂能撑到现在?”白衣男子说道:“我担心有孙思邈相救,李世民死不了。” “这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李世民这一回死不了,也必定要大乱一阵子的。”贼首脸上露出了笑意来,说道:“不瞒陈兄,我早已经派了心腹出了长安,前去游说周遭列部族群起而攻之,领兵入关了。此时李世民受伤,他死了更好,若真是死不了。也无顾及边防战事了。而突厥如今内部动乱,民怨震天,颉利可汗急需一场征伐来补充财富,平复各部的怒火。到时候。便可以借突厥人之手,荡灭其国!这岂不是比杀了李世民更教他难受?!哈哈哈哈!……” “什么?!”白衣男子一愣:“你……李将军,你要引突厥入关?!” 面具男子转头看向了他,说道:“怎么,陈兄以为不妥?” “这驱虎吞狼之策。现如今看来虽然有用,可若是日后赶走了狼,那虎却又留下来不回去了,我等又该如何自处?!”白衣男子皱眉问道。 “呵呵,无妨。陈兄不知,突厥对李唐作战时,尚能一起用力,共同举兵。可若是荡灭了李唐,到时候不用咱们怎么做,他突厥内部就要先乱掉。”面具男子笑道:“颉利狼子野心。定然要独揽大权,而他想来排挤次汗突利,突利又不是一个善与之辈,必定反击。而归附于突厥的薛延陀等西域各部,又有哪一个不想要分一杯羹?所以只怕到时候长安城还没有占下来,突厥人就已经自己在长安城外面打起来了。陈兄不必过于担心,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只需以驱逐突厥为号,自然民心可用,从者如云。供我等驱驰,把内乱的突厥赶回草原去。”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李将军谋略过人,陈某佩服啊!这样。我这就再派出人去,密切留意皇宫的动静,咱们就先好好藏身起来,免得被发现。” 面具男子点了点头,陈近南就转身出去安排去了。 于此同时,皇宫里面。殿中所有的内侍同婢女都被支应了出去,不得入内。唯有少数几个大臣,还有孙思邈和太医令等人进去到了里面,其余的朝臣,都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里面的结果。 与外面那些大臣们脸上哪焦急的神情不同,内殿里面,李世民此刻却是笑容满面,哪里看得出来一丁点儿的受伤的模样?再看看下面的那些人,一个两个也是眉目含笑的,哪里还有半分方才慌张的样儿? “好了,孙神医,朕半点儿事情没有,出门去之后,无论是问起来,您也是这么一句话,朕半点儿事情没有!”李世民放下了一宿,对孙思邈说道。 却听尉迟恭接过了话头,说道:“娘嘞,那个夏家小子坐的这劳什子东西,看上去还真是像那么回事儿,方才见陛下身上喷血出来,吓的我腿软!” “呵呵,这东西叫血袋,那些间谍们炸死全靠这玩意儿。”李世民指了指旁边已经瘪下去了的皮袋子,说道:“这东西里面灌上畜血,贴着内甲一系,外面穿上衣服,一刀过来划破袋子,里面的畜血出来,看着就好似涌血了一般。” “说来,那白衣服的间谍倒也是个有心气儿定力的主儿,眼也不眨的就射向陛下,就不担心自己万一手抖,一个不准射错了地方!”程咬金也开口说道。 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哈哈哈哈,看来真的是骗过了众卿啊!那间谍只是做了下动作,手里面射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箭头。这支箭一直在朕的袖中,是朕自己插上去的。今日之事,全赖诸卿配合的天衣无缝。金吾卫出现的恰到好处,既没有让乱党以为是陷阱,又及时的护驾。呵呵,朕忽而想着,趁此机会,是不是干脆一同做些旁的事情?” 众人听李世民这么说,都看向了他,却听李世民又道:“今日能入此殿者,皆是朕深为信重之人。诸位记得,出去之后无论谁人问起,都只说朕好得很,半点事情也没有。再多的事情,就绝口不要再说。” 众人自然是领命,有一只在内殿之中待了好几个时辰,这才相继从内殿中出去。 到了外面,已经在外面等待的久了的大臣们立刻为上前问,众人相视一眼,然后太医令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众位大人放心,陛下并无大碍,没有甚子事情。” 一干大臣听了之后面面相觑,有的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有的却微微低头沉思。 “不错,陛下并无大碍。”孙思邈也点头说道,其他从里面出来的人也都是点头附和。 众大臣或有狐疑,或有难信,亦或是心里面存了其他的甚子想法,却都并未有所流露,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 却说此时的夏鸿升府中,传信的间谍匆匆到了夏鸿升的书房里面。 “怎么?如今陛下方才佯装遇刺,尔等应当这时候尽量不要与我联络,以免被看出端倪来,你们应当懂的,可是有什么意外?”夏鸿升在书房里面见了那个间谍,说道。 那人抱拳施了一礼,说道:“属下自然知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立即向将军禀告!那伙乱党并非毫无准备,今日方才听那贼首说,他的目的并不在刺杀陛下,而在于只要陛下受伤,就可以联络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部族一同进犯我朝,然后趁机倾覆天下,实乃驱虎吞狼之策!那贼首已然派出了人去进行游说了!” “哦?!”夏鸿升一愣,转念一想,瞬间就恍然大悟。原来幽姬离开长安,并非是因为二人反目,实际上却是去进行游说了!她能够去哪里游说?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那一定就是突厥了!前隋义成公主可还在突厥呢,萧后也在,若说二人无恢复前隋之意,定然是假的,幽姬原本就与突厥有所联系,如今只怕还真能够说服突厥南下犯边。毕竟用后世里面的话来说,那目前的突厥本来就急需一场战争来转移国内矛盾,所以一旦知道李世民遇刺,恐怕立刻就会联合乱党犯边了。 若说战争,大唐其实已经做好准备,李世民现在没有立刻对突厥用兵,一来就是想着先除掉乱党,安定国内,好无后顾之忧。二来,则是缺少一个正当的理由。所谓就算是打架也得有理有据有节,就算是李世民想要攻伐突厥,也需要一个借口和理由。如今大唐与突厥是盟友的关系,若是大唐先动了手,那是大唐违约在先,是违背道义的,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朝中那帮迂腐的老儒也会舌根子嚼个不停。但是,倘若是突厥动手在前,那大唐就是反抗,大唐的军队就是正义之师,征伐突厥则就是名正言顺了。原本,夏鸿升知道历史上突厥会在贞观三年的时候终于撑不住,于是进犯大唐,给了李世民借口,使李世民拉开了唐与突厥之战的序幕,也拉开了东突厥灭亡的序幕。这一年的时间,让李世民能够除灭国内的乱党,营造了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可如今,若是因为李世民“遇刺”的事情,让突厥提前犯边的话,国内的那些乱党势必会趁势而起,多方作乱,这十分不利。 夏鸿升让那个报信的间谍离开,自己坐下来细想了下,还是得先将这个消息让皇帝知道,令边军做好准备,以防突厥犯边。 想了想,夏鸿升迅速的提笔匆匆将这个情报写下。 “老爷子,劳烦您走一遭了!”夏鸿升将纸张叠起,说道。 李奉拿起纸张,点了点头,身形迅速离开不见了。 ------------ 第335章 老窑头的手 长安城见证了太多的兴衰更替,长安城的百姓,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场面。不论是前隋开皇年间的万国来朝,还是炀帝死在江都之后皇宫中的哀嚎。不论是唐字龙旗席卷而入,还是前太子谋反,秦王殿下率兵镇压于玄武门。 所以皇帝遇刺的事情,也注定只能是百姓们口中茶余饭后的有一抹谈资而已。顶多不过加上一句:陛下是个好皇帝,可惜了。 平头老百姓的,头顶上的天不管是换了谁做,日子还是这么过的日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还是一样的。这头顶上的天换成了什么姓,顶多也不过就是徭役赋税多些少些的关系。富的照样能富得流油,穷的也照样能饿死街头。所以关心到底天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下一顿弄些甚子东西来填饱肚子实在。 街头巷陌的,嘴里悄悄的说着关于皇帝的传闻的,也都只不是是随口这么一传,随耳这么一听,也并不怎么往心里面放。 “听说陛下没甚子事情咧,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当街行刺!” “什么没事?俺家有一远方亲戚就是在宫中当差的,说是连着几个早朝都没上了,这能叫没事儿?” “要我说这回恐怕悬,那日里我后来往那借口看了,你们是不知道啊,那血流了一地,到处都是,给地都染红了!” “就是,那天你们没看到程大将军在前面开路的样子?那血顺着马车往下流啊!能让程大将军亲自给开路,还急成那副样子的,不是皇帝又能是谁?!” “嘘!噤声!别再说了,万一再被当作乱党,又或者给扣个妄议的罪名,到时候受罪的可是咱们!” …… 类似的传言不停的长安城中传来传去,再加上十六卫的兵卒整日里面在长安城中戒严,令长安城的上空笼罩了一层紧张的气氛。 朝廷的眼线无处不在,乱党的眼线也无处不在。谁能能够猜得到,在这长安城中,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而此时某处的院落里面,面带青铜鬼面的男子正负手而立。同白衣的陈近南站在一起,听着后面的眼线说来。 “香主、将军,宫中的线人传出来了消息,说是给李世民诊治的孙思邈和一众太医都说皇帝并无大碍,可朝会已经连着缺了好几次了。而且这几日长孙皇后也一直未出皇帝寝宫。太子也是一直待在李世民的寝宫。太医令同样昼夜在寝宫外候着,除此之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得靠近。”那人对二人说道。 “陈香主,你觉得如何?”面具男子转头问道。 陈近南摇摇头,说道:“我看皇帝没事是假。若真是没事,又岂会旷了朝会?若我是李世民,正值此刻才更应当走出来让朝臣,让百姓看到自己没事,安抚群臣和百姓的心。即便是受了伤,也要强自忍耐着上朝,证明自己其实没事。而李世民如此做法。反而恰恰说明了他不仅有伤,而且伤的还很重,连强撑着上朝都做不到了。” “不错,陈香主与我所思者相同。”面具男子点了点头,说道:“那下一步,陈香主准备如何做呢?” “如何做?”化名陈近南的间谍笑了笑,说道:“自然是一边收拢各地有志之士,一边等着将军派出去说服突厥的人的回信了。一旦将军的人说服了突厥出兵,我等便即刻举起大旗,以为接应。所以当务之急。是探明突厥到底会否用兵,同时收拢咱们自己的力量。” “呵呵,陈香主所言不差。”面具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来。说道:“我已经写好了密函,这边要派人送去各地,召集各地头领会面,共商大事。” 陈近南脸色的笑容更甚了,也从袖中一摸,掏出一枚印章来。说道:“在下也是正要,派人持我印信,去往各地分会,召集各堂堂主共赴长安,商议大事。不过,在下以为,长安如今风头正紧,各路豪杰想要入长安不易,且危险。吾等可暂避锋芒,设法混出长安,召集各路英豪于长安周边地界汇合。在下首选渭南,此地距离长安颇近,又道路不便,不易受到官兵追缉,将军以为如何?” “渭南?”面具男子想了想,又道:“陈香主所言在理,长安如今风头太紧,不易聚集。可是渭南虽然道路不便,不易被官兵追缉,然则官兵一旦围攻,吾等却也难有他路脱身。以我来看,不若去泾阳!此地距离长安也不远,且四面通达,都有退路。官兵虽可朝发夕至,然吾等亦可先于官兵脱身而去。陈香主如何看?” 陈近南低头微微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还是将军所想仔细,好,那就定到泾阳。只是泾阳是那夏鸿升的封地,咱们去哪里,岂不是会……” “呵呵,那夏鸿升如今自身难保,孙思邈等人被调入皇宫昼夜不得出,那夏鸿升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据线人来说,夏府的管家和账房都已经从泾阳赶到了长安,似乎已经开始在准备后事了。”面具男子笑道:“他如今这般模样,哪里还能管得着咱们藏身何处?” “哈哈哈哈!……好!那咱们就去泾阳!”陈近南大笑道。 乱党在笑,笑自己的野望终于看到了曙光。 间谍在笑,笑他们落入圈套而不自知。 李世民在笑,笑放出的长线终于勾住了大鱼,一张网是时候收起来了。 夏鸿升也在笑,笑自己等了许久的石脂水终于弄回来了。 蒸馏器已经准备好了许久了,就放庄子上。不敢回庄子,也不敢把蒸馏器就这么运进侯府里面,怕暴露。于是给拉到了李恪的府邸,后面有一处园子,打了个棚放了蒸馏器。连同老窑头,也被直接带到了李恪那里。 夏鸿升再一次混出了侯府,跑去了李恪那里。 到了地方一看,李家的三兄弟一个不少,还有老窑头一个人躲在旁边发抖,见了夏鸿升过去,一脚就窜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去,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侯爷!……” 他紧张的连称呼都变了! “慌什么慌,你如今也是大唐军机坊的老师傅了,这该有的架子也得有啊!”夏鸿升笑道。 “架子……”老窑头回头看了一眼,见了李家的三个兄弟朝他看,吓的赶紧又扭过了头来:“老汉哪儿敢啊……” 夏鸿升咧嘴笑笑,说道:“行了,老窑头,我得嘱咐你几句话。今日你看见我没有?” “啊?”老窑头愣愣的看着夏鸿升,那眼前的这活生生的这么个人,这…… 老窑头犹犹豫豫的,想了想,试探性的说道:“没,没看着?……” “对了!”夏鸿升一拍手,说道:“老窑头,别跟我这里装糊涂,最近长安城里面的传闻我不相信你没听说过。今日你来只蒸了东西来,却没有见到什么人,懂了么?而且,玻璃坊那边也稳定下来了,这段时间我估摸着,你得待在这里了。” “这……这……公子,您要是让老汉烧东西,那没的说,老汉这辈子就指这门手艺活了。可这玩意……”老窑头看看大棚子地下的蒸馏器:“这玩意一看就是酒坊用的东西,您就算是找,也得找酒坊里的人来,老汉不会这个呀!” “不让你做别的,就是借你这手一用。”夏鸿升笑了笑,露出两排牙齿来,说道。 老窑头瞬间就变了脸色,当即腿一软就要跪,连声求饶:“哎哟!公子!公子啊!小的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这,这手……万万不能剁了!万万不能啊!……” “你可拉倒吧你!”夏鸿升提着老窑头将他拽起来:“谁说要剁你的手了?只是借你一手探火的本事,让你盯着这蒸馏器下面的温度,别烧的太热了而已!” 老窑头这双手可是真的本事,都快赶上温度计了都,烧窑的时候往近处走走,隔老远伸出手来感受一下,就知道窑里面的温度是高了还是低了,该加火还是该撤火。 从石油里面蒸馏汽油来,借用的原理是汽油的汽化的温度是石油里面包涵的东西里面最低的,加热石油,最先蒸发起来肯定是汽油气。这时候就得保持住这个温度,让汽油能蒸发出来,但是其他旁的东西又蒸发不出来,然后通过冷凝器将蒸发出来的汽油气收集起来重新液化,差不离就是汽油了。 大概就是这么着,具体如何,还是试试才能知道。 要保持住温度,就得靠老窑头这双手,等到最早开始出现蒸汽的时候让他感受一下那个温度,然后在后面保持着,低了蒸馏不出来,高了里面又该混在许多其他的东西。 “原来如此!”老窑头一听不是要剁手,就站起来了:“公子!您可是吓坏了老汉了!您放心,老汉这双手,那可是练出来的!您要多高,保准它不低一点儿,您要多低,也保准它不高一点儿!公子,您吩咐!” ------------ 第336章 蒸馏石油 夏鸿升的兴致十分高涨,毕竟汽油是如此现代化的玩意儿,若是这能够给提前个一千三百八十七年弄了出来在唐初,那就好似给汹涌无情的时光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玩笑的程度不亚于调戏,令夏鸿升感到兴奋。再者说了,夏鸿升装死在家里憋了这么久了,觉得身上都生锈了,这总算是有了新鲜事情做,自然高新。 李家的三兄弟兴致也不错,一定是李承乾从李老二那里听说了,然后又告诉给了李恪和李泰,所以三人好奇,李承乾和李泰都住在宫里,只有李恪在长安城里面有一进自己的王府,虽然也是常住在宫里的,但这里好歹也是他的地盘,于是就自愿贡献了出来。瞧这三个兄弟感情好的,但愿历史上的那一幕永远不要再出现! 老窑头也兴致高啊,只要能显摆他的本事,他就都兴致高。 一应所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群兴致勃勃的人就这么开始了大唐的炼油业,提取汽油,是第一个要攻克的任务。 “我说为德兄,这几个护卫能信任么?”夏鸿升环视一圈,看看留下来大帮手的那几个侍卫,小声说道:“今日这东西做出来,一旦成功,会立刻成为军机坊最高机密之一,这些个人……” “放心,这几个人都是父皇派来的。”没等李恪回答,李承乾就在旁边点了点头,说道。 夏鸿升这便就放心了下来,指挥着他们去抬东西去了。 一个个大木桶被从阴凉的库房中小心翼翼的抬了出来,放到了蒸馏器的边上。夏鸿升让人撬开一桶,果然就见了里面又黑又褐的浓稠液体,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子硫味儿。夏鸿升命人取一木勺,从中舀出一勺来盛入铜盆之中,然后又将铜盆端远,拿了火把过去。火把是特制的,用长槊做的。所以能隔得很远将火凑上去。 “小心,小心啊!”老李家的三个人在后面远远的看着,嘴里喊道。 夏鸿升回头翻了翻白眼,伸手抓住那加长版的火把伸向了铜盆里面。 很快。就见黑烟滚滚而出,伴随着一股呛人口鼻的气味来,那黑烟浓重,乌漆漆的,当即地上就被熏黑了一片来。黑烟冒起了一会儿。这才见一道火蛇从那铜盆里面腾的一下升起,剧烈的熊熊燃烧了起来。 “往里面到喷水去!”夏鸿升对旁边已经准备好了水桶的护卫喊道:“离远点泼!小心烧到身上!” 那个护卫端起水桶,远远的用力将水桶中的水泼了出去,浇到了铜盆里面。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就见那火被水往下一压,却并没有灭掉,反而又忽的一下猛然窜了老高,竟然比方才更加剧烈起来,同时还像是热油里面丢如了东西一般的往四周迸溅了开来! 那护卫赶紧往后躲,才没有被溅到身上。众人这才明白为何夏鸿升要让他离得远一些了――因为这火竟然根本就水浇不灭。且被水浇了之后居然烧的更加暴烈了!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李泰神情激动的跑过去拉着夏鸿升的衣服角问道。 夏鸿升放下火把,拍拍李泰的脑袋,科学少年好奇心重是好事情嘛! “这东西民间叫石脂水,也叫石液,不过,我叫它石油。”夏鸿升对李泰说道:“它是很久很久以前,海洋或湖泊中的生物经过漫长的演化而形成,是生物沉积变油……简单点儿说,就是活物因为意外而被掩埋在了水底的淤泥里面,经过了成千上万的变化。中间生出了这东西。不过,它只是我今日要做的东西的原料。” “哦?升哥儿,你究竟是要做甚子东西来?”李恪好奇问道。 “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拜占庭帝国。这个帝国里面有一样武器,这种武器维持了拜占庭帝国存在的一千年。这样武器,叫做希腊火,这种火会流动,可以在水上燃烧,而且粘上之后就难以扑灭。”夏鸿升看着烈焰熊熊。黑烟滚滚的铜盆,说道。 “这么厉害?!”李泰吃惊的看着夏鸿升:“升哥儿,你也要这希腊火?!” 李承乾也在旁边吃惊:“这,连水都浇不灭,反而还能在水上烧,那岂不是怎么都弄不灭的三味真火了?!” “弄不灭?”夏鸿升笑了笑:“看到我让人准备的那些沙土了么?” 夏鸿升走到那一大堆沙土旁边,铲了一铲子沙土走回去远远的朝着铜盆倒了下去,连着几下之后,那铜盆就被沙土埋住了,随即,那熊熊的火焰也只剩下了一股股的浓烟。 “快做!快做!”李泰在旁边大叫:“升哥儿,你快做出希腊火来让我瞧瞧!” “我今天要做的不是希腊火,我要做出的东西可比希腊火厉害多了。”夏鸿升笑了笑,转身朝那些护卫喊道:“来,将这桶石油倒入蒸馏器中!” 几个护卫抬起了那一桶石油来,浓稠的黑褐色液体被缓缓倒入了蒸馏器之中,然后在蒸馏器下面生起了火来,开始加温。 为了能够清晰的看到蒸馏器中是什么时候最先出来蒸汽,通往冷凝器的导管中间有一截是用玻璃做的,什么时候那上面起来水汽了,那就说明蒸汽已经上来了。 众人都在那里等待着,夏鸿升紧紧盯着那一截玻璃导管。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因为原油浓稠,且里面含有的成分太多,所以加热起来就慢了不少。 夏鸿升皱皱眉头,看来蒸馏石油的蒸馏器还得再改改,最好是能够像个办法在保持密闭的前提下,能够搅动下面的石油,否则它太浓稠了,受热不均匀,导热也慢。 一直等的心焦,夏鸿升挠着头走来走去,突然,就听见李泰喊道:“有水气了!有水汽了!水汽上来了!” 夏鸿升赶紧回头走过去,就见那一截玻璃导管里面已经出现了蒙蒙一层水汽来,就这么看一眼的功夫,玻璃导管的内壁上就已经布满了水汽,看不清楚了。 那当然不是水汽! “快,老窑头,记得就是热到这种程度就可以了,不能再高!”夏鸿升大喜,立刻对老窑头说道。 “哎!”老窑头答应了一声,伸手就极快速的往蒸馏器下面的膛子里一伸,然后便很快又缩了回来,说道:“公子,老汉记得这个热乎劲儿了,保证不会烧过了!” 夏鸿升和众人点了点头,退开了去,不再紧盯着蒸馏器,老窑头留在那里调整着温度,确保蒸馏器下面的温不会过高。 “升哥儿,你究竟要做什么东西?”李泰十分好奇,朝夏鸿升问道,他急不可耐的不时瞅着蒸馏器那边,想要看看到底会有什么东西出来。 “李泰,你记住,这种黑色的东西,叫做石油。它是个宝贝,真真正正的宝贝,它有许许多多的用途,我今日所做的,就是这其中的一种,用的办法,也是最简陋的办法。其他的用途,还有更加好的办法,这就等待你来发现了。”夏鸿升拍了拍李泰的肩膀,说道,然后又看向了李承乾,继续说道:“终将有一天,这世上的国家都要争抢这种东西。咱们大唐率先使用它,占据它,将这东西的来源,和使用的办法都牢牢掌控在大唐的手中。” 夏鸿升说的深沉,可是李承乾三人却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所以也听不出来夏鸿升语气里面的郑重。 “升哥儿,说到底咱们连这是甚子东西都不知道……你说终有一天,那得终有到什么时候?”李恪把这当成一个笑话,嬉笑着问道。 夏鸿升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千三百年以后。” 这话自然是令几个人都摇头笑了起来,更加当成是一个笑话了。 夏鸿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换了个话题,问道:“承乾,东市什么时候可以开建,你有消息么?” 李承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怎么?” “我在东市里盘下来了一个门面,准备做读书卖书的书屋。这一把烧的,给烧塌了一半儿。这也就算了,反正我也是要拆了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让重建。本来我有一个自以为极好的重建方案,想自己将东市西市的重建工作给承包下来,可是陛下眼下正是收拾乱党的时候,说这个不是时机,也不敢说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承包你懂不?就是说朝廷把这重建的钱给我,由我领人来完成东市西市的重建,从原料到人手朝廷都不用再操心,一切相关建设都由我完成。自然,我出的价更合适,便宜,且活做的更加好……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李承乾正要问,却忽而被打断了。 “出东西了!”突然听见后面老窑头一声高喊:“公子,出东西了!” 夏鸿升赶紧快步过去,就见冷凝器下面的管子开始缓缓的滴出液体来,凑上去一嗅,一股熟悉的气味就直冲鼻间,当下便立刻心中大喜! ------------ 第337章 汽油 夏鸿升看着那一滴略微显得有些浑浊的液体缓缓的低落到下面的罐子里面,心中的情绪很是激动。 那股熟悉的气味在清楚的告诉着夏鸿升它们是什么东西,夏鸿升迫不及待,蹲在那里看着一滴一滴的汽油从冷凝器的导管低落下来,滴入到罐子里面。汽油会挥发,所以夏鸿升把罐子的入口同冷凝器的导管连接到了一起。冷凝器的导管直接插入到了罐子里面,恰好密封了罐子口,等到滴满了,就直接拽出导管来,再将罐子的接口给密封起来。眼下也只能如此,更好的办法,夏鸿升也想不出来了。 汽油一滴一滴的往罐子里面滴,随着蒸汽的增多,速度也越来越快。一罐满了,立刻又换上一罐,夏鸿升赶紧抱过接满的那一瓦罐汽油来,准备过去试一试效果。 这会儿没有内燃机,更别提使用汽油作为燃料的机器了。而且夏鸿升也不会做这么高端的东西啊,所以汽油的主要用途,就只能是一种类似于希腊火,而威力又比希腊火大的多的火攻武器了。 “快试试!快试试!”李泰看着夏鸿升抱着的瓦罐两眼放光,不停的催促道。 夏鸿升左右看了看,说道:“这里不太合适,这东西烧起来,威力可比方才的大多了。去你家后院,我记得那里不是有一片空地?” “哦,那里是我准备用作盖个亭子的。”李恪点点头,说道。 “管你干什么呢,走!”夏鸿升抱着瓦罐就径直往后面过去。 众人随着到了后院,走到空地中间,那里刚被清理过,地上也没有甚子杂草之类的易燃物。 “挖坑,倒水!”夏鸿升指挥道。 李恪朝那些下人摆了摆手,那些下人就照做去了,过来了好几个人来,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在地上挖出了坑来。又提着水桶往池塘边几个来回,就快将要把地上挖出来那坑给倒满了。 夏鸿升走到水潭边上,捧着怀里的瓦罐就往水里面倒了进去。就见水面上立刻荡开了一片油渍来,随着夏鸿升的倾倒而迅速的不满了整个水面。 左右瞅了瞅。夏鸿升又顺手抄起了旁边的一根圆木扔了进去。 “好了,都退后,退后!”夏鸿升招呼着周围的那些护卫们,退出了老长一段距离之后,夏鸿升命其中一个护卫点燃了一支火箭来。然后张弓射了出去。 燃火的箭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光亮,然后准确的坠入了水塘之中。 “忽!”的下,一瞬间就加水塘之中顿时窜出了一道火蛇来,腾起了数丈之高,霎时间就将那水面上漂浮的圆木席卷了进去,没有了影儿。 火势汹汹,就算是夏鸿升让众人都远离开了水潭,也仍旧直观的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灼烧的人脸面生疼的热浪。 “老天爷!真的是在水里烧起来了!”李承乾三人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那窜的老高的火舌。火光将他们的脸上映照的通红,三人喉头滚动。不时的咽下唾沫去,眼中闪烁着狂热,甚至带着些贪婪的神色紧紧的注视着那在水面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感受着那灼人的热度,夏鸿升低头看看自己怀里仍旧抱着的瓦罐,然后走开了几步,用里面的汽油在地上倒了一圈,然后又一边倒着一边后退拉出一条线来。其他人跟着夏鸿升,站到了夏鸿升的身后。 “火折子。”夏鸿升伸手,旁边的护卫就赶紧将火折子递了过来。 夏鸿升拿起火折子,凑到了地上。顿时就见一道火焰顺着夏鸿升画出来的轨迹烧了过去,在地上燃起了一圈火焰来。 谁都没有说话,愣愣的看着那些火焰,满头的大汗也不知道擦去。其间夏鸿升让人往那火上浇水。反应比刚才更加激烈,水一浇上去,立刻就跟炸了锅似的那火星子来回迸溅。 “太,太厉害了!”李承乾双手握拳,激动的看着水中燃烧的火焰:“升哥儿,太厉害了!这东西看上去像是水。却能点着,能在水里烧,不怕水浇灭……升哥儿,这……这是什么东西?!” “汽油。”夏鸿升看着那火焰,笑着说道:“来自石油之中,蒸馏而化为汽,方才被我们得到,就叫汽油吧!” “汽油!”李承乾神色激动,以至于面部都激动的有些扭曲了,他紧紧的盯着那些火焰,然后忽而蒙的抓过了身来,对周围除了夏鸿升和他两个弟弟三人之外的其余护卫神色狰狞,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话来,说道:“陛下有旨,此间诸人,今日之所见,谁若是敢透露出去半个字,以谋反论处!” 夏鸿升转头看了看李承乾,从他的角度,李承乾那尚显稚幼的脸上,却流露出了一种看行去与李世民极为相似的感觉来。 周围的护卫都躬身下去领旨,后院之中一时间竟无人语,唯有火焰呼呼燃烧。 一直烧了许久,那些火才渐渐止息了下来,但是众人心中的激动却并没有随着火焰而熄灭。 “升哥儿,怪不得你说那个拜什么的国能靠着这东西存在一千多年!”李恪十分兴奋的朝夏鸿升说道:“这东西一旦投入军阵,或是敌方军营之中,引燃之后当即化作一片火海,长烧不灭,用水浇了之后反而烧的更加厉害!”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个拜占庭帝国,又一次被一个十分强大的敌国进攻,对方出动了两千多艘战船,而当时拜占庭只有几十艘船只而已,可是凭借那希腊火,硬是让那个敌国铩羽而归,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了两条残损的战船。希腊火用的是那些没有经过蒸馏提炼的原油,威力大不如这汽油。以后旁的不说,若是海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咱们大唐都可以依靠这个东西而无敌手了。” “海战?”李承乾愣了愣,说道:“如今岭南已经安定,也不许要水战了啊!” 夏鸿升摇了摇头,笑道:“那可是你看的近了,且不说海洋有多么富饶和广阔,就说近处的,你们别忘了还有一个高句丽呢!我估摸着,等到北边和西边都安生了,陛下就该腾出手来对付高句丽了,毕竟,前朝三征高丽皆无成果,陛下一来要给战死辽东的亡魂一个交代,二来,也要彰显陛下远超于隋炀帝的功业。而且别小瞧了海上,那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 “升哥儿,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李恪盯着夏鸿升,充满好奇的问道,其他俩人也是看了过去,显然对此也是好奇已久了。 “学习啊。”夏鸿升笑了起来:“当然通过学习而来的。世人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人在世人当中传授这些东西,许多知识早已有了,只是不为人所知道罢了。今后不一样,我来了,我就要在这世间传授这些知识,让这些知识被更多的人知道。” “哦?升哥儿,你是不是有甚子打算了?”李承乾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等我什么时候攒够了钱了,我就回泾阳办一所学堂,不是普通的学堂,而是一所综合性大学……算了,现在说了也是白说。东西做成了,留下来老窑头在这里把剩下的那些石油给蒸馏了,我就回去了。唉,还得躲着,都是让那帮乱贼给闹的!” 回去交代了老窑头,让老窑头留下来蒸馏石油提取汽油,可是老窑头却说玻璃坊也得需要他去掌握每一窑的火候。商议了一番,说眼下夏鸿升还是得藏在家中“装死”,李世民也一样要在皇宫里面装重伤,都不容易出来,于是就先让老窑头重回去玻璃坊去。 夏鸿升再次乔装,在李奉的帮助下回去了府中。 “侯爷,外面监视侯府的人似乎少了。”回到书房里面之后,李奉对夏鸿升说道。 “是么?想来也是应当。我接到一号传回的情报,乱党已经决定着急各地头目聚集泾阳,共同商议与突厥里应外合的事情了。看来,似乎是笃信突厥一定会出兵犯边了。”夏鸿升想了想,说道:“我已经通过飞鸽传书,将前去突厥游说的人的画像送于了突厥的间谍手中,他们会在她的去路上阻拦,尽量将她游说突厥的进程拖后,让这边的人在泾阳聚集。一旦各地头领汇聚到了一起,陛下估计就该收网了。” “总算是看得到头儿了,这群乱党也太不让人消停。”李奉笑眯眯说道:“赶快收拾了这群乱党,老奴就可以放下这一身担子,好生休息休息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老爷子,您就这么告老了,这一身的功夫可就浪费了啊,干脆您来我这得了,我给你找些徒弟,您老啊一边儿颐养天年,一边儿教授徒弟,既能休息,又不无聊,多好啊!” “哈哈,那老奴可就真的不实让,先头前应承下来了啊!”李奉笑了起来:“侯爷可别反悔。” ------------ 第338章 来自草原的消息 间谍传回来的情报一封封的送入了夏鸿升的手中,在经由夏鸿升整理之后呈到了李世民的手中。对于乱党为什么会将集会的地点选择到自己的封地,夏鸿升也已经通过间谍传回来的情报中了解了。这样也好,泾阳距离长安不远,所以朝廷的官兵追缉起来乱党更加迅速,而且夏鸿升自己的庄子就在泾阳,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便利暗中将特战队员安排过去,提前埋伏,以防乱党逃窜。 夏鸿升重新回到了宅男的日子,只不过这一次宅起来没有网络,没有游戏,没有美剧没有动漫,只有一条条情报。 乱党的动作收敛了许多,夏鸿升府邸周围见识的眼线也被撤走了一半。夏鸿升知道是”刺杀“了皇帝之后,长安城里面已经不适合乱党继续藏下去了。否则被发现的风险就会变大许多。而且乱党在各地的头领都开始汇聚过来,而长安城中风头正紧,显然也不是一个好的集会地点。所以乱党才暂避锋芒,将大多数人从长安城中撤出去。这就后好像鬣狗在发起攻击之前,总是会压低了身子,静静的一动不动弄个匍匐在地上,然后再突然猛地出击一般,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李世民虽然已经将近一个月未曾路面,但是他的命令却从未间断过。夏鸿升大抵能够猜得出来李世民的用心,借着收拾乱党的这一次机会,估计他也想要看一看,试一试,倘若在他虚弱的时候,会有些什么人,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不论是那些间谍,还是十六卫的兵卒,还有大唐刀锋的那些特战队员。所有的人都根据李世民从寝宫中发出的指令而准备好了。 收网在即,夏鸿升反而又变得平静下来了――当你把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之后,其实最终冲线的那一刻没有那么多惊险的。 对于夏鸿升来说正是如此,所以在没有间谍传来情报的时候。夏鸿升也会利用宅在家中的闲暇时间做一些自己的东西。 比如说这会儿,夏鸿升就正伏案疾书,那种炭笔在一张纸上面描画来描画去的。 “公子,您这里画了一个下午了。不知道公子画的是何物?”月仙在旁边轻声开口问道,夏鸿升画了一下午,她就在旁边陪着坐了一下午。 月仙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却善于倾听,无论你说什么。她总是静静听着,看起来好似带着冷漠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姑娘。夏鸿升伏案疾书的时候就最喜欢让她在旁边,她能够安静的让你不经意间就忘记了她在那里,而只是在旁边默默的将你所需要的东西在恰好的时机恰好的准备好,你若是同她商量,她也是安安静静的听着,然后偶尔说几句话,那微冷带着淡漠的语气里面却矛盾的流露出关心来,也总能令人烦躁之后重新静下心来。 听到月仙的话。夏鸿升也才是想起来原来月仙还在旁边,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炭笔来,月仙就地过来了释手的锦帕了。 摇摇头表示不用,夏鸿升答道:“现在玻璃坊烧出玻璃的水平越来越高,而且昨天办事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不方便的地方。所以就想着做一个东西来。对了,现在不兴方士炼丹了,反而有些东西不好买了,月仙,你知道哪里能买来汞么?” “汞?”月仙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想。说道:“奴家出身风尘,先前得知楼里有姐姐妹妹得喜的,妈妈会给汞丸堕掉,当时大约也是从方士手里买来的。现如今陛下严令不得妄传丹药长生,方士就少了,炼丹的人也少了。不过,必定也只是不明着炼了,暗地里面自己个儿的偷着炼,想来还有。公子跟袁道长交好。不妨去玄都观里面试试。袁道长虽不炼丹,不过玄都观里面的道士众多,总能找出几个来的。公子眼下不便出去,齐勇又不在身边,奴家替公子去找袁道长一趟,请袁道长帮忙弄一些汞来便是。” 瞅瞅,一个好秘书,好助手就是这么方便!夏鸿升当即在心里决定,以后也要潜移默化的教给月仙自己会的那些东西,把月仙培养成自己的助手妹子。 所以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让管家带上几个护卫一起去吧,现在外面不安生。” 这么说,自然是想起来了先前盼儿被挟持的事情,所以对于让月仙出去就不太放心了。毕竟,就算是逃跑起来,管家也能比她逃跑的更快些。 月仙点了点头:“那奴家这就去请管家过来。” 聪明的女人就是如此,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顺从,什么时候该强硬。月仙明白夏鸿升担心她被胁迫,所以并不坚持反驳,不像有些女人,这时候似乎觉得更该表现自己的一心,而坚持去做,反而惹来麻烦,更加费事。 月仙起身,留下了一缕幽微的清幽冷香。夏鸿升看着她出去,又继续伏案疾书。 片刻之后,管家走到了书房里面,夏鸿升嘱咐了他,要刚炼出来的水银,估计是大约没有现成的,因方士炼丹,会往里面添入朱砂之类其他的东西,做成汞丸,而夏鸿升要的却是纯汞。正好,夏鸿升也需要时间让玻璃坊做出空心儿的玻璃棒来。 管家得了夏鸿升的嘱咐,出门往玄都观过去了。 夏鸿升目送管家离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整日里藏在家中,想去哪里都不去不成,还真是……” “公子想做的事情太多,所以整天都在忙,有时候人闲着,心里却没闲着。”月仙走到了夏鸿升背后,轻声说道:“公子何不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呢?奴家说的是,公子心里也休息休息。” 夏鸿升回头看看,忽而觉得月仙说的在理。回想自己自从穿越到了大唐之后所做的事情,夏鸿升越发觉得自己对于改造大唐有一种近似于偏执的执着,不遗余力不图回报的去改造这个大唐,说到底,是那种隔着一千三八十七年的孤独感在作祟。独在异乡为异客,更何况隔着上千年的岁月时空呢。所以夏鸿升不遗余力的去改造大唐,其实是想要将这个大唐改造的更加同自己所处的后世相似一些。就好像昨天看到汽油,闻到那个气味,恍惚中就觉得好似自己又站在了熟悉的后世街头,似乎心中的孤独感就得到了一丝慰藉。 “说的也是。”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我也得给自己放放假,心里放空一下。” “不若奴家为公子抚琴,公子也好稍事休憩。”月仙淡声笑道。 夏鸿升欣然点头,同月仙一道去了园子凉亭里面,也没叫下人侍奉,自己拿了张藤椅过去,半倚半靠半躺的坐了下去。月仙去取了琴来,跪坐在夏鸿升旁边,素手轻抚,一阵琴音便犹如高山上的娟娟流水,声声入耳。 夏鸿升也放空了自己的思绪,什么都不想,只是盯着高远的天际,秋日的清空总是看上去更加的高远,一片无垠。 天空如此蔚蓝,纯净,只留下一丝白鸟飞过的温柔。 山的呼吸恬静而安然,仿佛是遥远梦境中一曲似水的清歌。 风轻轻掠过原野,掠过一颗自由的心扉。 远方层叠的山峦在寂静中绽放了,像空谷的幽兰,于天地间淡淡盛开。 耳边琴音渺渺,身侧焚香氤氲,脑海里繁华如花,却什么都不曾留下。 仿佛微微荡漾的水中之月,终于心静如止水。 夏鸿升蓦地感到好似自己无限的开阔,等到传来月仙轻轻的呼声,这才发现,已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月仙,多谢了。”夏鸿升坐起身来,转头笑道。此刻心中安然恬静,再无一丝焦躁。 月仙只是仍旧淡笑一下,微微摇摇头。 正欲说些什么,却忽而听见了一个声音来:“哎呀,这情形,老奴本不该打搅的。不过,侯爷,间谍营来信儿了,突厥那边儿的。” 夏鸿升连忙起身,但见李奉站在亭子外面,手里面捏着一张纸来:“方才间谍营的人悄悄将信儿传了进来。” 夏鸿升赶紧走了过去,从李奉的手中拿过那张纸来,是已经被段瓒转译过来之后的。夏鸿升立刻仔细看过,见那上面所写之内容,果然是在草原上发现了幽姬的踪迹,并且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见到了义成公主了。 幽姬见到义成公主,就意味着她已经开始说服突厥出兵进犯大唐了。若是义成公主被她说动,一同说服颉利的话,那突厥犯边的可能就会很大了。而说服义成公主,在夏鸿升看来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她是前隋公公主,母国为唐所灭,心中仇恨可想而知,恐怕会十分容易被幽姬说服。有加之听闻李世民遇刺伤重,肯定会一起说服颉利进犯大唐。 “老爷子,劳烦您跑一趟,将这情况交给陛下,替我向陛下请一道指令,让身在突厥的间谍人员和特战队员进入战时状态,开始在敌后展开破坏活动,扯住颉利的大腿,让他难以有所行动。” ------------ 第339章 收网 幽姬出现在草原上,并且同义成公主接上了头,夏鸿升并不感到意外。原本在朔方的时候,夏鸿升就知道她同突厥有所联系,想来那时候也是走的义成公主的门路。 当初知道大唐与突厥总归要有决一生死的一战,所以从朔方离开的时候那些特战队和间谍基本上都留下了,而且后续也又派去了不少,凭借他们的本事,即便是展开一些规模大点儿的活动,应该也是够了。而且还有夏州作为支援,若是能够在突厥的背后插几刀子,或可拖延突厥的行动。 夏鸿升转达消息,提出建议,至于究竟怎么安排,还是得李老二说了算。 夏鸿升现在关心的是泾阳。 在有心的安排下,李建成余党贼首顺利的潜出了长安城,到达了泾阳。同去的还有陈近南一部那些人,另外,还有距离长安不算太远的地方的头目,也已经到了几个。这些人的行踪早已经在朝廷眼线的密切监视之下了,特战队也开始秘密的分批次往夏鸿升的庄子里进驻。 换位思考一下,乱党的思路其实是对的。仅凭他们的力量,很那掀起太大的风浪。现在不是隋末,百姓现如今安居乐业,朝廷的赋税又降低了不少,他们要谋逆,首先就缺乏一个群众基础,没有多少百姓愿意放弃现在已经逐渐安稳的日子去造反了。所以想要动摇李世民的统治,只能依靠外力。而突厥就是最好的选择。一来突厥的军队强大,二来突厥进犯中土之心一直未死。所以他们的计划是很好的。看到了突厥对大唐能够造成的动荡和危害,也看到了突厥内部的不稳定,令他们以后会有可乘之机。 只是,他们却没有料到,大唐如今已经不再惧怕突厥了。而且,更没有料到自己所有的计划都清晰透明的展现在了李世民的眼中,一览无余。 秋日渐长,秋老虎也渐渐过去了。天气开始不那么热。早起和晚后,也开始渐渐觉得有些凉人了。 算算时间,夏鸿升才惊觉自己已经差不多快要在家中装死了两个月了。两个月的销声匿迹,长安城里面的人都开始传言夏鸿升其实已经不行了。只是秘而不发,不被外人知道罢了。 不过在亲眼看到李世民胸口中箭飙血之后,夏鸿升到底死了没死,在面具男子的眼中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幽姬是否能够借着李世民的伤势而说服突厥出兵,然后自己在大唐军队应付突厥的时候起事。里应外合。 算盘打的真不错,可惜,这个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抵达泾阳的各地乱党头目越来越多,李世民犹如一头蛰伏在草丛中的猎豹,冷眼看着猎物聚集起来,随时准备着扑击。 这些乱党的大小头目待在泾阳的时间不会太长,他们这一次集聚,是要商量在各地如何拉拢人手,煽动百姓,积累势力。以及如何起事。这些事情一旦商议之后,这些各地的大小头目就会再次离开,回归到各地去执行。所以机会稍纵即逝,特战队必须趁着他们共同商议的时候进行突袭,将这些各地的大小头目一网打尽,俘虏着头目,然后再由地方捣毁当地的乱党组织。 “侯爷,陛下召见您,让你即刻设法入宫。”李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夏鸿升的身后,对夏鸿升说道。 “入宫?”夏鸿升一愣。随即眼中就是一凝,李世民这是要安排任务,准备收网了。 李奉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还知会了几位大将军。长孙大人、杜相、房相等也都召见了。陛下还命众人做十万火急之态,火速入宫。” 夏鸿升略微一想,就明白李世民的用意了,在眼下的这种局面下,朝中重臣十万火急的入宫,最能够让人联想到什么呢?那自然是李世民前番遇刺。撑到如今终于还是撑不住了。暗地里面乱党在长安城布置了多少眼线,不得而知,但却一定会将这个消息火速的告知贼首。贼首则必定会立即汇同那些头目们商议此事,然后将此事用最快的速度传知于幽姬,幽姬也会将此消息迅速的告知突厥。 这时候,忽而朝廷兵至,将乱党贼子一网打尽,李世民就可以完好的重新出现。恐怕颉利刚刚知道李世民要不行了,正准备出兵,大军还没有出发,就又听闻李世民安然无恙的消息了。如此一来,幽姬哪里还能够在突厥获得信任,就算不杀死,也要被驱离。 猜度到了李世民的用意,夏鸿升心中就了然了。担心最后关头乱党狗急跳墙,夏鸿升又特意去交代了家中的那些护卫,让他们从即日起严加防范,然后这才在李奉和管家的帮助下潜出了侯府,中途悄然换上了另外一辆毫无特点的马车,暗中往皇城过去。 到了朱雀门,夏鸿升也没有路面,只是由李奉出示了一块令牌之后,连同马车就被放行了。 有那块令牌,马车一只驶到了在不能乘马车而入,夏鸿升这才被抬了出来。 对,是抬了出来。 为了防止皇宫里面也被安插了眼线,发现夏鸿升实际上没有事情,所以夏鸿升藏在了木箱里面,由李奉命两个禁卫抬着抬到了太极殿中,等到两个禁卫下去,殿中的内侍和婢女早就全部被赶出去了,夏鸿升这才从里面出来。 “夏卿……哈哈哈哈!”李世民看着夏鸿升从木箱里面钻出来,嘴就咧开了。 众人也是咧嘴直笑,看的夏鸿升一阵恼火。 你们丫还笑?!哥是在家装死的啊,皇宫里面肯定有乱党的奸细,要是本公子大摇大摆的走在皇宫里面,那些个宫女太监的看见了,还不马上传的满城都知道本公子没事了?! 夏鸿升躬身行礼,一边暗中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说道:“臣竟然钻在木箱子里面前来拜见陛下,还请陛下治臣君前失仪之罪啊!” 李世民只当是夏鸿升到底少年心性,摇头笑了笑,说道:“想来夏卿此举,也是为了防止宫中有乱党的眼线,却是朕疏忽了。恩,夏卿请坐。” 夏鸿升一口气儿顺了,过去坐到了最后面。 人这下到齐了,李世民扫视了一圈,然后说道:“自从朕登基以来,这些李建成余党就一直在同朕作对,同百姓作对。朕为了安抚百姓,令百姓休养生息,可这下人总想着作乱,看不得百姓安稳。这一次,朕要将这些李建成余党斩草除根!” “臣愿作先锋!”李世民话音刚落,尉迟恭就站了起来抱拳道:“臣愿亲领精兵,前往泾阳,将那些乱党尽数抓获!” “老尉迟!休要与俺老程抢!”程咬金慢了一拍,被尉迟恭抢先说了,赶紧也站了起来叫道:“陛下!老尉迟前些时日崴了脚了,还是让俺老程去吧!” “程老货!某何时崴过脚?!”尉迟恭立刻就转头同程咬金怒目而视。 眼看一场嘴炮又要开始,众人习以为常,秦叔宝起来打了圆场:“两位兄弟都别闹,陛下自有安排,我等只需听从陛下安排便是!” “不错!”段志玄也点头开口。 两人这才都又各自坐了下来,看向了李世民。 “陛下,如今各地乱党头目皆在泾阳聚首,正是将乱党一网打尽,斩草除根的时候。”长孙无忌开口说道:“京中卫戍,尽以骑兵相出,疾行至泾阳需得将近半日光景。这半日里无法掩人耳目,故而需要设法拖延乱党,不让其脱身。” “不错,长孙大人言之有理。”杜如晦点了点头,说道:“泾阳京畿之地,原本到道路通畅,乱党易于逃窜。” 李世民笑了笑,看向了夏鸿升。 “两位大人不必过于担心,这些时日陛下早已做了安排。至今为止,总共有大唐刀锋特种作战人员暗中秘密潜入泾阳者百二十七,皆从营中零散而出,着农夫装束,秘密抵达泾阳,就在在下的庄子上。段都尉也已然亲自去了泾阳,如今,想来已经暗中包围了乱党了。”见到李世民看过来,夏鸿升于是起身说道:“乱党之战力并不强,往日屡禁不止,盖因其散落各地,互为枝桠,砍断一处,他处重生。却并非是因其力量之大。在下觉得,这一百二十七个特战队员已然足够了,且还有一号陈近南他们呢。京中卫戍,只需一卫之人前往围堵,使乱党无法脱出即可。” “李建成余党与突厥有所联系,陛下可做了安排?”房玄龄问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已下旨,令肃州守将张士贵、甘州守将张宝相、夏州守将刘旻等,严防突厥叩关。” 房玄龄抚须而笑,说道:“如此,当可无后顾之忧,在泾阳将那些乱党瓮中捉鳖!” “好!”李世民眼中精光闪烁:“夏卿,传令段瓒,今夜子时动手。叔宝甩左卫人马、知节甩右金吾卫人马、尉迟率左金吾卫,段老将军率右羽林卫,各点五百骑兵,于入夜之后疾行至泾阳四面设卡围堵。明日过后,朕要看见那些乱党伏诛!” 众人皆是一振,起来躬下身去:“遵旨!” ------------ 第340章 剿灭乱党 夜静谧的令人恐惧。 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在身体里回荡着。天边没有星火,夜晚显得更加寂寞。窗外也没有月色,像一块凝固了的,有质感的浓黑。不远处的阁楼上,似乎有一线幽微的油灯光亮,成为唯一的光源。 这样的黑夜里,一点也感觉不到夜空的浩瀚和飘渺,只是感觉到无边的寂静和沉闷,让人喘不过气。近处远处无言的伫立着的民居与房屋,仿佛一座座低矮的寂静山岭,又似一堆堆高高鼓起的坟茔,阴森而诡异。 甚至没有虫子叫,夏鸿升缓步踏过了街口,迎面而至一股阴风,吹得人毛骨悚然。 四个方向堵截,防止乱党逃窜的人已经在入夜时分就出了长安朝着泾阳的四个方向疾驰而去了。他们需要同乱党的眼线拼速度,在乱党得到了消息之前在泾阳的四边布好关卡。 时间就要到达子时,估摸着,那些人已经到了。 乱党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说明他们的线人还没有将消息传达回来。 乱党的大小头目,分散在几个不同的客栈里面。陈近南已经将那些客栈的地点都弄了清楚,如今,每一间客栈外面,都已经有特战队员在待命了。 一百二十七名特战队员,这是大唐刀锋建立之后规模仅次于当初平定朔方的一次行动。足以见得李世民对于剿灭乱党之事的重视了――每一个特战队员的能力都不可小觑,一百二十多名特战队员,这支力量都可以彻底荡灭一个南越部族,或是灭掉一个小国了。 如今,却只为了剿灭着乱党。 “将军,时间差不多了,动手吧?”一个低微的声音悄然响起在了夏鸿升的耳旁。 “再等等。”夏鸿升悄声回道。 再等等,等他们睡的更熟一些,让特战队员先行潜入,暗中将人击晕绑缚。能不强攻,就尽量不要强攻。不是怕特战队员打不过乱党,而是担心一旦强攻起来,动静太大。场面太乱,乱党会趁乱逃窜。 阁楼上面,窗户后那一丝微弱的光亮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又等待了一会儿,旁边的人又说道:“将军,动手吧。再不动手,恐怕乱党的眼线回来。” 夏鸿升转头看了看对面的客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动手!” 一点火光蓦地在夏鸿升的身边出现,火折子的光亮依稀显现出来了夏鸿升身后的那一群人来。一支羽箭被点燃了前端,继而被猛地高射到了夜空之中,划出了一道火色痕迹来,又倏忽即灭。 夏鸿升身后的那些特战队员,一个个猫着腰悄然而出,脚步轻盈一点儿声响也没有。犹如蛰伏在黑暗中的一只只猎豹,轻轻的朝着那间客栈靠近了过去。与此同时,在其他的几间住宿有乱党之人的客栈外面,那些特战队员看到了那一线火色,也开始轻轻悄悄的趋步靠近向了客栈。 黑暗之中,那些暗藏着的身影一个个到了客栈的墙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轻而易举的攀到了客栈顶上,开了侧边的窗子,一个一个鱼贯而入。却依旧没有弄出半点儿动静来。 万籁俱寂,客栈里面只有时不时响起的喊声。 房间门外,特战队的队员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刀刃极薄。顺着门缝缓缓的插了进去,然后轻轻的往一边拨动,慢慢将门栓拨开,轻手轻脚的潜入了进去。 床上的人睡极熟,他们今晚的饭食里面有过一些特别的东西,不过量却不多。只是能叫他们觉得瞌睡而已。若是多了,就怕被提早发现了。 毕竟,特战队员们只是想要他们听不见那轻微的开门声而已。 特战队员走到了床前,床上的人人就还是浑然未觉,呼呼大睡。 一击手刀下去,床上的人脖子歪,昏了过去。 那特战队员迅速用绳索将其紧缚了起来,嘴里塞了东西不叫他发声,然后便又继续潜入下一个房间之中了。 特战队员们如法炮制,暗中将那些乱党一个个紧缚在房间里面。 夏鸿升在外面静静看着,特种队员尽可能在惊动了乱党之前让更多的乱党失去反抗的能力。 忽而,就听见客栈中猛然传来了一声大吼:“什么人?!” 那生意戛然而止,但是却犹如热油锅之中滴入了一滴凉水一般猛地炸锅开来,客栈里面一瞬间出现了数处叫喊声,也有几个屋子里面很快便亮起了光亮。 “强攻吧。”夏鸿升见已经被发现,于是下令道。 从夏鸿升的身后,那些特战队员立刻冲了出去,头前一脚踢开了客栈大门,杀将了进去。 客栈之中登时一片混乱,喊杀声,呼号声,惊叫声,拼杀声……夏鸿升身后的人不再藏匿,一只只火把被点亮了起来。 几乎是眨眼之后,一支支火把就如同满天繁星一般,在泾阳城中点亮了起来。 喊杀声很快遍布的全城,那些乱党哪里会是这些特战队员的对手,连从客栈突破那些特战队员冲到了街上的都寥寥可数,而那些冲出来的,外面自然还有其他的特战队员在等待着他们。 满城的喊杀中,火把摇曳,本该是一个紧张的时刻,可夏鸿升却心中异常平静,而且恍惚见有了一种穿越过了千年的时间,站在了后世街头的错觉。那满街的火把闪动,依稀好似映照了夜空的霓虹。 夏鸿升像是一个漠然的旁观者一般,静静的看着周围的厮杀。 这时候夏鸿升忽然又想起那句话来:当你把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之后,其实冲线的那一刻没有那么多惊险的。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今晚之后,李建成余孽就再也先不起来什么风浪了。 忽而,街道尽处出现了一片火光来,马蹄声匆忙的起落,倏忽间就到了街道上面,将那些客栈一间间包围了起来。 夏鸿升从阴影中走了出去,远远的就看见火光映照下的秦叔宝打马而来,到了跟前,跳下了马来。 “秦伯伯。”夏鸿升上前去打了一声招呼,拜见了一下。 “静石啊,泾阳城门已经紧锁,城外四个方向都已经设下了关卡,你这边可还顺利?”秦叔宝下马之后,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十分顺利,那些乱党根本毫无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儿郎们!快杀将进去,一同剿灭乱党!”秦叔宝一声令下,随他一同过来的那些兵卒便即刻冲杀了进去。 随后并未过去多久,程咬金和其他几人也都到了,有了兵卒的加入,那些乱党更加无路可逃。 “将军!”忽而一声大喊,夏鸿升转头望去,就见陈近南身上带血,但是神色却是兴奋异常,他同另外几个间谍一起绑缚着一个人来,那人带着青铜面具,赫然正是贼首:“卑职幸不辱命,将乱党贼首生擒!” “好!”程咬金大笑起来:“后生不错,要得!” 青铜面具的男子破口大骂,骂的极其难听,程咬金过去朝着他的脑后就是一拳,贼首身子一软,脑袋耸拉了下去,不再发声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对乱党发起的剿灭也已经结束。那些乱党纵是曾满大街的逃窜,但是泾阳城门紧闭,在特战队员和那些兵卒的追缉下,也都尽数伏诛。 “回禀众位将军,昨夜诛灭乱党,所诛者凡七十三人,活捉一百一十三人,还请将军发落!”兵卒将清点的结果禀报给了众人,众人相视看看,不由都笑了起来。 “如此甚好,经此一役,乱党再无翻身之日。”段志玄点了点头,捋须赞道。 为了防止仍旧有乱党份子逃窜,所以秦叔宝等人带来的兵卒仍旧留了下来,继续搜捕。那些特战队员押送着昨夜捉住的乱党,返回了长安。 回过头来想想,夏鸿升觉得命运的际会真是神奇。曾经的自己,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些生活的经历?站在高耸的长安城下,一时间觉得好像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却又无从说起,到如今才真是知道什么是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了。 乱党已经缉拿,夏鸿升不用再藏起来,可以光明正大的现身了。骑马走在那几位大将军的后面,身后是特战队员押解着的乱党,浩浩荡荡的一长队进入了长安城中,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看见夏鸿升出现,街边的人都开始纷纷议论了开来,有聪明的,看见夏鸿升那一点儿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一想就想明白了。敢情这段时间人家藏在家里面,还传的要死不得活的,原来是在钓鱼啊! 李世民亲自登上了朱雀门的楼子上面,那些乱党被押在了朱雀门外,李世民站在上面,目光缓缓扫过一圈,却只是淡笑一下。 旁边的王德适时上前,手中一抖,展出来一巾黄绢,朗声宣道:“大唐皇帝诏曰:前太子李建成无德,妄图逼宫……其虽有过,然朕感念兄弟之情,故追封李建成为息王……” 王德的声音回荡在朱雀门下,也似乎是李世民在向那些李建成余孽宣告皇权,这天下是他李世民的,谁也夺不去! ------------ 第341章 回到正轨 大势已去,李建成余党各地大小头目除去反抗被杀的,其余全部抓获。宫中几个宫女太监上吊了,朝中几个朝臣也在家中自缢,李世民这一次彻彻底底对朝廷和皇宫进行了一次清洗,所有同乱党有关人等,全部一应伏法。 在剿灭乱党之中但凡出力的,都得到了李世民的封赏或嘉奖,也算是没有白辛苦这一年多的光景。 “呵呵,恭喜夏侯!” “恭喜夏侯啊!” 朝会散去,走到太极殿外之后,朝臣们纷纷来向夏鸿升道喜。夏鸿升也知道笑着拱手回礼,不能失了礼数。 爵位没变,但是赏赐了不少田地财富,同时将夏鸿升的军中职务也做了晋升,由原本的折冲都尉,成了右羽林卫中郎将,以后就能够名正言顺正儿八经名副其实的被旁人称呼将军了。 没走出多少步远,王德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叫住了夏鸿升,让他去含元殿一趟。 到了那里,也只有李世民一人而已,夏鸿升过去拜见了,然后站在下首。 “今日朕给你的封赏,你可还满意?”李世民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奏疏,问道。 “陛下圣恩,微臣感激不尽!”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答道。 却听李世民张口叹道:“静石啊,以你立下的功劳,做出的功绩,甚至单单拿教给军机坊的那些东西来说,都足以获得比如今高的多的封赏了。只是朕担心你年岁终究不大,不敢对你大加封赏。即便如此,如今你也多受人议论了。朕希望你知道,朕并非是那你当作寻常的朝臣对待,而是拿你当成一个子侄辈的后生来看。而后之事,朕也已经替你有所打算,定然不会亏待了你的,到时候你自会知晓。如今看上去朕给你的封赏比不过你带给朝廷的功劳,非是朕小气。只是就算是朕知道你的能力,大臣知道你的本事,可总还是有更多人不知道的,树欲静而风不停。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日所欠,来日朕自会给你补上。” “陛下说的是哪里的话!”夏鸿升长施一礼,说道:“自从鸿升走进朝堂以来。陛下就对臣有着充分的信任,有时候甚至连微臣自己都觉得吃惊,惊讶于为什么陛下竟会如此信任一个在旁人看来满嘴胡言乱语、泛泛之词、纸上谈兵的少年郎来。陛下都如此信任微臣了,微臣自然要对得起这份信任。陛下以国士待我,我自然当以国士报之。陛下,当初微臣被乱党贼首挟持到了岐州,那贼首想要微臣替他做事,微臣说了一句话,说是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在下不才,常有面皮两张。一曰君子,一曰小人,君子见我,自然以君子见之,小人见我,自然以小人见之。孔老夫子曾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呵呵,说来是臣有些妄自尊大了。陛下与微臣之间,私以为是君子之交。陛下任重我,所以我也得对得起这份信重,与名利。与赏赐都无关。况且臣做的这些事情,若是能够让大唐变得好上一分,臣心里就觉得高兴,这分高兴的心情是臣想要的收获,与名利,与赏赐也无关。再者说了。微臣平常因为不懂规矩,经常会犯一些小错误,弹劾微臣的也不少,陛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微臣,这些微臣都知道,哪里还敢觉得陛下的上次少呢!陛下这是为了微臣好,微臣不会连这个也看不明白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问道:“前些日子,听承乾说你做出来了一种能在水里烧着的东西,可是你当初对朕说过的希腊火?” “当时微臣说过,希腊火只是简单粗暴的使用了那种东西而已,微臣做出来的,要比希腊火威力更大。”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当初因为要瞒着乱党,不能露面,所以只在暗地里做了一次实验,如今乱党之事已了,可以将此法交由军机坊制作,陛下可以择日亲自看看,微臣为陛下演示此物之用。” “好!”李世民点了点头,笑道:“朕也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火,竟然不怕水浇,反而还能在水里烧着了。” “是,那微臣下去便抓紧时间再做出来一些来。”夏鸿升躬身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说道:“如今乱党之事基本已经结束,只需要各地剿毁其集剧藏身之处即刻。接下来,就是突厥了。让那些间谍的重心都转到突厥方面,另外,多加留意那个在突厥的贼首,莫要让她逃脱了。” 夏鸿升领命之后,告退了出来。 离开皇宫,出来到了朱雀门外,就见了自家的马车停在那里等着,从徐家回来的齐勇驾着马车,接了夏鸿升,在夏鸿升的授意下直奔长安城外而去了。 在家里装死了两个月没有出门,军校的招生工作早就结束了,算算时间,如今正是新兵训练的时候,还有一个月,新兵训练就要结束了。 中间刚开始的时候马周来过几次,后来为了装的像,就没有让马周再来过。虽然知道军校早已经准备充足,且马周等人已经经验丰富,一定能够管理好军校的运转,可到底还是心里担心,急切的想要自己亲自过去看看。 这几日一直在处置乱党后事,今日朝会李世民该处罚该封赏的都已经完成,对于夏鸿升来说,乱党一事就已经彻底了结了,所以一出皇宫,就立刻向军校奔去。 到了军校,门口前夏鸿升下来马车来,就见到了军校门口两边站岗的人来,正要进去,却被那两个人给阻拦了下来,对夏鸿升说道:“这位公子,军校重地,非军校人员不得随意入内,公子请走。”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二人是新学员了。看来让新学员参与到一些简单的学校管理任务之中的提议被采取了。这样才好,这样可以增加学员的主人翁意识和对军校的认同感。 “那若是我想要进去,该当如何做才好?”夏鸿升笑问道。 “公子若是有陛下亦或是军校诸位大人的手谕,则可入内。”那两个学员耐心的解释道,态度坚决的不让夏鸿升进去,却并没有粗暴的直接将他驱赶。 “院正大人!”这时候从后面经过了一个人来,看见了夏鸿升,顿时呼喊了一声,赶紧跑了过来,对那两个学员说道:“你们怎么把院正大人给拦下来了!” 那两个学员顿时傻眼,愣愣的看看夏鸿升。 “还不快向院正大人道歉!”那个老学员见那两个新学员傻眼了,于是赶紧拽了他们一把,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阻挡住了正要行礼道歉那两个人来,说道:“不用,你们做的非常好。你们是新学员,不认识我是应当。而军校重地,若无陛下或几位管事者的手令,则外人一律不得入内。你们做的很对!” 夏鸿升让两人继续,自己则带着齐勇一同进入了军校,先过去拜见了李靖和牛进达几人,然后才出来去马周的办公室找了马周。 “前两日听闻乱党被剿,周便知道夏兄当要归来了。怎么,关于乱党之事,都处置完了?”两人坐下来之后,马周笑问道。 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头:“别提了,在家里鞥憋了两个月,都快要将人憋的发霉了。” “你且放心,军校这边有李大将军和牛大将军、段大将军三人坐镇呢,那些学员里面刚开始纵然是有一些不愿意守规矩的,也蹦跶不起来。你是不知道,刚开始那会儿,那些新学员学了校规之后,得知学校不做暴力体罚后,一度要翻了天一样,那几日里禁闭室都没有断过人,还有些勋贵子弟拉帮结伙的斗殴,也被段将军毫不留情面的给丢进了禁闭室里。三天禁闭出来,那叫一个如丧考妣!哈哈哈哈……不足一个月,全都老老实实了。”马周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当是想起来了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被关了几天禁闭之后从禁闭室里刚出来的样子了。 军校里面的禁闭室就是一间间小黑屋,面积十分小,站起来站不直身子,躺下来伸不直双腿,终日无人言语,就是送饭也不开门,只打开门上的方孔往里面一搁就走。小黑屋里面就小指头长短那么一小截蜡烛。几天下来,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新兵训练进行的如何了?” “新兵训练这三个月里,白天都要进行体能训练,晚上则是在学识字,还有思想政治课,其他的课程未开,等到新兵训练结束之后,才开始按照军校学员课程作息。”马周向夏鸿升说道:“放心吧,几位大将军都并没有为难咱们,一切都照着咱们原先计划好的进行了。” “新兵训练之后,得淘汰掉多少人?”夏鸿升又问道:“可曾事先对他们说了?” 马周答道:“照着咱们现在的人数,新兵训练之后得淘汰走一百人。在训练开始之前就已经说明了,三月之后,会对新学员进行一次测试,后一百名要被淘汰掉,只能等到明年招生的时候再考。” 夏鸿升点了点头,军校一切都在正规,这让夏鸿升总算放心了下来。 ------------ 第342章 想要做包工头啊 夏鸿升同马周在屋中说了好大一会儿,问清楚了军校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马周如今是军校最直接的管理者,所做的都是夏鸿升这个院正本该做的事情,但是夏鸿升的事情多,自己也嫌麻烦,这马周现在,也相当于副院正了吧。夏鸿升心说干脆跟李世民请一道旨意,让马周做了名副其实的院正,他是有真本事的,对军校也有感情,总好过自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话一说就说到了中午,门外传来了几声前门声来:“报告!学员程处默求见!” 听见是程处默,夏鸿升同马周相视一笑,起身过去开了门来,外面站着程处默还有李业诩,以及房遗爱和杜荷四人。 “咦?遗爱,杜荷,你们俩……”夏鸿升门一开,见了房遗爱和杜荷两人,就感到有些吃惊。原先这二人可是这一群纨绔里面最标准的纨绔,可这会儿看起来哪里还有原本的那副样子,一个个站的挺拔,原本的那些虚浮之气浑然不见了,多了一股男子汉的气概来。 “哈哈哈哈,升哥儿,咱们就知道那些传闻定然不是真的,就你那阴险的心思,估计也就曹国公能阴得着你了。”房遗爱笑着冲夏鸿升挤挤眼睛,说道。得,一开口,还是原本的那个纨绔。 李业诩冲房遗爱肩头上面拍了一下:“怎么叫人呢,这是军校里面,得喊院正大人!” “得了,你们都坐吧,这段时间怎么样,能适应得了么?”夏鸿升让众人进来坐下,然后问道:“我这两个月都在对付乱党了,没法抽身往这儿来,你们过的如何?” “刚开始的时候还真是难受,不过后来就好了,反而觉得这日子充实了许多。每日里训练出一身臭汗来,看着自己个变厉害了。觉得这日子过到现在,才算是真的活着。”程处默很是感慨的说道。 夏鸿升大抵是能够了解他们的感受的,他们是勋贵子弟,从小就养尊处于。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值得奋斗之后才能够得到的东西,说起来,这固然是叫许多人羡慕的,可也让他们无法体会到那种经过自己的努力。而最终获得成功的成就感。再加上父辈的荣光太盛,在那种万丈荣光下,他们的身影更是被彻底的掩埋了起来,这会造成一种心理上的自我价值感匮乏,让他们觉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而今,在军校里面他们褪去这一身本就不是靠着自己得来的光环,也抛开了父辈带来的荣耀,靠着自己的努力去完成训练,去获得成果,这种成就感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意义。因而让他们产生了自我价值,所以会觉得生活充实了起来,真正的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而活着。 “能习惯就好。”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马上三个月的新学员训练就要结束了,到时候会有一场测试,最后的一百名人要被淘汰出去,只能等到明年招生再考,这个你们都知道吧?”夏鸿升对众人说道:“到时候主持考试的是那三位,所以一点儿私情也寻不得,你们可得好生训练。别到时候落进了那一百人里面。” “放心吧,咱们兄弟几个就是再不济,也落不到那最后的一百个里面啊!”程处默一拍大腿,说道:“要是进来了军校又被淘汰出去了。那也用不着兄弟说了,自己都能羞的直接跳渭河里面算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你们心里有数就行,经过了考核之后的,才算是军校真正的学员,才会开始学习军校所教授的课程,我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不仅能够学到各种前所未闻的理论知识,还能够听那几位大将军亲自授课,学习他们领兵作战的经验。连陛下都会亲自来授课,所以你们一定要把握住了,千万别被淘汰。” “明白,放心吧!”李业诩拍胸脯保证着,然后又问道:“我说院正大人,赶紧给咱们讲讲,你是咋剿灭了那些乱党了。前些时听说你遇刺在家里快不行了,咱们几个跑去问段将军,结果被训斥了一通,叫我们不要乱打听。” “我并没有遇刺,只是演了一场苦肉计而已……”现如今乱党已经剿灭,这些事情就不再是秘密了,夏鸿升将自己这两个月以来做的事情跟众人讲了讲,又同程处默马周等人约好了旬假之日外出野游,他们几个人要回宿舍午休,就告辞了。 夏鸿升和马周这才去食堂吃了东西来,夏鸿升见军校一切都在正轨,也就没有多留,出来军校上了马车,直接去军机坊叫了人,带着又往李恪那里去了。 到了李恪家中,夏鸿升令军机坊的那些人拆除了蒸馏器,然后又将那剩下的几大桶石油一同运往了军机坊。 到了军机坊里面,夏鸿升将蒸馏石油提取汽油的办法给详细写了下来,交给了阎立德。军机坊单独有自己的试验场地,也有单独的士兵戍卫,戒备十分森严。军机坊之中所有人员皆登记造册,且在距离军机坊不算多远的地方开辟出来了一块地来,将他们的家眷接来安置。同时每周都有间谍营的教官过来给他们上思想政治教育,凡此种种,都是为了保密。夏鸿升甚至想要把军机坊给搬到地下去,只是这个提议没有通过。 军机坊之中,夏鸿升带着老窑头又开始蒸馏起来了石油来。目前也就只有老窑头能够准确的控制住温度,让蒸馏器中的温度不太高,从而保证只有汽油被蒸馏出来。夏鸿升倒是想要做出来一个温度计来着,不过水银还没有做出来,所以暂时还没有做。 先前在家中不能出来,夏鸿升就在书房里面回忆了一下水银温度计,记得水银温度计的最高温度并没有多么高,似乎最高只有三百来度左右,不过用来蒸馏汽油,应该也足够用了。 当时让管家去了一趟玄都观,找了以前炼过丹的方士做了水银,还没有做成。 夏鸿升在军机坊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做出来汽油都封存了起来,只等亲自给李世民演示如何使用和它的效果了。 这一天来回跑,夏鸿升反而觉得过的充实,大抵是因为这两个月来实在是在家中憋的太久了。从军机坊出来的时候日头还没有落下去,夏鸿升也不想太早回去家里,于是干脆又跑到了东市。东市那些烧毁的房屋,都已经拆除了,但是什么时候重修却还没有着落。夏鸿升看到眼馋――对,不是别的,就是眼馋。包工程多挣钱啊,若是能让他把重建东市、西市的工程给承包下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啊!要是运作的好,说不定这一下子就能把在泾阳办大学的钱给攒出来不少,就算是不够一半,三分之一也是不会少了的。 而且,要是让本公子整这东西二市,本公子能整出两条步行街来! 夏鸿升越意淫越激动,眼前都已经浮现出来东西二市变成长安城商业集聚区的繁华样子了。对,没错,街道就用水泥铺出来,然后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建成后世里面那种仿古建筑那样的,既有唐朝的传统古典美,又有现代感,简直不能再赞。 仔细想想,还真不是不可能。咱现成儿的工程队啊,现如今军校那边盖的热火朝天的,那些指挥着民夫盖楼的人可不就都是从本公子自己的工程队里面出来的人?都是泾阳庄子上的人,现在成了老师傅了,都是熟手啊!而且军校那边的民夫建了这么久了,也已经是轻车熟路,从里面选出来一些做监工,就可以让他们腾出手来,接手东市、西市的重建了。 夏鸿升心道这事儿不是没门儿,左右不过都是一个利字儿,只要让李世民看到这么做的利处,只要这个利处够大,李世民就会动心。 其实将这些重大工程承包出去,好处大于坏处,而只要用心,那些坏处也不是不可消除。将工程承包出去,首先就是减少朝廷的麻烦。朝廷只需通过招标将工程承包出去,谁出的价钱合适,就让谁做,只需要在过程中严加监督,验收的时候严加审查,就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豆腐渣工程的出现,同时,朝廷又省了心,腾出了精力去做别的事情,只需审查验收通过之后按照之前协议好的价钱付款就是了。这样比着朝廷自己出资出人征调民夫反而花费会少。你看后世里面不都是这么干的么!坏处就是容易滋生贪腐,但是这是可以通过朝廷的严密监督和审查杜绝的。 夏鸿升越想越激动,立刻转身匆匆上了马车,急于回去坐下来细细思量一番,怎么说服李世民将东西二市的重建交给他来做。不仅仅是让他来承包重建东市、西市,而且还有这种朝廷将工程承包给私人进行营建的方式,夏鸿升需要回去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才是。 ------------ 第343章 承包 夏鸿升回到家中之后就一头进了书房,连晚饭都是月先给他端到了书房里面吃的,他倒是没有那么多雅规矩,书房里面不能这个不能那个了的,直接书房里面吃了晚饭,就又坐回了书桌前面。夏鸿升考虑一件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先把主题定下来写上,然后面前放两张纸,一张纸上面每想起来一条理由,就记下来,另一张纸上,每想出来一个问题,就也记上,然后在把如何应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记在前一张纸上面,等想完了所有的理由,想完了所有的能想到的问题,针对这些问题又都想了应对的回答之后,再将这些纸张上面的东西进行总结,最后得出一份正式而完整的书面报告。 这么做很慢,但是贵在周全。不是有一句话说么,这世上所有突发事件,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准备不周。夏鸿升就是喜欢在做一件事情之前考虑到自己所能够考虑的方方面面,自攻自圆几次,尽量做到周全,然后才去劝说李世民。所以每次同李世民奏对,总是对李世民的问题早有准备,不至于一时间哑口无言。 夏鸿升熬了大半夜,连一直陪着他在书房里面,帮他添灯的月仙都趴在桌子边上睡着了,夏鸿升自己起身剪了灯,又拿书房里面备着的毯子给月仙披了,自己揉揉脸重又坐下来继续。 一直到外面远远的隐约响起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夏鸿升这才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这一份奏疏。揉了揉酸困的眼睛,夏鸿升有点儿担心――以后还是尽量晚上别写东西看东西,万一眼睛近视了,唐朝可没有地方配眼镜去。玻璃倒是有了,可不知道该怎么确定度数啊! 于是夏鸿升赶紧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公子?”月仙忽而醒过来了,就看见了夏鸿升坐在那里揉眼睛,于是轻轻唤了一声,起身见了身上的毯子,就知道是夏鸿升见她睡着了。于是盖上的。 夏鸿升见她醒了过来,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道:“时候不早,天都快要亮了。你就去里屋躺下睡吧。多睡一会儿,没人会来叫你。” 月仙在夏府中虽然是以夏鸿升的奴婢自居,可大家伙儿又不是瞎子,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夏鸿升并没有将她真当成丫鬟来用,所以也都将月仙当成客人。在其他的下人看来。她侍候夏鸿升,是她愿做,若是不愿,也是应该。都知道自家侯爷同这个女子的关系不一般,只是侯爷谦谦君子,所以以礼相待。 “奴家已经不困了。”月仙摇了摇头,走到了夏鸿升的身后,说道:“公子可是眼乏了?奴家给公子揉揉。” 说着,两手就轻轻覆上了夏鸿升的眼镜,将夏鸿升的头往后微微一按。让夏鸿升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双手间微凉的触感令夏鸿升精神一振,月仙就轻轻柔柔的在夏鸿升的眼睛周围轻揉了起来。 “公子写了奏疏,一大早就要进宫么?”月仙一边轻轻揉着夏鸿升的眼睛周围,一边看了看夏鸿升写的东西,问道, “也不急,明天不用朝会,随时去都可以。”夏鸿升说道。 “那公子为何还熬了一夜,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再写。”月仙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根本停不下来啊,写着写着就熬到现在了,丝毫没知觉。” 月仙轻笑了一下,又道:“公子歇息一会儿吧。奴家这就去里屋铺床,总不能一眼不合。” 说完,就到书房里屋铺了床。 夏鸿升也的确疲惫,起身走了进去,让月仙也赶紧去休息。 “都这更天了,奴家回去也打扰盼儿和巧儿。公子快休息吧,奴家去外面看几眼书,天也就亮了。”月仙笑了笑,说道。 夏鸿升挠挠头,看看那张宽大的床榻,不知道是头脑熬迷糊了还是怎的,竟然顺口说了句:“那干脆你也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反正床这么宽……” 说了半截,才猛然醒悟过来,再一看月仙,已经是愕然满面通红了。 “呃,那啥,口误,说错话了,你看我都熬迷糊了……哈哈,我是说你躺这儿休息吧,我突然想起来那份奏疏上面还欠缺些东西,我得补上!”夏鸿升挠头说道,尴尬的不行,自己也想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突然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了。 月仙面上先是愕然,继而低下了头去,沉默一会儿,夏鸿升尴尬的都快要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她才低着头挤出句话来:“公,公子快些休息吧……奴家,奴家躺……躺在边上便是……” “没事,没事,你躺下休息吧,我到外面去改改奏疏……”夏鸿升舌头都快打结了:“天反正都要亮了,我改完奏疏直接回房中休息就是了,你快些休息吧!” 说完,夏鸿升就要往外面去。 不过,就在夏鸿升走出一步之后,却忽而感到了从身后传来了阻力来,回头一看,却见是月仙伸出了一只手来,拽住了他的衣服。 “呃,月仙……”夏鸿升回头看看她。 她也不松手,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老半天,才有些颤颤的说道:“公,公子,休息吧……” 声如蚊呐,拽着夏鸿升衣服的手却一点儿不松。 夏鸿升心里怦怦直跳,哥们儿被妹子拉住求同床啦!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啊!同塌共眠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啊! 夏鸿升只觉得嘴里发干,吞咽了几口唾沫,见月仙也不松手,态度甚是坚决,只好转过了身来,被月仙带到了床边。 夏鸿升无法,只得和衣躺下到了床榻里面,接着,月仙就也躺了下来,躺到了床榻的外侧。 按说床榻够大,俩人中间还隔着一尺多宽呢,可夏鸿升还是紧紧的贴进了床里边,月仙也是紧紧挨着床沿。 月仙身上有一种清冷的幽香,嗅之令人仿若站在深秋寂寂,萦绕着一抹微凉。那缕幽若的香气不断的钻入夏鸿升的鼻子,又钻进夏鸿升的心里。 夏鸿升紧张的闭起眼镜,强令自己冷静,却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去。 一觉醒来,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正是月仙。此刻她已经起来了,坐在床边,脸上仍旧一如往日的淡淡笑容,些许漠然,些许冷寂。 “公子,你醒了?”那声音却柔软了许多,见夏鸿升睁开了眼镜,于是说道:“公子可休息好了?已经快中午了。” 夏鸿升一骨碌爬了起来,下来了床榻。 月仙抓住夏鸿升的衣服展了展,帮夏鸿升将衣服整理整齐。 “好了,休息好了。”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去吃饭去,饿了已经。吃完之后我就入宫。” 夏鸿升顺手拿了昨天晚上整理准备好的奏疏,同月仙一同走出了书房,到了后面,下人都已经开始将午饭端上来了。 “鸿升,快坐过来吃东西!”嫂嫂招呼着夏鸿升过去坐下,见夏鸿升坐下来之后,又说道:“听月仙说你昨晚又熬夜到了天亮方才歇息,这怎么行呢?月仙着孩子也是贴心,在书房守了你一上午,生怕下人进去把你吵醒,你可得好生谢谢人家。” “这是奴家该做的……”月仙轻声说道。 狼吞虎咽的吃过了午饭,夏鸿升立刻就奔出了门去,带上了齐勇,两人就直奔皇宫而去了。 到了皇宫夏鸿升进去,直奔太极宫过去,李世民这时候应该是在后面的含元殿里面。在门口等着内侍进去通报了一声,就放夏鸿升进去了。 到了含元殿里面,才见李承乾也在,夏鸿升上前对二人行了礼。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还请陛下过目。”夏鸿升将自己的奏疏拿了出来。王德从李思明旁边走了下来,从夏鸿升的手中拿过了他的奏疏,转身上前交给了李世民。 “朕看看,夏卿所奏何事。”李世民拿过奏疏,说道:“呵呵,这满朝文武,就只有夏卿的奏疏如此独特……《关于东、西二市重建工程采取招标承包之法的报告》……招标承包之法?那又是甚子花招?” “呃,陛下,那可不是花招,而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夏鸿升向李世民解释道:“承,承担也,包,包办也,这承包之意,微臣举个例子来说明,陛下就明白了。就是比方说甲乙两家,甲家的墙壁塌了,要重新修墙壁,可是甲太过于忙碌了,根本没有空,所以就让乙来给他修墙壁,先问问乙修好墙壁需要多少钱,甲觉得这个价钱还不错,于是就决定让乙来修。这之后。甲就不用管了,什么时候修,怎么修,用什么原料修,去哪里买原料……等等所有的问题全都不用甲去操心,都交给乙了。而乙呢,自然就开始修墙壁了。等到墙壁修成,甲仔细的检查审验,对乙修缮的墙壁十分满意,于是就把之前商量好的钱给乙。若是发现有不满意的,乙给他接着改,改到满意为止。陛下,这就是承包。甲把修墙壁的事情承包给了乙,乙拿出了修缮的方案,原料,包括做工,甲就只准备好最后验收通过付钱就行了,省事省心。” ------------ 第344章 双赢 “你的意思是,让朕把重修东西二市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朝廷只需要选好了人,准备好铜钱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管,只等建成之后付了钱就是了。” “管!朝廷当然得管了,朝廷得派人监督,不让人偷工减料啊!建成之后还得验收,不能盖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其实微臣所说的不只是东市、西市。以后朝廷那些并不涉密的工程,都可以通过这种形式承包出去,如此做法,有四个好处。其一,因为朝廷不直接参与营建,所以不必征召民夫,这就减轻了百姓的徭役,也体现了朝廷的体恤百姓。其二,承包了工程的人,他们是需要匠人,需要人干活,那么因为不是朝廷的征召,而是私人的招募,所以承包的人需要给招募的民夫工钱和食宿,如此一来,百姓反而可以通过在工程中出卖劳力来换取收获,就增加了百姓的收入。其三,通过将工程外包,可以分担朝廷的事务,朝廷就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他的地方去,也不会影响工程的营建。其四,朝廷将工程承包出去,被私人包下来,他要招募民夫,给民夫付了钱,民夫得到钱财,手里有了余钱,会去买来自己需要的东西,还有采买材料,而贩卖那些材料的人得了钱财,又要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一层一层的,大家都买来卖出的,这个市场就活跃起来了,这叫刺激消费,促进了商业的繁荣。长久看来,当商业繁荣到了一定程度,陛下就可以提高商业的税收,国家就会获得财富。”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笑了笑,说道:“照夏卿所言,哪里会有这么傻的商人。包下来朝廷的营建。自己垫钱招募民夫,自己买材料,自己修建,那还有个什么赚头?再者说了。商人逐利,到最后建成了,问朝廷大开其口,又该若何?” “所以微臣在报告里面写了,充分利用工程预算和造价等手段。防止遇到奸商,狮子大开口。”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工程预算?造价?”李世民对这些新颖的名词很好奇,重复了一遍,问道:“这又是什么?” “所谓工程预算,就是对建设工程的消耗事先加以计算,提前预计算出完成一项营造工程,全部所需要的消耗,然后据此来安排是否要进行营造,根据预算来做事。打个简单的比方。就好比微臣想要在东市办一家书屋,专做读书、租书、卖书之用,为了这个,微臣先要买下一处店铺,又需要改建,又需要进书……等等等等,微臣就提前按照市价算一算,盘下来店面要多少钱,改建要多少钱……将一切算了下来之后,比方说微臣得出了需要三万贯的预算。若是微臣一看自己有这三万贯。好,就可以做了,若是没有,或者若是别的地方也要用这笔预算。且更加急迫,微臣就先不做。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预算。其实不只是工程,在国家的财务方面也可以预算,比如今年朝廷要做多少事情,这些事情要消耗多少,做出个预算来。提前心里有个底,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情。” 李世民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个预算的办法十分不错。若是朝廷所有的工程都能够有一个预算,提前按照预算准备好,那就不会出现在工程进行当中物料不够,又或者是费用不够的意外了。朝臣对工程所需的费用,也有了了解,可以监督有人从中获取私利――好,这个法子很好!你继续说,那造价又是什么?” “造价,其实跟预算差不离,不过用的地方不一样。”夏鸿升实际上对于预算造价之类的东西也不是特别清楚,属于一知半解,只是根据自己的想法说出自己所理解的东西来:“比方说微臣想要盖房子吧,盖房子之前,微臣得准备好钱财啊。所以就去市场上看看,这盖房子的匠人要多少工钱,要用多少水泥,花费多少价钱,要用多少木材,花费多少价钱,要用多少土地,花费多少价钱……这么一样样的根据市场上的价钱算下来,最后得出来一个总数来,就是改成这间屋子所需要的总价钱了。根据这个总价钱准备好,微臣就可以看看哪个愿意承包下来盖房子的人出的价钱最接近这个,房子就交给他来盖。中间的过程,他给微臣报的价钱,微臣通过之前的造价,就可以知道他有没有多问微臣要,他要的价钱值不值。”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的意思是说,朝廷在准备将某一处营造工程的承包出去的时候,先进行一个造价,看看这样工程值多少钱财,根据这个钱财去选定一个想要承包这个工程的人。” “是!”夏鸿升躬身说道:“工部可以公开来招标,把想要营造的工程公布出去,然后想要承包的人也自己做出一个造价来,他们的造价肯定是要比朝廷的造价高出一些的,因为他们要盈利。朝廷就可以根据他们的造价,从中挑选承包者了。” 李世民低头不再言语,而是开始又一遍将夏鸿升的报告从头看起来,这一次明显看的要仔细和认真的多。夏鸿升在报告上面写的十分详细,连这种方式运作的过程中容易出现的弊病和问题也一并列举了出来,同时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这就是夏鸿升的聪明之处了,他从来不向李老二隐瞒某种建议的弊病,而是辩证的,全面的展现给李世民。对于那些弊病,提出自己的建议来。究竟行不行的通,交给李世民来定夺,这样就避开了责任。这也是夏鸿升不贪心,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不该做,无论利益再大,小命和前途都比眼前的利益重要,所以一旦李世民看了那些规避弊病的措施之后,还是不同意的话,夏鸿升就也不会再坚持,而是另寻机会,从不硬碰。 李世民这一次看了很长时间,许久之后,才抬起了头来,说道:“夏卿考量的很是周全,此法能为朝廷减轻许多负担,也能减少徭役,百姓也能够因此获利。至于运作过程中夏卿所担心的贪腐之事,也的确容易滋生,夏卿针对此提出的措施,看来也颇为得法。这么看来,夏卿是想要承包下来东西二市的重建了?” 对,没错! 夏鸿升心里如是想到,不过嘴里当然要说的冠冕堂皇:“是。这种办法若是成为习惯,那朝廷获得的好处远大于坏处。不过这办法没有前例,不知道过程中还会出现什么幺蛾子来,所以也不敢贸然就让旁人实行。正好东西二市如今要重建,微臣就想干脆由微臣开了这个先例,如此操作一番,若是好了,就加以推广,若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也好跟陛下一起商量,该修改的修改,该想法的想法,将此法完善至臻。” “夏卿此言,倒也说的过去。”李世民笑了笑:“理由听起来堂而皇之,也的确是对朝廷有好处。朝廷省了心,得了名,天下的商业得了发展,承包的人赚了钱,获了利,好处颇多的事情,朕也就不点破有些人的小心思了。” 呃,夏鸿升顿时尴尬,讪讪的笑了笑,这么说跟点破了有啥区别?! “嘿嘿,陛下圣明!”夏鸿升讨好的谄笑道:“这是双赢的事情,大家都有好处,多好!” 李世民看着夏鸿升谄媚笑着样子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么,有的人这么笑起来,能让真觉得心里舒服,可有的人这么笑起来,就让朕忍不住想要踢人。” “呃……”夏鸿升赶紧收了那一脸谄笑,立刻换上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是!微臣也是最讨厌那些谄媚小人!” 李世民冲夏鸿升翻了翻白眼,说道:“不想看见你,赶紧走!整日里的想着法儿算计朕和朝廷,朕看见你就来气,想打你二百廷杖!滚!” “嘿嘿,得嘞!”夏鸿升厚脸皮的笑道:“微臣告退!微臣年级小身子骨弱,可经受不起廷杖来!” “赶紧走!”李世民往外挥了挥手,要赶夏鸿升,临了,又说了句:“明日阎卿自会去找你商议此事。” “微臣谢陛下!”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喜滋滋的匆匆走了。哈哈,这一晚上没有白熬啊! 夏鸿升走了之后,屏风后面盈盈摆出了一道倩影来,到了李世民的身后,说道:“二郎,这个夏鸿升越来越胆子大了,都敢这么算计朝廷了,哪里像个文士,分明就是个奸商!” “呵呵……”李世民笑了起来:“观音婢,你有没有发现,每一次夏鸿升算计朝廷的时候,朝廷反而都能够因此得了大利?就拿今日此法,若真是行得通,往后的营造都如此来办,不仅是朝廷得利,百姓、商户都能跟着得利。就像他方才所言,双赢。比之朝廷的利,他的利反而是小头了。这样也好,于他来说,能有些贪图总是好的,不然,哪里还能是一个俗人?” ------------ 第345章 利用胡商发展商队 夏鸿升从皇宫里出来,心中高兴。李老二同意让他承包下来东西二市的重建,能赚一大笔啊!夏鸿升心情舒畅,连马车也不愿意坐了,干脆走在大街上面,把东西二市都逛了一个遍,心里已经想着要把这两个商业区给修建成什么样子了。 东西二市需要尽快重建起来,重新投入使用。否则许多生意都停滞了。文武大会因为二市被烧,不得不延期,酒坊的店面幸运,火没有烧到那里去,没有什么损失,可是从酒坊进酒的那些商户被火烧了不少。比方说醉仙楼,是除了朝廷之外酒坊目前在长安城里面最大的客户,这一回被烧的一干二净。如今酒坊的酒主要销往了洛阳、晋阳,扬州等等这些大城市里面,销量已经十分可观,利润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只是距离夏鸿升所想要的程度,还差那么一把火。 夏鸿升回去之后,就取出了自己的画箱来,重又钻进了书房里面,开始画步行街……不,是东市和西市的草图来。东市一直是面向达官贵人和富商的,所以奢侈品的商铺相对较多。而西市里面的东西则更加平民化,也更加种类繁多,杂的很。所以新重建起来的东西二市也还是这么个格局。东市走精品化路线,而西市则走大市场路线。 仍旧是黄烛青灯,月仙也还是静静坐在旁边看着夏鸿升在纸上面来回的画,那套直尺、三角板和量角器月仙见过好几次了,却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更看不懂上面一格一格的刻度。只知道夏鸿升经常拿来在纸上比划,一如现在这般样子。 眼看已经又要夜深,月仙想了想,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公子,夜深了,您还是休息吧!” 夏鸿升这会儿倒是没有跟昨天似的熬夜,听了月仙的提醒,于是放下笔来点点头。准备了一下,就回去休息了。一夜过去,夏鸿升却早早的醒了过来,起床走到屋外。秋日的晨间已经开始变得凉人了。 缩了缩脖子,夏鸿升心道今年又是一个寒冬,是该叫庄子上的煤场开始备货了。如今煤火炉子已经流行开来,所以到了冬天之后蜂窝煤的销量也是很大的。 这想法还未落去,就听见了外面一声小厮通报的声音。说是大门外面来了个胡人,要求见侯爷。 回来求见自己的胡人,夏鸿升也就觉得只有那一个了,叫小厮将他引到前堂,夏鸿升就也过去等着了。 没一会儿,阿尔罕就随着那个小厮进去了前堂里面,见了夏鸿升,赶忙上前拜见了。 “阿尔罕,先前本侯的提议,你们考虑的如何了?”夏鸿升知道阿尔罕的来意。故意问道:“这都过去了两个多月了,本侯也该要着手组建商队了。” “侯爷,侯爷!我们愿意追随侯爷,还请侯爷把这些生意交给我们操办。”阿尔罕又站了起来,躬身对夏鸿升说到:“我们愿意跟侯爷五五分账,希望至少三年之内,这些东西只由我们的商队来卖!”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好,本侯答应你。三年,三年之内。白酒、茶叶还有玻璃器,交给你的商队来销往西方域外,你我五五分成。不过,我需要添加人手跟着商队。你放心。那些人不会干涉你的买卖经营,只是跟着你们去替陛下看看域外的风土人情,顺便捎些西方的书本典籍回来。自然,他们这些人,也是朝廷授命的商队的代表,有他们在。才能证明你的商队是朝廷的商队,沿途才会得到方便。” “好!”阿尔罕点了点头:“阿尔罕愿意帮助大唐皇帝陛下收集书籍!” 夏鸿升欣然点头,让阿尔罕等着,着人去叫了徐账房拿了合同过来,两人当场签下了契约,击掌为誓。 然后又寒暄几句,阿尔罕便告辞前去准备去了。 等阿尔罕离开了之后,一直在堂中的徐账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对夏鸿升说道:“公子,白酒、茶叶、玻璃生意之好,用不出一年,就能远传域外,公子答应三年下来,是不是太长了?” “你觉得我答应的太快了?”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三年正合我的心思,就算是他不提出来,我也会自己提出来的。一来,长安西去路途遥远,其中各种门道路数,不是熟悉的人做不来,我往阿尔罕的商队里面安插人手,是为了他们跟着学一学,积累些经验,回头咱们自家组建一支商队来,三年的时间,想来也能熟溜了。再者,这三年恐怕不安生,我爬腾不出手来关商队的事情。” 徐账房一愣,继而便不再言语了,心里也大抵明白夏鸿升将他调来长安的原因了。田管家在庄子上打理着庄子上的事物,庄子上的作坊、煤场,那些大棚,都是他在照看着。而将他自己调来长安,怕是想要让他招呼着这边的生意了。 果然,徐账房刚想完,就听夏鸿升说道:“徐账房,今年我把该做的事情都先给坐起来,估计到了明年,就没有这份心思,也没这个空了。到时候,长安的这些生意,你就全权代表我操持。具体的运作都已经走上正轨了,不用在这上面费心思,只是账务和收支这方面就交给你多花心思了。” “这……”徐账房想了想,然后躬身道:“多谢公子信重,在下必不负公子嘱托。” 夏鸿升点了点头,徐账房还是很靠得住的,不管是能力还是人品,都不用夏鸿升多担心。 夏鸿升说的也没错,若是按照历史上的轨迹,那么从明年开始,大唐与突厥之间就要开始那一场树立起李世民天可汗威望的宿命之战了。这将会是唐朝建立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对外用兵,不仅仅是征伐,征伐之后还有许多事情。俗话说浑水摸鱼,这场战争会带来一连串的效应,而借此机会,夏鸿升的许多构想也或许能够成为现实。所以夏鸿升不希望自己再被其他的太多事情所干扰。 阿尔离开没有多久,夏鸿升正要回书房去继续画东西二市的图纸,却又说阎立德登门了。 夏鸿升亲自到了门前迎接,同阎立德一道去了书房。 “夏侯,你怎的又开始打起了东西二市的主意了?真是嫌老夫还不够操心啊!”坐下来之后,阎立德摇头苦笑道:“自打军校开始营建之后,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天天的在工地里跑腾,现下你又打起了东西二市的主意,老夫还得劳心!” 夏鸿升笑了起来,亲自过去给阎立德添了杯茶,笑道:“阎尚书说的哪里的话,在下这回所做的,就是不让阎尚书操心啊!” “夏侯打算如何做?”阎立德端起水杯押下一口,问道。 “想来陛下已经告诉过阎尚书,也让阎尚书看了在下的奏疏了。”夏鸿升说道:“在下准备从工部的手里承担下来重新修建东西二市的事情。即是说,我会提前算出来个价钱,将这个价钱报给工部,若是工部觉得我的要价合适,就把这工程交给我来做。匠人我找,材料我出,工部只需派出一名官员监督即可。等营建结束之后,由工部来进行验收,若是觉得满意了,就按照咱们之前达成的协定,付款给我。” “那夏侯要如何营建呢?”阎立德又问道。 “我会事先做好图纸和沙盘,交给工部,通过之后再行营建。”夏鸿升说道:“若是工部同意了,我就招募民夫匠人,自然,是合法的招募,且既是招募,就会付给做活的民夫钱财。” “那夏侯想要问工部要多少钱财?”阎立德笑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现下还没有预算出来,得等到我预算出来之后,才能给阎尚书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阎立德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等夏侯预算出来价钱来了之后,咱们就定下协定来――这事情其实不需老夫亲来的,陛下既然已经答应了,知会老夫一声也就是了。老夫今日前来,是奉陛下旨意来看看这预算和造价的本事的。”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阎尚书啊,这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情,哪儿时一时半会儿就能够看明白的。您今日怕是看不到了。随后您安排个时日,聚齐里工部里面管钱财账务的人到一块,说说就明白了。” “老夫自然知道,老夫今日就是借着陛下的旨意,来夏侯家里讨一会儿清闲的,那工地上面喧嚣嘈杂的,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了。”阎立德又押呷了一口茶水来:“说起来,夏侯倒是在家里清闲了两个月啊!” “得嘞,我知道您老今天来的目的了,您歇着,我也好生伺候着,您中午想要吃什么?”夏鸿升笑了起来,问道。 阎立德满意的点了点头,张口就来,俩人虽然年纪差的大,但也是老熟人了,所以阎立德一点儿不客气,张嘴就是巴拉巴拉的一堆。 夏鸿升欣然答应,让下人吩咐过去准备去了。 ------------ 第346章 雨中演示 夏鸿升在家里连着加班,徐账房也加了好几天的班,一个人画图纸,一个人做预算,俩在书房里面从在到晚,总算是将东西弄齐全了,结果外面又开始下起了连阴雨来,淅淅沥沥的不停,又下过去了好几天。 天气明显一下子变得清冷了许多,撑着油纸伞走在路上的时候,大白天的连几个行人也看不到,哪里还像是往日里繁华的长安。 秋风颇为料峭,裹挟着萧索间杂了一丝凄凉的味道,配上这淅淅沥沥不停的小雨,更添得几分落寞。远远看过去山色空濛,视野中蓦地一片清明,满目的水碧山色,仿佛正在缓缓流动一般,从远处渐渐流泻至此。细微的小雨扫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反而愈显得山间清净。空气仿佛被洗涤了一般,平日里望不过去的极远之地,似乎也渐渐显于眼中,只觉得眼前视线更加远而阔了,烟雨迷蒙,山色摇曳,水色荡漾,如同一幅清淡雅致的水墨山水。水烟轻笼,像是从天上放下的一张薄雾面纱,于是远处的山,近处的树,以及街道两侧的屋顶,视线尽处的绵延景致,都变得愈发迷离起来,朦朦胧胧,极浅极淡。 “齐勇,奏快些,要迟到了。”夏鸿升从这雨景之中恍然惊醒了过来,赶紧匆匆催促着,虽然他是落在了齐勇的身后的。 “公子,这天还是乘马车,您非要自己走着去……”齐勇很无奈,回头看看夏鸿升:“公子,要不我背着您跑吧!若是再迟了,再让陛下等着公子,要受罚的。” “你懂个屁!背什么背,跑!”夏鸿升干脆合上了油纸伞,匆匆跑了起来。 本来齐勇是备好了马车的,但是夏鸿升也不知道那一根筋搭错了,非要雨中漫步。自己撑着油纸伞走着去。 对,你懂个屁啊,没有听说过,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么?万一飘过去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呢? 一路狂奔。风里雨里的,也得亏是雨水下的不大,在衣衫彻底湿透之前总算是跑到了军机坊了。 到了军机坊,阎立德在,还有朝中的那些个大佬都在,夏鸿升过去一一见了礼,然后就听见王德那一声雄浑的“圣人至”了。 众人过去恭迎了李世民,李世民进去了军机坊里面,令众人不必多礼。 军机坊按照夏鸿升的办法蒸馏石油取汽油已经做出来了一些汽油,这几日下了连阴雨。李世民就想要看看汽油的威力了。因为夏鸿升说的神奇,亲眼见识过了的李家三兄弟也说的是神乎其神,什么不惧水淹,能在水里熊熊燃烧,经久不灭……之类的话,更是让李世民对此好奇不已。还真的能有水浇不灭的火焰?那不是传说里面的三昧真火才能做到的么! 于是见天气一直连阴雨,就召见了军机坊的负责人,工部尚书阎立德,让他去军机坊安排,既然敢说不怕水浇灭。那干脆就在下雨天里试试,看看是不是在雨中它也能烧的旺。 军机坊后面很大的一块空地,就是留出来为了进行各种实验的,现如今那里挖了很大一个水塘。里面甚至还放上了一条小舟。 夏鸿升朝阎立德看了过去,阎立德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按照夏鸿升的安排准备好了。 李世民急于看看汽油,所以也没有多说几句,就同朝中一众深得李世民信重的大佬一齐去了后院。到了距离水塘不远的地方,左右看了看。然后问道:“这水塘有多深?” “回禀陛下,水塘长将近两丈,宽也有一丈多,深则淹住一人,约莫快到一丈。”军机坊的少监恭敬的回答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好,开始吧。” “陛下,再等等吧,这会儿雨太小,等雨势再大一些。”夏鸿升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还没有等李世民说话呢,旁边的高士廉就先行新奇开了口,笑道:“夏侯,这可是点火,火可是最怕水的,谁都知道点火得避开水潮,你可倒好,还专要等雨下大?”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高老大人,今日所演示的东西,可正好是咱们军机坊做出来一样点火的东西。这东西点燃之后烧起来的火可不一般,它一点儿不怕水,能在水上仍旧熊熊燃烧,且若是想要扑灭,也不能拿水来浇,只会越浇越危险。所以才想着等雨水下的再大一些,看起来也更加可信。”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世民笑了笑,点点头:“也好。” 众人并没有等待多久,很快雨势就渐渐大了起来,夏鸿升仰头看看,雨点这会儿骤然落下,遮掩着这一方天地的薄纱换做了一绸严密的帘幕,远方的山色更不易见了,只剩下茫荡的一片。而城外望去的山岚,也已经不知何时悄然隐去了踪影,只留下雨打青叶腾起的水雾袅袅,如同海市蜃楼般,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雨水密集而迅猛,不带一丝的娇羞柔弱,直冲冲的从天上一倾而下,如同英姿飒爽的马上红颜,花厅击槊,英气逼人。打在叶上,打入水中,溅起水珠潺潺,涟漪圈圈。 “陛下,可以开始了。”夏鸿升躬身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 夏鸿升朝着早已经在旁边等待的激动的不行了的那几个参与蒸馏石油的匠人点了点头,那几个人立刻就冲进了雨里面。能看到皇帝亲临,而且自己是给皇帝做演示的人,这份荣耀早就让他们激动的急不可待了。 几个人抱着盛有汽油的坛子冲了雨里,可以看见地上有一些已经挑好了的沟壑,算不得多深,是为了不让汽油随着雨水乱流,导致火烧的太广,也是为了让众人看看,这火在雨水的冲刷下也仍旧可以燃烧。 几个人沿着地上的那些沟壑开始倒入汽油,最终顺着那些沟壑进入了池塘,又顺着沟壑倒入了池塘里面。其他的几个人也开始将坛子里面的汽油往水塘里面倒了进去。很快,随着汽油的倒入,水潭的水面上面就浮了一层多彩的汽油液了。 “陛下,这东西就是微臣说的汽油。”夏鸿升将一个盛有半坛子汽油的坛子,给李世民拿了过去。 ------------ 第347章 天火熊熊 李世民凑头过去看看,略微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就是汽油?恩,此味甚至呛人,看起来倒是清亮,跟水似的。” “陛下,这东西稍有火星,就立刻会被点燃 ,且长时间不会熄灭。”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另外,它虽然厉害,但是却容易挥发成气飘走,故而一定要密封起来。” “难闻?”尉迟恭在李世民的身旁凑头过去闻了闻,说道:“陛下,我怎么不觉得呛人,反倒觉得十分好闻,嗅之颇为兴奋啊!哈哈,贤侄,快来让本将军大吸几口!” 说着,一手就要伸过来抓那坛子。 李世民顿时一脸黑线,夏鸿升赶紧往后面多,说道:“呃,尉迟伯伯万万不可,此物的气味是有毒性的,稍微嗅到了没事,可若是一直闻它,闻的太多了是会中毒的!” 尉迟恭这货虽然也是老流氓,老强盗了,可比起来程老货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听得劝。对了就是对,错了就是错,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他听了夏鸿升话,连忙点点头又下去了。 说话间的功夫,那几个军机坊的人依然往水塘里面倾倒了不少汽油了,倒空了手中的坛子,跑了过来。 旁边早有人准备好了火折子,递给了夏鸿升来,夏鸿升接过火折子,然后对李世民和其他人说道:“陛下,诸位大人,还请后退一些,这种火远比普通的火迅猛的多,且沾了水之后会爆裂迸溅开来,若是粘上了,就不好灭掉。” 众人往后只退了一步,就站定脚步不愿意在后退了,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这会儿不后退,等等也会被火焰灼的后退的。 “陛下,诸位大人。我要开始了。”夏鸿升拿出了火折子来,用力一吹,然后一松手扔到了身前的沟壑里面。 一瞬间,淡蓝色的火焰猛的在地面上的沟壑里腾然而起。迅速的沿着地上的沟壑延伸了过去。那火焰在急风骤雨之中也丝毫没有收到影响的迹象,仍旧迅速的燃烧了起来。淡蓝色的火焰顺着地面上的沟壑游走,在地上蜿蜒曲折,犹如一条匍匐在地面上的火龙一般,在地上盘虬而出了几个字来: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李世民和那些大臣们忍不住一声惊呼。急忙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夏鸿升的身侧,紧紧的盯着地面上燃烧着火焰的字迹。 火势却并没有停下,那火焰在地面上勾勒出来的四个字之后,继续顺着地面的沟壑燃烧了过去。 “陛下,您看!”夏鸿升指了指水潭,提醒道。 李世民猛地转头过去,就见那地上的火龙倏忽间便烧到了水塘边上,又顺着水塘旁边烧了下去。那火焰在接触到了水面的一瞬间,忽的一些瞬间遍布了整个水潭。那火焰立时腾然而起,一滩水犹如沸腾一般的迸溅炸响起来,就好似热油锅里面滴入了凉水一样。火焰猛然间窜了丈多高,迅速的烧满了整个水塘。水塘中间原本飘着木舟,也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老天爷啊!”高士廉从伞下走了出来,仰头看看天上,不多时就被打湿了,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面还有胡须流下来:“下着雨呐!这雨如此大,这……这……莫不是天火下凡?!” 方才给他撑伞的人连忙过去重新为他打起伞来,雨水似乎越发下的大了。但是火势依旧。灼人的热浪让众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每一个人的面庞,滔天的火势让周围从天而降的水滴汽化,周围缭绕起来了一层白烟来。而那火焰就犹如从地狱中钻出的火鬼,缭绕在大雨之中。 水塘里面的那艘小船早就不见了,被卷入了火中烧散了架,又烧成了焦炭。 风声雨声,火焰燃烧,遇水迸溅的声音。可就是没有人声。不拘是李世民,还是那些大臣们,这时候谁都说不出来一句话了。眼前的场景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天上的雨水还下着呢,那不能是假的,水塘里面的水也在呢,总不是假象吧。可是眼前的的大火,它在水中,在雨里,仍旧烧的如此大,烧的如此烈,烧的如此令人畏惧。 火焰久久不能平息,不停的在雨中翻卷。 “陛下,请陛下和诸位大人后退!”夏鸿升躬身说道。 众人没有反应,夏鸿升又说了两次,李世民这才反应了过来,往后又退了几步,愣愣的盯着那翻卷的火焰。 夏鸿升转过了身来,对几个军机坊的匠人沉声道:“扔!” 那几个军机坊的匠人立刻拿出几个小一些的坛子来,然后用力扔飞了出去,扔到了远处的那团火焰里面。只听得一声脆响,猛然轰的一下飞火四溅,火焰当中忽而爆出了一股巨浪,周围的火焰也随着那股巨浪猛地又是一窜,火势更高了。 李世民呼吸急促,早已经从伞下走了出来了,此刻却也不顾自己被雨水打湿,死死的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然后又转过了头来盯着夏鸿升。 许久许久,那火势才渐渐变小,又是过了好久,才总算是渐渐熄灭了。 “陛下,演示完了。”夏鸿升走到李世民面前,躬身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陛下,这种东西如此威力,战阵之上,若是以它来使用火攻……”程咬金此刻神情严肃,沉声开口说道。其他人心有戚戚,一齐点了点头,看向了李世民。 “此物,包括其原料,其制法,其用法,皆须列为军机坊最高之机密,任何人不得打探,任何人不得外传,否则……”李世民说话很轻,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扫视过一圈,那冰冷冷的眼神,令众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来:“否则……以谋逆之罪论处!不,比谋逆之罪更加严重!” “臣等遵旨!”军机坊中众人和那些大臣们,全都躬身行礼,说道。 “陛下,军机坊中之物,皆为我朝之隐秘,于我朝大有用处,是咱们大唐能够领先于其他国家的根本。日后,这样的技术和成果会越来越多。若是都能牢牢握在大唐的手里,那么大唐就永远有着领先的地位,就好比用刀剑对上空手。而若是为外族得之,却是自树强敌,送刀剑与外敌了!”趁此机会,夏鸿升立刻进言道:“微臣建议,应当增添法令,设泄露国家机密罪,罪责形容谋逆,以形成约束。再者,军机坊当择处建之,对外保密,最好无关人等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令派禁卫守卫,最大程度保证不能泄密。” “不错!”李世民神情肃然而凝重:“早前夏卿就对朕说过军机坊保密之事,朕虽然有所留心,然却并未意识到其有多么重要。今日一见,若是这汽油泄密,被外敌得到了炼制之法,反而用来对付我们,则后果不堪设想!军机坊保密之事,必须加强,必须绝对保密!走,众卿随朕回宫,商议军机坊保密之事!” ------------ 第348章 夏鸿升的想法 能够让李世民真正意识到技术保密工作重中之重的地位,是非常大的收获,李世民的态度不仅仅能够保证以后大唐先进的技术不受到外敌的窃取,同时还能够在整个大唐形成一种气氛,也为后来继位的帝王开了一个头,留下了一个规矩。 不过,夏鸿升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为了自己,这东西在他看来稀松平常,根本不是什么主贵的东西。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汽油做出来之后取得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夏鸿升的预期。夏鸿升心里不是滋味儿的,是李世民和一众大臣对于军机坊的态度,或者说,是对于军机坊里面的这些技术人员的态度。 去军校里面,李世民还会同学员们打声招呼,问几句话,到了军营里面,还会关心几句士卒的生活。见到了农夫,也会聊几句今年的守成。就算是见到了商人,虽然心里面看不起,嘴上却也还会说几句朕之天下四民并举的冠冕堂皇的话呢!可是今天对军机坊的这些技术人员呢――夏鸿升不愿意用匠人来称呼他们,他们虽然身处底层,但是手里面却掌握着技术,却是真真正正的技术人员――李世民今日到了军机坊,对了汽油之外的一切都不闻不问,那些大臣们也是,这才是夏鸿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的原因。 知道怨不得他们,错不在李世民,也不在那些朝臣将军们。错的是这个社会的共识,错的是这个时代的意识形态。 而偏偏最难于改变的,就是一个社会的共识。 或许,军机坊中的这些人算不得真正的,发明技术或改良技术的人。可夏鸿升愿意将他们共同归入技术人员之中去。他们虽然没有发明出来某一种技术,但是他们却是技术的使用者。而技术只有越被使用,才越能够取得进步。 所以李世民在带着大臣们回宫商议如何保密军机坊之后,夏鸿升和阎立德二人作为军机坊的负责人而留了下来,处置后续事情的时候,夏鸿升就许诺了军机坊中的那些匠人们。答应等雨停天晴之后,给他们办一次聚餐,可以带上家属,地点就在军机坊后面的场地里。算是犒劳。在社会共识下面,夏鸿升就算是想要改变他们的地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所以眼前也只有这么吃喝一顿,让他们高兴高兴。算是奖赏了。领着吃一顿聚餐,没有什么,其他的夏鸿升也不好做,赏赐之类的还是由李世民来决定的好,夏鸿升和阎立德得避嫌。 夏鸿升同阎立德在军机坊中指挥着人收拾了后续,然后才从军机坊离开。夏鸿升趁着阎立德的马车一同去了军校,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那些新兵就要接受测验了。 夏鸿升到了军校的时候,路过会议室,听见里面有声音。贴耳朵过去仔细听了一会儿,是马周和李靖等人正在讨论着如何进行测试。夏鸿升心里有些不解,怎么还讨论这个,照着训练的内容测验一下就好了么。 想了想,夏鸿升抬手敲开了门进去。 “呵呵,贤侄过来了?”李靖见夏鸿升进来,笑着对夏鸿升说道:“来来来,老夫等正在商讨如何进行新进学员测验之事,贤侄来的正是时候。” “几位伯伯是什么打算?”夏鸿升问道,一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三个将军相视一眼。然后就听段志玄说道:“老夫等的意思是,这些学员既是预备的军人,那自当以战阵之发作为考量,也能够让其明白。自己同其他的读书人不一样,担负的是军国大任,以后是要上战场上搏功名的!” 夏鸿升听了段志玄的话,想了想,又问道:“那几位伯伯具体打算如何做来?” “这些学员初入军伍,也同平常的军伍又大有不同。许多都还是生手,若要真论战阵,想来他们也论不出什么名堂来。”牛进达解释道:“故而,想要以军中所需之项目以为测验之内容,比方说探敌先机,又有策马夺旗,亦或是破阵袭营,这些个东西拿出来,让这些学员们去想办法,去演练,咱们呢,就可以通过这个去看看这些学员的能力,从而决定谁走谁留。” 夏鸿升听完,想了想,又问道:“马兄,你方才是怎么看的?” “在下觉得,几位将军的办法是十分好的,不过,现如今却不是这么个时候。”马周也很不卑不亢,起身对李靖三人说道:“军校学员凡两千七百多人,若是去探敌先机,让谁去探?若是有人探有人不探,则不公平。若是让两千多号人都去探,又哪里顾得过来?周以为,军校毕竟还不是军队,且咱们这一次只是要筛去一百来号人而已。几位将军的办法,咱们可以在往后搞成军校中的演习活动,将学员划分阵营,假设是作战的双方,让两方模拟战前对阵,这是很好的。可若是用来考试,周以为就有些不大合适了。周的看法是,入学新学员训练三个月,就以三个月以来所学之物为测验的内容。这三个月里面,这些新学员训练了体能,学会了读写,学了思想政治,周以为,就以此三者作为测验,各取分数,最终三个分数相加,便可得出名次。” 听了两边的话,夏鸿升心里就明白了,也有谱了。 “贤侄,你是缔造军校的人,对军校的事情也最为了解,你来取舍吧。”李靖对夏鸿升说道。 “伯伯,大家都是军校同僚,不论意见怎么相左,都是出于为军校考量,您说是吧?”夏鸿升笑嘻嘻的对这三个将军说道。 “废话,既为军校之人,自当为军校考量!”段志玄在旁边脸一黑,说道:“臭小子,莫要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说甚子。老夫等岂会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小人?!你若觉得咱们几个老人的法子不合适,直说来便是,难不成老几个还能因为这个怪罪你们不成?!” 见段志玄吹胡子瞪眼的,夏鸿升赶紧道歉,然后才又说道:“小侄是支持马兄的主意的。几位伯伯,新晋的学员两千多人,若是让他们进行演练,咱们也只是能够从中看出来几个特别突出的学员来,而更多的学员,咱们是注意不到的,自然也看不到他们的表现来。而这次测验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出好苗子来,而是为了淘汰人,所以咱们必须得对每个人都能够看得到才是。故而,小侄觉得马兄的主意好。几位伯伯的主意,咱们却可以利用到后来,通过伯伯们所说的模仿战场的演练,从中挑选出来表现十分优秀的人来,作为好苗子来培养,以后定可以成为大唐军中的新一代将领。” 停了夏鸿升的话,李靖和段志玄还有牛进达三人相视看看,然后点了点头,就由李靖说道:“如此看来,不错,老夫等的考量确是有些急了。既如此,那就按照宾王的主意来。还请宾王拟出个章程来,交给老夫签字过后,留作备案。” “是!”马周躬身说道:“三位将军英明,有三位将军领着,军校定当越来越好。” 李靖笑着摆了摆手:“哈哈,莫恭维,莫恭维,老夫等打仗行军,心里面全是门道,可这管理军校,却是真不如尔等这些小辈的。怎么,还怕得罪了老夫几个?哈哈,万勿多心。” 商量出来了结果来,众人便都从会议室出去了。马周等人出去上课,李靖看看马周匆匆拿着书本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对夏鸿升说道:“老夫观此人,胸中有沟壑,凭他的本事,也会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倒是贤侄有眼光,早早的就将此人给笼络到了军校了。如今军校之事,如今到是多靠了他。此人之材干,就这么默默无名,岂不是太可惜了。” “不错,此子之才甚矣,若是假以时日,必能出将入相。”段志玄也点了点头,说道。 他一般不怎么评价人,能说出口来的,那这个人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听了他们的话,夏鸿升笑了起来,那是当然,历史上的马周真的官至执宰之位,可惜就是去世的太早了。如今孙神医看过他的身子,也发现了几处隐患,他也能够听得进去孙神医的话,每日里遵守孙神医的嘱托。这也是马周感激夏鸿升,对于军校如此尽心尽力的一个原因吧,当初是夏鸿升促使了体检,又带着他们去让孙神医看了,这才发现了其他人发现不了的隐患来的。 “宾王兄的确大才,几位伯伯也知道,小侄的事情又杂又多,本身又是懒散懈怠的,实不相瞒,小侄有心将这院正之位让给宾王兄来做,只等一个机会,就去奏请陛下。”夏鸿升对李靖几人说道:“本身,这院正的职责,平素也都是宾王兄帮我代劳了。军校已经步入正轨,有诸位伯伯照看着,小侄也十分放心了,且宾王兄也真的有此能力,所以小侄就有了这个想法。” 夏鸿升这话立即令几个人有些吃惊,李靖摇了摇头,笑道:“呵呵,贤侄这个想法……怕是陛下不会答应的。依老夫来看,便就是陛下再增设一个位置,也不会让贤侄罢去这院正之位的。” ------------ 第349章 秋日私语 天气终于晴朗,也到了旬假的时候,这场雨下下停停淅淅沥沥的,天阴了半个月,总算是又见到太阳了。夏鸿升同那一帮纨绔约定好了的,旬假的时候外出游猎玩耍,今日正当是个好时机。 夏鸿升这段时间以来也是闲的时候憋在家中不能出来,闷死,忙的时候连着晚上熬夜白天来回好几个地方的跑,累死。所以也早就想要寻个天气好的日子游玩一番了。可惜前面下了好多天的连阴雨,接着不下了,却也是阴沉多云的天气。总算是天公作美,正巧等到了旬假,这一日忽而大晴,一大早的日头就透过窗子照进了屋里,令夏鸿升顿时睡意全消。 因为早已经约好,所以夏鸿升的东西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让人搬上去装满了马车,然后让齐勇驾着马车,自己骑着马就直奔长安城外而去了。 到了长安外郊,远远的就看见已经先到了那里了的程处默等人了,过去打了招呼,众人说说笑笑的等着其他人。 并没有等待多久,人就陆续开始到了。 等夏鸿升频频往长安城门看过去,总算是看到了那等待的久了的马车出现的时候,人已经都差不多到齐了。 “哟,哟哟,升哥儿,快看看谁来了!”夏鸿升才刚看过去,李业诩这个骚浪贱的货就在夏鸿升的旁边叫唤起来了。 夏鸿升转头瞪他一眼,也不理他,自己一夹马肚,拉动缰绳往城门口过去了。到了近前,就见徐齐贤打马疾走了几步,同他汇合了,说道:“本想早些来的,不过惠儿要等人,就迟了些。” “等人?”夏鸿升一听,就知道肯地是李丽质了。往后面一看,果然就见李恪领着李泰从后面一辆马车上面下来,走了过来。 正要说话,就忽而听见了一声脆生生声音来:“夏哥哥!” 甜甜的脆生生的一声音出来。夏鸿升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似酥了一半似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变成了一个笑脸来。 回头看过去,徐惠和李丽质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犹如天上此刻明媚的阳光一般。美丽的让夏鸿升晃眼。 从马上翻身跳下来,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笑道:“哎呀,两位姑娘,多年未见,没曾想两位姑娘还是如此貌美如花,小生这厢有力了!” 说着,还学着戏子里面的样子该收行了一礼。 两人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夏鸿升顿觉好似一瞬间阳光晃眼,天高地阔。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像是繁花盛开。眼睛里有天空有银河,繁星璀璨。 “夏公子真是说笑,夏公子同惠儿不才刚刚见过没有多少天的么,就是丽质,也只是同公子两月未见而已,何来多年之说?”李丽质笑问道。 “就是!”徐惠在旁边附和。 夏鸿升嘿嘿一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下来,可不是多年未见了么!” “啊?”李丽质一愣,继而抿嘴笑了起来:“多年不见。未曾想夏公子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对,夏哥哥也怎的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看起来真像个登徒子。”徐惠在一齐笑着挪揄起了夏鸿升来。 夏鸿升回头看看,见众人都在等着他们。于是说道:“你们且先去找那些女眷们见见,等到了地方,我亲手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女点点头,朝着那群女眷们走过去了,夏鸿升则回身追上了李恪和李泰,一同前行过去。 人都到齐了。众人在前面打马而去,女子们则坐着马车,跟在后面。 渭河的水清亮,即便已经到了秋季,阳光里随风飘摇着的柳条,也依旧是金色的。像极了逆光里一边回眸浅笑着,一边捋过了耳后的长发。抬头望一望的时候,一片炫目的湛蓝,和高远的苍穹,总能让人容易记起来些什么,比如那几句小诗――在五谷丰盛的村庄,我安顿下来。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风景是一样的,五谷丰登,万里无云。心情却有所不同,夏鸿升的悲伤不会永恒,此刻也只感觉心里难得的安宁。 众人且行且看且游玩,也并不急于到达。 途径一片田地,里面又种上了其他的庄稼。农人们聚集在天地里面,看上起似乎是在祭祀,口中念念有词。 适逢有农人从田埂经过,夏鸿升便出言叫住了,问道:“这位小哥儿,敢问这里是在祭祀何方神灵?” 那个农人看看夏鸿升,还有一同的众人,答道:“这是在祭拜从蝗灾里面救了咱们的红莲仙子的,前半年闹蝗,多亏了红莲仙子降世,帮助咱们灭蝗,吃蝗。要不然,不知道得遭多大的灾,死多少人呢!” 红莲仙子?夏鸿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来,挠了挠头。心道这些百姓还真信了这一套了啊,可惜,你们祭拜的红莲仙子,如今正在突厥藏着不敢露面,一露面就要被潜入在突厥的特战队员盯上抓回来了。 幽姬如今就藏在突厥,已经被间谍人员盯上了,只是她十分谨慎小心,从不单独出来露面,让那些间谍暂时找不到机会。 离开了那片地,众人继续朝前走了一段路程,就到了渭河边上的一片开阔地了。 马车停下来,女眷们下来马车,小厮们也开始找东西搭灶生火了。其他人在开始纵马往附近的山林里面钻去打猎去了。 夏鸿升不会骑射,也就没有跟着去凑热闹,让齐勇去了,自己从马车里面拿出来一个竹篮和一个小铲,带了俩侍卫也慢悠悠的往林子里面转去了。 “夏公子!”正走着呢,身后传来了李丽质的呼喊声来,回头一看,李丽质和徐惠两人跟了上来。 “夏哥哥,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徐惠看看夏鸿升手里的东西,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今天他们去打猎,待会儿肯定又是要烤肉吃了。你们俩都吃不惯那么油腻的,我去给你们找些野菜来。” “野菜?秋日里也有野菜么?”徐惠对夏鸿升当初做的蒸槐花菜记忆犹新,一听野菜,立刻就来了兴致:“那惠儿和长乐姐姐也来找!” 夏鸿升欣然同意,三人一同沿着山林间的小路走去到田间地头的,寻找了起来。一边寻找,夏鸿升一给二人将些秋日里面的趣事儿,田间地头的也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动听笑声来。 秋天里面的野菜也种类不少,夏鸿升本来认识的野菜基本上没有几样,只是后来到村子里支教,秋天的时候哪一天秋高气爽天气晴朗了,正好自己也没课的时候,就会跟学校里面的几个同事一起上山,玩耍的同时顺手看同事们摘些野菜来,捎回去拾掇了做成美味来,吃个新鲜。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夏鸿升就也跟着认识了好几种,什么灰灰菜了,蒲公英了、小荠菜寒冬菜大姑娘菜,小蒜头、芥菜之类的。夏鸿升带着徐惠和李丽质在田间地头找来找去的,两个姑娘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觉得新鲜欢快的紧。 三人说说笑笑,几圈转下来也收获了不少,夏鸿升提来的篮子快要装满了,跟着的几个侍卫怀里也报了不少。 几圈转了下来,身上也热出了汗,徐惠和李丽质二人脸上也是冒出汗珠来,红扑扑的。夏鸿升直接就在地边石头上坐了下来,一看就知道是常坐人的石头,被磨的明晃晃的,并排摆着几个。 徐惠和李丽质二人也坐下来,田间暖暖的风悠悠然荡过来,拂动她们的发梢。 “多日不曾出来,快要憋死人了。今日出来走动走动,真是舒坦。”徐惠笑靥如花,说道。 “是呀,心里面也好似亮堂了许多呢。眼前的景致,倒是让丽质想起来夏公子之前教过的曲儿呢!”李丽质也很高兴,她变得比以前开朗,这是夏鸿升所愿意看到的。历史上李丽质早逝,夏鸿升是真心不希望在看到这么温婉如水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走了。所幸她如今每天跟着李世民锻炼身体,也按照孙思邈的嘱托调养,身子见好了起来。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徐惠一边吹着近午的暖风,一边声音软软糯糯的唱了起来。 唱完一遍,李丽质颇为感怀的叹道:“真好听……夏鸿升可还有这般动听的曲儿么?” 夏鸿升往后一趟,干脆躺了下去,望着高远而碧蓝澄澈的秋日晴空,听到李丽质这么问,忽而心中一动,就轻轻缓缓的吹起了口哨来。 那声音里面,或许是一个下午,或许是一片红叶,在每个声调里,静静品着秋天里的一杯淡茶。那淡淡的秋意,宁静的午后阳光,以及阳光下的金黄树林,还有那萦绕此间的,宛若心底泛起了私语呢喃一般的暖心情意,都在此时,都在这里,挥洒得淋漓尽致。 “真好听……夏哥哥,这曲儿叫什么?”两女似乎也被这轻悠安宁的淡淡曲调感染了,声音愈发的柔软暖意起来。 夏鸿升笑着看看二女:“叫秋日私语。” ------------ 第350 要想富,先修路 生活繁碎,碌碌如蚁,时间长了,难免令人生出无力感来,觉得生活乏味而麻木,周遭似乎毫无颜色,连人生都一同变成了一片死灰。这个时候,就需要给自己充充电,或是外出旅游一次,放松放松,或是约好几个好友烹茶闲谈,又或是,同互相倾心的那个人一起做些什么,看看那她的笑颜,听听她的软语,就觉得自己又有了在这麻木而碌碌的生活中继续大步前行了的力量。 外出游玩了一天,耍耍闹闹的,夏鸿升总算是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跟徐惠和李丽质说说话,跟那群狐朋狗友的插浑打科,才觉得这日子过的是有滋有味起来。 夏鸿升的精神头儿因而大好,回来之后有投入到了几头跑的生活之中。 天气逐渐转凉,有一件事情也该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准备了。 于是这一日李纲在东宫中的讲课结束了之后,夏鸿升就对李承乾说道:“承乾,我想修一条路,你爹会答应么?” “|修路?”李承乾一愣,挠了挠头,说道:“这个……你要修什么路?从哪里到哪里?” “当然是从长安到泾阳!”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你说陛下会让我修这条路么?” 李承乾就十分不解了,问道:“从长安到泾阳的路,不是好好的么,为何又要修他?” 夏鸿升摇了摇头:“要想富,先修路。你不懂。” “我还不懂了?”李承乾无奈的笑笑:“那你还干嘛要问我?直接去奏请父皇就是了。” “那好,要是你父皇不同意,我就说是你的主意。”夏鸿升嘿嘿笑了几声,说道:“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李承乾无奈点了点头,同夏鸿升一起出去了书房,往丽正殿走了过去。长孙皇后方才诞下了李治不足三个月,所以李世民这段时间就把奏疏带到了丽正殿里来批阅,也能够陪一陪长孙皇后。 两人来到了丽正殿前面,由门外的内侍进去通报了一声。得了李世民的同意,这才进去拜见了李世民。 “你二人今日的学业可完成了?”李世民头也不抬,仍旧看着手中的奏疏,问道。 “回禀陛下。完成了。”夏鸿升躬身行礼答道,李承乾也行礼回答了一声。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奏疏来,又问道:“怎么,你们二人结伴来见朕。所为何事?” “启禀陛下,微臣有一事想要奏请陛下。”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微臣从工部的手里承包了重修东西二市的工程,正要招募民夫。微臣想着,既然招募一次民夫,就多干些事情,所以,微臣想要在长安和泾阳之间修一条路来。自然,修路和重建东西二市是两件事情,绝不混为一谈。” 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将手中的奏疏放回了案几上面,又问道:“说来听听,怎么个不混为一谈?” “微臣只是想着反正修路也要招募民夫,所以一起趁着招募了修路的民夫而已。微臣所言不混为一谈,是说微臣愿意自己出钱来修这条路,不要朝廷的一个铜钱,纯属造福百姓,回馈社会……呃,以方便百姓往来,报答陛下册封泾阳之恩!”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世民冷笑了一声,转头问道:“承乾,你同夏卿是好友,他方才所言。你相信么?” “回禀父皇,儿臣不……呃……”李承乾正准备回答,却见了夏鸿升频频给他使了眼色来,还做出一副威胁的表情来,顿了顿,又转生说道:“儿臣觉得还是先听听静石为何要修路的理由。再做定夺。” “你们二人倒是一心。”李世民看看二人作怪的样子,往后靠了靠,说道:“那好,看在承乾面子上,说说,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来?” 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回答道:“陛下给微臣的封地在于泾阳,那里的百姓勤劳耕种,待人热情。微臣既然受封于泾阳,也希望泾阳百姓的日子能够越过越好。可是微臣到底不是泾阳县令,所以有些事情若是微臣直接去做,那就是越权了,到底不美。所以,微臣希望能够自己出资,修一条从长安城到泾阳的道路来。不是一般的道路,而是陛下在军校见过的那种水泥路。泾阳本就距离长安城近,若是中间能够有一条水泥路贯通,那么从长安到泾阳,或者从泾阳到长安,路上所耗费的时间就会大大减少。平素早上出发,普通的骑马速度,等从长安出发抵达了泾阳的时候,往往也到了下午了。而若是修成了水泥路,那么从长安到泾阳,普通的速度也只需要几个时辰也就到了,若是快马加鞭,则一个时辰,甚至不足一个时辰就能够抵达。” “哦,原来修这条路,就是为了方便夏卿在长安和泾阳之间来回啊!”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故意淡声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必须,在长安和泾阳之间修建一条水泥路来,的确是能够让微臣方便许多。不过,微臣修这条水泥路的目的,却是为了让泾阳和泾阳的百姓变得更加富裕。” “哦?那朕倒要听听了。”李世民笑了笑,说道:“夏卿是如何单靠修一条路来,就能让泾阳县和泾阳百姓变得富庶起来。” 李承乾这是插了句嘴,说道:“父皇,方才结束了学业之后,夏侯说要奏请修路,儿臣问了为何,夏侯说了一句话,说是:要想富,先修路。却是不知道何意。” “要想富,先修路?”李世民沉吟了一遍,然后又抬头看着夏鸿升:“夏卿,这句话是何意?” “回禀陛下,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在这里说的是,交通与财富的关系。”夏鸿升向李世民和李承乾解释道:“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扬州了。陛下可还记得在大运河修成之前,扬州的样子?而自从大运河建成之后,扬州就成为了沟通南北的交通枢纽,藉漕运之利,才有了如今富甲江南的繁华。一个地方的交通,决定了当地的资源转化为财富的程度。有了良好的交通条件,一个地方不论是人还是物就加大的同外界的交流。当地的资源就能够通过良好的交通条件迅速的输送到外地,转化成为财富。还拿扬州来说,大运河建成之后,江南的货产想要卖到北方,就要先到扬州,再登船北上。扬州就成为了一个江南各地货物的集散之所,人流量众多,这些人都要吃饭,要住宿啊,这就让当地人的生意变好了,扬州自然就繁华了。像长安、洛阳、晋阳、扬州等等这些繁华的地方,有哪一个不是因为周边有着四面八方都能够通达的道路的呢?微臣给陛下打个比方,就好比泾阳和渭南,都是临近长安的京畿之地。两者同长安之间相隔的距离也接近。现在假如说两地都盛产煤矿,而如今冬日要到了,微臣想要买煤来打蜂窝煤了,要从泾阳和渭南中间选择一个来买煤。若是陛下,会选择从何处来买?” 李世民想了想,说道:“若是朕,自然是从泾阳来买。” “却是为何?”夏鸿升问道。 “泾阳之官道,其中平坦通达,而渭南的官道,中间须得翻过一道山岭,故而选取泾阳。”李世民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如今若是泾阳的官道不变,而渭南的官道则已经修成了水泥路来。陛下又会作何抉择呢?” 李世民眼中一亮,说道:“夏卿的意思是……” “修路就会有发达的交通网,而水泥路的条件更是比现今的官道好了不知道多少。修好了道路,就能够极大的缩短货物运输的时间,道路能够有更多的负担能力,支持大规模的交易量,也能够加大当地同外界的交流,让外界知道当地有什么好东西,吸引外界更多的注意力过去,如此一来,当地自然就变得富裕了。”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解释道:“所以微臣想要修建一条从长安到泾阳的水泥路来,使长安到泾阳更加方便。泾阳风光壮丽,特产丰富,有了水泥路,泾阳的东西可以更加方便的送到长安来贩卖,长安的人也可以更加快速便捷的去泾阳游玩,如此一来,泾阳的百姓获得财富的机会就更多,百姓就富裕了。百姓富裕了,泾阳自然也就富裕了。实际上,不只是泾阳,微臣更加希望微臣自己出资的这条水泥路只是一个开始,微臣希望,有朝一日咱们大唐所有的道路,都变成水泥路,四通八达!” 李世民愣了愣,似乎在想象着大唐所有的道路全都变成了水泥路的样子。 思索了一下,李世民抬头对夏鸿升说道:“那好,朕就答应夏卿的请求。让夏卿出资,修建这条从长安到泾阳的水泥路来。朕,也会留心看一看,方才夏鸿升所言,到底对不对。” ------------ 第351章 犒劳匠人 秋天到了,冬天还会远么?冬天来了,大棚里面的那么多果蔬才能够引起轰动啊。引起了轰动,这反季节蔬菜不就能成为一大笔收入了么!所以得修路啊!修一条从长安到泾阳的水泥路来,夏鸿升的目的可不单单是为了卖这些大棚里面的蔬菜。若只是为了卖这些反季节蔬菜,完全可以在长安城里面侬一处门面来卖嘛,哪里还至于如此麻烦?夏鸿升想要做到,是把长安的人流导过去啊! 不仅仅要贩卖这些反季节蔬菜,还要引人来参观,最重要的是将长安城中的商人引来,让庄子上的人摆摊。摆什么摊味呢?就照着后世里过年的时候街上的样子来,多向趣味性的活动靠拢,卖些奇巧的小玩意儿,做一些游戏的摊位来。后世里面过年的时候街上多少玩耍的东西啊,套圈儿啦,用沙包扔东西啦,没有气枪大气球,咱们可以投壶嘛,还有动漫里面看来的那些,舀金鱼啦,炒面啦之类的……太多了,将这些东西都集中起来,也在庄子上办起来,让去的人觉得好玩儿,吸引人流过去。冬天不是农忙,可以引导庄子上的人做做生意,这样庄户们手里就能宽绰起来,最终通过多方运作和努力,将泾阳变成一个长安城外的商贸活跃带,这才是夏鸿升的目的啊。 日后在泾阳开山建学了,总得有个大学城吧! 有钱任性,夏鸿升总算也能尝一次任性的滋味了。如今茗香居的茶,绿茶红茶都做出来了,还有花茶,另外还有王掌柜儿子借着茗香居操持着的糖和冰块,这是一笔大的进项。煤场的蜂窝煤,如今随着煤炉子的传开,冬天里面的销量十分大,也是一笔大的进项。白酒,现如今去酒肆客栈里面看看。和三勒浆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都改喝白酒了,不同的度数有不同的名字,正合不同酒量的人饮用。这笔进项目前是最大的。玻璃坊,玻璃坊现在的进项比不上白酒,一来人们的思想根深蒂固,认为这东西不是谁都能有的,二来。潜意识里对它的价格都认为比较高。夏鸿升准备到了文武大会的时候顺便做一场玻璃制品展览,打开市场,打开销路。玻璃制品的利润,还是得再等等,从胡商,从域外他国的手里面赚。至于那个夏鸿升名字都给早早起好了的印刷厂和书屋,因为东西二市被烧的意外,眼下就暂时指望不上了。只是可惜了造势那么久的《三国演义》,也只能提前在印刷厂里印刷出来,暂时先不贩卖了。 要不然。现在本公子的名声早就不知道又升多少级了! 一想到这里,夏鸿升就对那群李建成余党恨的牙痒痒。 这么一项项的进项算下来,夏鸿升一年红利也能有个七万贯差不多了。 不行啊,掌握了那么多先进的技术,居然还没有成为首富,太丢众多穿越者的脸啦! 等文武大会结束,这几样东西,特别是酒坊的白酒和玻璃坊的玻璃制品,估计又会往上窜上好大一截的,到时候。进项就会更多。早日攒够钱,早日在泾阳创建大学,这是夏鸿升这一阶段的最大目标了。虽说可以学着军校那边一样一边修建一边先用着建成的那些部分,可是夏鸿升想要建设的。不是一缩普通的学校,而是一所综合性的大学。这所大学注定是夏鸿升穿越到了大唐之后一生最大的意义所在,所以夏鸿升理想主义者癌发作,力图尽善尽美,从内容,到外在。甚至于周围的风景,学院的绿化,也都考虑的仔仔细细。所以夏鸿升不想贸然进行,想要积攒更多的财富,然后将自己的对于大学的野望全都加入进去,就像是一件艺术作品一样,等到彻底完成,再向世人展示。 所以夏鸿升急于赚钱,很急,十分急,急不可耐,急的都拿头去往桌子上面磕了! “公子?公子?!”见夏鸿升呆愣愣的一会儿,然后忽而拿额头一下一下的往桌子上面点,赶紧起身喊了起来。 “没事。”夏鸿升坐好了身体,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些东西。” “公子,大清早的,今天外面的天气又如此好,您不妨出去走走,说不定想不开的事情能够想开了呢。”月仙还当是夏鸿升想什么事情想不出来了,所以才拿头撞桌面,于是说道。 夏鸿升正欲说话,却听门外面传来了齐勇的声音来:“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 夏鸿升起身,月仙走在他身后,二人一同出去书房,外面阳光大片大片的闯了进来,让夏鸿升不由的晃眼一下。随着齐勇走到前院,见了几辆满载的马车停在那里,还有自家的厨子们,也都全员出动了。夏鸿升点了点头,正要走出去,却忽而又停下了脚步来,看看那几辆满载的马车,挠了挠头,说道:“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吧,若是我去了,恐怕那些匠人们也放不开。” “公子,您还是去吧。”月仙劝道:“您本就是为了犒劳他们的,若是不亲自去,有如何能体现得出来?” 想了想,觉得月仙说的有道理,于是夏鸿升点了点头,带着齐勇一起出去了。后面的那些厨子和几辆马车,也一同出去,往长安城外过去。之前,本想着就在军机坊的后院里面,那里地方大,周围也没有军机坊之外的其他人。可是后来想想,如此一来军机坊里面的东西岂不是要被看见了。军机坊的事情,还是不让人知道的好。于是就改了地方,改到了长安城外渭河边上,让那些匠人带着家眷都去,反正也人也不算是太多。 夏鸿升和齐勇骑着马,那些马车和厨子跟在后面。 长安城外,渭河边上的一大片空地,夏鸿升和齐勇到了的时候,那些匠人们就都已经等在那里了,远远的见了夏鸿升过来,就激动的都迎了过去。 “大人来了!”那些匠人们一起过去了,到了夏鸿升的马前拜见了夏鸿升:“小的拜见大人!” 夏鸿升跳下了马来,摆了摆手,说道:“哎,今日是诸位同僚一起聚餐玩耍,不要拘礼了。” 夏鸿升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空地里,见周围的人都围过来了,于是就朗声说道:“诸位同僚为朝廷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因为咱们的工作原因啊,平素小心谨言的,诸位都吃了不少苦,也立下了许多功劳。咱们做出来的东西,让大唐的军队变得更加强大,也让大唐变得更加强大。陛下正在考虑如何封赏大家,本侯这是借了个先机,先请大家来吃喝耍闹一番,算是本侯谢谢诸位同僚的辛勤劳作和付出!” “为了陛下!为了大唐!”周围的那些人振臂高呼,他们都是接受过思想政治教育的,所以一腔热血激情澎湃。 “好!今日旁的我也不多说了。满长安都知道,本侯是个挑嘴的,家里的饭食是长安城一绝,今日,本侯就将家中的厨子全都带了过来。另外,因为咱们干的活要随时小心保密,所以这酒也不能喝太烈的,免得吃醉了酒,嘴收不住。所以今日只带了葡萄酿过来,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夏鸿升高声喊道,众人又是一片欢呼。 “哎哟,咱们也能吃上侯爷吃的东西?!”一个匠人有些懵比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那些厨子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他们答案。几辆满载的马车停到了河边在,厨子们从马车上面拿出行灶,拿下来烧烤架,还有大黑锅,以及一样样各种材料,很快就摆开了一大片来,忙活了起来。 军机坊的匠人们也都开始说笑了起来,许多人看热闹似的围聚到了那群厨子们周围,那些厨子们哪里受过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立刻兴奋的不得了,人来疯似的,切菜的炫起了刀工,翻炒的也开始耍帅,一个两个都现了起来,惹得周围的一声声哄闹叫好。 夏鸿升笑着看着,也不去管,乐得见他如此。 军机坊中的匠人,都是各个手工业行业里面数一数二能工巧匠。夏鸿升从后世里带来的技术,能够在唐朝以唐朝所能有的形式出现,跟这些匠人们对自己所操持的这一技术的精通有分不开的密切关系。许多时候夏鸿升所带来的那些技术是不能百分百还原的,因为许多材料古时候根本没有。但是因为这些匠人的精通,总是能够一起想出来替代的办法来,才将夏鸿升从千年后带来的技术,转化成为了能够在大唐被生产出来和顺利使用的实物。 夏鸿升尊敬他们,犒劳他们,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获得自我价值实现感和认同感,进而能够更加积极的投入技术的研发和改良之中去。 渭河边上,渐渐萦绕起来一片诱人的香气来,那些匠人们不停的抽鼻子吸气,眼巴巴的瞅着那些厨子,和他们身前的佳肴。 夏鸿升笑了起来,干脆学着军校食堂那样,给军机坊也建立一处食堂吧,提高生活条件和待遇,才能安心让他们为军机坊奉献嘛! ------------ 第352章 考试 提高这些技术人员的身份和地位,需要一个契机,这不是一个很快的过程。而且匠人跟兵卒还不一样,因为投笔从戎在文人中不算难得一见,而且也还是有不少人能够看得出来军人对于国家的重要性的。但是这些匠人,连他们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认定自己跌人一等了,所以这需要通过一件或者几件事情,来慢慢带动这个社会对于技术人员的看法。让百姓们,让这个适合意识到技术的重要性,进而意识到发明和改良这些技术的技术人员们的重要性。 夏鸿升有意让他办的大学来成为这个先驱,在大学里面开设这些门类的可能,鼓励学子去就读这些技术类的学科,然后也来一个“诺贝尔”奖,一步步引导百姓们对于工匠的看法。 当然,这些都要等到他的大学建立起来之后才能去考量了。 现在在眼前,夏鸿升需要先做好手头的事情,军校同样是夏鸿升的心血所在。今日,经过了为其三个月的新学员训练之后,总算是要进行最后的淘汰考试了。 两千七百多人之中,要淘汰掉一百多个人,谁都不想成为这一百多人中的一个。想一想看,要是干脆就没有进入军校,那还好说了,但是都进入军校了三个月了,却又被淘汰了出去,这种感觉更加难受。实际上,在这三个月里面,已经又有一栋楼建成可以投入使用了。这一百多个人,其实是完全可以被容纳下来的。但是夏鸿升和马周商议之后,还是郑让决定将新学员训练之后的正式入学资格测验保留下来。一来,报名的时候,也就是进入新学员训练的门槛,目前来说是十分低的,尤其是这第一期,只要体检过了,没有明显的缺陷问题就可以进入新学员训练了,所以需要在新学员训练之后通过测验来体现良莠。二来。也是给这些新学员敲一个警钟,告诫他们就算是通过了入学,但是仍旧不能放松。 往后,随着报名学员的增多。进入新学员训练的门槛也会相应的提高,那时候,就需要直接在进入新学员训练之前,入学的时候通过多种途径进行淘汰,而新学员训练之后的测试则更多的转向于警告的意味。提醒这些新学员们,一刻也不能够放松。 夏鸿升,还有马周和那群教员们,都跟在李靖和段志玄还有牛进达的身后,一群人每个教室挨着走。里面的学员正在进行书面作答,考试的内容主要是这三个月以来所学的认字写字,下午还有一场,内容是思想政治,第二天上午,则是体能测试。三项的分数相加。就是最终的结果,最后的一百来名人,就要被淘汰出军校,只能等到来年军校招生,再次报考了。留下来的固然高兴,可被淘汰的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他们学会的认字和书写,不再是一介白丁,而且还学会了新学员训练的内容,只要这一年里面保持锻炼。来年会更有把握。 李靖领着众人一间教室挨着一间教室的转,考场里面是那些从之前三百人之中挑选出来作为预备教员的人在监考,夏鸿升等人转过一圈下来,站在校园里面。等待着考试的结束。 “贤侄啊,老夫始终觉得,若是单凭这三项,就决定去留,岂不是太过武断?”段志玄对夏鸿升说道,他虽然严厉。但是却也爱惜人才:“就拿那体能测试来说,贤侄可曾听说过那南梁武帝萧衍身边的陈庆之?那陈庆之身体文弱,连普通的弓弩都难开,更加不善于骑马和射箭。然,其人却富有胆略,善筹谋,带兵有方,是一位深得众心的儒将。若是照着贤侄的测验,那这一代名将可就没有了。” “恩,这是个问题。”牛进达也点头附和:“须知天赋有长短,各人有所擅长。若是咱们就拿着一个规矩去,难免会漏了人才。咱们也得想想办法,免得漏了将才才是。” 李靖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到时觉得并无甚子大碍。咱们军校,所训者乃是将领,以后是要领兵作战的人。而若做将领,则必然要全面。单靠勇武,却无智谋,不可,单有智谋,若无体力,要是不行。陈庆之其人,必然是少数。” “这个……”夏鸿升想了想,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要不然咱们这样……下次招生的时候,咱们加一个特招生,也就是在某一方面十分有特长的人。咱们以特长而将其招入军校,让其也成为军校学员。然,其进入军校之后,所短之处必须迎头赶上才行,诸位伯伯以为如何?” “特招生……”段志玄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不错,这个注意好。” 李靖和牛进达也思索了一阵,继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说话间,上午这一场考试时间也已经到了,只听见一声竹哨声响,继而寄几声高呼从军校中传来:“考试时间到,全体交卷!” 楼上立刻就想起来了起身推椅子的声音来,李靖等人也转身回去了办公室里。 接下来的,那些教员们可就没法再去转了,他们立刻就要开始批阅这些学员的试卷了。 夏鸿升最怕改卷子,立刻决定偷懒,借口自己还需要去东市、西市看看,就告辞先走了。 出来军校,同齐勇一起骑马往西市过去,这几天正在招募民夫,地点就在西市。 到了西市,远远的就看见那边人头攒动,接踵摩肩的,根本进不去人。 两人只好下马远远的在西市外面看着,夏鸿升挠了挠头,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公子,现在又不是农忙,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齐勇说道:“而且,公子您给出的条件太好了,管吃管住,按月发放工钱,旁的地方哪里还有如此好的条件?所以自然人多了。” “人多些也好,人多了活干的也快。”夏鸿升笑了笑,实际上不是自己开出的条件有多好,而是之前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 “公子,照这样看,不出三日人就够了。”齐勇看看那些人,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快些更好,早些招募够人,早些开始重建,东西二市早一日重新建成,夏鸿升的生意就早日能够恢复正常,走上正轨。 东西二市被焚毁,让长安城冷落了许多,诸多生意收到了影响,平日里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如今只有残壁断垣和一片萧条了。 酒坊和茗香居虽然因为位置有利,并没有被稍烧毁,但是许多合作的商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的商户或被烧毁,或被损坏,如今都无法正常的经营了,也就一并影响了其他诸多相关的商户。最明显的就是酒坊的生意,原本酒坊在长安城中最大的几个客户都是食楼、青楼之类的,他们每日消耗的酒水十分可观。其中尤以醉仙楼为大头,可是醉仙楼被一把火给烧没了,所酒坊就少了一个最大的客户,这影响是很大的。 所以夏鸿升迫切的想要尽快恢复东西二市的经营,那样他自己的产业也就能够随之而重新好转起来了。 夏鸿升如今急着赚钱,所以也急着重建起来东西二市。 重建东西二市,夏鸿升也能够赚上不少。因为所需要的主要材料,大部分都是夏鸿升自家产出的。水泥、砖石,这些夏鸿升的庄子上都可以自产,而造价却是按照市场价来造的,另外,其他的材料找对了途径,其实并不是真就照着市场价来买的,因为需求量那么多,所以也会低于市场价的。 “齐勇,庄子上准备的如何了?”夏鸿升问道。 “公子,都准备好了,这等这边开工,就能立刻运送过来。”齐勇先前才去庄子上跑了一趟看了情况,所以张口即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那好,等人招募的差不多了,就立刻开始。尽快重建了东西二市,咱们的生意也好早日开张。” 说话间,忽而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声笑声,说道:“呵呵,夏侯,今日不再军校主持考试,怎么亲自跑到这里来了?” 回头一看,来的人却是阎立德,于是笑道:“阎尚书不也是没有在军校看着营建,也跑来了么。” “哈哈,老夫受陛下之命,作为这东西二市的监督之人,监察这东西二市的营建。”阎立德笑道:“这一回,夏侯可得好生巴结着老夫!” “自然,自然!”夏鸿升笑着拱拱手,两人是老熟人了,互相看看玩笑,也没有什么。 ”照着这个势态,只怕是不出三日民夫就能招募够了。“阎立德看着那一片拥挤的人群,说道:“朝廷征募的时候也没有见他们这般热情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给出的条件在这些百姓看来很好,自然就会积极一些了。”夏鸿升笑着解释道:“倘若日后能有朝一日,不论是朝廷还是私人,所需营建需要人手的,都能够像我今日这般,那百姓们自然就不再怕徭役,反而要争抢着来做活了。” “朝廷?朝廷哪里来的如此多的钱财去支应所有的营造都给征募的民夫发?夏侯这话,却是难以实现了。”阎立德摇了摇头。 夏鸿升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 第353章 被山寨了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民夫招募的不少人,庄子上的东西也准备的齐全。东西二市迅速开始了重建。按照夏鸿升的规划,东市西市的房屋需要全部拆了重建,若真是这样,那成本可就太高了。不过那场大火也把东市西市烧的差不多了,基本上剩下完好的没有几间。也正是因为此,夏鸿升才敢彻底将东市和西市重新规划。 东市和西市现如今已经是处于瘫痪的状态了,售卖东西的临时换了两个街坊,东西都摆到那里去了,倒是不用担心修建的时候影响使用,也能够两侧同时开工,不用一边一边的逐次进行了。 夏鸿升从军校那边调来的自己庄子上的匠人,如今不论是盖那些夏鸿升画出来的房子,还是使用那些方便盖房子的器械,如今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每个人负责指挥一匹民夫,盖起来根本不用夏鸿升操心。不过,夏鸿升还是亲自来到了工地上面。那些征募的民夫到底都是生手,夏鸿升担心发生什么意外来。这是他头一个承包的工程,当然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了。 刚开始的进度挺慢,因为这些民夫得去熟悉这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盖房子的办法,也得去学习如何使用那些方便省力,又快捷的器械。所以头几天进度慢是理所当然的,随后当这些民夫都熟络了之后,速度就会快起来。 “公子!”夏鸿升正坐在棚子下面看着来来回回的民夫,就忽而听见了后面传来一声呼声,转头一看,是管家走进了棚子里面,拜见了他。 “怎么,庄子上有事情了?”夏鸿升问道。管家如今要打理着庄子,所以一般不会让他来长安,毕竟庄子上的窑和大棚如今都正是忙的时候,他得招呼着,做好后勤工作。 “宫里来人了。要订今冬的蜂窝煤。”管家向夏鸿升说道:“数量太大,我琢磨着得跟公子禀报一声。” “比去年多吧?”夏鸿升问道。 田管家点点头:“比去年多了不少,而且又添了百十个煤炉子。我私下里面打听了几句,走的是内库的账。” 夏鸿升了然。皇宫里面一冬烧的蜂窝煤很多,可谓是煤场最大的客户了。走的是内库,也就是说皇宫里面烧煤的钱财是从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内府里出的,花的是他们自己的钱财,不是国家的钱财。 于是夏鸿升说道:“内府的手头也不宽绰。陛下跟皇后娘娘待我又不错,这样,统统半价!” “啊?!”田管家一愣:“半价?!公子,这……” “没事,半价就能回本儿,还能稍赚一些。”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而且我敢肯定内府他不敢半价收,陛下和皇后娘娘定然不许,一定是坚持要按原价的。到时候你顺水人情,压到七折买给皇家。再高了不卖。数量在那里放着呢,咱们不会有什么损失,还能落得个皇家的人情。” 田管家恍然点头:“明白了!公子,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夏鸿升看看田管家,见他面上露出了一些犹豫来,于是问道。 田管家小心翼翼的看看夏鸿升,说道:“我有一个亲戚,前些时日来投奔于我,到了我那里之后,看见了咱们的蜂窝煤。说是途经云中的时候,在云中也见过这东西。小的当时就奇怪,按说这如今能做出蜂窝煤的,就咱们庄子上。还能被旁人得了去不成?想着云中也不远,就从家里派了人往云中走了一遭。昨日回来了,说云中果然也有学着咱们做蜂窝煤的,还捎回来了几块来,果然跟咱们的蜂窝煤长的一模一样。我烧了一块,发现那蜂窝煤虽然跟咱们的看起来一样。但是却烧不透,而且烧着烧着就碎了。公子,您说说,他这不仅盗用咱庄子上的蜂窝煤,还做不出真的来,卖出去凭白又败坏了咱的蜂窝煤的名声!您看看,要不要趁着云中的蜂窝煤还没有传的太广,坏了咱们的名声,把他报官了,交给官家处置?” “官家?”夏鸿升看看田管家:“官家会理会这种事情么?” 田管家的话还是令夏鸿升感到很意外的,虽然知道被山寨是不可避免,就算是有知识产权和专利保护后世里,我大中华山寨技术也是世界第一等的,更何况是没有专利保护的古代。只是没有料到,最先被山寨出来的,却竟然是蜂窝煤! 专利保护不力,其实在夏鸿升看来,是国人喜欢将自己掌握的技术或者独家的一些东西藏着掖着带进棺材里面这一习性形成的一大原因。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凡事都过去一个利字。举个最常见的例子,就是药方。有些郎中一辈子就靠那一张方子过活,其他的病症不怎么会治,但是独对一种病症极有疗效。夏鸿升曾经在后世里的时候,学校有一个女同事,脸上出斑了,怎么治疗都不会好,中医西医看过无数,可就是消不下去。后来听人说村子里一个老人会治脸上的斑点,绝望之余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结果那个看起来脏兮兮的老人,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罐子来,里面掏出来些黑乎乎的东西,往脸上抹去,抹了一个月,全消了,好了!后来激动去感谢人家,顺嘴打听了一句那黑乎乎的是什么,结果老人就不高兴了,赶紧道歉。 自古以来,许多医术,或者其他的技术,都掌握在个别人的手中,一代代的相传,不让外人知道,以此来保障这张药方,或者这门技术带给自己的利益。若是被外人知道,外人就可以拿着这东西去博取利益,就损害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了。所以都不愿意拿出来,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带到坟墓里也不愿意被外人知道。所以许许多多的东西到了后世就都失传了。 试想,若是早早的就有了十分严厉的专利保护,那么就算是掌握着专利的人将东西拿出来给大众,其他人也不敢贸然盗用,否则就是大罪,想要使用,就要付给专利费,这样持有专利的人的利益得到了保证,他巴不得更多的人使用这一样东西,如此一来,不仅保证了专利人的利益,是他愿意分享自己的秘方或者技术,更刺激了人们去开发新的技术,形成新的专利来,从而促进了技术的发展。 是不是应该借着这个机会,试着去说服一下李世民,关心关心这档子事情了? 见夏鸿升半天没有说话,田管家又在旁边说道:“公子,您看这件事情怎么办?” 夏鸿升这才醒了过来,笑了笑,说道:“这样,你回去之后,去煤场找连个熟手,带着咱们打煤的工具去云中一趟,看看是谁在那里做的蜂窝煤,然后把真正做蜂窝煤的技术教会他,就收他一个铜板,算是他从咱们这里买去的技术。” “啊?!”田管家有些懵,惊疑了一声,怔怔的看着夏鸿升,对于夏鸿升的吩咐十分不解。 “去吧,就这么办。”夏鸿升也没解释,对田管家说道:“我自有我的打算,去安排吧,越快越好。” “这……是!”田管家大为不解,不过也不能违背夏鸿升的命令,于是只好应承了下来,然后告辞离开,匆匆准备回去泾阳安排去了。 田管家离开之后,夏鸿升就开始思考起来这件事情来。在技术发展的最初阶段,山寨并不可耻,反而有利。可以推广技术,使更多的人以更少的成本体验到新技术带来的便利,从而淘汰原有的落后技术,促使技术的进步。可若是只知道山寨,而不知道从中获取技术之后进一步升华创新,使之更加完善,并以此为基础开发出更好的技术来,那就是扼杀技术进步的毒瘤了。无限制的肆意山寨,只能够让大家习惯于吃现成儿饭,吃别人嚼过的东西,若成风气,则创新更加举步维艰。如今竟然已经有了这个苗头,夏鸿升就希望能够从一开始就让它得到约束,不至于以后肆虐。 这一个人是不行的,还得找个帮手一起去向李世民说。 稍微一想,就想到了一个人来,心中便有了定计。 有了定计,心中就有谱了。 夏鸿升起身从棚子里面走出去,看看天色,也到了正午了。于是对旁边的人说道:“中午了,上午就到这儿吧。让大家伙休息一下,准备用午饭。” 旁边的人立刻出去振臂高呼,那些民夫聚集到了一起,各自拿出了碗来,排好了队等待舀饭。 都是干活的人,夏鸿升不忍心让他们吃不饱,于是饭备的充足。不过东西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量够多。毕竟粮食产量低的古代,若是要用好粮来给这么多人,代价还是太高了。不过对于这些民夫来说,却已经很好。这些都是平常他们主要吃的东西,在家里多数时候不敢吃的全饱,到工地上了反而可以吃个够,于是已经是感恩戴德。 ------------ 第354章 唉,本来是商量事的……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所以夏鸿升早上也就早早的醒了过来,匆匆吃了口东西,到工地上转了一圈看看,然后便前去太医院了。 到了太医院,一众太医们已经忙碌开了。里面吵吵嚷嚷的,跟菜市场似的,听听内容,都是在争论某个药方得不得当,某种药材究竟有没有效果之类。 走到门口往里面看,就见里面的太医们一个个的坐在桌边,一手翻书,一手提笔,两手不停,嘴里还同其他人争辩着,好不热闹。一时之间,竟然都没有人留意到夏鸿升站在门口了。 看看眼前这群太医们的工作热情,再比对比对自己整日里面偷懒旷工的懈怠样子,夏鸿升顿时汗颜。 “恩?这不是夏侯么?夏侯今日怎的有空来咱们太医院了?”还是太医令眼尖,瞅见了站在门口的夏鸿升,于是走了过来,说道:“怎么,夏侯身子不舒服了?” “吃饱穿暖睡得香,舒坦着呐!”夏鸿升对太医令笑道:“今日前来,是来找孙神医,和太医令大人商量一件事情。” 太医令听了夏鸿升的话,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夏侯这边请,孙道长正在后面辨识药材呢,昨日派出去找药的人新带回来了一些药材来,孙道长正在对照医书。” 两人一同往太医院的后院过去,前面争辩的声音不绝于耳。到了后面,但见有一间药庐,门开着,正好能够瞧见孙思邈在里面,一手拿着一本厚厚的医书,一手拿着几株草药,来回的看着。 “孙道长!”夏鸿升在外面呼唤了一声,药庐里面孙思邈听见声音转过了身来,见是两人了,于是就走了出去。笑道:“夏侯今日怎么来太医院了,可是哪里不甚舒服了?” 夏鸿升哑然失笑,到底都是医生! “没有,身体康健。好着呐!”夏鸿升笑着拱手见了礼,又道:“孙道长,您这是在做什么?” 孙思邈同两人一起走到旁边坐了下来,将手中的那几株草药放到石桌上,说道:“古书云。菣者,清热解暑,可用于暑邪发热,阴虚发热,夜热早凉,骨蒸劳热,寒热交替,湿热黄疸。可这菣是何物,却了无定论。老道翻遍医书,综前者之所述。窃以为菣者,蒿也。然蒿有数种,却不能确定其一。如今正是入秋,乃蒿之生发之期,贫道就请人去找了几样可能是菣的,回来加以辨识,想要从中得出确论,也好使后人可以明辨。” 夏鸿升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看看孙思邈放在桌子上面的几株蒿。心说这玩意儿后世里小时候还喝过洗过来着,效果杠杠的。可眼前这几株看起来都差不离,也不知道到时自己喝的洗的是哪一种。 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个……我记得是能去火。治血热来着?似乎是叫黄蒿来着?” “黄蒿?”太医令摇了摇头:“夏侯说的怕是青蒿,青蒿倒是有这清热之效。” “或许是吧……”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记不大清楚了,这东西还能够治疗疟疾,挺神奇的。” “哗啦”一声,孙思邈手中那本厚厚的医书掉地上了。可也不见他捡,夏鸿升就看过去,却发现孙思邈正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愣愣的看着自己。在看看太医令,也是同一幅样子。 夏鸿升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挠了挠头:“孙道长?何大人?” “夏侯!你方才说,青蒿治疟疾?!”孙思邈神色严肃,紧紧的盯着夏鸿升,沉声问道。 “是啊!”夏鸿升被孙思邈那一副严肃而凝重的样子搞的愣愣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后世里不是有青蒿素么……对,青蒿素青蒿素,就是青蒿了! “这……”太医令拧着胡子看向了孙思邈。 孙思邈一拍大腿,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大步走进了草庐里面,背出来了一大筐的青蒿来,说道:“走!” 太医令赶紧点点头起身,两人就要往外面走去。 夏鸿升当时就懵比了,赶紧站起来:“哎,我说两位,这是作甚子,我今日本来是来找两位有要事相商的……” “人命关天,夏侯!”孙思邈打断了夏鸿升的话:“有甚子事情还是回来再说吧!” “啊?”夏鸿升一愣,问道:“怎么了?” 太医令答道:“夏侯,长安城外四十多里远的一个村子,里面染了疟疾,已经死了十多个人了!其余的人如今被封在村中不得出入,雍州牧为了这事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如今幸好扔在那一村之中还没传开,若是传开,就要禀报陛下了!” 听了太医令的解释,夏鸿升一拍手,哎哟,忘记了,疟疾在后世里面已经算不上什么大病绝症了,可是放在古代那可就是瘟疫了。怪不得听到青蒿能治疟疾孙思邈和太医令会如此激动。这只凭一句话,问也不问的就背着青蒿过去,可见是已经没法子了,急于过去试一试了。 “别慌,孙道长,何大人,莫慌。您呐,这就去命令太医院的人弄来艾草来,在那个村子里面焚烧艾草,用艾草围住那个村子,然后焚烧生烟,那病就传不出村子去。”夏鸿升对二人说道:“传染疟疾的是蚊子嘛,秋后的蚊子正咬人呢,等再冷些蚊子死绝了,这病就传染不出去了。” “什么?!”孙思邈和太医令都是不解地看着夏鸿升:“夏侯,你可知何为疟疾?可知道每逢瘴疠多作,病死者十之七八,鲜有能侥幸活命者。且此疫极其染人,凡有一人疟疾者,迅速可蔓延开来。” 夏鸿升摆摆手,说道:“孙道长,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个,这世上是有些活物,比头发丝还要小无数倍,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引发疟疾的是一种……呃,您可以理解为一种虫子吧,这种虫子极其小,随蚊虫嗜血时进入人的血液里面,然后人就得疟疾了。若是有蚊虫吸了得疟疾的人的血,沾着这些血再去咬旁人,那种虫子就又会进入到他的血里面,他就也得了疟疾了。而本身人与人之间,疟疾时不会传染的。” “这……”太医令和孙思邈相视一眼,摇摇头:“匪夷所思……” “别匪夷所思了,赶紧过去看看吧。”夏鸿升也知道古代爆发疟疾的可怕,于是催促道:“要是真的压不住,到时候若是传染了开来,上达天听,我看雍州牧到时候怎么跟陛下交代!去官贬为庶民都时轻的!” “夏侯也要去?”孙思邈惊讶的看着夏鸿升:“那村中危险,夏侯还是……” “人命重于千金呢!”夏鸿升打断了孙思邈,说道:“孙道长,快走吧。这回听我的,准没错。大唐刀锋当初三是来个人在岭南平定谭殿诸部叛乱的事情知道吧?岭南密林之中瘴气缭绕,他们可是一个得了疟疾的都没有。就是因为我让他们没人随身带足了艾草,用艾草的气味驱逐蚊蝇,而且他们去的时候还不是蚊子太多的时候,没被蚊子咬,就不会得疟疾了。” 听了夏鸿升这么说,孙思邈和太医令也没有旁的办法了,于是点了点头,三人一同召集了人手来,从太医院中装了许多晒干的艾草来,立刻奔赴长安城外那个爆发的疟疾的村落了。 长安城外四十多里地,算不得太远,临近中午的时候,众人就到了。远远的,就看见一条山路下面站着几个拿短棍的衙役来。 “那村子在岭上,此路乃是唯一之出路。”太医令下来马车对夏鸿升说道,然后又朝随同而来的人喊道:“尔等卸下来这些艾草,上去绕着村子围一圈!” 太医令说话间,孙思邈已经往上面上去了,那几个衙役的见礼也视而不见。 “夏侯,你真要上去?”太医令拉了拉夏鸿升,劝道:“你还是说说要如何做,留在下面吧!” “无妨!”夏鸿升摇了摇头,又朝孙思邈喊道:“孙道长,先别上去,得准备一下!” 说着,从袖中一摸,拿出来几个太医院的药布袋来,然后走马车后面抓了艾草往药布袋里面塞满,然后系到了自己的身上。又如法炮制的填了两个,递给了太医令和孙思邈。至于其他那些人,他们抱着大捆的艾草往上面去,只怕蚊子远远的就躲开了。 “好了,可以上去了!”夏鸿升说道:“小心一些,不要被蚊虫叮咬。下回来最来带个面罩,系住袖口裤腿和领子,把露出来的地方都遮住!” 三人一起往岭上上去,一大包艾叶在身上,浓浓的艾气儿都呛人,更别提蚊子了。 刚一上去,就有一个须发皆白满面苍老的老人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的过来跪下了,一边不停的在地上用力磕头,一边老泪纵横:“孙神医!何神医!求求您们,您开开恩,救救我那小孙儿吧!他……他……他也染上了!才十岁啊!您救救他!救救他!” 三人相视一眼:“走,去你家!” ------------ 第355章 所谓专利 夏鸿升三人跟着那个老者匆匆的走至一所草堂之前,刚到门口,就见周围飞蚊遍布。秋后的小蚊子最是咬人,咬起人来也是最狠,大约是自觉蹦跶不了多少天了吧。三人一道草堂前面,那飞蚊就立时嗡了一下飞了过来,却又掉头飞走了。 “先不说别的,先让人弄了艾草来熏熏,驱驱蚊子。”夏鸿升左右看看,然后说道:“此地如此多的秋后飞蚊,若是不驱逐了,过不了几天你们也得染上。” 说完之后,太医令同孙思邈相互看看,然后就让人去拿艾草去了。三人则挥手一边躯赶着飞蚊,一边进入了草堂之中。 进去之后,就看见了床榻上面躺着一个小儿,身上裹了好几曾的被子,去仍旧在那里不停的直打哆嗦,口中喊冷。 孙思邈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丝毫也不避讳,上去就一把将那个小儿的手从被子中拉了出来,然后抬手搭了上去,把起脉来。太医令站在一边,夏鸿升则不断的挥动着手中装满了艾草的药布袋驱赶周围的飞蚊。很快,孙思邈就松开了那个孩子,重新将他的手臂放回了被子里面,俯身掰开他的眼睛看看。那个小孩的意识已经迷离了,只有嘴里面下意识的喊着冷。 孙思邈站了起来,回头冲太医令和夏鸿升点了点头。 “孙道长,若是得了疟疾,平常是如何治疗的?”夏鸿升看看床榻上面的那个孩子,然后问道。 “一岁之间,长幼相若,或染时行,变成寒热,名曰疫疟。盖由感受疟邪引起,以恶寒壮热,发有定时,多发于夏秋二季,亦称为瘴毒或瘴气。易于内犯心神,使人体阴阳极度偏盛。”听到夏鸿升发问,太医令于是在旁边解释道:“故而治疗疟疾,当以祛邪截疟方为治疗之基本原则。又据症候之不同。可和解表里,清热保津,温阳达邪,清心开窍,化浊开窍。补益气血等法法进行医治。” “不错。”孙思邈点了点头:“只可惜,虽然世间皆以此法作为医治疟疾之法,可效果却并不好。得了疟疾,仍旧九死一生。” 太医令说了一大堆,夏鸿升却听不懂,只是记忆里知道青蒿里面有青蒿素,这玩意儿可以治疗疟疾。当初在新闻上面看到过,因为这个发现还得了诺贝尔医学奖的,肯定是真有效果的。 于是夏鸿升说道:“我可以肯定,青蒿能治疗疟疾。孙道长,何大人,既然现在的办法也没有什么效果,不如就用青蒿治疗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青蒿又是清热却邪的草药,就算是不能治疟疾,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孙思邈同太医令二人相视看看,两人也是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自从雍州牧请他们来治疗疟疾之后,仅仅是维持着疟疾不传出这个村子,就已经是耗费了所有的精力了。而村中所染疟疾者,如今已经死了将近过半。也幸好是这个村子在山岭上面,周围并无其他的村落,如今才暂时没有传开。若是这里失守。疟疾出去了这个村落范围,那就要变成疫情,需要上报给皇帝了。所以除了试一试夏鸿升的办法之外,二人也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好!那就试一试夏侯的办法!”孙思邈点了点头,问道:“该如何来做,还请夏侯吩咐!” “不用多复杂。青蒿,得让他喝下去。”夏鸿升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是需要喝下去的……” 听了夏鸿升的话,太医令里的向外面喊道:“来人,速速去见带来的青蒿熬煮!” 熬煮?夏鸿升挠了挠头,记得好像自己当初喝的是凉的来着,似乎并没有熬过吧? “等等……”夏鸿升挠着头用力回忆着:“我记得好像不是煎熬的。是生的……好像是把青蒿里面的津液给搓出来的……我记得还能并没有熬煮过,合起来明显就是生的,一股子草味儿!” “那就是渍了。”孙思邈听了夏鸿升的话,说道:“是用渍法炮制的。以少许干净清水浸湿青蒿,待青蒿湿透,然后用力揉搓将其津汁揉搓到水中口服之。” 太医令立刻让人去烧开水,烧开之后又把水壶放到铜盆里面,铜盆里倒入凉水,加快使其变凉下来。 等到水壶中的热水彻底变凉,太医令洗了手,亲自将青蒿按入了水中浸泡,很快就将青蒿泡湿了,然后两手抓起一把青蒿拿出来,换了一个干净的碗来置于下方,然后两手用力,如同拧干毛巾一般的绞拧着手里面的青蒿。立刻就见有深绿色的汁液从青蒿中被拧了出来,太医令继续用力拧动,总算是挤满了一碗墨绿色的青蒿汁水来。 孙思邈见太医令挤满了一碗,立刻过去端了起来,自己二话不说先尝了一口,啧了几下,然后端去到了那个孩子旁边,坐下来小心翼翼的给他喂服了进去。 等到孙思邈给那个孩子喂进去了一碗之后,太医令就已经又拧出来一碗了,孙思邈拿过去又给那个孩子全部喂下去。 之后,三人在屋子里面坐下来,等待着青蒿在那个孩子的身上起效。 外面的艾草燃起来了,艾草的气味扩散了开来,周围一片嗡嗡嗡的,飞蚊满天的乱飞。 “对了,夏侯,你方才说今日来找我等有事相商,不知却是何事?”等待着的时候,太医令突然想起来了夏鸿升刚才的话,于是问道。 “唉,我本来是去找两位商量一下,想要去给陛下奏请一件事情的。”夏鸿升说道:“是关于专利保护之事。我因为一件事情,忽而想到为何咱们大唐的人,自己有了什么其他人不会的本事,某种技艺,或是某种药方之类的东西,就总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宁愿自己带进坟墓里面,让它失传,也不愿意给其他人学会。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长此以往,失传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许多好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这是不对的。思来想去,觉这一现象出现的根源,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完善的专利保护制度所致。” “专利保护?”两人一愣,不解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对二人解释道:“所谓专利,即是指专有的利益和权利。说的是,谁通过刻苦的钻研发现了某种技术,那么他就有这个技术的独占之权。打个比方来说吧,某个郎中辛辛苦苦钻研一生,终于被他找出了治疗某种病症的办法来。天下除了他,再没有旁人能够治愈这种病症。他贫困潦倒,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想着希望能够用这张方子来让自己的生活过的好一些。可是这是,有另外一个人从他那里偷学了这张方子,然后出去大肆宣扬自己能够治疗这种病症,而且是自己钻研出来了这种方子来。他窃取了那个郎中的劳动成果,自己收获了名声和利益,而原本真正钻研出来这个方子的郎中呢?继续穷困潦倒,出来争辩几句,反而被诬陷是他抄了那人的方子。饥寒交迫怒极攻心之下,一命呜呼,临死前对儿子训诫,若是日后再有了像这药方一样的东西,一定不要再让外人知道。这就是没有专利保护的恶果。” 二人点了点头,夏鸿升继续说道:“两位试想一下,若是咱们大唐能够有一套保护这种独占权的法度来,通过法度,规定了发明某种东西的人,对这种东西就享有独占之权,其他人若是不经过同意随便盗用,则是违法,需要重罚。其他人若是想要合法使用这种技术,则必须经过这种技术发明人的同意,并且向技术的发明人支付一定的费用,取得授权,才能够合法使用。如此一来,套在刚才的那个例子上面,那个人就不敢再盗用郎中的方子,而郎中也不就不会因此而遭受损失。其他人想用那张方子,须得经过郎中的同意,以后方可随意使用,却也不能冒名说是自己所做。这样,郎中从这方子上面收获的利益得到了保证,就不会再去隐瞒这种方子,使用这个方子的人越多,他得到的名利就越多,于是他不仅不会隐瞒,反而会大大方方的让人知道他有治疗这种病症的办法。而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他还会再去钻研其他的方子,而其他的郎中看到了他的收益,也会刺激他们去钻研自己的方子,这么一来,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因为藏私而致使良方失传,且还会刺激更多的大夫去研究更多种类的病症,获得治疗这些病症的办法?” “夏侯的意思是,谁捣鼓出来的技艺,谁就对这种技艺有独占之权,旁人无论是谁,皆不可私自使用,更不可将这种技艺揽到自己身上。”太医令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指指脚下的砖石,说道:“比方说这砖石,假若是我最先做出来的,那这砖石就是我的,其他旁人都不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去烧这种砖石来。旁人想要烧这种砖石,就要经过我的同意,还有付给我相应的钱财来,若非如此,便是违法?” ------------ 第256章 此青蒿非彼青蒿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对太医令说道:“正是如此。” “不妥。”孙思邈在旁边摇了摇头,说道:“那敢问夏侯,若是我天性卑劣自私,偏生就不想让旁人用这砖石,无论你与我说了多少好话,许了多少金银钱财,可我就是不愿意让你使用。那这世上,岂不是再无砖石可用了?” “可这世上还是需要砖石的,既然他不让用,那其他想要砖石的人自然就要从其他的方面想办法,来取代砖石了。”夏鸿升说道:“我想用砖石,您偏生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是不让我用。那我怎么办,我自然心中不甘,回去之后,我便要沉下心来,刻苦钻研,去做出一种跟砖石一样坚硬,却又同那人的砖石不同的东西来。两位看看,如此一来,这人世间的技艺岂不是就要层出不穷,更加进步了?呵呵,再者说了,谁会跟利益过不去呢,只要专利费给的够高,我也不信真就有人这么嘴硬。相反,我觉得有些德操高洁之士,反而会将自己的专利明告于天下,不收专利费用,不限制他人使用,只为造福大众。就比方说您吧,孙道长,您发现了那么多良方,若是有这专利制度,想来您也是不会去向旁人收取这专利之费用的,反而会让世人都知道,都去用。可而今没有这专利制度,天下间又有几人知晓那些药方其实并非是他们知道的那某个人所创,而是您所开创的呢?” 专利制度,就是旨在保护技术能够享受到独占性、排他性的权利。权利人之外的任何主体使用专利,都必须通过专利权人的授权许可才能获得使用权。 若是有了健全的专利制度,就会激发大唐各个行业的一个创新潮,大家都争抢着申请专利,使自己的独门技艺收到大唐律法的保护。这样一个创新潮,会刺激到大唐各行各业的技术革新和进步。 “不错,孙道长,私以为夏侯所言在理。”太医令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辛勤所得,心血所在,凭什么要被其他无所付出之人平白无故的白白得去?与其便宜了那些欺世盗名之徒。不若把这让谁用不让谁用的权利攒在自家手里。若有此法,使人之独门技艺收到了保护,便也就不不怕被人偷学,不再藏着掖着带进棺材,就会极大的减少这些东西失传。夏侯的主意。老夫同意。” “是了,因为自古以来医方是最为被私藏,因而失传的最多的东西,所以在下才前来找了两位,希望可以说服两位同我一起去面见陛下,奏请陛下考虑在我大唐建设专利制度一事。”夏鸿升说道。 孙思邈想了一会儿,继而缓缓开口说道:“自古以来,失传之良方不知凡几。每读古卷,观其中药到病除之良方者,不计其数。然追求至今,却已然不知其所。每每遇此,无不心痛惋惜。便是如今编纂这千金方,想来也终究无法辑录那些家亲相传的独门方子来。若真是此法能保全良方不失传,那让贫道去奏请陛下,也未尝不可。” “太好了!”夏鸿升见孙思邈答应,很是高兴。 不过孙思邈可就没有那么高兴了,仍旧皱着眉头,盯着床榻上面的那个少年郎,他先前还在直喊太冷。此时却又开始发热,如此冷热交替不断,人就虚弱至极,离死不远了。 孙思邈过去按住他的手臂号脉。之后回头失望了摇了摇头,意思是仍旧未见好转的迹象。 “许是时间还短,再等等看看。”太医令宽慰道。 三人说着劝说李世民的事情,可是孙思邈明显的心不在焉,他的心思更多的留在了床榻上面的那个少年郎身上。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日头都开始西沉了。中间那个少年郎又冷热交替过几次,此时更加虚弱,已经连冷、热都喊不出声来了,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这是病情加重的表现,他已经意识涣散了。 “奇怪,青蒿明明是对疟疾很有效果的啊!”夏鸿升过去看看那个少年,疑惑的说道。 对,这是毋庸置疑的啊。后世里不是因为从青蒿中发现了青蒿素,能够有效的治疗疟疾,发现这个的人还得了诺奖的么!这总不好是有假的吧!可是为什么一整天过去了,眼前的这个男孩喝下去了不少的青蒿津汁,却仍旧一丝一毫未见好转,反而更重了呢? “若仍旧不见效果,他恐怕……”孙思邈又一次给少年诊了脉,情况仍旧严重,于是满眼担忧的说道:“恐怕过不去这一两天了。” “会不会还是因为青蒿太少了?”太医令猜测道:“这类的草药本就药性低,或许是不够多,所以才迟迟不见效果?我这就命人再去采!” “现在再去采?!”夏鸿升挠了挠头:“那等到采回来得是什么时候了?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我靠!黄花菜!” 夏鸿升正说着话呢,忽而整个人一怔,继而猛地一下用力一拍手章,高喊了一声。 “啊?那是何物?”夏鸿升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孙思邈和太医令一跳。 而此时的夏鸿升,却是脑中灵光乍现,大脑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黄花菜!……不是,不是黄花菜,是黄花……就是黄花!用来治疗疟疾的不是青蒿,是黄花蒿啊! 搅浑了! 青蒿有好几种在,都具有清热、凉血、退蒸、解暑、祛风、止痒之效,作阴虚潮热的退热剂,也止盗汗、中暑等作用,但是治疗疟疾靠的只是青蒿中的一种成分,青蒿素!而含有青蒿素的青蒿,却又并非是那几种常见到的青蒿里面的,而是在一种叫做黄花蒿的青蒿里面!所以得用这种黄花蒿才行! “错了!”夏鸿升跳脚起来,一把抓住了孙思邈,喊道:“错了!错了!能够治疗疟疾的不是青蒿,不,就是青蒿,不过不是这种青蒿,而是一种黄花蒿!是黄花蒿!只有黄花蒿才能治疗疟疾!我想起来了!快,快令人去找黄花蒿,越多越好!” ------------ 第357章 疟疾有救了! 一碗浓浓的青黄色汁水,被孙思邈和太医令两人一起缓缓的给那个少年喂了下去。旁边有太医院的人继续在将黄花蒿用清水浸泡,然后绞出津液来,拿碗盛了,放到旁边准备好。 夏鸿升这一次倒是不再担心了,因为这一次他想起来的真真切切,确定就是含有青蒿素的其实是黄花蒿,而并非是医书上面常用的青蒿。这一回不会在记错,所以这碗黄花蒿的汁液喝下去,一定会有所效果。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飞蚊又一次卷土重来,在周围嗡嗡的响个不停。夏鸿升找来了一些麻绳劈开,将自己的裤脚和衣袖都系了起来,也别扭的将衣服领子给勒住在了脖子上面,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怪异。脸上和手上没法藏起来,夏鸿升干脆又拿了些艾草来,在屋门口点燃,然后将烟往屋子里面扇去,将屋中的飞蚊驱散。不得不说,艾草的效果很好,气味刚弥漫开来,空中的嗡嗡声就离开消去了。夏鸿升一再告诫其他人千万要小心别被飞蚊咬,因为村里面得了感染了疟疾的人还有不少,保不齐被哪只蚊子咬了之后就也染上了。 老汉做了饭食端过来,一看就知道从村子里面凑来的,他自己则不敢进去,怕打扰了孙思邈等人,躲在门口一直往里看,紧张的看着他床榻上面的孙儿。孙思邈喊他进来吃饭,但是老汉却连连摆手不肯。 三人就一直待在那里,太医令带来的那些人每隔几个时辰就将拧出一些黄花蒿的汁液来喂给少年。整整一个晚上,孙思邈和太医令二人轮流着给那个少年诊脉,夏鸿升也在一边陪着熬着。 一夜过去,天色重又渐渐亮了起来,太医令再一次坐到了床边,将手搭上了那个少年的手腕,少顷,只见太医令惊疑了一声:“恩?” 两人看了过去。就见太医令惊疑的再次换了一只手来,再次给少年号了脉,然后满脸惊喜的猛然抬起了头来,说道:“恢复了!脉相正在好转!黄花蒿果然有效!” 孙思邈一听。立刻大步过去,捏住了少年手腕,仔细一号脉,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来,猛地一下子转身过来。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紧紧的盯着夏鸿升,然后一下子深深的弯下了腰去:“夏侯之法果然有效,此子脉相已然趋于平稳,呼吸从容,冷热渐消。未曾想到,路边随处可见的黄蒿,竟然却能够对疟疾具有奇效!这天下百姓受疟疾之苦久矣,若非是夏侯高义,不藏于私。恐怕天下间还将不知有多少人死于疟疾!夏侯功德无量,贫道替天下百姓,拜谢夏侯的恩德!” 见孙思邈如此,太医令和周围的那些医官有是齐齐弯腰下去,恭恭敬敬的向夏鸿升道谢。 “哎,孙道长,何大人,你们这是……”夏鸿升赶紧去扶孙思邈,但是孙思邈却坚持向夏鸿升施了礼来。 夏鸿升拉拉这个,扶扶那个。众人却都直起身来,硬是长长的施了一礼,这才都直起了身子来。 ”这个,孙道长。何大人,在下可承受不起啊!”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夏侯,你是不知道情况,若是知道情况,就明白我与孙道长为何会如此欣喜若狂了。”太医令叹了口气。说道:“别说只是行礼,就是叫我跪下来求夏侯开恩,也是心甘情愿啊!夏侯,你可知道,这每年因疟疾而死的,有多少人?疟疾若是不生则罢,若一旦发生,便定会传开,而一旦传开,最终所死者十之七八。如今黄蒿有了疗效,如何让我等不激动欣喜若狂!” “眼下,当是立刻再去拿黄蒿来,令村中害了疟疾的人都尽数服下!”孙思邈在一旁说道:“夏侯既然说对了药物,想来以飞蚊传染,驱飞蚊而防范疟疾之法也应是对的。何大人,贫道留下来,用剩余的东西抓紧救人,何大人同夏侯回去速速安排!” 太医令想了想:“也好!” 夏鸿升也点点头,事不宜迟,两人迅速的离开了村子,坐上马车就往长安城中赶去。太医院中的黄花蒿有限,只能立刻派出太医院中的人去采。所幸这东西并不难找,应该是能够跟得上的。 马车一路飞奔,两人回去太医院中,太医令立刻明令太医院中所有的侍者全部出城去挖黄花蒿,然后将太医院中所有剩余的黄花蒿全部搬上了马车,立刻给那个村子送了过去, “快,找来马车来,速速装满艾草,也一并送去!”太医令指挥着周围的人匆忙的搬运东西。 夏鸿升在一旁直挠头,这本来是想要拉着他们两个一起去皇宫跟李世民奏请专利保护这件事情的,可没曾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档子事情。不过,也幸亏是灵机一动想起来了后世里面当时看到的关于青蒿素和诺贝尔奖的新闻,从而记起来了黄花蒿。这是好事,疟疾在古代的威力不亚于绝症,若是能够将治疗疟疾和预防疟疾的方法传播开来,倒也是为天下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了。 一念及此,夏鸿升心里也十分高兴,也帮助一起安排起来,还准备派自家庄子上的农户也出动去挖黄花蒿,然后送到太医院来,以供太医院往后治疗疟疾使用。太医院人手毕竟有限,而黄花蒿出现的时间也很有限。 “夏侯啊,仅凭此一条,便足以令夏侯流芳百世,名垂千古了!”太医令看着满院子忙碌的人们,走到了夏鸿升的身边,颇为感慨的同夏鸿升说道:“今日夏侯的办法,在往后会救下来太多太多的人命,这时间百姓,因为有了夏侯的办法,可以不再惧怕疟疾,可以不再受疟疾之苦,而这,全都是夏侯的功劳!我定会将此事禀报圣听,让世人记住夏侯的恩德!” “何大人,你我相识已久,也当知道,我屡次劝陛下对大唐所以独有的技术保密,又想要同您二位一起,去向陛下奏请专利之事,也是为了保护个人独有的技艺和东西。可唯独在医术上,我绝不赞同遮遮掩掩的藏私。我自始自终认为,医术一道同其他的东西不一样。医术是活人性命的东西,是个良心活。我此番想要请陛下定立专利保护的法度,也是在促使人们敢于把之前藏私的东西都给拿出来,这里面自然也包括那些药方。希望何太医能够同升一起,促成这专利保护之法,让天下人的心血付出都有所保护,也让人们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将自己手里私藏的技艺拿出来。” “夏侯放心,此事我必当竭尽全力支持夏侯。”太医令点了点头,郑重的向夏鸿升承诺道。 两人等马车装满,便又再一次往长安城外奔去,重新回到了那个山村之中。两人一到,孙思邈就立刻满面喜意的迎了上来,说是那个少年已经不会有生命危险,只需要再服用几次,将养几天,就能够恢复正常了。孙思邈身旁的老汉则跪下来不停的向二人磕头,拉都拉不起来。 “这位老丈,您切莫再如此,还是快去腾出一间屋子来,将村中得了疟疾的人都集中起来,也便于我们施救。”夏鸿升见那老汉不肯从地上起来,于是说道:“这件事情可得立刻抓紧,万万不可耽误了。” 老汉一听,又重重的磕了一下头,然后连忙站了起来,说道:“老汉这就去!老汉这就去!有三位神医在,这村里人算是得救了!” “夏侯,你说疟疾本不会在人中传来传去,全是因为这飞蚊,叮咬不同的人,方才将疟疾传了开来的。不知道这其中可有什么例证?”孙思邈本事宽厚仁德,可一旦涉及到医药,就十分严谨细致了,于是问道:“夏侯是如何得知是这飞蚊传开的疟疾?” “孙道长,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但凡是疟疾泛滥都的疫区,可有什么共同特点?就是蚊子,凡事疟疾肆虐的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蚊子成群,飞蚊特别多。您在看看那些得了疟疾的人,他们的身上是不是有相比于没有染上的人更多的蚊虫叮咬的痕迹?” 孙思邈若有所思的回头看看,摇了摇头,说道:“夏侯观察的仔细,贫道却从未有留心过这空中的飞蚊。” 说话间,那个老汉就领着几个人,抬着另外一个人走了过来,然后放入了旁边的一件屋子里面。三人赶快匆匆跟了进去,孙思邈和何太医就又一次忙活了起来。很快,陆陆续续的人都抬了过来,竟然有将近三十人之多! 孙思邈和何太医两人给那些人号了脉,然后拧了黄蒿的汁液出来,挨着喂给了那些染上了疟疾的人。 三人就这么守着那三十多个病患,每个几个时辰就给他们喂下去黄花蒿的津汁来,孙思邈和太医令也是每隔一会儿就要为他们诊脉,时刻留心着这些人的情况。 ------------ 第358章 李世民的烦恼 东宫丽正殿里面,李世民将一纸奏疏放回了桌子上去,继而默默的出神了一会儿,然后重又拿起来了那本奏疏,再次看了起来。 王德默默的在一旁添了朱墨,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然后重又安静的站回了一旁。李世民却忽而抬头问道:“王德,你听说过疟疾么?” “回大家,怎的没听说过?去岁河南道发了瘟疫,就是这疟疾,死了不少人,大家愁的几日几夜都没有合眼。”王德弯腰躬身,说道:“还有武德九年,淮南道发了疟疾,死了数万人,至冬才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是啊,当初,汉武帝征伐闽越,瘴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过半。而后又有汉之马援,亲率八千汉军,南征交趾,然而军吏经瘴疫死者十四五……自古以来,这疟疾都是令人闻风色变,就是这皇宫之内,也不乏因疟疾而过世、夭折者。” 王德看看李世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说起来疟疾来,还道是那个道又发疟疾了,可看看李世民的样子,却又不像。 正说话间,外面忽而听了声音通报,说是皇后娘娘来了。李世民放在奏疏,站了起来,长孙皇后就抱着一个婴孩进来了。 “观音婢,你可是去外面走了老大时候了。你方才生育,理当多休息才是。”李世民从御座上走了下来,笑着过去说道。 长孙皇后面上仍有孕时的丰腴未退,眉目间却满是喜意,笑道:“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月,妾身早就没事了。今日实在待的无聊,便去杨妃妹妹那里走动走动,身子倒是活泛轻松了不少。” 正说着呢,忽而怀中的婴孩啼哭了起来,李世民凑头上前逗弄逗弄,那婴孩仍旧啼哭。却见长孙皇后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婴儿,柔声说道:“雉奴莫哭。雉奴莫哭,莫要扰了你爹爹批阅奏疏。” 说来也巧,长孙皇后这么一摇,婴儿还真的停下啼哭了。 长孙皇后顿时大喜。高兴的冲李世民说道:“二郎,你看这孩子,从小就知道孝顺,不让他打搅二郎批阅奏疏,他就不哭了呢!” “哈哈哈哈……”李世民开怀大笑。说道:“说道奏疏,观音婢,朕有一件喜事说与你听。” “哦?”长孙皇后立刻好奇的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拉起了长孙皇后,匆匆转身上去了御座,拿起了桌上的奏疏递给了长孙皇后。长孙皇后犹豫了一下,见李世民眼含期待之色,于是将手中的婴儿交给了身后的丫鬟,然后还是接了过来。翻开一看,顿时就吃惊的长大了嘴巴,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李世民。 “哈哈哈哈。观音婢,我大唐有了治愈疟疾的办法,从今往后,百姓再也不用害怕疟疾了!”李世民大笑了起来:“不仅如此,还有了可能能够预防疟疾传开的办法,太医令在奏疏上说他们仍旧在考证,看看到底此法能不能预防疟疾的传播。观音婢,此法若成,当千古留名!” “二郎!”长孙皇后激动的看着李世民,因为太过激动。捏着奏疏的手都开始有些微微颤抖了:“二郎,这是天佑大唐!自古以来,疟疾害了多少人了?到了二郎这里,却有了治愈疟疾的办法!” 李世民放生大笑。两人高兴了许久,李世民看看那本奏疏,忽而又问道:“观音婢,这段时间,你可曾去太极宫看过太上皇?” 长孙皇后愣了一下,继而很快就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思。说道:“二郎,这么做……” “朕只是想让他知道,传位于朕,并没有错。”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朕才是最好的选择,连上天都认同朕,给朕派来了一个夏鸿升,辅佐于朕,此岂非天意乎?” 看了看李世民,长孙皇后点了点头:“妾身再去探望公公时,自当告诉公公这件喜事。二郎,发现了治疗疟疾的办法,这可是天大的功德,二郎当有所表示才是,不知道二郎准备如何赏赐?” “何太医倒还好说,只是孙道长不慕名利,朕也只好给他更多行医的便利。”李世民想了想,说道:“至于那夏鸿升,才是难办。据太医令在奏疏中所言,这治疗疟疾的办法,又是夏鸿升所提出的。有此功德,本该重赏。可他方才一十四岁,就已经是大唐的开国县侯,又是武是正四品的中郎将,文是正五品上的谏议大夫,这已经是多少人一生难以达到的地步了。如今,朕却不知道该如何奖赏于他了。金银财帛,他自己赚的只怕比朕赏赐的不知道要多多少,晋升爵位,他如今已经是县侯,再升一步,便是县公了,可若是以他的年岁,定然不能服众,反为他树敌无数。倒是令朕头疼了。” 长孙皇后听了李世民话,也是头疼,的确,现在若是继续对夏鸿升大加封赏,定然给他树敌无数,他到底还年少,往后的路还长,敌人太多,以后难进寸功,难以施展。可若是不封赏,却又说不过去。这不是别的事情,而是发现了治疗疟疾的办法,从今往后,百姓们在不用害怕疟疾了,岭南的这一道天然屏障,也从此化为无物。 这功劳之大,是真的大。是大到了等孙思邈和夏鸿升三人回京之日,需要皇帝亲自前去迎接的地步,是大到了需要敲响祈天殿大钟整整八十一下的地步。这份功劳若是不赏,难免让人看到了心寒。不只是夏鸿升,便是其他的朝臣看在眼里,也会心冷。 这个问题的确令人头疼。若是封赏,会让夏鸿升木秀于林,引来的自然就是风必摧之。可若是不封赏,又会让朝臣们觉得皇帝有功不赏,心生间隙。 “二郎,你是皇帝,不好开口,可妾身是个女流,有些话就可以说出来了。”长孙皇后想了想,说道:“不如择日让夏鸿升进宫一趟,妾身好生探探他的想法。他同承乾、恪儿、泰儿,还有丽质都要好,妾身在他面前是长辈,有些话就可以摊开来说说,看看那夏鸿升究竟心中所想如何,再行定夺?” 想了想,李世民点了点头:“也好。” ------------ 第359章 给我一文钱 且不说李世民看了太医令的奏疏之后在宫中既高兴又头疼了,夏鸿升三人,已经又是在那个村子里面待了好几天了。三十多个人躺在那里,这个村子里面剩下还好着的人,就没有多少了。能成为一个村子,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少的人,只是其他的人,都已经死在了这一次疟疾里面。 如今,这三十来个人正在好转,而且先前的那个少年,已经又可以起来走路蹦跳,缠着他的爷爷了。 看到这些人充满感激的眼神,和脸上对于劫后余生的喜悦,夏鸿升心里就没来由的泛起了一种满足感来,回头想想,估计这就是心理学上面的自我价值感了。 村中所染疟疾者,除去了已经病逝的,其他都已经开始恢复,黄花蒿能够治疗疟疾的事情,也最终被验证了下来。 “夏侯啊夏侯,莫非你当真是仙人弟子不成?”太医令捋捋胡须,看着夏鸿升看了老半天,叹了口气说道:“世人皆以为不可能之事,到了你的手中便成了可能。头一回听说夏侯,还是听虞老大人说起一少年郎君竟然发现了盐矿中做出精盐的法子来,而后,又屡屡听闻夏侯的种种奇事。上一回在皇宫里面,夏侯引下天雷,拘囿瓶中,恍惚惊为天人降世。这一回,叫天下百姓受害无数,令古今医者毫无头绪的疟疾,又被夏侯轻描淡写间轻松化解。唉,莫非这世上真有仙人乎?老夫倒想要一见之,问问其何故不造福世人,而藏匿山林了!”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神君何在,太一安有?何大人想要找世上的仙人,恐怕得去问问袁道长了。” “呵呵,老夫随口一说而已,若真是见到仙人了,只怕要叶公好龙了。”太医令笑着摇了摇头,又言道:“这村中的疟疾已然没有什么大碍了。咱们也是得回京的时候了。” 夏鸿升点点头,他这几天都没有回家,只是让齐勇回去打了一声招呼,说是在外面忙。也想要回去躺在自己铺的又厚又软的大床上面好生生的睡一觉了。 村子中的病患都已经明显好转了不少,只消再服用几日,就会重新健健康康起来。 孙思邈又一次给那些病患号了脉,又细致交代了如何从黄花蒿里面绞出津汁,郑重的告诫了他们要千万注意驱蚊。然后,这才走了过来,同夏鸿升说道:“村中的人死了一半,若非是夏侯有了救治的办法,这躺下的一般也又要死去,这个村子也就没了。普天之下,受疟疾之苦的百姓不知凡几,今回得夏侯治疗疟疾之法,总算是有救了!” “孙道长过誉了,在下也只是从旁人那里才知道的。又哪里是在下的功劳。”夏鸿升摇了摇头:“如今村中病患已无大碍,咱们也该回京了。” 孙思邈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三位神医请留步!”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头看看,是那个老汉领着幸运躲过了疟疾的那些人来到了村口,叫住了三人之后,那些齐齐的就跪下了:“三位神医的恩德,咱们这些土里刨食吃的苦哈哈无以为报,愿为三位神医立下功德碑,日日供奉。铭记三位神医的恩德!” 说着,老汉领着其他的人一起跪在地上重重的磕起了头来。 三人连忙过去扶,好大一会儿才算是让众人都起来,那些人一直将三人送下了山去。等三人上去了马车走出老远了,还能看见他们在后面作揖。 马车回奔长安,三人在马车之中商量了一同去向李世民奏请专利之事,马车一路疾驰,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回到了长安。 “三位大人,前面是迎接三位的人。”马车在长安城门外停了下来。驾车的人向里面说道。 三人下来马车,第一眼就看见了骑在马上的李世民,于是赶紧快步过去拜见。 李世民翻身下马,笑着亲手将三人扶起了身子,笑道:“呵呵,孙道长与两位爱卿劳心劳力,攻克疟疾之害,使天下苍生,今后再也不受那疟疾所害。朕为天子,照拂百姓,三位能解百姓之厄,理当受朕一礼。朕代天下百姓,谢过孙道长,和两位爱卿了。” 三人连忙躬身行礼,连呼不敢,李世民也并未真的行礼,只是作势到一般,便被三人阻拦了下来,也就顺势停下了。 “朕已在宫中备好宴席,三位随朕回宫。”李世民点了点头,起身上马,众人进入长安城中,只听得一声声钟声响起,不断回荡。 夏鸿升听着钟声出神,说实话,挺失望的。 听说李老二会亲自出城迎接,还以为能有多隆重呢,眼下看看,分明就是敷衍了事,做做样子。 不过反过来想想,能让皇帝亲自出城做做样子迎接迎接,在这种封建王朝里面,就已经算是十分隆重了。放后世里面,你得做出多大的贡献,才能让大大出来站**外面儿等着给你做做样子迎接一下呢?恐怕没有。 一念及此,心里面就又平衡了。 听说当初李靖等人安定岭南而归的时候,李老二率领朝中百官在城外列队,又亲自敬酒,携手入城,那场面叫一个隆重。看来大唐,还是更加注重军功。 满街的百姓都出来了,站在道路两旁看。李老二不搞什么回避、肃静,这一点非常好。况且是迎接有功之臣的,也理应让人上到街头来瞻仰一下。 有经验的京城百姓,或者是听说过这种规矩的人,都知道那钟声代表着什么。祈天殿的钟声响起,若不是祭祀之日,那便是表功了。响声越多,说明功劳越大。所以听着这钟声仍未停息,不由的更加好奇,纷纷涌上了街边。 三人却都不是好表现的人,招手致意自然是不能做的,可是三人却连射出头去马车外面露一下都不愿。孙思邈更是不图这些虚名,甚至觉得浪费时间,不如早些快马回去太医院,把这防治疟疾的法子赶紧录述下来,继续完善千金方。要不是答应了夏鸿升一起奏请专利之事,他还真就直接自己个儿的走了。 皇宫之中,御花园里面,正是一天中暖和的时候,凉亭里面温风徐徐,很是惬意。不过到底是秋天,若是一到日落,就又冷了。 李世民详细的听了太医令讲了从发现村里面有了疟疾,到夏鸿升不经意间随后说出治疗疟疾的法子,又一起前去验证,到最后终于将人治好了的过程,发出了好几回感叹。天下受此病症危害久矣,如今总算是有了防治之法了。 “……还有岭南,闽越之地,瘴气缭绕,本就是一道天然屏障。当初药师安定岭南,为防瘴气,只好冬日用兵。”李世民说道:“那林中瘴厉尤为厉害,凡人不敢靠近。如今,有了防治之法,不仅仅是百姓得救,更是为开发岭南扫出了一道最令人头疼的障碍,三位之功劳,不可不谓之大。” “此全是夏侯之功劳,若非夏侯说出那黄花蒿能治疗疟疾,单凭贫道与何太医,根本毫无头绪。”孙思邈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此法理当妥善辑录,更要传达各地医馆,使百姓知道疟疾已经有法子医治了。” “孙道长过誉了,在下也只是曾经听闻过一嘴而已,也是一知半解记得模糊,若非是孙道长同何太医医术精湛,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何物能够治疗疟疾了。”夏鸿升连连摆手,说道。 何太医拱了拱手,说道:“的确是夏侯的功劳,想来此方也是极其隐秘的,夏侯却因天下百姓之利,毫不藏私的拿出了这疟疾的防治之法,令人敬佩。” 李世民在一旁听听,笑道:“三位必不互相谦让,发现防止疟疾之法,乃是天大的功劳,朕之后会同三省商议一个定案出来,会对三位有所感谢的。“ “人命终于千金,陛下心怀百姓,令太医院众位太医全力支持贫道修订医术,已经是天大的恩惠,贫道却甚子都不需要了。”孙思邈拱手谢道。 “治病救人,本事医者份内之事,何敢贪图赏赐?”太医令也躬身说道。 夏鸿升看了看两人,然后躬身说道:“孙道长和何太医,医者仁心,叫人敬佩。不过,微臣却想要想陛下讨要一些东西了。” “哦?”听到夏鸿升竟然主动开口要东西,李世民有些意外,很是好奇的问道:“夏卿想要何物?” “这防止疟疾的法子,虽是微臣从旁人处得知的,然其人如今早已不在人世,也就算是微臣的了。法子既然是微臣的,那就是微臣的东西。陛下,您知道微臣不是个谦谦君子,说话三句不离一个利字。这法子既然是微臣的,那就像是微臣的宅子,像是微臣的器物,像是微臣的产业一样,那就是属于微臣的。微臣的宅子,没有微臣的同意,其他人不可以住;微臣的器物,没有微臣的首肯,旁人也不能够用;微臣的产业,没有微臣的点头,其他人更不可占据。所以,微臣想要向太医院讨要一文钱,充作从微臣之处买来疟疾防治之法推广使用的权利,即是买来微臣的同意。” 李世民眼镜眯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夏鸿升看了一会儿,他如今已经了解夏鸿升的习惯,于是问道:“夏卿之意,恐怕不在这一文钱,和疟疾防治之法吧?夏卿想要告诉朕什么?不需拐弯抹角,直接道来便是。” ------------ 第360章 专利,专有之权利 李世民知道夏鸿升的情况,说他家财万贯也不为过,而且论起挣钱的能力,长安恐怕没有出其右者。因为夏鸿升的生意从来没有瞒过他,多数还都拉了李承乾或者李恪入伙,所以李世民了解的清楚,夏鸿升不缺钱。可这会儿夏鸿升说因为防治疟疾的法子是他的,让度给太医院使用了,所以要问太医院要钱。要钱却也只是讨要一文钱而已!堂堂的大唐开国县侯,何曾缺少过那一个铜钱?所以夏鸿升这么做,肯定有别的意思。 见李世民让自己直说,夏鸿升就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去年冬天,微臣做了煤炉子和蜂窝煤,用来取暖,效果还可以。比起来以前取暖,或是烧柴,或是烧炭,那炭盆子放于屋中,既不暖和,又不安全,人非常容易中炭毒。而微臣做出来的煤炉子,不仅能够让坐在旁边的人暖和,也能让整个屋子都暖起来,而且烧煤的烟气,能通过管子放到外面去,只要密封不被破坏,人一般是不会中炭毒的。而烧煤,比烧柴火和烧木炭都热的多,暖和的多。正是因为有这么多优点,所以煤炉子很快就风靡了长安,而煤炉子用的蜂窝煤,也是随之传了开。” “不错,那煤炉子是好。置于屋中,犹如冬去春来。”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前些日子,有人在云中那边,发现了有人私自模仿微臣做出的蜂窝煤,可是他做出的蜂窝煤质量很差,还没有烧多久呢就会碎成渣渣。关键是,他冒充我庄子上的蜂窝煤,可做出来却是不能用的,卖了出去,必然损了微臣蜂窝煤的名声,若是传开,别人就会说微臣仗着只有自己知道蜂窝煤的做法。所以就故意做出不能用的东西,骗人钱财了。” 李世民看看夏鸿升,不动声色,只是淡声问道:“那夏侯是如何处置的?” “微臣派了煤场的几个熟手去了云中。”夏鸿升笑了笑。说道:“问那个人要了一文钱,然后让那几个熟手将打蜂窝煤的手艺教给了他。” “哦?夏侯此举?……”太医令在一旁吃惊道:“那岂不是做蜂窝煤的手艺就要流传出去,往后谁人都可以去按照这种手艺做蜂窝煤了?如此一来,那夏侯的生意岂不就……”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在下并不担心被人知道。因为不论是谁,若是想要使用这种手艺做蜂窝煤,都要先付给在下一文钱,买来在下的首肯,方才能够使用。所以使用这样手艺的人越多,给在下付这一文钱的人就越多,所以在下巴不得更多人去使用这样手艺,哪里还会藏私?” 李世民眯起了眼睛来,盯着夏鸿升看看,却没有说话。反而是孙思邈开了口。问道:“夏侯有陶朱公之能,却为何如此看重这一文钱?” “不错,遍寻整个长安城,朕也找不出来比你更滑头的人了,说说,你为何如此纠缠着这区区一枚铜钱不放?”李世民点点头,往后靠了靠,看着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陛下,孙道长。非是升纠缠着这一文钱不放。自从微臣出了鸾州以来,烹新茶,做白糖,酿白酒。烧玻璃……那一样不是每年数万贯的红利?陛下,微臣看重的并非是这区区一枚铜板,微臣看中的,是这后面的规矩。” “规矩?”李世民骤然抬起了眼睛来,问道。 “不错,陛下。正是一种规矩。”夏鸿升起身再拜,答道:“陛下,微臣说的这种规矩,长久以来都欠缺,所以才有无数人将自己的独门技艺藏了起来,只传子孙,不传外人,宁愿带入棺材里面,也不愿意让世人所知道。正是因为欠缺这种规矩,所以人们才一个个的死守着手中秘技,不愿意拿出来传播,不愿意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够受益。陛下,古往今来,失传了多少技艺,这些技艺为何会失传?自然是因为没有人再会了。又为何没有人会了?盖因所持者敝帚自珍,从来不愿意传于外人,让更多人学会。而究其缘由,无非又是一个利字。只有自己知道,便可以保证自己从中获益,若是两个人知道,这份利益就少了一半。若是被更多的人知道,天下谁人都会了,自然就无法依靠这个东西获利了。所以持有某种技艺者,从来不愿意更多人知道这门本事,这就导致了会的人越来越少,稍有意外,技艺便无法传承,进而失传。” 话音刚落,李世民正待说话,却忽然听得孙思邈一声长叹,何太医也是一脸惋惜,摇头叹息。 李世民看看二人,问道:“孙道长,何太医何以叹气?” 二人对视一眼,只见何太医躬身行了一礼,答道:“回禀陛下,微臣是听了夏侯的话,想到了一些医术上的事情。这大半年以来,陛下怜悯百姓,命微臣协助孙道长辑录天下医方,以利天下万民。微臣同孙道长四处搜集古本,遍寻医书,方才发现现如今诸多病症,原来古之杏林前辈早已有所研修,有所心得,甚至成方。可是微臣同孙道长查阅无数医书,发泄诸多方子莫说是找到了,便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甚至有一些方子上面,为不使人盗用,故意写错方子,用相近的其他药材代替,又或者给那些药材起一个莫须有的名字,至于真名是何种药材,恐怕只有制方者自己知晓了。凡此种种,致使无数良方失传,使无数症候无药可医。盖因当初持方者不肯外传,正如方才夏侯说言,宁可带入棺材里面,也不愿让旁人知道。微臣方才听了夏侯的话,正是想到了这些事情,故而叹息。想来,孙道长应是与微臣想到一处了。” “不错。”孙思邈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拿这一回的疟疾来说,若非是夏侯高义,将法子献了出来,恐怕世人都不知这疟疾还有药可医,且效果极佳。可世人能如夏侯之高义者,又有几何?更多的人是将方子死死捏在自己手中谋利,却不愿贡献出来的。” “技艺失传,的确遗憾。”李世民也说道:“朕之前观夏侯之《三国演义》,看到里面诸葛火烧藤甲军,对其藤甲甚为好奇,于是查阅典籍,也的确找到了些许关于藤甲的字句,不过只字片语而已。可见当时的确有过这藤甲,只是如今失传,却是无法为我大唐军中所用了。” “是了,陛下。”夏鸿升说道:“我们就是缺少一种规矩,一种令那些技艺的持有者可以安心将自己的独门绝技拿出来给众人学,给百姓用的规矩,一种可以令他们巴不得更多的人去学习那些技艺的规矩。我们需要一种规矩,这种规矩能够使那些技艺的持有者就算是将自己所会的绝技拿出来被全天下的人知道,也不会损害他获得的利益,反而会的人越多,他的利越大,如此一来,谁还会去藏私?藏私反而什么都得不到,拿出来却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这样,自然就不用担心他们藏私,也不担心没有人学会那些技艺导致失传了。” 李世民眼中一亮:“什么规矩?” “专利!”夏鸿升向李世民解释道:“专有之权利!朝廷立下法度,从律法的层面确定,谁发明的技艺,或者药方,又或者其他的什么器物,谁就享有这种东西的专有之权。这个专有之权受到大唐律法的保护,其他人不可侵犯其专有之权。对侵犯他人专利的,依照法度进行惩处,对于发明出来了很有用的东西的人,加以奖励。从律法上定下规矩,除了专有人之外,其他无论是谁,想要使用这种技法,就要获得专利持有人的同意,并向专利持有之人提供一定的报酬,以作专利费用。大唐的律法会对恶意侵犯、冒名、强迫使用专利者进行惩处,以保障专利所有者的利益。如此一来,持有某种技术的人,为了让自己的独门技艺受到大唐律法的保护,就需要来向朝廷申请专利。只有朝廷审批通过,批准了其专利,他才享有专利之权,他的技艺或东西才会受到大唐律法的保护。如此,朝廷就对这些独门技艺有了一个了解和备案,知道有这些技术。其中有些对百姓,对国家有重大作用的,可以由朝廷买入专利之权,然后加以奖励和推广,造福百姓。这样以来,朝廷对民间的这些东西有了一个了解,同时他们的权利也得到了保护。其他人想要使用,或给予专利费,或其他好处,他能够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所以就一定不会再私藏技艺,而咱们大唐,也会因为这些东西的推广,或是变得更加强大,或是更加富裕,或是更加方便,或是更加先进了!” 夏鸿升的话,十分具有蛊惑性,给李世民描画出了一副各种技艺层出不穷的画面,让李世民的眼中越来越加明亮起来。 ------------ 第361章 云中来者 “原来如此!”李世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色,说道:“方才夏卿问太医院索要的一文钱,还有向云中那盗用蜂窝煤之人所要的一文钱,就是将这些专利授权于他们的专利费用,付出了这个费用,且夏卿对这个价钱满意,于是同意了他们使用,故而他们往后就可以使用夏卿的东西了。而若是没有这一文钱,那便是未经授权的盗用!” “不错,陛下英明!”夏鸿升躬身行礼道:“若是咱们的大唐能够有一部这样的法度,那普天之下,谁人还会藏私?一旦有更好的东西被发明出来,他们第一时间想的就不再是连忙藏起来怕人知道,而是赶紧上报朝廷申请专利,得到朝廷的保护。如此一来,朝廷既避免了对新生的事物,对新的更加先进的技术的落后,能够保持第一时间得知出现在大唐境内的最先进的技术,用之造福百姓,造福大唐。同时,大唐不缺能工巧匠,不缺仁人志士,更不缺志向高洁之人,他们会做出新的,更好的东西来,有了专利制度的保护,就不会有人盗用,冒名,他们的成果得到了保护,这些人不一定就会贪图钱财,会像微臣一样,象征性的收取一文钱,亦或是干脆分文不取,将专利贡献出来,造福大众。而长远来看,就算是有些人心性怪癖,就是不愿意将东西拿出来,那也会刺激其他想要使用这种技术的人另寻他路,研究取代之法。亦或是看到了其他人因为专利获得名利,不拘是眼红还是羡慕,都会刺激其他人也投入到研发之中,这样,大唐的新技术就会层出不穷,大唐就永远不会衰老,永远保持常新,永远走到前列,自然。也永远最为强大!” 夏鸿升的画描绘了一个太好的局面,听得李世民心中澎湃,恨不得马上见到大唐如此昌盛的那一天,面上一片红晕。跟喝醉了似的:“好!此法甚好!若是此法推行,我大唐凭添无数创造,番邦四夷,再也没法追上我大唐的脚步了!” 夏鸿升见李世民意动,立刻趁热打铁。说道:“陛下,臣奏请制定专利制度,以为大唐专利之法,此后专利之事,则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 李世民微微颔首,想了一想,说道:“也罢,此法既是夏卿所提出。想来也没有旁人更有夏卿了解此事了。夏卿,朕便命你草拟专利法度,拟定之后,再由三省汇同商议!” “臣谢陛下!”夏鸿升躬身施礼,。 “陛下英明,若是有此制度,想来这《千金方》之中,又要凭添无数良方了。”孙思邈向李世民赞道。 李世民捋须直笑,又勉励了三人,说待其同朝中的那几位大佬商议之后。再定封赏。往后面去的话,夏鸿升就没有心思听进去了,满脑子都在想着专利制度的事情,恨不能立刻脑电波穿越时空。链接度娘,搜索一部专利法案出来。 等到三人从皇宫之中出来,已经是日落时分了。李老二喝的醉醺醺,何太医也是,孙思邈和夏鸿升喝的少,此刻还能扶着何太医一同出来。 夏鸿升将孙思邈和何太医送回了太医院中。自己往家中走去。过不了几日,防止疟疾的法子就会传遍各个州县的医馆,然后张贴出来,以后,疟疾就不再是大唐惧怕的绝症了。 夏鸿升心中高兴,嘴里面哼起了小曲儿来,回到自己家中。 “公子!”走到半路,却正好遇见了月仙,见了夏鸿升,赶紧走了过去,闻闻夏鸿升的身上一身酒气,于是说道:“公子几天不沾家,如今回来又是一身酒气。奴家这就去让人烧些热水,公子好生泡一泡吧!” 夏鸿升本就微醺,回来路上又冲了冲凉风,此刻醉意就翻起来。听到月仙说话,根本就没有挺清楚她说的话,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哈哈哈,月仙,本公子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夏鸿升一个踉跄,幸好及时被月仙给扶住了,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月仙知道夏鸿升这是醉了酒,于是也没有多问,只是搀扶着夏鸿升是到了房里,将夏鸿升发落到了床上。一躺到床上,夏鸿升就睡着了。 这一睡,竟是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方才想来,睁开眼睛,看看窗户外面的日色,夏鸿升还以为是自己刚睡到晚饭,一转眼,就看见月仙端着一些早饭走了进去。 夏鸿升满脑子都是怎么去弄出来一套专利制度来,后世里面也没有见过真的专利法案内容,所以夏鸿升只能够根据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去重新编纂出来一个专利制度来。 “公子,公子?”见夏鸿升又出神了,月仙在旁边轻唤道。 夏鸿升这才又反应过来,正准备吃东西,却忽而又听见外面下人来报了。 开开们,外面的下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正是方才从庄子上来的。 “庄子上怎么了?”夏鸿升朝门外的二人问道。 “回禀公子,前些时日田管家遵照公子的命令,派了煤场的人去了云中。昨日人回来了,那个偷学着咱们做煤的人也随着去了庄子上。”外面的那个下人说道:“那人说是感念公子大度,于是特意自己前来向公子道歉。管家同他一起往长安来了,让我二人快些提前来知会公子知道。” 夏鸿升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去吧。” 那人倒也有点儿良心,夏鸿升笑了笑,其实他对这个人还是挺感兴趣的。能想到山寨蜂窝煤,起码说明他有这个心思和伶俐劲儿。夏鸿升让管家派人过去教他技术,也是有意要看他的为人。若是为人师尚可,夏鸿升就准备将他的煤收购,让他的煤场成为蜂窝煤的第一个外部的分厂。云中就是后来的大同,盛产煤矿,若是能够将他的煤场收进麾下,煤矿的来源就有了保证,以后收起煤来,会便利许多,也会降低许多成本。 ------------ 第362章 赔偿 夏鸿升站在正堂后面,并未急于出去。堂上站着等待的,正是那个山寨了蜂窝煤的人。夏鸿升看看他,倒是有些意外,看起来很年纪轻轻的一个人,约莫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体健壮,一双眼睛看上去很是灵醒。夏鸿升提前知道了这人会来,也想到许多事情。 “田管家,你看这人如何?”夏鸿升向田管家问道,他方才让那人在堂中等候,自己去了后面说是通传一声。 “公子,这人很是灵醒,也很会说话。”田管家小声说道:“不过,他这般从云中来到庄子上面,说是感念侯爷恩德,要来道谢,不过老奴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自己在家里偷偷摸摸学人家卖煤,学的不像,还被正主儿发现了,结果正主非得没有追究,反而还教了他。一打听,这正主还是个侯爷。多好的机会啊,田管家,换做是你,难道就不想要趁此机会结实一位侯爷?呵呵,此人这回前来,无非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同我见上一面,博取一个机会罢了。“ 田管家点了点头:“要不然老奴出去回绝了他,就说侯爷今日事物繁忙,没有空闲?” “不用。”夏鸿升摆了摆手:“他若要是真的有本事,那本公子给他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只是这人啊,心术得正,若是心术不正,那就算是本事再高,也不能用。他不仅会自己为了私欲败坏了规矩,还会染得一锅臭,带坏许多人。我且去见见他,看他究竟如何。” “是。”田管家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了出去,外面正堂那人立刻就迎了过来。 夏鸿升随后走了出来,田管家站在旁边施了一礼,说道:“侯爷!” 堂中那人立刻向夏鸿升深深的弯下腰去躬身施礼,说道:“草民刘少奎。拜见侯爷。去岁奎适经长安,见识了侯爷的蜂窝煤,今年家中遭遇剧变,破落了。日子难过,就想起来侯爷的蜂窝煤,因草民的家乡多有石炭,见侯爷的蜂窝煤似是石炭磨粉所做,故而斗胆试着做了些。想卖了补贴家用。侯爷仁慈,不仅没有责怪草民,反而将做蜂窝煤的手艺教给了草民。侯爷虚怀若谷,草民心中万分惭愧!” “本侯收取了你一文钱,已经算是你为使用本侯做蜂窝煤的技术付出了代价,你大可不必从云中跑到长安来。”夏鸿升摇了摇头,坐了下来,说道:“做蜂窝煤的办法,不过是区区一个雕虫小技而已,本侯未曾放在眼里。你若是因为担心本侯怪罪。却是多虑了。做这蜂窝煤,只是因北地冬日天寒地冻,百姓多用炉火,冬日里中炭毒的无数,故而才做了煤炉子和蜂窝煤来,以方便百姓。你若是能在云中一带做蜂窝煤,卖煤炉子,能让更多的百姓受益。本侯故而将这技术传授给你,同意你去做,去卖。不过。你须切记,本侯不反对你以此获利,过上好日子,但却绝不能容忍你拿这样东西去谋取暴利。反而不利百姓。” “侯爷有如此胸襟气度,草民又如何还能够厚着脸皮,去继续做蜂窝煤。”刘少奎的脸上露出了满脸的歉疚之色,惭愧道:“草民虽然家道中落,但也读过几句先贤典籍,听过几句圣贤之言。此番走投无路,贸然盗用侯爷的技艺已是罪过,侯爷不仅没有怪罪,反而以君子待我,少奎不才,也应当以君子之礼报之。这蜂窝煤,草民却是再也不会做了。” 说着,那刘少奎从背上取下了一个行囊来,当着夏鸿升的面打开,但见里面是一本本账册,还有几张契子,都一并躬身上前放到了夏鸿升旁边,然后退了回去,又说道:“侯爷,这些是这段时日以来,草民在云中经营煤场的账目,以及煤场的契约,一并都交于侯爷了。另还有些许铜钱,已放在了侯爷庄子上,乃是经营煤场之所获,除去已然用的,都放在了贵庄之上,以作赔偿。已然被草民拿去支应家中的,草民已经立下了字据,按了手印,也在里面,请容日后归还。侯爷,草民心中惭愧,不敢久留侯爷面前,这便告退了。所欠钱款,草民会另想他法,早日归还。侯爷,草民告退!” 说着,再次躬身弯腰施礼,然后就要往后退出正堂。 夏鸿升看看桌上的账目,又看看那人,也没有出口阻拦。田管家在旁边看看夏鸿升,见夏鸿升并没有开口留步的意思,便也没有动作。 刘少奎退了出去,夏鸿升这才拿起来桌上的账目翻翻,说道:“这人有意思。若非是真心实意的心中惭愧,那便是好心思手段了。” “这……”田管家看看夏鸿升,犹豫了一下,说道:“侯爷,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哦?”夏鸿升饶有趣味的看看田管家,笑道:“但讲无妨。” “是,那老奴就斗胆说了……”田管家行了一礼,说道:“侯爷,不管此人此番是真心实意,还是作态而已,都是把产业都给了侯爷了。虽说是他理亏在先,可若是传了出去,外人本就爱非议官家,只怕终究会不问缘由,觉得侯爷仗势欺人,夺人家产了。这对侯爷的名声不好。老奴听派去云中的那几个人回来所说,他方才所言家道中落之事也是不假。那几个人到云中,打听其人,方知其人本是云中大族,只是其父不争气,败光了祖上积攒的家业,又得了痨病,听当地人说,此子自幼便照料父亲,操持家业,只是其父死性不改,家中越来越过不下去。其妻郝氏,同心同体,只是娘家势大,见他家败落了,心疼女儿,非要他出具休书,为女儿另择夫婿。那女子也是贞烈,欲以死明志,娘家才暂时作罢。这人正是因此,才打起了蜂窝煤的主意,想要重振家业,维系夫妻之义。侯爷如今收了他的东西,若是传了出去,侯爷恐怕名声不保。百姓本来就不怎么相信官家,更何况其人家中情况,云中人尽皆知。老奴以为,他不再做蜂窝煤就是了,咱们家也不欠这点儿东西,还与他算了。如此,还能给侯爷博一个美名。” ------------ 第363章 撰写法案 exL?+"?u_. ------------ 第407章 贝爷保佑 幽姬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盯着夏鸿升看了半天,见夏鸿升也不为所动,忽而又换做了一副狐媚子的笑容来,笑道:“哎呀呀,公子真是将妾身看的通通透透的了,妾身再也骗不到公子啦!” 夏鸿升嗤笑一声,心道一声果然如此,怪不得会有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的说法,幽姬就是代表。 “李婉姬,你不要白费心思了。在老君山中,你永远也学不到格物之法。”夏鸿升冷笑一下,对幽姬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你借我十万贯,我就在泾阳办学,教授格物之道。十万贯是玩笑,办学教授格物却是真的。我给你机会,你大可以离开长安之后安安生生的,隐姓埋名,等我办学之后,去学习格物。你该知道,你不生事端,我便不会去对付你的。可是你没有。你浪费了这个机会,你偏偏要去生出许多事端来。如今我已经对你再不报任何希望!” 夏鸿升盯着幽姬:“此间只你我二人,我也就把话给说透。我承认,之前不忍真的抓你,杀你。不仅因为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更因为你的心思机敏,远超常人,虽是对手,也叫我惺惺相惜。自从到大唐以来,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陛下机谋万千,但是只要我对大唐有贡献,而无反逆,他就不会对我怎么样。朝中大臣,除去那几位,其他人我还真不放在眼里,而那几位,我又与其交好,轻易也不会与我为敌。你是第一个。所以我始终不愿真的对付你。当然,我也是俗人一个,见你如此外在艳丽,内在机敏的一个人,就心存不忍,总想能让你幡然悔悟。我说过好几次。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你虽屡屡害我,我却从来都是自己脱身便可,并未曾想过真的要抓住你。甚至连幽飒。我也没这么想过。可是你们呢,你一次次的不识好歹,这回更加过分!佛前尚有怒目金刚,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你好自为之!” 看脸的世界。一张好脸意味着什么?更多的机会,更多的瞩目,以及在别人那里更多的宽容度。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实际上人们总是给了一张好脸的人更多的耐心和包容,也更加容易被原谅。 这就是社会中黑暗的真实,一个谁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却一直都在执行着的真实。 夏鸿升说完,再也没有看幽姬一眼,和衣躺下在了篝火旁边,闭起了眼睛。明日要在山中寻找出路。必须要休息好,恢复体力和精力。 才刚躺下,却听幽姬很是意外的说道:“想来,这就是公子真实的心迹了。妾身谢公子厚爱,只是,公子方才说,自从来到大唐以来……莫非公子不是大唐的人?” “咳咳咳……”夏鸿升咳嗽了起来:“我是说我自从学习格物入世之后以来!……” “嘻嘻……”幽姬吃吃的笑了起来:“公子总算是说了实话了,原来公子也同这世间的凡夫俗子一样,觊觎妾身这副皮囊!公子若是喜欢,便拿去好了!” 夏鸿升也不接腔。只是不想再听她说话,于是随手卵了一团雪球,抬手就扔了过去。 “呀!”幽姬一声惊呼,然后做出一副委屈的口吻。说道:“公子怎的如此调皮,把雪扔进妾身的胸口里,您看,妾身贴身的里衣都湿了……” 夏鸿升知她是故意挑逗,更是不加理会,闭上眼睛。借着篝火的热意让自己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但是到底却也睡不踏实,火要时不时的起来添柴,也要小心留意四周的动静。反而倒是天将要亮起来的时候,睡意愈渐浓了起来。 不过,突然间一片冰凉就覆到了面上,令夏鸿升一个激灵,猛然呼的一下就坐起了身子来。 脸上糊了一脸的雪掉落了一身,夏鸿升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对不知道何时蹲在了他身边的幽姬怒目而视。 “你干什么?!”夏鸿升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怒问道。 “火灭了,妾身冷……”幽姬指指火堆,可怜兮兮的说道。 夏鸿升拧了一下牙,强忍着一脚踢开她的冲动,站起了身子来,随手捡起来一根树枝,在火堆里面扒拉了几下,从里面挑出来一些不太碎的木炭来,用灰给捂灭了,又稍微沾了沾雪给放凉,才用昨天的包裹将木炭都包裹了起来,背到了后背上。至于火石和火镰,昨天点火之后就被夏鸿升收进自己的衣服中了。 起来将昨晚用来堵雪道的那堆雪弄开,这才回头看了幽姬一眼,说道:“荒山野外,我不能奈你何,暂且再放你一马,今后好自为之。若有下次,定再不饶你了。” 眼下最关紧的是出去老君山,只能暂且顾不上她了。 说罢,夏鸿升径自沿着雪道走了出去,到了树林之中,又左右寻找,找出一根略粗的树枝来当作探路的拐杖,往前行去了。 幽姬却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跟在夏鸿升身后出来,夏鸿升也不理会她,权当她不存在――愿意跟着就跟着,最好跟到外面那些间谍和鸾州县衙的人找到自己! 想要用烟火引起寻找他的人的注意,先得上到一座山头之上才行。峡谷中即便是燃火起烟了,也被顺着峡谷而过的大风给带走吹散,外面根本无法看到。顺着峡谷往前走,两边都是竖直的陡峭石壁,换成贝爷能够上去,但是夏鸿升只能沿着峡谷前走,看看能不能绕出去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也很是紧要。 肚子饿了。 很饿。 从坠崖的那个晚上,到昨天一整天,连同昨天夜晚。尤其是昨天白天挖了雪道从积雪中出来,更是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找东西吃! 夏鸿升一边前行,一边留意着地上的痕迹。冬季的山里不缺野兔,若是有野兔出没的地方,雪上会留下来痕迹。找到野兔在雪上跑出来的通道,然后在通道里下套,往往就可以抓住野兔。后世里冬天曾同学习的老教师一起去山上下套抽野兔,不过收获不多。可眼下是在古代,山林还没有收到那么多人类活动的打扰,应该会数量不少。 贝爷保佑!夏鸿升心中默念了一句。 ------------ 第408章 绕不过的长生 从悬崖上扯下来的一卷似乎挺结实的枯藤,从地上捡起来了一块有尖头的石片。还有一段上面有不少蛀眼儿的枯木。 夏鸿升可以肯定,那一段枯木里面一定有“木活儿”――那是一种虫子的幼虫,米黄色或者白色,圆滚滚的,具体的学名夏鸿升并不知道,但是在鸾州城,樵夫们叫它“木活儿”,因为它全靠在枯木里面活着。能吃,后世里面夏鸿升真没吃过,不过从这具身体继承而来的记忆中却有过吃这东西的记忆。可夏鸿升到底还是鼓不起那个勇气,从那截枯木里面抠出来这种虫子来送进嘴里。 幽姬一直跟在夏鸿升的身后,好奇的看着夏鸿升一边走一边收集各种奇怪的东西。枯藤,石片还有枯木,幽姬并不明白夏鸿升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带上。 “公子为何要带上这些东西?”幽姬在夏鸿升的身后问道。 “有用。”夏鸿升也不多加解释,一路沿着峡谷往外走。 峡谷的长度超过了夏鸿升的预料,一直走了一上午,也没有见到能够绕出峡谷,或是能够让夏鸿升从旁边爬上去的地方。 拖着愈渐沉重的脚步,沿着峡谷底的碎石转过了一个拐角,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地,按说峡谷无人进入,雪面应当是十分平整光滑的才对。可是眼前的雪地上面,却纵横交错着无数深深浅浅的雪沟,划破了这一地的积雪。 夏鸿升心中大喜,这一定就是有活物跑过留下的痕迹,而且看来痕迹这么多,从这里跑过的东西还不少!看雪沟的宽窄,也不是体格较大的动物。W,意味着一种十分重要的东西――食物! 夏鸿升早已经饥肠辘辘,见到此如何不欣喜若狂。当即立刻抖开一截枯藤,放在石头上面用石片使劲儿磨绞弄断一截。然后又从旁边捡来粗些的树枝来做成几个“抽儿”,安到了那几个被野物跑出来的雪沟里面,然后又往后退了不少,生火等待起来。 “妾身可以带公子出山呢!”跟了夏鸿升一路的幽姬也坐了下来。对夏鸿升说道:“只要公子答应妾身,妾身保证,这两张地图为公子封上,从今往后,再也不给公子添麻烦。再也不与李世民为敌,如何?” 夏鸿升没有理她,只是将折断下来的树枝用雪擦洗起来。心中却是冷笑,等一会儿,恐怕要你求我。 有了火石和火镰,再加上早上存的木炭,火很快就被烧了起来,夏鸿升开始用石片往地上刨坑。将湿土放到一边备用,待会儿若有能抓到东西,去了内脏之后就用这些湿土裹住放在坑里埋起来烧。能很大程度的减少气味,以免引来野兽。到时候湿土烧干了揭开的时候能直接将毛皮都给带下来,也方便。 峡谷底部的路实际上是很不好走的,地上本来就是碎石居多,而上面的雪又让地上更滑,一脚才不好就会摔倒,被锋利的碎石碰伤割伤了就会很麻烦,所以一定要小心翼翼,而这样也更加耗费体力。 一边休息,一边等待那边的雪地中有所收获的时候。夏鸿升也没有闲着,趁着烧火浓了大量的湿叶和树枝放到火上,以生出更多的烟雾来。 “公子,妾身饿了。”幽姬施施然走到了夏鸿升的身边坐了下来。很是大言不惭的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觉得她的脸皮堪比城墙,顺手将那截枯木扔到了她面前:“吃的就在这里面,自己找。” 幽姬好奇的拾起来那截枯木,那枯木已经极为枯朽,幽姬将其拿起,稍微用力一掰。就掰成了两半,立刻就呀的一声,一松手掉在了地上,摔出来了几条肥大的白虫来。 夏鸿升低头看了一眼:“恩,甚为肥美,几只便可果腹了。” 幽姬气恼的瞪了夏鸿升一眼:“这分明就是虫子,公子让妾身吃虫子?” “我觉得你还没有搞清楚情况。落到这种境地,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我更没有义务去管你的死活。你是饿死,又或是怎么死了,都跟我毫无干系。”夏鸿升讥讽的冷言道。 然后起身往前走去,往方才那片雪地走过去。幽姬连忙跟上,到了那片雪地,就见夏鸿升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面倒提着一只乱蹬乱扭的野兔来。 “公子是如何知道这里有野兔的?”幽姬大为吃惊的看着夏鸿升。夏鸿升却不理她,径自走回了火堆前,用那边缘锋利的石片给野兔开膛破肚,剔除内脏,埋在雪中粗略的洗了洗,然后用方才的湿土裹严实,放入了坑中埋起来,然后又将火移到了上面。 幽姬重又坐回了火边,见夏鸿升又开始在拽石壁上垂落的枯藤,从中挑选结实的来,于是又问道:“据妾身所了解,公子一直进学,并未曾进入山中许久,可看公子昨日至今的作为,又似是对山中生活极为熟络,却不知是为何?” “自然是学来的。”夏鸿升看了看她,说道。 见夏鸿升这次理她了,幽姬便又立刻追问道:“可是教授公子格物的山中仙人?” 夏鸿升露出一个哂笑来:“教导过我的人无数,樵夫教我雪中结庐,猎户教我荒野觅食,上山采药的药农,教我辨识野草毒物……与其追求虚无缥缈的仙人,不如放低眼光,去学习身边值得学习的东西。世事洞明皆学问,这些学问穷其一生也未尝能够学完。” “所以不才更加想要长生?若能长生,那着世事洞明,岂不就足以学完了?”幽姬反问道。 “长生……长生……”夏鸿升摇头哂笑:“嬴政没有长生,刘彻没有长生,杨广没有长生,而嬴政又已经长生,刘彻也已经长生,杨广也一样长生。你所谓之长生,非我所为谓之长生。以我之长生,则世人长生者无数,以你之长生,则无人可以长生!盖世人所想之偏差矣!” 幽姬愣了一愣:“公子此言何意?” ------------ 第409章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我言之何意?”夏鸿升笑了笑,连幽姬也如此迷恋长生,恐怕这才是她根本的目的了。寻找山中仙人,既不为见逝去亲人,也不为学格物之道。她同李世民的目的原是一样,都是为了求长生! 一个长生,误了多少人。 历史上,从秦皇到汉武,及至李世民吞丹中毒而死,又到后来唐宪宗李纯“好神仙,求方士”,为了追求长生不老之药,竟然到了委任方士为一州之刺史的荒唐地步,到后来在皇宫中做道士的皇帝……无数啊!成仙而长生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虚妄,而世上偏有一些人热衷此道,连秦皇汉武唐太宗这样英明的君主也不能免俗,他们求仙长生的举动最终化为泡影,成了后人的笑柄。 “嬴政之一统,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影响至今,也将至于今后,无论千古,人人皆知秦王嬴政之作为,皆受其影响,是为长生;刘彻文治武功,雄才大略,固皇权,置中朝,设刺史,选人才。将盐铁和铸币权收归中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攘夷拓土、国威远扬,东并朝鲜、南吞百越、西征大宛、北破匈奴,辟丝路、立年号、颁太初、兴太学,亦影响深远至于今后,终当千年,亦是为长生。杨广虽频发战争,滥用民力,致使天下大乱。然其开创科举,修建运河,营建东都、迁都洛阳,亦可对后世颇有影响。其中运河为最,贯通南北,利万世而亦为长生。孔夫子过去数百年矣,而今何人不知其学说?此亦为长生矣!”夏鸿升说道:“能够长生的,从来不是谁的**,而是他的作为,他的精神。可惜世人皆愚,以为长生便是肉身之长生,可叹可悲矣!殊不知,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幽姬愕然的看着夏鸿升,却又见夏鸿升忽而张口朗声唱到:“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 嬴政梓棺费鲍鱼。” 一曲唱罢,夏鸿升指着幽姬,哈哈大笑。 幽姬神色愕然,见夏鸿升嘲笑,不敢做声。 夏鸿升不再理会她,只是移走了火堆。掘开了已经被烧的干裂的土层,露出来里头同样已经被烧的干裂开来的泥球,用树枝挑了出来,在雪地里滚了滚,上手将外面的土层给扒开,连同里面野兔的皮毛便也随之被带了下来,露出里面白生生的兔肉来,散发出一股肉香。 也不管烫,撕下来就往嘴里送去。 幽姬在一旁失魂落魄,连肉香也不能将她吸引了。 半晌。夏鸿升半只野兔入了肚子,幽姬方才开口:“照此说来,世上并无长生之术了?” “世上有长寿的人,也不过一百来岁。却终究一死,尘归尘,土归土。”夏鸿升说道,然后将那半只野兔扔到了她面前:“吃吧,填饱了肚子,莫要再想那些本就不存在的事情了。” 幽姬从地上捡起来那半只野兔。幽幽叹了口气:“妾身好不容易又找到了新的目标,却又如此轻易被公子斩杀了。这一下,妾身却是再无半分活着的意义了。此前,妾身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父亲,为了弟弟们报仇!可是有公子在,妾身永远也报不了这个仇了。后来,又欲求取长生之术,看到这个被李世民窃取的李唐天下终有灭亡的一天。而今,公子又告诉妾身,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妾身活着,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听她这么说,夏鸿升忽而又觉得她有些可怜。一家人被杀,仅余下的母亲与妹妹又无法相认,而仇人就在眼前,费尽心思经营许久,却终究被一次次的挫败,也明知再无望实现。放弃了复仇,想要追求长生,活到看着仇人缔造的帝国崩塌的那一天,可终究又是一场空。 幽姬将手中的兔肉一缕缕的撕下缓缓送入口中咀嚼,面上却失神,眼中尽是木然与迷惘。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可还是要努力,积极的去活着,这样才能找到有意义的事。”夏鸿升开口说道:“比如说带我出去,这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嘛!” 幽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总觉得,似乎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令公子烦恼呢,朔方也是,在岐州也是,蝗灾也是,困在山中也是,突厥也是……真是叫人艳羡。” “我烦恼的事情多了去了。眼前就有一件十分烦恼的事情。”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哦?”幽姬看着夏鸿升:“可是因为妾身?” “我在烦恼是该抓住你,还是该放了你。”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说道:“不如你我做个交易,你带我出山,将那两张地图给我,我就再放你一次。” “成交!”幽姬伸出了手来。 夏鸿升笑笑,也伸出了手来,同幽姬击掌为誓。 “如此便好。”夏鸿升站起了身来,几脚用雪将火弄灭了:“走吧!” 幽姬点点头,起身却往回走去,夏鸿升跟上,两人往回走了有大半个时辰,幽姬才忽而停下了脚步来,转身走到了石壁前面。 那石壁上有一道裂缝,幽姬伸手进去,很快就里面摸出来了几个东西来。 放到地下,却是一节一竹竿,从竹节的地方锯开,两头正好都被密封。 “请公子点火。”幽姬转身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很快就点起了火来,幽姬便将那一节节竹竿扔进了火中,然后拉拉夏鸿升退后了几步。 不多时,就见那些竹竿冒出热气,继而就接连的发出了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来。竹子爆裂发出的声音不小,一时间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然后,在夏鸿升惊愕的眼神中,一根绳索就从上面被放了下来! ------------ 第410章 也骗你一次 “你安排的有人在上面接应?”夏鸿升仰头看着从上面垂落下来的绳索,问道。 “妾身好歹也有几个虔诚的信徒。”幽姬转头对夏鸿升展颜而笑,然后扯过了绳索来,递给了夏鸿升:“这都是公子教给妾身的。” 夏鸿升拿过绳索,对幽姬说道:“不想从半截掉下来,就好好学着。” 说着,夏鸿升用系安全绳的方式将绳索系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用力拽拽绳索。很快,那上面就传来了一股力量来,将绳索向上拉去。上面肯定不止一个人,因为绳索上升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夏鸿升就被拉了上前。 “林二狗,你有点儿脑子没有?!”夏鸿升一眼就看见了拉绳子的林二狗,顿时就冲他骂了一句:“亏我嫂嫂还惦记着你这个弟弟,你就做这勾当?!你知不知道这是要杀头的?” 夏鸿升解开身上的绳索,又将绳索抛了下去,几个人又是一通忙活,幽姬也被拉了上去。 一共七个人,都是跟林二狗一样的傻大个,夏鸿升上来没人过问一句,幽姬上去了,七个人立刻就围了过去:“仙子,您没事吧?” 见林二狗那副子急切样儿,夏鸿升对着他又是一脚:“愚昧!” 见幽姬没事了,林二狗也不着恼,挠着头笑笑,这才转头过来对夏鸿升说道:“俺姐姐现在咋样?” “你姐快被你气死了!”夏鸿升恨的牙痒痒:“这次就是让我来把你们带去长安的,她要亲自揍你!” “啊?俺姐为何生俺的气?”林二狗皱起了眉头来:“俺还好几次求红莲仙子保佑你们呢!” 夏鸿升瞪了幽姬一眼,幽姬在一旁一副端庄超然的模样,淡声说道:“下山吧。” 七个人立刻前去开路,夏鸿升一把拉住了林二狗,将他拉了回来,交代道:“不想害了你妻儿,就跟着我。” 林二狗一愣神儿的功夫,其他六个人就已经头前开路去了。 夏鸿升让林二狗走到自己边上,问道:“那天晚上其他人怎么样了?” 林二狗答道:“他们放了一把火。烧了周围的树,就把狼给撵走了,后来去找你,俺得了仙子的嘱咐。不能说,就趁着乱跑了。” 夏鸿升气的又想要踢他:“你就这么害我?亏我拿你当亲戚!” “仙子说不好害你的!”林二狗辩解道:“仙子不好骗俺们。” “小吃摊的生意如何?”夏鸿升问道。 “一天比一天好!”林二狗立刻笑逐颜开:“俺们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今年家里还烧起了煤炉子,一口气买了几百块煤哩!都不用赊账!” “既然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什么信她?”夏鸿升又问。 林二狗挠了挠头:“仙子治好了俺儿的病,他都快不行了。又让仙子给救活了!俺得报答仙子!” 夏鸿升小小的吃了一惊:“他们呢?为什么信她,你可知道?” “都是治病!”林二狗对夏鸿升解释道:“俺们一个村的,家里都有人打摆子,俺带着婆娘和儿子回村了一趟,俺儿就给染上了。幸亏仙子及时赶到,治好了俺们这几家里的人,才没有传一个村子!俺们村里人都磕头谢谢仙子的恩德呢!” “打摆子?”夏鸿升又是差点儿骂出一句国骂来:“一群笨蛋!朝廷早有了防治疟疾的办法,早已下传到了各个州县,得了疟疾,去通知县衙。自会有医馆的人前来救治!――我问你,要是不从这里拉上来,怎么从底下出去?” 林二狗又挠了挠头:“出不去,那下面绕着走到头还是一堵崖壁!连着俩山尖儿,上不去。” 夏鸿升没在说话,只是随着他们往山下下。到底是亲自,中间林二狗给了夏鸿升水和干粮,干粮倒不用,水却灌了不少。心说在下面喝了不少雪水,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脏东西啊。也没有个东西能把水烧开的,回到长安一定要让孙道长给看看。 十几头狼,想着也不会是几支间谍小队的对手。所幸那晚并没有再有更多的狼群,否则就真的要将那几队间谍给交代了。 夏鸿升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一路上就吭声了,只是随着他们下山,一路走到了天黑,远远的就见着一堆火把。 “要出山了,不想被抓的就别出声。”夏鸿升回头对幽姬说道:“去旁边藏起来,等我走了在出来。地图给我!” “公子不会杀个回马枪?”幽姬拿出地图。却并未给夏鸿升。 “我不想某人,满嘴里没一句真的。”夏鸿升对幽姬说道:“你若不放心,这便自行离开吧。我等你们都走了,再出去便是。” 幽姬笑道:“妾身自然相信公子。两张地图,稍后自会着人送与公子。” “你好自为之。”夏鸿升冷言一声,转身径自往外走去,其他人则藏到了周围的大树后面,黑漆漆的,立刻不见了人影。 夏鸿升继续往前,临到十多步开外,那边就已经听见了动静,打着火把就围过来了:“什么人?!” “我。”夏鸿升应了一声。 “将军?!”那些人立刻听出来了夏鸿升的声音,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来,火光一照,顿时大喜:“果然是将军!” 夏鸿升点了点头:“本将那晚被那女贼推下山崖,幸亏山崖下面积雪深厚,没有受伤,凭借着对老君山熟悉,又走了出来。” “将军!卑职等未能保护将军,致使将军遭受贼人算计,险些遇险,罪该万死!”众人立刻刷的单膝跪下:“请将军降罪责罚!” 夏鸿升摆了摆手:“那晚有狼群围攻,又天黑难辨,混乱之下哪里能顾得上许多。起来吧,先送我回去,明日将山中寻我人都撤回来。――灭几个火把,晃眼。” 一边说着,一边手中打了个手势,让人把火把灭几了几个,然后就径自越过那几个间谍走了。 那几个间谍点点头,随着夏鸿升往林子外面出。等出去了林子,身后却是剩下打着火把的两个人了。 接着,就听见身后树林里面传出来几声动静,少顷,那些间谍就押着人出来了。 火把重新点了起来,夏鸿升看看,八个人,一个不少。 火光把周围照的通亮,夏鸿升看看众人,说道:“把其他人放了吧,都是受骗的村人,抓了也没意思。” 那些间谍听令,松开了那些村人。 夏鸿升走到了幽姬跟前:“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权且让我也骗你一次吧。” ------------ 第411章 凡夫俗子 告别了吓的这几日来寝食难安的鸾州县令,和不愿意跟夏鸿升去长安的林二狗一家,一行人离开了鸾州,快马驱驰之下,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了洛阳。去蒋国公府邸问候了屈突通的儿子,他如今虽然世袭了屈突通的国公爵位,但是却并没有实职,所以在家中颇为聊赖。 “两位兄长且莫如此,依静石猜测,朝廷对突厥用兵在即,两位兄长乃将军之后,届时自可设法随军,建立军功。想来,凭借屈突伯伯脸面,几位大将军也会多有帮助,想要进入军中做事,应该不难。”夏鸿升同屈突通的长子,袭承了蒋国公之位的屈突寿一起坐在煤炉子旁边,得知两人在家无事可做,于是说道。 屈突寿叹了一口气,说道:“寿倒是无妨,因父亲功业,寿袭承国公之位,日后总要有所出路。只是二弟,如今父亲不在了,我这个做兄长的,总要替他的将来有所打算。夏侯,我虽久在洛阳,但却仍有耳闻,如今军校深得陛下看中,前些时日去拜访诸位伯伯,曾言日后凡军中将领,皆需军校出身。二弟深得父亲真传,私以为夏侯乃是军校院正,故欲使二弟前去军校学习本事,日后也好有所立足。”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兄长的想法很对。这样,明年夏天军校招生之时,可使诠兄长前去长安参加入学测试。入学测试算不得难,凭借诠兄长的本事,应是不在话下的。使诠兄长进入军校,也可学习诸位大将军的本事,毕业之后顺利进入军中做事,凭借伯父留下的名声,当可顺利。” “寿正有此意,如此,就有劳夏侯了!”屈突寿说道。 夏鸿升摆了摆手:“小弟受屈突伯父大恩,帮助两位兄长本是理所应当的。兄长莫要如此。” 一行人在洛阳停留了一天,第二日,屈突寿和屈突诠二人将夏鸿升一行人送出了洛阳,众人继续折返长安。 幽姬一路上被严格看押。不过她也并未有什么举动。 眼看就要过年,夏鸿升归心似箭,一路上跟来时候一样,紧赶慢赶的返回了长安。 长安城下,夏鸿升将幽姬带去了间谍营。关进了地牢里面。 “你就暂且,在这里吧。”夏鸿升对幽姬说道:“我会让这里的人不得轻慢于你,衣食之所需,也不会为难你。” 幽姬四下看看,坐到了石床上去,笑道:“也好,总算是不用担惊受怕,时时小心了。” “你们俩,本可以不必如此的。”夏鸿升看着幽姬摇了摇头:“幽飒在你隔壁,不过。只怕她现下无颜见你。” “妾身害了不少人,早就不指望能善终了。”幽姬摇头笑道:“只是心中有感,似是妾身这般,若是聪明人,都知道妾身不是好人,所以处处留心提防,妾身所能骗的,也只有那些有贪图之念非分之想的人。最怕的就是公子这样,人人皆以为是正人君子,冷不丁的骗人一次。往往就骗的人血本无归。妾身倒不是在讥讽公子,妾身骗了公子不少回,公子说得对,这一切都是妾身咎由自取。只是提醒公子日后小心。提防小人,更需提防君子。而人君尤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之理也。公子功高。只是如今终究年岁尚小,声威不起,才受皇帝信重。假以时日,公子必定是那功高震主之人,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公子还需早作打算才是。” 夏鸿升沉默一下,又说道:“多谢提醒。” “公子若是真谢妾身提醒,不知可否再答应妾身一个斗胆之求?”幽姬看看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点点头:“你且讲来。” “妾身这回被抓,自知命不久矣。妾身死后,还请公子开恩,使妾身白绫覆面,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便是。”幽姬仍旧笑着,眉目间也不见平日里的冶荡,说道:“妾身不能为家人报仇,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泉下的父亲与众位弟弟?公子若有仙人手段,当可知妾身投胎何处,干脆去寻了妾身来,再续前缘也是好的,下一世妾身与公子之间再无家国相向,妾身当可,好生奉公子一杯淡茶。” 这话听的夏鸿升心里酸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情绪了,于是也不再多言,叹了口气之后离开了地牢。 长安城中的百姓已经开始准备着过年了,到处热热闹闹的,年味儿比后世不知道多了多少。 夏鸿升同齐勇回到家里,家里人当然是高兴了,只是连日赶路,让夏鸿升有些无精打采,前去问候了嫂嫂,告了声平安,就径自回屋了,连晚饭都没有吃。 躺下来还没一会儿,门外面就传来了月仙的声音,从里面答应了一声,月仙才推门进来,端了碗稀粥放到床边,说道:“夫人说公子心情不佳,让奴家来看看呢。公子这一次可是遇到甚子事情了?” “也没事,就是急着回来,连日赶路,累的。”夏鸿升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骑马墩的浑身酸痛,就想赶紧睡觉。” 月仙就安安静静的在床边坐了下来,开始给夏鸿升揉捏起来。 “这回我到抓住那幽姬了,可是一点儿成功的高兴都没有。”沉默了一会儿,夏鸿升还是对月仙说道:“知道她活不久,就要被杀了,反而觉得挺不是滋味儿的,我真是有毛病了。” “公子是个心软的。”月仙笑了笑,说道。 “不是。”夏鸿升摇了摇头:“我是个登徒子――以前抓了那么多乱党,我从没这么觉得过,因为他们都是男的!” 月仙扑哧一下掩嘴轻笑了一声:“哪里会有人说自己是登徒子的?公子真是……” “看走眼了吧,本公子就是这么一个庸俗肤浅的人啊!”夏鸿升打了个哈欠,说道:“说到底还是因为她长的好看,所以我才会心软,可知我亦凡夫俗子,日后不敢再自命清高了。” 夏鸿升端起床边的粥几口喝完,然后和衣躺下,烦心事儿就不想了,睡觉!明天还得入宫跟李老二汇报工作去! ------------ 第412章 如实禀报 夏鸿升是任性的一直睡到了将近中午方才起床的。满大唐的文武百官之中,独此一家。其他的大臣,向皇帝汇报工作,尤其是这种明显属于立功的事情的时候,哪一个不是赶早、趁早的?只有夏鸿升,才会自己休息够了,才慢慢悠悠的起床出门,往皇宫走去。 皇宫里也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内侍和女婢们来来去去匆匆忙忙的,都在为皇宫中准备这过年的氛围。一年快要到头了,还有两天的时间,就是除夕了。 因为正值午后时分,所以内侍说李老二正在花园里面晒太阳。带着夏鸿升寻了过去,交给了花园前的另外一位内侍,通报了一声,也就让夏鸿升进去了。 夏鸿升进去御花园,远远的就听见一片欢乐的笑语盈盈传来,左右瞅瞅,也不见人。于是循着声音找过去,远远的就先看见了李世民的女儿们,宛若一只只彩蝶一般,于园中来回追逐。 不过李世民却并不在。 夏鸿升就不好过去了,于是站在了原地等候着。 倒是那群公主们看见了夏鸿升之后,自己走了过来。到了近前,见领头是襄城公主,这位公主是个温顺好说话的,于是就上前拜见了。 “倒是许久未曾得见夏侯了,想来,也是夏侯忙于朝堂之事。”襄城公主对夏鸿升笑道:“夏侯今日是来见父皇的吧?还请暂且稍等片刻,父皇方才去接皇后娘娘了,想来用不了多少时候。” 夏鸿升正欲说话,却感到有人拽拉自己衣角,低头一看,见是两个粉嫩粉嫩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一左一右,正是临川公主和清河公主,仰着头对他说道:“桃酥……” “就你们俩吃嘴!”汝南公主同南平公主二人上前一人抱起一个来,捏了捏她们的小脸。嗔道。 夏鸿升大笑:“这一次却是不知道几位公主殿下在此间,下一回入宫,定然给两位小公主捎来!” “夏侯,婉顺也想吃桃酥……”一个弱弱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夏鸿升一愣,转头看看眨巴着眼睛满眼小心翼翼的李婉顺,叹了口气。 她一直都是弱弱的小心翼翼的性子,兴许是跟李建成的太子妃郑观音的教育有关。很是怯弱的一个小姑娘,说话做事处处都很是小心。看见她。就又想起来还被关在地牢里面的幽姬,别说,这么一看的话还真有些相像的地方。 “自然少不了你的。”夏鸿升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她吓了一跳,却又不敢动弹,更显得可怜。 夏鸿升常见李世民的这群女儿玩耍,却并不常见她们也带着李婉顺,算上这一次,才不过有个三四回而已。还真是越想避开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那叫什么定律来着? 这一家也是可怜,在这上面,夏鸿升也觉得李老二做的有些过了。胜者为王败者寇,李建成技不如人,没有争过李世民,有了最终的结局,本也无可厚非。可杀了李建成所有的儿子,也的确不对。想来李世民心中也是不安和后悔的,否则历史上也不会追封息王,谥号“隐”。后来又追封皇太子了。李建成之妃郑观音,及这个最幼小的女儿李婉顺,因为当时奉命诛杀李建成家眷的将军心中不忍,而活命了下来。李世民并未追究此事。郑观音得以在宫中终老,李世民后来将李婉顺封为“闻喜县主”,又替她择了一个好夫婿,伉俪情深,也算善终。可见历史上随着皇位巩固,年岁日增。李世民心中也难免有良心不安的时候。 “圣人至!”陡然一嗓子,将夏鸿升的思绪拉了回来,就见李世民扶着长孙皇后走了过来。 “朕前几日去军校看看,还同李将军等说起,也不知夏卿能不能赶在年前回来。却不曾想,今日夏卿就来见朕了!”夏鸿升刚一看见李世民,他就朗声笑了起来,说道。 夏鸿升快步走到近前,躬身向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行了礼,答道:“微臣这一次到鸾州,在一众间谍营将士,及鸾州县衙的帮助下,幸不辱命,见那女贼抓了回来,如今正关押在间谍营的地牢之中。” “哦?!”李世民大为高兴,抚掌而笑:“好!哈哈哈哈,好啊!如此一来,乱党尽除,今后朕便可安心对付突厥了!” 看李世民高兴的样子,夏鸿升想了想,又说道:“启禀陛下,抓捕贼人的时候,微臣还有其他发现,想要奏明于陛下。” “有何发现?”李世民点点头,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左右看看,然后低声说道:“那女贼自称名叫李婉姬,乃是息王之女。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知道真伪,亦不敢随便定夺。故而报于陛下,还请陛下定夺。” “什么?!”长孙皇后掩嘴一声惊呼,然后扭头看向了李世民。 却见李世民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下李婉顺,然后沉声说道:“哼,婉姬乃是建成长女,早已夭折,又如何能活到现今?荒唐!” “微臣一开始自然也是不信,可那女贼不仅说出了许多息王旧事,还信誓旦旦,言其不惧验明正身。”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微臣见她说的真切,不似作假。故而心中迷惑,也不敢妄下结论,只能禀报于陛下,还请陛下定夺了。” 李世民眉头又皱的更深了几分,默不作声。 长孙皇后看看李世民,又看看夏鸿升,也是面色凝重。 良久,却听李世民开口说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只有微臣。”夏鸿升答道:“因事关重大,所以微臣不敢向他人言及。” 李世民点了点头,与长孙皇后对视一眼,然后又对夏鸿升说道:“李婉姬乃是建成长女,早已经夭折亡故,世所周知。此女定然是在蒙骗,莫要听她信口雌黄!” “陛下,其既为女子,又自称乃是建成后人,须得谨慎起见。不若令臣妾审她一审,是不是建成后人,臣妾一问便知。”长孙皇后对李世民闻言劝道。 想了想,李世民点了点头:“也好!” ------------ 第413章 春联儿 从皇宫中出来,夏鸿升回到了家中,也不知道将幽姬的真实身份告诉给李世民是对是错,不过夏鸿升是这么想的,终归难逃一死,为何还要遮遮掩掩,隐姓埋名藏匿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是走的坦坦荡荡,而不是一个无名无姓的鬼魂野鬼吧。 之后的事情,就不是夏鸿升能够插手的了。因为她是李婉姬,那这就成了皇族家事,搀和进皇族家事的,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夏鸿升可不想以身犯险,幽姬虽然犹如罂粟一般美艳,却也如罂粟一般毒人。夏鸿升的日子还想好好过,是断然不会因为她而冒险。 军校那边,马周有消息,说是学员们得知可以留在军校过年之后,就没人多少人愿意放假回去了。所以经过了讨论,决定把合唱定到二十九,唱完之后第二天就是除夕,愿意回去的都是长安周边,上午唱完,下午就能跟上回去。不愿意走的,就在学校里放假。所以夏鸿升就等明天参加合唱,今日不去军校。东西二市那边的工地已经停了,夏鸿升给民夫们时间回家,提前结了腊月的工钱,能回去的已经回去了,实在太远不能回去的,就留在工地上,也有不少人,一起过个年,也算热闹不孤单。也不需要夏鸿升过去了。 于是就径自回家。 回去家门前,家里的下人已经开始摘取去岁的旧桃符了。 看着被挂上去的新桃符,上面孤零零的就四个字,左边写了“神荼”,右边书了“郁垒”。 不好看,不够喜庆! 夏鸿升摇了摇头,桃木虽红,看上去虽然高档,可哪里有红纸扎眼,显得火红喜庆? “齐勇,去。。”夏鸿升回头就对齐勇交代道。贴春联儿,由桃符发展而来的春节习俗。在宋朝之前都是挂的桃符,从宋代开始,才用红纸代替了桃木板。 家里现成儿的红纸,夏鸿升带着齐勇去让下人找来了,夏鸿升就给下人们交代了一同。对联儿啊,横批啊,门框儿的,方块儿啊之类的全部都有。众人虽然不明白自家公子这是要干嘛,但既然公子命令了,就得好好照做,立刻照着夏鸿升的吩咐裁开了纸来。 人多干事儿就快,虽然府邸之中需要张贴的地方许多,但是好在之前做有桃符,现成儿的尺寸。裁剪起来倒也不费多少时间。 裁剪红纸的这会儿功夫呢,夏鸿升就钻进了书房里面,铺开了几张纸来,开始回忆自己背过的不少春联。记得后世的时候,每次放寒假,基本上每所学校都会有一个必须要布置的寒假作业,摘抄春联。夏鸿升还记得呢,每个学生要摘抄五十幅春联,开学之后交给语文老师,从自己当学生的那会儿。一直延续到了自己当了语文老师,从自己摘抄春联,到收学生们摘抄的春联。每次寒假开学,办公室里的语文老师们都会翻看自己学生收集的春联。遇上好的就在办公室里面念一念,大家分享一下。当真是看过不少,也记住了不少的。 春联的内容,跟诗词还不一样。不仅仅要求如同诗词一般对仗工整,内容上更加要求的是喜气和美好的愿景。没用多久,就写出来了不少。又从中挑取出来了一些,用作待会书写。 当然不是自己写了。虽然穿越回来之后夏鸿升有学习和练习书法,但是终究底子薄弱。家里写字最好的人是月仙,作为花魁,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尤擅音律之外,也是写的一手好字。夏鸿升的后半部三国,还有那部大唐专利法案,以及进行到了一半的武侠是由夏鸿升口述,而由月仙代笔的。不仅书写的好,书写的同时还可以根据夏鸿升的口述来对文字进行润色。 “齐勇啊,去嫂嫂那儿把月仙请来。”夏鸿升朝门外喊了一声。 齐勇在外面答应了一声,就匆匆过去了。没等一会儿,门就被敲响起来,外面传来了月仙的声音。 过去开了门,让月仙进来书房里面,引至书桌前面,对月仙说道:“今年咱们不挂桃符,改贴对子,看着红红火火的,喜庆。我已经让他们裁了红纸,估计眼下已经差不多停当了。我写字不好看,你来写吧!” “贴对子?”月仙不太明白。 “就是写一些吉祥的好话,写在红纸上面,来代替桃符。看着比桃符喜庆。”夏鸿升解释道:“内容我都差不多定好了,就这些。” 月仙拿起夏鸿升记了春联的纸张来看了看,笑道:“公子真是好才情,这字字句句的,都是好愿景,看着就喜人。不知公子有何要求?” “恩……既是往门边贴的,还是看着大气一些。不过气太大了也不好,略显娟秀也是好看的。”夏鸿升挠了挠头:“反正就是取代桃符往门边张贴的,你看着写就是。” 说话间,下人已经抱来了裁好的红纸来。 夏鸿升叫了齐勇进来帮忙,将红纸铺开,月仙提笔蘸墨,将夏鸿升方才挑选出来的春联给写上。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夏鸿升随着月仙的落笔而念了出来:“好,这一副贴大门上!” 夏鸿升心中窃喜,这一句是历史上有记载的最早的一副春联,管他好不好,先给占了再说,哇哈哈哈哈!…… 月仙写出来的字夏鸿升也说不上来个门道,只看起来娟秀又不失大气,十分好看。 越看越觉得高兴,张贴出来之后,长安城独此一家啊! 说不定今年一过,历史改变,一千多年后的学校里面自己原来的同事给学生们讲过年贴春联的历史,就该说是一千三百多年前,大唐的泾阳县侯夏鸿升,是第一个张贴春联的人了。哈哈,想想都好笑啊! 家里需要贴的地方不少,所以写完之后,就已经是晚上了。告诉了下人们怎么贴,让他们明天一早起来贴上春联,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夏鸿升早早的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还需早起过去军校,该军歌大合唱了。 ------------ 第414章 大开校门 翌日清晨,夏鸿升早早的就起了床,洗漱过后在月仙的帮助下将自己的一身铠甲穿上,好歹是右羽林卫中郎将的军职,今天又是个正式的场合,理应穿上。 随口扒拉了几口饭吃,夏鸿升就开始心急火燎的招呼人快出发了。 要不怎么说马周在夏鸿升的带动下越来越会玩舆论了呢?他早早的就已经在满长安的张贴通报,邀请长安城的居民前去军校观看的合唱比赛了。向普通的百姓展现军校的风采,一来激发百姓的热血情怀,二来也是对军校的一个宣传,军校之中最重要的是知识,可知识都在学员们的脑子里,所以让百姓们进入军校参观,也不怕什么。 马周将这么做的好处一一给李靖阐明了,李靖又不傻,自然能看得到好出来,于是当即拍板表示支持,还许诺要拉一帮子军中老兄弟们过来捧场。 催促着嫂嫂和月仙,还有巧儿盼儿,以及管家和账房都上了马车,夏鸿升当前就先打马出发了。长安城中已经都是开始往外面涌去的人,军校建立起来有一阵子了,长安城的百姓哪里有不好奇的道理。早就听说了无数关于军校的事情,什么里面的房子有好几层,每一层都有人啦,什么军校的食堂吃的都是皇宫里面的美食啦……之类,如今军校开放一天让人参观,可不就争先恐后的都想要去看看了么!还有那军歌大合唱,临近年关了,都有了空闲,去看看耍闹,也是极好。 出于这些想法,早从马周派人在长安城里张贴了告示的时候,长安的百姓们就急切的等着今天了! 打马冲到了城门口,就见了徐孝德家里的马车,停下在马车边上喊了一声,徐惠的脑袋就从小窗口里伸了出来。 匆匆打了招呼。告知了他们自家马车马上就到,夏鸿升就告辞先走了,他是院正,总归得提前到了做好准备。 一路扬鞭。冲到了军校大门,正门上面就见挂了一个长长的红色大横幅,上面白漆刷出来的楷书,写着:大唐皇家军官学校,恭迎长安百姓参观。 这是夏鸿升在军校中一直的意思。既然是对百姓宣传的,就要接地气,让百姓能很容易的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一律采用大白话!既然教授的是并没有多少文化底子的士卒,那也要尽量通俗易懂,所以军校中授课也一律使用大白话! 夏鸿升还想在横幅上面写“热烈欢迎社会各界人士莅临我校参观指导”呢,结果被众人纷纷否决,最后才各退一步,写了现在的这个。 大唐红底黑边的旗帜整齐的固定在军校门外两侧沿路的石墩之中,有的上面书写一个大大的唐字。有的上面画有日月,有的则是一条威严的龙纹,随风冽冽。 军校的学子们都是一身齐整的军装,那军装虽然在夏鸿升的眼里略显繁复,但是所有人整整齐齐的传出来,却也显得威武起来。 军校的教员已经在办公楼下齐聚,俱都是一身戎装,英伟俊朗。夏鸿升翻身下马,马周就走到了跟前。 “夏兄身为院正,今日当有所讲。可曾准备好了?”马周问道。 不就是一场鼓舞士气的演讲么,用得着准备?本公子是干什么出身的,先是文书后是秘书又是教书,那一样不得锻炼出来一张利嘴来!一时间夏鸿升天下睥睨。胸有成竹:“宾王兄放心。” 说话间,就听得后面一阵马蹄声传来,回头看看,正是一众军中大佬打马而来。 众人俱都身披战甲,到了近前跳下马来,夏鸿升自然过去一一行了礼。 “夏家小子。这段时日里可是又没见你的影儿哇!你这是又憋着什么屁熏人呢?”程咬金一下来就冲夏鸿升喊道。 “老货,休要无礼。”还没等夏鸿升说话呢,就有人批评程咬金了。夏鸿升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这谁啊,如此打抱不平如此侠义凛然,好人呐!――循声看过去,就见尉迟恭绷着那张黑脸,说道:“今日长安城的百姓都要汇聚到此,你若是丢人现眼损了咱们的脸面,叫人看不起咱们当兵的,本将定要将你……” “你能奈我何!俺老程亲近一下小辈,你怎的恁能多嘴?”程咬金打断了尉迟恭,令人立刻互喷了起来,并扬言要等结束之后真刀真枪的提槊干一架。 好吧,夏鸿升偷偷的翻了翻白眼,就知道这帮老流氓里面就没这么好的人! “两位莫吵,这下人都到齐,可以开门了。”李靖等众人对他们俩的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捋了捋胡须,说道。 夏鸿升正要点头,却见一个卫兵匆匆忙忙的跑到了近前来,立刻拱手喊道:“启禀众位将军,陛,陛下到了!已经进……” 话还没说完,后面就传来了雄浑的一嗓子来:“圣人至!” 夏鸿升立刻看向李靖,却见他也是一脸意外:“嘶……陛下也没说要亲自来啊?诸位,快走!” 众人立刻快步朝李世民过去,等到了近前,李世民下了马来,众人匆匆上前拜见。 “众位爱卿快快莫要多礼。哈哈,朕也是早已对军校的军歌合唱有所耳闻,前些时日又听闻军校在长安城中张贴告示,邀请长安百姓前来观看。朕也是新奇的紧,故而今日带着众卿不请自来,诸位爱卿万勿见怪啊。”李世民对众人笑道。 “哪里,陛下本就是军校之长,何来不请自来之说?陛下百忙之中能特意前来观看,足见陛下对军校信重之心。药师代军校上下诸将士拜谢陛下隆恩!”李靖再次躬身说道,身后的众人也都躬身行礼。 李世民笑着捋须,问道:“朕见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不知可准备妥当了?” 李靖点了点头:“已经准备妥当,可开门使百姓进入了。” “好!”李世民双手一拍,道:“今日就看诸位的了,朕当信我军校学员一展雄风,万勿使落人笑柄!” “请陛下放心!”军校的诸人齐声躬身喊道。 夏鸿升直起身来,朝卫兵说道:“速去校门,传陛下旨意,大开校门,使百姓入内,军校学员,当为百姓引路介绍,展我军校风采!” “得令!”卫兵一声高喝,转身往校门口跑去。 ------------ 第415章 大唐军魂 军校大门打开,围聚在外面的长安城百姓在学员的指引下走进了军校。 早有军校的学员在外面组织前来的百姓排成了队,一队队有序的进入了军校,不至于场面混乱,也方便学员讲解军校。 沿着放置有旗帜的水泥路往操场走去,大礼堂还没有建成,所以只能在操场上进行。一边往操场去,一边就能听见一个个领队的学员在指着途径的楼宇介绍着。也有人想要进去,自然是被楼梯口的学员给拦下来了,并且礼貌的温言告知,合唱结束之后才可以自由参观军校的建筑。 因为平日里的训练占了军校可成的不小比例,所以为了方便训练,操场的面积很大,足以容纳得下许多人了。操场中间搭了一个台子,台子上面同样有长条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军歌嘹亮――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第一届军歌大合唱”的白色大字。然后从侧面让出一条路来,让待会儿上台合唱的人上下退场。正对着台子的,是以班级为单位的队列方阵,整整齐齐的以标准的坐姿坐在那里,纵有两千多人之众,却无丝毫杂音。 很快,带着初见军校的惊艳和新奇,长安城的百姓们就被军校的学员带到了操场之中。引路的那些学员,在将百姓们带到了站立的位置之后,便匆匆跑回了自己的队列之中。而来的百姓远远不止操场中的那些,后面到了的,就都挤在了操场外面观看。 台前摆放了一排桌椅,夏鸿升将李世民和其他的大臣引过去坐下来。而原本要坐在那里的教员们,则就只好又搬来了椅子来在后面做成了一个方阵。 待众人坐定,夏鸿升同马周相视一眼,马周点了点头,然后拿出简易的铜喇叭,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迈步登上了中间的台子。 看到有人登上了台子。周围的百姓们就安静下来了。马周扫视了一圈,然后朗声讲道:“自前隋末年,炀帝无道,致使民不聊生。天下大乱。大唐应天意而表民心,顺势而起。自大业十三年太上皇起兵至今,大唐将士无不拼死力,效死忠,荡草莽。平反王,南攻百越,北据突厥,护得大唐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遥想当年……” 马周本就洪亮的声音,在放大之后更是响彻操场,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从他的口中,天策上将的辉煌武功,大唐将士的百战百胜,一个个令人心潮澎湃的战争故事。被马周以极具煽动性的语言讲给了台下的学员,也讲给了周围的百姓。 李世民与一帮将军们听得更是热血沸腾,激荡不已――那都是他们的煌煌战功,或是亲自参与,甚至亲自指挥的战斗,随着马周的话语,当年那冲杀之声似乎又回荡于耳畔,令一腔的热血再度贲张!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军人,乃国之矛戟。民之坚盾,大唐将士百战百胜,吾等后背绝不敢忘,亦不敢有所辱没。故今日在此。吾等军校学员高唱军歌,鼓舞士气,激发满腔热血,发扬唐军精神,为我大唐百战百胜,及至万战万胜!” 随着马周的话音落下。台下端坐着的军校学员忽而整齐的高声三呼:“大唐万胜!大唐万胜!大唐万胜!” 两千人之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令人突生满心豪壮,李世民同那些将军们更是激动不已,振臂而随之高呼起来。 “大唐万胜啊!……”三声喊罢,学员们顿时立刻同时停下,整片操场顿时一片静寂,唯有尉迟恭的一嗓子回荡在上空。 夏鸿升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三声呼罢,马周再次说道:“下面,有请大唐皇家军官学校院正大人,向列位训话!” 啊?该我了?夏鸿升赶紧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然后走上了台上,从马周的手里接过了“话筒”,然后朗声说道:“今日,令诸君聚集于此,共唱军歌。不为别的,就为了让诸位记住几个词。这第一个,便是诸位进入军校,上的第一堂课,学的第一个词,诸位告诉我,是何词?” “祖国!”两千多学员齐声高呼。 “对!祖国!祖祖辈辈所居之地,所在之国!千百年前,我们的祖先曾固守着这片大地。千百年后,我们的后人,也会指着脚下的土地说,我的祖先曾奋斗于此!这片国土,这片大地,岂可受到破坏?岂可受到侵犯?军人,就是要保护这片江河土地,保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诸君可还记得学的第二个词是什么?” 两千多学员再次高喊:“大唐!” “不错!大唐!我们的祖国便是大唐!这个伟大的国家,必将由我们来保护,这个国家的威名,也将随着我们的步伐而响彻宇内,万国来朝!”夏鸿升振奋道:“诸君且看台上的这面大唐龙旗!可知它为何是红色?是血!无数大唐将士用自己的鲜血,换来了它能永久的飘扬在这片土地上面,换来了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百姓们,可以不受外族欺凌,可以不用担惊受怕!诸君,可否愿意,虽过往的那些英魂一道,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永葆这面大唐龙旗?!” “愿意!愿意!愿意!”场中两千数人齐声高呼,不止这些学员,台前满面狂热,紧握拳头的李世民和那些将军,外面那些血性的关中汉子,全都被学员们那豪壮的声音所感染,一齐高呼起来。 夏鸿升又点了点头,再次说道:“这最后一个词,是前些时候,教给大家的。它是咱们大唐军队百战百胜的基础,也是每个大唐军人应当具备的一种精神,正是这种精神刻入骨髓,大唐将士们才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苦战中最终取得胜利,才能敢于向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亮出兵器来,奋力冲杀,直到最后!” “军魂!大唐军魂!”台下的学员与教员们齐声高呼起来。 “不错!正是军魂!我大唐的军魂,应是忠君爱国,是义勇无畏,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一往无前!我们大唐的军人,正是拥有这样的军魂,所以才能够百战百胜,所以才能够保护大唐,保护百姓,保护脚下的这片土地!”夏鸿升缓缓扫视,继续说道:“军人,当有军魂!诸君起立,共唱大唐军歌!” 两千人站了起来,教员们站了起来。 皇帝站了起来,将军大臣们都站了起来。 雄浑而坚决的声音,带着必死的忠诚与决绝,从两千多学员和教员们的口中吼出,声势震天! “倘若祖国遭受到侵犯, 热血男儿当自强。 喝干这碗家乡的酒, 壮士一去不复返。 滚滚黄河,滔滔长江, 给我生命,给我力量。 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 洒在我的胸膛上。 龙旗飘飘,军号响, 剑已出鞘,雷鸣电闪, 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向前进!向前进! 向前进!向前进! 龙旗飘飘,军号响, 剑已出鞘,雷鸣电闪, 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向前进!向前进! 向前进!向前进! 向前进!…… 大唐军魂!” ------------ 第416章 军歌嘹亮 一遍又一遍,这首令人血脉张腾的凛冽雄壮之声回荡在军校的上空。很快,受到了这气氛感染的人就开始一起小声的张着嘴,随着学员们的声音一同唱起来了。那随着同唱的嘴越长越大,那口中发出的声音也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大,渐渐的,从唱变成了喊,又从喊变成了吼。 李世民青筋暴突,拳头紧握,身体激动到颤栗起来,长大着嘴大声的随着学员们一同高唱,尽管他有些地方根本听不清楚歌词,但是却能够感受到学员们心中对大唐的赤胆忠心,那种不惜流血赴死,也终要护卫大唐的决心。这让他激动万分,就算是不知道歌词,也想要随之一同放声大吼! 更别提那些将军们,早已激动的挥起了拳头,不会唱,也要放声吼,似乎胸中有一股要冲破天际豪壮之气来,不放声大吼将它释放的话,就要冲破心胸了!就连那些文官,此刻也是一脸激动的晕红,同样紧握双拳的随之高唱! 夏鸿升站在台上,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今日之后,这首大唐军歌,必将随着万民之口,响彻天地! 唱罢停息,整片天地蓦然一静,针落可闻。 “诸位学员!”夏鸿升在台上说道:“军歌唱罢,下面,恭请大唐皇家军官学校校长,大唐皇帝陛下登台,宣布军歌合唱开始!” 夏鸿升在台上喊罢,台下面远远的百姓们中间立刻就骚动了起来,前面的军校生们虽然是满眼的激动,但是却仍旧紧绷着身子以军姿站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发。 “陛下,请您上台宣布合唱开始!”李靖在旁边赶紧提醒了正激动上头了的李世民一声。 李世民点点头,正正衣冠走上了台子上,夏鸿升同马周站到了一起,让出了台子中间来。 李世民缓缓的扫视过一圈。随着夏鸿升的旁边手臂一挥,一众军校生俱都抱拳拱手,齐声道:“大唐皇家军官学校一年级学员,拜见大唐皇帝陛下!大唐万胜!陛下万胜!” “好!好!好!……好啊!”整整齐齐的两千多个声音振聋发聩。李世民激动的只会叫好了,脸上带着因为过于兴奋而出现的晕红,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了心绪,朗声说道:“都是我大唐的血性男儿!看到诸位。朕就仿若是看到了朕当年热血纵横的样子!当年……” 李世民声音激动的讲了起来,讲述着他的战争,讲述着他的将士,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激动,时而感伤……底下的那群将军们听的入迷,两眼泛红,不是因为心酸,而是因为激动。李世民的口才很好。将大唐的一场场战役讲的声情并茂,听得下面的学员和百姓们随之而激动,随之而豪迈,随之而感慨,随之而高亢。 “……方才那一曲大唐军歌,道尽了朕心中的热血豪情。大唐,是朕之大唐,更是天下人之大唐!诸君,可愿与朕一道!与朕一道付出满腔热血,捍卫这个大唐!捍卫大唐的百姓?!”李世民高声疾问道。 夏鸿升抓紧时机。突然振臂高呼:“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愿追随陛下,护大唐万世永昌!大唐万胜!陛下万胜!”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愿追随陛下。护大唐万世永昌!大唐万胜!陛下万胜!”马周立刻反应过来,振臂将夏鸿升的口号再次喊出。 台下的学员们立刻昂首挺胸,放声随之大吼:“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愿追随陛下,护大唐万世永昌!大唐万胜!陛下万胜!” 台下的学员,将军。文臣,到后来连同周围的长安百姓,全都一同振臂高呼了起来。李世民激动万分,在台上领着一同高呼不停。 口号的煽动性威力,夏鸿升在明白不过。此时适时喊出口号,顿时便令所有人都热血燃烧起来。 呼喊了好久,李世民这才喘气停息下来,夏鸿升走到身侧,低声提醒了一句:“陛下,该宣布开始了!” “对,对,该开始了!”李世民心情激越,用力点头,然后转头高喊:“朕宣布,大唐军歌合唱,即刻开始!” “陛下宣布,大唐军歌合唱开始!第一项,鸣炮开始!”夏鸿升立刻高呼道。 话音刚落,就听操场一圈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竿声立刻响了起来。一片爆竿声落,夏鸿升再次喊道:“第二项,全体将士脱下头盔,低头默哀,向所有为大唐捐躯的将士致敬!大唐忠魂永存,永垂不朽!” 随着夏鸿升的话,包括夏鸿升自己,都脱下了头盔,报于臂前,闭上眼睛默默的低下了头去。李靖这时候端起一坛酒来,走到了学员们面前,喊道:“魂兮归来!为大唐捐躯的将士们,大唐终将选择那些忠诚于大唐的人,大唐终将记住那些奉献于大唐的人!大唐忠魂永存!” 言罢,揭开酒坛,缓缓的将坛中的白酒倒入了地下。 “礼毕!坐!”夏鸿升抬起头来,重又带上头盔,喊道:“第三项,军歌合唱!第一曲,一年级一班,合唱歌曲――《时刻准备着》!” 说吧,又赶紧对皇帝说道:“陛下,咱们可以下去了。” 李世民点点头,转身走下了台子,重又坐了回去,却激动的坐不安生了。 “一班,全体都有,起立!”一声嘹亮的指挥声,一班的学员立刻整齐的站了起来,齐步走出了队列,从李世民和那些将军们的面前绕过的时候,随着一声“正步――走!”而换成了正步,经过了李世民和将军们的面前,从台子的另一侧登上了台子,站到了台子中间。 “《时刻准备着》!预备――唱!”随着一班班长的喊声,众人齐声高唱了起来:“有一根弦我们紧绷着,有一种使命我们肩扛着,有一片风浪我们紧盯着,有一声号令,我们等待着……” 嘹亮的军歌,一首一首的从学员们的口中唱了出来,不会让人们觉得这些学员们怎么会学些这种东西,反而都让人深切的体会到了军人的信念,决心,还有情怀。虽然这些唱腔都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曲调,却并不让人觉得怪异,反而在感到新鲜的同时,也同样感受到军人的坚强。 当唱到“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的时候,人们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拳头;当唱到“我们都是神射手,每一支弓箭消灭一个敌人”的时候,人们都露出了会心而自豪的笑容来;当唱到“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母亲已是满头白发……既然来当兵,就知责任大,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保卫咱父母,谁来保卫家”的时候,人们叹息摇头,有人悄悄抹过濡湿的眼角…… 夏鸿升在台下静静的听着这些修改过了歌词的军歌,这次的合唱,效果超出了预期。随着这些歌曲的传唱,大概,这个社会对军人的认识,或许会有所改观吧! ------------ 第417章 定立军歌 合唱结束了,可是人们激动的心情却没有结束。不只是从长安城结伴而来的百姓们嘴里不停的讨论着刚才的合唱,学着刚才的军歌,还有那些将军们,也是久久不能平静,在大会议里面仍旧兴奋的大吼大叫的。 李世民也不管,只是笑着低头看夏鸿升给他准备好了的几首军歌歌词,一边看着,一边颔首点头。 合唱十分成功,到最后所有的学员又一同合唱了校歌。合唱结束之后,李靖、段志玄、牛进达等人又都发了言,然后李世民上去宣布结束,又是一番讲话。李世民讲话的重点是,跟着老子干,吃香喝辣少不了!所以大家都在军校好好学习怎么带兵,以后跟着老子干!然后,被一首首军歌唱的激越万千的李世民又宣布到,获得第一名的班级将会去参加元日大朝会,在大朝会上面唱响军歌,以鼓舞精神,震慑外族。 “好!好啊!写的好!”李世民将纸张放下,连声感叹的几句,说道:“真可谓是字字入心,令人感同身受,这些乐谱与词句竟然全部都是出自夏卿之手,夏卿之才,果然不负天下盛名。尤其是那所有学员一同合唱的第一曲,壮士报国必死之心跃然可见!狭路相逢勇者胜,不错,我大唐军队最擅以少胜多,何不若狭路而遇敌?唯有勇而无畏,方能百战百胜。这首曲儿,好啊!” “回陛下,这首歌写的,其实是一种亮剑精神,也是咱们大唐的军队赖以制胜的基础。的就是剑侠在遇到对手的时候,明明知道对手比自己更加强大,但是却不会气馁,反而会更加充满斗志,勇于向对手亮出剑来,哪怕是拼死。也要与之一斗!咱们大唐的将士们,正是因为有这种勇气,有这种精神,所以才能屡屡以少胜多。所以微臣以为。这种精神当成为大唐军队,大唐军人的灵魂,也就是大唐的军魂!唯有军魂如斯,这支军队,这些军人。才能够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所以这首歌,臣本是要奏请必须,定为咱们大唐正式的,官方的军歌。每个大唐将士,每支大唐军队,都必须会唱,都必须知道这首歌是什么意思,而在军队出袭的正式场合,这首歌就是代表着军队。犹如军旗一般,成为大唐军队的标致。时刻唱响这首歌,也是时刻提醒着将士们不要忘记大唐军队的军魂,不要忘记这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斗精神。” “军歌!”李世民眼中一亮,看向了夏鸿升:“如同‘燕乐’之于朝宴,秦王破阵乐之于武舞祭祀。此曲,便是大唐军队中的‘燕乐”,便是大唐军人的‘秦王破阵乐’!” 燕乐,是隋唐时期宫廷宴享的专用音乐,每逢朝廷举办的正式官方宴会。所用必为燕乐之中的某一曲部。而秦王破阵乐,则是用于祭祀中的武祭的乐曲。 所以听李世民这么说,夏鸿升就知道李世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躬身说道:“陛下英明!一支军队的军歌。反映着这支军队的目的、具备的精神和战斗作风。所以应当曲调气势磅礴,坚毅豪迈,热情奔放,能够展现出大唐军队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作战精神,塑造大唐军队和军人肩负历史重托,为大唐。为百姓而英勇奋战的英雄形象,集中表现大唐军队和将士们豪迈雄壮的军威,具有一往无前的战斗风格和摧枯拉朽的强大力量。所以虽然只是一首歌曲,但是能够发挥出来的作用却是不可估量的。” 李世民点点头:“不错,夏卿所言极是。此曲,的确与我大唐将士契合。夏卿放心,此事朕定要促成。” “陛下圣明!”夏鸿升再次躬身施礼,李世民戎马一生,岂会看不出来军歌对于鼓舞军队士气,传承军队精神的重要性。有了他这句话,这件事情就已成必然了。 军校的学员带着百姓们在军校中参观,那些他们从未有曾见过的教室、寝室、桌椅、上下铺……军校之中有太多太多新奇的东西,让从长安城前来参观的百姓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如果说,在刚开始的时候,这些长安城的百姓都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前来军校参观的话,那么现在,那种看热闹的心情早就已经变成了好奇,期待,以及崇敬。 令他们感到吃惊无比的不只是军校的建筑,更是军校的学员。 在这些百姓们的印象中,兵卒原本是粗鲁,野蛮,耍横,不讲理的军爷爷,可是今天见到的这些呢,一个个的腰板笔直,脸上带笑,对待他们又热情又和气的,说话也不带脏字,更不会骂人。不拘是他们问什么,都会认认真真的给讲解。 军校的兵卒,跟其他的兵卒,不一样! 夏鸿升看在眼里,对这些百姓们的反应很是满意。 这些百姓今日所见所闻,回去之后就会告诉给更多的人,人们终会相信,军校是一个热血,却美好的地方。军人,并不都是那般的粗俗无礼。他们也知道,军人就是大唐,就是他们的矛和盾,保护着他们。这些概念越传越多,越传越广,渐渐的,总有有那么一天,百姓们再也不会看不惯当兵的,反而会开始尊重他们,因为是这些士兵,保护了他们的安居乐业。 这种开放的活动,还是应该多搞一些,进一步增进人们对军校的期待,增加人们对军校生的认同。这样,人们就会逐渐认同军校中出去的将士,就会认同他们带领的军队,就会支持这样的军队。这才能达到人民爱军拥军的社会共识。 今年的所有事情,到此算是暂时都告一段落了,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精神头松了一截。 过年了,就什么都不想的好好歇歇,给自己放空一下。 白驹过隙,只争朝夕。冬去春来的很快啊,随着春天到来,又是许多事情又要开始忙碌起来了。 ------------ 第418章 过年的喜闹 过年,一个纵是跨越了千百年时间,也不会被忘记的节日。,它已经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局限,在这片土地上成就了永恒。 在这么个永恒的时刻,夏鸿升既没有将思绪穿越千年时空,去体味古与今的不同,也没有那跨越了千年的孤独感。 只有…… “来来来!静石贤弟,为兄这半年来在军校所学甚多,全赖静石贤弟教导,为兄当敬一杯,这杯不能不喝!” “哇哈哈哈,今年家中长辈考校,为兄力挫众弟兄,夺得头魁,叫家中长辈大吃一惊,兴奋之余,多加奖赏!恩,为兄心中高兴,来,敬大伙儿一杯,都干!都干了啊!” “唉!今年本公子却是被家中长辈批的不轻,父亲差点动手捶了本公子,若非母亲庇佑,怕是今日哪里还能与兄弟们把酒言欢?心中郁闷至极,还求诸位哥哥能陪兄弟一杯,请!” 夏鸿升造就爬在桌子上面装睡了。自打刚刚穿越到了大唐那会儿喝醉了两次,结果满嘴跑火车之后,夏鸿升就不让自己再喝醉了。所以这会儿照例装作醉酒睡着。 这是一件挺考验耐力的事情,不仅仅需要一直爬在桌子上面装睡,运气好,有人发现了,好心让下人给架回屋去,运气不好,就得等到所有人都喝趴下了,才能“醒来”。而且,还得忍受着这一群纨绔在周围的各种叫嚣丑态,憋笑憋到肚子抽抽都是家常便饭。 为什么过年聚在一起就要喝酒嘞?这帮纨绔也太无聊了,除了喝酒,根本就没有什么活动去打法不用操心生活的时间了么! 夏鸿升忍无可忍,猛地坐起了身来,用力一拍桌子:“来人!拿本公子的宝箱来!” 众人惊闻拍桌子声,蓦地一静,继而看见夏鸿升坐了起来,于是立刻又哄的一声围聚了过来:“来来来!贤弟既然醒来了,便再与哥哥痛饮三杯!” 夏鸿升挣开众人。喊道:“光是这么干喝着有何意思?不若咱们玩些游戏来,也好有个输赢的彩头,岂不是比这样凭空干喝有意思的多?” “好!”尉迟宝林高声喊道:“耍啥游戏?莫不是要行酒令?” “行甚子酒令,是凭你尉迟宝林。还是凭咱们谁能比得过升哥儿的文才?那岂不是找输么?!”段瓒一张脸满是酒红,脑子却还没迷瞪,立刻冲尉迟宝林说道。 “对!不行酒令,行酒令咱们都得输给升哥儿!”李业诩也是满眼的迷醉,附和道。 夏鸿升嘿嘿一笑。说道:“不行酒令,要不然传出去说本公子欺负尔等。咱们来耍种新游戏,是我方才编出来的,教给你们!” 说话间,齐勇已经跑去书房将夏鸿升的木箱给搬来了。一个小木箱子,里面放着的是夏鸿升让庄子上木匠做出来的一些小东西。 夏鸿升打开木箱,从中取出来一叠薄木片来放下,又陆续取出来几样东西一一摆开,说道:“这叫扑克牌,一套扑克牌。玩法无穷;这叫麻将牌,一套麻将牌,风云变幻;这叫象棋,一套象棋,犹如战阵;这叫跳棋,一套跳棋,绞尽脑汁。来来来,腾出一张大桌子来,本公子一一教给你们!” 众人看到新奇的东西,立刻就来了兴致。哗啦啦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推开到了一边,下人们立刻收拾了一张桌子出来。 “先来学扑克牌,这东西的玩法太多了,先学一种最简单的。来,一人先发两张啊!”夏鸿升快快手发牌:“都只能看自己手里的啊,不准看别人的,要不然就是癞子!” 这种简单的玩法,夏鸿升后世里面的时候,朋友们聚会常玩。 这种玩法不难。很快众人就学会了规则,也立刻就迷进去了。夏鸿升凭借着自己在后世里面玩过的优势大杀四方,将一群人杀的是人仰马翻,一个个的全都抱着柱子吐去了。 一直闹到了快天明,众人才都被放倒了。夏鸿升吐着酒气甩了甩头,他也喝了不少。 “把人都抬客房里,一人一间,你们也赶紧休息去吧。明日睡醒了再打扫。”夏鸿升朝下人们吩咐道。 夏鸿升往自己房里走去,心里琢磨道,恩,今天光是各种扑克牌的玩法就能把这群纨绔全灭,改天他们学会了扑克牌,就立刻换别的来应付。剩下的几样游戏,能撑过去这个年。这帮纨绔,每天来家里蹭着,也不知道他们自己家里人怎么想。 也不怪众纨绔赖在夏鸿升家里不走,因为夏鸿升家里新奇又有趣的东西多啊!就拿门边张贴的红纸来说,别人家都是挂桃符,可就夏鸿升家里都贴的红纸,上面写着吉祥的话儿来,红色的纸张,配上好看的字迹,又配上好听话,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喜庆,觉得高兴。 还有吃食,那才叫诱人,每顿都不带重样儿的。玩耍的东西何法子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接连几日,众人都是在夏鸿升家中吃了耍,耍了醉,醉了睡,睡醒了又吃……连着好几日过去,各家里都派人来寻人了,众人这才悻悻的回去了自己家中。 “唉,想起来升哥儿那本三国里面,有句话说的好啊,此间乐,不思蜀也!这几日,咱们兄弟们着实是痛快了!”临走前,李业诩还依依不舍呢,说道。 “得了吧,那些玩耍的器具我做了不少,回头都给你们一家送一套。别老只顾着自己在外面耍的痛快,也回去陪陪诸位长辈,一齐耍耍,让诸位长辈也高兴高兴。”夏鸿升说道。 众人立刻眉开眼笑,四散而去了。 目送众人离开,夏鸿升回去院子里,对管家说道:“行了,把这些东西一家送上一整套去,让他们耍去。耍的好了,春上咱们就能开卖了。” “哎!公子放心,早就备好了,老奴这就让人给送去。”管家点了点头,说道。 “好。”夏鸿升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关门!哎哟,总算是能清净清净了,这帮人闹腾的!” ------------ 第419章 李渊的意图 为期七天的大唐春节“黄金周”,眨眼间就过去了。除去了大年初一还要上朝去参加元日大朝会,其余的六天时间,各级衙门的最高长官都要亲自值班,算是没有假期的。但是夏鸿升不受限制啊。他的几个职位,军机处的最高长官是阎立德,他是二把手,军校里他是院正,上面还有李靖和段志玄、牛进达三人呢,右羽林卫更不用提了,段志玄才是右羽林卫的大将军,而夏鸿升只是个中郎将,谏议大夫,更是没有什么能占用春节的事情。当然,夏鸿升平日里消极怠工,对工作偷奸耍滑也是常事,所以自然没有人能指望夏鸿升过节了还加班。 所以除去那一群纨绔们在家里耍闹的几天,其余的时间,夏鸿升就在家中吃吃睡睡,同月仙和嫂嫂,带上盼儿和巧儿两人打个牌,搓个麻将,下下象棋跳棋,端的一个休闲自在。 只不过,这份自在过的太快,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也意味着,夏鸿升在大唐的日子到了第三个年头。 夏鸿升最近对于时空的孤独感越来越小,陷入悲观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开始适应这个时空了? “公子?”月仙见夏鸿升突然就发呆了,于是轻轻唤了一声。——就算是有所感慨的时候,也总能有人及时的让自己知道,这个时空已经不再陌生,且,不再孤独。 “没什么,我走了。”夏鸿升笑笑,走出了门去。新年头一天上班,总得到处都去看看。 走出家门,正要上去马车,却忽然听见了一声呼喊来:“夏侯请留步!” 夏鸿升回头看看,却见跑过来的却是两个黄门。不禁疑惑,开年上班头一天。怎么,李老二就要召见哥?不过,平常宫里召见,来的都是禁卫。怎么今日变成两个黄门了。 一边想着,一边收回了踏上了马车的一只脚,转身看着那两个黄门跑到了自己的跟前,躬身行礼,然后说道:“奴婢拜见夏侯!启禀夏侯。太上皇请夏侯入宫一叙!” “太上皇?”夏鸿升愣了一愣,李渊?他找自己什么事情? 回头给了齐勇一个眼色,齐勇点点头,跑了回去,很快又跑了出来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两串铜钱来。 “两位内侍一路跑来,辛苦了。”夏鸿升一边说笑着,一边见那两串铜钱给了两个黄门。那两个黄门立刻笑逐颜开,连声向夏鸿升躬身施礼道谢。夏鸿升笑了笑,又问道:“却不知太上皇他老人家。召见我所为何事?” “侯爷放心,太上皇许是听说了夏侯有什么宝贝,想要看一看呢。”黄门说道:“太上皇他老人家让奴婢们捎给夏侯一句话,说让夏侯您带着宝箱过去。” “昨日窦大人探望太上皇,提起过年这些日子传开了些新鲜的东西,俱都是出自夏侯之手。其他旁的奴婢也没有听得清楚,不过想来,当不是坏事。”另外一个黄门说道。 夏鸿升心下明白了,于是让齐勇回去拿了自己的木箱出来,然后前往皇宫。 自从将皇位禅让给了自己的二儿子之后。李渊就一直住在太极宫中。夏鸿升到了皇宫,就被直接带到了太极宫里。 在外面等待了一会儿内侍通传,很快,就被内侍带入了后殿之中。 夏鸿升这还是自从穿越到了大唐以来。头一回见到他。肥肥胖胖的李渊半倚半躺的在御座上靠着,身边两个姿容艳丽的女子偎在两侧,眼神涣散而无光,精神萎靡,好似一团烂肉,根本看不出来丝毫当初太原起兵的雄伟之气了。夏鸿升走上前去。躬身行礼:“臣拜见太上皇陛下。” “夏鸿升!”李渊呵呵的笑着喊了一声,说道:“呵呵,朕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年纪小小,却对大唐屡有贡献,深受二郎信重。” “臣不敢当,为百姓谋福,本是分内之事。”夏鸿升回道。 李渊显然只是客套一句,并不真的对这感兴趣,只是一句,就到了正题:“朕听说,你有一个宝箱,里面放的都是新奇好玩的东西。朕在这太极宫中甚是无聊,你既然有新奇好玩的东西来,当不吝于朕。” 夏鸿升点了点头,将木箱打开,将东西从里面取出来。 “且上前来!”李渊对夏鸿升拿出来的东西十分感兴趣,说道。 夏鸿升拿着东西上前,一一给李渊介绍了一遍。 “不错,听起来着实新奇有趣,不如夏卿陪朕试上一试。”李渊看着那四样东西,想了想,又说道:“朕看这麻将牌似乎不错,须得四个人来耍,十分热闹。来人呐,去叫了观音来,给朕凑个人数。” 旁边的内侍领命,立刻匆匆出去。 没等一会儿,就见郑观音带着李婉顺出现在了宫中,上前拜见了:“观音拜见公公!” 李渊点点头:“不须多礼。来人,去抬张桌子过来!” 众人做下。夏鸿升将麻将牌摆好,说道:“启禀太上皇,这个,咱们才三个人,却是打不成麻将牌的,不若先玩着扑克牌?” 李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讥笑来,一闪而过,淡声说道:“无妨,既然人不够,那就再稍微等等。” 郑观音小心翼翼的坐着,看上去有些惴惴不安。李渊则微微闭着眼睛,不在说话。 夏鸿升也只好干巴巴的坐着。 刚过去一会儿,突然就见外面跑进来一个黄门,躬身施礼道:“启禀太上皇,陛下和皇后娘娘来看您了!” 李渊睁开了眼睛,挥挥手然黄门下去,看了看桌子上的麻将牌,忽而冷笑了一下,说道:“这下人不就齐了?”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走了进来,先去拜见了李渊,看到郑观音在,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过去了。而郑观音,则赶紧给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施礼,看上去战战兢兢的。夏鸿升也起来躬身施了礼。 “哈哈哈哈,今日你二人来的正是时候!”李渊让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在桌边坐下,说道:“朕听闻夏鸿升有些新奇的玩意儿,就特意叫了他来一看究竟。这个东西叫做麻将牌,需要四个人才能耍,如今你们来了,正好凑足了人数。来!” “这……妾身从未听闻过这个,也是不会,妾身还是退下在一边伺候,请皇后娘娘来吧!”郑观音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渊没有答她的话,只是朝李婉顺笑道:“尪娘,来祖父这里,让祖父好好看看你!你可是跟你姐姐长得真像呐!” 夏鸿升心里咯噔一下。 ------------ 第420章 李渊的眼泪 也不知道李渊是出于无心,还是有意,他的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然后将李婉顺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转头对夏鸿升说道:“夏鸿升,快把这麻将牌的玩法再给讲解一遍。” 夏鸿升愣了一愣,赶紧回过神来,却见李世民一张脸微微变色,却不懂声色的说道:“既然父亲愿意耍耍这个,儿自当奉陪。夏卿,你且讲来。” 夏鸿升道了一声遵命,将麻将牌的玩法规则又讲了一遍,然后四人就开始试着玩了起来。 “观音婢,你看郑氏尚知将尪娘带来,叫朕高兴高兴。你怎的没有把长乐她们带来?”李渊一边慢吞吞的摆着麻将牌,一边对长孙皇后问道:“朕真是老了,这整日里面空空洞洞的,见着了小的,就能高兴起来。” “却是媳妇儿的疏忽了。今后定然常带承乾、长乐他们兄妹们多来探望您。”长孙皇后歉意的施礼说道。 李渊点了点头,又说道:“人啊,老了老了,就容易想起来过往的事情来。近几回梦来,却总是见到毗沙门,世民、元吉、玄霸他们小时候在朕面前追逐打闹的样子,哦,还有元昌,呵呵,那时候,元昌的性子最弱,老是被你们兄弟四人欺负。昨个夜里,还梦见朕左手抱着承宗,右手抱着婉姬,哈哈,还有宽儿,也吵着要让朕抱起来。朕放下婉姬要去抱宽儿,婉姬却突然哭了起来,求皇爷爷饶命!哈哈哈哈,真是搞的朕摸不着头脑啊!婉姬这孩子……自小就聪慧惹人疼,只可惜早早的就……唉!呵呵,老是梦见这些已经不在了的人儿,这是朕老了,大限将至之兆啊!” 说着说着,李渊就停下来了,话锋一转,又道:“哈哈,些许梦境,不消再提,来来来,掷骰子了。” “父亲何处此言?父亲身子一直康健,观音婢也常常为父亲祈福,这等话,还请父亲莫要再说。等儿子回去,就立刻请孙神医来为父亲诊视调理,父亲定能长命百岁。”李世民听李渊这么说,于是立刻说道。 “孙神医医术无人能及,妾身依照孙神医的嘱托,身子也日渐康健起来了呢。”长孙皇后也在一旁附和道。 夏鸿升在旁边不吭一声,默默看去,李世民的脸色略显阴沉,长孙皇后也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郑观音更是脸都吓白了,摸牌的时候手都是颤颤巍巍的。就连小小年纪的李婉顺也能体察到气氛的不好,于是乖乖的坐在李渊的腿上,安安生生。 夏鸿升这会儿也是坐卧不是,李渊分明是话里有话,方才他说的那么多而人名之中,除了李世民和李元昌之外,其余都是已经死了的,而唯一活着的李元昌,也被李世民所讨厌。宽儿说的是李宽吧,李宽本是李世民的儿子,不过却被过继给了李智云,却早早夭折了。什么李婉姬梦中求饶,分明就是李渊在说给李世民听呢! 所以夏鸿升心下忐忑,李渊退位已久,退位之后便一直在太极宫中不曾出去,却又是如何知道李世民抓住了李婉姬的? 夏鸿升确定,自己只跟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说起过,幽姬自称是李婉姬的事情。 果然,就见李世民一双鹰眼蓦地一冷,看向了自己。 夏鸿升微微摇了摇头。 李世民便转过了脸去,看向了郑观音。却见,她已经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了。 “世民啊……”李渊老泪纵横,唤了一声,只是抱着李婉顺痛哭,却不在多说一句话了。 夏鸿升默不作声,自己当自己不存在。这是他们的家事,自己在这里已经是极为不合适了,若是在多话,那才是嫌命长。只是心中略有些感慨,开国的帝君,如今却只能靠哭泣,来乞求保住自己的孙女了。 此情此景,或许不论是谁看到,大概都会动一动恻隐之心吧。 贞观之治,李世民不能说不伟大。只不过,他也给大唐开辟了一个不好的开头。自此之后,大唐皇位的迭代,始终绕不开那浓重的血腥气,或许就是报应不爽了吧。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父亲的意思,世民明白,请父亲放心就是。孩儿这便去处置。夏卿,且随朕去处置此事,观音婢,你且在这里陪着父亲。” 夏鸿升赶紧起身:“遵旨!” 李世民带着夏鸿升离开太极宫,一路上也不吭声,夏鸿升只得跟在后面,一路到了皇帝的书房之中。 李世民坐下来,冲夏鸿升问道:“是谁将此事告知太上皇的?” “微臣也不知道。今日早间两个黄门前去微臣家中召见,只说是太上皇他老人家听说微臣过年的时候做出来了一些戏耍的东西来,让微臣带去。微臣也不知道,太上皇为何会知晓此事。”夏鸿升赶紧撇清关系。 事已至此,夏鸿升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李渊利用了一把。他知道李世民在他身边安插的有眼线,所以故意将自己叫去。李世民安插在太极宫中的眼线,会第一时间把自己出现在太极宫李渊面前的消息告诉给李世民。李世民自然要去看看,李渊为何会突然召见自己。又叫来了郑观音和李婉顺,激起李世民心中的愧疚和恻隐之心。言语间又提及李建成和李元吉,说给李世民听,提醒李世民是他杀了自己的兄弟。提及李承宗,也是在提醒李世民,你已经杀了你兄长的孩子们了,不要再杀了。有自己这个外人在,如此注重自己的群臣面前的名声的李世民自然有所顾忌,只能答应下来。 “罢了!”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你去告诉李婉姬,朕不杀她,也不再追究她的谋逆之举,叫她好自为之吧!你去将她从间谍营中接出来,在你府中辟一所别院,暂且安置在你府里,安排眼线,不得使她踏出半步!至于以后若何,且观后效!” “这……”夏鸿升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这软禁在微臣的家中,这个……恐怕不合适吧!依微臣看,不若充入掖庭……” 李世民抬头看了夏鸿升一眼,又淡声说道:“朕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不论是李婉姬,还是幽姬,都已经死了,夏卿可明白?” 夏鸿升默默点了点头,躬身告退了。 ------------ 第421章 好自为之,莫要作死 夏鸿升从李世民的书房告退,往皇城外面走去。 途径太极宫,回头看看,心中也难免想起来方才李渊老泪纵横的样子,心生感慨。 李世民,这个伟大的帝王,或者说任何一个伟大的帝王,都有其雄,而更有其枭。 很可惜,李渊在这两个方面,都不如自己的这个儿子。倘若是在平常人的家庭里面,也不过就是小辈比父辈更加能够振兴家业,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可他们是皇家,就注定了李渊,还以李建成的命运。 夏鸿升收回目光,迈开了脚步,继续往外走去。 “夏侯留步!”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鸿升回头看看,李建成的太子妃,郑观音站在那里,手里牵着李婉顺,李建成“唯一”的血脉。 “息王妃!”夏鸿升拱手行了一礼。 “妾身知道,陛下定然是让夏侯处置此事了。妾身待罪之身,全凭陛下怜悯,太上皇庇佑,才能苟活至今,本不敢再有所奢望。只求,夏侯能手下留情!”郑观音拉着李婉顺,向夏鸿升深深的行了一礼。 夏鸿升叹了口气,后退一步,拱手回礼,说道:“做娘亲的,拼尽全力,想尽办法去救自己的子女,这是一种本能,也是值得尊敬的母爱。息王妃放心吧。” “夏侯仁厚,妾身这一次为救女儿,只得求助于公公。只是公公如今处境并不好,这回必然又开罪于陛下,心生芥蒂。道。 “他们二人的芥蒂,恐怕什么时候都化解不了。您贵为王妃,岂会不知?”夏鸿升叹了口气,顿了顿,又说道:“也罢,若是息王妃真的有心。就劝劝太上皇他老人家,莫要在对陛下和皇后娘娘不加理睬了。陛下心中,又岂会没有愧疚?又何尝不想同太上皇重修于好?只是两人之间,隔着东西呐!息王妃。您想要报答太上皇,就去劝劝太上皇,搬出太极宫吧――那里离太极殿太近了。” “妾身明白了。”郑观音再次施了一礼。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知道王妃明白了甚子?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李渊与李世民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他们注定再也无法真正的重归于好。太极殿。是朝廷处理政务的地方。在李世民的手段下,那些被李渊一手培养起来的大臣早就被调离了重要的职位。如今李世民的帝位稳若泰山,已经谁也无法再撼动了。李渊得搬出太极宫,他必须得远远的离开政权,从此和政权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安安静静,好好养老。 夏鸿升走出了皇宫,这个自古以来,再往后去,都充满了漩涡的危险的地方。 历史上说。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诛灭了“谋逆的乱党”后,到李渊的面前跪下,父子两人相拥而痛哭。夏鸿升相信,两人所哭的意义,大约是不同的。夏鸿升窃以为,李世民哭的是,自己一生将声誉看得比性命都重要,想不到如今却为了皇位而杀害自己的兄弟,真不知未来的历史会如何书写自己。后世的人们又会如何评价自己。到底良心不安,到底心怀愧疚,可到底,也有一丝窃喜。便就是且喜且悲吧。李渊哭的是,自己非但不能杀了李世民为建成和元吉报仇,反而还要亲手将这个凶手扶上皇帝宝座――毕竟尉迟恭的双锏,就在跟前,而自己的这个儿子为了皇位,才刚刚亲手射杀了自己的亲兄弟。李渊何曾不会万分的痛恨李世民?但是他也知道。能够挑起帝国未来重担的,如今也就只有这个可恨的世民了。 李渊聪明的没有如同杨坚一般,大呼上当,大呼后悔,危机新皇的帝位。于是李世民也终究没有做出如同杨广一般的恶迹。历史上的李渊做了九年的太上皇,终于寿终正寝,这样就很好。在这件事情上,就让历史遵循它原本的足迹吧。 夏鸿升离开了皇宫,到了间谍营。 牢房里面,夏鸿升静静看着眼前这个面带笑容的女子。她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见夏鸿升进来,还故作惊喜的说道:“呀,公子总算是想起来妾身了!” 夏鸿升默不作声,只是朝身边的人抬手示意了一下。 两人进去解开了幽姬的脚镣,将她带了出来。 向段瓒出示了皇帝的手谕,然后便顺利的将幽姬带走了。 段瓒当然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带走幽姬,不过,大家都聪明的知道,天家的心思,不要妄加揣测,只管照做就是了。 将幽姬安顿下来,她这时候还不明所以。 “今后你就在这个院子里居住,我会给你安排几个丫鬟。在这院落之内,你可以安心过活。若是闷了,可在府中其他各处走走,不过要带上面纱,以防被人认出。”夏鸿升对不明所以的幽姬说道:“只是,不准踏出这个府门半步。” 幽姬眼睛一眯,一转身坐下到了床上,往后倚靠过去,躺出一个撩人的姿势来,妖冶一笑,说道:“公子真是好生大胆,妾身如今是何身份,公子也敢收为禁脔?就不怕被皇帝杀头?” 夏鸿升嗤笑一声:“少在这里跟我装蒜,今日之结果,想必你早就预料之中了吧?” 幽姬盯着夏鸿升看了看,坐直了身子,说道:“公子何出此言?不是公子想要占有妾身,所以将妾身藏于府中了么?” “郑妃得知你被抓住,求太上皇相救。陛下亦心有不忍,故不杀你,也不再追究你谋逆的举动。陛下说,不论是李婉姬,还是幽姬,都已经死了。暂且将你安置于此,不得踏出府外半步。”夏鸿升盯着幽姬说道:“我只好奇,你是如何令息王妃知道你被抓住了。” “妾身可不知道。”幽姬笑了:“先前只有长孙皇后,前来探望过妾身。不若公子去找皇后娘娘问一问?” “事已至此,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外面会有人守着院子,不论你去哪里,也都会有人跟着。”夏鸿升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所以收拾了所有多余的心思,好自为之吧。好死不如赖活着,莫要再自己作死了。” ------------ 第422章 欲建书院 夏鸿升特意将家中的所有人集合到了一起,说了家中多了一个人的事情。让众人散去之后,夏鸿升又单独留下了巧儿和盼儿,交代道:“巧儿,盼儿,我想让你们两个去那个院子去随身侍候,不知你们可否愿意?” 两人相视一眼,虽然不解,但是却还是点了点头:“若是公子吩咐的话,奴婢自然愿意。”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此人乃是陛下下的旨意,将其软禁于此的,不能让她离开府门半步,所以你们两个表面上是侍候她,实际上却是要看着她,绝不能让她出府,也不能让她暴露身份。不论她走到哪里,你们两个人都要跟着她。若是她有什么异动,也要及时告诉我。当然,这些事情,还有她的身份,你们都不能对其他人说。对了,盼儿是见过她的,应该还有些印象。” “多谢公子信任,奴婢一定谨记公子吩咐。”盼儿施礼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巧儿盼儿去了幽姬在的那进院子。 幽姬正在散漫的爬在煤炉子上翻着一本书,不过从她望向窗外的痴痴眼神上,显然并没有真的在看,只是手在下意识的在翻着书页,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见夏鸿升开门进来,也是仍旧懒散爬在煤炉子上面不起,只是慵懒的转头过来看看。 “她们两个从今日起就在身边受用,我家跟旁人家不一样,你好好待她们。”夏鸿升将巧儿和盼儿交给幽姬:“你有甚么需求的,告诉她们二人,她们自会告诉我。” “妾身还是直接告诉公子吧。监视妾身,外面站着的守卫就够了,公子还用得着再找两个贴身的丫鬟来?妾身可见过她们两个呢!”幽姬也不坐起来,仍旧随手翻着书页,说道。 “你知足吧。我用的是自己家的人看着你。要是换了宫中禁卫或是间谍营的间谍,你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现在我还让你起码能在府里自由些呢。要懂得感恩。”夏鸿升冲幽姬说道。 幽姬从煤炉子上坐起身子来,冲夏鸿升笑道:“是,是,那妾身真是要谢过公子了。公子大恩大得无以为报,不如妾身以身相许?” 夏鸿升冲她翻了翻白眼,没理会她,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径自离开了那里。 然后前去皇宫。将事情禀报于李世民。 “好,夏卿办事,朕还是放心的。”李世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微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婉姬的吃穿用度,朕会从内库中拨给你,终究是朕的侄女,莫要让她受苦。” “陛下放心吧,也无需内库出资,不过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情。”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他终究还是对杀死李建成心中不安。也心存愧疚。也是,若非如此,又哪里有历史上他追封息王为皇太子,又将儿子过继给李元吉续后,为李婉顺封郡主,择良人的事情。恐怕极力打造的这一个盛世大唐,其中也会有证明自己,让自己安心的成分在里面吧。 李世民叹了口气,又道:“若是婉顺她们想要去看看,也不是不可。只是。当有夏卿在场。” “是。”夏鸿升躬身领命。教李世民说出来“朕心中对其一家人有愧”这句话,是不可能的。可如今帝位稳固,已然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李世民的皇位的人和事情了,若是这个时候。再去揪着几个妇孺不放,也难免失了胸襟气度。皇位的诱惑太大了,以至于它能暂时遮蔽了亲与情。而如今已经稳稳握在了手中之后,就又想起来曾经的情义了。 李世民终究是一位万世无双的帝王,片刻的愧疚终不会妨碍他那一刻渴望强盛的心。 所以叹了口气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一双眼中便又全然化作了犀利。 “自去岁以来,军机坊产出的望远镜已经先从边军配备。新的制式钢弩也已经配给了边军。改良后的锻钢之术制成的兵器尚未能万全替换,而汽油也尚未足备。夏卿可有办法提高产出,争取今年之内配备齐全?” “边军人数众多,武器替换要运出一批,替换了边军的兵器,然后再将换下的兵器带回军机坊重新回炉。不过,照现在的产出速度,今秋就可以完成替换。主要是汽油,因原料产出少,所以制作的速度迟迟上不去。”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他虽然看似整天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偷奸耍滑,但其实心里都有数。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今从间谍营递交给朕的消息,突厥内已经混乱不堪。颉利可汗对赵德言很是信重,依照赵德言的法子在突厥极力推行汉治之法,想要效仿中原。突厥内部的贵族多有怨言。代州、河西都传回军报,说突厥似有异动,依朕来看,突厥怕是要坐不住了。” “这说明那些间谍在突厥内部搞的破坏很成功。这一冬雪下的足,今年关中之地一定丰收。而突厥已经连着两年冻死牛羊无数。而军中进攻突厥的呼声更是一浪比一浪高,正所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尽。”夏鸿升附和道。 李世民笑着缕缕胡须,笑道:“夏卿如何知道今年关中丰收?” 夏鸿升笑答:“民间的百姓有些谚语很有意思,都是在长久的生活中根据经验总结出来的,有一定的准头。比如说瑞雪兆丰年,就是说雪要是下的适度,来年就可以丰收。其实这里面是有道理的,冬天里下的雪,松软的覆盖在地面上,可以保暖土壤,春来天暖,积雪融化之后成了水,又能够积水利田,且雪水融化之后灌溉的田地,比平常的水灌溉田地更加肥沃,所以粮食能够丰收。百姓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在长久种田劳作里面,却见到了这一现象和结果,就总结成了这么一句话。” “既然夏卿特意说了这么说,即是说,这也是格物了?”李世民往后靠了靠,说道:“夏卿是不是话里有话?” “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夏鸿升笑着躬身说道:“臣想要在泾阳买一些土地来,建造一所书院,教授格物之道!还求陛下恩准!” ------------ 第423章 书院要有自主权 听夏鸿升突然奏请要在泾阳建设书院,李世民微微愣了一愣,说道:“传授格物之道?夏鸿升的格物之道神乎其神,若要传授,何不在国子监中先行传授?” “陛下觉得,臣的那些东西,国子监里面的学子会愿意学么?”夏鸿升说道:“微臣有意将这所书院以微臣自己的名义来修建、运行。一来,朝廷是一个统筹大局的地方,不仅仅是微臣的新,还有那些儒生的旧,这些都是朝廷需要统筹的地方,不能厚此薄彼。若是陛下以朝廷办学的名义去建立臣传授格物的学员,势必会令天下儒生对朝廷不满。这不是微臣愿意看到的,更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所以微臣有意把这所书院撇出去,就算是引得天下儒生不满,那也不过是对微臣一人,对书院而已,却不会对朝廷如何,对陛下如何。而且,从朝廷中撇出来,也便于微臣自己进行安排。臣的格物之道有许多东西是外人所不懂的,若是不从朝廷中撇开出去,怕是只应付言官弹劾,就精疲力尽了。陛下也无需担心书院中的学生学习了格物之后会难于控制,陛下可以向书院派去官员进行监督,将书院的情况时刻汇报于陛下。微臣也会从军校中请来教员,在书院中开设思想政治教育课程。这一点,陛下无需担心。” 夏鸿升嘴上说的,挺起来似乎都是在为朝廷考虑,不希望将书院引来的压力压到朝廷的身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后面,实际上是夏鸿升不愿意让政治的手伸进学校里面的欲求。行政可以引导教育,但是绝不能够把持教育。夏鸿升想要大唐开办一个综合性的大学,而大学应该是一个学术共同体。作为学术共同体,大学必须以学术为目的,以科学精神为核心凝聚力,并且应有某种对绝对精神的追求。这就要求学校有权力根据学术的需要来进行管理和安排。 而行政化的学校,职能不清,仍旧是朝廷大包大揽,书院作为办学主体的地位不彰。办学自主权得不到保证,一切围绕朝廷的规划指令行事,管理作风官僚,等级制度森严。与夏鸿升欲使书院本应具有的学术优先、平等和谐的校园文化大相径庭。另外。行政化的办学使大量资源集中在朝廷官员手中,书院需要这些资源啊,于是为争取有限的资源,必然围绕朝廷的行政指令办学,而无视行政指令的科学性和正确性。而提供了资源的朝廷官员的政绩需要、知识水平及认知结构。也会影响着资源的分配方向,从而影响着书院的发展。“行政化”,主要表现为行政权力对学术权力的控制和干预。行政权力常常插手学术事务,弱化乃至替代学术权力,而学术权力也不断试图影响非学术事务,致使学术权力作用不突出,行政权力决定了高校的日常走向和学术走向,导致“学而优则仕”的思想左右学者的发展思路,学术失去了应有的超脱和独立,因而也就失去了其先进。 行政把持教育带来的后果。那就是“民国以后再无大师”。 这些当然不能对李老二这个控制欲超强的帝王明说。夏鸿升实际上想要的,是办学自主权。 见李世民扔在沉思,夏鸿升于是又说道:“天下儒者何其多也!自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先秦的诸子百家至今再无当初百家争鸣之辉煌。天下四民,而士为尊,您却能四民并举。陛下,您是开明的君主,能够看的出来在尊儒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其他的方面。能看得出来格物对于促进大唐的鼎盛的作用。可不是谁都能像您一样的英明。而不如您英明的人,反而是大多数。儒家教人仁义,这是好的,像李师、颜师这般大儒。往往能够海乃百川,有容乃大。可这样的大儒又有多少?微臣可以预见,书院办起来之后,微臣少不得受到天下儒生的诟骂。微臣可以无视,可以置之不理,陛下却不行。朝廷更不行,因为儒毕竟是主流。而且儒家的思想也的确作用巨大,就算是微臣的格物,也要靠儒家的道德观念来加以约束,才能让其被运用在有利于百姓的方面。微臣相信,长久以后,儒家与格物,或与其他,都能相辅相成。而刚开始的时候,却不会如此顺利。所以,微臣将书院从朝廷中撇出去,天下儒生的压力,就由微臣来担起吧!” 李世民沉思了一下,抬头说道:“听夏卿的话,似乎要与儒学有所冲突?” “呵呵,陛下,哪里是冲突?而是融合啊!”夏鸿升说道:“学术之争,争到最后,大抵都是相互融合了。因为各有对错,各有益害。不过,无论学术之间如何相互争辩,臣以为,陛下所要做的,反而是跳出其外,掌控大局而冷眼旁观。” “哦?此言何意?”李世民眼中一明,看向夏鸿升。 “圣君眼里,文臣武将都是马。不同之处,一为轻骑,一为悍马。而君王是驭者,驾策随心,统驭天下。”夏鸿升笑道:“无论是儒、是法,是墨、是道,是阴阳,亦或是纵横,这些都是陛下手下的棋子。陛下的目标是赢得棋局,若車有机,则用車,若马可用,则换马,单用車或马,而不用其他棋子,又如何能够得赢全局?” 李世民眼中一凝,继而笑了起来,看着夏鸿升,说道:“夏卿人虽小,心却甚大啊!” “是啊,臣的野望的确是不小。这片土地是如此的广沃,有太多的地方等着大唐去征服。臣想看到这个陛下的大唐万世永昌,人们也可以永远为身为唐人而骄傲。”夏鸿升说道:“董仲舒以儒为良女,献于汉武帝。格物,就是微臣献给陛下的又一个良女。只是这个良女比汉武帝的良女更包容一些,不会嫉妒陛下其他的女人。” 李世民朗声大笑,朝夏鸿升颔首说道:“好,夏卿之请,朕准了。且看看夏卿献于朕的这个良女,是否能够得成大唐之贤内。” ------------ 第424章 裴神符 从皇宫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夏鸿升还自嘲的笑了笑,心说真是会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啊! 不过,这才是夏鸿升最想要做的事情,也将夏鸿升给自己定位的一生之心血所欲付。 东、西二市的工地上已经又如火如荼的开了工,再用超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东、西二市就要竣工了。新的东、西二市会更加是适合作为商业区而发展。从东、西二市的工地上退下来的民夫,可以直接再次雇佣,到泾阳直接开始修建书院。夏鸿升是一个谋划于心,准备在前的人,从去年年初开始,夏鸿升就让管家和账房在庄子附近收购土地了。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未经开垦的荒地,不少还是山地,所以泾阳县令也乐于夏鸿升去购买。而于夏鸿升来说,一座依山而建,在山头中若隐若藏的山体园林式大学,远远比平铺直叙的一进院子串起一进院子的校园,来的更加有韵味。 不过土地仍旧不够。 夏鸿升想要建立起来一座综合了各个学科的大学,并以此成为大唐科学发展的基地。他需要更多的土地。 所幸,泾阳周边土地并不短缺,大片无人开垦的土地能够从县衙的手中买来。而若非必要,夏鸿升也不想过多的去占用已经开垦出来的耕地。 所以从东、西二市的工地上退下来的民夫,其中一部分会去泾阳,开始将那些土地的地面夯实基础,使其能够用于建筑,并打下地基。而另外的一部分,则会开始从东西二市起,修开一条平整的大道来。东、西二市之中的道路,会使用一种新的材料来铺建。就是军机坊中制作汽油之后的残渣――将原油多次蒸馏之后剩下的残渣,沥青。沥青混合石子儿,铺出的道路比水泥路更好。只是如今的技术不够。产出太少,蒸馏的汽油尚且不够朝廷装备军队。蒸馏剩余的残渣也自然远远不够用于大规模的铺路。且,终究不如后世的沥青。 从出了长安城开始,就会换成一条水泥路,直通泾阳,然后同夏鸿升庄子上的水泥路相接。 夏鸿升从皇宫出来之后,便直接出了长安城。渭河下游,河边上的一片作坊里面传来一阵阵墨香。 走进里面,只见匠人们正在忙碌的不停拓印。见夏鸿升进来,于是纷纷见礼。 “公子,您来了!”印刷厂的掌柜跑到夏鸿升的跟前来,躬身行了一礼。 夏鸿升点点头,说道:“印刷的如何了?” “回禀公子,《射雕英雄传》已经刊印出来了一千多册,正在库房存着。《神雕侠侣》的排版也已经快要完成了,想来,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开始刊印。”掌柜对夏鸿升说道。 “先前我给你讲过的东西。你先试印出来几张。也不用太多,两张即可,明日一张。后日一张,暂且就准备出来两张交于我。”夏鸿升对掌柜的交代道。 掌柜的用力点点头:“小的遵命!只是,公子,这内容上面……咱们这里的匠人虽然都识字儿,可是写不出来文章啊!” 夏鸿升一愣,怎么给这一茬儿给忘记了!都没有个编辑部,还印什么报纸呢! “算了,那将时间往后延一天,明日晚间。我将内容差人送过来,连夜印刷。后天早晨送于我。后日仍旧是晚间,我再差人送来新的内容。仍旧连夜印刷,次日清晨送于我。”夏鸿升想了想,对掌柜说道:“至于纸张编排,版块内容安排,就还按照之前说好的来。” 东西二市快要成了,之前因为东市被焚而耽搁下来的事情,也要抓紧时间再次提上议程。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印刷厂和编辑部找出一个合适的周期了。若是有可能,还是做成日报,但要是内容和印刷跟不上,就只好延长周期,做成周报了。 因为东西市被烧,和当时长安城抓捕乱党的影响,去年有两件重要的事情都被耽搁了。一个就是书屋和卖书的事情,另外一个是酒坊、玻璃坊、茗香居等产业联合举办的文武大会。如今东西二市竣工在即,这两件事情也该抓紧时间重新开始了。 评书人讲完一本本上需要一百多天的时间,所以足够等到那些印出来,也等到夏鸿升再完成几本来。文武大会,也可以趁此时间再行到各地宣传,中间留出足够多的时间,保证想要参加文武大会的人能够在夏天的时候赶来长安。 夏鸿升离开印刷厂,眼瞅着太阳也已经落山,也不值得再往别处去了,于是便径自回到了家中。 刚到家门口,就见有家丁站在门前东张西望的,见了夏鸿升回去,赶紧跑上了前来,对夏鸿升行礼说道:“公子,家里刚才来了个乐师,要找月仙小姐,被月仙小姐引进去了。月仙小姐让小的在这里候着公子,一见到公子回来,就转告公子让公子直接到书房里去。” 乐师?是裴神符! 夏鸿升赶紧将马交给了下人,自己匆匆回去直奔书房而去。 刚走到书房门口,正欲推门进去,却忽而听见里面铮然一声弦鸣,继而嘈嘈切切的声音的便有如碧珠落玉盘一般,仿若一道泉水流泻了出来。 夏鸿升就也没有推门打断,站在门外静静听着。他弹奏的琵琶的确动听,时而婉转,时而激越,引人入胜。 一直到书房中的琵琶声停下,夏鸿升这才推门而入,笑道:“久闻裴先生善乐之名,心中仰慕久矣。今日有幸得闻先生一曲,当三月不知肉味耳!” 说话间,夏鸿升打量着裴神符,裴神符也在打量着夏鸿升。见到夏鸿升竟然这么年轻,不由得略微吃惊了一下。 “公子,这位就是奴家所说的裴乐师。”月仙介绍道:“裴乐师,这位便是我家公子。” “在下夏鸿升,字静石,这厢有礼了。”夏鸿升拱了拱手,笑着打了声招呼。 裴神符点了点头,从夏鸿升的身上收回了眼光,一边低头调试琵琶琴弦,一边漠然说道:“哦,洛儿本是江湖浪荡落拓之人,不懂得甚么礼数,夏公子见谅。” 说罢,就又看向了月仙,说道:“月仙姑娘,你我久未蒙面,不如合奏一曲,共诉心事,如何?” ------------ 第425章 狂士 夏鸿升记得,当初自己还在大学那会儿,老教授在讲台上面讲,说中国古文人拥有一种普遍性的大志向,那就是“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于是古代的文人就三种,得志的,不得志的,和不愿意得志的。得志的,大都张扬,不得志的,大都苦闷,而不愿意得志的,大都狂狷。 这话对不对暂且不提,估计也就是老教授的一句戏言。因为老教授还说了,那些狂狷的,似乎不愿意得志的人之中,真正不愿意得志的只有少数,多数都是作秀,所谓狂狷只是为了表达对现实的不满,说到底还是不得志的苦闷。 岂不问到底是真的看淡一切,还只是作秀标榜,只是古往今来,狂生倒真是出了不少。 最有名的一个估计是阮籍,因为不少人都知道那么一句――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阮籍这个人相当放荡不羁,“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返”。说的是,这个人时常会独自一人随意的驾着马车出门,就不按照道路走,哪里有路偏不走哪里,专拣没路的地方乱走,什么时候走到不能再走了,就下来马车就地一坐,开始大哭,哭完了重回去。 还有后世的李太白,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啊,让杨贵妃给他研墨,高力士给他脱鞋,吊不吊?吊炸天!吊出了层次,吊出了境界,所以被人们称颂了千年――这是文人铮骨,对统治阶级的反抗! 说了这么多,其实夏鸿升是想说,眼前的这个裴神符够狂啊! 像阮籍,李白这样的狂,是不受世俗观念的浸染,崇尚真性情的狂。哪芰Α6矣掠谟米约旱陌旆饩鑫侍狻G以诳竦耐保帚∈刈鸥呱械慕诓佟U庵挚窭幢蝗顺频馈? 不过这个裴神符,在“狂”的境界上显然远没有那么高了。夏鸿升既不是压迫他的人,也不是不尊敬他的人。彬彬有礼的对他,他这种态度,就显得没有礼貌了。 尤其是他还当着本公子的面泡本公子的妹子,这怎么行?! 什么叫合奏一曲共诉心事? 合奏个屁!共诉你妈! 夏鸿升觉得自己快要爆粗口了,骂人的话到大唐来从来没有说出来过。可今天有点儿忍不了。脾气好,那是只有在没真惹着动怒的时候。 还是月仙有眼色,淡笑一下摇了下头,说道:“月仙有幸得以脱出奴籍,远离烟花之地久矣,故而早已经手生,怕是难以再合上裴乐师的琵琶了。再者,裴乐师一路劳顿,还是先行歇息歇息吧!” “来人呐,带裴乐师前去休息。好生侍候着,万不可怠慢了!”夏鸿升笑了笑,回头喊道。本公子不跟他一般见识,而且月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必,洛儿自有去处,就不劳烦侯爷了。”裴神符漠声说道,抱起自己的琵琶,就径自往外走去,临到门口,又回头说道:“月仙姑娘。今日天色已晚,洛儿这便告辞了。明日在烟雨楼设宴,再与月仙姑娘共饮畅谈。” “月仙送送裴乐师。”月仙跟了上去,夏鸿升同她一道将裴神符送到了门口。瞧着他扬长而去。 目送他走远,月仙转头对夏鸿升说道:“裴乐师一直就是这么一副样子,除了乐器之外,待人都是颇为冷淡,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夏鸿升摇摇头:“傲骨狂士么,没什么。我就一个疑问。他不是叫裴神符么?怎么老自称洛儿洛儿的,又是啥意思?” 月仙掩嘴笑笑,解释道:“却是公子不知了,裴乐师的本名叫裴洛儿,武德年间还是皇宫里面深得太上皇喜爱的乐师,如今也仍未除名,只是他以云游深造琵琶为由,不在皇宫之中。” 宫廷乐师,一般是归于太常寺的太乐坊管辖,平常是不能到处跑的。可是这个裴神符竟然能不在宫廷之中受用,可见真的是很厉害的一个乐师了。 “这么吊……咳咳,这么厉害?”夏鸿升吃惊的看着月仙。 “公子不知道,此人弹奏琵琶自成一技,弹奏时所用之法与世间全然不同……”月仙同夏鸿升讲了起来。 夏鸿升听了月仙讲完,这才大吃一惊,原来后世里面见的琵琶弹奏的样子,就是这个裴神符发明的啊!如今的乐师们弹奏琵琶的时候,都是横抱琵琶,用木制或铁制的拨子弹奏,就跟用拨片弹吉他似的那种姿势。而裴神符呢,他把琵琶直立怀中,改拨子演奏为手指弹奏,左手持颈,抚按律度,右手的五指灵活地在四根弦上疾扫如飞,这种指弹法是前所未有的演奏方法,所以裴神符也因此而名声大盛。而裴神符的办法,在夏鸿升看来,不就是后世里弹琵琶的手法么! “原来如此。”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哎,明天他邀请你去烟雨楼啊,你把我画的那些乐器图纸都带上,就说过不了多久就全做出来,让他帮忙调音。” “公子还是同奴家一起过去吧!”月仙说道:“以公子的才华,定然能够使裴乐师折服的。裴乐师心高气傲,若是不服气公子,恐怕就是奴家拜托也是无用。” “让他折服于我?”夏鸿升挠了挠头:“你觉得能行么?我又不通音律……” “公子太过谦虚了。奴家听公子平常哼唱的小曲儿,首首都新奇又好听,公子怎能算是不通音律呢?”月仙摇摇头,说道:“公子只是不知如何把自己的曲儿用宫商之意表达出来罢了!” 哎呀,夏鸿升咧了咧嘴,这么说本公子会骄傲的! 成!不就是一个裴神符么!本公子领先了他一千三百多年,难不成还制服不了他?随便哼几首贞观之后出现的著名古曲都能镇住他!你弹琵琶弹的好就牛比的不要不要的,你这么能你怎么不上天呢?有本事你弹一曲《十面埋伏》啊! “月仙,你会不会弹琵琶?”夏鸿升回头对月仙说道:“就是用裴神符弹琵琶的那种手法!我约莫知道一点儿那种指法,走,这就告诉你,你看看你能试着摸索出来不能!” ------------ 第426章 专治各种不服 后世里,为了泡妹子,夏鸿升学了不少的东西。 比方说为了跟学校的美术老师套近乎,于是跟着人家学了几手素描。为了跟学校的音乐老师走近点儿,于是以自己会弹吉他为由,向学校申请了跟人家一起去带音乐社团,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社团只练合唱。 又比方说更早的,还在大学里面的时候,为了跟系里的女神套近乎,跟着女神一起去大学旁边报班学了几下吉他。 还比方说,报名后的第二个星期就看见女神早上从学校边的小旅馆里走出来,之后心灰意冷之余又为了勾搭学吉他的时候见到了另外一个去报班学琵琶和古筝的妹子,就在跟妹子搭话的过程中,跟着妹子学了几下――真的就只是几下,最简单的入门曲连一个整句都不能流畅弹出来的那种。 凡此种种,在夏鸿升认为已经算是比较悲催了的生活里面屡见不鲜。 要不怎么说,上帝在关上门的时候,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户呢?哪怕那扇窗户外面是跨越了一千三百年时空的大唐,夏鸿升从这扇窗户跳进了大唐之后,凭借着这些生活工作等等诸多的经历之中获得而来的无数三脚猫的见识,也有了如今的逆袭。 想想还真是令人激动。 “公子?”见夏鸿升说着说着突然走神发呆了,月仙于是出声提醒了他一下。 夏鸿升这才恍然惊醒过来,赶忙说道:“哦,我记得并不太清楚了,所以要好好想一想。” “公子怎么会这种弹法呢?”月仙却是惊奇不已:“裴乐师似乎还并未向他人传授过。” 夏鸿升摇头笑了笑:“只可惜当初没有好好学,若不然,如今哪里还有裴神符,哈哈!” 夏鸿升努力回忆着那些细节,什么轮指啊,弹挑啊,按指啊。推拉啊之类的,再看看手里面的琵琶,觉得跟后世里面见过的不大一样,似乎少了些品与相。 所幸月仙本来就极为精通音律。加之又本就会弹,这么试来试去的,还真给试出了那么些味道来。 因为自己本来就所知甚少,所以也就是几个时辰的时间,夏鸿升就已经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给月仙了。甚至连同后世里的琵琶跟月仙手中的这把琵琶在构造上面的不同也说给了月仙,并答应做出来一把夏鸿升口中所说的琵琶。 一直到了后半夜,月仙还是兴奋的不停的拨弄研究着。夏鸿升见月仙高兴的睡不着,于是也没睡去,自己在旁边努力轻声哼着《十面埋伏》,企图回忆起来。自然,收获甚微,只记得开头最为常见熟悉的那些,后面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夏鸿升在旁边不停的低声哼着。 月仙怀抱着琵琶转过了身来,盯着夏鸿升。听了一阵子,想了想,低头看着琵琶,左手按上,右手拂过,夏鸿升顿时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开头。 “恩?月仙你知道此曲?!”夏鸿升听见了熟悉的开头声音,于是立刻猛地抬起了头来,看着月仙,吃惊不已。 不过月仙却摇了摇头:“从未曾听闻过,只是方才听公子哼了几句。就信手弹了出来。” “哦……”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此曲名为《十面埋伏》,讲的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与汉高祖刘邦垓下决战之时的场景。西楚霸王项羽。霸王一世,灭秦之后与刘邦争夺天下,只可惜终在垓下兵败被围。三十万汉军围住十万楚军,韩信命汉军高唱楚地的歌谣,以动乱楚军军心。楚兵大多离家已久,早已厌倦了连年征战。楚军中有人开始唱和。军心彻底动摇。大势已去,项羽自知气数已尽,对其爱妾虞姬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则和道‘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唱完便拔剑自刎而死。项羽退到乌江边,面对滔滔的江水,自觉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于是拔剑自刎。这首《十面埋伏》,正是描绘此情此景的,最合以琵琶演奏。” 月仙恍然,叹道:“怪不得,奴家方才听公子吟唱,便觉其中有金戈马鸣,兵锋之利,亦危亦壮亦悲,却原是如此。”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对月仙说道:“我想出来了开头,却不知道后面该如何续下,不若你来将其补全?当使闻此曲者,于琵琶声中见其楚汉两军决战之时,声动天地,瓦屋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俄而无声,久之有怨而难明者,为楚歌声;凄而壮者,为项王悲歌慷慨之声、别姬声。陷大泽有追骑声,至乌江有项王自刎声,余骑蹂践争项王声。使闻者始而奋,既而恐,终而涕泣之无从也。” “这……”月仙看看手里面的琵琶:“金戈铁马,兵戟入神,却是不易。既然是公子所言,那奴家便试试吧。只不过,却不敢说能够达到公子的要求了,到时若是不足,还请公子勿要见怪。” “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事,续出来的是怎样便是怎样,只需照自己所解续之便可,我却不做限制的。”夏鸿升摇了摇头:“其实我就是看今日那个裴神符那么傲慢的样子不顺眼,想要杀一杀他的威风而已,哈哈!” 夏鸿升对月仙说道,却见月仙笑了笑,扯过去了一张纸来,提笔在上面记下来了方才夏鸿升哼的开头来。 见月仙开始看着那个开头,抱着琵琶弹着试着往后续,夏鸿升又道:“已经这么晚了,早些休息吧,这个不慌。” 月仙摇了摇头:“能早日续出来总是好的,公子还要裴乐师帮着做那些乐器,能早些让他愿意帮忙才是。” 夏鸿升心中有所触动,握住了月仙的手,说道:“放心好了,我有的是办法让裴乐师心甘情愿的帮忙,也就这一半天的时间,你就知道啦!本公子专治各种不服!” ------------ 第427章 琵琶行 烟雨楼,长安城中目前仅存的几家规模大一些的酒楼里面最好的一个了。实际上,就算是其他的地方重建起来重新开放,也已经没有能超过它的了。好的商人对于机会的把握,总是最精准的。醉仙楼原本是长安城中最好的酒楼,可惜它没有烟雨楼这么幸运,没有被大火波及。于是烟雨楼趁势而起,如今已经是长安城中的最好的一家。 夏鸿升跟平常一样,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素袍,同月仙到了烟雨楼下。 齐勇过去停放马车,夏鸿升带着月仙先行上去。裴神符正临窗而坐,端着一盏茶对着外面出神。 “裴乐师。”走到近前,月仙唤了一声,裴神符这才收回了目光来,站起身来:“月仙姑娘来了,请坐!” 月仙点点头,走到裴神符对面。裴神符又看看夏鸿升,语气就冷淡了许多:“哦,夏侯也来了,请坐。” 见裴神符颇为冷淡,夏鸿升也不着恼,到裴神符对面坐了下来,月仙这才也坐了下来。 “从千里之外将裴先生请来,一路多劳顿,本该在下来为裴先生接风才是。”坐下来之后,夏鸿升对裴神符说道:“今日权且还请裴先生万勿推辞,就由在下作东,如何?” “我应月仙姑娘之邀前来,却与夏侯并无干系,如何能教夏侯破费。”裴神符神情冷冷的,吊吊的,淡声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掏出来早前画好的那些乐器的图样,一张张的铺开在了桌子上面,放到了裴神符的眼前。 月仙就开始在旁边解释道:“裴乐师,这些图样,每一张上都是一种新的乐器。如今,奴家与公子有心将这些乐器都做出来,只是奴家功力尚浅,音律之造诣远不如裴乐师。月仙这次厚颜请裴乐师不远千里的过来,便是盼着裴乐师能真在这些乐器做出来之后。对这些乐器分音、定音。” 自从夏鸿升见到裴神符以来,他脸上就一直是那种冷冷拽拽的样子,这下总算是有了一些其他的神色。他抬手从桌子上真拿起一张纸来,仔细看看。然后抬头又说道:“从这上面来看,这种乐器似是吹奏如笛的?” “正是!”夏鸿升点点头。 熟料不接话还罢,夏鸿升这一接话,裴神符却又将纸放了回去,继续端起茶盏来抿了起来。脸上又成了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又不说话了。 夏鸿升这一下算是彻底看出来了,裴神符这不是狂炫酷拽**炸天,这是酸! “还请裴乐师看在月仙薄面……”月仙见场面尴尬,于是赶紧开口说道。 不过却被夏鸿升在桌下拉了下她的衣襟,阻住了月仙的话头,抢着说道:“哈哈,这下事情随后再说,裴先生远道而来,还是让在下先行为裴先生接风。裴先生一手琵琶出神入化。早已经传遍天下。正巧这些时日月仙也是正在练习琵琶,不若趁此机会让月仙为裴乐师弹奏一曲,也好教裴先生指点一二,便足以如醍醐灌顶了。” 说罢,不等裴神符开口,夏鸿升就径自起身走出了雅座,齐勇正抱着琵琶等在旁边。从齐勇手里拿过琵琶来,回去交给月仙,然后重又坐下。 见月仙已经取出琵琶了,裴神符也就不再多言。只是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月仙。 月仙看了看夏鸿升,夏鸿升对她点点头,月仙于是端坐起来。将琵琶怀抱住。 裴神符的眼中一凝,当即就把杯子放回了案上,紧紧的盯着月仙。却见月仙并非横卧琵琶,而是竖抱于怀中,左手按弦,右手猛地一拂。只听得一声犹如裂帛。 讶然之色遍布面颊,裴神符凝目听完了月仙弹奏一曲。 “月仙不才,还请裴乐师指点。”一曲终了,月仙抱着琵琶盈盈一拜,说道。 裴神符惊疑不定的看着月仙,问道:“这……不知月仙姑娘是怎么会如此弹法的?难道说,月仙姑娘仅凭看过两次洛儿弹奏,便自行悟出了?月仙姑娘果然天资聪颖……” “月仙惭愧,裴乐师的弹法神乎其神,凭月仙又如何能够自行悟出?”月仙摇了摇头,说道:“这种弹法是公子教与奴家的。” “什么?!”裴神符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夏鸿升。夏鸿升不为所动,仍旧微笑着轻押一口杯中热茶。裴神符盯着夏鸿升看了一会儿,又自己慢慢坐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两手对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在下当可肯定,并未对夏侯弹奏过琵琶,却不知夏侯是如何会这种弹法的?还请夏侯告知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恩?态度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夏鸿升同月仙对视了一眼,然后带着疑惑问道:“这……在下自当如实相告,却不知裴先生这是……” “夏侯有所不知,此种技法,并非洛儿自创,乃是当年从西域归来途中,适逢秋日,见河边落木萧萧,心有所戚,于是抱琵琶临河而弹。乃有一西域老妇途经听闻,便指点了洛儿,教了此种技法,却并不详尽,只是些许提了几句。后经洛儿十余年之功渠,这才独成一技。在下一直奉那西域老妪为师,却后来寻遍天下也再无音讯,更无传人。却不知夏侯是如何学会此种弹法的,还请夏侯告知,在下感激不尽,当全力帮助夏侯!” 夏鸿升有点儿愣,这怎么没有按剧本来呢?这就全力相助了?可本公子去哪里给你找一个教本公子这么弹琵琶的人?教本公子这么弹的人,这会儿恐怕正在一千三百多年后抱着孩子喂奶呢! 本该是你看不起,然后本公子教月仙你的弹法,镇住你,然后隔几天让你听听十面埋伏,再摄住你的套路。这么一出,来的有些突然啊。 也亏是夏鸿升有急智,眼珠一转,对裴神符说道:“唉,此话要从几年前说起。当时在下还在鸾州,有一天在鸾水边送客人,正欲道别,忽而听见水上舟中传来一声琵琶,乃一面纱女子,所奏琵琶之音,使周围途径之人无不驻足倾听,心中悲戚。唉,裴先生且听在下道来――鸾水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 第428章 十二音 有点儿无耻,夏鸿升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 这么一篇千古名篇被自己这么给轻易的用到了这种情形下,今天晚上白乐天不会穿越过来掐死我吧? 不过,夏鸿升还是一边背着,一边删减改动着,将这首诗给背了出来,也将这个故事讲给了月仙和裴神符。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鸾州学子青衫湿。”夏鸿升深沉的诵念完毕,然后还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眼角。 月仙眸光盈盈的看着夏鸿升,裴神符也是,满眼惊叹之色,同样盯着夏鸿升不移开视线,面露戚然,却不知是为了此事,还是为了此诗,亦或是为了那琵琶,当兼而有之。 良久,裴神符的思绪才收了回来,问道:“如此说来,夏侯是从那妇人处学来的弹奏之法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正是如此。不过,却并非是裴先生所说的老妪。” “鸾州么?”裴神符沉吟了起来。 夏鸿升挠了挠头:“这……她应当不是鸾州人士,听说是商人的小妾,跟随商人过去的,结果中途商人有急事就先行一步了,而后其也随之离去,如今却是不知在何方了。当夜众人有感于其琵琶,也怕冒昧,故而也并未打听细致。” “在下苦寻多年,却一直未曾有所收获,如今能有些许音讯,已然十分激动了。”裴神符躬身对夏鸿升行了一礼:“多谢夏侯。还有方才那首《琵琶行》,在下虽然久闻夏侯才名,却原本以为只是传言,如今方知是在下坐井观天,贻笑大方了。” “裴先生过誉了。”夏鸿升摇了摇头。又道:“裴乐师,这些乐器……” “在下方才说过,会尽力帮助夏侯做出这些乐器来,自然不会食言。”裴神符点了点头。说道。 夏鸿升同月仙二人相视一笑,开始逐个将那些乐器详细介绍给了裴神符。 一个下午的时间,夏鸿升总算是详细的将每一种乐器的特点和独特之处都告诉给了裴神符。 从烟雨楼里出来,告辞了裴神符,两人回去到了马车里面。往家中回去。 夏鸿升伸了个拦腰,笑道:“比原先以为的要容易了许多,害的我许多准备都没有用上啊!” “能这么容易就让裴乐师答应,岂不是更好。”月仙莞尔一下,说道:“奴家倒觉得,公子方才的那首长诗本身,就已经能够令许多人折服了呢!” 将月仙送到家门口,让月仙先行回家,夏鸿升自己则又往太常寺而去了。 到了太常寺,通报一声进去。直接就去正堂后面找到了祖孝孙。 人还没到,笑声就先到了,祖孝孙笑着老远的拱拱手,对夏鸿升说道:“哈哈哈哈,正是准备明日就要去拜访夏侯呢,没曾想夏侯倒是先过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劳烦祖少卿,在下感激不尽啊!”夏鸿升也回了礼,笑道。 “诶,夏侯说这话,可就太客气了。夏侯所制乐器。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换做旁人,哪里会让外人知道。还不都得自己藏起来。”祖孝孙摇了摇头,笑道:“夏侯不吝于老夫,老夫才当感激才是。请!” 夏鸿升跟着祖孝孙往后面过去,到了太乐坊里,走进去堂中,就见夏鸿升要做出来的乐器已经在那里摆出来了几样了。 “这些都是已经经过太乐坊的乐师分音、定好了音的。还有些已经做了出来,太乐坊的乐师们正在推敲其中的门道,领有一些,尚未做出来。”祖孝孙指着那些已经可以使用了的几样乐器,对夏鸿升说道:“只是老夫,连同太乐坊诸位乐师都有个疑惑,还请夏侯能够解之。” 夏鸿升点了点头:“祖少卿请讲!” “根据夏侯的图样做出来的这些乐器,做出之后太乐坊的乐师在分音定音了之后,发现每一样乐曲所能奏出的音都要多出几个来。后来太乐坊的乐师用相近的乐器对照,发现这些乐器做出来之后就多了些部件来。比方说琵琶,夏侯做出来的这些东西里面,唯有此种乐器今已有之。然,却仍旧有所不同。如今的琵琶上只有四相十品,而照夏侯的图样做出的乐器,却足足有六相二十多品。乐师试过之后,却发觉照夏侯的图样所致的琵琶,弹奏起来所奏之音更丰。不知,夏侯是为何要这么做呢?” “自然如祖少卿所言,就是为了能弹出更多的音啊!”夏鸿升笑了笑,说道:“现今之五音,宫商角徵羽,而照此则是将此五音之中,再细行划分,在五音之中划分出半音,将五音扩为十二音。” “十二音?!”祖孝孙大吃一惊:“这……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夏侯能掩饰一下这十二音!” 夏鸿升点点头,抄起地上做好的吉他来,所以画图让做的几样乐器里面,这算是夏鸿升唯一真的会一些的了。 将吉他横抱怀中,夏鸿升搏动了几下,又调了调弦,然后拨了一个声音来。 “这是宫音!”祖孝孙听出来了点点头。 夏鸿升又弹出一个来,祖孝孙明显听出了不一样来。 夏鸿升一个一个的将十二音符弹给了祖孝孙听,祖孝孙用心听了好几遍,然后对夏鸿升躬身一拜,说道:“多谢夏侯赐教,这十二音,似的确要比五音更好。还请夏侯看在老夫薄面……” 夏鸿升一听就听出来祖孝孙的意思了,于是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祖少卿,您想必也知道本侯之前的事迹,当看得出来,本侯不是那种私藏的人,制盐、锻钢之术本侯都能拿出来而分文不索,又岂会为这几个音符藏私?不是本侯不愿意教给祖少卿,实在是本侯也仅仅知道这么一点皮毛而已。这些乐器,连同这十二音,已经是本侯所知的全部了。祖少卿乃是精通音律之人,何不带领太乐坊的诸位乐师将此十二音研究透彻?若祖少卿愿意研究此音律之法,本侯愿意全力相助!” ------------ 第429章 办报纸的战术迂回 “公子,夜深了,该休息了。W道。 夏鸿升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转头过来对月仙说道:“你先休息吧,我得连夜把这些东西给写出来。本来说好今天晚间就送过去的,结果也没有来得及,只得让人起早送了。” 夏鸿升的面前,是一张手抄报。上面有不同的板块,有评论朝廷的事情的,有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见解的,有市井传闻,也有话本故事,还有一个版面里面则是一些新的好诗词文章,夹缝里面竟然还有茗香居,酒坊等的宣传等,内容可谓是十分丰富,能够满足不同阶层不同身份不同人的口味和喜好。 版式和不同的版面中不同的内容主题,都是夏鸿升已经定了下来的,现在差的就只是内容了。 因为报纸的内容是给天下人看的,而时事政治又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唐朝虽然开化,但是妄议朝政却仍旧是一项不小的罪名。所以夏鸿升不敢肯定李世民会否同意他办报纸,于是就暂且没有找人。 “公子再不睡下,天可就要亮了。”月仙仍旧对夏鸿升说道:“不如奴家也帮公子书写好了。” 夏鸿升放下了笔头,笑了笑:“不用,就快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差不多能完成了。” “那公子快些写吧!”月仙走到了桌旁,又将灯花剪了剪,让屋中又明亮了一些。 夏鸿升点点头,再次奋笔疾书起来,一直将这份手抄报完成,才就在书房后面的小间里面和衣躺下,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夏鸿升也并未久睡,心里有事情,于是就早早的起来。将那份手抄报交于了家丁,让家丁送去到了长安城往外的印刷厂里面,自己就等着那边印好之后送过来了。 如今印刷厂的人已经不少,所以效率也还不算慢。再加上夏鸿升这一次只是试试看看印出来的效果,只要没几张,所以前去送手抄报的家丁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就给捎回来了。 夏鸿升展开翻翻看看。很是满意。 “齐勇,走了,去东宫!”夏鸿升收起了报纸,回头喊了声。 齐勇立刻应声出去,很快便准备好了马车,载着夏鸿升去向了东宫。 到了东宫,可怜的李承乾正在听李纲讲课,夏鸿升就没急着进去。他这个太子侍读也是要陪着太子上课的,只不过,因为他身兼多职。所以对于伴读这件事情并没有人去强迫他每天必须去,夏鸿升也就堂而皇之的借口许多事情要忙而干脆不去了。 在外面躲了半个时辰,远远的看见李承乾送李纲离开了,夏鸿升这才匆匆进去了东宫。 “升哥儿!自从年后就未再见过你,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了?”李承乾见夏鸿升来,很世高兴,立刻拉他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李师方才刚走。你就来了。你若再早些来,说不定就也要被李师训斥了。唉,李师今日看起来似乎情绪不佳,方才我只是稍稍被错了一句。就被李师挨了板子!” 夏鸿升随李承乾进去了东宫,然后见怀中的报纸掏了出来,交给了李承乾,说道:“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这个东西,给你看看。看完之后,装作不经意的也让陛下看到。” 李承乾从夏鸿升的手中拿过那张报纸来:“这是甚子东西,还要我装作不经意的让父皇看到?为何你不亲自呈给父皇?” “因为我不确定你父皇会不会同意啊!”夏鸿升说道:“这是我准备在长安做的一件事情,这张纸,叫做日报,取一日一报之意。你看看那上面的内容,多是前一日或前几日所发生的新闻。所谓新闻,字面上来说,就是新的所见所闻,具体来会所,就是用概括的叙述方式,比较简明扼要的文字,迅速及时地报道国内外新近发生的、有价值的事实。比方说你手里的这张,这张是今天的日报,那么所报之事,就是昨日发生的事情。昨日朝会,陛下下旨以房大人为左仆射,杜大人为右仆射,以尚书右丞魏大人守秘书监,均参与朝政。今日这报上便有了。并且还有了对三人的介绍,对三个职位的介绍,对三人政绩的总结和肯定,便可以使看报的人明白朝廷的决定,理解朝廷的决策,也知道朝廷做了什么事情。而明天呢,会有明天的日报,所报为今天的事情,长此循环。” 李承乾低头拿着手中的报纸细细的看了起来,夏鸿升在一旁等着他看,良久,李承乾将整张报纸两面全都看完了。 “我观这报纸,并非只有昨日朝堂发生之事,还有几个传奇故事,还有一些长安城里面的琐碎杂事,倒是看着挺有趣儿的。”李承乾对夏鸿升说道,然后又指了指版面中间的一则广告,问道:“哎,茗香居的花茶又出了甚子新口味了,这上面写的,看起来当会味道不错,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了。”夏鸿升点了点头,问道:“你觉得如何?” “这看着倒是不错,如此一来,大家就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大事,最近长安里面又有了那些好东西,也是极好的。若是每天都有这么一张,内容又都不一样,那看起来可就比这艰难晦涩的文章有意思多了!”李承乾点了点头,答道。 夏鸿升嘿嘿一笑,又说道:“报纸的左右可远远不只这些。你记着,这东西不仅仅是百姓们在看朝廷做了什么,反过来,朝廷也可以看到百姓们对于朝廷决策的反应,起到作为朝廷的耳目的左右。另外,别小看这一张纸,它是可以引导舆论的,舆论的威力,想必如今已经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李承铉听了夏鸿升的话,笑了笑,说道:“这番话也是让我说给父皇听的吧?你不亲自去给父皇看,是怕父皇会直接不同意在这日报上写有关朝堂的事情?”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所以送到你这里,让他先这么不经意的看几张,这叫战术迂回。” “那我有办法!”李承乾冲夏鸿升挤挤眼睛:“这几日长乐身子不适,父皇总是会去长乐哪里转转,这上面的东西看起来也很有意思,干脆让长乐也看看好了!” ------------ 第430章 公主感冒啦 “身子不适?怎么了?”夏鸿升听李承乾的话,立刻问道:“可曾请孙道长来看过了?” “自然请了,孙神医来看过了,开了方子,说只是偶感风寒而已,无需紧张。”李承乾点了点头,说道:“自从去年开始,父亲领着母亲和我们每日晨间起来锻炼,风雨无阻,到了现在,身子骨都好了不少。我那几个妹妹里面,长乐和汝南两人原先的身子骨就最弱,如今却是好了不少了。” 听到孙思邈说只是偶感风寒,夏鸿升这才放心了些。毕竟历史上的李丽质早早就得了疾病,导致早亡。夏鸿升穿越回来之后,也只是让孙思邈提前给定期诊治,外加锻炼身体,也不知道这些法子能不能凑效。所以还是心里紧张。 “那便好。那这报纸我就交给你了,往后几日,每日都会给你这边送过来几张。”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 却见李承乾贼贼的一笑,说道:“你不想去探望探望我妹妹?” 夏鸿升挠了挠头:“这个,公主的住处,我若去恐怕不便,再让宫娥们传了公主的闲话,就不好了。只要孙道长说了只是偶感风寒,我也放心了。” 李承乾咧嘴笑了笑,一把拉起了夏鸿升的手来,说道:“身为男儿郎,哪里有那么多的忌讳,走!” “不是,既要探望,我这空着手,岂不是无礼?”夏鸿升挣脱了李承乾,左右看看,问道:“你这儿的厨子呢?” “我这儿只有小厨,平常三餐皆是宫中后厨一齐做的。”李承乾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小厨也行,借我用用。你让人去抓把米,再拿只烧鸡来,我在你这儿给公主熬道粥,也算是没有空着手。” “啊?”李承乾吃惊的看看夏鸿升:“不必如此麻烦,你随我去便是了。” “不麻烦,很快的。”夏鸿升坚持道。 李承乾没法。只得让宫娥照夏鸿升所说准备齐全了东西来,夏鸿升把米粥熬上,去了烧鸡外面的油皮,只留下里面的白肉来。洗了手将最好的那几块儿白肉切下,然后用手全都给劈成了细小的一丝一丝,都撒入了米粥之中。熬煮之后,俩手指捏了少许盐末撒进去,这就成了。 熬煮成糊糊状的米粥香醇。里面的鸡肉细丝又有味,清淡而不失口味,又容易消化吸收,鸡丝米粥,最适合病人来喝。 两人一路到了李丽质居住的殿外,门前的内侍和宫娥看见李承乾和夏鸿升进来,赶紧过来行礼。 “去,给公主通传一声,就说孤与夏侯前来探望她了。”李承乾对殿外的宫娥说道。 那宫娥立刻进去通报,又很快跑了出来。躬身施礼:“启禀太子殿下,公主请二人快快进去,公主方才退了烧,不便出来迎接,还请太子殿下、夏侯见谅!” “孤是她的亲哥哥,还用得着迎接?长乐就是太知礼了。”李承乾摆了摆手,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李丽质正依靠在床榻上,嘴唇泛白,两颊还有病恹恹的殷红,额上尚有不少汗珠。床榻边放着一只药碗,看来是刚服下一剂药汤。 “太子哥哥,夏公子……”李丽质在床上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无需起来,好好躺着吧!”李承乾将李丽质给按了回去。又盖严了被子,说道:“可曾好一些了?” “已经好了不少了。”李丽质鼻子不通,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刚说完就接连咳嗽了几声。 想想现在正是立春过后,于是夏鸿升问道:“不知公主是否头痛,身子也酸痛无力?” 李丽质点了点头。 “冒犯。”夏鸿升说来句。然后就奏上了近前,仔细盯着李丽质的眼角注视了起来。 李承乾吃了一惊,李丽质也是顿时愕然,愣愣的看着夏鸿升,不由得满面飞霞,眼珠乱转,不敢直视夏鸿升了。 “呃,升哥儿,你这是作甚……”李承乾也被夏鸿升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夏鸿升没有回答,却是抬起了手来,伸上前去。李丽质往后躲,可是床榻后面却无处可退,夏鸿升的手碰到了她的眼皮,然后轻轻的向上一推。 “夏,夏公子……”李丽质都快要哭了,脸上红的几欲滴血。 李承乾一把将夏鸿升给拉了过来:“你这是干啥?!” 李丽质得了解救,一下子就滑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给蒙住了。 “看病啊,怎么了?”夏鸿升回头看看李承乾,说道:“公主得到不是一般的风寒,是流感,不做出些措施的话,没几天你们都得给传染了。” “啊?你说的是甚子话,孙神医都说了,只是风寒而已,喝几副药就好了!”李承乾不解。 夏鸿升点点头:“恩,喝几副药就好了,又不是什么难治的病。不过这种风寒不同于一般的风寒,这种风寒会传染的。方才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公主的脸面殷红,刚才又听见咳嗽,当是喉咙也会干疼吧?我也看了公主的眼底,眼底有些许充血的红色,这正是流感的症候。不信你问问,这所宫殿里面绝不止公主一个人得了风寒。” “是吗?”李承乾疑惑的看向了旁边侍立的宫娥。 “回太子殿下,确如侯爷所说,在公主之前,的确是已经有四五个人得了风寒了。”那个宫娥照实说道:“不过宫中的女医瞧了瞧,开了几副药喝了,如今都已经好了。” 夏鸿升一摊手:“你看――成了,都听我的,注意给公主保暖,然后将门窗都给打开,然后去厨上拿些醋来,放入煎药的东西里面煎熬。要不然,你们都得轮着得风寒,跟公主一样难受。再传给其他的宫人,到时候皇宫里面到处发烧咳嗽的,多不好。” “这……”宫娥们疑惑的看看李承乾。 李承乾也有所犹豫,还受着风寒呢,还把门窗都给开了,岂不是更冷?还有熬醋是做甚子? “夏公子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们就照做吧!”李丽质这时候也听明白了,又将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说道。 “快去,都快些!”李承乾赶紧命令道,然后又坐回去对李丽质说道:“长乐,哥哥给你带了东西来看,免得躺着无聊。” ------------ 第431章 “我来的匆忙,在东宫才听说你生病,什么也没带。道。 李丽质脸上红红的,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即便是对于公主来说,一位侯爷亲自下厨熬的粥,也是意义非凡的――即便是在平民家中,男子也极其少有亲自下厨的。 因而李丽质深为感动,在侍女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子来。 “侯爷,还是奴婢来吧!”侍女将李丽质扶起之后,对夏鸿升说道,然后从夏鸿升的手中接过了碗和勺子,舀出一口轻轻吹了吹,送到了李丽质的嘴边。 李丽质面色含羞,浅酌一口,然后眼睛一眨,看向了夏鸿升。 “几天没有好好吃下东西了吧?这种粥是有些淡清淡的咸味儿的,里面有鸡肉的细丝,好好嚼嚼。”见李丽质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夏鸿升于是笑道。 “很合口味呢……”李丽质低下了头,小小的一口一口咽下夏鸿升做的鸡丝米粥。 夏鸿升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十分自信的,做出来的鸡丝米粥,自然也是香味四溢,惹的李承乾直抽鼻子。 “我说长乐啊,给为兄也尝一口如何?”李承乾终于忍不住了:“为兄还从没有尝过放了鸡肉的咸米粥呢!” “不要,丽质已经好几顿都没有吃进去几口东西了!”一向是乖顺的李丽质,这次义正言辞的果断拒绝了李承乾的请求。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妹妹,见李丽质这几日病恹恹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开心的神色,李承乾也就笑了起来。 李丽质显得情绪很高,似乎也不太觉得身体上的难受的。 三人正说笑间,忽而听见外面一声高喊:“圣人至!” 夏鸿升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只顾着陪李丽质说话。忘了走了! 李承乾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一回头就将薄纸塞给了李丽质:“等我们走了之后再拿出来,得让父皇看见啊!” 说罢,两人就赶紧往殿门走去。躬身等了李世民进来。 “恩?你们二人怎的在此?”见李承乾和夏鸿升在,李世民有些意外,随即又说道:“为何把宫中的门窗都给大开着?难不成还嫌公主病的不厉害么?!” “父皇,是今日李师讲课之后,儿臣与夏侯特意前来探望妹妹的。眼下正要离开。”李承乾对李世民解释道。 “启禀陛下。是微臣让他们打开门窗的。”夏鸿升也赶紧上前说到:“公主所得的这种风寒,虽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也容易治愈,不过却会传染,若是不打开门窗通风换气,那在这里面带着的人都很容易也会得这种风寒。虽不严重,但也十分难受的。” 听夏鸿升这么说,李世民一愣:“传染?” 夏鸿升当然明白李世民在想什么,于是又赶紧解释道:“陛下无需担心,就算是传染了。也不过还是风寒而已,喝几副药剂,也就好了。且,只要常通风换气,也是能够预防的。若是陛下还不放心,可命内侍在宫中熬醋,熬煮醋所发出来的气味,就足以预防了。” 作为成功治疗了疟疾,从此使大唐百姓不用再谈疟色变的人,夏鸿升的所说的话李世民自然相信。于是点了点头。又确认道:“这么说,长乐的风寒也并无大碍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是,并无大碍,只要退了烧。再喝几副药,三几日就可以好,不过,仍会尚有些咳,七八天之后方才会痊愈。” “父亲,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儿臣就和夏侯准备告退了。”李承乾再次躬身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好。” 两人离开了宫殿,夏鸿升告辞离开,往家里回去的路上,就想着一件以前已经想过,却并没有做的事情。 温度计。 当初想起来温度计,是在蒸馏石油做汽油的时候。可是蒸馏炉里面的温度远远超过了夏鸿升能够做出来的温度计的最高温度,所以还不如老窑头的一只手实用。不过今天见李丽质发烧了,这才心中一动,又想起来了。量不了蒸馏炉的温度,可以量体温啊! 水银,玄都观里面的道士就能做出来。玻璃棒,玻璃坊想要做出来更是轻而易举。 夏鸿升回到书房里面寥寥几笔,很快就划出了图纸来。叫来了家丁送去玻璃坊,接下来等着就行了。 夏鸿升仍旧没能闲着,立刻开始着手准备明日要印出来的报纸内容,这一次,他可不打算再耽搁了。一张手抄报,广告好写,那些市井的小事情也容易,诗词歌赋也不难找,连载的话本传奇也是直接拿的需要夏鸿升认真写的内容就只有对于朝廷上的事情的报道和评论了。当然,夏鸿升又加了一篇关于唐和突厥的恩怨的文章,自然是经过润色的,可以引发起百姓们对突厥的敌意的。 月仙没能来帮忙,她在家中的一个亲兵的护卫和随同下去了太乐坊,在那里同祖孝孙、裴神符以及一众乐师研究十二音还有那些乐器。夏鸿升所知道的关于音乐的知识已经全部都告诉月仙了。 一直到了天黑,夏鸿升这才总算是完成了手抄报,便立刻叫了家丁来,让家丁送到了城外的印刷厂,交给印刷厂连夜印制,明日一早送过来。 也不知道李老二看见了李丽质那里的那张报纸会是什么反应。将朝廷的事情刊印在报纸上,意味着让更多的人知道朝廷所做的事情,让更多的人去议论朝政。而这,想来都是一个忌讳。 夏鸿升都可以想象的出来,若是给朝堂上的那些大臣知道了,那早朝的时候定然是要炸锅了一般的――全都在弹劾报纸上妄议朝政了。 而关键在于李世民,有没有这个眼光,能够看的出来报纸的大作用了。 ------------ 第432章 母女相见 第二天一大早,新的报纸就送了过来,夏鸿升让齐勇带了自己的印信,前往东宫送去给了李承乾。 月仙继续去了太乐坊,夏鸿升决定到东西二市的工地上看看,然后去军校里坐一天――因为愿意离校返家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连两位数都远没有突破,所以一个月的长假就没有了,夏鸿升低估了他们对于军校的热爱,也明白里面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因为回去家中反而不如在军校里面生活的条件好,于是也只能顺应“民意”,随着春节的结束,军校也就立刻开学了。 熟料刚一出门,却迎面见到了一辆马车正好停下在自家门外阶下,然后就见从马车上下来了平民装束的两个人。 待看清楚了面相,夏鸿升一愣,赶紧两步上前:“息……” 下来的人脸色一变,赶紧哀求似的眼神摇了摇头。 夏鸿升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二人进入了府里,带去了堂中。 “多谢夏侯!”进入堂中之后,来人躬身施了一礼,谢道。 夏鸿升错开一步让出来,没有受了这一礼,说道:“息王妃不必如此,您此行来意在下也明白。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世间再无李婉姬,而更无幽姬。在下只有一个问题,您是如何得知令爱在此的。您也无需担心,这些事情早已经尘埃落定,在下也只是自己好奇,却并不会说与任何人知道的。” 郑观音犹豫了一下,权衡之后,决定信任夏鸿升,于是说道:“是皇后娘娘恩德,念妾身思女心切,方才开恩言明,并嘱托了妾身,万万不可被任何人知道此事。否则婉姬性命不保。” 长孙皇后?夏鸿升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如此看来,给郑观音说了李婉姬被抓住。给她出主意,让她去找太上皇的事情,应当也是长孙皇后所为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息王妃请稍等片刻,容在下先行去向令爱说明,让她好有个准备。再来带息王妃过去。” “有劳夏侯!”郑观音再行一礼。 夏鸿升出来堂中,便往软禁幽姬的院子走去。走到门口,两个守着院门的家丁立刻行礼。夏鸿升问道:“这些时日她在里面可还安生?” “回公子,里面的人并未有何异动。”家丁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走了进去,上去阁楼。幽姬正在同巧儿、盼儿三人下跳棋,见夏鸿升进去,巧儿和盼儿两人于是起身行礼。 “公子今日怎的想起来来看看妾身了?”幽姬往后一靠,笑道:“妾身听人说,男人们呐。往往没得到的时候,就算是整日里往跟前凑也仍觉不够,可若是一旦得手了,便又立刻弃之如草芥。当真不假啊!” 夏鸿升回敬她一队白眼儿,说道:“我整日都有事情要忙,哪里有闲时间。再说,我可不是你男人――息王妃来了,就在下面,我觉得你需要准备准备,就先没让她过来。” “什么?!”幽姬大吃一惊。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怎么来……可有人知道?!” 见幽姬紧张的那副模样,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我即是担心你这幅样子,相见了反而不好。故而来告诉你。让你准备一下,再见息王妃。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啦,只要朝堂上没有人看见息王妃出现在这里,就没有事情。便就是看见了又如何,只消不知道你在这里,那也不过是来找我嫂嫂叙叙家常而已。你且收拾了慌乱。好好见她一面吧!她能出宫一次不容易,你若如此慌乱,岂不是浪费了时间。” 幽姬胸脯起伏,连着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看看夏鸿升:“多谢公子提醒,妾身已经准备好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下去。 回到堂中,将息王妃和李婉顺带到了院门外,说道:“她就在楼上。” 说罢,拱手施礼,然后便径自离开了。 “多谢夏侯!”息王妃在后面又躬身行了一礼,这才拉着李婉顺,匆匆的跑了进去。 息王妃和幽姬在楼上相见,是如何的一副场景,夏鸿升也不去看了。不过,母亲隔着许多年终又见到了女儿,女儿隔着许多年又终于见到了母亲。姐姐多年之后又见到了当时还不记事的妹妹,妹妹多年之后,又见到了并无多少印象的姐姐。这当中所能有的,所会有的情感,夏鸿升自认为已经有所相似的经历,可以理解。然而也只是理解,这世上本就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 出了家门,上了马背。 天气渐暖,也总算不需到哪里都得做马车御寒。 东西二市的规模已经能够看的出来了,距离竣工越来越近,周围的木板围墙挡住了长安百姓好奇的眼光,却挡不住他们好奇的心思。随着竣工倒计时上面的数字越变越小,每日里来这里转一圈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这些都是商人,精明的商人,已经开始到处打听着想要提前定下自己想要的门面了。 军校里面正值课间,学子们一个个或是笑闹着跑走,或是一边讨论着一边步履匆匆。只是无例外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和自信的神色。新学期了,整个军校之中都有一种奋发的气氛,这是夏鸿升所乐于看到的。 “院正大人!” “学生拜见院正大人!” 夏鸿升所经之处,那些见到他的军校学员都礼貌的停下脚步对他行礼问好。夏鸿升一一笑着点头算是回应,一路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正要开门,却见李靖正开门从他的办公室里面走出来,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相当凝重严肃。 “伯父,怎么了?”夏鸿升不由的问道。 “兵部急件。”李靖对夏鸿升说了一声,不过却并未多言,又道:“陛下命老夫即刻入宫,想来,这几日当不会有空来军校之中了。” 夏鸿升眼中一凝,这是…… ------------ 第433章 征讨突厥檄文 李靖匆匆离开了,夏鸿升却陷入了沉思之中。兵部急件,是军事上的事情,而贞观三年,回忆起来历史上的这一年跟军事有关的大事,也就只有发起同突厥的战争了。可是,那也应该是下半年的事情了啊。 这么想着,夏鸿升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抄报,然后落下了笔头,继续写到:“……欲知吾所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请先知何为天下,何为家国,何为个人。夫独者为人,而聚之为家,有无数人,而有无数家。家以载人,而何以载家?……” 夏鸿升洋洋洒洒,一篇号召天下百姓都参与到对抗突厥的事情中去。夏鸿升试图通过报纸引导舆论,而以舆论营造民心,使大唐在对突厥的战事之中民心可用。人民对于战争是否支持,对于作战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一点有无数历史可以作为明证――打仗也要靠人民阵线啊! 人们踊跃参军,支持朝廷对突厥的战争,不能参战的人支持战争的后勤,全民一心,夏鸿升就是想要达到这种效果。 只是…… 以现在印刷厂的人手和手头上的任务,再加上现在又不是全民识字的年代,能够看得懂报纸的人并不太多,所以若是全速开印的话,是能够每天供应长安及周边地区所需要的报纸数的。这些报纸上面的内容,自会有能够识字的人看到,也会被热血的书生传递,形成一种辐射。 只要李世民能同意的话。 夏鸿升叹了口气,继续伏案疾书:“……今有突厥者,犯我疆界,掳我百姓,侵我大唐,毁我家园。正是吾等气愤风云,志安社稷之时。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突厥。今吾大唐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扩土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但看今日之域中,当是我大唐之天下!乃使我大唐百姓,无分士农工商,齐心合力,众志成城,共抗突厥……” 一篇《征讨突厥檄文》连编带抄的被夏鸿升写上了手抄报上。 将手抄报上面的内容都整理好之后,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回到家里,立刻叫了家丁将手抄报送去印刷厂,然后夏鸿升自己则去了软禁幽姬的院子。 息王妃郑观音已经离开了,她是不能从宫里出来多久的。即便是有长孙皇后帮忙。出来皇宫的风险也仍旧是巨大的。 进去屋子,就见幽姬手中正提着一个香囊注视着出神,见夏鸿升进去,于是放下了香囊,对夏鸿升说道:“多谢公子了!” 夏鸿升摆了摆手:“不用谢我,要谢还是谢长孙皇后吧,她教了息王妃如何救你,也是她告诉了息王妃你在我这里,帮息王妃出了宫。” “她所做只不过是心中不安,觉得有所愧疚而已。妾身为何要谢?”幽姬笑了起来,又说道:“倒是公子,大可以置身事外,却屡屡帮忙。当得妾身这声谢。” “你这话要是真心的,真要谢我的话,不如给我讲讲突厥的事情。”夏鸿升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说道。 幽姬双眼一眯,唇角勾起了一抹妖冶的笑意来:“公子这么问,李世民是要攻打突厥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那我却不晓得了,是否攻打突厥,自有陛下和兵部的将军们去决断。我只是想要问问你突厥的情况。” “妾身离开突厥这么久了,又如何会知道突厥的情况?”幽姬摇了摇头,又说道:“公子在突厥布置了那么多的密探,又何须向妾身了解突厥的情况。” “我布置间谍虽多,然终究难以探得突厥王庭牙帐之事,你同义成公主有所联络,故而前来问你。”夏鸿升说道。 幽姬没有答话,却只是笑着向后一靠,颇为撩拨的眼神向夏鸿升荡过去一眼,一边抬手揉着脖颈,说道:“呀,妾身昨个夜里未曾睡的踏实,今朝却是脖子酸痛呢!” 夏鸿升挑起眼角看了看幽姬,起身走到她身后,两手放到了幽姬的脖颈上面,揉捏了几下,待幽姬刚发出了几声舒服的呻吟,却又顺手向下一滑,捏住一个线头轻轻一提,扯开了幽姬脖子后面肚兜系的结。 就听幽姬一声惊叫,立刻起身跳开了。 “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夏鸿升后退了一步,很是邪性的笑道:“莫要再撩拨我了,我是男子,你是女子,终究吃亏的是你。” 幽姬一时语噎,冲夏鸿升翻了个白眼,两手举过脑后,一边重又将绳带打结系上,一边说道:“颉利可汗为了集权,加强对突厥各部族贵族的约束,于是在突厥大行汉法。不过,颉利到底是糊涂,只想要效仿汉法,让自己集权,却又看不到突厥人同汉人是不一样的。如今,突厥部族几步都对颉利不满。不过,纵是如此,却还远未达到能让各部族无视颉利的地步。若是李世民要的对突厥用兵,这些部族仍旧会同颉利一心抗击,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也不一定。”夏鸿升重又坐了回去。 “除非,李世民的大军能够击溃突厥,让突厥的部族看到灭亡的前兆。”幽姬系好了结,坐下来说道:“妾身私以为,不拘是汉之匈奴,亦或是今之突厥,其人也,不比中原,其刀兵也,不比中原,唯有马肥草壮而已,却如何能相抗多年?盖因人心之不同。突厥人,人人以勇为尊,故人人皆可为兵,且一旦战事发生,至少在未见破败之相以前,能上下齐心,兵民一意。而观中原之人却是不行,所抗战唯有兵卒而已,然中原之百姓,突厥人鲜有掳掠,因而只看到朝廷用兵征伐,却不见突厥人之可恨,故而多有抱怨。” 夏鸿升听完,点了点头:“我最近,就是在做这件事情啊……” ------------ 第434章 看报 李靖已经连着许多天未曾在军校中出现过,段志玄和牛进达也是一样。 朝堂上风平浪静,也并未有什么传闻。 一如平常一般的,平静。 天气暖和起来了,皇宫里面,一簇簇的荆藤花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绽放,明黄色的小花儿总是不经意间突兀的闯入眼帘,令人恍然顿觉眼界中似乎褪去了冬日的灰败,复又多彩了起来。 “……院子里的荆藤开了花,三五朵小小花瓣映出让人眼中一亮的明黄,大大咧咧挂在枝头,一点也不知道谦虚和低调,被旁边仍旧矜持躲在花苞里的海棠一衬,显得愈加骄傲起来。正好一阵热风加杂着草木萌发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三五朵荆藤花就立刻摇头摆尾,神气活现。墨绿的藤条悠悠然晃荡着,再加上那几朵黄花的点缀,倘若我是诗人,此刻就要提起笔头了,写她像是从温暖里垂下的一瀑长发,又卷落了春天里的千年慕纱。我当然不是诗人,但却也能由此心生欢喜,觉得视野猛地明亮起来,连阳光都开始晃的人睁不开眼睛。觉得眼里的一切东西都在发着光一样,穹空、草木、行人、建筑……以及远天的苍岚……”皇宫的花园里面,李丽质的手中拿着一张报纸,嘴里面轻轻的念道:“当冬天尚未走出这个季节的寒冷与麻木,在转身和回眸之间,原来一种温暖已经悄然的挂在了枝头――她出生在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一朵花,开出一个季节,要大步迈起来啊,我毕竟也是一个蓬勃的生命!――母亲,女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写文章的,不过读起来,似乎是别有一番滋味,很是古怪。” “恩,全然不同于平常的文赋。语句有些古怪,似是平常的市井俚语,很是易懂,不过放到一起。听起来却别有一番奇异的滋味,能把这随处可见的小花儿写成这般地步,倒也有趣。”坐在李丽质身边的长孙皇后手里面捏着几朵明黄色的小迎春花儿,看着自己的女儿,盈盈笑问道:“这上面的东西倒是有意思。足不出户,也能知道长安城里发生了甚子事情。长乐,这是你从哪儿得来的?” “因着女儿这些时日风寒,不能出来,太子哥哥怕女儿闷的慌,所以捎来给女儿看,让女儿解闷的。”李丽质答道。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从李丽质的身边拿出薄薄的一叠报纸来,随后翻开,映入眼帘的第一篇。就见到了几个又粗又黑的大字――《征讨突厥檄文》。不由的心里一惊,赶紧细致看下去。 看过之后,长孙皇后更加吃惊了,赶紧翻翻其他几面,又见到了一个题目――《何为国,何为家》。 仔细将一张报纸看完,又随手拿起了另外一张,这才发现上面有个日期,一看,却正是昨日。再看里面写的事情,分明就是前日才发生的。 又连着翻了几张,发现这些日期是挨着的,每日一张。且每一张上面,所发生之事皆为前一日的事情,不由得心中更加好奇和惊异。 随即又拿起一张展开,正面第一眼看见的那一篇里面,写的正是前几日的朝政,仔细看去。里面对于朝政之分析身为独到,且又从多方提出了建议来,竟是大有道理!长孙皇后蹙眉问道:“长乐,你是说,这些东西是承乾给你看的?” “恩!”李丽质点了点头。 长孙皇后心下屏气,仔细将每一张报纸上面的内容全都如数看过,然后转头对身旁的内侍问道:“陛下今日可是在太极殿中处理政事?走,本宫要去面见陛下!” “哈哈哈哈!……皇后,不必前去太极殿了,朕来面见皇后了,哈哈哈哈……”话音刚落,就听见李世民哈哈笑着出现在了长孙皇后身后,朗声笑道。 “父皇!”李丽质站起来行了礼。 长孙皇后转头过去,见李世民眉开眼笑的,于是笑问道:“看陛下如此高兴,今日可是遇到喜事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只是笑,却并不多言。 长孙皇后哪里会不知道他不想让旁边的内侍和宫娥们听见,于是当下也不多问,只是笑道:“臣妾今日却也是发现了一些好东西来,正要去呈与陛下呢!” 说着,长孙皇后拿起那些报纸,交给了李世民,说道:“这几张东西,每一张都有日期,最远的是几天之前,最近的就在今日,每日一张,每一张上所记之事,皆为前一日所发生。妾身在上面看见了许多长安城中轶事,足不出户也能知道进来长安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另外,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有几篇关于朝政的文策,其格式皆是先朝堂上的定论,然后解释一番,接着又分析一番好坏,最后在指出欠缺,或提出见解,附上建议。臣妾方才看之,其中之见解很是独到,又甚为新颖,觉得颇为有道理,所以想要呈与陛下看看。” “哦?”李世民接过长孙皇后手中的报纸,坐下来一张一张的看了起来。 越看,他的神色越是凝重,但是眼中却越是发亮。 长孙皇后和李丽质都没有去打扰他,良久,李世民终于抬起了头来,问道:“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 “是承乾担心长乐生病的时候闷的慌,于是拿来给长乐看的。”长孙皇后对李世民说道。 “来人,去叫太子来此见朕。”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 旁边的内侍立刻躬身领旨,匆匆跑去东宫了。 没有等待多久,李承乾就出现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孩儿拜见父亲、母亲!”李承乾站到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承乾,这些东西,你是从谁手中得来的?”李世民问道。 “回禀父亲,这张纸,叫做日报,取一日一报之意。您看看那上面的内容,多是前一日或前几日所发生的新闻。所谓新闻,字面上来说,就是新的所见所闻,具体来会所,就是用概括的叙述方式,比较简明扼要的文字,迅速及时地报道国内外新近发生的、有价值的事实。”李承乾因着夏鸿升的嘱托,所以早有准备,答道:“这东西,现如今只有孩儿看过,不过若是能让百姓也看到,那就可以不仅仅使百姓们在看朝廷做了什么,理解朝廷的决策,从而支持和监督朝廷的决策的实施。反过来,朝廷也可以看到百姓们对于朝廷决策的反应,起到作为朝廷的耳目的左右。另外,这报纸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便是制造舆论,并引导舆论……” ------------ 第435章 嫂嫂的异动 < < < 李承乾照着夏鸿升教他的话,统统说给了李世民听。李世民听完之后,又拿着那几张报纸看了许久,却并没有立刻下旨传召夏鸿升入宫觐见。 “今后夏鸿升再给你的报纸,看完之后呈送于朕。”李世民对李承乾交代了一声,便匆匆拿着那些报纸走了。 而夏鸿升并不知道李世民已经看过了报纸,这会儿,夏鸿升正忙着,将家中的婢女逼退到了角落里面,看着惊怯而瑟瑟发抖的侍女满面狞笑。 “小妹妹,看着本公子的眼睛,快告诉本公子,嫂嫂这段时间外出究竟是去干嘛了?”夏鸿升自以为很是慈祥和蔼的样子,对侍女问道。 “回,回禀公子……奴,奴婢真的不清楚……”侍女怯生生的回到道:“老夫人也从来没有跟奴婢说过的……奴婢只知道每次公子离开家之后,嫂夫人就自己出去了,从来不让奴婢跟随……” 夏鸿升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看了一会儿,忽而后退了一步,转头向身后的家丁问道:“你真的看见那是嫂嫂了?” “回公子,小的也不敢确定。”那个家断紧对夏鸿升解释道:“府中每日都要采买,小的每天都要过去抬搬东西。已经见了好几回了,看起来真的像是老夫人。” 夏鸿升又转头看向另外一个家丁:“是么?” 这个家丁正是府中每日里负责采买厨上所需的东西的小厮,见夏鸿升问他,立刻点点头:“回公子的话。我们两个都见了几回了。一起去看过。的确像是老夫人。那人不是每日里都在,总是有时候出现,有时候又没有。先前我们还道只是长的相像,故而并未多心。只是后来见的回数多了,总是在外面见了那人,回来之后老夫人和公子就一定都不在家中,故而特意前去仔细看了看,觉得真的像是老夫人了!” “你们俩是怎的留意到了的?”夏鸿升问道。 那个小厮赶紧答道:“回公子。那人做的吃食的很好,每次一出现就立刻会围聚起来许多人来,看她当街现做现,且每次出来的时间从来不会多久,小的二人因为采买,所以每日都要经过,每次见到她出现,都是为了一群人在等着吃,心里好奇,就过去尝了尝。这才留意到的。” 嫂嫂如今是挺经常外出的,不过。因着夏鸿升的人缘,嫂嫂如今也在长安城中结交了不少大家中的夫人秀的,夏鸿升这边又常有些新奇的东西,于是就总常常在一起聊天耍闹。夏鸿升过问过,说是去打牌打麻将去了,夏鸿升乐于看见嫂嫂在长安城有自己朋友圈子,不至于孤独,所以也不加多问。 可是……夏鸿升摇了摇头:“你们都下去吧,管住嘴,记得咱们家里有一条莫传闲话的规矩,别乱说。” “公子放心吧!小的省的。”小厮说道:“兴许也是小的认错了人,只是长的相似而已。小的老家就有一个人跟小的可像,小的却不认识他呢!” “得了,我自有分寸,去忙吧。”夏鸿升笑了笑,让他们走了。 事情是这样的,夏鸿升今天早上起来的大早,出来吹了东风,觉得暖熏熏的,心情大好,于是文思如尿崩,憋都憋不住,坐下来一上午的时间就把下午要送的手抄报搞定,派人送去给印刷厂了。完了正好临近中午,就打算去叫上嫂嫂,再去叫上徐慧和徐齐贤,约好人下午外出踏春游玩去。结果一找,发现嫂嫂又不在。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不知道多少次夏鸿升来问安的时候嫂嫂不在了,心中好奇之下,就随口多问了一句。侍候嫂嫂的奴婢说是找谁家的夫人打麻将去了,可夏鸿升问怎么不带她去,就给她问住了。正支吾着,这时候采买的小厮从外面回来了,见夏鸿升在打听,于是就说在长安城的城门下面见了一个饭食的妇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老夫人,见过好多次了,先前不敢冒昧,不敢不敬,所以也不敢说,既然夏鸿升问起来老夫人为何这段时间总是不在家了,而他们今日又看见了,于是就顺口给说出来了。 若说长的相似,那还能说得过去,可要说又长的相似,又能做出一手吸引许多人围观的饭食来,那几率就真的不大了。 这么一想的话,老早之前嫂嫂就说过,如今日子过好了,却反而觉得不如以前在鸾州的集市上饭食的时候快乐。 难不成嫂嫂真的是在家里面闷的太无聊,所以偷偷又出去饭,寻找快乐了? 心理学上,这叫寻求自我价值感。 仔细一想,嫂嫂的经历和如今所处的环境,的确是容易让她产生自我价值感匮乏的心理问题。 不止嫂嫂,其实自己关系不错的那群勋贵子弟都或多或少有这个问题。 对于所需要的一切都获得的很容易,很轻松,剥夺了他们通过努力证明自己的机会,让他们无法正确的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何在,得不到机会证明自己,也就无法树立正确的自我认识,无法获得认同感,因而会产生迷茫和空虚的感觉。久而久之,就会破罐破摔,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没有价值的,于是变成了一群只知道享乐的纨绔。 为什么李业诩和房遗爱还有杜荷他们如今变化的如此大呢?就是因为军校的生活让他们有了付出,有了通过自己自身的努力付出而取得收获的喜悦感,和自我认同感,因为觉得自己有了价值,成了一个有价值的人,有用的人,被肯定,被认同的人,所以感到快乐,同时也多了维系这份感觉的责任和担当。 怪我长久以来只顾着自己改造大唐的事情,却忽略了嫂嫂的心理变化啊! 夏鸿升有些自责,于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马车从府前驶走,那两个家丁在前面给马车带路。一直跨越了半个长安城,街道尽头,就见城墙下面围聚了一大堆人。 夏鸿升下来马车,走到近前,立刻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 ------------ 第436章 提前拉拢 城墙下面围聚的人很多,严严实实的,水泄不通。夏鸿升走近过去,挤入人群之中,也没有被发现。 透过人缝,夏鸿升看见了里面来回忙碌着的身影,因为忙碌而头上遍布汗水,可脸上那种开朗的笑容,却真的是许久都没有见过了。 想了想,夏鸿升又默默的退出了人群。 “这件事就当作没有见到,你们俩留在这里,以后嫂嫂再出来,你们就悄悄跟着,暗中保护嫂嫂。这长安城里面的泼皮无赖也不少,以后你们俩就多看着些。”夏鸿升对那两个家丁吩咐道:“若是无事便罢,若是有谁人胆敢上前闹事,给我打折他的腿!” “是,公子!”那两个家丁领命。 夏鸿升没有去打扰嫂嫂,既然她愿意这么做,能从中获得快乐,也不消多管。 既然都到了这里了,夏鸿升也就没往家里回,而是去了东市。东市的工程已经开始扫尾,里面的店面早已经在开建之前就已经都有了主人,并被根据不同的店铺需求而进行设计,一旦开放,就可以直接使用了。西市则并未进行过多的设计,若是不嫌简单,也是可以直接使用的,而若是想要根据自己门店所做的生意进行再次改造,也不会加大太多的成本。 西市开放之后,才会进行统一的店铺贩卖。之前被烧毁的店铺,因为朝廷已经给了钱财作为补偿,所以也并没有能提前定下店面的特权。 门店的门面之前,临街的位置,也有方便摆摊的小商贩摆摊的位置,正好在两进门面之中,也挡不住门面。 不管是东市还是西市,所有的门面,都是只租不卖。至于租金多少,夏鸿升说了不算,得朝廷说的才算。至于摆摊的商贩。则并不需要租金。市署令已经早就在年前都已经派了人,到泾阳夏鸿升的庄子上的集市里面,去学习如何管理集市了。不得不说,泾阳“小西市”。又或者叫做泾阳集,其他的先不说,光是干净有序着一项,就足以让集市给人的感觉大为好转了。 东市里面不少的店铺,都已经派人来打扫收拾着了。夏鸿升找到了自己那一间命途多舛的门面,里面已经照着夏鸿升的设计都修建好了。 “公子!”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正是庄子上派来的监工,过去给夏鸿升行了礼:“公子,您来了!” 夏鸿升点点头,问道:“东市的扫尾工程做到如何了?何日能够开市?” “回公子的话,已经随时可以开市了,今日工头就是前去请人算个时间,好收拾东西交工了。”监工对夏鸿升答道:“至于开市的时日,还得工部过来定下。” “阎尚书今日可曾来过了?”夏鸿升又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先传进来一阵大笑来:“哈哈哈哈,是谁在寻老夫?” 人未到,笑先闻,似乎是唐人的习惯,刚一转头,阎立德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了。 “阎尚书看上去似乎遇上了好事了啊!”夏鸿升笑着拱手问好。 “哈哈,承蒙夏侯挂念,这东西二市开市在即,老夫总算是不用再两头跑,端的是一件喜事!”阎立德笑道:“三日之后。东市先行开市,西市开始广招商户入驻,半月之后,西市开市。夏侯营商之经略。可与陶朱公比肩矣!照夏侯的法子,光是竞价入驻,就能为朝廷收获一大笔钱财来,而后每年的房租,又是一笔长久的收入啊!” “羊毛出在羊身上,阎尚书可得小心那些商户开始之后。为了急于收回先前所投,而哄抬物价啊!”夏鸿升提醒了一句。 阎立德一捋胡须,笑道:“那可就不是老夫所辖喽!市署令派人去泾阳集学了这么长时间,若是连这都做不好,那就惹人笑话了!” “三日……”夏鸿升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此一来,今天就得开始往这里面摆东西了。” 阎立德看看夏鸿升,不由问道:“这满朝文物,不少背后也都有产业,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却不点破。明面上,对商人之举从来都是避之不及,唯独夏侯,一点儿也不遮掩。” 夏鸿升正在环视四周,听见阎立德这么说,于是笑道:“大约是因我所受之观念,与其他人不同吧!士农工商,在我眼中无论高低贵贱,各司其职而已,缺一不可。” “也是这么个理儿。”阎立德叹息了一声,说道:“老夫一直寻思着能让军机坊中的匠人们得到些好处,可惜已然被弹劾了好几次,到如今也终未有个甚子结果。可恨那些人,根本不晓得军机坊中的那些匠人们,和从他们手下做出来的那些东西,为大唐做出了何等的功业!――唉,说来也怨不得他们,老夫在未做这工部尚书之前,也何曾正眼看过那些匠人们一眼……” 听阎立德这么说,夏鸿升忽而心中一动,笑问道:“阎尚书,若是现如今有人想要请您去一个比军校还要好的书院里面做教书的先生,不是向您学书画,而是想要您传授工程、建筑之学问,您可愿意?自然,不会耽搁您在朝廷的事情,闲暇之余,过去讲授就是了。” 阎立德眼睛一眯,捋须笑道:“夏侯这是想要让老夫去给夏侯在泾阳的书院讲授建造之法?” 夏鸿升一愣,不过转念又一想,阎立德身为工部尚书,这事儿自然最是瞒不住他的。 于是笑道:“阎尚书消息灵通的很,我就不瞒着阎尚书了。我欲在泾阳建一书院,里面教授格物之法。阎尚书出身于工程世家,曾任尚衣奉御、将作少匠、将作大匠,如今更是工部尚书。阎尚书为宫廷设计服饰、舆伞仪仗等物,又兴建宫室、陵墓,深为陛下赞许和重用。阎尚书难道就不想自己学有所传,将自己这一身建造的本事,传于后人,利于千秋?” “这……”阎立德笑了起来,一边捋须,一边笑道:“还是等夏侯建成了书院再说,呵呵,夏侯勿要多心,老夫又何尝愿意这些建造之法被埋没?” ------------ 第437章 三味书屋 三日的时间真的是太快了,夏鸿升每天照旧一张报纸的往东宫送去,再由李承乾呈送给皇帝。因为知道皇帝已经开始在看报纸了,所以夏鸿升有意在报纸的内容上面更加用心。从对朝廷政策的评论,到东市开市这样的长安轶事;从讲诉突厥“侵略”史,到号召百姓一起抗击突厥;从酒坊新推出了一种白酒,命名为五粮春,到安兴坊里面一伙泼皮无赖斗殴结果被抓去吃了板子……种种内容,全都包容其中。尤其政论,夏鸿升还故意做出来两篇不同的文章,在报纸上面针对朝廷的政策互相争论辩驳,各抒己见。自然,如同前面的那些报纸一样,上面所有刊载的文章署名,都是不同的笔名。 眨眼间,就到了东市开市的日子了。 也正是夏鸿升的书屋开店的日子。 一大早,家里就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都是前去给夏鸿升撑门面捧场子的。印刷厂的几个股东当然是最先到的,人到了夏府,贺礼已经直接到了东市。 很快,经常一起耍闹的那群纨绔,还有家里交好的几家的人,也都来了。 自然,不管是谁家里来的人,都是夏鸿升同辈的年轻人。到底是要面子的,家中主事的长辈是不能来的,要不然会被说同商人有所联系。不来人,又有悖于之间的交情,所以排家里与夏鸿升同辈,以友人论处的小辈以个人的名义前来,最为合适不过。 道贺了一阵子,夏鸿升就与众人一起往东市而去了。 东市今日开市,特意请了梨园人士前来助兴,另外还有许多旁的节目可看,十分热闹。而这群年轻人,多数都是最爱热闹的。 待众人到了东市之时,那里早已经是人山人海,接踵摩肩了。 破开人群走到书屋的门前,当即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个看起来清风劲骨的大字来――三味书屋。 夏鸿升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如今穿越到了大唐,总算有机会换成自己来用了。 “三味书屋……三味!”与夏鸿升交好的人中也并非都是纨绔,还有魏书玉这般家教极严的青年文士,如今得见夏鸿升书屋的牌匾。于是沉吟道:“却不知静石何以为三味?” “对,对,为何叫‘三味书屋’,怎的不是‘四味’、‘五味’?不知道这里面可有甚子说法?”听见魏书玉这么问了,于是也立刻又有人附和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可得诸君自己体味了,本来,不同之人,便有不同之味,我说也只是说我之理解,却不是诸君的体味,就没有意思了。” 众人拥簇着夏鸿升进去书屋,就见里面一排排整整齐齐的书架摆放在正堂的一侧,而另外一侧则空闲了出来,放的不是书架。而是些桌椅,仍旧也是摆放的整整齐齐。书屋之中素雅而清静,里面的装饰,看上去颇为古朴,但是却又不显得沉闷老旧,反而一进去,就让人觉得简约而轻松。 “升哥儿,你这是准备教书呢?”长孙冲指着那一片桌椅,问道。 “哪里,那边是让人坐下来看书用的。”夏鸿升摇摇头。笑着解释道:“这书屋,是卖书的地方。卖书的同时,若是有人来翻翻看看,也是可以的。” 魏书玉就有些吃惊了。问道:“静石,你就不怕翻坏了书本?” 夏鸿升摇摇头:“不怕,但凡是书架上面的书籍,若是想买走,这生意自然要做得。若是无钱买,只在店里翻翻看看。也是无妨。书架上的这些书,都有许多本。诸位估计还不知道,李师、颜师,还有孔大人,从老早就开始与印刷厂一齐翻印了许多孤本、善本,见那些孤本中的东西重新刊印出来,诸位可以看看,我这三味书屋里面,可是有着不少极为罕见的孤本的――不过,往后也不会罕见就是了。” “哦?!”一听夏鸿升这么说,同来的几个人就立刻眼前一亮,拱手告罪一声,便立刻投身到书架之间,来回细看了起来。 “升哥儿,二楼上面也是如此?”又有人问道。 夏鸿升于是领着众人上到二楼,却见二楼被分成了一间一间的小隔断,里面有案几,有笔墨纸砚,且所有的隔间全都是临窗而坐,更叫人惊叹的是,那窗竟然几乎就是正面墙壁了。高大的落地窗,使坐在雅间之中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路人,坐在雅间里面往下看,仿佛世间的熙熙攘攘都映入了眼帘之中,使人旁观世间百态。往上看,又能见苍蓝碧空与袅袅白云,天边留下一道白鸟飞过的痕迹,温和而沉静,渺远而深邃。 对于这些落地窗,夏鸿升是很喜欢的,也犹豫过很长时间,因为现如今玻璃坊中做出来的玻璃硬度是达不到作为整体落地窗的硬度的,所以夏鸿升退了一步,并没有做成整体一块玻璃的效果。虽然那样看起来会更好,可是也不安全,所以仍旧是框架式的落地玻璃窗。不过纵是如此,也足以震惊这个时代的人了。 果然,众人皆尽震惊,忙挤到了落地窗边朝外面看,又争抢着坐进雅间里面。 “静石,这怎么还有笔墨纸砚,这个摇铃又是作甚?”众人好奇不已,有人问道。 夏鸿升继续解释:“一楼是看书,卖书的地方。这二楼嘛,其实也是一样,不过更加安静,更加私密,坐下来看看窗外,提笔录下几许心事,又或是叫一壶茶来,且品且思,不也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至于这个摇铃,只消坐在雅间里面的人摇响铃声,外面的侍者便会循声过来侍候。毕竟是看书的地方,大声喊叫可使不得,铃声清脆动听,既能唤来侍者,又不会打扰了其他看书的人。” “不错!不错!好,真是个好地方!”魏书玉很是兴奋的看着四周,这里的环境对于他这样的文士来说,十分具有吸引力。 夏鸿升看看一众人,这些可都是见过大场面,眼光挑剔的,能让他们如此喜欢,可见书屋布置的很是成功。 “借此机会,也请各位帮忙宣传一下,若是各位认识些文采不错的人,还请诸位劝说其想印刷厂投稿,不拘是诗词歌赋亦或是文章杂论,又或是传奇话本皆可,只要写的好,印刷厂就会以钱财奉之,并将其作品印刷之后于书屋之中售卖,售卖所得,亦会与作者分得。”夏鸿升借机对众人说道:“能被印刷厂看中进行刊印的,都会是绝佳的著作,也对其名声的传播有利,还请诸位留心。” 众人哪个不认识一些文人墨客的?于是自然纷纷都应承了下来。 ------------ 第438章 竟然是李猫! 东市重开,吸引来了不少人。不管买的起买不起的,都到东市上转转看看,就算是东市里面的东西消费不起,但是那些新鲜的店面,也能令看者满足了。 夏鸿升如今的面子不小,开业那天拜托了那些人帮忙找人投稿,第二天就收到了好几份。不过,因为是单独的文章,没法出书,而内容又的确是不错,所以夏鸿升暂且留了下来,想要等到报纸有信儿了,给发到报纸上面去。 开业之后的第四天,书店里面一共卖出去了两百来本书,全都是《三国演义》。与惨淡的销量相反,每天去书屋中看书的人却极其多,许多人早上起的大早,店门没开就已经等在了哪里,就为了能先进去占住一个座位。没有座位了,就站着、或是干脆席地而坐,捧着书看。尤其是那些孤本翻印过来的,书架上的书都能被拿空。 “诸位先生,咱们照旧给诸位招呼一声,您看书归看书,还请多多爱惜,莫要折了揉了,卖不出去。”掌柜的开了门,先是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然后放进去已经等了许久的人们。 看着进去的那些书生们迅速挑选了自己要看的书就地看了起来,掌柜的转身走到了柜台后面,推开一扇小门进去,对里面的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公子,外面的人已经放进来了,来人不比昨日少。” 夏鸿升点了点头,却见掌柜的犹豫了一下,继而一咬牙又说道:“公子,恕小的多嘴,咱们是做生意的,可您让这些书生白看,他们就能真的一本书都不买,这样下去,咱们怕是要亏啊!”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慌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书生文士,是最要面子的,能买得起书,谁会站在书店里面蹭书看?外面那些全都是寒门士子。来看的多了,总会有些人起投稿的心思的。我要的是人才,至于买书,开头的这几年莫要多想。日后你且看看,买书的人会越来越多。” 见夏鸿升态度坚决。掌柜的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只得点了点头,又躬身说道:“那,小的去外面转转看看,不让他们弄坏了书。” 掌柜的出去之后,夏鸿升推开一条门缝来,外面人这是多,纵是店面很大了,也仍旧拥挤。门口内外都张贴着收稿的告示,来蹭书看的人这么多。总会有几个看见了动心的吧! 买卖书籍,现如今终究还是有辱斯文的事情,即便是门面装修的再高大上,也难改人们心中故有的观念。所以书卖的不太好,这是夏鸿升所预料之中的事情。然而长远来看,却又是截然相反了。有一个人投稿,得到了好处,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投稿,越来越多的人得到好处。寒门士子有了闲钱,就会用来买书收藏,就会让夏鸿升发现寒门士子中的人才――眼下可是缺人才啊!编辑部得要人,书院得要人。而一个有文采,有思想,又不迂腐的文人,却并不容易找到。即便是马周等人,最初也并非都是真心愿意去军校的,也是后来在长久的时间中。慢慢转变了思想的。 夏鸿升推开门出去,因着他也只是穿一身平常而普通的长衫,故而也未有人注意到他。即便是看见了,也只道是在书屋里看书的年轻学子。 正走着,忽然间迎面过来了一个人来,匆匆过上前到夏鸿升的跟前,然后躬身弯腰,双手递上了一个信封来,说道:“告示上说书屋主人要收文稿,在下手中有个文稿,还请主人过目。” 夏鸿升一愣,周围的人却都已经看过来了。 见书屋主人竟然是一个少年,便都十分惊讶。 这时候夏鸿升也只能接过那个信封来:“好,还请这位兄台稍带片刻,且容我先行拜读。” 那人点点头,后退了一步等待着。 夏鸿升打开信笺,从里面抽出几张纸来。 那上面是几篇文章,夏鸿升仔细看过,不免有些吃惊。抬头看看那人,估摸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但是却看上去颇为稳重,而眼中却又灵光闪闪,绝不木讷。低头又将手中的几篇文章看过一遍,发觉果真是文采斐然。 于是问道:“在下已经拜读兄台大作,却不知兄台名讳?” 那人拱手长施一礼,答道:“屋主过誉了,小生愧不敢当。小生李义府,拜见屋主!” 李义府?! 夏鸿升一愣,怎么会是他? 历史上有三只“李猫”,这头一只正是李义府。他表面上随和有礼,与人说话,总是和言悦色,但内心褊狭嫉妒、阴狠残忍。在他位居要职后,凡是对他稍有触犯者,都会遭到陷害。当时人都说他笑中有刀,称他为“李猫”。 不过,眼下看上去年级尚轻,却不知道为人如何了。 想了想,夏鸿升笑道:“我观李兄笔墨,实为难得。李兄此文,书屋便收下了。” 说罢,夏鸿升朝掌柜的招呼了一下,掌柜的便立刻过来,从夏鸿升的手中接过了那几张纸来,走到了柜台上仔细数了起来。 很快,掌柜的复又抬头喊道:“回禀公子,这位李公子文稿三篇,共计四千三百二十四字。”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李兄文采卓绝,此文刊出,必将名满长安。当以甲等结算。” “是,公子!”掌柜的点了点头,又用能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的声音算到:“甲等文章,凡千字十贯,李公子三篇文章共计四千三百二十四字,顾得稿酬之资四十五贯钱财!” 此话一出,树屋之中皆尽哗然,就连李义府本人,于是愕然一愣。 掌柜的从柜台后取出了铜钱来,拿布包裹了起来,然后走过来双手交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接过来包裹,又奉到了李义府面前,笑道:“李兄的文章,是这段时日里在下收到的最好的文稿,此乃稿酬,还请李兄手下!” 说罢,夏鸿升不露声色,只是笑着。而一双眼睛,却不着痕迹的紧紧关注着李义府的眼色。 ------------ 第439章 子贡赎人 夏鸿升将手中装有四十五贯铜钱的包裹,很是礼貌的双手奉上。语气恭敬,态度也恭敬――毕竟书屋中有这么多读书人在看着,若是让他们有了不舒服的感觉,那可就不好了。这些文人最重什么?脸面!要是夏鸿升不恭敬一些,而让他们觉得给稿酬如同施舍钱财一般,那只怕今后就没人会投稿了。 不仅仅是李义府,连同周围看书的人,此刻也都将注意力从书本上转移了过来。夏鸿升明白,不管对面的人是李义府,还是其他的什么人,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夏鸿升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密切的留意着李义府,果然,就见他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之意,不过,很快便就又强自控制住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还请屋主收回这些钱财,在下虽然出身贫寒,却也知道文不可论财。在下将这些拙作交于屋主,只是希望有幸能够刊出,而欲与天下有识之士共同论解先贤,说解时事,却并非是为了钱财。” 此话一出,果然旁边不少的人都频频点头,看上去颇为赞许。 夏鸿升笑了笑,问道:“却不知李兄如今如何过活?” “在下四方游学,如今方才至于长安城中不足月余,故而还未有安身立命之所处。”李义府说道。 夏鸿升听了,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李兄何不接下这四十五贯来?当可使李兄度过眼下困境,岂不更好?“ 却见李义府神色一肃,正色道:“义府虽然出身寒门,但却自幼通读圣贤之书,百闻先贤之言。也知道富贵不能淫,平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些钱财,在下是断然不会要的,若是屋主强行要给,则就是对在下侮辱了。在下当收回文稿,立刻离开。” 李义府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立刻引来了周围那些文人的叫好和附和。李义府挺了挺胸膛,夏鸿升却注意到他的眼中有一丝得色不经意间划过。 “李兄清高,在下自愧不如!”夏鸿升笑着拱了拱手,抬高了一些声音,又说道:“在下却想要给李兄讲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李义府拱手回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随即朗声讲道:“《吕氏春秋先识览察微篇》之中,记载过这么一个故事――说当时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见到同胞遭遇不幸,沦落为奴隶,只要能够把这些人赎回来帮助他们恢复自由,就可以从国家获得金钱的补偿和奖励。孔子有一个学生,名字叫做子贡。子贡以言语闻名,利口巧辞,善于雄辩,且有干济才,办事通达,善于经商之道,富致千金,为孔子弟子中首富。在得知了这条法律之后,子贡就把鲁国人从外国赎回来,但是,他却不向国家领取金钱。子贡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于是说给了自己的老师孔子。不料,孔子却说,子贡,你做了一件错事了!圣人做的事,可用来改变民风世俗,可以传授和教导百姓,而不仅仅是有利于自己的行为。现在鲁国富的人少而穷的人多,向国家领取补偿的金钱财务,对你没有任何损失;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孔子还有另外一个弟子,名字叫做子路,他也听到孔子的话,于是后来有一天,他救起一名溺水者,那人感谢他送了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知道了,就很高兴地说,鲁国人从此一定会勇于救落水者了。诸君都是博学的文士,当可知道这个故事吧?” “不错,即是子贡赎人之举。”旁边有一个读书人说道。 “不过,既然这个故事诸位都知道,那在下便想要请教诸位一个问题。”夏鸿升环视一周,说道:“子贡自损财物,赎回了奴隶,做了一件好事。这本应该是一件体现仁德的事情,可是,孔子为何反而要批评他?又为何要说,若是子贡不去领取奖赏,那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呢?” “这……”李义府眼珠转了转,说道:“还请屋主明示。” 夏鸿升看看李义府,又看看周围的那些文士们,然后朗声说道:“其实,鲁国的那条法律,是为了鼓励百姓的,每一个百姓,只要有机会,就可以做一件大好事,哪怕是暂时没有付赎金的能力,也应该去借来赎金为同胞赎身,因为你不会损失任何东西,因为国家会奖赏你。如此一来,人人都会去赎回鲁国的奴隶,救回鲁国的子民。像子贡那样家底殷实,不需要国家补偿的人能有几个?像子贡那样愿意主动拿出自己的钱去帮助不相干的奴隶的人又有几个?子贡的错误在于,把原本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达到的道德标准,拔高到了大多数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诸君试想,倘若鲁国君主将子贡赎人之举树为典范,大肆传扬,会造成什么后果?” 环视四周,见众人都露出了一副沉思的神情,夏鸿升又继续说道:“后果必然是,从表面来看,道德的标准提高了,人人都要向子贡学习,去赎回奴隶,却不要国家的钱。可实际上呢?道德其实是下降了,因为有子贡在前,后者谁若赎回同胞后,再去领取了国家的赎金,那就会被认为是不如子贡的,是不道德的。然而,又有几个人有足够的财力可以保证损失这笔赎金,又不接受朝廷的补偿,而不至于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呢?很少啊!所以最终的结果呢?因为不领取补偿的钱财吧,那赎了奴隶,就要苦了自己。可是领取吧,又会被拿来同子贡比较。于是原本人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变成了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发善心的事情。所以,孔子才说,子贡这件事情做错了。而子路呢,他救了人,接受了那个人的感谢。这让其他人看在眼里,就会效仿子路,以后遇到溺水的人,也会勇于去救――因为可以得到感谢啊!所以孔子就赞许了子路的做法。” “李兄纵然可以为了清高而拒绝这些本该就是李兄的稿酬,可是如此一来,那些无家无业,又无父母亲友资助的寒门士子靠何而话?靠什么来买粮米,靠什么来换取路费和纸笔,以期来日有养家糊口之资呢?今日李兄手下了这稿酬,他日投稿的寒门子弟,就能坦然接受这笔心血付出之回报。而今日李兄若是不手下,他日有李兄在前,其他的寒门子弟便就是真的需要这些钱财,却又如何敢收呢?”夏鸿升说道:“如此一来,李兄且不也成了子贡赎人之举了?” 说完,夏鸿升淡笑着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是若有所悟。只见其中走出一个文士来,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屋主点醒,吾等险些因一己之颜面,而坏了无数寒门士子的活路了!这位李兄台,既是如此,兄台还是收下吧!一篇文章一片心血,此非是不义之财,而是兄台心血之回报,便就是收下,也该问心无愧。” 李义府点了点头,躬身行礼道:“既如此,此乃在下文章之酬劳,非为不义,那在下便收下了!” 书屋之中,登时便有不少人击掌叫好。 ------------ 第440章 李义府的心眼儿 整整四十五贯钱财,十分可观,换做是平民家庭的话,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以普通的,不委屈自己的生活水平度过最少两年的日子了。千字十贯的这个稿费不可谓不高,当然,能够有幸得到这一档次的稿费的人,不会有太多。甲等是最高的稿费水平,只会给予最高水平的作者。 李义府的文章,虽然文才的确是难得的不错,可他终究还是年轻,笔力不够,距离甲等的要求,其实是相差的不近的。之所以要给李义府甲等的稿费,是因为他是头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如此多的读书人之面,进行投稿的人。这就给了夏鸿升一个机会,一个让这些读书人看到投稿获得稿酬所获的利益之大。同时,也趁机通过子贡赎人的典故,打消这些读书人为了面子而不肯用文章来换取钱财的包袱,给他们一个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文章来换取资财的借口。 至于李义府的文章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钱,夏鸿升并不关心。这四十五贯钱财是宣传,是噱头,而李义府的文章,夏鸿升压根就没有打算采用。不为别的,就冲他这个人在历史上的骂名。至于要不要看他现在还年轻而给他一个机会――夏鸿升觉得,自己又不欠他的。 四十五贯钱没有白花,起码,今日书屋之中的这么多读书人,他们的观念就被转变了。相信他们一定会乐意投稿,从而换取稿酬,来买自己喜欢的书看,而不需再这么蹭书来看了。 “公子,有句话小的不知当不当讲……”待到夏鸿升回去柜台后面的屋中之后,掌柜的随了进来,犹豫着说道:“那个李义府,看上去不像是来投稿的……小的方才在外面转的时候,见了他好几次。他没在看书,也没有说要投稿。就是在来回的转,一直等到方才您出来,才上前向您说投稿的,像是在故意等着您现身。小的觉得。他是知道了您的身份,故而特意拿自己的文章来给您看的。小的见过太多这种变着法儿投行卷的书生,为了能被举荐,用尽了心眼儿。” “他既然能知道我是书屋主人,那知道我的官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你说得对,若要投稿,大可以直接找书屋掌柜――你便是。特意等到我现身,将文章直接交给我,自然比交给你更加稳妥――这样一来,他既直接向我投了自己的文章,而因为以投稿的名义,又当着众多士子的面,我便不能不看。我若不看。日后还会有谁来投稿,我只能看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公子,您看出来了?!”掌柜的一愣。 夏鸿升笑道:“自然,在明显不过。一来,他认得我,便定然知晓我的身份不仅仅是书屋主人。二来嘛,确如你所说,既为投稿,直接投便是了。留下姓名住址来,若是选上,自会通知。可他偏偏要一直在外面等到我出现,这就很明显了。” “哼。小的看此子年岁不大,可这心眼儿倒是不少!”掌柜的愤愤不平:“若非是为了让其他的读书人都看见咱们书屋收稿的汇报,就应该叫人将他轰出门去!既要投卷,就该恭恭敬敬的登门求见,在这上面动心眼儿,不是个好读书人!” “呵呵。如此年纪,能想到这么个办法,利用书屋对投稿的需要,也利用书屋不想在这么多寒门士子面前,给这些寒门士子留下不尊重投稿者的印象的这一点,让我不得不看他的投卷,虽然仍旧不周全,却也是一份难得的心机了。”夏鸿升说道:“而且,我故意叫你以甲等稿酬给予,四十五贯钱财拿出来之后,我已经看到了他眼中的贪婪之色,却仍旧能克制住了,在一众寒门士子面前严词拒绝,照他这个年纪来说,也实属难得。想必,他定然是考量了是否要接这四十五贯钱财,最后决定不接的。他以为,拒绝这份钱财,可以让他有一份美名,而这份美名,随着周围的这些寒门士子,会传出去的,还以为我会因此而对他高看,觉得他志向高洁,颇有风骨,再加上他文采的确不错,就会记住他,举荐他了。” “年纪轻轻,便狡诈若斯!还是公子厉害,眨眼间就看穿了他的心眼儿。”掌柜的躬身行礼道。 夏鸿升虽然不打算真的发表李义府的文章,但是即便如此,恐怕书屋中的这些寒门士子里面,也会有记住了他的名字,被他的表面所骗,与他结交了。 上午夏鸿升的这一次借机宣传,带来的成效是显著的。 当天下午,就一连有十来个人带着自己的文稿到了书屋投稿了。 能来投稿的,大都是对于自己的文笔也有信心的,夏鸿升仔细看过之后,只要不是太勉强,就都按照甲等给了稿酬。而这些文章,夏鸿升也并没有打算真的就全部都发表,也只是会从中选出最好的一两篇来进行发表。一来,现在刚开始收稿,标准肯定要低一些,日后投稿的人多了,再提高标准。二来,多出几个甲等的稿酬,也分散分散那些寒门士子对李义府的注意,这个现在就这么狡诈的人,若不打压,日后早晚得出问题。 不论如何,这是个好兆头。投稿的人越来越多,发现优秀的文章,和卓越的人才的几率就会增大。至于钱财,现在夏鸿升并不太看中书屋的盈利,而是更多的将它当作一个发现人才的途径。当然,也并不是放弃盈利了,只是要一步一步的来,步子太大,反而容易扯淡。 在自家的书屋的二楼雅间里面,夏鸿升又完成了今日需要给印刷厂的报纸的内容,派人送去给了印刷厂。 做好了报纸的内容,也就快要关门了。 临走前,夏鸿升又对掌柜的交代道:“那些话本故事,如今已经印的差不多了,明日开始,就让咱们的那些说书人到外面各处开始说这些故事吧!” ------------ 第441章 突厥的动作 让那些说书人开始在外面说那些武侠的故事,夏鸿升也没有忘记在每天的报纸上面放上一章。 当然,这些武侠节可以保留,但是故事背景,和里面相关民族国别,却要改上一改。而随便起个名字,不容易让读者顺利的将自己代入其中,于是夏鸿升在当时决定拿出这些经典的武侠候,就已经思索了良久,最终决定将这几本代背景改作东晋时期。 东晋时期五胡乱华,各自建立政权,汉人大量被杀,只得南迁,这一背景同金庸宋代背景最为相似,同时也是历史上真正有过的时期,便于读者们增强代入感。 于是天龙八部里面的契丹就成了匈奴,射雕英雄传里面的蒙古就成了鲜卑——这时候蒙古同南宋还没有恶化关系,还有交流,所以就改成了鲜卑,这样一来,李老二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心里不舒服,他应当是有一些鲜卑血统的,属于鲜卑和汉族的混血儿。至于后来,到了神雕侠侣里面的蒙古,就变成了屠戮汉人的可憎形象了,于是就给改成了羯族——整个东亚历史上最残暴的民族,疯狂的屠戮汉人,“以汉为羊,杀之为粮”,围猎汉民,将汉人当作猎物进行打猎,一次打猎就射杀十余万汉人的食人残暴统治者。若非是后来冉闵颁布三道杀胡令,只怕整个中原的汉民就要被“五胡”给杀尽灭种了。也正是因为杀胡令,最终使汉人有机会重新夺回了中原,而羯族也在汉民的报复之中,彻底被杀的去族灭种,成了历史上短暂的一缕云烟。 而萧峰还是萧峰,那个集********与一体,却又重情重义重诺,因而注定悲剧的豪侠。郭靖还是郭靖,那个早前老实巴交,武功高强。而后又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杨过也还是杨过,那个独臂擎着玄铁重剑,冲杀于敌军阵中,教敌人闻风丧胆的神雕侠。 随着说书人的口中。这些武侠故事也迅速的传开了。故事的情节令人着迷,里面的人物也令人着迷,所以迅速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夏鸿升从街上经过,还能听见几个街边耍闹的孩童口呼降龙十八掌的,又或是伸出一根手指头乱指。大喊自己这是六脉神剑的,即是明证了。 而自从在报纸上开始连载了天龙八部的,李承乾就由以往的等着夏鸿升派人送去报纸,而变成了每日里专门派了人跑到夏鸿升的家里等着取报纸了。 可要说最喜欢这武侠故事的人,那可谁都比不过易秋楼。 为了造势,所以现如今已经印出来的这些武侠秘密存于印刷厂的秘库之中,外面并没有流传。所以易秋楼每天都要跑出去听说书人说这故事,然后回来之后便又要不停的找夏鸿升追问后续的情节。对夏鸿升是各种威逼利诱,甚至于要拿出自己的独门绝技教给夏鸿升,来作为交换。 易秋楼激动啊。那故事里面的大侠,那才是一个江湖侠客应该有的样子啊!重情重义,信守承诺,匡扶正义,保护手无寸铁的百姓……每每听说书人讲到丐帮帮主乔峰,就不禁要心驰神往一番。 作为一直住在夏鸿升家中的易秋楼,他可是知道夏鸿升一早就写好了这些东西的,之前没有在意,如今听说书人说了,这才追悔莫及。后来他实在按捺不住。竟然尾随夏鸿升到了印刷厂,欲图从印刷厂中偷出一本来看!结果后来就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又忽而想起来了故事里面的乔大侠,若是换做乔大侠。岂会做出这等盗窃之举?!所以易秋楼自感又羞又臊的,自己又回去了,还跑去给夏鸿升坦白,很是羞愧难当的样子。 夏鸿升也只能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取出了自己的手稿给他来看。但不能带出书房去。于是接下来的多日里,易秋楼除了吃饭,就钻在书房里面,连早上的晨练和训练那些亲兵和家丁护院都不做了,直到看完了书,这才重又恢复正常。 不过总会时不时的出神,然后突然冒出来一句:“匈奴狗贼欺人太甚!萧大侠真是条好汉!自戕以保民,以一己之性命,换取两边免于交战,当真教人敬佩!” 又或是两手比划,嘴里嘟囔道:“降龙十八掌,当真厉害!却不知是何人所创,如今又流落何处。” 入迷了! 夏鸿升见他那样,也不好说这些东西都是编造出来的。 而夏鸿升早已经有了打算,就在说书人那边将故事的进度讲道了中原武林人士北上救人的节骨眼儿上,开卖天龙八部,然后暂停说书,让人去买。 这一来二去,就又是快要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而夏鸿升,也终于等来了李老二身边的侍卫。 不过令夏鸿升感到意外的是,李世民传召夏鸿升的地方,却不是皇宫里面,而是在军校。 所以原本夏鸿升心中以为是李世民终于要问报纸的事情了,可听见是要去军校觐见,于是就又搞不清楚了。 随着侍卫到了军校,直奔李世民的校长办公室而去,向门内禀报了一声进去,夏鸿升一愣,却见李靖、段志玄、李勣、李道宗、程咬金……军方的一干大佬齐聚于内,另外还有段瓒,以及几个不认识的面孔来,都围着李世民的校长室里面的那一台超大沙盘。 走过去拜见了李世民,李世民只是摆了摆手,便重又拧着眉头紧紧的盯着沙盘上面。 “我说,咋回事?”退到人群外围,夏鸿升用胳膊肘轻轻的抗了抗段瓒,悄声问道。 段瓒往前面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于是也同样用很小的声音答道:“突厥有动作了,河西多地发现了突厥兵的痕迹,似乎是想要叩关了!” “河西多地?”夏鸿升一愣,不对啊,历史上大唐大举进攻突厥的借口虽然就是突厥进犯河西之地了,可是这时间对不上,提前的大半年多啊! “什么动作?”夏鸿升向段瓒问道:“军队集结了?” 段瓒摇了摇头,然后又低声说道:“大军倒是并未集结,不过小股的流窜骑兵已经见了不少回,正在逐步靠进关卡,似乎是突厥做出的试探。其中有一支骑兵,同巡边的戍军交了手,杀死了一几个巡边的戍卒。” ------------ 第442章 战前舆论 突厥的动作很明显,且有迹可循。每一次的突厥犯边,都是先以小股的骑兵进行盗匪似的小规模劫掠,滋扰边城,然后再根据得到的反馈决定是否大兵压境。 这么做有几个好处。 一来,小股的劫掠可以窥测到戍军力量和态度。二来,小股的骑兵多次的劫掠会让戍边的将领不堪其扰,若是大规模的阻击,会暴露兵力等许多信息,若是不管,又会引起百姓不满。三来,小股骑兵频繁的劫掠,可以造成“狼来了”一般的效果,遮掩突厥大军的举动,让戍边的兵卒以为又是突厥人的骚扰,可实际上却是真正的大军压境了,让人措手不及。第四,自然就是容易开脱了。若真是遇到了无法对抗的将领,又或是不是动兵的时机,那就可以说是极少数突厥人的私自的行为——他们当然不会在劫掠的时候说自己是可汗授意的。 “自从年后以来,突厥人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突厥这几年过的很不好,只怕,已经按捺不住了。”李世民静静的看着跟前的沙盘,上面有几个代表着敌人的小红旗,插在突厥频繁滋扰的地区。 “突厥人的劫掠大都集中在甘州、肃州一带,此二处守将为张宝相与张士贵,皆为将才,而张士贵尤为勇武善战,此二处有此二人,当无忧矣。”李勣捋着一撮小胡须,说道:“臣以为,如今应做好应对突厥犯边的准备,明面上,却按兵不动。” 张士贵?夏鸿升听见这个名字,立刻就想起来后世的故事里面那个邪恶旧势力的代表,迫害薛仁贵,嫉贤妒能,陷害忠良的大奸臣——当然,这并不是真的,而是宋代以后民间故事中对其的丑化。历史上真实的张士贵,不仅不是奸臣。还是与秦琼、尉迟敬德等人齐名的忠臣良将,官至左领军大将军,封虢国公,子孙袭爵。卒后唐高宗为他举办隆重葬礼。赠辅国大将军,谥号曰襄。当朝宰相上官仪亲自为他撰写墓志铭,对他为李唐王朝出生入死、屡建战功的一生给予极高的评价。又诏赠东园秘器,并给仪仗之荣、陪葬太宗于昭陵。 夏鸿升正想着张士贵的事情,又听见李世民问道:“对于突厥的动作。诸卿都说说,该当如何处置?” “启禀陛下,臣以为,突厥屡次劫掠边民,而其一直对中原贼心不死,今我朝兵强马壮,粮草丰沃,时机已到,当可击之。”一个中年的将领率先张口说道:“臣以为,进击突厥。理由有六:颉利可汗奢华残暴,诛杀忠良,亲近奸佞,此其一;薛延陀等部落均已叛离突厥掌控,不仅削弱突厥实力,且成为突厥之敌,此其二;突利、拓设、欲谷设均得罪颉利,而颉利气量甚小,多番为难,使其无可自容。更不能齐心,此其三;塞北之地连年来经历霜冻干旱,粮食匿乏,草枯马瘦。为不利也,此其四;颉利疏离族人,委重任于外族,胡人反复无常,大唐军队一到,必然内部纷乱。此其五;前隋天下战乱,北地汉人早年到北方避乱,至于如今人数已然不小,臣闻这些汉人召聚武装,占据险要之地以为自保,若我朝大军出塞,其自然多番响应,里应而外合,此其六。” 这个夏鸿升没有见过的将领这么一番话,让李世民,还有同屋之中,包括夏鸿升在内都是眼中一亮。夏鸿升也心里赞同,他说的这个六个理由极为精准合理,入木三分。 不过,还未及有人附和,却先听见有人说道:“张都督此言差矣,老夫以为,突厥人虽然是有劫掠,然其终究是极个别突厥人所为,而非是颉利所为,更不是突厥兵犯疆界。若是陛下出兵攻打了突厥,有渭水之盟在前,陛下岂不就成了背信弃义的那一个?” “突厥狼子野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我朝强盛,而突厥式微,正当是天时地利人和皆为占尽,此时不击,更待何时?”方才列举了六个理由主张进攻突厥的那个将领说道。 反对的这个夏鸿升倒是认得,之前李孝常谋反的时候受到了牵连,免去了一切职位的诸多人中的一位,去年又被启用了的长孙顺德。 这货之前贪财受贿,被李老二反而赏赐了些钱财来羞臊他。后来受到李孝常谋反的牵连,跟刘弘基一块儿都免官去爵了。去年李世民又感念他曾经立过功,就又启用了。 至于提出建议的那人,夏鸿升倒是没有见过。不过但从他提出来的六条攻打突厥的理由,让夏鸿升觉得他肯定不是一般人——话又说回来了,能被叫进这个屋子的,除了自己是一个占了后世而来的便宜的,其他的又有哪一个是等闲之辈了。 “公瑾所言,甚为有理。如今突厥之状况,确如公瑾所言。正当是极好的时机。”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过,顺德所言也不错。朕既为天子,当为天下表率,渭水之盟虽非本意,却终是信约,朕若背信弃义,叫天下百姓如何看朕?” 听李世民这么说,众人都没有说话。李世民的担心也是对的,在现如今的这个时代,背信弃义是很严重的。 沉默了一会儿,却见李靖突然捋着胡须说道:“陛下,臣突然想起来,天下百姓的看法,其实是可变的。军校中有门课程,专门教授诸多花样百出的作战手法,其中有一项,叫做舆论战。” 舆论战,以人心为战场,对敌,有计划地采用各种手段,对敌人的认知、情感和意志施加影响,在无形中打击敌人的心志,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胜利和利益,通过一些手段从精神上瓦解敌方军民的斗志,从心理上打击敌方,通过大量的信息传递,瓦解敌方士气,削弱抵抗意志,使其放弃抵抗、逃避战斗乃至缴械投降,从而不战而胜或战而胜之。对己,通过舆论的引导,引发己方对敌方的愤恨,从而使己方能够大力支持战争行为。 ------------ 第443章 制造舆论的工具 “舆论战?”李世民眼中一凝,又说道:“李卿细细说来。” 李靖笑了笑,说道:“此册教材乃是夏侯所编,舆论战的手法也是夏侯所创,还是由夏侯为陛下详尽道来吧!” 众人都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只得走上前去,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陛下也是知道的,舆论战本就是心理战中的一种,可谓是心理战中最常用的一种手段。因为舆论的威力之大,故而单独给列了出来。” “原来如此。当时夏卿收复朔方,使的就是这一招心理战,挑拨了朔方百姓、将领同梁师都之间的关系,致使梁师都众叛亲离,手下将领纷纷投诚。”李世民知道舆论的威力,只是仍有不解:“不过,朕如今所需,乃是让天下百姓支持朕攻伐突厥,却不是为了挑唆关系,又如何舆论战?” “回陛下,舆论,说好听些,是引导,说的不好听些,其实就是煽动。至于挑拨关系,只是舆论带来的不同结果之一。”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制造不同的舆论,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臣当初在朔方,所传播的都是不利于梁师都的舆论,所以人们就渐渐不再相信他,进而背弃他。如今陛下想要获得天下百姓的支持,只需要制造出相应的舆论就可以了。百姓是极易被煽动的,利益、仇恨、耻辱……这些东西都能够煽动起来百姓。陛下想要天下的百姓都支持攻伐突厥,只需要制造出一些能够引起天下人对突厥的仇恨的舆论,让天下的百姓都以为是突厥是邪恶的,而大唐是正义的,是百般无奈之后才被迫攻打突厥的。如此一来,不论是出于仇恨,亦或是出于道义感,又或是出于爱国心,天下的百姓就都自然就会全力支持陛下了。” “那敢为夏侯,夏侯口中说制造舆论。那又该如何制造?”李勣问道。 “若要制造舆论,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那就是这个舆论,是给谁看的。”夏鸿升说道:“陛下想要获取天下四民的支持。就必须要让不论士农工商,皆以为是突厥背信弃义,而大唐乃正义之师。那么这个舆论,就是给大唐的子民看的,而至于突厥人做何感想。并不需要顾及。这是个前提。这种制造抹黑敌对势力的舆论,许多时候都是无中生有。最为有效快捷,也最心狠手辣的法子,就是我们大可以派出一支骑兵,乔装成突厥人的样子,穿着突厥的衣物,拿着突厥的弯刀,去进攻大唐的边关,杀几群边民,制造几场惨案。嫁祸给突厥,引发百姓对突厥的仇视。进而再将此事大力宣扬,传的天下皆知,事情越悲惨,民愤越难平,届时恐怕就算是陛下不愿意动兵,百官和百姓们也会不停的奏请和盼望朝廷能动兵报仇,自然上下齐心。当然,正如微臣所言,这是个心狠手辣的办法。” “此策不可用。”夏鸿升话音刚落。就先听见李靖反对的声音了:“大唐兵卒,岂能为了寻找一个出战的由头,而去制造惨案,通杀我大唐子民?万万不行!” “对。此策虽然极为有效,然如饮鸩止渴,却不可行。”李世民也点了点头:“不论如何,大唐军人手中的战刀,绝不会砍向自己人的身上,朕不允许!” 可是中国历史上战争最多的还是内战啊! 夏鸿升心中暗自叹息。若真是如李世民所愿,那该多好! “此策太过狠辣,微臣也不推荐。只是为答所问,当让陛下详细知晓,方才言说。”夏鸿升继续说道:“方才微臣已经说了,抹黑敌对势力的舆论,大多都是无中生有的。只要做到能够让人相信,那就是了。微臣手中有一工具,当可成为陛下手中的舆论长剑。” 李世民两眼一凛,抬头道:“报纸?” “正是!”夏鸿升点了点头:“报纸的受众是百姓,而它的时事性也确保了让它成为希望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的首要选择。而一群人之中,但凡有一个识字的人看了报纸,报纸上面的内容和消息就会被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它所带来的舆论影响是无比可观的。” “关于报纸,朕还有些疑问,下去再说。”李世民却摆了摆手,让夏鸿升停下了话头,然后又对其他人说道:“与突厥一战,朕心意已定。至于何时,暂待局势。诸卿须做好准备,战事一触即发,务必做到随遣随动。” 诸将神色一肃,李靖说道:“陛下,军校之中有一句口号,时刻准备着!臣等如今也以此句答于陛下:时刻准备着!军令既出,当顷刻即动!” “好!”李世民满意的点头,说道:“突厥如今内有贵族不合,民不聊生,民怨丛生。外有薛延陀诸部分离反叛。颉利急需对大唐一战,通过战争来化解突厥所面临的这些困境。因而其必将对大唐动手。诸卿且做好准备,一旦突厥进犯,便立刻回击,将其逐而灭之!” “遵旨!”屋中众位将领齐声一喏,肃然答道。 一干将领各自散去,夏鸿升却并没有离开,知道待会儿李世民一定会有事情要问。 终于等到校长室里面就只剩下李世民和夏鸿升二人了,李世民从沙盘前走到了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然后抬手指了指沙发,对夏鸿升说道:“夏卿且坐下吧。” “谢陛下。”夏鸿升行了一礼,坐了下来。 “夏卿的报纸,朕已经看得有一段时间了。”李世民待夏鸿升坐下来之后,对夏鸿升说道:“夏卿既然选择让承乾每日看看,借承乾之手让朕看到,而非是直接呈交于朕,恐怕是有所顾忌。想来,就算是朕不说出来,也该是明白朕心中的问题的。”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陛下的问题,跟微臣的问题,实质上是一样的,只是所看到的方面不太一样。想来其他的版面都无关紧要,陛下和微臣的问题,都在这第一版上面。” ------------ 第444章 同意办报纸了! “既然夏卿将关于朝堂的那些内容写到上面了,即是代表着夏卿是提倡将朝廷的事情,让天下百姓都知道,都议论的吧?”李世民的神情没有波动,看不出喜怒来,只像是随口一问似的淡声说道。 “要理清这件事,还请陛下恕臣无礼,斗胆问陛下几个问题。”夏鸿升想了想,起身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此间只你我二人,是为讨论,但问无妨。” 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问道:“微臣想问,为何朝廷要设置监察御史一职?” “监察御史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夏卿这么问朕,不过是想告诉朕,若是发行报纸,将朝廷之事述于报纸,可令朕凭添无数御史。”李世民说道:“只是,夏卿可知道,朝廷的御史虽然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然,若是御史处事若有差失,惩办却也是极为严厉的。因其惩戒极为严苛,故监察御史需尽心用事,亦需有理有据,不可信口开河。而将朝廷之事录于报纸,则天下人人人可见,人人可知,人人可察,其中自然有才敢之士针砭时弊,督查朝廷之所为。然,其亦必有奸佞之人,混淆视听,故意曲解,却也被百姓看到,受到煽动。” 夏鸿升理解李世民的担忧,于是笑了笑,说道:“陛下难道忘记了,着报纸篇幅有限,又岂是什么文章都可以上去的?所能刊载于报的文章,皆为选择之结果。于国有益者,刊之;于国有害者,弃之。如此一来,陛下又何须担忧?陛下若是还不放心,微臣建议陛下可派遣人员加入报纸的编辑部,以为监察。” “朕所忧心者,岂是夏卿?”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朕同意发行报纸,夏卿开了这个头,其后又岂会无有人效仿之?夏卿一片赤诚忠心,朕自然信任。而派驻人员。亦是一法。可若是天下有人效仿夏卿,也来开办报纸,朕难不成要给每一个开办报纸的人专门派去一方监察?” 夏鸿升早料到李世民会有这个担心。中国历史上,对言论的控制是极其严格的,从秦代的“偶语弃市”、宋代的“谤讪弃市”。到清代的“文字狱”,统治者通过制定各种言禁、书禁和出版禁令,对百姓的言论进行极端的控制,以维持自己的****,减少反对的声音。大唐虽然较之后世的朝代更为开明一些,并无因言获罪的先例,但它终究是一个封建的独裁体制,因为对于民众的言论,也是有所顾忌,有所控制的――说它开明。只是相较于后世明清而言。 “陛下,先秦之时有一学术流派,称为法家,陛下应该知道吧?”夏鸿升问道。 “废话!”李世民瞪了夏鸿升一眼。 夏鸿升笑道:“法家提倡法制,强调帝王统治百姓,国家管理民众,应当“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陛下以为这种学说可有用处?” “自然有大用。国无法而不立,如今科举之中有明法一科。设使天下无法,又该如何治理?”李世民说道。 “微臣也知道一些法家的学说,微臣以为,合理的法制是维持社会稳定的基础和必须。”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而欲图法制。则须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有法可依是前提,有法必依是核心,执法必严是关键。违法必究是保障。有法可依,就是要建立统一、完备、合理的法律,根据不断出现的新情况,去补充和完善法度。有法必依,就是要保证法律效力的普遍性和有效性,所有的人不分民族、种族、性别、职业、出身、信仰、教育程度、财产状况……都必须平等地遵守朝廷的法度,依法享有法定的权利和承担法定的义务。执法必严,就是要确保严格公正的执法和司法,维护社会公平和正义,也要防止执法者滥用权力。违法必究,就是对一切违法犯罪行为都要按照“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原则,给予惩处,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李世民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就立刻眼中一亮,说道:“夏卿说了这么多,意思是想要朕针对报纸制定律法,通过法度来限制开办报纸的人,和报纸上的内容!若是超出法度中所限制的报纸,就可以照着法度对其进行治罪!如此一来,人们可以依照法度开办报纸,在报纸上评论朝廷之事,又在法度的限制下,不能胡言乱语!” 夏鸿升点点头:“陛下英明!朝廷的事物透明化,虽然会给朝廷带来麻烦,但是从长远来看,所带来的政策的切实执行,和民众对朝廷、对陛下,对文武百官的信服。同时,也可以使朝廷通过报纸上的反应,了解百姓的想法,就不会再出现‘何不食肉糜’那种情况了。而为了防止人们的言论带来的负面影响,朝廷可以制定和颁布适用于报纸、刊物、文章……等的有关朝廷的事情采集、传播、刊印、交流的法令,对这些新闻和消息的传播行为进行规范,明确类似于报社这种新闻机构的性质、任务和具体职责,明确报纸与朝廷和百姓的关系,为附和朝廷利益的报纸提供法度上的保障,同时也从法度上对不符合朝廷的利益的报纸和消息进行限制,防止报纸滥用权利,信口胡言,煽动百姓。如此一来,报纸就会成为朝廷手中的一面镜子,通过百姓的反应照见自身的不足。也是朝廷手中的一并舆论长剑,可以通过报纸来引导百姓的想法,使百姓的想法附和朝廷的需要!” 李世民沉思起来,在权衡利弊。在报纸上面刊载朝廷的事情,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知道,对于李世民来说,这是一件冒险的事情。然而,李世民也知道,冒险总是同机遇并肩而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恶狼。 夏鸿升静待李世民想出个结果来,他相信以李世民的眼光和野心,会让他尝试冒这个险。 良久,李世民忽而开口问道:“若是让夏卿发行报纸,通过报纸让天下不论是士族,还是百姓,不拘是农人,还是商人,全都支持朕去攻打突厥,夏卿需要多久?” 夏鸿升成竹在胸,笑道:“数月之期,足矣!” ------------ 第445章 卖报前夕 夏鸿升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惺忪,感觉有人枕着自己的手臂,枕的发麻。 因为李老二答应了开办报纸,这是夏鸿升开启民智计划中,继推行标点断句和拼音韵法之后,十分必要的一环,也是作用最广的一环,可以对大唐的许多方面产生影响。所以心里高兴之余,晚饭的时候就多喝了几杯。后来记得还与月仙一起又共饮了不少,想来是醉眠。 揉了揉略显沉闷的脑袋,朝身边的人唤道:“月仙。” “恩……”身边的人朦朦胧胧,呓语似的轻应了一声,却又只是脑袋蹭了蹭夏鸿升的胸膛,转而又睡去了。 夏鸿升咧嘴笑笑,打算抽出胳膊自己先起来,让月仙继续休息。 一边慢慢的抽出手臂,一边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顿时一颗心就抽到嗓子眼儿了。 枕着他手臂的人哪里是月仙?分明就是幽姬! 她此刻睡的正熟,并未有什么反应。 这种情形遇到过,夏鸿升以为自己会引以为戒,此后绝不再发生第二次。可是,谁知这一次更加离谱了! 记得昨天是跟月仙在喝酒啊,怎么变成幽姬了?看她也是一脸酒意未退,难不成昨天晚饭的时候喝醉了之后,精锐醉醺醺的走到了幽姬这个,跟幽姬一起喝酒,将她错认成了月仙了? 夏鸿升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幽姬身上的衣服,都还算周整,应该只是醉酒之后睡着了,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心下松了一口气。 总之,趁她现在没有醒过来,三十六计走为上! 夏鸿升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准备从幽姬的身子上翻过去。 轻轻翻身,正好将幽姬跨在身下。 距离真的很近,近到夏鸿升能够看到她的鼻翼因为呼吸而一张一翕。能够感受到随着她的呼吸而喷吐出来的,温热而****的如兰气息。 不能不说,幽姬真的是一个美艳绝伦,诱人动心的女子。她几乎拥有一切能够满足男性对于女性。在**层面的所有想象的特质――美艳不可方物,又有一种妖媚冶荡的气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个声音。一个笑容,说话间的一个微微喘息,都好似的挑逗着男人的神经一般,让人心中犹如猫爪抓挠,****丛生。可偏偏她又是如此的危险,冶荡之中又潜藏着无比的冷意。就如同一朵罂粟花,美艳动人,惹人上瘾,却又暗藏毒性。 如此近距离的,夏鸿升看着熟睡中的幽姬。连自己都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明显急促粗重了起来。 夏鸿升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强自按捺下去心中的火燎,从幽姬的身上翻了过去,又轻轻的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有顾得上穿,提起鞋子轻悄悄的挪到门口,慢慢开了条门缝,挤出门缝一溜烟就跑了。 出门对外面的看守威胁一番,让他们闭紧嘴巴之后。感到心虚的夏鸿升匆匆整理好了衣物,连换都没有换衣服。就带着这一身宿醉的气息跑出家门去了。 而跑出去的夏鸿升却不知道,在他蹑手蹑脚的从幽姬的床上落荒而逃之后,原本熟睡着幽姬去忽而睁开了眼睛来,盯着夏鸿升匆匆跑走留下的一道门隙。嘴角一勾,勾出来一个惑人的,胜利似的笑容来:“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 而不知情的夏鸿升,这会儿已经纵马跑到城外的印刷厂了――报纸的编辑部,也在那里面。 “报纸经过了陛下的首肯,明日起就要开始大量刊印。这对咱们印刷厂。还有所有的师傅们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夏鸿升对印刷厂的掌柜说道:“所有的匠人,所有的活字全部启用,集中全部的人手和资源来印发报纸。明日,会有一个大新闻!” “公子放心,为了这一天,咱们已经准备的许久了!”印刷厂的掌柜十分兴奋,用力的点头保证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卖报的人手呢?可曾找的足够多?” “光是长安城中,便有五十个。”印刷厂的掌柜向夏鸿升说道:“另外还有五十个,会在报纸印刷出来的第一时间,带着最先印出来的那些报纸用最好的马匹奔送到长安周边。除此之外,安排有人快马将先行印出的报纸送到洛阳,在洛阳城中,亦有五十人会收到报纸,四处售卖。” 夏鸿升虽然对这个掌柜办事的靠谱和周到也很放心,但是还是再次确认道:“卖报的时候一定要喊,将里面的大新闻的标题喊出来,简短的喊几句内容,引起人们的兴趣。酒馆、食肆、青楼,人流量大,文人多,比较上层的地方。” 印刷厂掌柜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公子就放宽心吧!小的专门派了人教他们每一期的报纸如何喊,如何卖报。” 至于报纸的内容,夏鸿升造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李世民点头同意发行报纸的时候用了。 上面用不少篇幅介绍了报纸是什么东西,都有哪些板块,有什么内容。当然,也鼓励天下人通过报纸这个平台来合理的抒发己见,报刊将择优刊载,并发放稿酬。 又从先前在书屋里投稿的稿件里面选择出来了几篇见解非常独到的策论,也刊载了上去。 夏鸿升可以预见到明日报纸发行之后的盛况。那些读书人,尤其是那些士子,且不说报纸上面的内容,单单是朝廷通过报纸来让百姓知道朝廷做的事情,然后在报纸上听取百姓的建议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集体**了。在报纸上听取百姓的意见,可是百姓里面能将自己的意见写出来,还不是他们?所以这些文人自然就觉得自己得到了皇帝的重视,想来,编辑部要受到一大堆关于朝政的评论了。 不过,里面有哗众取宠又或者纸上谈兵的酸腐文人,那自然也有会深入民间调查问政的实干文人,而有编辑部在,就要从中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让报纸真正的起到反应真实民意,提供对国家有益处的见解的功能。 当然,里面还有重要的一篇文章。其中写了突厥在边关的劫掠,又细数了突厥屡次进犯大唐所做下的惨案。 报纸一张一张的被印出来,很快就装满了许多马车,迅速的离开了印刷厂,往周边而去了。 明日一早,注定,会是大唐的一番新气象! ------------ 第446章 发行报纸,广开言路 天刚微凉,坊门才打开。 人们才从各自的家中出门,匆匆走上街头。忙活,亦或悠闲,街道上面,很快就人多了起来。 忽而,大街小巷里面,突然冲出来了一些岁数不大的孩童来,穿的倒是整洁周正,每个人都在肩膀上面斜背着一个挎包,里面是厚厚的整齐的一摞纸张。 这些年岁不大的孩童四散开来,分散到了几乎每一条人多的街头。 这些少年每隔一段距离就停下一个,一条街边竟然站了七八个之多,因为身上的一副都一样,且都是背着同样的,没见过的包裹,再加上里面那厚厚的纸张,每隔一段距离站上一个,立刻就引来了路人的频频瞩目。 只见那些少年从包裹中抽出一张纸张来,那纸张不小,都快要赶上他们的半截上身那么大一张了,向路人们喊道:“卖报!卖报!一文钱一份!今日新闻,陛下广开言路,推行报纸,使天下百姓在报纸上得见朝廷每日事物,皆成监察!快来看一看啊!” “卖报!卖报!一文钱一份!陛下任命房玄龄为左仆射,杜如晦为右仆射,尚书右丞魏征守秘书监,均参与朝政。快来看详尽消息!” “卖报!卖报!一文钱一份!陛下重申五花判事,由中书侍郎、中书令审查,由给事中、黄门侍郎校正,以免政事出错!” 那些少年郎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报纸,同时向街上的人群不停的喊着报纸上面的内容概要,何况,就将沿街的路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了。 “咦?从这上面能看到朝廷的事情?!”路上忽而有一个人惊奇的喊了起来:“朝堂上面发生的事情,也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看的?” “区区一文钱,买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另外一个人笑道,然后越众而出,走到报童跟前,掏出一文铜钱来,递给了报童:“小兄弟。且给我来一张看看!我问你,这上面当真能看见朝堂上的事情?” 却听那个报童脆声说道:“这个公子怕是还不知道吧?这东西叫做报纸,便是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报于纸上,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陛下有旨意的。日后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朝廷的决策,都要刊登到报纸上面,供天下百姓看到,也好监督朝廷的作为。探讨政策的好坏,参与到朝政当中,朝廷的官员和天下的百姓一起参与朝政,确保朝廷能够顺从民心,让大唐万世永昌呢!” “原来如此!”那人立刻大为惊喜,双手碰过报纸,激动万分:“让天下百姓通过报纸知晓朝堂之事,也论解朝堂之事,如此,天下百姓也参与朝政。朝廷自然能够顺从民心!陛下大手笔!陛下真是大手笔啊!陛下万岁!大唐万岁!” 那人当即立刻打开了报纸,就站在街头看了起来。 听了他的话,又有一些人激动的走上了前来,从报童的手中买了份报纸。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去抢着买报纸去了。 如此的情形,几乎出现在了长安城中每一条人多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不停的在喊着陛下万岁,朝廷万岁,甚至于竟然有些文人当街放声大哭,大哭后又大笑。不停的高呼陛下英明! 街旁巷道里,一身便装的一个年轻公子吃惊的看着街道上的场面不停的咂舌,惊奇道:“升哥儿,果然如此你说。经过这些‘托儿’的领头之后,竟然真的都纷纷开始买报纸了!论做生意,还是你有一手!” “倒霉孩子,你就看到了这些?回去说与你爹,小心你爹揍你屁股!”旁边也是一身平民装束的夏鸿升冲他翻了翻白眼,说道:“你爹可不是让你来看我怎么做生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一身便装的李承乾在旁边点点头,又说道:“百姓欢呼雀跃,文人喜极而泣,不断高呼陛下万岁,大唐万岁,此情此景,唉,想来父皇知道了,就该后悔自己没有亲自来看看了。升哥儿,我还不知道,原来民心所向,万民拥护,竟然是一件如此令人心潮澎湃激动的事情!” “得民心者得天下,要不然孟圣人怎么会说出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话来?”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一个君王,只有顺从民心民意,百姓才会支持,帝位才能长久,国运才能永昌。而万万不可违背民心,倘若违背民心,那终究要为万民所不信,所背弃。承乾,你记着,就算是作为统治者,有时候你的长远,百姓会看不到,而只关注眼前的利益,所以不同意从长远来看是有利的那些决策。这种情况是一定有的。这种时候,身为统治者,不能强行推行而导致民心背离。这种时候,得学会迂回,慢慢带动、引导、乃至改造民众的思想,使其与统治者的意图相统一。就拿大运河来说,大运河本身,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事情,而隋炀帝就是不知道引导民心,在民心未齐的情况下强行修建,导致天下的百姓都怨恨他,自然不能同他一心。倘若隋炀帝当时知道引导民心,让天下的百姓都认为修建大运河是有利的,是好的,那么后面发生的事情,或许就又不一样了。民意不可违,不是说就要百分之百绝对的顺从民意,毕竟许多时候因为自身的见识和所处的高度所限,百信的目光并不长远,且多数都只考虑自己。而是说,在民心是正确的时候,不可违背,在民心所向的不是正确的时候,要学会引导民心转向正确的方向。而报纸,就是一件引导民心方向的利器!” 李承乾知道夏鸿升这是在教育他,于是神色一肃,拱手向夏鸿升行了一礼:“多谢静石提醒!我记下了!” 说话间,正赶上几辆马车匆匆的从路上经过,见路上行人的样子,马车就停了下来。 从上面下来一人,讶然的看着街上人们的样子,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身边的人就立刻匆匆上前打探,然后到报童那里买了好几张报纸过来,交给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人。 那人拿起看看,越看,神色越是惊奇。继而,立刻又上去了马车,匆匆离开了。 ------------ 第447章 弹劾 长安城中,早起的颜师古正在庭院里面,弯着腰凑近地面,仔细的看着地面上刚露出了头的草芽。绿盈盈的浅浅一层,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生喜意。 “兄长!兄长!”一个匆匆忙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颜师古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但是却惊讶于那声音里面的匆忙。 刚直起了身子来,就看见自己的弟弟的身影就已经从庭前匆匆的疾步走了过来了。弟弟颜相时,十八学士之一,富有声望,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如此不从容过了。 这就不禁心下好奇。 只见颜相时手中拿着一张纸张,匆匆急急的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颜师古的跟前,将手中的纸张往颜师古的面前一递,说道:“兄长,街上许多孩童在售卖这个,一文钱一张!您快看看这上面的东西吧!” 颜师古却并未立即接过那张纸来,却只是看着自己的兄弟,见他虽然匆急,但是眼中却蕴藏兴奋,于是心下猜度,当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才接过了那张纸来,翻开,当眼就看见了一个大大的标题――《政策透明,广开言路》。这名字并不出奇,却反而显得有些奇怪,于是往下看去。待到仔细一看,却顿时心中惊讶,原来所谓政策透明,就是将朝廷的政策和决定,把朝廷治理国家所做的事情,在这张叫做报纸的东西的,公开给全天下的百姓,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朝廷做了什么事情,从而监督朝廷。而广开言路,便是在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了朝廷的作为之后,皆可以将自己关于朝廷某个决定,或某件事情的行为的看法和见解书写成章,寄于报社,在这张报纸上刊登出来,让朝廷看到。 颜师古心头一片震惊,死死的盯着自己手中的报纸。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然后忽而一转头,朝下人喊道:“快!速速备车!老夫要即刻入宫面见陛下!” 似颜师古这般反应的,还有李纲和孔颖达。三人不约而同的离开了家门,在皇宫门外相遇了,彼此都看见了脸上的凝重之色,一句话也没有说,匆匆进入了皇宫。往太极殿中前去。 似乎已经有人比他们来的更早了,刚随着内侍到了太极殿外,就已经听见了里面的声音。闹市一般,吵的不可开交。 “陛下,臣请查其人,封其物,治其妄议朝政之罪!”前脚刚迈进去,就已经听见有人在喊了。 “陛下,此举将朝廷要事如此公开,实为不智。如今我大唐周围仍旧有突厥等部虎视眈眈。如此一来,岂不是便将我朝动作尽收眼底?” “赵大人此言差矣!陛下自登基以来,便广开言路,就算是执宰议政,也必邀言官参加,以听取意见,补缺堵漏。陛下闻过则喜,直言纳谏,从善如流,方才有今日大唐之盛!此举。能尽收天下民意,使朝廷知道百姓所思所想,如此,百姓必然拥戴。实乃大善之举也!” …… 太极殿中的声音此起彼伏,李世民坐在御座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群臣争相辩论的面红耳赤,唾沫飞溅,甚至有的都几乎要撩袖子动手了。 尽管殿中凌乱,但是未在殿上的夏鸿升去全然不知。与李承乾在街头走来走去。看着那些报童手中的报纸渐渐卖光,然后才出去了长安,去了印刷厂中。 领着李承乾到了印刷厂后面的院落,进去一间屋子,如同军校中的大办公室一样的布置。带着李承乾走到最靠里面的一个隔出来的,仅放一张办公桌,四周都是玻璃围着隔断的小间里面,冲李承乾说道:“这里以后就是你做差事的地方了。其他的那些人估计马上就到。” “升哥儿,我不会啊!”李承乾很是无奈的看着夏鸿升,说道。 “其实你的事情并不多,选择什么样的文章在报纸上刊登,有一套标准,编辑们会根据标准选择好,连同报社的人自己写的时论策论一起给你。写手的工作,是写出文稿来,编辑的工作,是选出写的好的,有用的文章来。这些东西汇总到你这里,你的工作就是点头,或者摇头――点头,就能刊登到报纸上,摇头,就不能被刊载。” “就这么简单?”李承乾窃喜道:“既然是编辑们选出来的,那一定是不错的,岂不是我只要点头同意就行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其实你的工作才是最难的――或者说,你来这里根本就不是工作的,而是学东西的。” “学东西?”李承乾愣了愣:“学什么?” “会有许许多多的文稿来到报社,这些文稿里面有许多好的,有用的,也有许多不好的,没用的。而编辑的选择,必然带有其个人的想法和情感在里面。同样一篇文稿,可能一个编辑觉得它是没事找事,胡言乱语,而另外一个编辑却觉得它针砭时弊,入木三分。这时候他们就会拿着这篇稿件来让你看,让你最初决定。所以首先,你要学会客观!什么是客观呢,就是按事物本身,它本来的面目去看,去想,而与一切个人的感情和偏见或意见都无关,不偏不倚。你不能因为一篇文稿在赞美你,赞美陛下,赞美大唐,就立刻心中高兴的让它通过,而无视它的言之无物,溜须拍马。也不能因为一篇文章写的辛辣狠烈,如同匕刺的指出了我们的缺点和不足,就心中生气,而拒绝它。其次,你在这里每天都要接触到无数的文稿,那就是无数个人的思想,无数个人的见解。你要从这无数的见解和看法之中,挑选出来最有用的,最好的看法和见解。这是多么增广见闻的一个途径!你在这里审核稿件,就如同你父皇在宫中批阅奏疏一般,你将接触无数种思想,从这无数种思想之中汲取精华,凝练自己的思想。第三,不同的编辑之间为了一篇文稿的好坏,会发生争执,你需要在这里处理好人际关系。我希望你在这里能够暂时忘掉你身为太子,身为皇子的身份,而仅仅是一个审核稿件的总编辑,然后用这个身份,去处理你自己同你手下的这群编辑之间,还有你手下的这群编辑相互之间的人际关系,这样,你会学到如何用人。” 李承乾被夏鸿升的话说的愣愣的,面上渐渐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来,突然一把抓住了夏鸿升的手,激动道:“原来如此!升哥儿!没想到父皇派我来这里,竟然有如此的深意!多谢升哥儿提醒,承乾险些辜负了父亲的一片栽培!升哥儿放心,我一定好好做好这一份差事!” ------------ 第448章 报社股东聚会 朝堂上面对于报纸的争论,已经几天了。当皇帝的一直没有表态,那么便任由百官怎么争,怎么辩。有的人将此看作是一次机会,来展现自己对于皇帝和朝廷的忠诚,亦或是展现自己对于民心的顺从。也有的人冷眼旁观,不发一言,持中而立,揣摩着皇帝可能会有的心思。 当然,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办报纸的人是夏鸿升,这早已经被言官扒了出来。言官之中有人弹劾夏鸿升,也有人支持夏鸿升,因为皇帝始终没有开口,所以关于夏鸿升是否有罪的争论也一直在继续。 不过,这些争论已经开始少了,仍旧争论的人,也只剩下了少数的一些。因为聪明的人已经可以通过皇帝和大臣们的态度来判断出他们的心思了。自从报纸出来至今,虽然下面的言官们争论的不可开交,但是那些大员们却始终保持着沉默,未见发出一声。精明的人,就足以从中揣测出来皇帝的态度了。 而这几日在朝廷上面,也是没见过夏鸿升露面。夏鸿升倒是想要上去跟那群言官们辩论一番,可惜,大唐的太子殿下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让他专心在报社准备报纸。 “你就安心在待在这里吧,我父皇说了,你要是出现在朝廷上,那群言官能把你给撕了。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等这件事情过去。”李承乾笑道:“你现如今可是在风口浪尖上,不出面还好,那些反对的人见我父皇没有回应,过一段时间,也就冷下去了。你现下要是再一出面,那那些人可就要揪住不放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一篇文稿递给了李承乾,问道:“看看,这篇文章写的如何?” 李承乾从夏鸿升的手中接过了文稿,低头看了起来。 看完一遍。将文稿递回给了夏鸿升:“升哥儿,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写的很好,这一堆稿件里面,只有这一篇是关于突厥的。从中可以看得出来,作者是在突厥人的地界上生活过的,对于突厥人的残暴描写的很是细致,可以让读者认识到突厥人的可恨,这对于引起百信们对突厥的仇视是极有帮助的。附和我们需要的舆论方向,所以应该刊登上。”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 “对!孤也是这么想的!升哥儿的意思跟我的一样!”李承乾一副大有同感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了文稿,放入了一个方格之中:“头版!” 夏鸿升冲他翻了翻白眼:“我的事情很多,可不是每天都会这样帮你的,你得学会自己分析稿件能不能刊载!——对了,我还得告诉你,怎么经营这些报纸,是掌柜的事情,不是你的事情。你就只看好内容这一块儿,别多管。分工要明确,股东们还得盈利呢!” “我知道。”李承乾恬不知耻,凑到夏鸿升跟前:“升哥儿,你说我咋能判断出来那些文稿有用没用,就跟你刚才想到的这些似的,我根本就起不来那个念头。”李承乾问道。 “还是接触的少,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夏鸿升说道:“别着急,慢慢学。” “嘿嘿。多谢升哥儿这几日的指点!待会儿去烟雨楼,我作东,请大伙吃酒!”李承乾向夏鸿升笑道。 夏鸿升没好气的看看他:“你这是把你爹让你来报社当成来放风的是吧?” 二人等到去定好稿件,送去前面开始全力排版印刷之后。才离开了报社,便径自去烟雨楼了。 离开印刷厂之前,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个遍,这会儿到了烟雨楼坐下来没有多久,人就陆陆续续的上来了。都是老主顾,有固定的位置。到了都直接上来,不多时,人就到齐全了。 “升哥儿,你这回可是出大风头了,老爷子说整个朝堂的人都被这事儿给惊的不小,日后,怕是没法再像往前一样这么自在了。”刘仁实这小子一进来坐下,就冲夏鸿升说道。 “对,我爹也让我给升哥儿稍个醒儿。这回估摸着得罪了不少人,以后就算是真的踏入到官场里面了。这事儿过去,日后就没人再拿你当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君了。”段瓒比刘仁实来的晚了一脚,听着刘仁实的话坐了下来,然后也说道。 这帮纨绔都带来了自己家中长辈的提醒,让夏鸿升心里挺感动的。这些个叔叔伯伯们虽然平日老是阴人,其实还是挺关心自己的。 “怕个鸟!就那几个嚼舌根子的老小儿,整天这个曰那个云的,也就能靠着一张嘴哼唧。”程处默很是嗤之以鼻的表达了自己对那些弹劾夏鸿升的言官的轻视:“就凭他们几个,蹦跶不起来多大的风浪来。” 夏鸿升倒了满杯,端了起来,说道:“得,谢谢诸位兄弟对小弟的关心,这杯酒小弟敬大家伙,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好!”长孙冲叫好一声。 这厮因为印刷厂开始印报纸,需要大量的纸张缘由,从洛阳带来不少的纸,也带回来一些匠人,准备在长安城外也弄个造纸的作坊,专门卖给印刷厂用。这是看见了报纸的前景,从中找到的商机。夏鸿升有些想跟他合作做造纸的生意,改良造纸术,推动纸张的普及,至少以后就不用每天练字或者让别人练字了——说是练字,其实就是偷偷给拿茅房去了。厕筹太过恶心,夏鸿升实在接受不了。之前在鸾州没有这个经济条件,夏鸿升都是用树叶,现如今有了这条件,又怕人说闲话,只得借口练字,随手写错几个,带着上大号。 “夏兄放心便是,听家父透露,朝堂上颇为得到陛下信重的人里面,就只有诸遂良等几个人反对报纸,却因为提前得了陛下的嘱托,也并未弹劾夏兄。至于其他人,陛下都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没事。就那几个言官,夏兄不用放在心上。若是没有人支持,叫嚣几日也就停了。”长孙冲给夏鸿升填满了酒盏,笑道。 众人说说笑笑,觥筹交错,不多时,便已经带上了些许醉意。 正说闹间,却忽而听见外面突然泛起了一阵骚动来,只听见不少声音来。 “裴大家来了!” “快看,是裴大家!” “裴大家!……” 因为来的晚了些,而坐在帘子边尉迟宝林撩开了竹帘,往外面看看热闹。 却刚一撩开竹帘,就咦了一声,转头说道:“咦?升哥儿,那不是你身边的贴身丫头?” ------------ 第449章 遇见熟人 听见尉迟宝林的话,众人皆是一愣,继而便都神色诡异的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看他们那诡异的神色,半口茶水立刻就喷了出来:“别乱想,月仙这段时间在太乐坊同裴神符和祖孝孙祖少卿一起领着太乐坊的乐师做一批新的乐器,前几天还说就快要成了,估计今天是有了收获,来此庆祝了。” 见众人还是一脸的诡色,夏鸿升无奈,只得站起了身来,绕过众人走到了门口,撩起来了竹帘。 没曾想刚一将竹帘子撩起来,月仙就一下子看见了他,立刻快步走了过来:“公子!” 月仙的眉宇间面带喜色,眼眸里面藏不住的兴奋,这种神情在一向显得有些淡漠的月仙脸上可不多见。 “公子,乐器做成了!”月仙虽然已经在压抑了,但是却仍旧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对夏鸿升说道:“方才上来,就见了其他的诸位公子,奴家还心说不知公子是否也在,公子就出来了!” 这时候裴神符也已经看见了夏鸿升,走了过来了,同来的还有祖孝孙,一张老脸上也尽是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在下见过夏侯。”裴神符面露一丝尴尬,随即又正容向夏鸿升拱手说道。 夏鸿升也拱手回礼:“呵呵,祖少卿,裴乐师,乐器既成,是一件好事啊!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恰巧在此相逢,可见是冥冥中让你我共享这份高兴啊!哈哈哈哈,诸位且坐下尽欢,今日在下作东!” “呵呵呵,能在这里遇见夏侯,也是……”祖孝孙上前来同样拱拱手,对夏鸿升说道。到一半,却忽而看见了里面的李承乾,顿时神色一肃,立刻就要超里面躬身行礼:“臣拜……” 祖孝孙没能行礼,夏鸿升拉住了他。 “祖少卿莫要多礼。孤只是同友人在此小聚片刻。”李承乾站了起来,很是彬彬有礼的说道:“方才听祖少卿做成了新的乐器,当真是喜事一件,孤在此向祖少卿道喜了。” “来来来!店家。开带这几位去入座!”夏鸿升对小厮招呼道,然后又对几人说道:“祖少卿,裴乐师,还有诸位乐师,大家今日且尽欢。都算做本侯头上,来日,本侯在到太乐坊登门拜访,以谢诸位!请!” 夏鸿升将两人连同那些乐师送到雅座,又交代了小厮将他们的费用算到自己账上,又向众人敬了几杯酒,就准备回去原先的雅座里了。 站起来正要出去,却见月仙也跟了出来:“公子,祖大人和诸位乐师要在此饮酒,奴家不胜酒力。不免会扫了诸位的兴致,还是同公子一起吧。” “如此,多谢姑娘多日来的指点和相助,老夫感激不尽!”祖孝孙听月仙要随夏鸿升过去,于是起身说道。 “不敢,祖大人精通音律,月仙自愧不如,到太乐坊去已是班门弄斧,又岂敢当得祖大人如此赞誉!”月仙回了一礼,便告退一声。随着夏鸿升出去了。 夏鸿升回头看了一眼,见裴神符面无神情,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回到原先的雅座,就听见众人正在讨论外面的说书人。说是一天只说一个章回,实在是不够过瘾。 “那段誉真是个傻子,王语嫣分明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却一见到人家就贴上去。”夏鸿升进去,正赶上听见尉迟宝林在那里说话:“那个王语嫣也是个眼瞎的,那慕容复那一点儿比段誉好了?” “哎哟。咱们宝林也懂的看书了?却不知道是何时学会了识字儿的?”李业诩听见尉迟宝林这么说,就出言嘲笑道。 “看书?”尉迟宝林不解的看看李业诩:“看个甚子书,我是每日都要去听说书的讲的!” “咳咳……”李业诩自己说漏了嘴,讪笑着干咳了几声,端起酒盏来喝了一口。 却见李承乾很是艳羡的说道:“方才听你们所说,该是极有趣的故事,可惜,我整天在宫中,却听不成。不过往后就好了!如今在报社当值,总算是能出来了!” 因为之前的报纸是为了引起李世民的注意,所以上面连载的几篇,且正式对外发行量,就暂停了,总不能从半截让大家看吧!所以李承乾只看了个开头几章,后面的却不知道。不过,如今报纸公开发行了,夏鸿升觉得就可以写一些别的武侠纸上连载,报纸有更多的受众,这种正面的树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内涵的武侠被更多的人看见,加快对那些江湖人士的思想影响。 夏鸿升笑笑,说道:“慌什么,《天龙八部》的书早就印好了,再过些时日,就在三味书屋中上架开售,到时候过去买几本带回去,不就可以在宫中看了。还可以借给你弟弟妹妹们也解解闷儿。” 要是让你爹好好看看,就更好了! 这句话夏鸿升放在心里没说出来。 易秋楼可没有夏鸿升这么沉得住气,追问了好几次了。 众人继续说笑耍闹起来,月仙坐在夏鸿升的身后,不时的为众人斟满酒盏。饮至正酣,却忽而听见外面猛地传来一声裂帛之音,继而,就听见一片嘈嘈切切的声音传来,竟然十分悲戚。 楼上雅座纷纷掀开了帘子,朝外面来回看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琵琶声……”李承乾几人也是大吃一惊,轻声惊讶了一句,便凝神细听了起来。 “公子,这是公子之前作的那首《琵琶行》,裴乐师将其重又配了曲儿。”月仙在夏鸿升的身后对夏鸿升说道。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又在琵琶声中听见了一个很是沧桑悲戚的男子声音,婉转的唱了起来。 那琵琶声婉转悲切,却又即为动听,勾人心弦。歌声更是苍凉,唱的人心中落寞孤寡起来。 一直到琵琶声和歌声都已经落下了许久了,原本喧嚣的二楼雅座中,却还是仍旧一片静默。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唉!……”不知那一间隔间里面忽而传来了一声叹息:“不知是哪位大家在此,某当敬奉一杯!” 即便是不知道从哪一个雅座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也还是让夏鸿升身边的这些人不由的心有戚戚焉的下意识齐齐点了点头。 不过,夏鸿升所关注的却并不在这上面,而是在于,这一个叹息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 第450章 又逢王玄策 话音落下,夏鸿升正觉得这个声音好似有些耳熟的样子,就见对面的一个雅座里走出一个端着酒樽的男子来,循着方才的琵琶声找了过去。 看见了那人的样子的夏鸿升一愣,咦?他不是…… “在下王玄策,却不知是哪位大家奏唱于此?在下闻大家此曲,只觉心有戚戚,还请大家赏脸,现身一叙。”王玄策很是有礼的朝方才琵琶声音和歌声传出来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 果然是王玄策。夏鸿升有些吃惊,这货当初从鸾州书院退学离开的时候还是踌躇满志,现如今看起来却又沧桑了许多。夏鸿升之前问过唐俭,唐俭说自己从未收到过叫王玄策的人的投卷,更不见有此人登门拜访。于是夏鸿升由此得知王玄策在离开了鸾州之后并未到唐俭处学习纵横之术。没曾想今日又在这里遇见了。 若是换做旁人,夏鸿升不一定就会想着去与他相认。可对方是王玄策,夏鸿升就想着去见他了。 一人灭一国的勇气和能力,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已经证明,王玄策有这个胆识和能力,只是缺少一个让他发挥的平台。所以才以至于王玄策回国之后再也无踪无影。当然,这与太宗皇帝吞服长生药而死的事情也有关系,因为为李世民炼制长生药的人,正是王玄策从印度带回来的,这也一定会影响到王玄策的前程。 不过,正当夏鸿升要起身的时候,却忽而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显然,现在的王玄策,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历史上的他,一定是有了自己的经历甚至奇遇,最终成就了那一身纵横的能力。可如今若是自己出面,而干扰了历史上王玄策自己的经历,会不会引发蝴蝶效应,反而导致王玄策无法学成历史上他本该有的那些本事呢? 微微皱眉想了想。夏鸿升还是决定去同王玄策相认。因为自己知道他在原本的历史上的发展轨迹,知道他将会有的能力,知道他的天赋所在,自己手中所掌握的资源。能够帮助王玄策在这个方面获取更好的发展,针对王玄策历史上的方向,提供给他更加系统化、全面化的教育,只会让他比历史上更加厉害。 心中打定主意,这边。王玄策问过了之后,裴神符却并未有什么回应,就使王玄策有些尴尬了。不过王玄策自己到是自若,见无人回应,于是又躬身拱手施礼道:“闻大家一曲,当三月不知肉味,余心有所感,当因为知己。既然大家不愿现身,实属余之遗憾,却也不能勉强。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大家恕罪!” 说罢,王玄策转身就要往原本的雅座中回去。 “玄策兄?!”夏鸿升起身超外面喊了一声:“玄策兄,别来无恙啊!” 王玄策猛一回头,见了夏鸿升,立刻脸色一喜,转身快步走了过来:“哎呀!静石!你怎的会在长安?!……哦,是了!以静石的文才,定是被颜师看上,收做弟子了!” “当初书院一别,却不知玄策兄云游何方。也恍恍乎两年,如今,可学有所成?”夏鸿升笑问道。 王玄策脸色郝然一红,摇头道:“唉。说来惭愧,自离开鸾州书院之后,余多方求学,却终于无果,这几日才同友人一道抵达长安。” “我到长安之后还托人打听过,得知玄策兄并未前来长安拜见莒国公。却不知玄策兄去了何处。”夏鸿升和王玄策相见,心里也挺高兴。除却为自己找到了大唐的一位未来极为优秀的外交人才不说,当初在鸾州书院,书院里面那个谁针对他的时候,虽然不太熟悉王玄策,但是王玄策却为他说话,而王玄策离开鸾州书院的时候,夏鸿升也送他了诗,两人也有同窗之谊。 王玄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离开鸾州书院,余深感自身之浅薄,若是贸然前来求见莒国公,就算是自己个儿都觉得没有底气,没这个脸,也难免会被看低。所以想着先去他处求学,待小有所成,再前来拜访求见莒国公。却未料竟然遍寻不着,两年里面也只是稍学了些东西来。无奈之下,只能前往长安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拜访莒国公,权作试一试了。前日方才抵达长安,今日就遇见了你,好啊!静石,来,且坐下共饮几杯,你如今跟随颜师修学,却不知学的如何了?” 夏鸿升挠了挠头,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升哥儿,你怎的不回去……”这时候见夏鸿升出来了老半天,还没有回去的众人等的急了,就差了尉迟宝林出来叫他。 “哦,遇到之前的同窗友人。”夏鸿升转头对尉迟宝林说道。 这边,从王玄策出来的雅座里面也出来了几个人来,走到了王玄策身后。 “院正大人?!”刚走到王玄策身后,那几人里面的一个就登时一愣,脱口而出,然后感激往前一步,弯下腰躬身行礼:“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第二期零一班学员王连胜,拜见院正大人!” 王玄策一愣,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夏鸿升:“院正大人?” “呃……”夏鸿升看看那个学员,说道:“这是在外面,用不着多礼。这个,你跟玄策兄是……好友?” “回院正大人的话,学生与玄策是亲戚,玄策乃是学生的族弟,有书信来往,前几日得知玄策到了长安,今日请准了假,出来一聚,宵禁之前就会赶回学校。”王连胜躬身对夏鸿升答道。 “原来如此!”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对王玄策问道:“想来,玄策兄还未有落脚之地吧?且去我家住下一叙。” 王玄策还有些懵,愣愣的看着夏鸿升:“这个,静石,你怎的成院正了……大唐皇家军官学校?……这,我这不是听错了吧?” 听见他这么说,那个王连胜赶紧拽了他一把,慌忙说道:“玄策莫要胡说,院正大人乃是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的创办之人,正儿八经的院正大人!” ------------ 第451章 拜访唐俭 早晨阳光透过窗棱召入到房间里面,王玄策早已经衣冠楚楚,洗漱完毕了。推开窗子,进入的不仅仅是暮春阳光的温度,还有晨间的一丝清风,夹杂着草木萌发的气息,铺面而来。 想起来昨天晚上的情形,王玄策还是觉得恍若梦中,不可思议。 大唐泾阳县侯,右羽林卫中郎将,谏议大夫,大唐皇家军官学校院正……这一个一个的名头,竟然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面,就全然加到了这个到了今年也才十五岁的少年身上。 羡慕,是一定会有的。嫉妒,那倒不至于。制盐之术、马长马刀、活字印刷、疟疾防治之法……从自己的族兄口中听来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出自其手。这些东西里面,仅仅是拿出来一样,也足以令人一步登天,荣华富贵了。 从贴身的兜中掏出来一张已经皱巴巴了的纸张来,展开第无数次的看过,才喟然一声长叹:“……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能写出如此诗句者,又怎会是一个蓬蒿之人?” 笑了笑,收起了那纸张来,心中原本的怅然却忽而又化为了斗志――我也得努力,我,也不是蓬蒿人! 再次整理了身上的衣物,打开了房门,走进了外面暮春的阳光里面。 刚走出院子,就看见夏鸿升正走了过来,见王玄策已经出来,于是招手说道:“玄策兄,正要喊你起来!走,且去吃了早饭,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拜见夏……”王玄策觉得自己是不能仗着同窗的关系而不敬的,于是就要躬身行礼。 不过,却被夏鸿升抢先一步拉住了:“玄策兄,同窗之间,哪里有如此多的虚礼?” 带着王玄策到了堂中用饭,夏鸿升家中的早餐自然又是另王玄策一番吃惊。 两人吃过了饭,夏鸿升便带着王玄策出了门。齐勇跟着二人,手里面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在夏鸿升和王玄策上到马车上之后,将食盒第进去给了夏鸿升。 “夏侯。这是要去哪里?”坐上马车,王玄策问道。 “玄策兄,还是唤我表字便是。”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玄策兄想要学纵横之术,然后自汉之后纵横家没落。如今更是难觅踪影。如今还能够教导玄策兄纵横之术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莒国公?!”王玄策大吃一惊。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这么想的,玄策兄既然想要学习纵横之术,眼下就跟着莒国公来学习,我来说通莒国公答应教授玄策兄。” “这……”王玄策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豫。 “玄策兄不用觉得难堪,我与玄策兄乃是同窗,有同窗之谊,理应相互帮助。另外嘛……我也不是白帮玄策兄在莒国公那里落下这么大一个人情的。”夏鸿升自然能看得出来王玄策的心思。于是笑道:“我也是有条件的。” “还请道来!”王玄策一听夏鸿升是有条件的,于是立刻问道。 “玄策兄初来长安,不知道我的事情。我即将在泾阳封地建设一所书院,我会让莒国公答应教授玄策兄,但是玄策兄要答应我,学成之后,要在我的书院之中教授纵横之法四年。”夏鸿升对王玄策说道:“当然,若是中间玄策兄遇到能够一展风采的机会,书院也会全力支持玄策兄的。” 王玄策一愣:“教授纵横之术?”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所建之书院。与其他的书院皆不相同。我所建之书院,虽然也教儒学经文,但是却并不以此为主,而是包涵了经文、格物等等。多种多样的东西。纵横、墨、法……都是里面教授的东西,甚至乃至于医术、经商……等等,终有一天,但凡是世上有的学问,都可以拿来在我所建之书院中传授。我要办的书院,立志于成为一所综合了世间所有的学科的综合性书院!届时。还请玄策兄在书院之中任教,教授四年纵横之术。然后我会将玄策兄推荐给陛下,为玄策兄制造机会,让玄策兄一身之所学能够有所施展!” “若是我终于学有所成,那教授纵横之术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莒国公何等人也,且又是要学其毕生本事,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答应的?”王玄策仍旧对能够拜师唐俭有所顾虑。 “那这个就是我的事情了。”夏鸿升很是成竹在胸的笑了笑,说道。 马车载着两人不多时就到了唐俭的府门外面,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上前走到了门口。 齐勇提着食盒,上前去敲了门,很快,门就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走出了个家丁来。 “哎哟,夏侯爷!”开门的人见是夏鸿升登门,赶紧出来相迎,说道:“侯爷,您可是前来找老公爷的?真是不巧,老公爷他此刻并不在家中啊!” “少废话,本侯是来找唐嘉会的,你且去喊他出来,就说本侯给他捎了东西吃。”夏鸿升冲那家丁说道。 “哎!是小的疏忽,侯爷您请进!”那家丁赶紧将夏鸿升三人让进了府中,然后便告退一声,快步往里面去叫唐嘉会去了。 唐嘉会是唐俭的四儿子,也是弘文馆中相熟的友人,不过他性情比较安生,倒是同魏书玉能说到一块儿。 “哎呀呀,升哥儿!你带了甚子东西了?!”老远的,就已经看见了唐嘉会一路疾步而来,人还没到跟前,话就已经先到耳中了。 夏鸿升指了指身边齐勇手中那个巨大的食盒,说道:“家里新作出来了一些东西,带来给你和伯伯尝个新鲜。伯伯啥时候回来?” 唐嘉会到了夏鸿升的跟前,看了看王玄策,然后又说道:“想来用不着多久,这位是……”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一个友人。来来来,快叫人把食盒送去放到热屉里面,等伯伯回来了,我且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伯伯。” “好,请!”唐嘉会带着夏鸿升几人往堂中进去。 ------------ 第452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夏鸿升同唐嘉会在堂中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唐俭回去。 约莫一直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才见唐俭回来。 夏鸿升自然要上去拜见:“拜见伯伯,小侄弄了些春上应季的新鲜东西来,在家里烹制了,来给您送些,尝个新鲜。” 当初得段志玄的帮忙,夏鸿升自己也有眼色,段志玄介绍众人的时候都是这个叔那个伯的,夏鸿升也就顺着都称呼伯伯,以小侄自居,这样一来,关系就拉近了不少。再加上都是弘文馆里面经常一起耍的友人,常常各家里面的走动,也就相互熟络。当然,也有夏鸿升刻意经营的结果,他孤身混在大唐,总得给自己织一张网。通过入股的形式做生意,将这些大佬家里的后辈跟自己结成利益共同体,就是夏鸿升的其中一张网。这么说听来有些功利,但也是夏鸿升真实的需要。他能够在步入朝堂之后一直保持着安定,纵然有之前百官觉得他虽然善于格物,但终究年少,政治**不强的关系,但夏鸿升营造的这些关系网不可能不起到作用的。 “哦?又弄了甚子东西来?”唐俭对夏鸿升带来的东西有些好奇:“应季的东西?……这槐花还没开呢,恩,去年春上做的槐花倒是好滋味,老夫都没曾想过这槐花还是美味,怎么,今春又是甚子东西?” “跟去年的蒸菜差不多,不过这一回蒸的不是槐花,而是榆钱。”夏鸿升笑道:“榆钱这东西也挺好的,不仅吃着不错,且还能健脾安神,清心降火,止咳化痰,清热利水,杀虫消肿。若是有谁失眠或是食欲不振了,吃这东西就能治好。” 唐俭一笑:“咦!到底是能治好疟疾的人。这树叶子也能吃出个康健来?” “伯伯莫要笑话小侄,都是跟孙神医学的!”夏鸿升搬出来这一尊挡箭牌,笑道。 “成!老夫尝尝!”唐俭点了点头,捋须笑道:“已然正午了。也不值顾走,索性留下来一同用过午饭。” “哈哈,正有此意!”夏鸿升笑道:“就打算蹭饭呢!” 唐嘉会在一旁笑起来,招呼了下人去准备午饭,同时将热屉里面保存着的食盒端上来。 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子了——在此之前吃饭都是各人一个案几,跪坐着吃饭的。自从夏鸿升家里面做了大圆桌和高椅子,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吃饭之后,这一来二去的,也就传开,如今长安城里面,已经不怎么常见到跪坐的案几了。 很快,蒸好的榆钱就被端上了桌子,顿时便有一股清甜中微微带苦的榆钱清香之气弥散开来,混杂着面香面。引人食指大开。 “两盒子,一盒子是清素的,有榆钱之本味。一盒子里面有肉,混合了榆钱的清气和肉香,吃起来更有味道。各有不同风味,伯伯先试试哪儿种?”夏鸿升问道。 “那就……恩,都令老夫流口水,难以抉择啊!那就先试试清淡的!”唐俭抽抽鼻子,来回看看,笑道。 夏鸿升站起身来。拿小碗给唐俭盛了一小碗,放到了唐俭的面前:“伯伯,尝尝看。” 说完,也给王玄策盛了一碗。唐俭眯起眼睛来笑了笑。盯着王玄策多看了几眼。 唐俭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咀嚼几下,点头赞道:“恩,清甜微苦,别是一番清爽滋味,留香唇齿之间。好!老夫还从未曾吃过这东西,想不到这山野之间,竟然也有别样之清味。” “呵呵,都是百姓常吃的东西。遇到灾年的时候,全靠这些山野里面的野菜草木活人呢。”夏鸿升笑道:“其实不只是这吃食,便就是人,群氓之中亦可有有志之士。就像军校里面的那个马周,出身平明,不也把军校打理的极好,就连段伯伯还暗中说他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呢。” “哈哈,升哥儿,别说马周了,你也是寒门出神,但是又有谁人敢说能比你还有材干的?你不是老说一句话么,高手在民间!”唐嘉会笑着插话说道。 唐俭放下了碗筷,笑了起来,看看夏鸿升,又看看王玄策,说道:“老夫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这位少年是……” 王玄策立刻就准备想要站起来行礼介绍自己,但是却被唐嘉会暗中拉了一下,没能起来,一愣,就听见夏鸿升笑道:“之前我向伯伯打听过么,可曾有人来投卷求见的。” “哦……是问过老夫。”唐俭点点头,又笑道:“不过老夫又无才名,又非是儒林大家,更不得那些大儒的欢喜,投卷给老夫,又有何用。” 的确如此,唐俭虽然年轻的时候侍奉亲人以孝闻名,而又爽直豪迈,但是却是那种不循规矩的人,总是能够另辟蹊径,不愿意循规蹈矩。而又因为老是干那种一张巧嘴坑遍对手的事儿,所以在一些腐儒的眼中是一个不守规矩,巧舌如簧的人。因而虽然劳苦功高,但难免还是会有一些腐儒心里面暗中看他不起。 夏鸿升笑了笑,突然转过了头来,向王玄策问道:“玄策兄,如今我大唐周边诸国林立,却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王玄策一愣,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夏鸿升给他机会,让他抒发见解,给唐俭看看他的资质的时候了。于是眼中流露感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张口说道:“这……在下倒是有些许浅见。如今我大唐周边,北有突厥,南有南越诸部,辽东那边有高丽,靺鞨诸部,西边还有吐谷浑和吐蕃。如今诸国暂且相安,然,我大唐与突厥必有一战,几乎是无可避免。不止如此,设使突厥战败,如今的突厥之中,薛延陀诸部不一定会安生。在下以为,辽东和南越诸部可以缓缓,暂且不去管他。吐蕃,眼下也还暂时看不出动静来。突厥乃是当务之急。而突厥积威已久,若是大唐能够击败突厥,那么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周边其他的国家摄于大唐打败突厥的威风,不会敢滋扰大唐。但是长远来看,却并不会安生。细下想来,反而是南越诸部,威胁最小。” 唐俭笑了笑,说道:“那大唐,该如何同这些周边之国相处?” “回莒国公,在下认为……”王玄策条理清楚,款款而谈,将自己心中的构想一一道来。 ------------ 第453章 纵横之士 “……在下以为,当效仿秦之‘远交近攻’之策,然,当有所更变。秦之远交近攻,其远近盖以地域而论,在下所以为之远交近攻,其远近则以时间而论。大唐周围诸国林立,而在下以为其皆威胁。只是威胁有远有近,比若突厥,其威胁近在眼前,故为近,而高丽,其威胁在后,故为远。大唐应暂时保持同突厥外的其他诸国交好,而攻突厥,待到突厥平定,在行着手处理下一个威胁大唐的邻国。”王玄策款款而谈,越说越是起劲,说的眼中神采奕奕。 夏鸿升在一旁听着,发现王玄策的见解虽然仍旧略有不足,但是已经十分接近他心中所想了。而要知道,夏鸿升是带着一千年后的历史经验来的,而王玄策,却只是靠自己的思考得出的见解。 而事实上,历史上的李世民也的确是采取这样的手段。先是交好诸国,然后无后顾之忧的干沉了突厥,接着是吐谷浑,然后是南诏,借着又是高丽。远交近攻,逐个击破。到了高宗时期,总算是灭高句丽,灭高昌,成为东亚和中亚的主人。 王玄策发挥的很好,从唐俭的频频点头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恩,虽然尚有瑕疵,不过这个年纪,也诚然不易了。”唐俭捋须而笑,说道:“只是不知,贤侄到底是何用意啊?” “好教伯伯知道,玄策兄对伯伯慕名已久,欲随伯伯学习纵横之术,将来以口为剑,为大唐纵横捭阖,以三寸之舌退百万雄师,以纵横之术解不测之危。”夏鸿升起身对唐俭行礼道:“还请伯伯看着小侄面上,收下玄策兄,传授纵横之术!” 唐俭叹了口气,说道:“纵横之术,巧舌如簧。老夫也只是得其皮毛而已,诚不敢妄自尊大。” “试看今日之大唐,又有何人能够在纵横一道上与伯伯比肩?”夏鸿升对唐俭说道:“伯伯难道就甘愿看着纵横之术后继无人,就此泯灭世间?” 想了想。唐俭抬头看了看王玄策,继而点了点头,说道:“也罢,既然是贤侄所托,老夫虽愧不敢当。却也不好推辞。既如此,从今往后,王玄策,你须得用心学习。” 王玄策登时大喜,立刻起身离席,后退几步向唐俭跪了下去,用力的三叩首。这边,夏鸿升已经提壶倒好了一碗茶水来,给了王玄策。 王玄策接过那碗茶水,跪在唐俭面前。双手奉上。 “你呀……”唐俭冲夏鸿升摇头笑笑,然后从王玄策的手中接过了那碗茶水来,抿下一口,放到了旁边。 王玄策见唐俭喝了茶,于是更加激动,再次叩首:“学生王玄策,拜见师尊!” 唐俭看向王玄策,忽而神色一肃,说道:“若为纵横之士,当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开合有度,方能纵横自如!吾既以答应传授你纵横之术。便自当倾囊相授,你也要用心努力,学有所成。” 王玄策激动万分,再次叩首。 顺利办成了事情,夏鸿升很是高兴。更加高兴的是,在王玄策学成之后,到书院中教授纵横家的思想和能力。 一个纵横家,就是一个外交家,想想若是历史上的大唐能够多有一些苏秦、张仪之辈,散布到大唐周边的各个国家之中,那么许多事情,就都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了。倘若历史上的大唐能够用纵横家的眼光和思维去看待和处理周边的国家关系,那么吐蕃不会壮大,新罗不会钻空子侵吞了大唐灭高句丽和百济的成果,大食也无法撼动唐朝在中亚的地位。 只可惜,汉代之后,“九流”之中唯有儒、道得以广传至今,而其余七个学说流派,则渐渐销声匿迹,只有只言片语流传了下来。 夏鸿升发扬科学之余,也想要在书院之中将这些学术流派重新发扬,再创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实现大唐的“文艺复兴”。 没有思想的碰撞,就没有进步。百家争鸣,就是各种思想碰撞,然后融合,互相汲取养分的过程。它所孕育的,必然是思想的开化和提升。而独尊一家,只会让人思想僵化不前。思想被禁锢了,那科学也就成了泡影。后世的历史上,思想的禁锢越来越严重,不少好用而先进的科技,都因为被儒家说是奇淫技巧,而不能发扬、进化、传承,以至于最终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王玄策在书院教授纵横家的学说,将纵横家的思想和学说传承下去,教出来更多的苏秦、张仪之辈,这是夏鸿升希望看到的。不仅仅是纵横家,夏鸿升还要想办法,尽可能找到更多的人才,让书院成为大唐第一个百家争鸣的地方。 既然跟随了唐俭学习,王玄策就要留在唐俭家中了。夏鸿升没让他再离开,自己则在午后告辞离去。 王玄策将夏鸿升送到了门口,深深的弯下了腰去,对夏鸿升长施一礼,说道:“大恩不言谢,玄策日后必有所报!” 夏鸿升笑了笑,摆摆手,说道:“玄策兄切莫如此,你别忘了,我也是有条件的。届时,还请玄策兄能够信守诺言,到书院之中教授纵横之术四年!” “莫说四年,便是四十年又如何?”王玄策仍旧躬身不起,说道:“静石,多谢了!” 夏鸿升扶起王玄策,让他回去了,转身离开了莒国公府,上去马车,由齐勇驱驰着离开了。 一路上夏鸿升心情大好,撩开帘子一边吹着暮春的暖风,一边回到了家中。 到了门外,下来马车,熟料还没有进入院子里面呢,就听见身后有人呼喊了。 转头一看,却见是宫里的侍卫跑了过来:“卑职拜见夏侯!陛下有旨,命夏侯即刻如同觐见!” 夏鸿升一愣:“什么事?” “卑职不知。”那个侍卫摇了摇头:“不过,陛下已然召见了高大人、长孙大人、杜大人、房大人,以及军中诸位将军,还请夏侯速速动身。” ------------ 第454章 颉利想和亲? 听宫中禁卫说的李世民召见的人,夏鸿升就心里明白一定是突厥又有情况了。现如今,能让李世民着急一众军方大佬的事情,也就只有突厥了。恩,这么想来的话,本公子是不是也已经成为朝中大佬了,哪一次都不漏了啊!——也就心里面得瑟一下,夏鸿升还是不至于丢了自知之明的。 既然是即刻觐见,夏鸿升也就耽搁不得,匆匆随着宫中禁卫离开了家,直奔皇宫而去。 到了皇宫之中,却并不在太极殿,而是在李世民的书房之中。那些个文武大佬都已经在了。李世民的决策,不敢说全部,但是有个六七成,都是从这些李世民的心腹之人口中讨论出来的。有了定论之后,才会放到朝堂上面讨论,有更好的,采纳,没有更好的,也就只是走过过场了。 见段瓒也在,夏鸿升行礼之后很自觉的就过去跟段瓒一起站在最后面了。 “给朕过来!”李世民瞅见夏鸿升站到了最后面,明显有躲躲藏藏的意味,于是冲他喝道。 夏鸿升只得讪讪的重又走了出去,李世民对夏鸿升问道:“去年,因颉利残暴,其下有薛延陀夷男乃率其部众,武力反抗颉利,颉利派大军镇压,反被夷男所败,颉利部众归附夷男者不少。去年十一月,铁勒诸姓共推夷男为可汗,当时夷男不敢当,此事你可知晓?”、 本公子当然知道,本公子还知道你暗地里面扶持了他,让他变着法儿的给颉利添乱呢!夏鸿升心中说道,不过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于是躬身说道:“回陛下,臣不知道。” 李世民又道:“当时朕以为,突厥虽乱,然其势力仍大,须有所牵制。于是命游击将军乔师望暗里联络夷男,册拜夷男为珍珠毗伽可汗。赐以鼓纛。夷男因此以薛延陀诸部成薛延陀汗国,于大漠之北,郁督军山下建立牙帐,与突厥分庭抗礼。以牵制突厥,使得突厥乱上加乱。” “陛下英明!”夏鸿升一记马屁立刻跟上。 李世民对于夏鸿升那一脸浮夸的崇拜表情并不感冒,继续说道:“朕手头得到了两个情报,你且看看,然后说说你的看法。” 夏鸿升行了一礼。然后走上前去从李世民面前的巨大办公桌上——顺带一提,李世民自从在军校的校长办公室里面感受到了办公桌和配套的老板椅之后,就在自己的书房里面也给布置了一套——拿过来了两张间谍营传递情报所用的纸张来,仔细看过。 却见那两份情报,第一份是来自薛延陀的,上面说薛延陀可汗夷男因为大唐皇帝的册封,想要依靠大唐的支持来巩固其国,对抗突厥,所以正在商议遣使进贡的事情。此时已然成了定论,如今薛延陀正在商讨关于如何准备朝贡之资的事情。若是不出意外,当于六月出发,八月抵达长安。 这只是一份普通的日常情报,并无紧急或者重要情报的标志,因此只是一封日常回执,反应一下薛延陀近况的普通情报。 另外那一份上面,却是关于突厥的情报。上面说了,突厥内部贵族对于大唐册封薛延陀一事十分恼火,请求颉利出兵攻唐。但是以颉利为首的另外一部分突厥贵族听从了赵德言的劝说,认为若是大唐同薛延陀联手对付突厥。那样突厥便断无胜算可言,当务之急是要破坏薛延陀与大唐的结盟,因此要抢在薛延陀受到大唐扶持之前同大唐缔结更亲近的关系,以图后续发展。先击败薛延陀,以免腹背受敌。因此想要向长安派遣使者,向大唐称臣,并向大唐皇帝请婚和亲,行婿礼。不过,此举却并未成定论。颉利和另外那些反对的贵族正在就此事商议争论。情报上还说,颉利在突厥内部仍旧不失控制力,可能会强行派遣使者前来长安。 两个情报,夏鸿升看完之后,差不多也猜到李世民召见众人来是要说什么了。 “说说你的看法。”见夏鸿升看完了两份情报,李世民说道。 夏鸿升将两份情报放回了桌子上,说道:“这个,想必陛下心中已经有所定论了吧……” “朕当然有所定论,朕需要的是一个兵发突厥的借口和理由,可不是一个觊觎我大唐公主的老女婿!”李世民的脸色黑黑的,看起来似乎对此事很是窝火。 “呵呵,夏侯,陛下的意思是,该如何想个办法,既不同突厥撕破脸皮,表露的太明显,又能拒绝突厥,最好能激起突厥的不满,报复大唐。届时,大唐就有理由对突厥用兵了。”杜如晦笑着捋须,对夏鸿升解释道。 夏鸿升自然也能明白李世民的意思,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想个法子破坏突厥的心思,惹恼了突厥,最好让突厥恼羞成怒,攻击大唐,落下口实。还要让旁人看在眼里是突厥的不对,而突厥人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错!”杜如晦点了点头,笑道:“方才老夫等商议了许久,也未曾定论来,夏侯素来心……呵呵,心思活络,善于另辟蹊径,于是想要听听夏侯的想法。” 夏鸿升直翻白眼,心什么,你原本想说的心黑阴险么?所以让本公子来想个损法子去阴突厥一把? “这其实倒也不难,想必,诸位大人心里面都已经有数,只是碍于颜面,不愿说出来吧?”夏鸿升朝众人说道,哼,你们这帮才一个两个的都是老阴人,又不愿意背上老阴人的名声,就故不发声,联合起来一起坑本公子,到时候别人说起来阴损了,一句那都是夏侯的法子就抹的干净,呸! 李勣这个老阴人笑道:“哪里,哪里……夏侯心思机敏,咱们集思广益,才能为陛下更好的出谋划策,岂不是这个理儿?” 夏鸿升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他们不想落个阴损的名声,夏鸿升却是向来不怕——反正都已经落下个满朝文武皆知的从商之名了,也不在乎这个。 ------------ 第455章 抢劫 “好办?”李世民往后靠到了座椅靠背上,饶有趣味的笑了笑,说道:“那夏卿且说来听听。” 夏鸿升点点头,说道:“微臣认为,突厥会首先观察薛延陀的动作。倘若薛延陀的使者一直没有动身出发,突厥估计一直都会是抱着观望的态度。颉利不是傻子,不会在外有薛延陀威胁,内有突利争权的情况下,再用强制性的手段去的得罪突厥内部的贵族。而既然情报上说薛延陀的使者可能在六月份才会出发,那微臣估摸着,颉利就算是想要遣使称臣,也会是六月的事情了。一方面派使者前来长安称臣,向陛下请求和亲,另一方面,则在半路阻挠薛延陀的使者,使其不能顺利的抵达长安,朝贡陛下。” “继续说。”李世民点了点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想来这个回答方才他已经从其他的大臣口中听过了。 于是夏鸿升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假设突厥已经派出了使者,带着称臣和求和亲的意愿开始出发,前往长安,而薛延陀的使者,则半路上遭到了突厥的阻碍,而迟迟不能前进。这种情况下,陛下其实也是不用担心的。因为现如今咱们知道了颉利有这个意向,但是却并未实施。按照正常的情况,大唐应该是在突厥的使节抵达了长安之后,才知道这些事情的。那么只要让突厥的使节到不了长安,那陛下自然就不会知道突厥要称臣和求和亲的事情。突厥的使节一日不到,陛下就一日不知这些事情,如此一来,突厥就只能干着急,就算是急死颉利,他也没有办法。” 李世民这下脸上总算是有点表情了,笑问道:“那夏卿又有何办法,让突厥的使者既到不了长安,又不会让朕落人口实?” 夏鸿升嘿嘿一笑。答道:“回禀陛下,办法还真是有,不过就是有点儿损……” “哦?说来听听,但说无妨!”李世民一笑。说道。 “打劫!”夏鸿升提高了些声音,然后向李世民解释道:“陛下,使节前来称臣纳贡,一定得带东西,若是没有东西。就是没有诚意。一个没有诚意的使节,大唐自然不必理会。便就是直接驱赶了,放之天下也没人会觉得不妥,会说些什么。想必,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一个嘴里说着前来称臣纳贡,但是却两手空空毫无诚意的到来,还反而要求娶走公主的使节存在的。我泱泱大唐,自然更加不能受此奇辱。严词拒绝,驱逐使节这是轻的。是大唐的大国气度。发兵攻打都是正常,哪个国家甘愿受此侮辱,哪个百姓愿意看自己的国家受此侮辱?!所以啊,我们可以在突厥前往长安的路途之中密切留意,提前安插人手,一旦突厥的使节出现,就派安插的人手半路抢劫,将突厥朝贡的物资给抢走。哎,被抢走了礼物,突厥使节两手空空。看他还有没有脸面前来长安。就算是突厥的使节有脸到了长安,陛下也可以以不敬之罪将其驱逐。想要好好谈,行,你再回去带着诚意再来一次。他再来。再劫,来一次劫一次,这事情不就拖下去了。就像突厥纵容突厥人在边城劫掠一般,颉利嘴上说着一定严查惩处,但是劫掠却并没有减少。说一套做一套么,咱们大唐也会!就这么拖着时间。拖到突厥人受不了,拖到咱们找到借口和理由。” 众人一听,都颔首而笑,李勣捋了捋脸上的短须,点头说道:“恩……此策虽然阴损,不过,却极为有效。只是操作起来……” “抢劫?”李世民有些吃惊的看看夏鸿升:“这个……夏卿,怎么说大唐也是宗主之国,这个法子若是传出去,被人知道了大唐竟然半路打劫前来称臣纳贡的国使,那大唐,还有朕,岂不是威信扫地?” 夏鸿升还吃惊的心说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还会顾及这个,这个办法简单粗暴且有效,根本就是不二之选,李世民只需要装糊涂摆姿态就可以了,这点儿脸皮他不应该没有啊——就又听见李世民说道:“夏卿且详细道来,此事若要做,便须得做的滴水不漏,万万不可为他人知晓,更不能与我大唐朝廷,与朕,与朝臣有半分瓜葛,夏卿可明白朕的意思?” 果然没有看错你,脸厚心黑才能做好一个帝王啊!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这件事情操作起来,唯一一个难的地方,也是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不暴露出来抢劫的举动是朝廷所暗中授意。所以微臣建议,最好连特战队的人都不要参与其中。最好,设法号召那些江湖草莽之人,让其自发前去打劫突厥的使节,抢走突厥的东西。一旦他们得手,陛下可一边安抚颉利,承诺严查这伙劫匪,一边因为礼仪未全,而回绝突厥的要求。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却又如何号召那些江湖草莽之人,去劫掠了突厥的礼物?”杜如晦追问道:“既然是遣使称臣,那礼品自然不少,护卫更不会少了。若去……咳咳,岂不凶险,谁会愿去?” “说来也是,其实啊,有许多事情是朝廷不好出手,或者不便路面的。不仅仅是这一回,这种事情往后恐怕还不会少,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向来都是利益优先的,即便是眼前的让利,也只会是为了长远的更大的利益。大多数人与人之间为了利益尚且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国与国之间?这就注定了以后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会少不了。也合该有个办法,能日后不用再如此花费心思。”夏鸿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至于如何号召那些江湖草莽之辈为朝廷办事,微臣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这个,启禀陛下,末将倒是有个不大成熟的点子,也不知能不能行。”段瓒这时候突然站了出来,说道:“说起来,这点子还是夏侯之前的一个玩笑话……” ------------ 第456章 朝廷和江湖 < < < < 夏鸿升一愣,本公子啥时候说过关于这种事情的笑话了? 不是,段大哥你别出来打乱本公子的计划啊! 却见前面的李世民抬头看了眼夏鸿升,又转向段瓒,轻声说道:“哦?夏卿的玩笑话?段卿,且说来听听。…≦,” “是!”段瓒丝毫没注意到夏鸿升的眼色,有些兴奋的说道:“夏侯家里有个顶有趣儿的游侠儿,武功高强,之前在平定李建成余孽叛乱的时候帮了许多忙,出了不少力。有一回臣在夏侯家中赴宴,席间闲谈起来,听他说夏侯之前开玩笑似的跟他提起过,干脆让他从那些江湖中人里面捡着些正气爱国的义士来,拉出来一票扯旗成立一个专门跟朝廷合作的组织。里面都由这些心怀正气的江湖人士组成,朝廷有什么难对付的事情,就请这里面的人出手帮忙,同样的,朝廷给这个组织一些支持。如此一来,江湖中想要为朝廷出力的义士有了报国之门,用武之地,朝廷呢,在做一些不好露面的事情的时候,也有了人手。不过,当时那个游侠儿说最好是这个组织能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和道义来约束里面的人不乱来,在不叛逆朝廷的情况下,而不用受到朝廷的管辖,跟朝廷属于合作的关系。当时听那个游侠儿说,都说侠以武犯禁,但这是以偏概全了。若真能这么做,江湖自然有正气的侠士去管理,朝廷可以获得这些义士的助力,这些义士也能够获得朝廷的支持。相互合作……” “等等!”程咬金打断了段瓒的话。掏着耳朵狐疑的眼神的段瓒和夏鸿升之间来回的转。说道:“段小子,这话怎的听起来像是夏小阴人嘴里说出来的,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啊?!当着你爹的面,来,跟咱们这些长辈说说,这话是不是夏小阴人教给你说的,在这儿跟他合着唱戏呢?!” 段志玄瞪了程咬金一眼,不过却觉得自家儿子还真说不出来这种话来。于是也看向了段瓒:“快说!” “呃,这可真是……冤枉小侄了!”夏鸿升赶紧反驳:“小侄自己都忘记什么时候说过这等玩笑话儿了……” 同时心中没忍住一个靠字,这话本是他跟易秋楼说道过的,那易秋楼怎的又给满嘴跑火车的给传到段瓒的耳朵里面去了呢!这来得太突兀了,本来刚才还准备着趁这个当口引导着李世民考虑考虑动用民间的能人异士的,在李世民看到了民间的能人异士也有不少有着正义之心,有着报效国家的意愿之后,再提出建立这么一个组织的。可这一下段瓒一下子就给他的这个目的放出来了,前面没了铺垫,李老二会不会多想?帝王疑心重啊! 抬头悄悄看看李世民。他面上并无神情,波澜不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样。继而又忽然抬头说道:“段卿的意思是,招揽一些心怀正气的江湖游侠儿,跟宫里的供奉似的,由朝廷养着,平日里没有甚子事情,各自相安,若是有用到的,就托付给他们。” “这……兴许是如此!臣也就是听那个游侠儿醉后说过一嘴,具体的并不知晓。”段瓒说道:“方才也是听到想要用江湖草莽之人去劫走突厥的朝礼,故而才突然想起来。想来,夏侯会想的更详细一些。” 得了,坑队友啊! 夏鸿升心中暗叹一声,来,看本公子舌灿莲花! “陛下!这就是个玩笑话,本来已经忘记了,方才段将军一说,微臣就又想起来了。”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当时是这样的,微臣结实过一个游侠儿,当初在前来长安的路上救过微臣一命。其人正气凛然,曾途径一座山村,当时山村中闹了**贼,祸害了两个姑娘。他与村人非亲非故,只是从那里经过,听了村民的哭诉,于是当下决定杀了那**贼替村民报仇。于那**贼欲再次行凶时击之,才发现**贼竟然是两人结伙儿的。他当即斩杀了其中一人,另一人则遁逃而去。他却没有罢休,一路追捕那个**贼,途径陆浑,救了微臣一命,因为对微臣抓住陆浑的****凶手的手法感兴趣,所以问了微臣的名字,说愿意用武功,然后便又追击而去,当时微臣只道是随口玩笑一言,就只说了在洛阳茗香居可找到微臣。之后,其人千里追击,一路追着那**贼,那**贼心里惧怕,跑到了岭南,他也一路追到了岭南,终于在岭南将其斩杀,然后提头回转,将那个**贼的人头交给了那个村子中的人,然后转身即去,未尝求一谢之言。之后又去往洛阳,到茗香居中多方打听,一路找到长安城,找到了微臣,只因说过用武功微臣的破案手法的缘故。” “咦!……好汉子!重信守诺如斯!”没等夏鸿升说完,秦叔宝就立时竖起了大拇指叫道。再看看程咬金等几个人,一个两个的全都是一脸赞叹有加的神情,一副恨不得马上与他结实一般的样子。 就连李世民,也是频频点头。 “后来他就在微臣家中住下了,微臣常听他讲那些游侠儿的故事,听了许多江湖中像他这般重信重义的侠客的故事,总结开来,所有这些如他一般的游侠儿,都正合了八个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夏鸿升继续对众人说道:“所以当时微臣就有了个念头,这些江湖中的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为何朝廷不试着去跟他们合作。游侠大多不羁,不愿意受到朝廷的束缚,那我们可以组建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是半民间半官方的性质,由朝廷供养,然后只接受那些为国为民,又能力出众的‘侠之大者’加入其中。如此一来,他们在江湖上贯行的正义之举有了正当的里有,有助于维持江湖的稳定,不给朝廷添乱。同时,朝廷又可以利用这股力量,去做一些符合国家和百姓的利益,而又不好由朝廷出面的事情。亦或是对付其他国家的这种由能人异士组成的敌人。这就是微臣最初的想法。不过,也只是个想法而已,微臣随后就给忘了。没曾想他却记在了心里,醉酒后说给了段将军听。段将军今日讲起,微臣才又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情。” 说完,夏鸿升看看李世民的反应,却见李世民只是靠着椅子低声沉吟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 ------------ 第457章 大唐版“龙组”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几个绿林出身的将军口中也低声沉吟着,越是沉吟,越觉得这八个字中蕴藏着无限道理,不由的面露喜色,称赞道:“不错,不错!正该如此!正该如此才是!碌碌而杀,只可武,不可谓之侠,唯有护国安民,而不以外物所移,一身正气凛然,才堪称大侠!” 李世民显然思索的更深,此刻并未说话,只是指节在桌面上一点一点,这是他沉思时候的标志。 老半天,李世民才抬头说道:“照夏卿所言,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其中有几个问题,尚需从长计议。侠以武犯禁,向来如此。朕既要行法度,便不能任其违法,否则朝廷的法度何来威信,此其一。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湖众人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又如何敢肯定其人个个皆如夏卿口中的那位义士?此其二。夏卿既言所收之人皆为本领高强的能人异士,若是任由其聚集,假以时日难保不会心有异念,又或为狼子野心之人所利用,此其三。如此三者在前,此事朕还不能答应。” 一听李世民的三个问题,夏鸿升就知道,重点是在第三个。李世民是这么多降将,那么多外族将领都敢于重用的一个帝王,放着那些武功高强能力出众的游侠儿的力量不去使用,这可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他真正担心的就是第三个问题,他担心这股力量太强太大,有朝一日可能会失控,到时候本来是一柄刺向敌人的利刃,却反而变成了刺杀自己的一把毒匕。 “确如陛下所言。”夏鸿升躬身施了一礼,说道:“然微臣以为,凡事有利有弊,所定论者,不过是看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是利难以获,还是弊不可解。陛下的三个问题。微臣有些许浅见,还望陛下允许微臣一一道来。”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夏鸿升再次说道:“第一个问题,微臣且斗胆一问,大唐刀锋的特战队员。倘若是杀了人,算不算违背法度?” “那得看情况吧!”段瓒说道:“若是杀了无辜的百姓,那自然是违背了法度的,可若是杀的是乱党,又或是敌人。或者是威胁大唐安危和百姓安危的坏人,那应该是不算违背法度的吧?” 夏鸿升点点头:“正是这个理儿!同理,那些人既然加入进来,就代表已经接受了既定的规矩。若是杀了该杀之人,那自然无过。若是杀了无辜之人,无故犯禁,那自然是律法所规,按律执行了。” 李世民不动声色,夏鸿升于是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的确。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是个几乎无法回避的问题。但是既然是由朝廷供养,又不强行命令的组织,自然不会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进入其中的。所能够加入其中的人,必须要经过已经加入进去的人的推荐,和其他人检验方可。比如说可以设置几个规矩。其一,必须是正气浩然,愿意为国为民的人才可以加入。其二,在前一条的前提下,必须是武功高强或是某种能力极为出众的才能加入。一般的不要。其三,这个组织是严格保密的,无论是这个组织本身,还是其中的成员。都不会被世人所知道。不为人知,其实就能减少许多麻烦。至于第三个问题,其实更加简单了。” “哦?如何个简单之法?”李世民露出了颇为感兴趣的神色,淡笑着说道。 “陛下,让咱们回到这个主意的最初目的。”夏鸿升讲道:“最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朝廷需要一股能力出众。不亚于大唐刀锋的力量,而这股力量不为人知,便就是有朝一日为人知了,明面也是跟朝廷无有瓜葛的样子――陛下,这样的一股力量,其实不用那些江湖人士,也可以有啊!只消陛下从大唐刀锋中挑选出来一些人,让他们从此隐姓埋名,脱离朝廷,再训练一些有一样能耐的人出来,暗地里仍旧接受朝廷指挥,明面上却跟朝廷无关,不就行了?说白了,江湖人士,只是对外更能跟朝廷撇清关系,同时也能够将江湖上这一些有家国之志的义士聚集起来,利用他们的力量,达到朝廷暗中对付强敌,对付来自江湖中的那些‘犯禁’的游侠儿的目的。陛下大可以用自己的人组建这个组织,然后邀请义士加入其中。如此一来,那些人岂不还是在陛下的眼皮底下?一举一动,又如何能够瞒得住陛下?陛下又何须担心他们会心存二心?再者说了,咱们还可以安插进去眼线啊!倘若他们没有二心,遵守规矩,那朝廷就装作不管他们,给他们一些自主,管他么作甚,只消不违背道义,朝廷都只旁观而已。倘若他们有了二心,妄图颠覆,那安插在其中的眼线自然报于陛下,那么雷霆手段之下,又岂能闹出多大的风浪来?” 说完,夏鸿升咽了口唾沫,趁着李世民思考的空,心里感叹道,本公子为了组建起来一个大唐版的“龙组”,真的是煞费苦心啊!两头都要哄,两头都要蒙,得让皇帝觉得能利用他们的力量,且他们还是可控的,还得让那些侠士们觉得自己不被过分束缚,不是给朝廷当差的,而是出于正义和责任,奉献和使命而这么做的。还别说,就算是在后世里,也不乏有这种真的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和平与安定而甘愿一生隐姓埋名,活在暗处,默默的保家卫国的无名英雄,更不用说是一个道义至上的大唐了。国泰民安,就是最大的道义啊! “夏卿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李世民慢条斯理,饶有趣味看着夏鸿升,说道:“既如此,不若夏卿负责来组建这么一个组织好了。朕的人手,朕会挑选好了给你,其他的人,就看夏卿的本事,能不能找到夏卿方才所说的‘侠之大者’了。这个头目,暂且就由夏卿来做罢!只是莫要忘了快些,突厥的使者,恐怕等不了几个月就要动身了。” ------------ 第458 又见李奉 既然在皇帝面前领了命,夏鸿升就得回去操持了。这消息传到易秋楼耳朵里面,自然是让他欣喜不已,当即就表示要立即动身出发,去给夏鸿升招揽一批人来。夏鸿升肯定得拦住他呀,这既然真的要成立组织了,那就得先有规矩,无规矩不能成方圆。为了体现自主,夏鸿升所幸让易秋楼来制定这个详细的规矩。让易秋楼来定立下这个规矩,可以尽量以江湖侠士的身份和意识去制定约束,而褪去些朝廷的影子和官气,才不会然那些侠士觉得自己是在跟朝廷当差。 其实夏鸿升最终所希望看到的这个组织,是一个以保护国家和人民为使命和任务的,活在暗处的一群保护者。他们保护国家,保护人民。他们只参合到那些危害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事情里面去,而不参合到朝代更替,权位变迁,内战这些事情里面。无论天下变成了怎样的天下,变成了怎样的社会,皇位上变成了谁――个体亦或是群体……他们始终与其保持合作,冷眼旁观,绝不参与。唯有那些普通人处理不了的,且又危害这片土地和这些人民的事情,才会令他们于暗中现身。 在易秋楼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的制定着规矩的时候,夏鸿升也决定自己再抄一本字就叫做《侠客行》,但是内容却不是金老爷子的那本,而是一本以式描写这个暗中保卫这这片人间的组织的故事。等这本书传开了,看得人多了,人们对其中的这个暗中保卫着这片人间的侠客组织充满神往和憧憬的时候,自己就可以装比的来一句――你知道《侠客行》里面的那个侠客组织,和那些侠客吗?那就是我们。想要加入么?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句话简直就是对这些侠客们的真实写照。这首诗干脆就立于这个组织的正堂吧!――对了,得起个名字啊,不能这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叫,听起来跟坏人似的。 可不敢真的学后世的叫“龙组”,那样李老二就要把本公子拉出午门外切吧切吧剁了。挂到城门楼子上面风干了。 不管怎么说,在夏鸿升的多方忽悠之下,这个组织得以成立了。 江湖中,应该不乏那些如同李奉一般武功高的跟超能力似的人物。这可是一份了不得的力量啊!若是能够通过这一个组织将这份力量给利用起来,让他们的力量不去涉及到那些无法承受的普通人,而是用到保护国家、保护百姓上去,岂不是更好。如此一来,普通人就平平安安的过自己普通人的日子。武功高强的坏人自然有武功高强的好人去治,完美!恩,说不定几代之后,这个组织就演变成大唐江湖事物管理局了。 “呵呵呵,老奴拜见夏侯!”夏鸿升正坐那儿臆想着呢,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 夏鸿升转头一看,哎,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正是李奉么! “李老爷子?您怎的来了?”夏鸿升惊喜的站起了身子来,过去将李奉给扶起。心里就已经猜到他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李世民授意,加入这个组织了。一来,他武功高的跟超能力似的,江湖经验丰富。二来,他对皇帝极为忠心。这两点,足以让李老二将他安排进来了。 李奉直起了身子来,对夏鸿升笑道:“老奴奉陛下旨意,前来跟随夏侯,听候夏侯调遣,协助操持设立聚集江湖义士之事。” “那可太好了!”夏鸿升虽然已经猜到李奉的来意。但还是做出一副惊喜的神色来,说道:“本来我心中没底,那帮江湖义士往往也心气甚高,我又没有同他们打交道的经验。如今有李老相帮,就松了一大口气了!” “却不知夏侯有何定计?”李奉笑问道。 夏鸿升将李奉请到旁边坐下,然后说道:“如今正在由易大哥制定规矩,稍后,易大哥会去找一些他深为了解的同道中人前来。之后,可借助文武大会物色人手。挑选其中合适者,看看其是否愿意加入进来,吸收人手。” “文武大会?”李奉笑了笑,说道:“去年就听说要办这个,结果因为乱党的事情给耽搁了。不过,恕老奴直言,去参加这些个东西的,往往多是沽名钓誉之辈,想要博个名头罢了。真正的高手,又或是真正的侠士,却是不屑于参加这个的。” “我自然知道,不过,若是能找到几个好苗子,不也是好的?且总归会有几个志士出现的。关键是,通过这个,可以造势。”夏鸿升摇头笑道。却并没有多说。李奉他不知道什么叫引导社会价值观。文武大会上面,可以进行造势,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一概念更加形象直观的传达给更多的武者。毕竟,看事的终究还是文人和普通人居多。 李奉点点头:“这倒也是。” 夏鸿升说道:“李老放心便是,我管教这个组织还没有成立,便已然名满天下,人人心驰神往。” 李奉一愣,疑惑的问道:“名满天下?这……老奴却听陛下说,这一组织不能外示于人啊?” “当然,真正的组织自然是不能够为世人所知晓的。”夏鸿升笑着点头道:“于世人眼中,这个机构只是一个神话,一个传说,一个虚构的并不真实存在。李老试想,若是一个您心中憧憬而神往,却又清楚的知道这是虚假的,真实中并不存在的组织,忽而让您知道它是真的!且还要邀请您也加入其中,您会不会更加激动?” 李奉想了想,继而笑了起来,说道:“夏侯对人心,当真是看得透彻。老奴自愧不如也!世人皆听闻这一组织的故事,一边心神往之,一边又知道这只是故事里面的虚构。忽而有一日,得知这是真的确有其事,且自己还能被邀请,自然激动万分,跃跃欲试。” 夏鸿升朗声而笑。 ------------ 第459章 侠客行 长安城中,新的一日又已到来。 一大早的,手里拿着报纸吆喝的报童就又出现在了街头了。一如他们刚出现的那一天早上。 不同的是,人们已经习惯了报童们的吆喝,不少人经过报童的时候,会放慢了脚步,听一听今天又大概有什么新闻了。说起来新闻这个词,也是通过报纸才知道的。顾名思义,就是新鲜的见闻嘛,人们愿意这样通俗而简单的记下它来。 同样也有许多的人会驻足停下,将一枚铜钱交给卖报的报童,然后接过来报童恭恭敬敬递上的报纸,一边翻开看着,一边缓缓前行。亦或是往手臂下面一夹,匆匆的继续朝前赶去,等到有空坐下来,再将上面的内容一一细看。 最急着看的不是第一版上面朝廷的新闻,而是先翻开到了后面――那《天龙八部》,可是等的叫人心焦了! 不过,仔细找下来,今日的报纸上面,却并未见到新的一回《天龙八部》了,取而代之,却是另外一篇文章。 不禁好奇,第一眼看下去,就先看见了一行字来――“余近来常观《天龙八部》一书,见其中诸侠客,心神往之。而尤敬萧峰。智勇双全,胆略过人,豪迈飒爽。忠于国,贞于情。心系苍生,悲天而悯人;气吞山河,舍生而全义。今观其人,而念及往日,余尝从商,经略西域,自长安而出,须过突厥而至西域诸国。当是时,余结识一人,名曰慧彦道长,结伴而西行。适逢突厥掠边,而陛下新承大宝,突厥背信弃义,趁此时机兵发大唐。戍边之卒奋战而亡,而援军未至,余与边民数万。拘囿于城,惶惶不可终日……” 这却读来不似之前的故事,反倒像是谁人在写自己曾经之经历。并无曲折情节,全然平铺直叙。不过。一看之下,也叫人不禁心中好奇,想要得知此人所经何事。 “……为救一城之民,拒突厥之虏,其人独自出城。而突厥兵临城下。唯见阴风呼啸,黑云压城,道长孤身立于城门,合手称号‘三清道尊在上!请宽恕弟子!今日为免城中万民生灵涂炭,弟子要大开杀戒!三清道尊在上,弟子慧彦愿以一己之性命,同殉将丧命于弟子手下之突厥士兵,一切因果罪业,均由弟子一肩承担!’……言罢,道长缓步而行。至于突厥军前,朗声自言‘吾乃中原小道慧彦,尔等休想再前进一步!方才败战者不过前锋,大唐如贫道之侠客不知凡几,尔等欲入大唐,须先过贫道这关!’突厥铁骑蜂拥而上,只见道长忽而身形一纵,登时不见踪迹,唯见漫天残影,而突厥骑兵惨嚎毕现。纷纷坠落马下!……少顷,道长屹立不倒,身侧遍地尸首,然其人亦鲜血满身。合掌而立。半晌,两方皆无动静,数个突厥人以为道长寂灭,斗胆而前,却顷刻间为道长一掌劈成两截,污血遍地。突厥人大为惊骇。肝胆欲裂,不敢再前,纷纷勒马而逃。道长亦无动静,待援军而至,百姓纷纷上前,却见道长已然身体冰凉,驾鹤西去。唯余面前地上血书数句,正道是:漫漫红尘天道远,悠悠白云西山垂。孤岭深沙埋壮志,宿梦未酬我心悲!当是时,哀哭遍野,余亦泪目而悲,久久不能平复。恍恍惚数年已过,今观天龙之萧峰,复又忆起当日之道长,何其相似邪?余心有所感,终日思索,乃有所得――天下所谓之侠,恩怨情仇而已,此乃小侠,不可与道长、萧峰二人并论。而何可堪欤?乃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是而已。” 读报之人,不觉间已然被这篇文章所写之事吸引,待看到后来,见道长一人而拒突厥铁骑,不由直觉浑身热血奔涌。再看及道长终于以一己之力败退突厥骑兵,却也身死阵前,顿觉满腔酸楚,却又豪情激荡,热泪盈眶! 夏鸿升在自家门前,手中也拿着一张报纸。将上面的这篇文章仔细看过,仍旧不免心中一番动容。 这本是后世里一个游戏之中的情节,不同的是,唐军变成了贞观年间的唐军,而大食换成了突厥,僧人慧彦,也变成了道长慧彦。 后世里玩这个游戏,到此情节成为游戏**,慧彦大师以天下苍生为念,决心用武力舍身挽救大食和唐朝之间的兵祸之后,面对必死的结局,沉吟出了那首诗,生死已不再重要,心中惟一羁绊的是没办法去天竺求佛。这种大无畏的胸怀!不能不叫人敬佩,真正做到了“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如今蓦然回首,有一种“出师为捷身先死”之感,真是慷慨激昂,而令人感慨万千,不愧引得无数玩家落下热血之泪。 夏鸿升将这个情节设计成了附和现下的背景的事迹,放到了报纸上面,通过一个行商之口,营造出一个真实的视角,将这一段不为人知的事情展现给了众人,令众人容易相信这是一件真事。明日,报纸上还会有一篇从另外一个视角,另外一种笔法描写的,关于“慧彦道长”的事迹,以佐证这件事情。再往后,会有“深究之人”挖出“慧彦道长”的身份籍贯,以证明确有其人,确有此事。“慧彦道长”会被塑造成为一个榜样,这个榜样比武侠大侠更加具有真实感,让人们知道原来现实中也真的有武侠故事里的那种大侠,因而拥有更加巨大的号召力。 再往后,会有一本名字叫做《侠客行》的武侠故事面世,里面的主要人物之一就是慧彦,当然,会在开始就直接交代侠客行这个故事是虚构,是编的,只是借用了慧彦这一形象,以向“慧彦道长”致敬。这本故事里面,会围绕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就叫侠客行。里面,是一群拥有各种身份的人,有的是商人,有的是和尚,有的是道士,有的文人,而无一例外,他们通过了某种传承或奇遇,都有如同“慧彦道长”一般强大的战力。而这本书里,就是围绕着这些侠客们的一个一个暗中保家卫国的故事。 易秋楼负责吸收成员,自己负责造势,增强神秘感和吸引力。 一武一文,分工合作。 如当中遇到意外,让李奉出马。 大唐版的“龙组”,就叫侠客行! ------------ 第460章 商队归来 将侠客行组织的筹办推给了易秋楼和李奉,夏鸿升自己借口军校有事,跑到了军校里,躲进自己的办公室不出来,偷奸耍滑,落得个清闲。 宁缺毋滥是侠客行组织所遵循的原则之一。将门槛弄的极高,才能筛选出来合适的人选。道义是第一位的,能力是第二位的,这是用不能变的规则,等日后侠客行组织规模大了,就能适度的放松一些条件,不高大全的人,只要能力出众,又愿意服从侠客行组织的调度管理,不危害无辜,也是可以的。 易秋楼认识一些人,李奉也能拉来一些,这个雏形就先弄起来了。 夏鸿升在军校的办公室里面设计着泾阳书院的又一份图纸,管家又买来了一块地,地不错,就是位置有点偏,夏鸿升寻思着,可以给弄成一个四百米跑道操场,周围再修几个排球场、篮球场之类的。地面做不成塑胶,真没这个本事,所以跑道准备做成沥青石子儿路,中间的场地则做成水泥。 就算是照现在的规划,泾阳的书院建成了之后,估计也该是大唐最大的书院了。不过在夏鸿升看来还不够,因为夏鸿升不仅仅把它当作书院那么简单,而是准备要将其办成一所实质上的综合性大学。所以仍旧远远不够。 场地事小,泾阳有的是土地。 师资力量事大。 没有会教的人,这就很棘手了。 到目前为止,阎立德可以来就教工程这一块,孙思邈和何太医也已经同意编纂好了《千金方》之后来教授医学这一块,其实这些都容易解决,关键是基础学科。没人有能够为以后的那些学子打下一个科学思维的基础。这个问题急不来,只能慢慢找人,慢慢培养。 一切都要从基础开始啊,也不能好高骛远,得脚踏实地。一开始就打算真的如同一所大学一样。是不现实,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夏鸿升的规划中,泾阳的书院不应该――最起码在刚开始的几年中不应该拘泥于后世里大学的形式,这是根本办不到的。所以夏鸿升有一个构想。那就是连读。连读,这是见效比较慢的一个办法,但是却也是最稳妥的一个途径。从小就在泾阳书院里面学习的学生,拥有科学的基础,等他们读到更高的层次。泾阳书院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建立起来,走上夏鸿升规划的正轨。 夏鸿升从桌上抬起头来,朝窗户外面看看,柔柔眼睛,起身走到落地窗的窗台前,拉开里面的一层白纱,极目往远处看过去,然后做起了眼保健操――他不想成为近视眼,在这个难以校准近视眼睛具体的度数的年代。 正好就是做完一套眼保健操的时候,身后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公子。家里来人了。”门外传来了齐勇的声音。 “进来。”夏鸿升应了一声。 齐勇推开门,身后跟着家里面的一个小厮,走进来之后,就对夏鸿升说道:“公子,商队回来了!刚到了长安,带回来许多东西,好些个人都在围观呐!那个胡子去了家里求见,说是不负公子所命,带回来了公子想要东西。老夫人便让小的前来寻公子,禀报给公子知道。” “阿尔罕回来了?”夏鸿升一喜。立刻也顾不得刚刚画好的设计图了,感激过去往抽屉里面一放,就冲齐勇说道:“走!回去!” 三人出了军校,立刻打马而还。不多时就已经到了家中。 匆匆进了门,就见院子中已经放了不少大箱子了,一眼看过去,足足有数十箱! 夏鸿升顿时大喜,若是按照每个箱子里面装满一百本,那眼前就已经是上千本了啊! 这上千本书。应是涵盖了文学、历史、哲学、战争、自然、科技、天文,甚至于医学、炼金术、建筑……诸多方面的内容,可以说除了宗教之外,所有的领域都有所涉及,这是当初商队出发的时候夏鸿升给的命令,除了宗教领域之外,其他的所有领域的书籍都大肆收集。这对于开拓大唐人的视野,会起到不小的作用。希腊文明之中,有着不亚于华夏文明的精华部分,且能够对华夏文化形成互补,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彼此交换一下,我们仍然是各有一个苹果;但你有一种思想,我有一种思想,彼此交换,我们就都有了两种思想,甚至更多!改一下,你有一个梨子,我有一个苹果,大家各吃各的,你只吃了梨子,我只吃了苹果。彼此交换分享,你既吃了梨子,又尝了苹果。我既吃了苹果,又尝了梨子!这些书籍,就是来自希腊文明中的梨子啊!引入希腊文明中的文明成果,是为了给华夏的文明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海纳百川,博采众长,一向是华夏文明的长处和优点,倘若能够给大唐的相关领域的人提供一个不同的角度,不同思维方式下的参考,那就足够了。聪慧的唐人,自然会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让自己更加完善。 夏鸿升走进堂中,阿尔罕看见了夏鸿升,立刻起身前迎过来,到了夏鸿升面前,一脸喜意的躬身向夏鸿升施礼,说道:“睿智的侯爷大人,您的茶叶,玻璃制器和白酒,受到了沿途所有国家人民的追捧,以至于才到了半路,我们就不得不限量贩卖了!而到了拜占庭,更是已经卖出到了数百倍于出发时候的价钱!哦!请容许小人向您致敬!外面的那些箱子就是阿尔罕的诚意,为了报答侯爷,阿尔罕在拜占庭四处搜集侯爷想要的书籍!跟随侯爷,是阿尔罕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待阿尔罕将从拜占庭带来的东西售完之后,就同侯爷的账房一同计算红利,分给侯爷!” “这个先不说,本侯且问你,带回来了多少书籍?”夏鸿升问道。 “各种书籍,共计不下一千两百多本!”阿尔罕讨好般的笑道:“而且,小人返归长安途中,还为侯爷找来了精通汉话和希腊语的人来,可以帮侯爷把这些书变成汉话!” “好!”夏鸿升哈哈大笑起来。 ------------ 第461章 王玄策与中亚畅想 阿尔罕这一趟从拜占庭回来,带回来了夏鸿升最想要的东西。 说是书籍,其实主要都还是羊皮卷或是羊皮手书的这种新式,因为眼下的欧洲还没有印刷术。所以要找到这些抄本十分不容易,能找到一千多本,可见阿尔罕也的确是在拜占庭费了一番大功夫了。 夏鸿升自己,是根本看不懂这些东西的,那些书籍上面多为希腊语,另外还有少数的拉丁文,夏鸿升根本不认识,只能依靠阿尔罕找来的翻译人员。 阿尔罕找来的翻译并不多,只有区区三人。倒不是阿尔罕不用心,只是这些翻译人员极不好找到。因为既懂的汉语,又懂得希腊语的人多为这些胡商,忙着挣钱的胡商哪里会有心思去坐下来翻译书本?而且,这些胡商其实文化程度并不高,让他们翻译出来,效果会很差。 但是也没有办法,夏鸿升眼下只能这么着了。 夏鸿升将那些羊皮卷和手书抄本都运送到了印刷厂中,好生存放了起来,让那三个翻译就在印刷术立刻开始着手将这些书籍上面的东西翻译成为汉语,然后再在翻译之后的基础上加以文笔的润色,之后才能进行刊印。 最好的还是能有一批原本就文章写的很好的读书人,又会希腊语,如此一来,翻译起来就要好多了。可惜,这种人太难找了。 不如去忽悠忽悠王玄策?夏鸿升挠了挠头,反正日后也是想让他到中亚西亚乃至于欧洲那一块儿周旋的,不如让他提前先学了那些语言? 十年之后,就是波斯被大食逼迫的走投无路的时候了,按照历史,波斯会派出末代王子不远万里向大唐称臣求援,而李世民则因为波斯太远,而拒绝出兵帮忙。这个决策不对,因为历史上那个时候的大唐虽然强大,但是将军队派驻到如此之远的地方进行超远距离作战,是没有那个能力和条件的。换做是谁。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不会出兵帮助波斯的,即便它在怎样富饶。大食扩张,灭掉波斯之后,继续东进,同大唐在中亚地区争夺利益。历史上。大唐与大食真正意义上的直接对抗,体现在怛罗斯之战。其正值在唐玄宗统治晚期之时,大唐军队与大食军队的那一场兵锋交战,以大败收场。那个时候,大食实际上还仍旧没有能够动摇大唐在中亚的地位。但不幸的是,紧随而来的安史之乱,是大唐再也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去顾及中亚,经营西域了。而尽管那一次交锋以大唐兵败而收场。但是仍旧展现出了大唐军队惊人的战斗力,以至于阿拉伯人东进的脚步就此停下在了中亚,不敢继续向东扩张。 怛罗斯战役是一场当时历史上最强大的东西方帝国之间的直接碰撞,大唐军队虽然有数万之人,但其中多是附属大唐的小国之中组合起来的蕃军,真正的大唐军人人数并不多。而阿拉伯帝国的军队则至少达到二十万之多,还另有援军。且唐军深入七百里,已经在大食的地盘上面,补给和情报都处于劣势。且唐军战败的主要原因之一,是联军中负责外围警戒的葛逻禄部临阵背叛。导致唐军阵脚顿时大乱,被阿拉伯援军所趁乱所袭。 由此可见,大唐军队当时的战斗力仍旧相当高,若无安史之乱。与阿拉伯帝国在中亚仍旧可以匹敌,而阿拉伯帝国能否撼动大唐的中亚地区的霸权,也未曾可知。实际上,很多历史学者认为,如果不是唐帝国内部的那场内乱,也许。不过几年,他们就会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回他们的霸权,但是,随后爆发的安史之乱却使唐军永远的失去了这个机会,也正是这场来自帝国内部的持续八年的内战,几乎耗尽了这个强盛帝国的所有财富,衰落从那个时候才骤然开始。从废墟中重建的那个帝国已不再是曾经的天可汗帝国。 然而无论怎么说,败了就是败了,安史之乱也已成史实,大唐终究走上了盛极而衰的没落,丧失了对中亚的控制权。 可以说,没有波斯的败亡,就没有大食的崛起。 对于大唐来说,最好的状态应该是,波斯不好不坏,不胜不败,大食一家独大,其他的中亚小国以波斯为首对抗阿拉伯人的入侵,乱战个几十年,上演一场中亚的战国时代。 而大唐就可以一边经营西域,将西域之地彻底的大唐化,一边坐收渔翁之利,**战争财,然后在他们都消耗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再以西域为基地,用风卷残云之势介入其中,占据中亚。 这正是王玄策的用武之地。 有此决定,夏鸿升便立刻铺开一张纸来,拿炭笔在上面开始勾勒地图。 不是吹牛,夏鸿升对自己画地图的本事还是相当自信的。高中的时候读的文科,地理老师画地图根本不用看,直接粉笔就在黑板上画,跟书本上的地图连个弯弯都不差,引得大家以为神技,纷纷练习画地图,以期自己也能够画到这样的地步,好出去庄博一。夏鸿升文综学的很不错,弥补了数学和英语的短板。地理不差,后来教学的时候还用这个本事在教地理的老师面前显摆过。 这个世界很大,大唐其实很小。 用自己从后世带来的种种知识和先机作为金手指,能否成为一个支点,让大唐撬动整个世界,这是个不能确定的命题。 但是夏鸿升愿意试一试。否则内心总归不甘。 或许这只是一个任性妄为的理想主义者的野望,但夏鸿升愿意为之一试。 一副只有海岸线轮廓的世界地图,从夏鸿升的笔下尽其所能详细的画了出来。 将这张地图又印着画出来一份放进自己上锁的箱子里,夏鸿升带着另外一份离开了家门,往莒国公府前去。 ------------ 第462章 世界很大,大唐很小 到了莒国公府,唐俭并不在,唐嘉会也因为在弘文馆中进学,所以也不在家里。唐家的下人将夏鸿升带到书房的时候,王玄策正在书房里面读书,见到夏鸿升来,就立刻起身相迎。 夏鸿升走到桌前,见王玄策在看的那书已经极旧,被翻的有些破了,而王玄策手边则还有另外一叠纸张,却是正在抄录。 “这书……有些年头了啊”夏鸿升说道,然后将王玄策抄的那一叠纸张翻到了最前,轻声读起:“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没记错的话,这该是《捭阖第一》里面的的吧?这是《鬼谷子》啊!” 听见夏鸿升的话,王玄策却是一愣,大吃一惊,瞪大了双眼看着夏鸿升:“啊?!夏侯!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个的?此书乃师尊之珍藏,从不为外人知道,你……” 夏鸿升看见王玄策的反应,也是吃了一惊,挠了挠头,诧异的问道:“呃,这个,很罕见%v长%v风%v文%么?” 这本书没有失传啊,后世里一直都奉为纵横之经典,乃是一本纵横家著作的代表,是纵横家眼中的“圣经”。在历史上的朝代中也是广为流传的一本著作。怎么看王玄策的反应。反而好像是很难找到的一般呢? “哎呀!夏侯。这,你既知道出处,定然是看过的了!却不知是在何处所看?”王玄策对夏鸿升说道:“某真是……若是当年知道夏侯看过这个,某又何须从书院辞学,只消跟着夏侯,就可以一睹此经了!” 知道这是玩笑话,夏鸿升也没有当真,对王玄策说道:“书毕竟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书能给人打下基础,指导明路,但是唐公一生往来游说,这里面的经验,比书本可要宝贵多了。” 王玄策深以为然,点头道:“的确!自拜师以来,我也才知道原来这说话辩论之中的学问,当真是比我原先预想之中的更要博大的远。能得夏侯不吝相助,拜入师尊门下,的确是余一生之福啊!” 夏鸿升在旁边坐了下来。笑着对王玄策问道:“那我且问玄策兄,学这一身纵横的本事。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哈,某也不怕夏侯笑话,说某功利。”王玄策笑道:“纵横之道,以布衣之身庭说诸侯,可以以三寸之舌退百万雄师,可以以纵横之术解不测之危。纵横之士智能双全,昔有苏秦佩六国相印,联六国逼秦废弃帝位;而张仪雄才大略,以片言得楚六百里。又有唐雎机智勇敢,直斥秦王存孟尝封地。蔺相如虽非武将,但浩然正气直逼秦王,不仅完璧归赵,而且未曾使赵受辱。常人道纵横者巧舌如簧,余却觉此乃舌灿莲花。余自幼时知道了苏秦、张仪等诸位纵横前辈之事迹后,便心神往之,日夜盼望能有朝一日,余亦可效仿其人,言语中牵引风云,谈笑间变动阴阳,终得一番大功业,千古留名!” “好志向!”夏鸿升一拍桌子,竖起了拇指来:“玄策兄心有大鹏之志,假以时日,定能同风而起,扶摇直上啊!” 王玄策很是受用夏鸿升的话,笑着连连摆手,口称不敢。 “今日我前来,便是为玄策兄准备了一番大功业。”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 王玄策眼中一明:“哦?!” 却又听夏鸿升说道:“不过,就事论事,此功甚大,然其所需者亦甚为艰难。以唐公之能,当可行之,而于玄策兄而言,却有所欠缺了。” “余亦深知己之孤陋,欲成纵横大家,实须苦学勤思,花费一番大功夫的。”王玄策很有自知之明,叹了口气,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所幸,这份功业有的是时间,足以等到玄策兄于纵横一道大成了。” 王玄策原本暗淡下去的眼睛又是一亮,上前弯腰躬身下去:“还请夏侯教我!” 单是眼中的这一点神色变化,就令夏鸿升知道王玄策他“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了。 夏鸿升掏出了所画地图来,在王玄策面目展开。王玄策凑头过去,看得却是一脸茫然。 “这是一张地图。”夏鸿升笑道:“玄策兄可知长安在此间何处?” 王玄策于是低头细致的寻找起来,但是终于还是没能有所发现。 夏鸿升于是又掏出炭笔,在上面轻轻点出了一个点来,说道:“这里就是长安。” 然后,又画出来了几个曲折的轮廓来,一边标注,一边说道:“这一块,是突厥。这一块,是吐蕃。这一小块是吐谷浑,这一小块是南诏六部。这一块是天竺,这一小块是林邑。这一小块是高句丽,到这边,这几小块是倭国。而这里这一块,就是咱们大唐!” “什么?!”王玄策脸上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来。夏鸿升明白他心中的纠结泱泱大唐,就是这么小的一块儿?! “这个世界很大啊,而大唐,其实很小。”夏鸿升指着地图给王玄策说道:“这里这一片,是西域诸国。再往西去,有一个曾经极为强大,但如今已经日落黄昏了的国家,波斯。它的敌人正在崛起,一步一步将它逼上死路。它的敌人叫做大食。” “波斯!”王玄策赶紧看了过去:“余听说过波斯。” 夏鸿升点点头,继续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波斯国力,我估计着,顶多再撑十年,它就无法再抗衡大食了。届时,大唐作为东方最强大的国家,会成为波斯唯一的求援对象。到那个时候,波斯势必会以向大唐称臣为条件,请求大唐出兵支援,对抗大食。” “请咱们大唐出兵?”王玄策低头一看:“这怎么可能!大唐距离波斯万里之遥,谁会让自己的将士们在万里之外作战?不可能!” 王玄策连连摇头,很是肯定。手机用户请访问. ------------ 第463章 王玄策的“中亚梦” “不错!”夏鸿升说道:“到时候,陛下定然不会出兵。但是,大食是一个可怕的国家,若是任由它灭了波斯,得了波斯国的根基,就会继续向东扩张,乃至于西域诸国都要受到它的威胁,最终被它控制乃至吞并。而西域诸国,在我看来,应是我大唐的囊中之物才对。而且,西域、乃至到现在的波斯国,那里的土地下面有无数咱们大唐日后会极度需要的资源。到时候,我会竭尽全力的说服陛下,即便不派军队,也要设法有所经略,谋划这一片土地。玄策兄,你且想一下,大食一家独大,而波斯岌岌可危,其他西域诸国,更无能力与之抗衡。玄策兄不觉得这听起来有些耳熟么?” 王玄策先是一愣,继而猛然一拍桌子:“秦与六国!是秦与六国!大食为强秦,波斯为楚!其余诸国比之五国!” “正是如此!”夏鸿升说道:“如今大唐一统,便纵有苏秦、张仪之辈,又岂有争霸之七雄以供施展?而十年之后,此地,便是又一个乱战之地。玄策兄只须好生学习,练就一身纵横之术。到时候,我会竭尽全力请陛下派遣一位纵横之士只身前去,周旋于大食与波斯之间。助波斯合纵西域诸国,以拒大食。为大唐在西域站稳脚跟打好基础,待咱们大唐在西域站稳了脚,便能够以西域为后方,腾出手来对付大食。最终将波斯大食之地融入我大唐版图。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大唐,就变成这么大了。” 说着,夏鸿升用指头在地图上一圈,将大唐与中亚和西亚圈到了一起。 “这么大且富饶的一片土地,因为玄策兄的纵横而成为大唐的土地。道。 “算!”王玄策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夏鸿升圈出来的中亚和西亚,目光之中一片狂热。曾以为天一般大的大唐,却不料竟然只是这地图上面小小的一片,而那圈出来的地方。竟然大小又如同一个大唐了!倘若能够让那片土地成为大唐的国土,那该是何等的伟业!而创造了这份伟业的人,是我王玄策! 一念及此,王玄策心中更是激动难以自持。 “这……夏侯!这……”王玄策激动的不能自己。两只眼睛离不开那副地图。这份开疆扩土的功业太具有吸引力,而王玄策从来不对自己建功立业的渴望加以掩饰。 “这份地图,就交给玄策兄了。”夏鸿升对王玄策说道:“十年的时间,甚至更短。玄策兄必须要成为不亚于唐公的纵横大家。不仅如此,玄策兄还要学习西域和波斯、大食。乃至于大秦的语言、风俗、习性……等种种。只等波斯帝国向我大唐求援,便是玄策兄风雨化龙之际!” “是了!是了!”年轻的王玄策不住的点头:“在其中周旋,若是连语言都不通,不懂的所避讳禁忌,终究不成。夏侯放心!此图,玄策必然终日带于身侧,时刻勉诫!” “玄策兄,这份地图,还望勿要外示于人。便是连唐公,也暂且先不让其知道。”夏鸿升交代道:“今日的大唐。还未有插足波斯之地的机会与能力,若是过早的被朝廷知道,难免惹得陛下和那帮将军们浮躁。今日的大唐,需要的是树立自己的根基,而不是急于向外扩张。” “夏侯请放心!”王玄策躬身行了一礼。 “玄策兄若要学习波斯、大秦、大食之语言,我也可以帮得上忙。”夏鸿升对王玄策说道:“我今日得到了些来自西边的书籍,也找到了几位知道汉化语与波斯语,及大秦的语言的人,若是玄策兄要学习,我可以让他们倾囊而授。” “如此。多谢夏侯!”王玄策再次躬身拜谢:“夏侯之恩,玄策无以为报,不敢夸下海口。今后若有差遣,当全力而为。如是而已!” 夏鸿升摆了摆手:“我又岂是图报之人?但为大唐而已。想来,玄策兄与我一样,也是想要一个万世永昌,百姓永远不受欺辱的大唐吧――对了,哈哈,玄策兄可别忘记了。咱们可是越约好了的啊,我帮玄策兄成就功业,玄策兄呢,就帮我将唐公的这一身本领都给挖出来,然后在泾阳书院里面教授给更多的人,为大唐培养出更多的纵横之士。” 夏鸿升的目的达到,既找来了愿意学习外语,而又文笔好的读书人,又给王玄策的心中种下了一粒种子。想来,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能力,会再次出现在中亚和西亚地区得以运用,为大唐博得更多的土地。 说好了次日王玄策去夏鸿升那里,由夏鸿升带他去找那几个正在印刷厂翻译著作的波斯人,然后便离开了。 回到家中,就见月仙站在门口张望,走上前去,月仙见了夏鸿升,从刚走上了前去。 “公子也真是,整日里去哪里了,也不说交代一声。这若是有个急事,都不知道去何处找公子去。”月仙略带嗔意的说道。 夏鸿升哈哈一笑:“怎么,有人来找我了?” “公子总算回来了,快些进去吧!惠儿姑娘都已经等了公子许久啦!”一边进去,月仙一边对夏鸿升说道:“公子也真是,惠儿姑娘是女子,公子该常常去找惠儿姑娘才是,怎能总让惠儿姑娘来找公子呢?公子也太失礼了。” 夏鸿升挠了挠头,他当然想见徐惠了,不过,徐孝德曾经借徐齐贤的父亲之口,告诉过夏鸿升,如今夏鸿升地位比徐孝德高的多,而徐惠同夏鸿升之间并未有约定在身。如此一来,看在旁人眼里,总归是要说徐孝德的闲话的。而夏鸿升如今又并没有满十六,还不能向徐家提亲,所以就只能减少二人相见频率了。 进到堂中,嫂嫂和徐惠及徐齐贤三人正在闲谈,见夏鸿升进去,徐惠就高兴的站了起来:“夏哥哥!” 一见到她,夏鸿升的嘴角就不受控制的想要往两边咧。无论心情如何,只要一看见她就不受控制的想要笑出来,这大概就是爱了。夏鸿升满心欢喜,也不跟徐齐贤多说话,带着徐惠就去看他那些新做出来的乐器去了。 ------------ 第464章 纯属杜撰 能见徐惠,夏鸿升很是高兴。徐齐贤的父亲在长安过年的时候曾告诉夏鸿升,因为徐惠同夏鸿升走的太近,而两人又未曾有过信约,所以会被一些人说徐孝德卖女求荣之类的闲言碎语,所以在两人未定亲之前,还是不要过于频繁的见面。夏鸿升虽然不在意,可不代表徐孝德也不会在意。所以后来要见徐惠,就须得借着徐齐贤在场,而徐齐贤平日里在弘文馆进学,也只有旬假可以出来了。 还有一年,明年过了十六,嫂嫂估计就要去提亲了。 当然,夏鸿升觉得太早,且不说自己,徐惠比自己小几岁呢,身体都没有长成,这是要害了她呀。古时候为何因产子而导致女子死亡的概率这么高?跟接生的卫生、技术固然有很大关系,但是也同女子过早的结婚生子同样有着莫大的干系。夏鸿升可不想害了她。 带着徐惠去看了做出来的那些乐器。夏鸿升把做乐器的功劳全都给了祖孝孙,让祖孝孙上报于朝廷,得了皇帝的封赏,连同太乐坊的那些乐师们也一并得到了赏赐。为了感谢夏鸿升,祖孝孙就将那些乐器全都做出来了一件,凑齐了一整套送给了夏鸿升。然后祖孝孙自己又开始潜心研究推敲十二音了。 一套乐器,夏鸿升自己个儿能完整的弹出一段简单的旋律的,也就只有吉他了。 “夏哥哥,这些乐器都叫什么?”徐惠满目好奇的看着那些乐器,向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一样一样的指着解释给徐惠,最后讲到了那把吉他,就顺手拿了起来,给徐惠弹了一首曲子。 词倒是没敢唱出来,放到这个时代里面来唱的话,就太过于露骨了。 “真好听!”徐惠对听完夏鸿升弹的一首,说道。 “这首曲儿讲的是一个男子对心仪的姑娘的相思之情。”夏鸿升对徐惠说道:“正所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徐惠脸就羞红了,觉得脸上发烫,心里也发烫,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看夏鸿升了。 两人在后院里面你侬我侬,正是两情相悦的时候。 却不料,突然被一嗓子叫唤给吓了一跳,徐惠赶紧一下子缩回了同夏鸿升握在一起的手,扭到了一边去。夏鸿升有些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瞪了过去。 从那边过来了一个家丁,身后还跟着一个宫中的禁卫,夏鸿升一拍脑门,李老二真是太会挑时间了! 那个宫中禁卫走到近前,对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陛下有旨,召夏侯入宫一叙!” 夏鸿升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看徐惠。 “夏哥哥快去忙吧!”徐惠很是贤淑的样子笑了笑,脸上仍旧带着未褪的桃花绯色,下午的阳光里面微微侧着头。柔和的笑容好像在发着光一样。 又同徐惠说了几句话,夏鸿升便随着那个宫中禁卫离开了家门,直奔皇宫而去了。 李世民在书房里面,夏鸿升径自过去了,内侍通报之后进去了书房,向李世民行了礼。 “却不知今日陛下召见微臣,有何旨意要微臣去做?”行礼之后,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从面前拿起来一张报纸来,递给了夏鸿升,说道:“这报纸的确有用。朕如今每日必看,不出宫墙,也可知道长安城中发生了何事。也能见到不少品论朝政的文章来,亦可从中获取意见。前几日。朕看了报纸上的一篇文章,心中颇有感触。” 夏鸿升忙展开李世民递给自己的那张报纸,见这张报纸就是好几天之前的了。展开之后,就见一个用朱笔圈出来的题目,赫然正是关于那个“慧彦道长”的事迹的那一篇。 “文中所载之事,叫朕甚慰感触。”李世民说道:“当年太上皇将皇位传于朕。朕初登大宝,颉利背信弃义,趁机率兵进犯,一堵兵临泾阳,几乎至于长安城下。其时长安守军不过万人,绝非突厥对手。朕施以疑兵之计,亲率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至渭水边,隔渭水与颉利对话,怒斥于颉利,又幸得敬德勇不可挡,生擒敌军将领阿史德乌没啜,并击毙突厥骑兵一千余人,且俘执失思力。颉利心中大惧,因之与其白马而盟,颉利引兵退去。朕却还不知道,曾有如此一位英雄人物,竟然以一己之力,护得数万百姓免于突厥劫掠,不惜身死!‘吾乃中原小道慧彦,尔等休想再前进一步!方才败战者不过前锋,大唐如贫道之侠客不知凡几,尔等欲入大唐,须先过贫道这关!’此句宣告,便是朕听闻之,也是不禁热血涌动,心潮汹涌。有如此义士,朕岂能无所表示?是以前几日朕看了这篇文章之后,便派民部探寻此人详情,以追封其功。不过,民部却并未有所成果。故而朕今日召见夏卿前来,是想要让夏卿找找投稿之人,打听一下慧彦道长的情况,朕也好追封赏赐,以彰朝廷有功必赏,鼓舞天下义士。” 听了李世民的话,夏鸿升挠了挠头,哎呀,这就有些尴尬了。 想了想,还是得实话实说,于是躬身说道:“这个,还请陛下恕罪,此事是微臣疏忽,未能提前向陛下禀报。陛下,这篇文章,其实是微臣化名而作。前些日咱们不是合计着要半道阻挠突厥的使者么,微臣回去之后与太子殿下一商量,觉得这件事情朝廷不便于出面,只好利用那些江湖游侠儿的力量,将他们的注意引到突厥人的身上,让这些武功高强的游侠儿去找突厥人的晦气。所以就一起编了这么个故事,登到了报纸上面,算是给那些江湖游侠儿树立一个榜样,让他们效仿文章里面的慧彦道长,去寻突厥的晦气去,给突厥添乱,就是对朝廷的好处。陛下,实际上并没有这个人,都是太子殿下和微臣一起编出来的……” “恩?”李世民有些错愕的看着夏鸿升:“这……你是说,此事是假的,只是你二人杜撰,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 第465章 又是槐花香 “还请陛下恕罪!”夏鸿升躬身星说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哑然失笑:“你们二人呐,可是将朕蒙骗的不轻,险些让朕出了大丑!” “这个……陛下,这故事真假,也并不影响陛下追封啊!”夏鸿升眼珠一转,向李世民说道:“就算这件事情是杜撰的又如何,就算是压根就没有这个人又如何?陛下仍旧可以追封赏赐的啊!” 李世民一愣,继而转瞬间便又明白了过来,笑道:“你小子果然一肚子坏水。只有朕和你二人知道本无此人,朕依旧追封其人,给世人做个样子,好教世上有本事的人都效仿那个道人,为大唐出力!” “陛下英明!”夏鸿升笑了起来:“太子殿下与微臣最初的用意正是如此,若是能够有陛下册封,那更多人就会受到‘慧彦道长’的影响和指引,去用自己的本事为大唐出力,做一个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 李世民也笑了起来,说道:“既如此,念在你二人也是为了大唐的份上,朕就帮你二人一次吧!朕自会准备封赏,你们就只管给‘慧彦’编出一个合理的身世来。” “谢陛下!微臣领旨!”夏鸿升向李世民再次躬身施礼。 “行了,回去速速给朕编出来一个不会让众人找出破绽的慧彦身世来,朕要对其册封,并昭告天下,以号召天下有志之士能效仿慧彦,为国为民。” “那微臣就告退了!”夏鸿升向李世民躬身告退,离开了御书房。出去了门,心里还腹诽呢,就这么点儿事儿,害得让本公子把妹子扔到一旁不管,往皇宫里面跑一趟! 沿着青石板路往外走,夏鸿升忽而问道了一股熟悉的幽香,抬头一看,但见数枝槐花从墙头上伸了出来。香气正是来源于此。 夏鸿升这才留意到,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又是槐花盛开的时节了。 不由的驻足停下,用力吸了几口。直到充满清甜的槐花香气盈满胸腔,带来夏鸿升期待已久的初夏气息。 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夏天,总算是又来了。 “夏公子?”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夏鸿升回头一看,见是李丽质,还拉着一个小屁孩儿。不是李泰又是谁――这个小屁孩儿从今年开始也进去弘文馆进学了,所以夏鸿升老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公主,小泰。”夏鸿升向两人问好。 “丽质刚从母后那里回来,途经此处,就见夏公子愣愣的驻足不前,是以过来看看。”李丽质温煦一如这个时节的微风,嘴角弯弯,眼睛也弯弯。 “姐,他准是嘴馋,又想要吃槐花了!”李泰抽抽鼻子嗅嗅。又抬头看看,然后又对夏鸿升说道:“这可是韦妃的院子,你若是打她院中东西的主意,小心她找你麻烦。韦妃最小心眼……” 李泰话没说完,嘴就被李丽质给捂住了:“青雀!莫要胡说!” 夏鸿升笑了起来:“可不敢乱说话啊!不过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正在想着什么时候有空了去摘些槐花做蒸菜吃,去年的吃着怎么样?” “看,我就猜他是嘴馋了!”李泰看看李丽质,很是得意。然后又对夏鸿升说道:“去年弄的也太少了,我就只尝了一小碗儿而已。就没有了。今年我要去你家里面吃!” 夏鸿升哈哈大笑:“好啊!到时候我叫你们,你们都来!” “夏鸿升今日没在家中么?”李丽质问道:“我听惠儿妹妹说,今日她要去找公子呢!” 夏鸿升笑了笑,还未来得及开口。李泰就又替他回答了:“想来,定人是父皇又召见了!” 夏鸿升没好气的瞪了李泰一眼,李丽质在旁边掩唇而笑。 又在那里同李丽质和李泰说了一会儿话,李泰一直在抱怨弘文馆里面学的东西无趣,不如夏鸿升教的那些东西有意思。夏鸿升开玩笑似的说让李泰等泾阳书院建成之后干脆去泾阳书院去学习那些格物的知识算了。李泰自然是满嘴的答应了,还生怕夏鸿升反悔的样子。夏鸿升心里也不禁好笑。倒是看你爹会让你去不! 告别了二人,离开皇宫,夏鸿升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徐惠和徐齐贤已经告辞离开,让夏鸿升心里很是惆怅――要是李老二没有召见自己就好了! 所以连带着易秋楼在耳朵边喋喋不休的话也没听进去多少了。 “呃,我说夏兄,方才我所言,不知当否?”易秋楼拉了拉夏鸿升,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啊!很好,不错!”夏鸿升反应了过来,说道:“我反正也只是挂个名号而已,具体收人还是得看易大哥。只要加入的人都是如同易大哥一般的义士,那就不会有问题!” “呵呵,老奴也无意见。”坐在旁边的李奉也开口笑道。 易秋楼见二人都没有意见,于是兴奋的一拍桌子:“好!那某这就出发,去寻那几个友人来!” 说罢就要起身,被夏鸿升赶紧拦住了。 想起来下午闻到的槐花香气,夏鸿升于是对易秋楼说道:“易大哥,你早些出发也好,争取能够尽早尽快的回来。如今已经初夏,而突厥在冬天之前一定会有所动作。我们得赶在那之前安排好人手,不能让突厥将使者派到长安。不过,此刻已经夜深,还是先行休息罢!” 易秋楼方才是太过激动,此刻听夏鸿升这么一说,也知道此时天色已晚,也不是出发的好时辰,是以便笑了笑,说道:“好!那某明日便出发,快马之下,一月之内能够折返。秋收之前,想来能够找来足够的人手。不过,突厥不会派军队来护送吧?若是派军队护送,恐怕人手不够。” “没关系,只要身手好,人数不够也没有关系。咱们的目的是阻挠他们抵达长安,不必正面硬抗。”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 三人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清晨,易秋楼便一大早的起来告辞而去,李奉也同夏鸿升告辞,前去找人去了。 ------------ 第466章 闲来逛东市 易秋楼和李奉各自出去为侠客行拉人加入,夏鸿升倒是有些担心日后侠客行壮大了,会不会引发内部以李奉为首的官方派同以易秋楼为首的江湖派之间内斗。摹按趁赖隆薄V泄飞系恼秸校诼以对抖嘤谕舛罚退闶呛笫览锏南执缁幔魇∪嗣裰湟彩窍嗷ズ诘姆善稹O暮枭毕戮途醯靡欢ㄒ胍桓霭旆ǎ啪庵质虑榈姆⑸隹康酪逶际涫凳亲畈豢煽康模嬖虿攀亲羁煽康脑际R蛭桓霭乖嗟墓遥绻巳私补嬖蚨皇翘傅赖拢钪栈岜涑梢桓鲇腥宋抖恼9遥赖伦匀换嶂鸾セ毓椋欢桓龈删坏墓遥绻巳硕疾唤补嬖蛉创筇傅赖拢父呱校焯烀皇露吞傅赖鹿娣叮巳舜蠊匏剑钪照飧龉一岫槁涑晌桓鑫本颖椴嫉陌乖喙摇? 这是人的动物本能所决定的。 思索了半天,夏鸿升突然觉得,这么头疼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去想? 等到侠客行组织成立了,做出一番贡献来,让李老二看到好处,不忍撒手的时候,给李老二提出来这个问题,然后让他去头疼好了!他自己那么狡猾,身边更是一群老阴人,不是比自己头疼要好的多。 哈哈!真机智!夏鸿升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 想到这里,浑身轻松,决定去书店里面看看。大唐版的《天龙八部》上架开卖了,听掌柜的喜报说买的很是火热,于是决定偷懒休息一天,过去看看,顺便逛逛两市。 出门叫了月仙和齐勇,去喊嫂嫂,却听说嫂嫂一大早的就出门去徐惠家里去了。至于嫂嫂究竟是去了徐惠家,还是又去了城墙下,夏鸿升也懒得去管。去徐惠家自然不用担心,去城墙下乔装之后买饭去。也有人暗中跟随保护,不用担心。 于是就只带了月仙和齐勇,三人出了门,都是一身平常的衣物。月仙也轻纱遮面,三人没有骑马也不坐马车,就这么边散步边走了去。 新建之后,二市里面的人比之以往更多了,人们从刚刚开始的震惊。到如今已经变成了习惯。即便是什么也不买,闲暇之余到这里逛一逛,看看这么多人,这么多花样的东西,也是极好的。 路上的女子不少,这个时代还远远没有到将女性束缚于家中不能迈出闺阁半步的地步。街上的女子多穿胡服,看上去也是英姿飒爽,颇有一番男儿豪气。自然也有裙裾如云,衣裙漫飞的姑娘家,从街道上经过。 这是一个好时候啊!夏鸿升环视着街道上的路人。不禁感叹。人们的脸上自信多于畏缩,欢笑多于愁苦,从容徐缓多于不忿不平,这就是好时代最好的标志。 书店里面照旧有许多人,看书的人仍旧不少,买书的人却也明显在柜台前排起了长队。 三人进去书店,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在书店里转悠,听到有人在讨论《天龙八部》里面的情节或是人物,就感到心里很高兴。 “多亏了公子。如今长安城中的许多寒门士子,也有个地方可以看到许多书籍了。”月仙看着满当当的书屋,有些感触的在夏鸿升身边小声说道。 “呵呵,搞个图书馆也不错啊!”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如今印刷方便了起来,往后只会更加方便快捷。书会越来越多,人们会越来越有知识的。” 月仙和齐勇虽然听不大明白夏鸿升的话,但是自家公子总是时不时的说出一些他们难以听懂和理解的话来,也已经习惯了。 投稿的人越来越多,如今。报社已经不用再自己撰写稿子了。就连对于朝政的评论,也能约来稿来,当然,用的是笔名,且报社对通过了审核,刊登上报的文章的作者会进行保密,才敢于让人们在报纸上讨论朝政得失。 只是能够单独出书的长篇几乎没有就是了…… 夏鸿升也没有打扰掌柜,三人又出去了书店,在东市里逛了起来。 古香古色,而又伴随着后世里现代建筑气息的仿古式建筑罗列两旁,哦,放到现在,却变成了古代建筑中的仿现代元素,以及玻璃落地窗的加入,可谓是相得益彰,独特而富有韵味。 “公子,前面聚了好多人呐!”齐勇突然在夏鸿升身后说了一声。 夏鸿升从旁边的店铺中收回了视线,就见不远处围聚着一大群人,不时的爆发出一阵哄声。于是就走上去凑个热闹,待走近了一些,又听见一个奇怪的口音不停的在哪里介绍,觉得耳熟,再往前挤挤进去,那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的波斯人不是阿尔罕又能是谁! 于是饶有趣味看看阿尔罕都卖什么东西,说起来,阿尔罕回来之后,除了那些书,没有关心过阿尔罕从西边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站在下面听了一会儿,发现阿尔罕拿出来的也都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而且,似乎周围的人兴趣平平的样子,购买**并不强烈。夏鸿升觉得,可能周围的人就是抱着一种看耍猴儿的心态,看阿尔罕操着一口别扭的汉话上蹿下跳的成分要远远多于看那些货物的成分了。 这样不行啊,这样根本就吸引不起来人们的好奇心,引发人们的购买欲嘛! 也不知道这个阿尔罕之前是怎么把货物卖出去的,难怪回来一次就要在长安待上年余,才会再次西行。原来是东西买的太慢啊! 不过,阿尔罕应该不算是不会经商的人,这也从侧面反应出来了,如今的大唐人已经不太对胡商所带来的东西感兴趣了。以往,胡商在大唐所经营者,以珠宝、金器、香料、琉璃等,及餐饮居多。珠宝之中,最值钱莫如琉璃,如今却不再是什么罕见之物了。而阿尔罕所带来的东西,又多是珠宝,是以卖的并不太好。 太笨了,明明带了玻璃制品卖到了西方,就没有想到既然大唐已经有了更好的东西了,又如何还会花费更多的价钱去买西方的玻璃制品呢!如今大唐做出的玻璃制品,同胡商带来的相比,也就只有外形上风格的不同了。 “我得教教他,要不然带回来这么多东西的钱要赔进去!”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 第467章 万国博览会 从拜占庭以及丝路沿途将这些东西带回来,代价应该也是不小的,若是其他的胡商,夏鸿升自然懒得理会。但问题是阿尔罕是跟自己对半五五分账的,这些东西卖不出去,也关系到自己的钱财啊!又有谁跟自己的钱财过不去呢,尤其是夏鸿升同时还在进行着两个工程的情况下。书院是一个无底洞,多少钱夏鸿升都觉得是不够的。还有那条从长安到泾阳庄子上的水泥路,先要让朝廷注意到这种新式公路的好处,说多少话都不如直接修出一条来,让朝臣们去自己感受。若是有朝一日朝廷能够下定决心将全国的官道乃至于道路,全都这般铺成的话,那也算夏鸿升这条路没有白修。 所以为了自己的钱财着想,夏鸿升当即决定想办法给这些从西边带来的东西给收益最大化。 也没有打断阿尔罕在那里拿自己当猴儿耍,夏鸿升自己径自绕到了后面。阿尔罕这一次将东西从长安沿丝路贩卖到拜占庭,已经挣了很不少了,但还是在卖东西的地方搭小帐篷住。 两市之中都给摆摊留下了宽敞的位置,夏鸿升在后面见到了阿尔罕那个漂亮的波斯妻子。女人认得夏鸿升,但是却不会说汉话,只能不停的鞠躬势力。 “不用多礼,我只是随便走走。”夏鸿升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摆了摆手,也没有多留。 继续在东市里转悠了许久,买了几样东西带回去送人,然后又折返回来,阿尔罕正好散去了众人。 “阿尔罕,卖的如何了?”夏鸿升远远的打了声招呼。 阿尔罕循声看过来,见是夏鸿升,于是立刻几步跑过来,躬身对夏鸿升行了礼,答道:“唉,阿尔罕愧对侯爷。这些个东西原本卖的很好的,这一回却不行了。” “当然不行了。你且想想,你沿途卖的那么好的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还不都是从大唐过去的?”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守着这么多好东西,长安城的人又如何还能够对这些平常的东西生出兴趣来?以往这些琉璃珠宝之类的卖的好,是因为大唐没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的确是阿尔罕所虑不周!”阿尔罕叹了口气。说道。 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本侯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多少收回来些本钱来。” 阿尔罕眼中一亮,立刻就要跪下来:“请侯爷救我!请侯爷救我!” 夏鸿升一脸黑线,喂,太浮夸了啊! 让齐勇给他拉起来,夏鸿升又问道:“那本侯且问你,你从长安到拜占庭,途径多少国家?” “这可就多了!”阿尔罕对夏鸿升说道:“先是西域诸国……” 夏鸿升也没有等他说完,又说道:“这些国家。想来有不同的风土人情,不同的特产,就算是同样的东西,也会有不一样的风格和独特的地方。既然人们对于这些东西的本身已经没有新奇感了,那不如通过这些东西背后的东西,重新带给人新奇感。” 阿尔罕听的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夏鸿升,一点儿没有明白夏鸿升的意思。 夏鸿升笑了起来,又说道:“若是本侯是你,发现这些东西卖的并不好之后。就会另想他法,从其他的方面收回些本钱了。你且听好,这些东西是从西域诸国、波斯乃至大秦而来,每一个地方的东西想来都不止一样吧?每一个不同的国家做出来的东西。想必也有不一样的特点和风格吧!若本侯是你,就按照不同的国家将这些东西划分出来。然后一个国家的东西放到一起,再根据这个国家的特色来进行布置,最好再能几个人乔扮成那个国家的人往那里一站,学几句那里的话。比方说吧,这一堆动西是来自突厥的。那我就按照突厥的样子摆个帐篷给陈列进去,里面站两个突厥人,用突厥话给人请安问好。那一堆东西是波斯来的,我就照着波斯的屋子弄出来一小间,站几个波斯人,用波斯语行礼。专门弄出这么一个场子来,让人们到里面转一圈,就好跟自己从长安一路见识到了大秦一般。长安的百姓能有几个可以真正见识到异域风土人情的?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新奇的地方了。这个场地这么做出来,那些东西都不卖了,就搁在那儿展览,供人观看。当然,想要看西域诸国的样子,也不是白看的,得掏钱,掏钱才能进去看。再起个响亮点的名字,既然是展览西行诸国的见闻和东西,那干脆就放言称个万国博览会,不怕人们不好奇,也就不怕没有人去看了。如此一来,你不卖那些东西,转卖门票,这笔钱不就给挣到了?” “万国博览会?!”阿尔罕瞪大了眼睛,愣愣了半天,突然一拍手:“对啊!唐人十之**都未曾见过西域诸国和波斯,更不用说拜占庭。若是我能让他们在长安不用远去,就能见识到诸国,只需付出些许铜钱而已,那……” 夏鸿升见阿尔罕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笑了笑,问道:“当然了,若要这么做,你少不得还得再有所投入才行。” 阿尔罕眼珠转了两圈,上下牙齿咬了几下,然后就做出了决定来:“多谢侯爷指点!阿尔罕做了!” 夏鸿升欣然点头,当即答应帮助阿尔罕找出一块场地来,且帮助阿尔罕举办这个“万国博览会”。 万国博览会,展览其他各国的东西地方。夏鸿升觉得挺有用的,至少能帮唐人开拓眼界,也通过这个博览会,让唐人初次对于西域及中亚、西亚地区的富饶有个初印象。那么多人看过,总会有几个对那里泛起了好奇心,去找出更多的信息,获得更多的了解。 好!是个好主意!万国博览会,本公子就出一把力,让它发挥出真正的意义,成为大唐了解世界的一个窗口!大唐的征途,是这个世界! ------------ 第468章 渭河公园 初夏时光,长安城中的人明显要比冬日多的多,天南地北的人都汇聚到这里来,一睹国都长安的风采。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的,报童往来穿梭其间,不停的吆喝叫卖着。渭河边上,临水修建起来了几个台阁,从旁引了渭水过来,水面紧贴着台阁的木地板下面流过,而水旁以此摆放有坐垫与案几,只消人往那里一坐,便登时成为曲水流觞的盛景。 在那里转悠的人十分多,一个个穿着长衫,手拿折扇,看起来文质如云,不时可听得不知从何处传过来的几声吟诵,伴随之后的几声叫好。 曲水流觞,远望群岚,和风温煦,风景宜人。有飞花窈窕,垂柳绰约。江上舟摇,楼上帘招。邀三两红颜,约几个知己,登台赏景,临江而赋,这里俨然已经成为长安文人骚客们最喜游逛的地方。 水流到这里平缓,水面开阔,江中心支起了一个平台,高高耸立着。 夏鸿升扫视一圈,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暮春夏初,长安景盛,就是此地了!” “公子,天暖以来,此地游人颇多,已然成为长安一景,却也没个名号,叫人记不住。公子宜早日为此地取名,也不枉公子劳心费力,建造这么些景观。”在夏鸿升身份,王掌柜笑呵呵的说道。 夏鸿升摆了摆手:“我可不抢功。这里是王掌柜所督建,自然算是王掌柜的功劳。我已同众股东说好,等文武大会结束,给王掌柜再涨上几股,算是酬谢。” “不敢!若非公子设计,又岂有如此美景?小人只是看着做活而已,哪里有过寸功?”王掌柜躬身说道。 “你也别这么说,酒坊在你的打理之下蒸蒸日上,如今长安哪里还能寻到其他人卖的酒?这是你的经营之功,我都看在眼里。”夏鸿升摇摇头,说道。 王掌柜躬身长施一礼:“小人拜谢公子!还请公子为此地命名!” 夏鸿升想了想。忽而很是恶趣味的咧嘴一笑,说道:“恩,此地为渭水之畔,我又欲使百姓皆可来此游赏……公众皆可游园之地。便就叫做渭河公园吧!” “渭河公园?”王掌柜琢磨了一下,也琢磨不出来夏鸿升的用意,不过既然是夏鸿升的命令,那就得照办:“是,小人知道了。” “恩。回头弄一牌子竖上,在弄一座石碑,上面刻字儿,就说此园林乃为造福公众,为百姓提供游玩、休闲、锻炼所建,由大唐皇家酒坊、玻璃坊还有咱们的那些产业都给写上――由这些商户集资,永远对公众百姓免费开放!”夏鸿升交代道。 王掌柜眼中一亮:“明白了!公子是要写一篇文章,写写这园子的用意,是为了让百姓们都有个观光赏玩的地方,然后由咱们几个产业合资所建。造福百姓。如此一来,只要是来此游玩的百姓,就会记得这些产业,也是一种宣传!”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夏鸿升点了点头,之前有过的事实告诉夏鸿升,王掌柜一定能将这件事情办的合夏鸿升的心意。 这里――现在叫渭河公园了――其实最开始是为了作为文武大会的会场而开始修建的。夏鸿升请阎立德设计了图纸,自己又在此基础上修改了一些,然后就交给王掌柜,再也没有管过了。这还是夏鸿升自己头一次来看。眼前的景致再次证明,王掌柜的确是一个好手下,有能力,有头脑。有心思劲儿,能完美完成交个他的事务。 便就是后世里去过不少南方、北方的园林旅游参观过的夏鸿升,在看到眼前这个依河而建的开放式园林之后也是大为吃惊了一下。自然的构造多于人工的痕迹――其实是人工的结果被巧妙的掩饰到了自然之中,让人看起来就好似它是原本自然之中的浑然天成,夏鸿升自己都没有想到,效果竟然会这么好。最喜欢江对岸的那些垂柳。站在这这边,正看到垂柳随风摇曳的曼妙身姿,翩翩然随风轻摇,像月仙站在风里时拂动的长发。 登临送目,正长安夏初,文武大会到了这个月底,总算是就要开始了。 前来游玩的文人里面,多数都会参加,这从他们的交谈之中就可以知道。因为夏鸿升托了几个弘文馆学士的面子,所以这次文会广为人知,会有不少人前来参加。里面不乏各地有名的学馆,到时候,鸾州书院估计也会来人。 还有河中间的那个台子,那是武会的擂台。就在那台子上面比斗,谁被弄下台子掉入河中了,就算是输了。当然,底下会有好几艘船等着,一旦有人落水,会立刻被带上船,确保其安全。 会是很热闹的一段时间啊! 夏鸿升笑了起来,到时候泾阳集上面的那些小吃和游戏,就都摆过来吧,也给那些庄客们创创收,谋些福利。 一直到傍晚,看过了水面上的夕阳西下之后,夏鸿升才打道回府,心说等下个旬假了,就带徐惠和李丽质还有月仙、嫂嫂她们都来这里游玩一番,在河边的绿地上野炊,应该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回去家里,天边已经只剩下一线残阳了,正要吩咐开饭,却听下人说阿尔罕已经在家里面等了一个下午了。 夏鸿升于是到了堂上,阿尔罕等在哪里,见夏鸿升回去,立刻就跑过来行了礼。 “怎么?”夏鸿升问道。 “侯爷!阿尔罕回去想了很久,觉得这个万国博览会的确很好,但不是阿尔罕一个人能开得起来的。”阿尔罕对夏鸿升说道:“所以……” “本侯亦会帮你一起开,你只需按照本侯的交代去做就可以了。”夏鸿升说道。 “多谢侯爷!”阿尔罕再次施礼,又说道:“不过,阿尔罕有了一个想法,所以来跟侯爷禀报一下,求侯爷看看当不当。” 夏鸿升稍微意外了一下,饶有趣味的看看阿尔罕:“你说。” “侯爷,小的想要联合长安城中的胡商,一起来办这个万国博览会!”阿尔罕说道:“小的想要把胡商都组织起来,一同办这个万国博览会。小的先办起来,然后可以在博览会中也展览他们的东西,替他们赚些生意,当然,想要在里面展览他们自己的东西,也要给小的掏钱才行!” 夏鸿升笑了起来:“行啊,这主意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 第469章 文武大会 一个月的时间多快啊,转眼之间,就到了文武大会了。 如同长安城中所有喜欢凑热闹的人一样,夏鸿升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洗漱妥当,专门穿了尚为学子之时的青衫,嫂嫂嫌人多不愿意去,于是就带了齐勇和一身男子装束的月仙,在城门口等上了相伴而来的徐惠和李丽质,不约而同的,她们二人竟然同月仙一样,也是一席男子穿的长衫,手里拿着折扇,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 “徐兄、李兄、月兄,小生这厢有礼了q日吾等同游文武大会,当临江而赋诗,夺魁于诸学子之手,且看诸位兄台手段,杀得那些学子片甲……那个不留哇……哇哈哈哈!”最后一句是唱出来的戏腔,逗的三人哈哈大笑。 “公子要去参加诗会?”月仙眼睛明晃晃的看着夏鸿升,这种情态在她脸上可不常见。 夏鸿升摇了摇头:“只是看看,那些学子都是好好读书的人,我自愧不如。” “可是夏公子明明写的更好。”李丽质说道:“夏公子的诗作言之有物,读之使人心中有所感,比那些空洞堆砌的辞藻好多了!” “哎哟,这可是承蒙李兄看得起了!”夏鸿升哈哈一笑,说道。 众人换乘上了同一辆马车,朝着渭河边驱驰而去。 渭河边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了,可谓是接踵摩肩。一块一人多高,形状奇特的巨石已经被竖起来了,证明刻着四个大字:渭河公园。背面,是一段很通俗易懂的白话,说这个公园是为了让百姓们有一个可以随意观赏游玩的地方,是大唐皇家酒坊等商户合资建设的之类云云。 李丽质平常除了皇宫就是弘文馆。很难有出来的机会,因此十分兴奋,脸上红扑扑的。好奇的到处看。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人聚集的在一起的样子,所以也心中难免紧张。下意识的就勾住徐惠。徐惠也同样兴奋和紧张,勾住了月仙。夏鸿升走在后面偷笑不已。其实她们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她们三个的周围有几个人书生打扮的人不知不觉的将她们同其他人给隔开了,那是李丽质的侍卫。 所以夏鸿升才敢带李丽质出来啊! 继续往前走,就见前面一处树林,林间树枝上面全都系有飘带,不少人驻足其间,仰头转来转去。 “夏哥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徐惠看着顺林里面仰着头转来转去的人,好奇的问道。 “那些是入门的题目,每条彩带上都是一个题目,无论何人,都可以选择彩带上面的题目来作诗,然后交给评鉴之人,若是得入评鉴者眼中,就可以领一个证明,去参加下一轮的作诗。”夏鸿升对她们解释道。 “谁都可以?”徐惠很是新奇的看看那些缠着彩带的树林:“咱们也去试试吧!” 夏鸿升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三人一同过去,走入了林间。仰头望去,但见彩带飘逸,上面写着不同的要求。学子们仰着头在看那些彩带上都写了什么。从中挑选出来自己更为擅长的,亦或是盯着彩带,口中轻轻呢喃酝酿着。 有文人小声诵念,也有人摇头叹气,有人椅着脑袋构思,也有人忽而右手握拳往左手上一敲,面带喜意的大步往旁边摆放着的一长排椅子前过去。 那一排桌子后面坐着初选的人,每个人跟前的桌子上面都放着一张名牌,上面写着他们名字。都是长安有名的文人。还有报社的编辑。他们会给走过来的书生一张纸和一杆笔,由他们写下自己的诗作来。然后细细看过,若是觉得不大好。就笑着摇摇头,说一句:尔尚需努力。若是就觉得写的不错,就拿出一个甚为精致的木牌来,问问书生的姓名籍贯,书写上去,然后交给其人,告诉他今日便可尽情赏玩,两日之后还是此地,再写下一首诗作。 那木牌做的真是精致的紧,看起来颇为儒雅,上有绳丝,下面还带有流苏,却是可替代了玉佩来系之于身上的。是以当即便有人取下了玉佩,将这木牌给挂在了原本玉佩的位置,看起来竟然更添风致,也引得那些已经落选,或是尚未得到木牌的人艳羡不已。 三人极为高兴,也沿着头看那些彩带,自己试着作诗,却不肯给夏鸿升道来听听。 夏鸿升注意到齐勇频频侧目,往相反的方向不时回头看过去。心里就知道齐勇跟自己想的一样,都想要去另外半边的公园里看看。 文武大会,当然有文有武。这边是书生们作诗,那边就是武者们比斗了。对于夏鸿升这个靠盗版起家的人来说,对于那边的憧憬要远远高于这边跟易秋楼和李奉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以前连李承乾都打不过,现在也就只能打败李承乾而已,但这毫不影响夏鸿升对于大侠梦的畅想。 “这个……我说三位,兄台?”夏鸿升朝前喊了一声,待徐惠李丽质和月仙回过头来,又说道:“那边有比武,不如咱们也去看看比武吧!” “打打杀杀的,有甚子好看?怪吓人的……”徐惠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说完,又怕夏鸿升不高兴,又有些怯生生的看看夏鸿升,说道:“不过夏哥哥要是想去看看的话,那就过去看看……” 这话都没有说完,就突然听见旁边有人插嘴打断了徐惠的话,说道:“哎!这位兄台此言差矣!” 突然的插话令众人一愣,转头看过去,却看见一个青衫书生笑着拱手施了一礼,说道:“方才在下刚从那边过来,那边可要比这边热闹的多。刚才有个白袍刀客,那可真是英雄,一己之力斗败了十来个人,比这边可是有看头!” 夏鸿升看到他身上同样系着木牌,要是就回了一礼,说道:“哦,这位兄台得了下一次的资格,恭喜,恭喜!” “也就是随意比划两句,不当一提,不当一提。”那个青衫书生似乎对此浑不在意,随口说了句,便又说道:“在下还是劝几位兄台过去看看,眼见为实呐!” “听这位兄台之言,似是对那边的武会更有兴致了。”夏鸿升觉得这人是个热心肠的,于是多了一句嘴,笑道。 青衫的年轻男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哪里,哪里!在下一介穷书生,自然以文为重。只不过,觉得那些习武之人直爽率性们,真乃性情中人,颇为神往。”手机用户请访问. ------------ 第470章 吐蕃人 “走走走,几位兄台,在下来给几位带路!”那青衫书生很是热情的说道,随即又反应了过来,说道:“恩?对了,几位兄台可是要参加诗会?却是在下疏忽,耽搁几位的时间了。先祝几位兄台能顺利入围。在下告辞了!” 说罢,两手一抬行了一礼,转身大步就走开了。 留下夏鸿升几人面面相觑,又忽而都又笑开了,却听李丽质说道:“这人真是热心肠,明明素不相识,却怎会这么热情。而且说来就来,说走可就走了。” “想来虽是书生,却也是个性情中人了。”夏鸿升笑了笑,又道:“走,反正出来玩一回,不如你们三个也去投诗一首如何?” “方才听那人一说,反倒对那边有些好奇了……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李丽质摇了摇头,提议道。 夏鸿升看看徐惠和月仙,月仙淡淡一笑:“奴家是公子的婢子,自然听从公子的。” 徐惠见其他人都想要去,也只好点了点头:“那咱们便过去瞅瞅吧!只希望莫要打打杀杀的才好……” 众人不禁莞尔,李丽质挽住了徐惠,柔声道:“惠儿妹妹莫怕,既是文武大会,比斗想来也是点到即止的,还么多人来看,又岂会真让他打打杀杀,再酿出血案来?放心好啦!” 徐惠睁大了眼睛:“对呀!我给忘记了!那好,快去看看!” “厉害!”夏鸿升朝李丽质竖起来拇指来:“你咋知道比武之中点到即止的规矩呢?” “啊?”李丽质一愣,没想着夏鸿升回突然这么问,于是有些慌张的赶紧说道:“我,我自然是从书上看来的……报纸上,还有那本《天龙八部》的书……” 却听徐惠忽而掩嘴偷笑道:“嘻嘻……夏哥哥都不知道,长乐姐姐一个人偷偷买了几十本《天龙八部》,在弘文馆中送与了好多人呢!就连我都被送了的!” “惠儿!”李丽质登时面上飞霞,嗔怪的一跺脚娇呼一声,别过了脸去不敢看夏鸿升。 “其实我想说另外一件事情。”夏鸿升嘿嘿笑笑。说道。 众人都看向了他,却见夏鸿升坏笑一下,指了指李丽质和徐惠,说道:“你们俩现在可是伴的男子。哪里有男子这么挽在一块儿的?” 两人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是挽着手臂在一起的,周围经过的人都已经头来惊讶和略带偷笑的视线了,准是将她们当成了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了。于是赶紧一下子甩开手臂分开。羞臊的朝着另外一边跑开了。 中间经过了几许曲折的小道,过去了几座藏于林间的台阁,越过了几座搭在从渭河引来的水流上的飞桥,众人来到了渭河公园的另一边。 相比文会那边,这里明显喧闹的多,围观的百姓比那一边不知多出了多少来,时不时的叫好起哄。 李丽质的侍卫扮作普通的书生模样,依旧在前面不着痕迹的挤开周围的人暗中开路,三个女子不知道,夏鸿升和齐勇不说破。众人就这么挤进了人群里面。 “夏兄!”一人从后面拍了拍夏鸿升的肩膀,回头一看,正是易秋楼。 夏鸿升于是笑笑:“哎呀,这不是白袍刀客么!方才一人之力放倒了十来个人的白袍刀客,小生幸会,幸会!” 易秋楼此刻一袭白袍,肩膀上面扛着自己那把横刀。刚才那个青衫书生说有一个白袍刀客,还那么厉害,夏鸿升就想着会是易秋楼了。他跑出去了二十多天,带回来了两个人。正好逢上文武大会,就留下来看场子,等到文武大会结束,再去找旁人。李奉也回来了。只带回了一个人,也是个老头子,但并不是阉人。易秋楼说看不出深浅来,但是至少也是跟李奉一个级别的,他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俩老人家就坐公园的一间屋子里面喝茶,易秋楼和那两个人则分开在场中转。若是那些武斗之人打着打着真的动气下狠手了,就要被易秋楼几人雷霆镇压。 “你方才就来了?”易秋楼摆了摆手:“几个泼皮无赖想要滋事,被某给抵溜着全扔进了渭河里面,自己游着跑了,无妨。” 夏鸿升不禁想笑。那帮泼皮无赖也是好胆,武会上到处都是武者,他们还敢想要滋事,也不看看场合! “呀!夏哥哥,那人飞起来了!”徐惠惊呼一声,转头就见她和李丽质惊讶的看着一个人飞了起来,夏鸿升回头的时候,他正挂到了树杈上面。 诶呦,这可太丢脸面了。 夏鸿升刚心说一声,就突然听见了一声狂笑:“哈哈哈哈,汉人果然都是一帮软腿子,腰膀无力,没个用处!哪个还能跟我一战?!” 这话听得夏鸿升和易秋楼都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却见周围围观的人面色气恼,但是气恼中又带惊惧,竟然一时无人敢接腔! “哼!莫要嚣张!真当我大唐无人否?!”两人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听见另外一个声音传来,继而就看见一人跳将了进去,是个络腮胡的大汉,着实壮硕。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招呼到了一起,夏鸿升和易秋楼几人也挤到了近前,却看见那里站着一个大汉――真的是大汉,夏鸿升目测他得有两米高了!这个身高在后世里面都很不常见,更别提普遍营养不良的这个时代了。且,对方明显看起来不是汉族人,那面向,再配上脸上黑红黑红的颜色,夏鸿升当即就看出来了。 “吐蕃人。”夏鸿升对易秋楼说了声。 “吐蕃?”易秋楼看看那人:“你怎的知道?” 夏鸿升没回答,心里有些纳闷儿。后世里面看历史,貌似初唐时候吐蕃跟大唐并无多大矛盾啊,虽然有过几次小摩擦,但是远没有像突厥人跟唐人之间那般的相互仇视。这个吐蕃人这么看不起唐人是几个意思? 这个时候吐蕃还乱着呢吧?松赞干布的位置貌似还没有坐稳呢。 “不好,要败啊!”易秋楼皱着眉头低声说了句,话音未落,就见那人被忽而一下子拦腰扛起,在肩膀上面转了几圈,猛地一下给用力砸到了地上,登时就站不起来了。 ------------ 第471章 比斗 “比武而已,下手竟然如此狠辣?!”易秋楼见那人被摔到了地上,立刻气恼了一句。夏鸿升看看他,听他又解释道:“这种力道,这么一下肋骨少说要断上好几根,若是幸运,只是断了肋骨,以后只是不能再使出力气,若是断了的肋骨再扎了内脏,只怕用不了几日一命呜呼了去!” “这么严重?”夏鸿升眉头一皱,见几个人过赶紧匆匆抬了那人出来,往郎中那边抬过去了。而那个吐蕃人看着他被抬走,还在那里兀自狂笑。 周围的人全都面面相觑,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易秋楼神色一凛,皱眉道:“欺人太甚!” 说着,就要挤开人群往前过去,却被夏鸿升给拉住了。 易秋楼回头过来,夏鸿升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你是维护这里的秩序的,这是正常的比斗,这吐蕃人虽然手段狠辣,但是却也并未违犯比斗的规则,你却不好出面。” “那就任他这样?”易秋楼很是不忿。 “当然不能,你先别急,让我问问。”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然后往前面挤了挤,走到一个人面前去,问道:“你们看这个吐蕃人如何?若是你们上去比斗,可有胜算,胜算几何?” 几人这才惊讶的看着夏鸿升的和被他问话的那几个人,夏鸿升见她们吃惊,于是笑笑,朝李丽质说道:“你以为你父亲就放心你一个人跑出来啊?” 说完,也不及几人说话,又转头看向了那几个扮作了书生模样的侍卫。,他们身上的气质跟书生截然不同,穿着书生的衣服,相当的违和。 “回侯爷!卑职等不论是谁,都能制服此人。”被夏鸿升问道的那个侍卫施了一礼,低声答道。 夏鸿升点点头,想来也是如此。于是说道:“那这样,你们中间随便出去一个人。将其击败,莫要再让他如此猖獗。” 那侍卫点点头,还未及答话,就听齐勇抢先上前说道:“公子!教小的去吧!小的也有把握能打败他!这个吐蕃人仗着皮糙肉厚。一身蛮力,小的却是正有办法对付他!” “你……”夏鸿升看看齐勇,这个吐蕃人人高马大,气力更是巨大,手又下的重。夏鸿升有些担心瘦瘦的齐勇上去会吃亏受伤。齐勇整天跟着夏鸿升,办事儿又靠谱又有眼色,还对他忠心耿耿的,夏鸿升早就不拿他当下人,而是当家人了。所以此刻听齐勇毛遂自荐想要上前挑战那个吐蕃人,心中就有些担心。 见夏鸿升有些犹豫,齐勇再次说道:“公子,小的之前跟易大侠学了不少东西,正愁每个人能让小的使出浑身功夫练练手,您就答应小的吧!” 夏鸿升看看齐勇。齐勇很是热切的看着夏鸿升,想了想,夏鸿升说道:“那好罢,只是莫要逞强!” “哎!小的遵命!”齐勇立刻大为激动,兴奋的对夏鸿升行了一礼,然后用力就挤过了人群,同时一声高呼:“来,吐蕃人!某来会一会你!” 挤开人群,齐勇跳入场内,站在了吐蕃人对面。 那吐蕃大汉笑了起来。叫道:“你是哪里蹦出来的小娃娃?如此瘦弱也敢学人来比斗,拳脚无眼,你还是快些退去,吐蕃勇士不打小娃娃!” 齐勇倒也不是个经不起激的。听闻吐蕃人的话,也不着恼,只是嘿嘿一笑,说道:“这个吐蕃汉子,比斗而已,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讲究的是一个点到即止,既分出了胜负,又不伤了和气方为最好。你之前下手太过毒辣,若是不知道规矩,那就去给之前伤于你手下的几人道个歉,某也不为难你。若是有意而为之,那可就是心眼儿坏了,某就要好生教教你何为规矩了。” 夏鸿升本来还替齐勇紧张着,但是听他口中说出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话,顿时就差点一口喷出来,这话他平常跟李承乾几人练手的时候总说,没曾想却被齐勇突然给说出来,顿觉违和不已。 那吐蕃大汉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既是打斗,自该全力而为,若是点到即止,那花拳绣腿又有何用处?比斗就得把对手打败,打到他不能再反抗,才是好的!这可是某在战场上杀出来的经验,今日说与你知道,教教你个小娃娃!” 这话让齐勇的眼中一亮,脸上笑容愈发的灿烂了,笑道:“吐蕃汉子,这些话倒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战阵之上,自然是你死我活。只是这里不是战阵,战场上那一套莫要带过来。且方才你言语之中似是看我们汉人不起,这却是不行。来,某也是战阵上淌过生死下来的,今日你我比斗,若是我输,自然任你羞辱,若是你输,就为方才所为道歉,何如?” “咦!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好!答应你!来!”那吐蕃大汉两手一拍,大叫一声,猛地就朝齐勇扑了过来,巨大的身形犹如一只熊罡一般,两手张开就要朝齐勇抱去,若是这一下被他抱住了一勒,只怕肋骨登时就要勒断几根了。 夏鸿升和其他几女都紧张的看着齐勇,易秋楼也是在一边紧绷身子,准备随时冲过去施以援手。 却见齐勇不慌不忙,面色不该,一动不动,似是看不见吐蕃人已经扑过来了一般。眨眼之后,吐蕃人已经到了身前,两手熊抱而下,这时候才见齐勇的身形忽而一蹲,又从侧面一拱,从那吐蕃人的手臂下面钻了过去,脚下一拐绕到了那吐蕃大汉的背后,顺手就是一推,将那个吐蕃大汉推出去了几步,齐勇自己也同时借力后退开几步来,又同吐蕃大汉来开了距离。 那吐蕃大汉扑了个空,一回身抡起铁锤一般的拳头两步就跨到了齐勇的跟前,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两手抱拳握在一起,狠狠的朝着齐勇的脑袋砸了下去! 围观的众人都齐齐的心中一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为齐勇捏了一把汗。 ------------ 第472章 旗鼓相当 那吐蕃人的拳头泛着黑红的色泽,足足有锤头那么大,握在一起,真如一柄紫金铜锤一般。他的手臂用力挥下,拳头生风,若是这一下砸中齐勇,那便就是脑浆迸飞也是有可能的。 周围围观的人们此刻都摒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中间的战局,大气儿不敢出,心里面都紧紧揪着一般。 却见齐勇极为灵敏的腰身一沉,非但躲开了那吐蕃大汉的拳头,还伸腿过去朝着那吐蕃大汉的脚脖子就是一扫。那吐蕃大汉身形如塔,齐勇这一扫踢在他的腿上,犹如踢上了一堵厚实的墙壁一般,没个动静。齐勇心知凭比力道自己是断然不如这个吐蕃大汉的,于是当即便又两手在地上一撑,身子弹了起来,绕到了那吐蕃大汉的背后,手臂一勾,勒住他的脖子,两腿一锁,夹住了他的腰身,竟是骑到了那吐蕃大汉的后背上面。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开始朝他的面门夯了开来。 那吐蕃大汉两手揪住齐勇勒他脖子的手臂用力一拽一甩,想要将齐勇给翻到身前来,没曾想齐勇的两只腿还紧紧夹着他的腰身,是以用力拽了几下,也终究没能扯动齐勇,却反倒被齐勇捶了好几下面门。 那吐蕃大汉一时着恼,怒吼一声忽而两腿一蹬高高跃起,后背朝下就要往地上摔去,想要将齐勇给压在背下。齐勇却反应极为灵敏,在那吐蕃大汉跃起之时便已经知道他所要做,于是立时松开了那吐蕃大汉,两脚在他的腰上一蹬,借着这股力道让自己朝后一个跟头,站定到了地上,那吐蕃大汉却自己轰然一声后背砸在了地面,荡起来一片飞灰。 “嘿嘿嘿,我说这位汉子,你这是背上痒痒,在地上蹭呢?”齐勇也不急于上前追打。嘴贫的笑嘻嘻的冲那吐蕃大汉说道。 众人见齐勇似是甚为轻松的样子,又见那吐蕃大汉吃亏,脸上挨了齐勇几拳头不说,还自己砸到了地上。这下听见齐勇这么说,于是哄然一阵哄笑。 那吐蕃大汉却忽而猛地两腿往后一纵,身子直接向后一个翻身跳将了起来,正到齐勇跟前来,一拳头就抽到了齐勇跟前去。齐勇方才只顾嘴贫。这一下冷不丁的见拳头过来,想要再躲也是不成,只得匆忙抬起双臂来挡在胸前,让那吐蕃大汉的拳头一下砸在了上面,顿时就觉得一股巨力沿手臂直入身子里面,手臂登时酸麻不说,胸口也连带着一阵气血涌动,踉踉跄跄往后退去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心里不禁懊悔,自己本该如此大意贫嘴。逞了一时的嘴上之快,却把到手的优势给弄丢了不说,还丢了颜面。 当下也不敢再次分身,连忙身子就地一番,躲开了那吐蕃大汉踩下来的一脚,趁着就地翻身躲避的空档,一手猛地用力朝着那吐蕃大汉的膝上一抽,登时一股麻意顺着那吐蕃大汉的腿上去,竟然让他不禁腿脚一软,差点儿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那吐蕃大汉也是心中凝重。立刻闪身开来,同齐勇拉开了些距离,两人复又互相盯着,对峙了起来。 俩人的打斗都很不华丽。不过是你拳我脚你打我躲你退我追而已,既无套路也无章法,看上去反而有些像是街头扭打一般。但是却招招直奔身上最是脆弱的地方过去,用夏鸿升的话来说,就是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这就是军阵里面用的功夫。不讲究招式好看华丽与否,只讲究如何能够用最快的速度一击制敌,让对方丧失反抗的能力。 “齐勇这些日子是下功夫练过的。”易秋楼在旁边直点头,对齐勇的表现很是满意。 “恩,就是话太多,否则怎会受伤。”一个声音在旁边忽而传来,吓了夏鸿升一跳,赶紧回头,却见是李奉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 “老爷子,您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的么,容易吓着人啊!”夏鸿升见是李奉,心说这老妖怪怎么越来越神出鬼没了,都到背后了,连个气儿都没有的,莫不是已经成了妖人了吧! 李奉呵呵一乐,朝夏鸿升拱了拱手,笑道:“老奴有罪,惊着夏侯了,夏侯恕罪!” 夏鸿升冲他翻了翻白眼:“假!太假!就没个要让我恕罪的样子,明儿我就奏请陛下把你叫回皇宫里面,憋死你!” 李奉一点儿也不着恼,笑容更甚,说道:“哎呀,那可是点着老奴的死穴了!老奴在宫里面待了大半辈子,如今可总算是能看着点儿外面的天色了,夏侯还是开恩,别让老奴再回去了罢!” 他其实挺喜欢跟着夏鸿升,因为夏鸿升对他够尊重,这份尊重不像是宫里的其他小太监见到了他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畏惧,更没有那种因着他阉人的身份而即便语言肢体上恭维,心里面却还是轻蔑的成分。有时候还会令他有种错觉,叫他忽略了眼前的这位侯爷才只有一十五岁,觉得反倒像是一个平辈而交的友人一般。 至于夏鸿升呢,也还真没将他当成过老阉人,而是将他当成了以前单位看大门的热心肠老爷子,平时闲来没事儿了去门卫室里坐坐聊聊,总能知道些有趣的事情。那位看门的大爷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曾经一把扫帚打趴下过半夜翻墙进去单位偷东西的小贼,单位里谁也不会看低了这位大爷。 这么一来,俩人还处的挺好。 “这俩人不相上下,再打下去也分不出个胜负来。还弄个两败俱伤,伤了底子,日后再想有所精进,就难了。”李奉瞅着还在那里比斗着的二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那也不能就这么叫停啊。”夏鸿升说道:“不管俩人再怎么不相上下,这个时候若是咱们叫停了,那也看上去似是齐勇输了。” “那老奴也只好帮衬一下了。”李奉左右看看,蹲下去抓了几粒黄豆大小的石子儿来,然后直起身子来看着里面的比斗。 ------------ 第473章 三粒小石子儿 场中齐勇和那个吐蕃大汉的比斗扔在继续,两人一个身形敏捷,一个力大无穷,相持之中,只见一直游走着避免同那吐蕃大汉直接相抗的齐勇忽而猛地一下调转了脚步,直冲那吐蕃大汉的面门而去。那吐蕃大汉见一直躲闪的齐勇忽而如此威势的直冲而来,却大吼一声登时迎面而上,狠狠的挥出拳头对着齐勇的拳头就打了过去。眼看他那铜锤一般的拳头就要对上齐勇的全都,却孰料齐勇原是虚晃一枪,此刻腰身忽而一扭,竟然从侧边挥出手臂来,一掌横着劈砍向了那个吐蕃大汉的脖颈。 只听那吐蕃大汉闷哼一声,猛地一下子捂住了脖颈下面,脸色一下子苍白,满脸惊异的看着齐勇,踉跄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手捂着脖颈下不停的喘气。 齐勇见那吐蕃大汉似是受到了重创一般,有些疑惑的抬起来自己的手看看,却又听得那吐蕃大汉满脸不服的大吼一声,又一次朝着齐勇扑打了过来。 齐勇立刻抽身而退,那吐蕃大汉高大威猛,力大无匹,齐勇不能正面同他硬抗,而是凭借着自己灵活的优势绕着吐蕃大汉,避开他的攻击,然后寻找时机冷不丁的打他几下。 那吐蕃大汉如同一头发狂了的熊罡一般,嘴里大喊着不停砸向齐勇,齐勇来回闪躲,那吐蕃大汉攻势愈猛,齐勇的身形也更为迅疾。 那吐蕃大汉虽然攻势威猛,但齐勇游走灵活,他打不到齐勇。而齐勇不停游走,是不是的寻机打上一下,亦无法对那吐蕃大汉造成多少伤害。 僵持之间,那吐蕃大汉忽而猛地跃起,一手猛地抓向了齐勇,齐勇立刻折身闪开,但那吐蕃大汉这一下却是狡猾,抓向齐勇那只手根本没有使力。并非真的就要抓住齐勇,而是忽而一个转身,朝着齐勇闪开的方向一脚踢了出去。齐勇也是反映极快的,见他踢了过来。两手撑住他的腿,身子当空一翻,竟然手臂撑住了那吐蕃大汉的肩膀,在他的肩膀上面倒立了起来。 下一刻,就见那吐蕃大汉面色忽而一边。紧紧拧着眉头,上身忽而泄气了一般的一松,竟是一下子被齐勇按到在了地上。 齐勇一个翻身,站定了身子,皱了皱眉头,向那吐蕃大汉走了过去,却是要伸手过去扶他。 不料,那吐蕃大汉却忽而从地上暴起,两手就要朝齐勇的脖子勒去。齐勇一个躲闪不及,被那吐蕃大汉勒两个正着。两手立刻抓住那吐蕃大汉手臂,同时脚朝后踢去。 只听得那吐蕃大汉闷哼一声,一下子松开了齐勇连连后腿了好几步,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一条腿好似没有知觉一般,努力了好几下,却仍旧起不来。 齐勇被松开,这时候夏鸿升转头看看李奉,正见他轻轻拍打去了手上沾的尘土,手里面那三粒小石子儿。正好用完。 知道这时候该有个人出来说话了,于是夏鸿升自己挤开人群越众而出,朗声道:“这位吐蕃勇士,你已经输了。方才你与这位壮士赌斗。所谓愿赌服输,该你道歉了。” 齐勇这时候脸上没有高兴的神色,只是皱着眉头,却是走过去将地上的那吐蕃大汉给扶了起来。 众人都对齐勇的这一举动叫好起来,也叫喊嚷嚷着让那吐蕃大汉道歉。 那吐蕃大汉被齐勇扶着一瘸一拐的站起了身子来,脸色羞恼。看看齐勇,却是一咬牙,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给齐勇当的一声单膝跪倒了下去,说道:“巴桑输给了这位勇士,愿意信守承诺,给之前的人道歉!” 说完,那吐蕃大汉站了起来,挤开人群就匆匆离开了。夏鸿升看看那吐蕃大汉,又看看易秋楼,给他使了个眼色。易秋楼立刻会意,暗中跟了上去。 围观的人群在后面起哄,朝着吐蕃大汉的背影发出嘘声,又哄闹着对齐勇叫好。 齐勇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眉头不展的走了过来。 众人又都朝这边挤来,给齐勇竖大拇指称赞,齐勇却似乎有些低落,也不回应,只是默默站到了夏鸿升身后。 夏鸿升几人立刻转头便走,后面仍旧有习武的人上前来给齐勇搭话,欲图结识。 被喂了好大一会儿,齐勇不胜其扰,赶紧拱手道谢,说自己还有事情,这才脱身离去。 回到夏鸿升跟前,夏鸿升笑看着齐勇,正待要说几句,却听齐勇先说道:“公子!刚才有人暗中帮助小的,非是小的打败了那个吐蕃人!” “嘿?你还不高兴了?”夏鸿升知道齐勇有点儿接受不了自己不是靠自己的本事打败那个吐蕃人的,于是说道:“要不是李老爷子觉得你们俩这么打下去定然要两败俱伤,怕你们受了伤误了以后的精进,毁了俩好苗子,这才暗中出手帮了你,那这会儿你和那吐蕃人说不定就已经都被抬郎那儿去,这病床上继续比瞪眼儿了!” “呵呵,寻常的比斗而已,受伤了不值当,莫要为了这等小事而毁了往后习武精进的根基。”李奉对齐勇说道:“你同那吐蕃人旗鼓相当,各自都没法胜过对方,到最后就是个死斗,谁也打不赢谁,结果还硬打下去,打个两败俱伤。我只是帮你们赶紧结束了,不至于到最后弄了个两败俱伤。” “齐勇多谢老爷子挂怀!”齐勇上前给李奉行了一礼,不过看得出来,仍旧情绪不高。 夏鸿升拍了拍齐勇,说道:“好了,不要再纠结这件事情。这比武本就不该你去参加。你自己知道与那吐蕃人打的是平手,也就行了。总不能让老爷子半路杀出去断开了你俩啊!否则不就显得你输了?好在老爷子帮你帮的天衣无缝,谁也没发现。至于那个吐蕃人,我已经让易大哥前去追他了。看看他怎么个样,说不定,日后你俩还有的比呢!” 齐勇点点头,又说道:“公子,这个吐蕃人不懂规矩礼法,似是刚从兵伍里出来的,小的觉得,下手不留余地,应该是军伍中养成的习性,倒也不算是个故意伤人的坏心眼儿。” 夏鸿升送了耸肩:“那可说不准……等易大哥的信儿罢!” ------------ 第474章 留人 夏鸿升几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方才围观的人还有其他的比斗要看,于是嘴里面对方才的比斗津津乐道,然后围聚向了别的地方。 几人在哪里等待了一会儿,就见易秋楼走了过来,左右看看,寻见了等在那里的夏鸿升几人。 “人呢?”夏鸿升问了句。 易秋楼笑了笑,说道:“倒也算是个信守诺言的。在医棚下面给方才被他打伤的那几个人道歉。” “咦?”夏鸿升挠了挠头:“有点儿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法?”易秋楼饶有趣味看着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嘿嘿一笑,对易秋楼说道:“吐蕃眼下虽乱,不过却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信不信,往后大唐西南边儿的威胁,肯定就是吐蕃。” “吐蕃?”易秋楼对夏鸿升的话很是不解。这很正常,有突厥这个最大的威胁,再加上现在的吐蕃对于大唐来说根本毫无威胁,而且吐蕃地处高原,唐人鲜有到过的,对于吐蕃的了解远远不如对于突厥的了解。 夏鸿升笑了笑,也没有跟他细说,只是说道:“不知道他为何会远来长安。” 心中一动给,夏鸿升迈开步子往搭起来的医棚处走了过去。众人都跟着上前,一行人走到了医棚外面,正见那吐蕃人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你们先等我一会儿。齐勇,咱俩上前问他几句话。道。齐勇点点头,跟夏鸿升一道朝那吐蕃大汉走了过去。 两人走上前去,齐勇朝他喊了一声:“嘿!兀那吐蕃汉子!” 那吐蕃人转头过来,看见了齐勇,于是就大步走了过来,到了跟前,说道:“巴桑愿赌服输,已经跟那几个人道过了歉!” “好!果然是条汉子!”齐勇点点头,然后又对那吐蕃人说道:“这位是我家公……我家将军!见你果然是个说话算话的汉子,所以过来见你一见!” “将军?”那吐蕃人瞪大眼睛看看夏鸿升。又转头两眼一凛,略带怒气的朝齐勇说道:“汉人!你赢了巴桑,巴桑已经照你说的道了歉,为何还要找个小娃娃来欺骗巴桑?!” “吐蕃小子。莫要不敬。你眼前这位,可是真真儿的大唐正四品右羽林卫中郎将,泾阳县侯,夏侯爷!”这时候李奉从后面笑眯眯的走上了前来,一边说着。一边左右看看那个吐蕃人,抬手在他的肩膀上面轻轻拍了两下。刹那之间,就见那吐蕃大汉脸色忽而一变,如临大敌一般猛地后退一步,凝重的看着笑眯眯的李奉。 夏鸿升笑了笑,对那吐蕃人说道:“你莫要如此,本侯并无恶意。只是听说新赞普方才继位,而吐蕃如今正陷于内乱,却不知道究竟如何了,故而前来多嘴一问。” 那吐蕃人一听夏鸿升的话。登时面色一变又变,失声道:“你怎么知……” 说到一半,就住了嘴,但是夏鸿升却已经知道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开口说道:“这位壮士莫要慌张,本侯对吐蕃慕名已久,知道是那片雪山下最为强大的一个国家。先前听说前代赞普去世,幼子继位,似乎有些贵族不服。故而才有此问。只是好奇,你一个军伍里的汉子。此刻不在吐蕃为吐蕃朝廷效力,怎的只身前来长安来了?” “效力?”那吐蕃大汉摇了摇头,说道:“我离开吐蕃已经将近十年,自从走下来之后再也没回去过。如今吐蕃内乱。与我何干?” 夏鸿升听着这话不对味,似乎里面存有什么隐情。听他一口流利的汉话,心道他说的可能不假。却不知道他发生了何事。 夏鸿升心中另有打算,于是对那吐蕃大汉说道:“本侯最好结交天下豪杰壮士,阁下勇武过人,又是个说话算话的好汉。不知于长安可有落脚之处?若无,本侯倒是可以代为安排。” “天使铺盖地是褥,我却不愿寄人篱下。将军的好意心领了,巴桑就此告辞!”那吐蕃大汉却不领情,说了句话,立刻抬脚就要离开。 “莫慌,莫慌!等等。”李奉仍旧笑眯眯出口对那吐蕃大汉说道:“你喉下,胸口方才受了力劲儿,此刻郁气其中,若是不做排解,日后转化成了伤病根子,这一身气力功夫也就是毁了。” 那吐蕃大汉脚步一顿,转头过来看着李奉,却听李奉又说道:“不信你且使使气力,看看还如先前般顺畅不了?” 那吐蕃大汉方才被李奉拍了拍肩膀之后脸色大变,已经对李奉极为顾忌,此刻听他这么说来,于是只见身上肌肉一鼓,继而立时泄了气,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 “方才比斗,你二人缠斗之中他斩了你的穴道。若是胸口一团郁结不去,日后你便都是如此。”李奉对那吐蕃汉子说道:“你还是随老夫等一同回去,待老夫给你散去了胸口郁结,再行离去罢!方才老夫徒儿此手尚未熟练,以至下手有些不知轻重,寻常比斗而已,又不是生死之局,他做的有些过头了。老夫当替他将你治好。” 夏鸿升在一旁听李奉这么一番话,方才是他借着齐勇一记手刃砍向那吐蕃大汉的胸前的似乎,掷出了一枚石子儿,打中了这吐蕃大汉的穴位,让他成了这样子。李奉这等高手,做这样的事情会失手做的不知轻重么?那是绝对不会的。所以说,若非是自己想要留下这个吐蕃人容做日后刺探吐蕃所用,那李奉看样子就不会说出来这一点,而是任由这吐蕃人离去,然后胸口内里的创伤化作病根,一身本事化为乌有。果然是个老阉人,心思就是阴毒。想来也是,方才比斗之中他暗中出手帮助齐勇夺胜,这种事情若是换做是易秋楼,那却是断然做不出来的,而他就做的毫无压力。且,居然做的毫无破绽,易秋楼都没有看出来他做了手脚,可见其武功之高。 不过,只要他别阴毒到自己人身上,那又有什么关系! 那吐蕃人听了李奉的话,又感受到自己胸口闷疼难受,于是点了点头,又走了回来。 ------------ 第475章 南风似刀 让齐勇领着那突厥人先回去,夏鸿升又陪三女在文武大会的会场逛了一下午,小吃摊几乎带着她们吃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返回了城中。其实刚开始就是看个新鲜劲儿和热闹,真正去看作诗,看比斗的,还是要等到后面的几轮。 王掌柜的商业头脑现在已经全然用不着夏鸿升去提点安排了。他自己已然将这些事情做的极好。文武大会的会场都有酒坊、玻璃坊等这些产业的展览,也吸引了不少前来参加或观看文武大会的人来,自然随之而名传。 这次文武大会李老二也很是重视,是因为夏鸿升用了一套正中李老二下怀的说辞。早在去年准备开办文武大会的时候,夏鸿升先行向李老二奏请同意,就说了这是给皇帝开了又一条发现人才的路子。世家才子受到世族控制,寒门人才若想要出头,需要找大臣投卷,认作门下,又受士族控制,而不愿意成士族附庸的,又遭其打压而无法为朝廷所知其才。科举虽一定程度上对这种情况有所改善,但仍旧难逃士族的影响。这么一个文武大会,能让李老二绕过士族去发现不少文武之才,若是真有本事,也能直接被他看在眼里,予以培植。 所以李老二当初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开办文武大会的事情。 越往后,他会越重视。到时候李老二的亲信重臣,连同李承乾这个太子,都会到场出面,甚至担任评委,这也是这次文武大会之所以能够规模空前,吸引来如此多人参加的最重要原因没有之一。 几人这一天耍的着实开怀,回来的路上还是一路上说个不停,就连一向不大好说话的月仙,也时不时插几句进来。夏鸿升也不嫌她们吵吵,反而觉得心中欣慰――她们的生活的确太单调了,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出来尽情释放一下。对她们的心理有很大的好处。 到了城门口,就看见徐惠家的马车等在那里,徐齐贤站在马车前面。 “徐哥,今日一日不曾见你。不知道战果如何啊?”夏鸿升过去嬉皮笑脸的问道。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徐齐贤被问起来,就有些得以,一拂长衫,露出下面的木牌,说道:“今日先生带着咱们弘文馆里选出来的人去比诗。咱们可是都进去了的!对了,为兄还见着了白建之,恩,大有改观,不似以往那么令人生厌了。为兄估摸着,是在国子监里面被修理的很了,哈哈哈!鸾州书院的同窗也见着了,不过今日都各自忙于诗会,且各有先生看着,没能多说。约好明日午后烟雨楼,你要不要去?” 夏鸿升挠挠头:“若是他们知道我如今身份,那便不去,去了尴尬。若是不知道,那自然要去。带队的可是刘师?若是刘师,那无论如何也要拜见了。” “你的身份,当然瞒不得这么久,想必都是知道的了。”徐齐贤说道:“不过,带队的正是刘师,吾等应该去拜见才是。你还是去罢!” 夏鸿升点了点头。与徐齐贤约定好了时间,然后便同徐惠告别,小姑娘玩的开心,很是依依不舍。 徐齐贤带走了徐惠。李丽质的侍卫也都等着呢,于是又告别了李丽质。 看着二女依次离开远去,不知怎么的,暖熏熏的温热轻风吹着,却忽而心里有些怅然起来了。 摇摇头自嘲一笑,也带着月仙回去了。 易秋楼和李奉走在后面。夏鸿升带着月仙在前,四人回去了家中。 到了门口,远远就看见门大开了,再走近些,又看见一个身影蹲坐在门内的槛上,两旁站着俩人,正焦急的来回看,很是不安的样子。 走到了门前,这才看见那焦灼的俩人却是巧儿盼儿,蹲坐在门槛上面的,赫然却是幽姬。 “公子!”见夏鸿升回来,巧儿盼儿两人就赶紧走过来,急匆匆的说道:“公子,她非得坐在这里,说要等公子回来,奴婢劝她回去,她又说没出门去,便不算违背了公子的命令,硬是不回……” “知道了。”夏鸿升点点头:“没事,我来吧。” 易秋楼和李奉冲夏鸿升笑笑,从旁边过去扬长而走了。月仙也跟巧儿盼儿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奴家去给公子问一下晚饭。”然后三人也匆匆离去,门口就留下了夏鸿升同幽姬二人。 夏鸿升这才走上了前去,到蹲坐在门槛上的幽姬旁边,问道:“怎么了这是?又闹什么幺蛾子呢!” “南风似刀,残阳如血,妾身连看看这番残景落拓都不许?”幽姬眼也不抬,开口就要呛人。 夏鸿升笑了笑,也在门槛上坐了下来,笑道:“南风暖煦,携万物之生息而生生不息,斜阳温润,有烈日之炙炎却锋芒尽收。这番景象乃一年之最好,怎么能是落魄残景呢?” “哎呀呀!”幽姬忽而脸色一收,半分方才的深沉都没有了,嬉笑道:“若是妾身能如公子一般携美同游,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自然不会是残景了!” “少来,没有陛下旨意,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夏鸿升一边冲幽姬说着,一边指了指门后的院内,说道:“于我自己来说,其实真是无所谓的。不过我这么大一家子人,都得靠我顶在前面,才能好好活着,才能不被旁人欺辱,我可冒不起那么大的风险放你出去。” 幽姬嘻嘻一笑,又忽而换了话题,问道:“今日妾身见公子让齐勇带回来了一个吐蕃人――公子这是要对吐蕃下手了?” 夏鸿升有些诧异的扭头看着幽姬:“你怎么会这么想?” “公子不会凭白无故带回来一个吐蕃人,既然带回来了,必然有所图。那吐蕃人武不如易秋楼,忠不如齐勇,想来也不会是公子想要身边留用的。如此,那准是要借机做些同吐蕃有关的事情,才用得着这个吐蕃人了。”幽姬对夏鸿升说道:“不过公子却是不知,吐蕃那地方十分邪性,凡是外人到了哪里,无不脑内剧痛,气短无力,乃至于昏迷不醒,根本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而立刻停下不前,亦或离开吐蕃,便又好了。继续往前,又是如此。公子还是想想怎么对付突厥才是正经的。” ------------ 第476章 未雨绸缪 夏鸿升有些意外的看看幽姬,问道:“先不说这个,你怎的知道外人到了吐蕃那里会出现这种情况?你去过吐蕃?” “妾身并未曾去过吐蕃,不过,却听不少人说过。W道。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这种情况叫做高原反应,吐蕃所处的位置地势十分高,其他地方的人突然到了地势那么高的地方,会不习惯。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消在人刚开始感到难受的时候就暂停下来,原地待上七八天时间,这些症状就会消失,然后再继续行进,等到再感到难受,便又停下来待个七八天。如此一来,便能如吐蕃人一样,行动自如了。” “公子知道这个?!”幽姬更加意外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嘿嘿一笑,很是得意的说起了大话:“这世上还有本公子不知道的事情么?” 幽姬眼珠一转,忽而嘻嘻笑道:“哦?那公子知道那日晨间,妾身醒来的比公子早这件事情么?” “咳咳……”夏鸿升一口气岔了过去,咳嗽了起来,却见幽姬发出一阵狐媚子一般的狡黠笑声,起身款款而去了。 拂面而过的熏风之中飘荡过一句话来:“公子若是再出去,怎么也得记得给妾身稍回来些有趣儿的东西来。妾身啊,若是闲的过头了的话,可是很会惹是生非的呢!” 那声音随着近晚的南风,连同金色夕熙里面的身影消散渐远,只留下夏鸿升一人面红耳赤的坐在那里,良久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又在门口坐了一会儿,等心绪平静下来,夏鸿升这才起身回去了院中。 那吐蕃人哪里吃过夏鸿升家中一般的饭菜,此刻早已经等的心急,不停的往桌子上瞄。只是夏鸿升未到。其他人也没法先吃。 “都坐下吃吧,不要客气。”夏鸿升向众人说道。 众人这才都坐下来,那吐蕃大汉也坐了下来,两眼紧紧盯着桌上的饭菜――那香气已经勾动他的馋虫许久了。 一顿饭下来。那吐蕃大汉食量甚大,一桌子饭菜几乎一多半都入了他的五脏庙。 “这位勇士,不知饭菜可还满意?若是不够,只管说来便是。”夏鸿升对那个吐蕃大汉说道。 “侯爷唤我巴桑便是。”吐蕃大汉说道:“巴桑从未曾吃过如此美味,多谢侯爷!”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巴桑,我看你离开吐蕃这么长的时间而不会去家乡,必然是有难言之隐的。我也不多嘴打听。还是白天那句话,若是你无处落脚,可在我这里留下就是。我最好结交英雄壮士,若是你有所困难,我或可帮忙一二。” 巴桑迟疑了一下,说道:“回侯爷,我在家乡杀了人,待不下去。所以跑了。” 夏鸿升一愣,又听巴桑继续说道:“十年之前,我出入军伍,渴望建立功业,助赞普一统羊同和苏毗。后来领兵的将军屠杀村落,我看不惯,却职位低微,不能开口劝阻。那一日我们攻打羊同,途经我家乡村落,他却因为想要抢走女人。下令屠杀了我的村落。我的家人全都被杀了。我就一怒之下冲进帅帐杀了他。吐蕃就待不下去了,于是只身离开,来到大唐。” “好汉子!”话音刚落,易清理就一拍桌子。叫道。 “你已离开军伍十年之久,今日比斗,却为何又如军伍之中的战阵厮杀一般,下那么狠的手呢?”夏鸿升问道。 巴桑挠了挠头,说道:“我却也不知晓,自从那次杀出军帐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一旦动起手来,往往难以抑制。” 饭后,又说了些话,夏鸿升就命人带他下去休息去了。 夏鸿升自己也早早的回去了屋里躺下,心里面却寻思着,留下这吐蕃人,让他在间谍营里面教吐蕃风俗和语言给那些间谍。历史上这个时间,正是松赞干布几位成为吐蕃赞普的时候。松赞干布的父亲朗日松赞被人毒死,与此同时,诸臣和他的母后诸族一起举兵叛变,好几个地方被叛乱者所占据。不仅如此,西部的羊同部落乘势入侵,雅鲁藏布江北的苏毗旧贵族也图谋“复国”,这些势力纷纷向吐蕃进兵发难。正是吐蕃最艰难的时候。若非是突厥在这边的战事一触即发,那现在就是打下吐蕃的最好时机。只可惜,因为突厥这个威胁未除,所以目前不能同突厥之外的其他国家关系恶化。 记得松赞干布最终取得了生意,稳定了局势,又趁着大唐攻伐突厥无暇顾及高原上的局势,而吞并了羊同和苏毗,就此壮大了起来。虽然在唐初之时,吐蕃因为一只处于劣势,又在大唐的手底下吃过几次亏,所以后来求取和亲,才有了后来文成公主入藏的事情。文成公主入藏,给吐蕃带去了急需的各种技术和制度,使吐蕃更加强大,开始扩大领土,最终在后来成为唐朝在西南的最大威胁。 当年遗恨叹昭君,玉貌冰肤染胡尘。边塞未安嫔侮虏,朝廷何事拜功臣?朝云鹤唳天山外,残日猿悲黑水滨,十里东风青冢道,落花犹似汉宫春。和亲,最无奈也最悲戚的政治手段,但愿不要再出现了! 既然吐蕃趁着大唐攻打突厥的时候吞并了羊同和苏毗,那就干脆将高原上的局势搅动的更乱。让他们尽情混战,不分胜负,打个不休。就像今天上午齐勇和巴桑的比武一般,谁也不能奈何谁,相互僵持不下,消耗自身。 和亲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建立一支和平的关系。而建立一种和平的关系的目的又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不让对方向自己动兵,安心称臣。 吐蕃,羊同和苏毗,都是小国。而大唐是大国。利用大唐对他们的干预力和影响力,暗中扶持弱小的,抑制强大的,让他们互相攻伐,又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和精力来给大唐添堵?而大唐,还可以反而打发战争财! 所以,间谍营,也该是时候往那片高原上派出人手了。 未雨而绸缪啊! ------------ 第477章 大梦谁先觉 夏鸿升晚上不知道为何失眠了,倒也不是一开始就失眠的,只是半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李老二关进了皇宫里面一辈子不让出来,关柏的,闷的人憋屈,不仅憋屈,还肚子疼,憋的醒了过来,才发现原来是被尿憋醒的,连忙跑出去畅快淋漓的放了水,回来重又躺下,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月色朗照啊,不用带上烛火,外面籍着月色就能够看见纸上的字。夏鸿升也忽而发出了一股很文人的情感来周遭寂静,心中安宁,些许怡然自乐,些许惆怅寂寞。颇有一番“苏东坡承天寺夜游”之感。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如此月色,无人同赏,也难免有些“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的感慨了。 大半夜的游逛了一圈,回去了躺下,心里面却清醒无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却也不焦躁。一直到天色蒙亮,这才有了睡意席卷而来,转头入眠了。 再次幽幽转醒的时候,外面都已经日头老高了,照进屋子里面,暖意就洒满了一屋。 外面传来一阵棋子落盘的声音,也不知是谁在下棋。 穿衣起来,推门出去,但见外面阳光晃眼。更加晃眼的是院内凉亭中下棋的人,那居然是李老二和李丽质。旁边还站着李承乾跟李恪,李泰蹲亭子边儿上拿手里的放大镜烧蚂蚁。月仙站着边上,给二人面前的杯子里面添茶。 夏鸿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是这么个景象。一狠心掐了自己一下,疼的闷哼一声。可被凉亭里的几个人听见了。 他们转头过来,夏鸿升仍旧蒙蒙的,站在那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的,一脸的茫然。 “哈哈哈!……尔等快看。那臭小子给吓傻了!”李老二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扔,指着夏鸿升笑道。 那兄弟仨无良的咧嘴笑了起来,李丽质则有些担心的看看夏鸿升,赶紧跟夏鸿升使眼色。 还是妹子好啊! 夏鸿升看见李丽质的脸色,心说一声,然后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立刻就要躬身行礼。 “哎,这里是在外面。勿要让人知道。恩?”李老二摆了摆手,对夏鸿升说道。 “这……是!”夏鸿升从月仙的手中接过来了茶壶,然后对月仙使了个眼色,让月仙下去了。月仙知道李承乾几人的身份,见他们对李老二的态度,约莫也能猜得出来李老二的身份,所以手都是抖得,脸色煞白。夏鸿升给她眼色,让她赶紧离开。 等月仙出去院子,夏鸿升这才赶紧一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哎哟!陛下诶!您,您是何时驾临的?怎的……怎的不让人叫醒微臣呢!陛下恕罪,恕罪!” “好了好了。瞎叫唤个甚?”李老二摆了摆手,对于自己将夏鸿升吓成这样很有成就感,略带得意的笑道:“昨个儿听长乐说起那文武大会场面颇为盛大,敲今日朕难得闲暇,故而出宫来走走,算是休憩。想让夏卿陪朕去看看那文武大会,就到了夏卿府上。听闻夏卿尚眠,总听说夏卿嗜睡,今日正好瞧瞧。也没让人打搅。恩……看来传闻并非全都是假。只是,夏卿却没有那诸葛孔明般淡泊。这一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的话,可是没能说的出来。看来,仍是境界未到啊!” “冤枉,这可是冤枉了!微臣就晚起这么一回!”夏鸿升辩解道:“昨夜月色如水,微臣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所以睡的晚了,这才今日误了时辰,也起来晚了,平常并未如此!”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世民一愣,继而两手一拍:“妙!妙啊!此句可是夏卿昨夜望月所得?可有全文?且速速道来!” “呃……陛下,这个,怪清冷落拓的,还是莫要坏了好兴致吧!”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却是不停,仍旧说道:“能得佳作一首,便是好兴致了。快快道来听听!都说夏鸿升才名盛长安,朕却都是从旁人的口中听闻了几首夏卿的诗作而已,来,今日适逢其会,正好听夏卿亲口道来。” 夏鸿升见李世民坚持,于是也只好心中怪自己多嘴,嘴上却诵念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陛下,只是昨夜一人赏月,心念漫天月色只微臣一人所赏,乃有此感。随手瞎写而已,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让陛下见笑了。” 李世民沉吟重复一遍,不由的竟觉心中寂寡,想自己贵为帝王,人间至尊,却又何不若那孤独赏月之人。人臣之后,寂静夜深,又岂非是独酌无相亲?古之帝君自称寡人,不也正是道尽此间寂寞?一时间心有戚戚,竟然不在说话来。 “这个,陛下,世人皆有寂寞落寡之时,唯其寂寡之时,方可审视己心,认清自己,看到过去和未来。这却是弥足珍贵的。故而孤寂乃是成功之基石。若想获得成功,必有一段甘于寂寞的时光。而心胸豁达者如陛下,当趁顾及之时为自省之时,然后在策马扬鞭,继续向前。”夏鸿升见李世民似乎心有所戚,于是说道。 除了军职之外,夏鸿升还有谏议大夫的文职,是以跟李世民这样说话算是谏言,并未出格。 “不错。”李世民本身也是个极为坚毅之人,一时之感也只是一时。当下便又笑道:“今日光是听闻这首诗作,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了。晌午将近,朕可是听说夏卿的家宴长安无人能及啊!” 夏鸿升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果然不愧是父子,跟李承乾他们一个德行,就知道蹭饭! 算了,能让皇帝在外面等自己睡到自然醒,这待遇历史上也是没有几个的。 不过,夏鸿升有个更好的主意。手机用户请访问. ------------ 第478章 于是夏鸿升笑了笑,说道:“陛下,微臣家里做的饭食,其实您也都尝过了的。正巧趁着现在,倒是有些新鲜的吃法儿。不若让微臣陪陛下去看看,也得个新鲜有趣儿。” 李家的那三个兄弟都露出来了好奇的神色来,至少,夏鸿升口中说出来过的有趣儿,于他们看来就真的是十分有趣的。而李丽质却明白了夏鸿升说的是什么,于是在旁边说道:“对!父皇,昨个儿丽质还过去吃了东西了,可好玩啦!” 李丽质这么一说,那三个兄弟脸上就更加神往了,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李老二。 李老二见自己的儿女们都是一副神往的样子,于是笑道:“罢了!罢了!好,就依了你们便是。” “那微臣这就去备好马车!”夏鸿升过去让人立刻备好了马车,然后便拉着众人往渭河公园过去。趁着文武大会,泾阳集上的那些小吃游戏之类的都搬过来了,就在渭河公园里面的一条道上,有吃有玩,边吃边玩,吸引了不少人。 马车到了渭河公园外面,再往前去就没地方安放马车了,于是下车换做步行。李丽质虽然昨天已经来过,但是今日却仍旧兴致满满,且不时的给因为头一次来,而新奇的到处看来看去的其他四人讲解。 李世民有些意外和惊讶的看着自己女儿在那里指着东西讲解,还别说,那模样还真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他何曾见过自己的女儿如此活泼开朗的一面,李丽质在他的眼中,从来都是温顺婉柔居多,很少有这么活泼开朗的时候。 昨日是参加文武初次比试的人和游玩的各占一半的话,那今日就全都是游玩的人了。人数比昨天更多,昨天只顾着初赛的文人武者们,就趁着中间休息的这两日,来游玩起渭河公园来。 “父……父亲,这边是文人们参加诗会的地方。往那边去,是那些武者们比斗的地方。”李丽质对李世民讲解道:“诗会的似乎,那边满树上全都是写有题目的彩带,系满了枝头。看上去可好看啦!那些文人士子们都仰头看上面的题目,挑中一个就自己过去写诗!还有那边,昨天有许多人在比斗,惹了好多人围看呢。吃东西的地方在后面……” “莫慌,长乐。为父且慢慢看来。”李世民笑着摆手说道。 谁知一句话,竟然叫李丽质,还有李家的那三兄弟都立时激动了起来,两眼泛红的看向了李老二。 夏鸿升有些吃惊,不过随后也就想明白了。帝王之家,那是他们的父亲,可更加是皇帝,是父皇。今日一句为父,暂且剥去了皇帝的那一层,只留下了父亲的那一层。亲情暂时处于了上风,难免他们心中激动。 于是夏鸿升故意慢了一步,让李世民被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围绕着,听自己的女儿在介绍着里面的东西,其乐融融。 众人去看了诗会的地方,李世民对于公园更加感兴趣。新奇的到处看着。 “夏卿……静石啊,这渭河……公园?是谁出的主意修建的?”李世民开口问道,为了不暴露身份,也不喊夏卿了,直呼夏鸿升的字。 “回――”夏鸿升顿了顿。因为不能暴露,也就没说出来,只是说道:“是大唐皇家酒坊,还有玻璃坊。还有茗香居及印刷厂等等,这些商户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就想着回馈百姓,感谢百姓的厚爱,造福百姓,让长安城的百姓们有一个能够安心游玩、散心、放松的场地。于是共同出资修建的。” 李世民轻轻一笑,说道:“怕是这些商户还连带着也让自己被每一个游玩过这渭河公园的人知道了吧?” 夏鸿升心里翻翻白眼,切,里面还有你股份呢,这话什么语气?几个意思? “呵呵,互惠互利嘛!”夏鸿升笑道:“这怕是世上人与人之间,最好的关系了。只利人而不知道利己,早晚要破败,到时候方知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只利己而不知道利人,那就是自私自利,道德不好,品行不端,最终要为人所厌弃,所不齿。而利人又利己,再好不过。” 李世民没再说话,只是笑笑,应是觉得夏鸿升所说有理。 在文会和武会两边赏玩了一大圈,众人才来到后面一条长街上。但见道路两边整齐的在一片片的区域里面摆放着一些木质的餐车,前面摆放几张桌椅,更多的就没有桌椅。 “这条街上有吃有玩,最是有趣。”夏鸿升说道,然后上前先买了两样东西来,捏了满手,走了回去。 “给!”抬手将一大团白花花的絮状的东西,和一串串了起来,外面看上去却晶亮的红果递给了李丽质。夏鸿升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所以直接先买来给了她。 “乖女儿,给为父说道说道,这是甚子?”李世民看看夏鸿升散给了李承乾几人的那些东西,问道。 李丽质点点头,从那团东西上撕扯下来了一片,也跟大片的飘絮似的,说道:“这个是棉花糖,用白糖做的,很甜呢。这个串起来的是冰糖葫芦,把糖熬化了然后用红果滚上一层,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 说着,就要让李世民尝尝看。李世民先吃了那一片“飘絮”,刚送入口中,就化掉了,不禁咦了一声:“恩,入口即化,似飞絮而甘甜,倒是新奇。棉花糖?这名字倒是奇怪,又有何说道?” 李丽质这就不知道了,于是看向了夏鸿升。 “这东西的样子,像一种作物而得名。这种作物叫做棉花,喜旱、耐旱,沙土地里面就能种植,在突厥和西域的土地上有许多。这东西成熟之后会开出白色的絮状物,产量很高,不能吃。”夏鸿升看着李世民说道:“但是能够用来御寒,可以缝补到衣物之中作为夹层,御寒的效果比皮毛不知道好多少。用这东西做成棉衣穿上,就算是辽东苦寒之地,也不会挨冷受冻。” 李世民猛地眼中一凝,看了看夏鸿升,说道:“回去再细说。” 然后又将目光一转,看向了旁边。 旁边飘过来一阵阵诱人的浓香,和一个吆喝声:“羊肉串!孜然羊肉卷饼!快来尝尝啊!” ------------ 第479章 农与商 那香味着实诱人,让人一闻到它,就走不动路了。 “好香啊!”李泰叫了一声。 众人走到那个摊位之前,夏鸿升对里面说道:“六串肉串,三个卷饼,中间切开分六份。” 然后又转头对李世民解释道:“后面好吃的东西多着呢,可不敢在这里就吃饱了。一样尝一口,等这条街过去,恐怕也要撑着了。” 李世民点点头,这边肉串已经递过来了,夏鸿升接过羊肉串,一人分了一串,李丽质是女子家的,店家就已经周到的将她那一份的肉从签子上捋了下来,撑在一小块儿油纸上给她了。 夏鸿升接过肉串,一口捋下一块羊肉来,大嚼几下:“好吃!” 李承乾几人跟着夏鸿升出去野外烧烤不知道多少回了,都会吃,可李世民没这么吃过,见夏鸿升的吃法了,就学着吃了一口,立刻眼睛一亮:“果然不错!” “呵呵,这味道全赖几样香辛料。吴茱萸、孜然,就是安息茴香、特别是这孜然,最是合配肉类。”夏鸿升说道:“只是咱们大唐并没有孜然,都要靠商队从西域带回来。”夏鸿升说道。 众人沿路走下去,颇有一种眼花缭乱之感。那些小吃各色各样,就连李世民也对那些小吃表现出来了极大的兴趣。只要遇见小吃的摊位就要走上前去看看,尝尝一口。三兄弟也是吃的不亦乐乎,一盘炒面李世民尝了两口,剩下的就被三兄弟给几口消灭干净了。 分布于小吃摊位中间的游戏摊位围聚的人同样很多,李世民这刻丝毫看不来皇帝的样子,一手里面抓着个小笼包,一手里面捏着个干炸小鱼儿,一边啃着,一边站在人群里面看人套圈,见差一点儿就要套住东西了,还很是可惜的跟着周围的人一同发出喊声来。似乎连他自己也忘记自己是一国之君了。 夏鸿升一直跟在他身边,心说这暗中保护他们的人得多揪心呐。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跟这里的这些平民百姓有什么分别?夏鸿升觉得自己忽而产生出一种悲悯世人的感情来。纵然你是皇帝又如何,终究也还是平常人一个。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要是这个世上真有神仙就好了,人们就不用再苦昼短,不用在皆泯然。说不定真的有,要不然自己为什么会回到大唐这个时代? 一念想罢,夏鸿升又自嘲的笑笑。自己怎么也有这种思想了,看来是被封建主义毒害了啊!哈哈! 众人一直在渭河公园里面耍了一个下午,李世民玩了个痛快,几乎把每种游戏都给尝试了一遍,也收获了不少战利品。其实都是一些并不贵重的小东西,但是收获的快乐可绝不比那些贵重的宝物少。李承乾李恪和李泰三人这会儿是苦不堪言。本来,是夏鸿升要过去帮李老二拿着他玩那些游戏赢得来的战利品的,但是李承乾几人为了在自己老爹面前表现一把自己,都来抢着不让夏鸿升拿,而要自己拿。夏鸿升就只好都给了他们。可他们也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玩了那么多游戏,那些战利品早就占满了他们的怀抱。 一直到夕阳西下,李世民这才逛完了整条长街,坐到了河边堤岸的石椅上面,吹着暖熏的和风,休憩了起来。 夏鸿升见他满身大汗的样子,于是过去旁边的一位老妪处留下几文钱,端过来了几个碗来。 “绿豆汤,加了冰块和糖。”夏鸿升过去,将碗双手呈到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吃吃耍耍了一路。这会儿正是口干,于是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吞咽了几口,冰块儿冰过,放了些糖的绿豆汤又凉又甜。一碗几口下去,顿时感到浑身一阵舒爽。 “这些东西,你若说不是你弄的,那朕第一个不信。”李世民一碗冰镇豆汤下去,顿时又舒爽活泛了起来,一边吹着河边暖热的熏风。一边说道:“朕之前听承乾他们说过,泾阳集上极为有趣,想来,就是这般了吧?” “回陛下,他们就是泾阳集上微臣的庄户们。眼下趁着文武大会,微臣让他们把摊子放到了这里做,也能赚上不少的钱财。”夏鸿升说道:“这其实是好事儿。庄户们来做生意,手里面有了钱财。有了钱财,就会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就会花出去。买东西花了出去,其他的人又得了钱财,他们得到了钱财才,也会再花出去。这样一来,一定时期内财富的总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因为流通,所有人的日子都过的好了起来。微臣留意到,朝廷对农民的税收不少,但是对商人的税收却并不多。这可是一块儿大财富啊,微臣今日斗胆做个预测,只要没人故意阻挠商业的发展,别看这个群体整天将利字挂在嘴上,有朝一日,倘若朝廷开始通过各种项目对这一群体征收税收,那这一群体反而会成为国家财富的主要来源,甚至于可以抵消农民所要缴纳的税赋,使农民不用再交税。” “你这也不对,倘若是全天下的人都跟你的庄户一样,都去做生意了,那天下谁去耕作?无人耕作,粮食何出?粮食乃国之根本,无粮则乱。”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若真有那个时候,微臣就该去种粮食了。若是多数的人都放弃了田地而去经商,粮食会短缺,而短缺意味着价钱变高了。价钱高,收获的财富就高,卖粮食更加赚钱,所以就又会有人瞅准这个机会,去种了粮食来卖。这里面天然有一套供求规律。当然,这也离不开朝廷的干涉。朝廷的政策可以向耕种有所倾斜,鼓励人们种田。朝廷根据不同的情况,调整政策,支持不同的人群,从中调度,维持平衡。” “不行,粮食是必须要保障的。种粮的人不达到一定的数量,粮食就不够。诚如夏卿所言,会有人觉得种粮食更能换来钱财,所以去种粮来卖。但事实上,根本等不到有人觉得种粮食更赚钱的似乎再去种。”李世民再次摇头说道。 “陛下英明。您是看的透彻的。”夏鸿升点了点头:“所以微臣一直在想办法,让在种田的人口减少之后,仍旧能够使粮食的产出满足需要的数量,至少是不倒退的办法。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提高产量了。比如说十个人种地,能种出供二十个人吃的粮食,现在十个人中有五个人不种地了。若是能够提高粮食的产量,五个人种出来的数量比十个人种出来的数量不少,仍旧能够供应二十个人吃的时候,那陛下所担心的问题便不会发生了。” “可想出来了?”李世民看着夏鸿升,问道。 “占城稻!”夏鸿升说道。 ------------ 第480章 黑猫白猫 一位后世里的伟人曾经说过,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倘若大唐如今的均田制是一只白猫的话,那泾阳的百姓就是夏鸿升给李世民准备的一只黑猫。 眼下说起来,只是恰巧话到了这里,于是就牵扯了出来,如若不然,夏鸿升还想在等他十年再说。 均田制是不是一只好猫? 在当前的境况下,它附和大唐的国情。以此基础而建立的租庸调的税制,也支持了大唐帝国的生息和回复。这有利于无主荒田的开垦,因而对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起了积极作用。均田制的实施,和与之相联系的新的租调量较前有所减轻,以及实行三长制,有利于依附农民摆脱豪强大族控制,转变为国家编户,使政府控制的自耕小农这一阶层的人数大大增多,保证了赋役来源,也协调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缓和了百姓的反抗,使劳动力与土地结合,以利于朝廷对农民的控制,以及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保证朝廷的赋役来源。同时通过奴婢、耕牛受田或依照官品授永业田等方式,保障贵族官僚地主利益。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均田制和租庸调是一只“好猫”。 但是,放到长远来看,也必须认识到,均田制以及建立在其基础上的租庸调的税制,有其近乎无解的弊病。 均田制虽然包括私有土地,但能用来授受的土地只是无主土地和荒地,数量有限。因而均田农民受田,开始就普遍达不到应受额。口分田虽然规定年老、身死入官,但实际上能还官的很少。随着人口的增多和贵族官僚地主合法、非法地把大量公田据为己有,能够还授的土地就越来越少。均田令虽然限制土地买卖、占田过限,但均田农民土地不足,经济力量脆弱,赋役负担沉重,稍遇天灾**,就被迫出卖土地。破产逃亡。地主兼并土地是必然要发生的。 从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开来,转小农耕种为大农场耕种,惟其如此,才能改变土地兼并现象的发生。 但是这一点夏鸿升没法直接给李世民说个明白。或者说,便纵是李世民眼光深远,能够看到这一层利害,却也没有办法。 理由正如方才李世民所说。 粮食不够。 大唐现在的状况打个比方,要养活一百个人。需要其中的八十个人去种地,才能够满足这一百张嘴。要是这八十个种地的人里面有四十个不去种地,而去做了别的事情,那这一百张嘴就喂不饱。喂不饱,就要闹,就要乱。这个问题不解决,人口永远从土地上解放不了。 杂交水稻是个好东西啊!能让后世里的****用世界上百分之六的土地养活了世界上百分之二十的人口。可惜,只能是可望而不可求了。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占城稻,本来夏鸿升是想要等到间谍营在人手充足之后,派去中南半岛上寻找这种稻种。等真的找到之后,再对李老二说的。 但是现在既然恰好把话说到这上面了,那就是一个机会,若是让皇帝重视起来,有心去寻找,比自己寻找要迅速的多。 还有远在太平洋彼岸的那些粮食作物――那就更远了。十年之内,估计是没戏的。大唐什么时候开始重视海洋了,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然后突厥未除,西域未定,大唐的注意力始终都被禁锢在了西边。征高句丽是个机会。但是在那之前,得拥有能造出远洋大船的技术――头疼啊! 夏鸿升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恩?夏卿为何叹气?”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闻声一个激灵――都忘了李老二还在旁边坐着呢! 赶紧向李老二说道:“微臣想到了些事情,不禁心中有所感慨。” “哦?何事使夏卿有所感慨了?”李世民笑了笑。问道:“方才夏卿所说的占城稻,是何物?” “微臣想的就是这件事情。”夏鸿升望着堤岸下平静流淌的渭河,初夏熏风微微拂面,斜阳金灿灿的洒满了水面,波光粼粼,一如夏鸿升心中的大唐一般璀璨:“占城稻。是一种产于占城的稻种,微臣并未见过,只是听说世上有这么一种稻种,产于林邑环王之国。因林邑国终年湿热,此稻种在林邑国可一年三熟。” “恩?一年三熟?”李世民明显不信:“夏卿莫要以为朕不通农事。世上岂有能一年三熟之粮食?若是有,中原百姓也不必屡受那饥荒之苦了。” 夏鸿升没理会李老二的怀疑,像是没听见李世民的话一样,继续说道:“这种占城稻有三个特点,一是极为耐旱,二是适应性很强;几乎可以做到“不择地而生”;三是生长周期短,气候越是湿热的地方,一年能种植的次数就越多,像林邑之地,可一年种上三季,当年收获三季。往北,我大唐岭南之地,当也可一年三季。再往北,江南之地,或可一年两季。关内、陇右等道,可一年一季。再往北,乃至于辽东地区,也可一年一季。” 李世民听到夏鸿升的话,脸色微变,却听夏鸿升继续说道:“此稻种产量高于如今大唐所种之粮食,微臣保守估计,若一年三季,则一亩地可产粮七八石,两季,则一亩地可产粮五六石,便是一季,也能一亩地产粮三四石之多。且,因其对于土地的要求不算很高,所以可在我大唐广泛种植。” 听到这里,李世民已经脸色大变,凝重的盯着夏鸿升,他了解夏鸿升,知道夏鸿升这么郑重的说了,那就不会是信口雌黄的胡言乱语。可是一年能种三季熟三季的粮食,却实在是匪夷所思,叫人不敢相信。 李世民目光凝重的盯着夏鸿升,夏鸿升继续说道:“林邑国十分落后,不通教化,其国农人耕作粗放,也无灌溉之说,稻米种下便不再管,任其自然生长,等成熟就收。其耕也,仅取破块不复深易,乃就田点种,更不移秧。既种之后,旱不求水,涝不疏决,既无粪壤,又不耔耘,一任于天。然即便如此,林邑国人也从不知饥荒一词为何物。” ------------ 第481章 占城稻 李世民的神情已经由方才的震惊变成呆滞了,睁大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夏鸿升,总觉得夏鸿升会突然说一句这些都是微臣所杜撰的一般。可夏鸿升神色平淡,像是在背诵一般的缓缓开口,吐出了令李世民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忽而迅速的抽动,浑身的血液好似猛地奔流起来了一般的话语。 “夏卿……”李世民猛的站了起来,觉得口唇发干,下意识的伸出舌头抹了一圈嘴唇,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夏卿所言……可是当真?” “句句属实!”夏鸿升点了点头。他很确定,很肯定。历史上汉代的时候就提起过岭南有种植双季稻的轶事,只是被当作传言,无人相信。唐末五代之时,占城稻沿着海上贸易传入福建,宋代引起皇帝的注意,进而推行全国,并迅速普及,极大的提高了粮食作物的产量。 句句属实——四个字,犹如四记重锤一般砸进了李世民的心里,让他忽而有一下提不上气来,眼前都好似黑了一黑,双腿都好像软了一下。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这四个字的意义了。 “夏卿是从何处得知?”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却仍旧激动的手指微微颤抖。这种感觉,就算是三年前的那个早晨,也没有出现过。 天呐!若是能找到这种稻种,若是这种稻种真的如此神奇,若是因着自己,能让这种稻种在大唐种植遍地,大唐的百姓在不缺粮,那……那后人的汗青上面,该如何才能写得下朕的伟绩!那……那朕所有翻过的错,就都不是错了罢!就都可以抵过了罢!? 到底是难有的英伟帝王,微微闭上眼睛一下,再次睁开的时候,那里面就已经没有了震惊、怀疑、狂喜……的种种情绪。唯余一片沉静和坚定,看着夏鸿升的眼睛。 “微臣曾得到过一本古书,上面写有汉时岭南之地有种一年种植两季的稻米的事情。微臣留了心,此后一只追寻此事。”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后来经过微臣多方的翻阅、探寻。终于得知果真有这种稻种,就在林邑,实际上不只是林邑,林邑周边那些小国,还有更往南的那些地方。都有这种稻种。而那片土地,也是最为适合种植这种稻种的地方,都能够一年三熟。而那块土地之大,不比中原之地小。” 夏鸿升可以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的瞳孔猛然一下收紧了起来。 “回宫!速召鸿胪寺卿唐俭即刻觐见!”李世民猛一回身,一边说道,一边大步往回走去,走出几步,又回头对夏鸿升说道:“随朕回宫。” 夏鸿升点点头,跟了上去。 李承乾几人也随即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原本在堤岸一边看渭河风光。距离虽然不远,但因未曾注意,也因李世民和夏鸿升的对话并未高声,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此刻见李世民一脸凝重的快步离开,便有些担心,却也不敢多嘴发问。 夏鸿升跟在李世民身后,同李承乾等人一起。正走着,忽而感到自己的衣襟被揪动,回头一看,却见是李丽质捏住了自己的衣角拽了拽。脸上带着关切和担心的神色来看着他。 不由心里一暖,笑着摇了摇头,放慢了些许脚步,用极小的声音对李丽质说了句:“安心。是好事。” 李丽质这才松了口气,朝夏鸿升抿嘴笑了笑,过去同她的哥哥弟弟走在一起了。 众人匆匆离开了渭河公园,坐上马车直奔皇宫而去。入宫之后直接去了书房,没过一会儿,唐俭就到了。 “臣拜见陛下!”唐俭进来之后给李世民躬身行了礼。然后问道:“不知陛下匆忙召见老臣前来,却是为了何事?” “唐卿既为鸿胪寺卿,可知林邑之国?”李世民让唐俭坐下,然后问道。 “林邑?”唐俭稍事一想,然后便又开口说道:“回陛下,却是巧了。前几日老臣还与姚思廉姚常侍一同说过这林邑。姚常侍正书写梁史,于林邑国之事,与臣一同查阅过鸿胪寺典籍。林邑国本汉时象林县,乃是马援铸柱之处也,去南海三千里。后汉末,县功曹姓区,有子曰连,杀令自立为王,子孙相承。其后王无嗣,外孙范熊代立。熊死,子逸立。其俗皆开北户以向日,至于居止,或东西无定。人性凶悍,果于战斗,便山习水,不闲平地。四时暄暖,无霜无雪,人皆倮露徒跣,以黑色为美。其地纵广可六百里,城去海百二十里,去日南界四百余里,北接九德郡。以藤为甲,以竹为弓,乘象而战。武德六年,其王范梵志遣使来朝。八年,又遣使献方物。太上皇他老人家曾为设《九部乐》以宴之,及赐其王锦彩。” “正是如此。”唐俭话落,夏鸿升在旁边说道:“微臣所翻阅之物,不如莒国公所言详实,却另有记载,说其国有金山,石皆赤色,其中生金。金夜则出飞,状如萤火。又出玳瑁、贝齿、吉贝、沉木香。吉贝者,树名也,其华成时如鹅毳,抽其绪纺之以作布,洁白与籥布不殊,亦染成五色,织为斑布也。沉木者,土人斫断之,积以岁年,朽烂而心节独在,置水中则沉,故名曰沉香。” 动心不动心?必须动心啊!这么富饶的地方,怎么能不动心? “遣使来朝?那便是我大唐藩属了?”李世民皱起了眉毛来,摇了摇头。 夏鸿升能猜出来李世民此刻心中所想。他肯定是想着,这怎么又成了大唐的藩属了?成了藩属这我大唐身为宗主之国,要是对你动手的人就不合道义了啊!干嘛要做藩属呢,安安生生让我打过去多好! 想了想,李世民又问道:“唐卿,鸿胪寺中可有林邑地图?” “回陛下,有是有的。陛下现下若是要看,臣这就去给陛下取来。”唐俭答道。 “不必莒国公麻烦,微臣曾近从旁处看过多次,早已记在脑中,这就能给大致画出来。”夏鸿升说道:“还请陛下赐纸笔一用。” ------------ 第482章 林邑国 李世民让人拿来了纸笔来,夏鸿升铺开纸张,发挥自己画地图的功力,提笔开始在纸上蜿蜒画了起来。 “这里是高句丽,沿着这里朝北……这一块儿是靺鞨,往西……这一大块儿是突厥……然后画下来……”夏鸿升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在纸上画下了大唐以及周边的国家的轮廓图:“这里分开,这块儿小的是吐谷浑,下面这块儿大的是吐蕃。恩……绕过来吐蕃是天竺……吐蕃这边是南越诸部。往下来,这么一块儿土地,上面有好几个小国,这一块儿就是林邑,好了!” 夏鸿升放下了笔头,然后将纸张放到了李世民的面前,指着上面的中南半岛那一块儿说道:“陛下,这里就是微臣方才所说之地。林邑国只是这块土地上的一个小小的国家而已。这一整片土地,大部分都能够种植三季稻,一年三熟。而且跟林邑国一样富饶。但是上面人都是还未曾开化的蛮夷。” 唐俭凑上前去看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林邑国正是在这个位置,夏侯所画,与鸿胪寺中所藏地图一致。” 李世民顿时就有些吃惊的看着夏鸿升,问道:“你又未曾出过中原,连江南之地都未曾到过,怎的对我大唐周边诸国如此了解?连这地图,都能信手画来?”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微臣曾经在山中得到过不知名的古本,上面记有许多大唐周边国家之图,且配有介绍。只是书籍太过古老,连微臣都没能全部看完,就给风镐了,化作飞灰。” 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圆了,又推给了神奇的老君山中。 李世民还是有些诧异,但是想起来夏鸿升那些奇怪的知识和技艺,就没在多问。 “林邑……”李世民盯着地图上面的林邑国,眼神直勾勾的。似乎想要透过那张纸直接看到林邑国一般。良久,这才忽而又叹了一口气,目光北移,摇了摇头:“不行啊……” 夏鸿升当然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他看到了北边雄踞的突厥。一日不将突厥拿下,那么大唐一日就别想去做其他的事情。一旦现在大唐把注意力转向了南方,那么突厥立刻就会在背后将大唐狠狠的咬上一口。 “陛下,突厥不除,咱们大唐其他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夏鸿升向李世民说道:“不过。咱们可以未雨绸缪,把准备工作做到前头。”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错。若真有占城稻,朕必取之。然当前之事,扔是突厥为重。薛延陀部的使者已经上路,突厥必有所动作。夏卿的人手,准备的如何了?” “秋收之前,当可就位。”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很好。”李世民笑了笑:“派出间谍前往林邑,搜寻这种占城稻。先验明其有无,是否真能一年三熟。若有,朕要关于占城稻的一切详尽之资料。” 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臣遵旨!” 旁边的唐俭听的一头雾水。问道:“这个,不知陛下与夏侯所言何事?什么占城稻?什么一季三熟?” 李世民朗声一笑,说道:“此事尚不知真假,唐卿可须千万莫要走漏了风声啊!夏卿说,林邑国有一种稻种名曰占城稻,一年之中可以种植收获三次,越往北则一年中可以种植次数越少,然至少也有一季之丰收。” “什么?!”唐俭瞪大了眼睛,失声惊道。 李世民笑而不语,却并没有同唐俭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从皇宫告退离开。天色已经见黑,夏鸿升只能等明日再去间谍营布置安排了。 “这个,静石啊,方才陛下所言。难道是真的?”路上,唐俭仍旧惊疑未定,向夏鸿升打听道:“这世上怎会有一年能播种成熟三次的稻种?那不得是……种下去之后,三个月的功夫就熟了?这怎么可能?”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个,自然也并不确定。所以陛下才命小侄派出间谍查验此事。小侄心里希望这是真的。如此一来,咱们大唐的粮食产量就会极大的提高,百姓也可以过的好一些了。” “若真如此,那可岂止是好一些啊!”唐俭叹道:“老夫亦希望真有这种稻种。” “不说这个。”夏鸿升转开了话题,又说道:“敢问唐伯伯,玄策兄进来可还用功?” “不错!不错!”一问及王玄策,唐俭就笑起来了,很是高兴的说道:“很不错!此子极其用功,且还在学习西域诸国之语言文字,呵呵,老夫是越加喜欢这个弟子了。老夫这口舌之术,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两人边走边聊,聊到分开,这才各自上去马车,回去了自家府中。 到了家里,吃过了晚饭,喊了易秋楼和李奉来,问了问人手的事情。他们组织人手也需要时间,所以夏鸿升想要看看他们需要多久,不行的话就让特战队的人去维持秩序,让他们好出去召集人手。 不过,二人都说加入侠客行的人难找,但是想要组织一批绿林大盗,却又很是容易了。 江湖中不乏道义侠客,也从来不缺愿意为了钱财铤而走险的人。 “也好。最近开始,我也会往报纸上放一些增抨击和亲的文章来,争取引起人们对和亲的厌恶和仇恨。”夏鸿升对二人说道:“之后,就劳烦老爷子和易大哥了,暗中在这个圈子里,将突厥有意和亲,召集天下绿林好汉截取突厥使者的和亲礼物,阻止和亲的消息散布出去。朝廷那边时刻都紧盯着突厥的动静,一旦突厥的使节出发,会立刻告知。届时再把具体的时间给散布出去,争取将那些绿林之人吸引过去,帮着咱们一起阻挠突厥使团,让他们无法抵达长安。” “好。”易秋楼和李奉都点头答应。 “薛延陀部的使者已经上路了,一旦薛延陀的使者抵达长安,朝拜了陛下,得到册封,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草原上与突厥竞争,所以突厥一定会百般阻挠。不过,派去的那些间谍和特战队员会保护他们抵达大唐。而一旦突厥发现自己阻挡不了薛延陀的使节,那势必就会立刻派出自己的使节抢在薛延陀使者的前面抵达长安,请求和亲,破坏薛延陀和大唐的关系。也就是说,突厥的使节等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件事情一定要快。”夏鸿升说道。 ------------ 第483章 寻粮队出发 第二天清早,夏鸿升吃过了早饭,出了家门之后便直奔间谍营而去。 这件事情得保密着来,在没有得到真正的占城稻稻种,并经过验证之前,是万万不能够走漏了风声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是在未经验证之前就被许多人知道,那么一旦验证过后它并不如之前说的那样神奇的话,这种巨大的反差很容易引来麻烦。所以必须要暗中寻找,暗中带回来,暗中种植实验,等全都验证并且成功之后,才能够对外宣布。 来到间谍营,段瓒正领着里面的人训练,夏鸿升也没有打扰,坐在营帐里面等了一会儿,心说这营帐果然没有办公室好。什么时候营房能够取代营帐在大唐的军队驻地中普及,将士们的生活也能好过许多。 约莫又等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面的训练就散了,段瓒走进来营帐,看见夏鸿升站在里面,于是问道:“升哥儿,怎的一大早的跑到这儿来了,可是有甚子事情?”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段瓒说道:“我昨个儿领了陛下的旨意,来抽调些人手,安排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昨天出宫之后已经天黑,于是今天早上过来。” “何事?”段瓒眼中一亮,搬来张椅子坐到了夏鸿升的旁边来,凑上去问道。 “这事儿十分重要,必须得万分保密。不过这一点,咱们的间谍倒是都能做到。”夏鸿升对段瓒说道,然后使了个眼色。 段瓒立刻会意,马上回头一声吆喝,让营帐中的亲卫全都出去,然后守着营帐外面。 “陛下命间谍营抽调一批人手,过去岭南到达林邑国,寻找一种能够一年三熟的稻种。”等营帐中的亲卫都出去之后,夏鸿升压低了声音,对段瓒悄声说道。 “什么?!”段瓒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吃一惊的盯着夏鸿升。喊出了声来。 “嘘!噤声!”夏鸿升赶紧朝段瓒打眼色,说了声,将段瓒拉坐了回去。 段瓒坐了回去,不可思议的看着夏鸿升。咽了口唾沫,说道:“升哥儿,莫不是开玩笑的吧?一年三熟的稻子……有这种稻子么?” 夏鸿升点了点头:“那自然是有的,所以才会派人去找。你且去挑选的人手过来,两个小队就行了。大批人手还是得留给突厥。我要详细布置一下。对了。最好是挑选一个到过岭南的人领队。林邑国跟南越之地差不多,瘴气缭绕,气候湿热,林中多虫蛇毒物,若是没有经验,容易出事。” 段瓒点了点头,便从营帐中匆匆出去,挑选人手去了。 夏鸿升在营帐里面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段瓒就带着十个人进来了。 “拜见将军!”那几个间谍见了夏鸿升,行礼喊道。 “今日本将前来。是奉陛下旨意,给尔等安排一项任务。”夏鸿升对那十个人说道:“在告诉你们任务之前,本将先给你们说清楚。这次任务极为重要,关系到咱们大唐无数百姓的生死,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十个间谍听夏鸿升这么说,立时神色一肃,正色道:“决不辱命!” 夏鸿升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来。 这张纸上面是大唐和林邑国周边的地图,但是却更加详细。夏鸿升昨天晚上又细细致致的重新画了一张。上面不仅标了林邑、真腊、天竺等周边的地区,甚至标注了不同的地形以及路线,并且详细写下了可能会遇到的状况。中南半岛――当然,现在那里不叫这个名字――的热带雨林气候对于没有雨林生活经验的人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当然了,夏鸿升也并没有什么热带雨林生活的经验,只不过是看过了几集关于在热带雨林之中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以及如何应对求生的办法的节目而已。不多说了,还是得感谢贝爷。当然,贝爷的节目里面也有一定程度的表演成分,那里面有不少东西是一般人做不来的。不过。不拘是大唐刀锋,还是那些间谍,那个是普通人了? 药物,也需要带一些,不过用不着太多。因为雨林之中其实有许多东西都是可以有治疗的作用的。而这些间谍,都经过训练,拥有热带生活的知识,而带队的人拥有在岭南执行任务的经验,应该是可以应付得过来的。 “来,都围过来。”夏鸿升对众人说道:“待会儿会再找五个特战队员跟你们一起。不过,这一次的任务是以你们为主导,因为这一次并非是作战任务。” 十个特战队员围聚一圈,看着夏鸿升铺开的那张地图。 夏鸿升指着地图上面,说道:“这个地方是林邑国,那里的环境岭南相似,极为湿热,比岭南更甚。所以沿路上要小心。抵达林邑国之后,任务开始。主要任务是,林邑国有一种稻种,这种稻种在林邑国能够一年三熟。根据本将的了解,这种稻种并不会很难找。你们要找到这种稻种,然后在当地进行种植,看看他是不是能够三个月之后就可以成熟。这是你们最主要的任务。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都要找到这种稻种,然后带回至少能够种植一年数量的稻种回来。” 听到竟然有三个月左右就可以从种植到成熟可以收获的稻种,饶是这些训练有素的间谍也十分震惊。 “另外,如实找到了那种稻种,你们就开始第二项任务。”夏鸿升继续对这些间谍说道:“林邑国极其周边这一块的面积不亚于中原之地,稻种在这片土地上面都能够达到一年三熟。陛下的意思是,尔等须得探明了这里的一切情况,等收拾完突厥之后,陛下要让这一块土地成为大唐的粮仓!” “是!”十个人齐声喊道。作为大唐死忠分子,得知皇帝有占领这一片土地的意思,他们此刻的眼中尽是狂热。 夏鸿升点了点头:“很好!刚刚创立间谍营的时候,本将就说过,两军交战,情报先行。尔等且去准备好,尽早出发。诸君,大唐百姓能不能吃得饱饭,就在于诸君的这次任务了,责任重大,万望成功!” ------------ 第484章 同窗重逢 十名间谍,连同五名配合间谍行动的特战队员,一共十五人的队伍,带着军机坊中最先进的装备,从长安城出发,往江南道而去。根据夏鸿升的指示,这十五个人抵达江南道之后,江南道刺史会为其安排好船只,从海路抵达林邑。虽然这个时候海上的贸易并不太发达,但并不是没有,江南道和岭南道同林邑在海上都有来往。若是走陆路,须得从南诏绕到,那里不仅气候湿热雨林密布,不如海路好走,且还有南越诸部,不好经过。 送走了这十五人的“寻粮队”,夏鸿升回去家中,带上管家已经准备好的礼物,然后去徐孝德家中叫了徐齐贤,二人一同往西市的八方客栈。鸾州书院来的学子们住在那里,本来,夏鸿升以为颜师古会让他们住在国子监中的。 “估计是避嫌罢!颜师也是最后角逐头几名的时候要做判官的,若是独独将鸾州书院的人安排进了国子监,其他书院的人肯定要嚼舌根子的。”徐齐贤说道。 其实夏鸿升也知道,只到底是以前的同窗和先生,不忍心让他们出一趟门受罪了。那几个同窗就不说了,关系很好的也不多,就之前洛阳诗会一起,除了白建之的那几个。但毕竟还有刘师的面子,作为夏鸿升自进学开始的先生,穿越了之后,也的确能看的出来他对夏鸿升这个学生是真挺不错的。八方客栈就只是一间极一般的客栈而已,三教九流住的都有,环境并不太好。 两人一同到了西市,找到了那间八方客栈,果然如夏鸿升家里的家丁所说的一样,那并不是一间十分好的客栈,人倒是不少,但是各种各样的都有,看上去档次并不高的样子。随即,夏鸿升就摇摇头笑了。有句老话说的有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想想自己后世那会,外出出差也是挑最便宜的旅馆住。后来刚穿越到了大唐,住的地方更叫一个破烂了。现在才没过几年了。可就看不上这种地方了。 同徐齐贤一起进去客栈,问了问客栈中的小二,寻着了刘师的屋子。二人到了门外,敲响了门。 “门外何人?”敲门声落,里面就传来了声音。一边问着。一边就已经把门给打开了。 “学生夏鸿升,拜见师尊!” “学生徐齐贤,拜见师尊!” 门开之后,二人一齐躬身行了礼。 “静石?齐贤?”刘先生开门之后,见到二人,顿时惊喜:“快快进来!” 二人进入屋内,自然是一番寒暄。说了不少事情,两人离开之后书院发生的事情,又问问二人来到长安之后的经历。最后说到诗会上,得知这回鸾州书院来了七个人。都已经通过了第一轮的比试,拿到了木牌。 等到总算是一番畅谈结束,已经是正午时候了。 “师尊,学生已然在烟雨楼订下了午饭,还请师尊移驾,待学生去叫了几位学兄,咱们这就过去。”夏鸿升向刘先生说道。 “也好,尔等同门相聚,也是好事一件。”刘先生点了点头。 夏鸿升和徐齐贤便暂且告辞出去,喊了其他的学子。见到夏鸿升和徐齐贤。众人自然又是一番问候,放过不提。 众人驱车离开客栈,夏鸿升暗地里叫家丁去八方客栈结了帐,着人将他们的行囊都给送到东市里面的同福客栈里去了。比这里不晓得好了多少倍。 驱车至于东市,到了烟雨楼,雅座早已经给定好。 “哎哟,我说那日只瞧见了徐兄,却不曾见到静石,却原是去看那边打斗了啊!”万师兄席间对夏鸿升说道:“本来我也想去看看那边的比斗。不过参加完了诗会,已经赶不上了。不过,静石你为何不参加诗会?” “万兄此言差矣,凭夏师弟的文才,便就是参加,想来也是可以直接到最后参与角逐的。”另外一个学子说道。 刘先生捋须而笑,朝那几个学子说道:“这一回尔等却是猜错了。你们夏师弟这回当然参加诗会,不过,却不是同你们比诗的。呵呵,这一回,静石可是评判!” “什么?!”众学子大吃一惊,徐齐贤更是吃惊的一拍夏鸿升的肩膀:“好哇!静石,你连为兄都给瞒着了?!” 夏鸿升挠头笑笑:“我这不是怕刺激你么……” “不行,为兄已经受了刺激了,此刻心若死灰,撕心裂肺。”徐齐贤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说道。 万师兄也接话说道:“对,本学兄此刻也是心若死灰,撕心裂肺。必须得有上好的白酒浇下,或许才可以稍稍好上一二!” 夏鸿升咧嘴笑道:“想喝酒就直说呗?还撕心裂肺,你咋你不说你得了一种不喝点上好的白酒就活不下去了的病呢?――来呐!叫酒了!” 后面那句话是朝着外面喊的,烟雨楼里面可不如夏鸿升书店二楼看书喝茶的雅座里面似的有铃铛,只消一摇就有侍者立刻过来,这里都得靠喊。可惜夏鸿升三味书屋的二楼雅座只有茶与书,并无酒与菜,且不让高声说话,就不能在那里请他们了。 很快,小厮便跑进来了:“客官,咱烟雨楼里都是出自大唐皇家酒坊的上等好酒,您可有惯喝的?还是容小的跟您介绍一下?” 众人都看向了刘先生,这里他是师尊,得听他的。 “尔等明日还须参加诗会,第二轮可不比第一轮那么容易,今日还是且末要饮酒了。”刘先生摇了摇头,说道。 众人一听,这才意识到,只得颇为遗憾的点了点头。 “这样,去端了最好的果酿来,加冰。”夏鸿升见众人颇为遗憾,于是吩咐道。 “上好的果酿加冰块!好叻,这就给几位客官拿来!”小厮叫了一声,一转身匆匆出去了。 “师尊,果酿是皇家酒坊里新出的,喝起来有些许酒味,但却并不醉人,味道似果汁,不会耽误事。”夏鸿升转头对刘先生说道。 刘先生点头应允。 得见众人,夏鸿升也极为高兴,其他学子亦是如此。 一场尽欢。 至于下午,约好了翌日同去渭河公园,才结束了宴饮。众人下来,才知道夏鸿升已经将他们的行李都给送到了同福客栈了。 连同中午的一桌,众人都惊讶于夏鸿升如何变得如此有钱了,却也都没有多问。 ------------ 第485章 突厥有动静了 翌日清晨,夏鸿升起来用过了早饭,同嫂嫂和月仙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月仙准备出门,去渭河公园了。今日是第二轮的比试,诗会的形式换了一种。题目不再直接写出来,也不再往树上挂,而是藏在了渭河公园不同的地点。书生们只需在渭河公园中游玩行走,若是在某处发现了标记了,就说明那里就是题目所在。这个题目并不是白纸黑色让你写什么什么的,而是藏在标记的那一处风景里。根据标记处的地点,题目自拟,立意自定。 就好比说夏鸿升在违和公园里面游玩,看见了一处花丛处有标记,那么就可以以这处花丛为话题,围绕着这从花丛来写诗一首,至于所想要表现的主题,就由自己定夺了。如此一来,即便是同一处题目,也可以得到不同立意的诗作。这样一来,增加的比赛的趣味,同时也能够看得出一个人的想法。不同的人对同一处话题,因其见解和思想深刻度的不同,会写出不同的诗作,这不失为了解这些学子的一个好方法。 也正是因为此,夏鸿升对于今天这场诗会的兴趣要高于比武了。 刚出去门口,就看见一辆马车过来,到了近前,上面的人撩开了帘子朝夏鸿升打招呼,正是李丽质跟徐惠。 “这段时间你们休假要休美了。”夏鸿升对两人说道。弘文馆的学子也去参加诗会了,徐惠和李丽质就不必再去弘文馆进学。 “夏哥哥,你快些上来,马上就要开始啦!”徐惠催促夏鸿升。夏鸿升挠挠头,回头看看自己那马车,算了,人姑娘都不介意,自己还端着个毛线啊! 于是抬脚就往马车上上去。熟料,才刚刚迈上去了一个脚,就忽而听见远远的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夏侯留步!” 夏鸿升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纵马而来,几个眨眼就到了夏鸿升的面前,从马上跳了下来,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有旨,召夏侯即刻觐见!” 夏鸿升一拍额头,回头看向马车。 “既然是陛下召见,想必一定是有急事,夏哥哥快去吧!”徐惠很是善解人意的温言说道。 李丽质也撩起了帘子,对夏鸿升宽言说道:“丽质同惠儿妹妹一起去就是了,公事要紧呢!” “拜见公主殿下!”那侍卫见马车上是李丽质,连忙施礼。 “不必多礼。”李丽质摇了摇头,对那侍卫说道:“既然父皇有要紧的事情召见夏侯,你就快带夏侯前去罢!” “对不住,看来今日我是去不成了。”夏鸿升叹了口气,对她们说道:“你们仨去好好玩耍,我让齐勇带几个亲兵陪着。” 说罢,让齐勇去叫了人来,然后又让齐勇转告徐齐贤和刘师,说宫中有急事召见,不得不食言了。 这话自然是告诉刘师和徐齐贤就好,其他的那几个同窗,似乎并不知道夏鸿升如今的身份的样子。亦或是装作不知。不论如何,既然没有说破,夏鸿升也就不打算说破,免得尴尬。 告别了三女,夏鸿升随那宫中禁卫匆匆到了皇宫。 皇帝竟然在太极殿,这说明事情比较重大。 到了太极殿,通报过后进去殿中,里面已经有几人了。又等了一会儿,兵部尚书杜如晦到,少顷,李靖等人也匆匆入了殿。 夏鸿升环视殿中,以军职武官居多,就知道一定是突厥的事情。 “诸卿既然都到齐了,那段卿就说一说情况吧。”李世民轻声开口说道。 说道这里,众人都是一愣,然后看向了段志玄,段志玄也是一愣,随即都才反应过来这里说的是段瓒,于是又都看向了段瓒,只听段瓒说道:“间谍营接到从吐蕃传回来的情报,颉利征伐薛延陀了几次,不过都以失败告终。如今薛延陀的使者已经出发往长安而来,有咱们大唐刀锋的特战队员护送着。情报表明,突厥已经派出人手准备半路劫杀薛延陀的使者,从中破坏。咱们的谍报人员已经混入了劫杀的队伍里面,如今已经等在薛延陀使者的必经之路上。另一方面,颉利可汗也准备派出使者请求和亲,欲图暂时稳住大唐这边,转身平定薛延陀之后,再同大唐开战。” 众人听了情况,就听李勣捋须说道:“这颉利也不算太笨,还知道先得平了薛延陀,要不然自己腹背受敌。” “只可惜,咱们大唐又岂是他能够骗得住的?”杜如晦笑了笑,说道,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再看看殿中的诸人,全然一副淡定的样子,似是一点儿也不将颉利看在眼里一般。 “我说夏家小子!你那不是撺掇着要去抢突厥和亲的使者发财么?俺老程最近可是手头太紧,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进账可顾不住了啊!”程咬金继续大放厥词:“要不俺老程跟你一道去干一回老本行,补贴一下家用!” 老地痞,老流氓,老强盗!你丫自己去抢啊! “呃,程伯伯这话……若是有程伯伯帮忙,那自然会更加顺利……”夏鸿升冲他说道。 “夏卿,你的人手可找来了?”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前面的造势已经足够,只需要有人出面召集,就立刻能够召来人手。江湖上的侠客不少,贪财的盗匪却更多。报纸上已经连着好几期都在说关于历代和亲的事情,引着大伙儿的舆论都很反感和亲,心里憋着一团火呢。现在只消有人暗中将突厥有和亲使者正在路上的消息传出去,就能引燃了这团火来。再加上和亲使团礼物的诱惑,会有不少人往西边去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报纸上的那些文章朕也看了,看过之后的确令人心中甚为恼火。夏卿即日便开始准备,一旦有突厥派出使团的情报传回,夏卿就立刻出发,务必将突厥的使团留在半路,最好让他们半年到不了长安。” 夏鸿升一愣:“啊?微臣也去啊?” ------------ 第486章 皇帝想多了 李世民安排了不少事情,但是跟夏鸿升有关的就一项,那就是阻止突厥企图用和亲的幌子暂且安定大唐,好让他无后顾之忧的先平定了薛延陀部的独立。 颉利算准了大唐和突厥现在没有撕破脸皮,还算是杀白马定下盟约的同盟,所以不论李世民同意还是拒绝和亲,总是得见一见和亲的使团的。而一见到突厥的使团,就说明突厥是对大唐友好的,两国是友好的同盟,所以你师出无名,不能对我动手。我就可以安心下来,先平定了薛延陀部再说。 但是他去没有看到,本来就脸厚心黑的大唐朝廷,在夏鸿升这个国家唯利论者的带动下,底线又变低了。你派出了和亲的使团,我又得顾及名声,不能阻止你的“好意”行为。但我有不想要这么做。怎么办?那我想办法让你的使团来不了就是了嘛!这样一来,我不是不让你来,而是你一直没来啊!你是不是开玩笑?跟我开这种国际玩笑,你是不是太违背道义了?怎么,你说使团已经派出了?那我又不知道,我反正没见过你的使团出现在长安。 这样一来,反而让突厥陷于了道义上的不利。你口口声声说想要求和亲,但是你的使团迟迟不来长安,你这是大不敬,我可以讨伐你的! 这是个好办法。既能够在道义上让大唐成为正义的一方,又能够破坏突厥的企图。 可是唯一一点夏鸿升没有想到的是,李老二竟然会让他亲自去。 这是逼良为盗啊! 夏鸿升本来的计划里面,是用报纸煽动起民间对于和亲的抵触与仇恨,然后暗中以抢夺财物,破坏和亲,保护汉家女不受突厥蛮子蹂躏的名义,将突厥派出了和亲使团的事情以江湖小道消息的方式传播出去。接着,易秋楼和李奉再出去号召绿林好汉们去劫使团,阻和亲,如此一来。不管是出于对和亲的愤怒,还是出于对和亲使团财宝的觊觎,结果就是吸引过去一大批人等着去劫突厥的和亲使团。这事儿就成了。 没曾想,李老二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让夏鸿升亲自去了。 这本来是一个发挥江湖大盗们的主观能动性的一个计划,夏鸿升亲自去了有什么用?是亲自挥舞大刀冲上去抢劫?还是做“盗林盟主”领着那些被易秋楼和李奉号召过去的人去抢劫? 夏鸿升问了,李世民只说须得有信得过的人去看着,掌控大局,不至于坏了事情。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接见使团,就不好再对突厥下手,否则就要背上主动挑起战事的恶名。亦不方便再同薛延陀的使者接触,否则到时候突厥跳出来说你既然接见突厥的使团,又再接见叛变突厥的薛延陀使者,在道义上就落了下乘。 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在后世里,国与国之间都是如此。在至少表面上还维持着和平共处的时候,即便是心中再恨的牙痒痒,也不想要成为开第一枪的那一方。否则就会成为主动挑起战争的一方。被有心者利用,加以谴责,丧失名声。大唐如此注重名声,自然不愿意落得个对愿意称臣和亲的国家主动挑起战事的恶名。 不过,夏鸿升总觉得似乎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从皇宫中出来,一路上夏鸿升都在想着这件事情。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味儿,等回到家中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明悟。 到书房里面坐了一会儿,夏鸿升又出去了书房,往后面一进小院里面走去。 朝向自己行礼的护院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便进去了院子,上去阁楼,敲响了门。 “公子来了啊,请进吧。”门里面传来了一声慵懒的声音。 夏鸿升推门进去。见幽姬斜倚在卧榻上面,手里面拿着本书随意的翻开几页,见夏鸿升进来,于是就慵散的扫了一眼过去。 “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夏鸿升笑问一句,坐在了桌旁。 幽姬放下手里的书本,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转头说道:“巧儿的脚步轻快,盼儿的脚步安静。都不如公子的脚步沉稳。再说,巧儿盼儿之外,除了公子谁还会来这里找妾身?” “这话说的,不是还有息王妃母女么。”夏鸿升说道。 幽姬翻了个身,一抹香肩微露,也不去管,说道:“妾身不让她们来。一个寡妇家的,怎好意思常往侯爷的家中去。别人是要嚼舌根子的。――公子有何事,还是快些说来听听吧!妾身已经无聊的紧了!” 夏鸿升的脑海之中污了一个瞬间,然后就又恢复了清明,说道:“还真是有事情,想听听你的想法。” 幽姬忽而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来,起来两步走到桌边坐下,目光灼灼,竟好似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公子快些讲来!” 夏鸿升于是便将阻截突厥和亲使团的事情讲给了幽姬,然后问道:“我不太明白,为何皇帝要派我去,总觉并非这么简单,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幽姬盯着夏鸿升看了看,忽而展颜一笑,说道:“公子怕不是不太明白,而是不太愿意相信吧!” “你说。”夏鸿升笑了笑,不置可否。 “很明显,李世民是用此举在试探公子嘛!”幽姬对夏鸿升说道:“朝廷同江湖何曾两立过?公子这段时间又是写那些个侠客的故事,又是组建侠客行,又是文武大会比武的,还在报纸上让那么多人看。那报纸多有威力呀,恐怕李世民现在也担心那报纸上的东西了。保不齐李世民会把报纸和公子的举动联系起来呢 夏鸿升又笑了笑:“有点儿意思,继续说呗!” “帝王心疑嘛!虽然公子做的都是好事,都是帮助大唐的。可凡事就怕个万一。万一公子其实是想要通过那些故事和报纸褒扬那些江湖侠客,然后自己又组建了侠客行这个组织,又通过比武大会聚集江湖势力呢?若妾身是皇帝,定然也会心存疑虑。若妾身是普通的皇帝,那就会不让公子做这些事情。若妾身是个有魄力的皇帝,那就干脆让公子去那帮江湖人之中,才能看清公子到底要做什么了。” “所以说来……”夏鸿升笑看着幽姬,她之所言同他方才路上所得出的结论差不离。 “所以只是皇帝想多了而已。”幽姬很是妖媚的笑了起来,又忽而探身往前伸出双臂,勾住了夏鸿升的脖子,眨巴着眼睛:“李世民如此不信任公子,何不若公子同妾身一道将他撵下去,由公子做这个皇位,多好!” 夏鸿升咧嘴笑笑,挣脱了她的手臂来:“梦做的有点儿大过头了!” ------------ 第487章 心灰意懒 老实说,夏鸿升对于李老二的做法,是有些心凉的来的路上夏鸿升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了,只是心里不愿相信,从幽姬的口中说出来也是这个意思,也就只能相信了。虽然知道多疑是帝王的本性,但这让夏鸿升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不仅仅是难受,还有些心灰意懒的感觉。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感觉就好比你精心挑选了一部好电影,邀请朋友们来看,电影放到一半,发现大家早已经不知何时散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仍旧只有你一个人在看着电影,顿时意兴阑珊。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感觉真的挺难受,若说出力做的事情反而造成了麻烦,那不讨好也罢。可夏鸿升自问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大唐或多或少的朝着更好的方向走去,却仍旧被怀疑,就难以接受了。 一腔热血毫无征兆的被浇上了一盆凉水,夏鸿升很是失落。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的事情是佳话,但夏鸿升自问做不到。 渴望改造大唐,不管这种渴望里面是真心想要大唐万世永昌,让国人再不必经受后来的苦难,还是只是本能的想要将眼前的这个世界改造的更加接近于后世里自己已经习惯的那个世界,来填补隔着时空的寂寞感和缺失感。亦或着兼而有之吧!这种强烈的渴望近乎强迫似的在后面推着夏鸿升不遗余力的去改造这个大唐,努力了三年,大唐的转变说大不大,说小却也绝不小。大唐正在变得更加自信。也更加圆滑。也更加强大。也更加先进。 夏鸿升觉得这里面自己是有些功劳的。而这功劳也的确带来了回报,让他得以在陌生的这个时代立足。 只是现在,夏鸿升忽而觉得自己久为出现的深入骨髓的寂寞感再次席卷心头。这个时代里面,终究只有一个从后世而来的夏鸿升,而从来没有令一个从后世而来的甲乙丙。还真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语成谶。 其实本就没有什么政治**,进入朝堂,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接触到统治核心。去实施自己改造大唐的计划。去他的中郎将,去他的谏议大夫。既然不相信本公子,那本公子干脆就远离朝堂好了。 夏鸿升有些赌气似的想到,等这回回来,立马就辞了这些劳什子官职,反正侯爵的地位已经得到了,挣得钱也足够多了,来钱的门路也已经稳定,这辈子就算是做个混吃等死调戏良家的纨绔子弟,也会过的滋滋润润。干脆回泾阳安安心心的办学校。省的有些人整天担心。 好好在泾阳经营,总有一天泾阳书院会成为一所真正的综合性大学。并从里面涌现出一批批社会各界的人才。让他们带着这种科学的、先进的、创新的思想离开校园,分散到大唐的各个行业,各个方面,推动大唐改变原有的轨迹。 一时之间,夏鸿升明悟了。走进朝堂,本来就不是最终的道路。本来就是为了创办大学积聚所需的东西,若是将朝堂当作主要,那就是本末倒置了。现下各种条件都已经做好了铺垫,进入朝廷的目的已经达到,是时候激流勇退了! 从书房里走出来,夏鸿升心里平静了。泾阳书院的第一期工程已经快要完成,估计等夏鸿升回来之后,就可以完工了。到时候,就安心做一个逍遥侯爷,教教知识,逗逗妹子,那叫一个美啊! 刚从书房走到堂中,就听下人说三女回来了,于是就往门口去。 见了三女,看上去兴致颇高的从外面走进来,夏鸿升过去,笑问道:“今日可还玩的开心?” “今天可精彩啦!”徐惠很是兴高采烈的说道:“那些学子们满园子的到处找标记,找到标记之后就用被标记的景致或物件来作诗,却并未有具体的题目,须得学子们自己揣摩来写,有好些个人还因为争论诗作的立意而吵起来呢!” “夏公子今日没去,否则,当为那些学子指点迷津呢!”李丽质也说道。 夏鸿升听二女叽叽喳喳的说着,并不插嘴,只是微微笑着,静静倾听。 月仙在旁安静的浅笑着,听听二女说话,又看看夏鸿升。看着看着却微微蹙起了眉头来。 “公子,可是有甚子烦心的事情了?”月仙忽而开口对问道:“奴家觉得公子似乎情绪不佳……” 徐惠和李丽质听闻此言,都停下了说话,看着夏鸿升。 对于她们三个,夏鸿升也不想有所隐瞒,于是摇了摇头,笑道:“也不算什么烦心事,只是多了些思量而已。陛下令我亲自带队出关,去暗中阻止突厥的和亲使团,所以我得有所计划才是。对了,这事儿可不能告诉给任何人呐!” “让公子亲自前去?”李丽质吃惊的看着夏鸿升:“父皇怎么……” “最近做的事情有些急了,陛下心生疑虑,也是正常。”夏鸿升笑道:“不过无需担心,也并非是多危险的事情,我也只是去站在后面出谋划策而已,回来又是大功一件,哈哈!” “这……”李丽质低下了头:“夏公子,对不起……” “哎,别这样啊!这是好事儿,回来就是一件大功劳,多少人巴不得去呐!你道个什么歉呢!”夏鸿升赶紧朝李丽质说道。 一番好说歹说,才算是重又将李丽质哄的重又笑了起来。 送走了徐惠和李丽质,夏鸿升同月仙一齐往屋里回去。路上月仙看看夏鸿升,开口问道:“公子,恐怕不如公子说的这般轻松吧?” 夏鸿升点了点头:“我最近做的一些事情,引起了皇帝的疑心,是担心我与江湖人士结党啊!所以要将我派出去同那些江湖人一起,看看我的举动作为,是不是真的有二心。多少让我有些心凉,所以回来之后我就准备辞去所有实职,然后回泾阳,在泾阳书院广招学子,教授格物了。” 月仙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又抬起手臂挽住了夏鸿升的胳膊:“无论公子做出什么决定,奴家都会追随公子左右!” 第487章心灰意懒: ------------ 第488章 曲水流觞 不管怎么说,文武大会还得继续,只是易秋楼和李奉二人都离开了长安,开始散步突厥和亲使团的消息,召集江湖各路人士去组织突厥和亲使团,共享突厥使团的宝物。 与此同时,报纸上面对于和亲的讨论也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带有煽动性。尤其是一首“当年遗恨叹昭君,玉貌冰肤染胡尘。边塞未安嫔侮虏,朝廷何事拜功臣?朝云鹤唳天山外,残日猿悲黑水滨,十里东风青冢道,落花犹似汉宫春”的诗歌,更是引发了所有人的怒火。这一团怒火急需一个爆发点,而这个爆发点,正是通过易秋楼和李奉暗中散布出去的小道消息。 而夏鸿升自己,则只等段瓒的情报传来。 不知不觉间,文武大会已经开始了一个月了。 诗会和比武都已经经过了好几轮,最后剩下来,却仍旧还有将近百十号。 比武那边,仍旧是一轮轮比斗,而诗会这边显然有更文雅的做法。 将近一百个文质彬彬的文士,沿着河堤下的木廊席地而坐。那木廊构造的很是奇异,中间竟然是分开的,一道从渭河引来的流水徐徐缓缓的从中间流过去。 “诸位,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吾等聚集于此,以诗会友,当以曲水流觞,杯停则饮觞而赋诗!”待一众文人纷纷坐到了蒲团之上,就见一人朗声喊道。 众人顿觉妙极。效仿古人曲水流觞,将酒杯至于水中,水杯沿水流流动,停到谁的面前,谁就要取出酒杯尽饮一盏,然后赋诗一首。 不过自然也有不太一样的地方,因为每人只能作诗一首,也就是说,如同酒杯停到一个已经写过了诗作的人面前的时候,是无效的。他要将其拨走。 酒是大唐皇家酒坊产出的最好的酒,单是倒入杯中顺水而下,就已经是酒香四溢,惹得两边坐着的文人墨客们垂涎三尺了。 今天的评判之中。多了几个令这些文人们立刻激动起来了的身影――李纲、颜师古、孔颖达、褚遂良……这些人中的无论哪一个,都是名动儒林的大家。倘若是能够得到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的青睐,那便就是天大的机缘! 还有一个身穿黄袍的少年,年纪虽然下,但是从众学士都向他行礼的举动上。就足以看得出来他身份之尊贵,必然就是先前所说的,大唐太子殿下。 “承乾,你瞅见没有,那些文人看你看的眼都直了。”夏鸿升看看下面的众人,对身旁的李承乾调笑道。 饶是李承乾早已经习惯被人瞩目,但是面对这么多文人狂热的眼神,却依旧有些招架不住。此刻又听见夏鸿升这么说,就抱怨道:“升哥儿就莫要看我的笑话了!我这会儿心里紧张,都快要忘记待会儿要说的话了!” “诸位。今日此地凡九十七人,而总共参加诗会者,共计千三百名。今日能坐到这里,诸君的文采已然是十分过人的了。”主持的那人朗声说道:“今日诸君之风采,必将随诸君的文章一道,成为青史之上的一段佳话。千百年之后,后人乃知吾等今日之盛会,亦觉心驰神往。今日所有文章,诗会结束之后便会集中刊印,结集成册。留于后世人,来瞻仰我等今日之风采!” 名垂青史,留下一段佳话与后人。这是多少文人梦寐以求的成就。这句话,令所有的文人瞬间兴致高涨了起来。 “想必今日诸位也已经看见了。这上面坐着的,乃是大唐之巨儒,而太子殿下更是亲临诗会,还望诸君今日一展风采才是! 这个主持的也是个机灵的人,几句话虽然说的简单,但是却句句说中下面这些文士心中最渴望的一部分。扎眼之间,就让这些文士激动不已了起来。 ”下面,有请太子殿下。“ 李承乾一愣,继而深吸了一口气来,站起身子,朝下面缓缓扫视一周,然后才说道:“今日在此,孤甚为兴奋。来之前,父皇说,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天下间文采国人者,命孤向诸位好生学习。此次诗会,朝廷亦看在眼里。最终前面十人,当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下面顿时哄然,前十名者能够直接入朝为官?!一众文士皆尽震惊,就连夏鸿升也是微微一愣。看来李世民真的是急于培养自己的脉系手下,竟然让前面十个人直接入朝为官!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下面的文士更加激动了,主持的那人此时才又高声宣布:“流觞赛诗开始,酒盏入水!” 一杯酒樽被倒满了美酒,然后缓缓放入了水中,松开手之后,那酒盏就随着水流缓缓而去了。一只只杯盏随流而下,缓缓等飘过去。 “停了!停了!”众人都紧紧的盯着水中的杯盏,忽而,就听见一人高声呼喊道:“停了!停了!停到在下这里了!” 说罢,立刻伸出手臂从水中捞出了杯盏来,只见杯盏上有一编号,然后便听见了李纲的声音来:“酒樽几号?” 那人大声回答了停下在自己面前的杯盏的编号,上面立刻有人记录了下来。同时也立刻盈盈过来几个白衣侍女,到了那人面前,将他手中的牌子收走了。那上面有他的姓名籍贯。 接着,就看见一人捧来一个木箱,那木箱四面封闭,威后最上面的一面有个胳膊粗细的圆孔。盒子被端到李纲面前,李纲向旁边的颜师古让了一让,颜师古于是便伸出手来,伸入到了那箱子里面。继而,就见颜师古从箱中拿出一张纸条来,展开看看,交给了主持的那人。 “阁下的题目是:以面前之水为题,赋诗一首。” 那人顿时面色大喜,其余的文人也立刻满脸羡慕,抽到的这个题目很是简单。 那人思索片刻,便张口有了诗作来。朗声诵念出来,见下面众文人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上面的评判门却似乎并无反应,仍旧淡笑着,只是旁边坐着的人立刻给记录了下来。 ------------ 第489章 袁天罡登门道谢 渭河中间的木台子上面,连日来一直受到瞩目。台子其实并不高,离水面不过丈余,周围有低矮的船只,倘若愿意加钱,船夫也不介意让人坐在船上近距离的观看木台上面的比斗。 另有些空着的船只,上面的几个人整装待发的样子,是随时准备跳进水中捞人的。 木台子选择的位置,正好是这一段河道中水面最窄的地方,两边堤坝上都有突出的阁台,供人们上去观看。 代表皇帝来这里的是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祭酒,大将军李靖。与诗会那边,前十个人可以直接入朝为官的诱人条件一样,这边的前十个人,亦会作为特招生直接进入大唐皇家军官学校进行军官学习,同样的诱人,也同样的让这武者们激动不已,摩拳擦掌的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现在是大唐,武者和政治还未彻底的分割开来,大多数武者还是有驰骋疆场,杀敌扩土的抱负的。 让十八学士和久负盛名的大儒来当评判,对前十名的直接入朝为官或进入军校学习,对其他获得名次的也进行褒奖,皇帝的这些大手笔,在夏鸿升开来无疑是一招妙棋,通过如此丰厚的回报,不仅将本是民间举办的文武大会,同朝廷紧密联系到了一起,而且还会让人感到朝廷十分重视这些文武人才,为朝廷,为皇帝谋得了一个不问出身,唯才是举的好名声。 李老二借这个机会做了一次秀,文武大会也因为李老二的作秀,而更具盛名,更具有含金量和影响力,日后若能几年一度,再次开办,则必成盛会。而夏鸿升借文武大会的目的宣传自己的商品的目的,也因此而更好的达成。这是双赢,各取所需,各有所得。且又能相互促进,而不互有影响,这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夏鸿升也乐于配合李老二完成他的这场作秀。 对于李老二作秀,夏鸿升倒也不会反感。反而觉得正常。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后世里随随便便拉个局长县长的出来,做的秀就比李老二做的秀要多的多,还无耻的多,相比之下,李老二的作秀也的确给大唐带来好处了。那也就不只是作秀了,而是具有了实际的意义。 一百进五十,五十进三十,三十进二十,再从二十个人里面选出十个人,来角逐最后的前十名。 想想那结束之后的庆典,王掌柜找来的各种歌舞表演已经练习了许久了,夏鸿升从祖孝孙那里借来的教坊乐师舞女也已经排练了许久。作为文武大会的闭幕式,夏鸿升将后世里的晚会引入大唐,各种歌舞表演。该是如何一场盛会啊! 只可惜,自己是看不上了。夏鸿升叹了口气,扣上的背包的口子,这种背包是嫂嫂亲手所缝制,还没有拿到市面上去开卖,所以独此一家。 里面装了衣物,夏鸿升就要出发了。 易秋楼和李奉已经召集了第一批的人,一起往夏州去了。夏鸿升也要赶到夏州,同他们汇合,然后再从夏州出关。埋伏到突厥和亲使团的半路上。 “公子,东西都收拾好了。”月仙进来屋中,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好,且先都放到书房里去。两日之后我才动身,到时候带上。” 月仙上前复又问道:“公子此去关外,奴家听人说那里风沙大的紧呢!公子还是多带些东西吧!” “秋冬之日百草枯衰,风沙才大。如今正值夏天,只会百草丰茂,却是一番‘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致。别有一番风味。”夏鸿升笑道:“不用担心,以我看来,不会超过俩月时间,便能回还长安。” 月仙也没有说话,只是坐下到夏鸿升身侧,默默将头枕到了夏鸿升胸前。 夏鸿升先是一愣,继而心中顿生无限柔情。从后世到现在,几十年中梦寐以求的场景此刻成了真,却既没有感慨,也没有狂喜,反而满心的平静。 “放心吧,又不是上战场,没什么危险的。”夏鸿升轻声说道:“等我回来,咱就回泾阳去,安安生生的过咱的日子,我到泾阳书院里面教课,你呢,干脆也去教课好了!” “奴家女流之辈,怎敢玷污育人之所。”月仙轻声说道:“公子自去传授,奴家若仍能照料公子起居,便足够了。” 夏鸿升嘿嘿一笑:“本公子办的书院,自然是本公子说的算。多好的音乐老师啊!连祖孝孙和太乐坊的乐师都得向你请教音律,来教授自家书院学子,再好不过了。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 “哪里见过女流之辈做先生的,公子净会瞎说!”月仙带着嗔意的轻轻推了夏鸿升一下。 夏鸿升咧嘴直笑,两人片刻温存,却忽而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夏鸿升一拍额头,怎么每次都是这样,是不是故意的?! 月仙起身过去开了门,但见外面的家丁说道:“公子,袁道长来了!” 袁天罡?这货不是外出云游去了么,大半年都不见人影了。何时回了长安,跑本公子这里作甚?夏鸿升心怀狐疑,随家丁走出院子,刚到院口,就看见进来一个身着白色道袍,一头长发微微泛着些花白,脸上带着些气定神闲,仿若世间一切都了然于胸一般的淡笑,一摆拂尘,看上去还真是很有一番仙风道骨。 “哎呀,许久不见袁道长,今日重逢,却比往日更添风采了!”夏鸿升隔了老远就朝袁天罡拱了拱手,问候道。 袁天罡也拱手一笑,说道:“贫道云游许久,今日回到长安,便离开沐浴更衣,先来拜访夏侯,却是为了前来向夏侯道谢来了。” “道谢?”夏鸿升愣了一愣,好奇的问道:“这可叫在下新奇的紧了,却不知在下做了何事,值得袁道长方才回到长安,就莅临寒舍了。” 袁天罡走到了夏鸿升的面前,却又忽而退开一步,躬身向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贫道自然是为慧彦之事前来,向夏侯道谢。若非夏侯,世人又如何得知我道门为大唐之贡献!” ------------ 第490章 是个机会 听袁天罡提起慧彦,夏鸿升就哑然失笑了。 于是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来,对袁天罡说道:“此事另有隐情,还请道长移步书房,容在下再与道长细说。” 袁天罡不明所以,随夏鸿升一同进去了书房。 关上门后,二人坐了下来,夏鸿升这才对袁天罡说道:“此事陛下本交代过不得为他人所知,不过在下觉得道长也不是外人,且此事究竟也将道门卷入其中,而道长如今可称道门之首也不为过,故而今日且告知道长,还望道长能以大局为重,莫要外传。” 听见夏鸿升的这么说,袁天罡吃了一惊,看看夏鸿升,说道:“听夏侯的口气,此事是还涉及其他的秘辛了?那却是贫道多嘴,问了不该问的东西。” “无妨,此事也本该是先与道长商量的。”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其实这世间本无慧彦此人,只是在下为了号召天下之人同朝廷一心对付突厥,而杜撰出来的一个人物而已。只是为了树立一个榜样,教天下人都学他那为国为民的气概。却是当不得道长的谢了。” “原来如此!”袁天罡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摇头苦笑了起来:“这……这事情真是……贫道还听李道友说陛下感念还其为大唐百姓拳拳之心,故而追封其人。想着全赖夏侯,慧彦道友的作为才被世人所知,故而前来道谢,却没曾想到……” 夏鸿升点点头:“教道长误会了。” 袁天罡却摇了摇头,又道:“不过,还是得谢谢夏侯。其实也无关慧彦此人真假与否,贫道都要代道门谢谢夏侯啊!” “哦?却是为何?”夏鸿升有些不解,问道。 “夏侯还不知道,如今我道门可是有些不太好过了。那群和尚蛊惑人心,还有些个胡人的歪门邪道,都要跟我道门抢夺信徒。夏侯此举。倒是又令我道门广得美名,胜出了一筹。”袁天罡笑着对夏鸿升说道:“故而,还是要谢谢夏侯了。” 听见袁天罡的话,夏鸿升心中忽而一动。想起来历史上初唐时候是有过一次佛道之争,且还演化的十分激烈,似乎都已经到了互相动手的地步了。 夏鸿升虽然不相信鬼神之说,不信宗教,但是对于道教的好感却要多余佛教。 佛教令人逆来顺受。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不思进取,安于现状,把此生的希望都化为虚无,交给一个飘渺无存的来生。 相比之下,道教虽然也脱离实际,但是却好歹叫人争取现世的存在。 佛教和道教的最主要的区别就是对待生和死的态度。 可以说两者是截然不同的。 佛教追求的目标是“涅磐”,脱离生死轮回。佛教认为,人生是苦。生是苦,死是苦。而且这种苦是没有尽头的。是在一个循环往复、不到头的生死轮回中。只有实现涅磐,才能脱离生死轮回。那么怎样实现涅磐呢?就是人要“觉悟”。佛者,觉也。说到底,就是对人生是苦的觉悟。佛教认为,当你真正认识到人生是苦的时候,你就“觉悟”了。 而道教却不同,道教对人生总的来说持积极的、正面的态度的。这是道教与佛教乃至其他宗教的最大不同之处。 夏鸿升喜欢道教多余佛教的最大的一点,就是道教不追求来世,道教追求现世成仙——神仙是这样一种存在,他们具有超人的能力。具有无尽的寿命,能享受最好的供养,能解决任何问题。 最开始神仙就是在世间的——也就是说道教的追求是在世为神!在没有后来融合佛教,而把那些神仙放到天上之前。道教的精神里,追求的还是世俗享乐的最大化,解决世俗问题能力的最大化。 也就是说,道教没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问题,相反道教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还有更多更美好的东西需要你进行修炼才能获得。而且是长久的获得。 虽然道教的修行过程中充满了恬淡无为、清静无欲这类的看起来很出世的要求,但其终极的目标其实就和世俗凡人没什么两样,是入世的。 而佛教不同,一开始就认为这个世界苦,告诉你不管你现在如何享受,都不会久远,都会最终变苦,并且用轮回说来告诉信徒你的未来也会变苦——如果你不跳出轮回的话,最终什么都是苦的,只有彻底的寂灭以后剩下的才是无为法——即所谓涅槃。 所以,佛教消极,道教积极,佛教厌世,而道教入世。 因为道教追求长生,追求一种超人的能力,追求现世的超脱,所以会去研究现实的东西。道教为了练就仙丹,炼金术为了练就贤者之石,二者有所相似,都对长生和超自然的力量有所追求,并在这种追求中进行各种实验,开辟了化学的最初,为化学的诞生奠定了基础。而佛教呢,除了让人成为丧失了血性成为逆来顺受的顺民之外,对于社会的贡献却并不大。 而教人向善,向来不是佛教所独有的。 所以从夏鸿升的目的上来说,他更加倾向于支持道教,然后改造道教,让道教在追求超自然的力量的过程中去研究自然现象,去研究自然规律,去触碰物理和化学的领域。 一念之间,夏鸿升心中就迅速闪过了无数念头,片刻之后,盯着袁天罡的眼神之中,已经是目光灼灼。 扶持道教,改造道教,是夏鸿升早前就一直有的念头,有意去同袁天罡、李淳风、孙思邈这些道教之中深负影响力的人,除了对于他们个人的人格魅力的认可之外,其中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在里面,不能否认。 而眼下,不就正是一个绝妙的好机会? 佛道之争,最终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历史上是李世民颁布了诏书,确定了道教的地位。但是在民间,对于现实就算是想要积极,却也没有条件和机会去积极的广大贫苦百姓们,心灰意冷之下更容易认同佛教今生受苦,追求来世的观念,因此佛教却进一步压榨道教的空间,实际上道教在后面过的并不太好。 借着佛道之争的机会,岂不是可以改造道教,让道教更受人欢迎,更受帝王看重的同时,也让道教去多多研究自然现象,探求自然规律? ------------ 第491章 佛道之争 “佛道之争,由来已久。道:“却不知道,袁道长是何态度?”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只是要听听袁天罡对于佛道之争的决心如何而已。 却听袁天罡说道:“先者,佛教来自天竺,乃夷狄之教。夷狄不文不化,所思者低落,不及华夏,故不当信从。再者,华夷地域不同,益证老子序中以东为木,属阳,为道之所出;西为金,属阴,为佛之所生。阳尊阴卑,故道教优于佛教。华夷之间,种族不同,夷人始信佛教,汉人不当信。三者,佛教之流于入中土,每致国家之衰乱,百姓之凋敝,可见其果为妖言惑众,断送气运,故不应信。” 这措辞就已经说的十分严重了,可见袁天罡是打心底里反对佛教的。这样主观性太强,只知道仇恨佛教,却不知利用了。 统治者的推波助澜,从来都是佛道之争背后的一大原因。而现在,统治者是偏向道教的,且还偏向的很多,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可惜袁天罡他当局者迷,没有看到这一层啊。 “佛道之争,虽属宗教之冲突,然二者之兴替,皆不离帝王之爱恶亲仇,结果有力者较易获胜,失败者,每遭毁灭之厄运。”夏鸿升摇了摇头,押下一口茶水,说道:“可惜不论是佛是道,却都是置身其中,当局者迷,看不清楚这一层。佛道二教各有其特色与信众,对立结果往往意气用事,各成派系,排斥异己,或互相诋毁,佛徒作笑道论,道流亦作笑佛论以敌之。各揭彼短,以扬己善,极尽对骂之能事耳,却是落了下乘。” 夏鸿升的话令袁天罡先是一愣。继而眼中一下亮了起来,试探着问道:“夏侯可是欲帮贫道振兴道门,驱逐夷教?!” 夏鸿升笑了笑:“驱逐倒不至于,在下可没有那种本事。只是稍微有些主意,或可帮上一些道长的忙。” 袁天罡闻言立刻激动而起。两眼紧紧的盯着夏鸿升,忽而一下子弯腰下来,躬身施礼道:“还请夏侯助我道门,指点迷津!” “道长快快起来,这可使不得!”夏鸿升将袁天罡搀了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面,才又说道:“我承蒙道长看起,平素以平辈相交,早已将道长当作友人,故而才愿意帮忙。道长可莫要再如此了。” “还请夏侯指点!”袁天罡很是激动的崔问道。不是袁天罡不淡定,而是夏鸿升带给他们的感觉太过神奇。实际上,一直到现在,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还坚信夏鸿升一定是仙人弟子,所以才懂的这么多凡人闻所未闻的东西,他们才看不清楚夏鸿升的命数。所以此刻听闻夏鸿升要帮助他,就立时激动了起来,以为到底是仙人弟子,是向着道门的,而仙人弟子都出手了。那自然是胜券在握的,是以才激动如斯。 “这就先要问出几个问题来,然后再围绕这几个问题,去制定措施。”夏鸿升喝了一口茶。对袁天罡说道:“第一个问题,什么是道教。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是在说道教的宣传!所谓宣传,就是要广而告之,让天下的人都知道道教,知道的人越多。可能加入道门的人数就越多,这是基数。这里说的宣传,可不止是让人知道有一个道教这么简单,而是对于道教的道理,有人去讲解,去传播,这很重要。为什么信佛的人越来越多?就是因为有许多僧众会深入民间,向那些没有能力和学问去自己参悟的百姓讲经。相比之下,道士们则更加注重于个人的修行,却不深入民间去讲道传道,不接地气。试问道长,两个宗派,一个你只听说过名字,另外一个却知道其道理内容,了解更多。相比之下,道长会更倾向于加入哪一个?” 袁天罡深思一下,说道:“不错,我道门虽然也有传道讲道之人,比起佛门,却的确少了许多。” “第二个问题,道从哪里来。问这个问题,其根本在于完善道教的理论和形象体系,由虚无缥缈的道理,转化为真实可知的某个具体名字,某件具体事情,从而使百姓有迹可循。”夏鸿升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佛教有佛陀,有菩萨,有金刚……林林总总五十多个位阶,根据道行高低,等级严明。信徒们知道这些形象,知道自己信的是谁,是掌管什么的,做过什么事情。而反观道门,则那些仙人繁杂无比,一个人甚至有许多不同的化身不同的名字。神仙体系杂乱繁冗,使得信徒眼花缭乱,不知自己该信何人,亦不知自己所信之人有何事迹作为,自然难以产生认同之感。” “这……三清道尊在上,不过,往下去,却也的确有冗杂之象。”袁天罡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道往何处去。”夏鸿升看了看袁天罡,笑道。 袁天罡一愣:“道往何处去?!” “对!道往何处去!”夏鸿升说道:“这个其实最重要的。这个问题的实际意义在于,道的目的是什么,是用来做什么的,乃至于在达成这个目的的过程中,能够为帝王,为社会,为百姓带来些什么。说的更露骨一些,就是能带给人什么利益。在下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听起来很是功利,但却是人世间的常态。倘若道教能带给帝王利益,那帝王自然推崇,带给百姓利益,百姓必然支持,带给社会利益,社会就会赞颂。如此一俩,帝王推崇,百姓支持,社会褒扬,道门何愁不兴?” 说完,夏鸿升端起茶杯喝上一口,静静看着袁天罡低头沉思。 良久,袁天罡忽而两手一拍:“夏侯精论,果然一语中的!贫道置身其中,却竟然没有看出来我道门比之佛门,所差的这些短处!” 夏鸿升点头而笑:“不错,道教本来比佛教更加积极,更具优势,不须在下再去多提。是以在下只指出不足之处,倘若能够补全这些不足,那不论是佛还是域外他教,又有何惧哉?!” ------------ 第492章 改造道教 袁天罡站起身来,去书桌上拿了纸笔过来,坐下之后奋笔疾书,将方才夏鸿升说言一一记了下来,又拿起来细细看过一遍,这才放了下来,又对夏鸿升问道:“如此三个问题,的确都是我道门比之佛门所缺者。然佛门相较于我道门,所去者远矣,倘若我道门能补足此所缺者,当不惧其所争者。”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不过,在下却还要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道长。” “夏侯请问!”袁天罡正色说道。 “方才这三个问题,袁道长觉得哪一个最为重要?”夏鸿升笑问道。 袁天罡思索片刻,说道:“该是最后一个吧!……不,该是头一个!恩……又或者……” 见袁天罡为难起来了,夏鸿升于是说道:“很难抉择吧。在下此问是要告诉道长,这三个问题同等重要,但是在不同的环境里面,却有着不同的先后次序。它是随着眼前的具体环境可变的,而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得善于从周围所处的环境中进行分析,甚至于进行预测,对这三个问题重要程度进行调整,使之顺应周围具体的环境的发展。看武德年间,又看看如今,几年的时间,咱们周围的大环境就有了多大的变化?若是道门一力守旧,而不知随世间所需的不同而进行持续的发展和改造的话,终究有一天会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被淘汰掉。所以道长啊,道教要想长久,要想永远压过其他的宗派,得学会与时俱进啊!” “夏侯,现在问题找出来了,那依夏侯看来,又该如何解决为好?”袁天罡点了点头,复又问道。 “这三个问题,相互之间是有联系的。解决起来有个先后。私以为第二个问题应当最先解决。”夏鸿升说道:“道长乃我朝道门之集大成者,何不亲自执笔,考据道门历史,重新编纂一部道教的形象体系?即是说。由道长来重新考究道门现今之神仙形象,重新定力一套新的道教神仙体系,统一道教的各种神仙人物形象,形成一个确定的,统一的。具体的神仙体系。每一个神仙是如何出现的,如何成为神仙的,做过什么事情,神仙们有过什么历史……林林总总,形成一个大一统的道门神仙体系。如此一来,往后的信徒们接触到的道门,就有具体的神仙,具体人物形象,具体的人物出处,从而成为一个严谨的体系。一切有据可考可依,再也不冗乱。思想体系也是一样,道长集道门之大成,自然不须在下多言。” 袁天罡提笔记下,又听夏鸿升继续说道:“完成了新的大一统的思想和神仙体系,天下间所有的道士都以此为准,然后再出去传道讲道,传的讲的都是这些,百姓们得知的,学到的也都是这些。具体而不虚无。如此一来,实际上前两个问题都解决了。至于第三个问题,那可就是一件极为长远的事情了。” “却不知该如何使帝王与百姓获利?”袁天罡再问道。 夏鸿升微微一笑,讲道:“须知如何使其获利。当先知其所欲得之为何利。帝王欲得之利,在其统治。若道教能助其稳定百姓,稳固帝权,于其统治有利,则其必用道教。若佛有利,则用佛教。那么我们就可以在道门的教义之中。加入这些要素。却如慧彦道长一样,为何陛下要褒扬封赏,还不是其形象有助于引导其他的人去效仿他的作为,为国出力?若是道教之中有这些东西在里面,帝王自然更加愿意采纳和推行道教。而百姓所图何在?盖因世人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东西,需要用宗教来解释,以求解决或心安。比方说为何打雷闪电,为何山崩地裂……诸如此类,倘若佛门无法解释而我道门可以解释,或我道门比佛门之解释更加合理,那不仅仅是帝王,还有世人,岂不更对我道门高看?此举于道门同样有利。道士修炼追求什么,还不是追求成为神仙,拥有神仙本事?而要掌握一样本事,不得首先知道这种本事的道理,然后才能掌握?欲图抓取天雷,当先知道如何会有天雷,天雷如何运作,了然于胸之后,才能抓取天雷,在下所为正是此理。就好比之前闹蝗那次,百姓惧怕,以为蝗神下凡。而此时若有我道门中人研究如何会有这么多蝗虫,如何能除去这些蝗虫,再将这些方法加以传播,带领百姓消灭蝗虫,度过蝗灾的话,那在百姓眼中,这就已然是神仙本事,又岂会不投身于我道门?” “闹蝗的时候,贫道曾听闻夏侯一声喝令,使得群蝗由田中飞起,自行投火**,再不与人为害,莫非真有其事?!”袁天罡顿时大吃一惊。 夏鸿升哈哈一笑,说道:“严格来说,这也算是道门之中一样本事。不知道长可否留意,夏秋之夜,有烛火之处,便有虫蛾绕火而飞?这种现象叫做趋光性,即是说,晚间这些虫蛾会朝有火光的地方飞去。道理就是如此简单啊!在下令人在田中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有令群人于田中奔逐,将蝗虫惊飞,其趋光的特性便使蝗群朝火光飞去。而火势猛烈,待蝗虫靠近,自然要被烧死了。道长啊,这些其实都是道术,道术便正是从一些自然现象之中而来。所以现在的道士修炼,路子走差了!整天吞服弹药,打坐冥思,要是能憋出来神仙本事,就奇怪啦!想要看破红尘,必先踏入红尘,之后方能看破啊,道术也是一样,想要飞天越海,除非去亲自去研究为何飞,如何飞,之后才能使自己飞。在屋子里面憋一万年,人也不会自己个儿飞起来。” 为了引导道士们追求超自然的神仙力量的过程中,去研究自然现象,发现自然规律,夏鸿升是不遗余力的劝说和忽悠。袁天罡也被夏鸿升说的心头火热,盖因夏鸿升之前逐蝗**,抓取天雷等事情太过神技,故而使袁天罡以为自己终于问出了如何修炼真的道术的法子了,此刻更是激动不已,握笔的手都有些微微战栗,连忙将夏鸿升的话全都如数记录了下来。 ------------ 第493章 藏龙卧虎 袁天罡小心翼翼当宝贝似的拿着一叠纸张心满意足的走了。 夏鸿升站在大门外街道上,目送着袁天罡的马车在夕熙的金色辉光之中渐渐远去,像是将某种重担托付于人了一般,心中送上了自己无比的祝福。 道友哟!带领大唐的道士们去成为自然科学的奠基人和开拓者吧!历史一定会铭记你们的贡献,千年之后,课本上也会标出,大唐道教人士开始从追求自身的超脱转化为追求自然和利用自然,为自然科学的诞生奠定了基础。 一日时光,就在夏鸿升和袁天罡的密谋中匆匆揭过。 翌日清晨,当朝暾的辉光渐渐洒遍了大地的时候,夏鸿升的身影出现在了渭河公园的门口,要完成自己出发之前的最后一次评判工作。 诗会的内容已经不仅仅是作诗那么简单了。大唐文士的水平之高,让作诗闲的太过容易。最后面的几轮竞赛,会加入更难的内容。 比方说策论。 策是策问,论是议论。是针对朝廷的政治问题加以论说,提出对策的文章,用来向朝廷献策。 这就要求高的多了。要求这些文人士子们不仅要会写诗,要有文采,而更要有独到的眼光和见解,要有敏锐的心思和逻辑清晰的头脑,且,还要对于时政时事有着密切的关注,对时局有着深刻的认识才行。 只剩下五十个人了。比武那边,也是只剩下五十个人了。 合起来正好一百个人,这一百个人,都会受到朝廷的封赏,作为朝廷的储备人才。而从他们当中各自选出的前十个人,文人会直接进入朝廷做事,成为一名中下级官员,而那十个武者,也会以特招的名义直接进入大唐皇家军官学校受到军官教育,毕业之后直接进入到军伍之中。成为一名中下级军官。 剩下的八十个人,朝廷会进行不同档次的封赏,容做日后所需时留用。 可以说,诗会和比斗走到现在。这一百个人已经是赢家了。再往后面的竞赛,只是更进一步的划分档次了。 “哟,又见你了,准备的如何了?”夏鸿升路过时见到了一个熟脸,是文武大会刚开始的时候。那个遇见的很是热心肠的在给他们介绍比武那边的盛况的那个书生。夏鸿升做评判的这几轮,每一轮都能见到他,也看着他走进了这一百个人里面。 “学生拜见评判大人!”那学子见夏鸿升同他说话,于是立刻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学生惭愧!当日学生并不知道是评判大人,让评判大人见笑了。” “无妨,时至今日仍能留在这里,已然是成功。不过,希望你还是再接再厉,争夺前十。”夏鸿升说了句鼓励的话。就从他的身边经过,往前面的评判席走过去了。 因为要避嫌,所以夏鸿升也从未问过他的名字。 一百个人坐在下面,一边文士一边武者。评判席上面的众人看着那一百个精神抖擞的文人武者,一时间心中不禁会有所感慨,道一句好个人才济济,文武双全。 “时至今日,诸位仍旧在这里,老夫不禁要有一声称赞叫好啊。”李纲向下扫视一圈,笑道:“观诸位风采。老夫也是倍感欣慰。大唐人才济济,有文有武,可谓是后继有人了。能走到今日,对于诸君来说。其实已经胜出。往后面去,望诸君仍需继续努力,且看看自己究竟若何。” 下面众人躬身行礼,却听李纲又左右看看,问道:“诸位可还有话要说?” 一众评判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消多说什么。李纲于是看向了夏鸿升,说道:“夏侯既为文武大会之主办,当说几句才是。” “这……不必了吧!”夏鸿升见李纲让他说几句话,迟疑了些。盖因脑中此刻于眼前的诗会并无上心,而全去考量明日之行,及到夏州以后如何布置了。 “此次盛会乃你主办,如今这一百号人已然脱颖而出,理当有所激励劝勉才是。”颜师古也笑了起来,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还想推辞,却又听褚遂良笑道:“夏侯之才久负盛名,今日文武齐聚,人才济济,当是我大唐蒸蒸日上之先兆,不如夏侯当即赋诗一首,以赠台下诸子,届时将诗会所得辑录成册,或可为卷首,岂不美哉?” 众评判都随声附和,下面的那些人也一并请夏鸿升赠诗一首。 推辞不去,夏鸿升稍事思索,站起了身来,说道:“诗会到此,在下见了诸位的文章诗作,实感己之虚名,惭愧至极。今日令在下作诗,却是怕要贻笑大方了。今日在此诸位,日后定为大唐文武之栋梁,在下且歌一曲,抛砖引玉。” “好!有诗而无律,毕竟不美。久闻夏侯才名,今日且赋诗合歌一曲,吾等亦可一睹夏侯之风采!”褚遂良拍手叫好,引得众人也是拍手起来。 夏鸿升看看褚遂良,也不知这货是故意的还是怎的,只好看看后面,朝击小鼓的人说道:“这位乐师,还请为在下击鼓。” 诗会讲究,配有乐师合奏。见夏鸿升开口,那几个乐师便摩拳擦掌了起来。 夏鸿升看看下面这些文武之才,深吸一口气,朗声开了口: “大河如龙,群山有虎。 长啸仰天,长歌当哭。 龙盘虎踞,有钟有鼓。 龙腾虎跃,有文有武。 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一腔血注解千秋史书。 降大任,苦心志,劳筋骨; 担道义,著文章,展抱负! 立身堂堂男子汉,壮怀凛凛大丈夫。 日月沉浮风云吐。 好个泱泱大唐,藏龙卧虎! 举目江山山无数,放眼流光光飞渡。 日月沉浮风云吐。 好一个泱泱大唐,藏龙卧虎!……” 一首《藏龙卧虎》从夏鸿升的口中朗声而出,众人听着听着,只觉胸中顿生一片豪迈来,似乎眼前有江河雄壮,泰山巍巍,黄河萧萧,气吞万象。 “好!诸君便是我大唐龙虎之才,合该将此曲铭记于心,时刻提点自己,报效朝廷,为国出力才是!”李纲拍手叫好,向台下众人说道。 ------------ 第494章 不能正面刚 七个人,三辆马车。头前一辆和最后一辆马车里面带着些货物,中间的马车里面坐着夏鸿升。出来齐勇之外,另外的五个人都是大唐刀锋的特战队员。 全都是一副行商的打扮。 夏鸿升的身份是第一次接触家族事务,开始学着行商的商人子弟。带领着一个小小的商队走一趟行商的过程,学习如何经商。 日落西天,苍山目远。 夏鸿升从马车上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看眼前这座城池。 走进城门,见城中路上行人似乎多了许多的样子,守边的兵卒却神色警惕,检查的十分细致。 故地重游,夏鸿升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连日赶路,总算是抵达了夏州。 “借问,在下欲往悦来客栈一去,却因初次行商,人生地不熟,所以想问个路。”夏鸿升找了个路人,问道。 “直去过三个街口再左拐,能看见牌子。”被夏鸿升问路的那人指着后面答道。 “多谢!”夏鸿升拱手谢了谢。 众人沿路而行,果然过去三个街口,往左边一瞅,就看见了百来米开外的客栈牌子。 众人去了客栈,随小二去存了货物,又要了几间房屋,安顿好了之后,便已经是饭点了。 七人下楼坐了一桌,点了菜肴来,然后慢慢等着小二上菜。 “诸位请坐。”一个声音传来,领夏鸿升笑了一笑,回头看过一眼。 眼神交汇,又刹那各自转开,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顿饭过去,天色即暗,夏鸿升没另外做什么,就回去了自己的卧房。 夜色渐渐浓黑,嘈杂化作了岑寂。 忽而一丝微弱的挠门声传来,在岑寂的房间之中显得清晰起来。 夏鸿升站起身子。走至门口:“是你?” “是我。”外面的声音答道。 黑暗之中,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问道:“你来了?” “我来了。”门外顿了顿,之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来。 夏鸿升憋了下笑。又说道:“你本不该来的。” “可我已经来了。”外面的声音里面多了一丝无奈。 夏鸿升吭哧的暗笑了一下,赶紧憋了回去,又说道:“你毕竟还是来了。” 门外这时候停顿的时间又久了些,带上了一丝不耐烦来:“我毕竟还是来了!――你到底开不开门?!” 夏鸿升这才赶紧一把将门打开,就见易秋楼站在门口。很是无奈的看着夏鸿升,一边走了进来,一边说道:“你这是编的什么暗号?真是多此一举!” 夏鸿升哈哈一笑,过去摸起桌上的火折子燃了灯线来,说道:“既然是接头暗号,自然得与众不同才不至于让人猜到。来了多少人了?” 易秋楼在桌边坐了下来,答道:“我与李老爷子各领了五十多号人,如今只有我在城中等你,其他人已经出关,藏于关外了。” “一百多号人。怎么藏?”夏鸿升有些吃惊,这个人数超出来他预计的了。 “关外有的是藏人的地方。”易秋楼笑笑:“光是黑店就有不少,只要舍得付钱,他们什么人都敢收容,且决计不会多嘴。若是愿意花大价钱,便是让他们替你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无不可的。突厥人呢,可曾有消息了?” “我方才至于夏州,还未及同此地的间谍取得联系,明日一早。我就会联系夏州的间谍,让他汇报突厥的动静。”夏鸿升说道:“临从长安出发之时的情报显示,突厥的和亲使团正在准备,几天之内就会出发。现如今。想来已经上路了。” 易秋楼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好。只是,如何肯定和亲使团就会从何处经过?” “陛下令和亲使团自夏州入关,由夏州派兵护送至长安。”夏鸿升笑了笑:“所以他们只能从夏州方向经过。所以咱们也只能在关外动手,一旦其进入大唐地界,就不行了。所以。也得好好谋划谋划。突厥既然是为了稳定住大唐不去管他平定薛延陀,那至少表面上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才能稳得住大唐。因而估计和亲使团所带的礼物会有不少,自然护送的人也会不少。咱们目前只有百十号人,须得细致谋划,才能成功。” 易秋楼倒了杯水几口喝下去:“那夏兄可有所定计了?” “有几个想法,等我了解了解情况之后咱们再细细商定。”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易秋楼说道:“却不知道来的这百十号人手里面,有没有一些偏门的功夫?比方说偷个东西啦,下个毒啦之类的?” “你要下毒?!”易秋楼挠了挠头:“护卫的人不会太少,若要下毒,如何保证那些护卫能一齐中毒?” “没,没打算下毒。”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我猜突厥和亲使团带来的礼物里面一定有牛马羊之类,我准备从这些牲畜身上下手。” 易秋楼大吃一惊:“你要毒死那么牛马羊?那多可惜!还不如咱们抢了分给家里穷苦的边民呢!” 夏鸿升哑然失笑:“怎么就离开不毒了?放心好了,我既不毒人,也不毒那些牛马羊。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问问你有没有这种很偏门的高手。” “那自然是有的。”易秋楼点头答道:“不过,这些偏门的人,多数来这里只是想要浑水摸鱼而已,要让他们出门抢夺,恐怕功夫还不如那些护卫呢!” “哎,怎么还是这么狭隘?”夏鸿升很是得瑟的拍拍易秋楼:“这世上从来没有没用的东西,只有用错了地方的东西。” “那你待如何做?”易秋楼问道。 夏鸿升眼珠转转,对易秋楼说道:“这样……我明日联络夏州的间谍人员听取情报,易大哥你就去统计一下,这百十号人里面哪些人是这种擅长某个偏门的,各自擅长什么,拿来我看看,能派上什么用场。对方比咱们的人手多,且还是受过训练的突厥战士,正面硬刚咱们不占优势,就得剑走偏锋才能取胜。” ------------ 第495章 夏州刺史 夏鸿升并不打算将自己暴露在那些冲着突厥和亲使团的了财物的江湖中人面前,所以白日里见到了易秋楼之后,便什么都没有做,这是原本就计划好的。 表面上,是易秋楼和李奉二人召集了那些江湖人士,领着那些人打着阻挠和亲的旗号去抢劫突厥的和亲使团,暗地里面,却是夏鸿升的制定行动计划和指挥。利用突厥和亲使团的财物将那些江湖中人吸引过来,用阻挠突厥和亲作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连借口都给那些江湖中人找好了,且连顶缸的人都有现成的,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所以除却已经到了这里的那些人之外,陆续还有其他的人抵达。 这样易秋楼和李奉在明,夏鸿升在暗,一起让那些江湖人士们去劫了突厥的和亲使团。 第一天一早,夏鸿升从客栈的嘈杂声里面醒过来,用过了早饭,就在屋子中静等着。 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齐勇的声音:“公子,刘大人来了。” 因平定朔方之功,刘旻如今已经是夏州刺史,夏鸿升正是因为之前在收复朔方的时候与他有过合作,觉得他办事能力强,所以这一次才又将地方选在了夏州。 夏鸿升将门打开,刘旻从外面走进来,立刻躬身施礼:“下官拜见夏侯!” 夏鸿升摆了摆手,将刘旻拉起来,笑道:“上回一别,今已年余,刘刺史别来无恙啊?这一回本侯前来夏州,少不得又要刘刺史劳心劳力了。” “为朝廷效力,乃臣子之本分。夏侯奉旨前来,凡有所令,下官自当全力执行。”刘旻说道:“只是。下官有些不解,为何夏侯不前往刺史府。却将下官叫道这里来。不知可是有甚子事情安排?” “快坐,坐下细说。”夏鸿升将刘旻让坐下来,对刘旻说道:“当初因为朔方的事情,我与刘刺史有所合作,深觉刘刺史办事之牢靠,所以这一回却是自己向陛下提议,让突厥和亲使团由夏州进入大唐,却是为刘刺史带了不小的麻烦了穿越到异世辣文。” “这么说。突厥与大唐和亲的传闻是真的了?”刘旻一愣,抬头问道。 夏鸿升冲他眨眨眼睛,说道:“颉利政乱﹐薛延陀联合附近九姓铁勒中回纥等部共起反抗﹐受到突厥北边铁勒诸部落的拥护﹐共推夷男为首领。陛下之前暗中遣乔师望前往薛延陀部册封,而今,薛延陀已经派出了使臣,正在前往大唐的路上。倘若薛延陀部的使臣进入长安,陛下接见了其使臣,就代表着大唐承认了薛延陀是一个独立的国家。那时候,突厥就会腹背受敌。颉利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想要阻止大唐承认薛延陀。颉利派人劫杀薛延陀使臣。但是薛延陀使臣有大唐刀锋的队员和谍报人员保护,其未能得逞。突厥担心大唐承认了薛延陀之后,同薛延陀联合起来。所以想要先平定了薛延陀,以避免自己腹背受敌。因此颉利可汗主动向大唐示好,表示愿意称臣纳贡,与大唐和亲。这是为了麻痹大唐,稳住大唐,然后让其无后顾之忧的平定薛延陀啊。” 刘旻听了夏鸿升的话,顿时眉目一紧,说道:“那陛下为何还会同意突厥的和亲使团进入大唐?同意和亲?!颉利狼子野心,陛下难道没有看穿?!”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当然能够看穿颉利的心思。不过,如今大唐与突厥明面上并未撕破脸皮。还是歃血为盟的盟友。盟友提出称臣和亲,咱们大唐若是直接一口回绝。让其他那些对大唐称臣的国家怎么想?所以也只能同意突厥的和亲使团经由夏州进入大唐,并前往长安了。” “这……”刘旻摇了摇头:“这倒是的确如此……只是,颉利不安好心,一旦和亲,大唐就没法再承认从突厥之中叛离的薛延陀。突厥势必平定薛延陀,杜绝后患,然后回过头来,全力对付大唐了。”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所以陛下排我来了啊。” 刘旻不解,看着夏鸿升:“夏侯的意思是……” “答应突厥称臣和亲的请求,同意接见突厥的和亲使团,让突厥的和亲使团进入夏州,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都是给外人看的,以全咱们大唐的名声。”夏鸿升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对刘旻说道:“所以这明面上,我是奉旨前来夏州迎接突厥和亲使团的。但是暗地里面,我还接了陛下的另一道密旨。这道密旨,可是只有我与刘大人,还有那些谍报人员知道了。” 刘旻一惊,赶紧站起来身子,躬身说道:“微臣接旨!” “不必,不必如此。”夏鸿升将刘旻拉了回来,说道:“我此番前往夏州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设法阻挠突厥和亲使团,使其无法顺利抵达夏州。之前,我已经散布出去了突厥和亲使团带有无比珍宝的消息,又用阻挠突厥和亲的名义,引来了一些绿林之中要钱不要命的绿林大盗,和一些不满于和亲的江湖义士。他们如今正埋伏在关外突厥和亲使团毕竟的路上。只等突厥的和亲使团到达,就会对其进行劫掠。一旦礼物被劫,和亲使团自然无法空手千万长安。若是他们原路返回,重新准备礼物,那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下不来,到时候薛延陀的使臣早已经进入长安,突厥再求和亲就已经没有意义。而若是他们空手千万长安,那也是诚意不足,陛下大可以拒绝接见,乃至于驱逐出大唐,也是合情合理。” 刘旻大吃一惊,向夏鸿升问道:“这,我大唐身为宗主之国,使用这种手段,是不是……” “刘刺史觉得手段下作了?”夏鸿升笑了笑:“所以朝中的其他人都不肯来做,将我推了过来。所以陛下才用的密旨,绝不能让外人知晓啊!” 刘旻一直在夏州,是见识过突厥的凶残的,所以也只是片刻的犹豫。听夏鸿升这么说了,自己反而又摇头笑了起来:“对付敌人,自然无所不用其极。这办法既能保全大唐的名声,又破坏了颉利的阴谋。是个好办法,却是下官看的短了。” (ps:今天女朋友头一回住我这儿,这会儿躺床上看电视,我却在这儿码字……看在这个份儿上,难道不该支持石肆一下吗?!tat……) ------------ 第496章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天气渐热,还是刚刚日头升起来没有多长时间,就已经热的人想要出汗了。所幸皇宫里面已经开始制冰了,且因为随时都能做出来冰块,再不欠缺,所以每天都分发到各个宫里面不少,有个铜盆子盛住,旁边的宫娥手里拿着蒲扇,将冰块带来的凉气给扇出去――这是一样新物件,名叫冰盆子。放的冰盆子多了,宫殿里面还真就凉爽了下来。 二十个人分立在太极殿两侧,恭恭敬敬的向御座上面的李世民行了礼。 “哈哈哈哈,今日是我大唐文武之才子,往后就是我大唐文武之栋梁。今日见到诸位,便又忆起朕年轻之事,下马握笔,上马提槊,不觉依稀啊!”李世民扫视下面的这二十来个人,笑道。 朝会方才结束,李世民却并未散朝,接见了这二十号人。 “臣贺喜陛下,得此栋梁之才,实乃朝廷之幸,大唐之福。”长孙无忌乐呵呵的笑着,说道。 “臣恭和陛下!”朝臣们齐声道来,声音在空旷的太极大殿之中回荡,听得那二十个人激动万分。 他们当然激动。 那十个文士,将会被朝廷分派职位,从此进入大唐“公务员”的行列。而那十个武者,也会作为特招生进入大唐皇家军官学校接受军官教育,毕业之后进入到军伍之中,直接成为一名中下级军官。 要知道,便就是科考出身的进士,刚开始也不过是九品的小官儿。所以他们这就相当于直接考中了进士一样。 进士,多难考啊! 明经易得,进士难考。所以后来才有了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谚语。这句谚语虽不知道贞观年间出现了没有,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来,进士有多难了。 而且,考中进士虽荣耀无比,但并非等于马上就可以作官。走门路走关系有其他途径和条件直接被朝廷安排实职的暂且不提。那些正规途径出来的进士,还须在吏部参加“宏词”、“拔萃”两科的复试。“宏词”“拔萃”两科的复试均分四项内容进行,即身、言、书、判。身指体检,言即试口才。书为试书法,判则乃试公文写作。只有这四项全部达标合格者,才能补授九品之类的小官,在皇家图书馆担任古籍整理与抄录工作,意在让其继续读书以丰富知识。又或是到地方出任县一级左右的副职,意在让其在实际工作中以锻炼治政之才干。就这,也并不意味着就是当官了,因为此段时间只能当作是试用期,其年限有一年、二年、三年、五年乃至八年之不等。试用期满,再行由朝廷正式诏命任职。那些不合格者,须等三年后再行考试,如果仍不合格,则要经过三试、四试,直到完全达标为止。唐人所称之“前进士”。就是指的这些复试落榜者。 而今这些人可以直接得到朝廷的任命,却是比进士还好了些,教他们如何不激动? 这些武者,放到军校之中学习几年出来,就算不是一个计将,也会成为一个猛将。而这些文人,就算是他们没有实际管理的经验,可单单是放着做文书写东西,也足以胜任了。 最后面的几轮,题目是夏鸿升提前出好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人常见的类型,与科举中的题目全然不同――连申论都被夏鸿升给搬出来了,那些依据真实事件的材料分析题,对于这些文人处理现实问题时候的看法、手段、逻辑等等都有了一个明显的突显。最终通过的人,不会那么没本事的。因为申论放到这个时候,可没有后世里面那么多死记硬背的模板之类的东西,而是全靠自己的脑子去动脑筋,想的怎么处理问题的方方面面的啊。 李世民很是享受这种感觉,尤其是当看到那些个士族出身的大臣黑着一张脸的样子。顿觉心中又爽快了一大截。 “前番科举,朕曾登临午门楼上远望,见新科举子自朱雀门鱼贯而入,心中感慨此乃我大唐一时之英杰矣!”李世民看看下面的那二十个人,和那些文武大臣们,说道:“如今,文武大会又使朕得到诸位。往后,通过科举与文武大会而为朝廷所用的栋梁之才更是不计其数。不拘是士族子弟,还是寒门士子,皆为我大唐之英才,携手与共,为朝廷效力,朕心甚慰。哈哈哈哈,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李世民的话令朝堂之中有人忽而一愣,那些人中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却面色更沉。 李世民在上面缓缓扫过,不动声色,却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 “老臣恭和陛下,大唐人才济济,必能万世永昌!”李纲听见李世民这一句话,躬身贺道:“天下英雄,果然尽入陛下彀中矣!” 李世民心怀大悦,着吏部安排这二十来人,择日任命之后,这才退了朝。 文武百官自太极殿两侧鱼贯而出,李世民看见了,又是一番心中激荡,不禁生出一番愿景来――天下英才何其多,倘若都能为我大唐效力,那这泱泱大唐,又如何不能够万世永昌? 于是又想起来了那首《藏龙卧虎》的慷慨之词来,这词是李承乾在宫中教李泰和李恪来唱的时候,被他听到了,一问之下,听了几遍,就给记住了。此刻直觉与今日之心情无比契合,只是想起来所作之人,又有了些疑虑。 谋逆之心,恐怕不会有的。 他为大唐如此贡献,却始终规规矩矩。也真是奇了,明明他那无数点子,做出的东西,看问题的角度,都是那么的不合现有的“规矩”,而偏偏他本人,却又很守规矩。 可江湖之人,向来易乱。他又如此聚拢江湖草莽之人,不能不叫人心生疑虑。 以他的心思,不会看不出来用意。这回回来,恐怕就要心生间隙了。李世民摇了摇头,可是与他自己来说,又不得不试。 思索了一阵,李世民忽而开了口,朝身边说道:“王德,去把青雀叫来。” ------------ 第497章 突厥使团的情报 关外如今正是青草丰茂的时候,远远望过去一片绿油油,一阵风来,便如一道碧绿的海浪一般层层荡漾过去,隐隐约约之间,看见那草丛里面藏着几个白色的身影,在一碧万顷的草浪之中显得突兀。 夏鸿升放眼望过去,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纸条,然后头也不抬,对身侧的人说道:“老爷子,突厥的和亲使团出发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到这里,您可选好了动手的地方了?” 李奉笑了一笑,对夏鸿升说道:“此处往前百余里地,有一小湖。突厥的和亲使团不可能不在那里停下休整,所以那里就是咱们动手的最好地点。若是再远,咱们就是古今深入,不大方便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对李奉说道:“咱们混入突厥和亲使团的间谍传来了情报,突厥此次派出的和亲使团一共有二十人,主使一人,其余皆为副使。另外,突厥和亲使团号称要向陛下进贡牛羊各万头,另有纯种突厥马数千匹,专司养马驯马之人五百。除去所有闲杂之人外,光是护送就派了千多号突厥骑兵。这难度可不小啊!” “千多号突厥骑兵……”李奉也皱起了眉头来。 “反观咱们的人手,算上这几天里面又陆续而来的,也不过将近两百人而已。差距太过于悬殊,所以只能智取。”夏鸿升对李奉说道:“老爷子找的那个地方,就当作是最后一击的位置吧!只是咱们的行动,得开始在前面。” 李奉看看夏鸿升,问道:“侯爷可是有了定计?” “咱们的目的组织突厥的和亲使团进入大唐,而不是抢夺突厥和亲使团的财物,时刻记得这一点,其实这件事情就不难办到了。道:“抢夺突厥的那些财物要面对那些突厥骑兵,十分困难。但是我们不求财,只求大乱突厥和亲使团的行程。让他们迟迟无法抵达夏州,这就要简单许多了。咱们得打游击战。” “游击战?”李奉没听明白。 “就是滋扰。”夏鸿升对李奉说道:“我们不停的滋扰突厥的和亲使团,拖慢他们的脚步,让他们不能前行。至于抢夺财物。就让那些人去做吧,正好帮我们转移视线,让突厥人弄不清楚咱们的真正意图。” “不错,那些人正好可以吸引突厥人的注意,令突厥人以为是有人顶上了他们的财物。而不会想到咱们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脚步慢下来。”李奉点了点头:“夏侯要如何做?” 夏鸿升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面的那张纸条,笑了笑,说道:“牛羊万头啊,那是个什么概念?浩浩荡荡的一望无际啊!倘若是那些牛羊都乱了阵脚的乱窜,那场面……啧啧……” “侯爷是想惊了那些牛羊,让突厥人乱了阵脚?”李奉稍微一想,便了解了夏鸿升的用意,又问道:“可那些牛羊数目如此之多,且有突厥骑兵在外面守着,怎么使它们受惊?” “万头牛羊。总不能是一起的。咱们的人手估计不够,到时候还得老爷子出马。”夏鸿升看看李奉,笑着说道。 李奉摆了摆手:“但凭侯爷吩咐。” 夏鸿升点点头,便又翻身上马,同李奉一道往回折返。根据间谍的情报,突厥的和亲使团已经出发了有些时日了。夏鸿升必须令人迎上去,不能等到他们靠近了夏州了才动手。 打马回到夏州,仍旧没有到刺史府中。将刘旻召入客栈,暗中交代布置了一番,刘旻便匆匆离开客栈。前去准备去了。 “侯爷,老奴斗胆一问,您这是让刘刺史去准备何物了?”李奉见刘旻离开,进来问道。 “炮仗。”夏鸿升对刘旻说道:“等刘刺史准备好了炮仗来。就劳烦老爷子带着人跑一趟,将这些炮仗暗中装进包裹里面,趁夜挂到那些牛羊的身上然后引燃。一旦炮仗点燃,势必会使牛羊马群受惊。乱蹄之下,突厥人必定手忙脚乱,老爷子和那些特战队员就趁乱抽身。易大哥就领着那些人埋伏在旁边。看见突厥人阵脚大乱之后,就扮作劫匪冲杀上前劫掠一番,不过切记不可恋战,别等突厥人反应过来。如此一来,那些人尝到了些甜头,突厥人也会因为牛羊马群的骚乱而停下来——那些牛羊马群都是进贡用的,若是四散跑去了,突厥人肯定要停下来在周围找的。光是这一下就能让他们停下来好几天了。前往不能让那些人一次抢的太多,否则突厥很可能会放弃那些牛羊,不做停留寻找,而是急行军的奔向夏州求援了。” 李奉一拍手:“原来侯爷是这么个打算!不错,那数万头畜生,若是狂躁了起来,只怕再多一千个突厥骑兵也是摆设!哈哈,老奴这就去安排!”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奉交代道:“只消告知那些人好生埋伏便是,旁的不用多说。若是因为财物的分配有争执了,就告诉他们,自己抢到的就算他们自己的,怎么处置任由他们。是自己留下换成钱财,还是拿去接济百姓,都由着他们自己。” “侯爷放心,老奴明白该怎么做!”李奉点了点头,然后便大步走出了客栈,那样子倒是一点儿不像个阉人了。 等李奉出去,夏鸿升才又掏出那封情报来,仔细又看过一遍。即便是用信鸽传回夏州的,也到底有些时间差。情报上说突厥已经快要接近边缘,那现在估计突厥已经快要踏足边界了。 李奉说的前迎百余里的小湖,恐怕不够。还是距离夏州太近了。 按照夏鸿升的想法,至少得在夏州五百里开外才行。只是李奉说的距离太远不便,也的确是一个问题。 出了夏州之后,沿途上其实是人烟稀少的。那些人将近二百,一起则目标太大,分散则不便控制,是该想个办法,让他们可以一起出现在草原上面,也不会让人起疑心才行。 ------------ 第498章 “迎接”突厥使团 这次阻挠突厥,其实夏鸿升是很有把握的。因为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告诉夏鸿升,他并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努力去对付突厥的和亲使团,而只需要将他们的行程拖慢上个把月就足够了。 历史上,这一年的初冬时分,突厥就会因为其内部矛盾的空前激化,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的矛盾会再也不可调和,颉利同突厥贵族之间的关系也会恶化。加之大唐承认了薛延陀的地位,和李世民拒绝与突厥和亲等事情对突厥的刺激,导致颉利的压力倍增。为了转移突厥的内部矛盾,重新团结突厥贵族,颉利急需一个外部敌人。所以,会主动兵犯大唐。到了那个时候,大唐就有了借口对突厥下刀子了。 夏鸿升其实并不需要怎么抢突厥和亲使团的东西,并不需要怎么对付他们。只需要能拖延突厥和亲使团的脚步,给他们制造一些意外情况就可以。这些意外情况也并不需要多大,只要能让李世民有利于拒绝突厥和亲使团提出来的和亲请求就足够了。 过去三日,刘旻终于又出现在了客栈里面,告诉夏鸿升炮仗已经全都准备齐全了。 “下官遵照侯爷吩咐,命人连夜赶制,时至今日总算是备齐了。”刘旻对夏鸿升说道:“只是不知该如何使用?” “那些个袋子可也准备好了?”夏鸿升问道。 刘旻点了点头:“已然全部齐备。” “那就好,对了,刘刺杀以为,咱们该在何处动手比较好?”夏鸿升听刘旻说东西已经全部齐备,于是问道。 刘旻对于夏州最为了解,且间谍传回来的情报也没有避着他,所有的情况他都了解,听听他的看法,比起自己在这里憋着要好得多了。 刘旻听了夏鸿升的话,低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对夏鸿升说道:“突厥有一千个骑兵护卫,这股力量是定人不会让他进入夏州了。按照规矩,在夏州地界外百里,就会由夏州的戍军取代突厥护送的骑兵。将和亲使团接手过来,由夏州的戍军护送至长安。所以,这动手的地方就最少也要在夏州地界的百里之外,才能将此事同咱们大唐撇开责任。动手的地方,自然是距离夏州地界越远越好。但是。如今召集而来的江湖人士足足有将近二百人,怎么到那么远之外埋伏起来倒是个问题。依下官之见,或可扮作商队。如今大唐与突厥互市,有大唐商队往突厥去,也不奇怪。如此,大可以不许躲避,便就是直接同突厥的和亲使团迎面相逢了,在动手之前也不会被怀疑。” 夏鸿升一听,顿时眼中一亮,一拍大腿。对啊!大唐从武德年间就与突厥互市。能从大唐到突厥的商队规模都不算小,这两百个人,若是扮作商队,那就绝对不会引起怀疑了,且连藏都不用藏了! “好!刘刺史这个注意好!”夏鸿升笑道:“那就还是得劳烦刘刺史准备好东西了。等准备好之后,我会着人取走,刺史府不能卷进来。” “是!下官这就前去准备!”刘旻见夏鸿升采纳了他的建议,立刻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告辞准备去了。 刘旻走后,夏鸿升心中想到。估计准备好,又得三天时间。也就是说,最快三日之后,就可以出发。前去“迎接”突厥的和亲使团了。(对不住各位,忙的实在是焦头烂额,真心跟不上时间了。石肆的稿费不高,全勤不能丢啊TAT……求大家见谅,容石肆重复水半章,劳驾您稍后再看看。石肆会改过来的,不会浪费您这章的订阅钱的,跪求!跪求啊!)这次阻挠突厥,其实夏鸿升是很有把握的。因为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告诉夏鸿升,他并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努力去对付突厥的和亲使团,而只需要将他们的行程拖慢上个把月就足够了。 历史上,这一年的初冬时分,突厥就会因为其内部矛盾的空前激化,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的矛盾会再也不可调和,颉利同突厥贵族之间的关系也会恶化。加之大唐承认了薛延陀的地位,和李世民拒绝与突厥和亲等事情对突厥的刺激,导致颉利的压力倍增。为了转移突厥的内部矛盾,重新团结突厥贵族,颉利急需一个外部敌人。所以,会主动兵犯大唐。到了那个时候,大唐就有了借口对突厥下刀子了。 夏鸿升其实并不需要怎么抢突厥和亲使团的东西,并不需要怎么对付他们。只需要能拖延突厥和亲使团的脚步,给他们制造一些意外情况就可以。这些意外情况也并不需要多大,只要能让李世民有利于拒绝突厥和亲使团提出来的和亲请求就足够了。 过去三日,刘旻终于又出现在了客栈里面,告诉夏鸿升炮仗已经全都准备齐全了。 “下官遵照侯爷吩咐,命人连夜赶制,时至今日总算是备齐了。”刘旻对夏鸿升说道:“只是不知该如何使用?” “那些个袋子可也准备好了?”夏鸿升问道。 刘旻点了点头:“已然全部齐备。” “那就好,对了,刘刺杀以为,咱们该在何处动手比较好?”夏鸿升听刘旻说东西已经全部齐备,于是问道。 刘旻对于夏州最为了解,且间谍传回来的情报也没有避着他,所有的情况他都了解,听听他的看法,比起自己在这里憋着要好得多了。 刘旻听了夏鸿升的话,低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对夏鸿升说道:“突厥有一千个骑兵护卫,这股力量是定人不会让他进入夏州了。按照规矩,在夏州地界外百里,就会由夏州的戍军取代突厥护送的骑兵,将和亲使团接手过来,由夏州的戍军护送至长安。所以,这动手的地方就最少也要在夏州地界的百里之外,才能将此事同咱们大唐撇开责任。动手的地方,自然是距离夏州地界越远越好。但是,如今召集而来的江湖人士足足有将近二百人,怎么到那么远之外埋伏起来倒是个问题。依下官之见,或可扮作商队。如今大唐与突厥互市,有大唐商队往突厥去,也不奇怪。如此,大可以不许躲避,便就是直接同突厥的和亲使团迎面相逢了,在动手之前也不会被怀疑。” 夏鸿升一听,顿时眼中一亮,一拍大腿。对啊!大唐从武德年间就与突厥互市,能从大唐到突厥的商队规模都不算小,这两百个人,若是扮作商队,那就绝对不会引起怀疑了,且连藏都不用藏了! “好!刘刺史这个注意好!”夏鸿升笑道:“那就还是得劳烦刘刺史准备好东西了。等准备好之后,我会着人取走,刺史府不能卷进来。” “是!下官这就前去准备!”刘旻见夏鸿升采纳了他的建议,立刻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告辞准备去了。 ------------ 第499章 赶路 一望无际的草原,随着一阵风来,荡起层层碧浪,若是放在后世里,当是令人惊叹的美景。 夏鸿升后世里没有在草原旅行过,除了电视上没见过真的草原。 不过,此刻眼前的景致却似乎并不能让夏鸿升留心。 从夏州城离开已经四天,“商队”已经到达了距离夏州两百多里地之外,因为扮演成了商队,所以准备的齐全,不论是马匹还是在草原上生活之所需,都携带的充足,两百多人一日能走五六十里地。 四天之前传来的情报中说,突厥的和亲使团已经快要抵达夏州地界了。 也就是说,继续再往前用不了几天,前面探路的人就能发现突厥使团的踪影。 “易大侠,中午了,咱们还是停下休息休息吧!”临近中午,距离易秋楼和李奉颇近的一个人提议说道。 易秋楼看看李奉,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诸位停下来歇歇,吃东西吧!” 夏鸿升看看易秋楼,之前觉得虽然易秋楼召集了这么些人来,但是却没想过他会在这群人之中如此有威望。而且,这群人还是一群绿林大盗,跟易秋楼截然不同的一类人。这几天亲眼见识了,更是觉得惊奇。 于是趁着所有人都停下来坐地休息,吃东西喝水的时候,就悄悄的问了易秋楼:“易大哥,这群人似乎以你为首领啊!” “都是被打出来,表面的样子而已。道:“之前为了出师,某挑战过不少绿林贼,倒是在这些个人里面博得了些许薄名。再加之有重利相诱,某也承诺只要他们不劫自己人,只是劫突厥的话,也不多管闲事,这才都来了。自然,还是有些个刺头的。不过被老爷子教训了一番,自然就老实了。” 原来如此,夏鸿升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想到易秋楼身上的故事还挺多。另外也是了。李奉虽是阉人,但是一直在皇宫之中效力,似乎是李世民深为信重的鹰犬,武功极为高强,这是夏鸿升亲眼见识过的。跟武侠片似的,易秋楼的身手放在江湖之中已经算是很不错,可在他面前尚无反手之力,更何况这些绿林大盗了。 不过这也是夏鸿升之前的考量,让李奉跟易秋楼一起来,也就是为了易秋楼镇场子的。想必皇帝派李奉出宫协助组建侠客行,一来是为了派一个自己信任的人监视这个组织和里面的侠客,二来,恐怕也是为了镇住那些侠客们的。 众人原地休整,正说话间。忽见远处一阵烟尘匆匆急冲而来,众人正作势要站起,却忽而有人说道:“别急,咱们现在可是行商!” 于是众人又坐回原地,只等那一骑到了近前来,却正好是提前几天快马出去的探子。 马到近前,就见马背上那人忽而身子一纵,脚踩马背猛地飞身而出,落地之后竟然不比马慢,眨眼间就到了易秋楼和李奉的跟前。 “前面两百里开外。看到了突厥骑兵的哨探!”那人高声喊道,众人呼的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照突厥士兵的习惯,出现了哨探,说明后军至多就在百里外了。”李奉捋了捋胡须。说道――自然,是粘上去的。 易秋楼听了李奉的话,又问道:“你返回此地用了多久?” “是在早上所发现。”那人说道:“就用了这一晌。” 夏鸿升听了大吃一惊,他在两百里开外发现了突厥先行的哨探,然后回来告知,即是说。两百里地只用了一个上午?!这都要赶上八百里加急了,可八百里加急是每到一驿换骑上等马匹连续不停啊。 “此人能以秘术,用银针刺穴,使得马匹狂奔不停。先前只是听闻,如今倒是见着真的了。”夏鸿升这会儿是李奉带出来见见世面的徒弟,所以就在李奉身侧,李奉看见了夏鸿升的吃惊,于是侧脸悄声解释道:“听闻此秘术用之于人也可,可使人陡然间力大无穷。只是力竭之后,不论是人是马,也都要费了。” 听闻此言,夏鸿升抬头一看,果然见方才那匹马在被他踏背而下之后,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突厥人的使团人数众多,又带有不少的礼品,还得躯赶那些畜生,走不了太快。”有人说道。 “对!”易秋楼点了点头:“好,今日抓紧赶路,明日此时停下来等待突厥人出现。” 众人也不在休息,立刻又继续开拔上路。 夏鸿升骑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群之中,就有个身影悄然的放慢了脚步,渐渐落到最后,悄然不见了。 “侯爷,照咱们的速度,今天多走些时间,下午能走过四十多里,晚间可赶夜路,至于明日午后,或许可以到百里开外,也才距离夏州不过三百余里,有些近了啊。”继续出发之后,李奉低声对身边的夏鸿升说道。 “恩,三百余里,是有些近了。”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那也没有办法了。想必是突厥见拦不住薛延陀的使者,所以想要抢先抵达长安,因此一路疾行了。” “那若是突厥前去夏州求援,恐怕咱们就得提起撤走了。”易秋楼有些担心的说道。 夏鸿升拍了拍身下的马匹,跟上了些他们俩的速度,又说道:“那就看刘刺史的了。放心,我与刘刺史之前有过商议,若是突厥和亲使团前去夏州求援,那咱们就化整为零,各自散去。刘刺史会带着夏州的戍军慢慢找,拖住突厥的脚步,咱们到时候还是有机会。” 众人一路疾行,一个下午不停,边走边吃了些东西,晚间又燃起火把继续赶路,两百号人火把通明,周围就算是有什么野兽也不敢靠近过来,等到半夜时分方才停下来,此刻已经出来夏州的地界将近三百里了。 就地休息到天色蒙亮,便又继续前行,时至中午,见草原的地形开始渐渐隆起,正巧能够让人藏到两边。 “就这里了!”夏鸿升对二人低声说道。 ------------ 第500章 抢! 草原上只剩下一线夕光,血色的残阳铺满了天际。 连那不时撩动起来一片草色碧波的风也不见了动静,这片天地都好似在冷漠的注视着草原渐渐沉入了黑暗。 天色终于彻底的黑了下去,同草原上的黑色连成了一片。 远处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蓦地,忽而从视线尽处闪过了一道光影来,仿若星点烛光的那么一点,飘飘忽忽,若隐若现。 刹那之后,如同那一点烛光唤醒了群星一般,视线尽头的黑暗之中突然亮起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点来,霎时连成了一片。 “突厥人来了!”身侧不知道是谁低声的喊了一句,语气里面压抑着兴奋之感,立刻引起了一片无声的骚动。 夏鸿升暗中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不如军校的学员,倘若是军校的学员,此刻根本不会有半点儿动静和反应,就如并不存在一般。 “突厥人停下来了。”留意了一会儿那些火把的动静,有人说道。 “照原本的计划行事,老夫二人先去制造了突厥人的骚乱来,尔等待满满靠近等待,切记莫慌,待到突厥人彻底乱了阵脚,再行冲将上去。”李奉于黑暗之中站起了身子来,说道:“切记不可贪多,否则突厥骑兵围杀过来,谁都走不了!” 众人一一传话下去,就见李奉同易秋楼二人悄然离开了草丘,朝火把那边过去了。 其他人也开始猫着腰沿着草丘满满往前移动靠近过去。 那些特战队员一只在后面跟着,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不少包裹,里面全然都是爆竹。此刻李奉和易秋楼说是前去制造骚乱,实际上是去同那些特战队员汇合,一同抹黑潜入突厥和亲使团驻扎的地方。将那些装有爆竿的包裹挂到牲畜的身上。李奉和易秋楼,还有那些特战队员的身上带有火折子和一些注射器。注射器是照着以前鸾州时候木匠老汉做的竹筒子注射器改良做成了玻璃注射器,里面是汽油。 火折子引燃滴了汽油的爆竹。烧起来噼啪作响,会惊动那些牛羊马匹。火更是能够让那些畜生发疯乱窜。一头乱头头乱,很快那些乱窜的牲畜就会惹动整片畜群狂乱起来。如此一来,突厥人会惊慌失措,阵脚大乱。 这就是火牛阵啊!据说,这是战国齐将田单发明的战术。燕昭王时,燕将乐毅破齐,田单坚守即墨(今山东平度)。前279年,燕惠王即位。田单向燕军诈降。使之麻痹,又于夜间用牛千余头,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燕军,并以五千勇士随后冲杀,大败燕军,杀死骑劫。田单乘胜连克七十余城。不过实际上,牛可分不清楚敌我。一旦火烧起来,受了惊的牛群非但不会冲向敌营,反而在原地乱撞。造成极大伤亡,所以用来对付这些突厥人,正是再好不过。到时候火一烧着,爆竹一响,不仅是牛群,还有马群、羊群,全都发疯的横冲直撞,那场面恐怕连突厥骑兵都对付不了。 不过,这对于李奉、易秋楼还有那些特战队员来说。却是一项十分危险的任务。 因为他们可没有定时点火的本事,只能挂一头点一头。而一旦第一头点着,乱象就会立刻开始了。他们要冒着畜群的横冲直撞。在狂乱的畜群之中继续点火放爆竿,不能被撞到踩到,还要小心留意着突厥人不被抓住围杀。在狂乱的畜群中往那些牛羊马匹的身上点火放爆竿,几乎是九死一生的危险,一个不小心,被受惊发疯的动物撞上,就回不来了。 所以即便是李奉武功高强,易秋楼身子灵便,那些个特战队员训练有素,夏鸿升也仍旧很是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公子,待会儿您可前往别现身,小的会在您身边好生保护着!”齐勇显然也知道狂乱的畜群的威力,压低了声音悄声对夏鸿升说道。 众人在黑暗之中沿着草丘渐渐靠近了过去,突厥人驻扎了下来,此刻正在用绳子将躯干到一起的畜群外围串起来,就好似一道围墙似的一般,不让圈入其中的动物乱跑。那么大的畜群,分成了许多个小片,更加增大了李奉等人任务的难度。 忽而,突然间前面突厥驻扎的地方猛地窜起了一道火光来在,眨眼之后,又是数道火光冲天而起,立时就见其中几片牛羊畜群轰的一下四散了开来! 开始了!夏鸿升直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提,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下面。 下面已经乱了,突厥人立刻大喊大叫起来,朝那里为过去,却见又是几道火光冲天而起,又开始听见了空旷的草原上突厥人的呼喊和畜群的嘶鸣之中出现了一阵阵的噼啪声响,场面更是大乱。 牛羊群开始惊慌奔走了起来,那些受惊的牛羊一下子扯断了外围的绳子,狂奔了开来。周围的突厥牧民想要阻拦也是无济于事,那些发狂的牛群冲撞向了自己面前的一切,吓的那些突厥牧民赶紧慌乱的闪躲。 那些突厥骑兵也是策马来回的躲避,但是却仍旧有不少牧民和骑兵被四散狂奔的牛群羊群和马匹撞上,发出一声声的惨叫来,丧命于乱蹄之下。 渐渐的,那些突厥骑兵从刚刚开始的手足无措的慌乱之中反应了过来,开始散开绕着畜群来来回回的策马奔驰,手中挥舞着马鞭,口中发出叫喊声躯干畜群,重新将畜群往一齐驱赶聚拢。 只是那四散狂奔的畜群实在太多,那些突厥骑兵也不敢正面直冲,只得来回迂回着驱赶,一时间场面好不混乱。 “是时候了!”夏鸿升喊了一声:“冲啊!” 众人本就早已经按捺不住,此刻听见夏鸿升的一声大喊,立刻就有几个人下意识的跳了出来,其他人见有人跳出来,便也立刻跳将了出来,众人开始吆喝喊叫着纵马冲了下去! 那些绿林大盗们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挥着手中的兵器,口中大喊大叫着冲向了突厥人,直奔那些载着宝箱的马车冲去! ------------ 第501章 火烧突厥使团 火光冲天,熊熊燃烧。突厥的骑兵嘴里嚎喊着听不懂的声音来,手中的弯刀不停挥舞,冲向那些劫掠着黄金宝石的人,却总被横冲直撞的牛羊马匹所阻拦。 那些绿林大盗们也不好受,发疯的畜群到处乱窜乱撞,他们要小心闪避,还要同突厥骑兵交手,又想要要抢走东西,以至于同样手忙脚乱。 远远的,夏鸿升看着那逐渐烧成了一片的火光,那一副乱象让夏鸿升尽收眼底,心里却忽而一怔――那下面是要死人的啊,怎么自己却对此毫无感觉,反倒像是……像是在玩一场游戏一般,下面的那些人就好似游戏中的人物,却并非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甩了甩头,夏鸿升随即便又自嘲的笑了笑。现在可不是圣母心泛滥的时候,底下一边是敌对国家的骑兵,一边是平日里生杀抢夺的强盗,突厥的骑兵攻击大唐的时候,恐怕不会想着死在马蹄上面的战士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劫掠的强盗劫杀路人的时候,只怕也不会想着他们可怜。 不过旁边的齐勇见夏鸿升甩头,于是问道:“公子,您怎么了?” 这一问,就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夏鸿升身上了。 周围已经没有旁人,只有易秋楼李奉和那些特战队员,除了李奉,其他人都受伤了。易秋楼的手臂上从肩膀到手背斜着被牛角划拉出来了一道口子,看上去很是吓人,不过看易秋楼的样子似乎并无伤筋动骨,算是幸运。那几个特战队员两个断了手臂,一个肩膀被刺了半个窟窿,另外两个也是浑身擦伤,在帮那几个人包扎,对伤口进行紧急处理。 “你们五人立刻返回夏州养伤,并向刘刺史告知此地情况,告诉他。倘若突厥使团派人求援,就让他照之前说好的办,同其虚与委蛇。”夏鸿升对那五个特战队员说道。 那几个特战队员搀扶着上了早已经预备好了的马车,因为知道任务危险。急救的东西和马车都是提前已经准备好了的。 送走了那五个人,那边的人已经开始撤退了。 李奉和易秋楼相视一眼,再次飞身冲下了草丘,朝突厥人冲了过去。 二人迎面冲向突厥人,那些突厥骑兵愤怒的冲杀过来。紧追着那些人,他们见易秋楼和李奉冲上去阻拦突厥人,顿时大喜,立刻更是奋力而逃。 “都快走!”易秋楼和李奉冲上前去,两人手中一翻掏出来几个玻璃瓶子,将瓶口的绳子往火折子上面一凑,然后立刻甩手猛地给扔飞了出去。那些瓶子有的一落地,便立刻轰的一下炸出一片火焰来,有的还未及落地,便已经在半空中炸裂开来。顿时洒下一片火雨来,落到了追来的那些突厥骑兵的身上! 顿时眼前一片火海,顿时突厥骑兵之中一片惨嚎。 突厥人惊惧的看着这些能“召来”火雨的人,一时间陷入火中竟无法再前追。趁此机会,诸人立刻四散逃窜开了。 “盗爷就在这片草原上,有本事就来找到爷爷们!哈哈哈哈……”面对突厥人的慌乱,易秋楼忽而高声的大喊大笑起来:“今后记得,这片草原不是李世民的,也不是他颉利的,而是咱黑风寨的!从咱的地界过。得给咱散财啊!哈哈哈哈……” 听见易秋楼这么喊,这边人群里面立刻有人用突厥话也照着易秋楼的话也高声喊了起来,然后隔着火带,大笑着四散狂奔而去。 这话是提前准备好的。突厥语喊这话也是提前就安排了的,为的就是让突厥的使团认为这是一伙由汉人和突厥人一起组成的盗贼团伙。 众人照定好的路线立刻撤去,留下了仍旧狂奔的畜群,恼怒欲狂的突厥人,还有一片火海。 突厥的骑兵此刻要对付那些受惊了发疯乱窜的畜群,还要离开那片火海。根本无暇长距离的追赶。 一群人撤退之后立刻收起兵器,更换服装,重新扮作商队的模样――不过,正好配上身上的伤势,于是就成了一副被洗劫过的商队的模样了。 夏鸿升心里很是激动,自己显然是太低估了数万头牲畜受惊发疯后四散乱窜的威力,且不说突厥骑兵被撞落马下,踩死踏死不计其数,那些牲畜自己也是四散乱窜之中将火带的到处都是,被践踏死和烧死了多少,更不知道逃窜离开了多少,只此一下,就足以令突厥的和亲使团停下脚步很久了。 本想着需要多次扰袭,却没曾想竟然毕全功于一役,此刻夏鸿升的心中甚为高兴。 不过可是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逃出来的那些绿林大盗们,几乎快要少了一半。 心理包袱多少还是有的,只是一想到这些人平常做的本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心里的负担就没有那么大了。只是想到里面可能真的有几个只是因为民族大义而挺身而出的人,才觉得惋惜。 和亲使团带的畜群还能剩下一半就已经十分不错了,其他的珠宝财物被抢走的倒不是很多,但也决计不少了。用剩下的这么点礼物去求取一位大唐帝国的公主,是绝对不够了。 突厥使团要么留在原地重新清点财物,聚拢逃窜的畜群,带着这么点礼物前往长安,因为诚意不足而被拒绝。要么折返突厥王庭,重新补充礼物,然后再来。 两种结果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耽搁到薛延陀的使臣抵达长安,受到李世民的接见了。而一旦薛延陀的地位得到大唐的肯定,那么突厥再去攻打薛延陀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因为打狗看主人,一旦李世民接见了薛延陀的使臣,那就是接受了薛延陀的称臣,就是薛延陀的宗主国,是薛延陀头顶上的老大了。身为老大,小弟被打,自然要管的。大唐会居中调停突厥和薛延陀,若是突厥接受调停,则自己背后被生生插进了一把刀子,若是不接受而动了手,大唐就该联合薛延陀共同打突厥了,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尽宗主国之义了。而突厥,是决计不会希望看到大唐同薛延陀联手对付自己的。 ------------ 第502章 拖字决 四日之后,突厥和亲使团在临近进入夏州地界的突厥境内,遭遇了一伙由突厥人和唐人一同组成的强盗的伏击,强盗防火惊乱了畜群,数万头牛羊马匹狂奔并引燃草原,致使突厥和亲使团伤亡损失惨重的消息,就传到了长安了。 太极殿中群臣震怒,纷纷强烈谴责这群胆大包天的强盗,皇帝更是竟然在朝臣面前掀翻了御座上的案几,立刻下旨严令夏州刺史刘旻负责彻查此事,并且诏书突厥颉利可汗,让夏州的戍军离开夏州地界进入突厥境内,保护和亲使团,并且在周围剿灭这股胆大包天的悍匪! 又过了四天,皇帝的旨意才从长安传达到了夏州,这个时候,突厥和亲使团的使者已经进入了夏州城刺史府之中了。 “尊敬的大唐泾阳候,我们是带着诚意而来的,只是在快要到夏州的时候遭遇了强盗,放火烧了草原,我们的损失惨重,今日我等方才抵达夏州……”一身风尘衣衫褴褛的突厥使臣在刺史府中,语气悲伤而绝望的对夏鸿升说道。 “贵使不远千里而来,陛下和朝廷中的文武百官,还有本侯,自然是相信贵国的诚意的。”夏鸿升坐在堂上,摆了摆手,一脸的沉重悲切和同情,说道:“否则,陛下也不会派本侯从长安日夜不停马不停蹄的赶来夏州,带来陛下务必剿灭这群贼人,夺回贵国被抢走的财物的旨意。你看,本侯也是今日早间方才抵达夏州,便顾不得休息,立刻来见了贵使。贵使放心,本侯就是奉陛下旨意,前来监督刘刺史帮助和亲使团剿灭那些贼人,夺回财物!” “突厥的诚意之大,就算是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损失,也仍旧还剩下牛羊各数千头,马匹数百匹。W道:“突厥倾慕大唐已久,如今称臣求取和亲,乃是为两国交邦友好,结为翁婿之义。突厥愿为大唐永守北疆!此乃两国之大事,还请侯爷能派调官兵,令我等先行去往长安,朝拜陛下,不至于耽搁了好事!” 夏鸿升哈哈哈的笑笑。点了点头,很是热情的说道:“好!贵国和贵使的心意,本侯自然知晓,我们大唐皇帝陛下也是知晓的。这一点,还请贵使放心。这样,连日来本侯昼夜赶路,今日方才抵达夏州,已经是疲累至极。贵使也是才遭逢剧变,受惊了,想来也是身心具疲。你我都不再状态。今日且先行休息,明日本侯就与贵使详细商谈此事,如何?” 突厥的使者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夏鸿升笑笑:“来人呐,快带贵使等人前去休息,好生侍候着!” 外面立刻就有人进来,带着突厥的使者们前去休息去了。 “侯爷,咱们要如何处置突厥的使团?”刘旻见人走远了,这才又回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问道。 夏鸿升一咧嘴:“这可就得用拖字决了啊。怎么着也得让突厥的使团在夏州停留个把月的。” 说罢,就看见外面一个间谍带着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 “怎么大白天的过来了!”夏鸿升赶紧站了起来。 “将军放心,那些使者已经都被咱们的人带离开了,没有人能见到。”那个间谍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就大步过去笑着到了被领进来来的那人跟前,笑道:“辛苦你了,这段时间一起潜伏在和亲使团里面,多亏有你,咱们才能如此顺利,你且放心。回去长安之后,间谍营定会对你的功劳如数上报陛下的!” “为了大唐!为了陛下!”那名间谍立刻表开了决心,又说道:“回禀将军,突厥和亲使团那晚一共死于混乱之中三百七十七人,丢失牛四千四百七十六头,羊三千五百二十一头,马匹就剩下一百来头了!” 夏鸿升一听,立刻两手一拍:“好!” “照这个数字,即便是突厥的和亲使团到了长安,这么点儿东西若是拿出来想要取走大唐的公主,只怕就要被天下笑话了。”刘旻听了这个数字也很是高兴,捋须说道:“大唐的公主,岂是这么点儿东西能娶走的?” “哈哈,你且快去休息。”夏鸿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然后又对另外一个间谍说道:“好了,去,让之前准备好的那些传言开始传吧!” 两名间谍下去,夏鸿升复又对刘旻问道:“如何,可曾安排下去了?” “下官已经照侯爷的吩咐全都安排好了。”刘旻对夏鸿升笑着说道:“夏州派出去了武装齐备的五百轻骑,这五百人都是选出来的忠耿之士,他们会佯作帮突厥人在附近寻找跑散的牲畜,和搜寻藏在草原上的贼人。不过,对于过路的商队,却不会过多盘查。另外,也依侯爷的嘱咐,让他们找到马匹和牛就带回来,羊就当作替突厥人寻找畜群的酬劳,犒劳五脏庙即可。”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对刘旻说道:“突厥的试着在这里,一定要监视好他们。另外,咱们可是得想着法儿的给他们暗中制造麻烦,让他们没法启程,尽力将他们给拖住了,最少也得拖上一个月的时间,当然越长越好。另外,和亲使团遭遇抢劫的具体情况,他们一定已经派人回去突厥王庭向颉利可汗回报了。往后,咱们得监视着和亲使团同突厥王庭的书信往来,最好能从半路上给截住。” 刘旻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是!下官这就是安排。所幸当初留下了不少间谍人员和特战队员,这些个任务想来应该不算太难。他们都是这方面的高手啊!多亏是有他们在,下官才能牢牢掌握住突厥的动向。” “不错,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本侯看来却是粮草未动情报先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迅速及时准确的情报十分重要!”夏鸿升点了点头:“好了,还请刘刺史派人安排一下吧,今晚等那个和亲使臣休息好了,本侯要宴请他,拖过去了明日再说。” ------------ 第503章 请你喝酒……头! 突厥人的马车上,那些装有黄金和珠宝的箱子,是直接被那些绿林大盗们用带着钩子的绳索勾上,然后用马匹拖走的。等到突厥的骑兵终于摆脱了畜群和火海,将剩余的畜群重新驱赶到了一起,然后沿着地上拖出来的痕迹找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就只剩下遍地的空箱子了。 这一票,够这些绿林大盗们几年用不着开张了。 所以就有人开始打了退堂鼓,在草原上面扮作商队满满走了两天,就已经有好几个人趁夜暗中离开了。等到了四天之后,差不多就只剩下一半的人了。 易秋楼大为恼火,说终究是些匪类,靠不住。李奉倒是宽慰他,说此乃人之常情,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而且效果比预想中的好的多,也就不必管这些人是跑是留了。 夏鸿升和易秋楼还有李奉一合计,决定既然就只剩下这么点儿人了,且突厥的损失十分严重,目的已经超出预期一次性达成,所以干脆散伙。 散伙儿之后,夏鸿升折返回去了夏州,正好跟突厥的和亲使者前后脚到了刺史府。 于是有了夏鸿升同突厥和亲使者见面的事情。 那些使者先行一步到了夏州,和亲使团里面的其他人却还都在那里清点损失,并试图找回跑散的牛羊马匹。 突厥的和亲使者提出让他们这些使臣提前出发,先到长安,这里面的用意在明显不过,就是在同薛延陀抢时间,所以夏鸿升准备用拖字决拖住和亲使者。 这些使者方才遭受了洗劫,又是被火烧又是被发疯的畜群追赶的,然后连具体清点出来的损失数量都等不及,就急匆匆的奔向了夏州,也是身心具疲,所以夏鸿升让他们先去休息一下,他们就都没有推辞。 休息起来。天上就已经只剩下几线夕阳了。 门外站着刺史府的小厮,见其出来,立刻很是礼貌的走上前来,说道:“使者大人。侯爷和刺史大人摆宴为诸位使者大人接风,小的奉命前来给诸位领路,还请诸位使者大人移步!” 小厮将突厥的使者领到了后面堂上,夏鸿升和刘旻已经在等着了,一张大圆桌上面摆了诸多菜肴。竟然不是一人一席一案几的坐。先让这几个使者吃惊了一下。 “呵呵,诸位远道而来,是大唐的贵客,本侯和刘刺史却是怠慢不得。”夏鸿升见众人进来,于是笑道:“诸位还请入座,今日本侯与刘刺史就一起为诸位贵客接风洗尘,请!” 这一桌子可是夏鸿升差人去买了香料来自己亲手做的,周围有炒的菜肴,中间是生盘,最里面一个大铜火锅。一桌子能做得下去十个人,正好两桌。 桌上放着几瓶白晶透明的瓶子,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一般的货色。里面看上去是盛着清水,干净透亮。那些使者里面好几双眼睛在看到了桌子上面摆着的这些瓶子的时候,便立刻明亮了起来。 众人入座,面前一人一个玻璃杯,夏鸿升笑着提起一瓶桌子上的酒瓶,打开。 顿时,一股浓重的酒香立刻逸散满堂,这些突厥使者们登时就被吸引了。眼睛全盯着夏鸿升的手里,鼻子下意思的一抽一抽的吸着周围萦绕的酒香。 “这桌子上的酒不大一样,本侯现在打开的这瓶,是大唐皇家酒坊出产的。天下最烈的酒,平常人喝了都会头痛欲裂好几天,唯有最勇敢的勇士才敢于喝这种酒。”夏鸿升看着自己手里面的酒瓶,说完,摇摇头叹了口气,又将瓶子放下。说道:“咱们还是喝一般的酒罢!” 说着,又伸手打开了一瓶,旁边自然有侍候的人,将众人面前的杯子都给填满了。那杯子不小,填满一圈下来,一个桌子上一瓶酒就倒完了。 “来,诸位为了大唐与突厥的永世友好而来,这一杯理当由本侯敬给诸位。”说着夏鸿升端起一杯酒来,一仰头喝了下去。 “好!”见夏鸿升一口喝完,那个主使叫了声好,说道:“侯爷亲自从长安前往夏州迎接我等,足见大唐心意,我等也干!” 说罢,众人仰头一干而尽。 放下杯子,就听见有人说道:“唉!这酒可不如刚才的酒有味道!突厥勇士在草原上骑最烈的马,自然也要喝最烈的酒!” “这……”夏鸿升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来,说道:“说出来不怕这位勇士怪罪,那酒是天下最烈最香的酒,可正因为如此,也不是谁都能喝的动的,勇士想要尝尝,本侯自然不能吝啬。只是,若是喝了之后头疼,却是怪不得本侯没有提醒了——算了,还是别喝了罢!咱们现在喝的酒同是大唐皇家酒坊出产的顶级美酒了!” 这酒的确是好酒,只是度数远没有方才夏鸿升第一次打开的那个高。夏鸿升第一次打开的,那是酒头。大唐皇家酒坊如今酿酒,一般一个池子里面能出酒六百斤,进行蒸馏时要“掐酒”,给酒进行分段。这蒸馏出来的头一百斤,就叫酒头。酒头的度数最高,能有七十度往上,十分烈,酒味儿也十分重。只是这却是不能乱喝的,需要进行勾兑之后才喝。可夏鸿升是为了拖延突厥使团,所以离开长安的时候就准备了不少,就是为了能让这些突厥使者醉一次躺几天的,耽搁他们的时间。 “侯爷这是看不起我们突厥勇士?!”那人似乎并非使者,而是护送的人,是以当不得激,立刻就站起了身子来,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本侯怎会看不起勇士?”夏鸿升摆了摆手:“来人呐!给这位勇士斟酒!” 说着,重又打开了酒头,顿时又是一股浓浓酒香四溢。 往他面前倒了一碗,那人端起就喝,刚一入嘴,就立刻憋的脸上猛然通红,却还是忍着几口喝了下去,已经是满面通红了。啪的一下放下了酒杯,说道:“好……好烈的酒!好香气!” 突厥人本就喜好喝烈酒,此刻见他的样子,闻着那浓浓酒香,更是嘴馋不已。 夏鸿升看看众人反应,说道:“果然是好汉子!这位突厥勇士,是好样的!来人呐,给诸位突厥勇士都斟上这天下最烈的酒!” 看着众人高兴的样子,夏鸿升也是高兴的很。今天喝醉了酒头,在床上哼唧躺三天吧! ------------ 第504章 去个什么长安呐! 一场宴会下来,堂中东倒西歪,那些突厥的使者都一脸赤红的或趴或躺,醉死了过去,估计这会儿就是将他们抬出去扔了,他们也不会知道。 夏鸿升和刘旻也喝了不少酒,不过暗中偷换过,他们俩喝的是普通的低度酒,不是酒头。即便如此,二人这会儿也是醉了。 “行了,这下估计两三天他们都得哼唧着下不来床。”夏鸿升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同刘旻说道:“等他们清醒了,咱俩也得在床上哼唧几天,这么一来二去的,不得停过去七八天的?” “是了,这些突厥人也忒是能喝。”刘旻喘着气说道,然后又对旁边差役命令道:“去,将这些人抬回客房之中放回床上。” 那些差役将突厥的使者给一个个的抬了出去,往客房抬过去了。 夏鸿升和刘旻也是赶紧回去休息,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一直到了将近晌午,夏鸿升这才起了床来,揉了揉头,拿凉水洗了吧脸,总算是头脑清爽了一些。出去门到了前面正堂,看见刘旻已经在忙活着了,等他忙活完,这才走上了前去。 “下官拜见侯爷!”刘旻见了夏鸿升进去,于是躬身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夏鸿升摆了摆手,然后想起来了昨晚喝酒头喝醉了的那些突厥使者,贼笑了一下,问道:“那帮突厥人呢?” 刘旻也是笑笑,答道:“方才才差人去看过,都还没醒呢。” “哈哈哈哈……好,也不枉我从长安带了那些酒头过来,还大醉一场。”夏鸿升笑道:“让他们睡去吧!” 酒头里面微量香味物质含量丰富,刺激性较强,可用作调味酒使用,量不是很多,一般不适宜直接饮用。后世里夏鸿升自己没有喝过酒头,但是见别人喝过。印象尤为深刻。当年在机关里面,自己的顶头上司,办公室主任号称全机关第一酒桶,酒量大的那叫一个怕人。跟他拼过酒的人绝对不会再跟他拼第二次。靠着这喝酒的本事,深得一把手信重,每有酒局必给他带上,硬是在县里喝出名号,乃至于不少其他单位有时候要接待了都会来借人。他也在县里混的风生水起,夏鸿升去了没一年,他就下放到乡镇基层做乡书记,积累基层工作经验去了。这么一个喝酒传奇般的人物,夏鸿升只见过他醉了一次,就是有此单位下乡调研,他贪酒香喝了酒头,结果在请假躺了三天。 正是因为如此,夏鸿升出发的时候才会想到去大唐皇家酒坊要些酒头,因为突厥蛮夷喜饮烈酒。这是出了名的,所以夏鸿升老早就决定用酒头招待他们。 刘旻去忙着搜寻抢劫突厥和亲使团的强盗的事情了,夏鸿升反而在刺史府里面闲了一天,到了晚间,拉住差役问问,差役就也是幸灾乐祸的神情,禀告夏鸿升那些突厥人下不来床,都拿湿毛巾敷额,躺在床上哼唧呢。 夏鸿升顿时心怀大慰,大发慈悲的叫了几碗粥饭。让人给那些突厥使者端了去。 时至天黑,易秋楼和李奉出现在了刺史府中,夏鸿升借用了刘旻的书房,同二人在里面说话。 “那些人已经全都遣散了。某也警告过了他们,说这一回只是为了阻挠突厥和亲,日后若是敢对旁的商队或使者动了歪心思,定杀不饶。”易秋楼对夏鸿升说道:“另外有几个人被某留了下来,老爷子我俩商议一番,想要说服那几个人加入侠客行。” “侠客行的主事者是你们俩。这事儿你们俩说的算,我就算是个名誉的。”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只要你们都觉得那几个人附和侠客行的标准,就可以。还是说说突厥人的事情,那些突厥人现在可曾能动身了?” 易秋楼摇了摇头:“差的远。那些突厥人想要尽多的找回牛羊马匹,也要等突厥王庭的命令,只怕是至少这将近一个月内是断无动身的可能的。” “一个月……”夏鸿升沉吟了一下,说道:“据长安传来的情报显示,薛延陀的使者也是差不多还需要月余才能抵达长安。他们如今才刚刚突破突厥的层层封锁,将要抵达大唐的地界。突厥的这二十个使者想要先撇下和亲使团的其他人先行奔向长安,抢在薛延陀的前面拜见陛下。二十个人的速度要比一个使团的速度快的多,这么说来,我至少也得将他们留在夏州一个月的时间才行了。” 从这些使者能抛下其他的使团成员和礼物,想要先行抵达长安的举动来看,他们离开夏州的意愿会非常强烈,这酒头留住他们两三天,等他们恢复了,还是会立刻要求出发,这是必然的。夏鸿升表面上,还要表现出一副十分欢迎十分支持的样子来,若是他们真的态度十分坚定的要走,夏鸿升并不好直接阻拦。 仔细想了想,夏鸿升忽然一拍手,对二人说道:“反正咱们强盗也当过了,就干脆再当一回绑匪罢!我会答应让他们提前出发前往长安,然后暗中布置人手将突厥的主使给绑架了。理由也是现成的,正好这不是突厥的骑兵和夏州戍军都在草原上到处搜寻围剿这个黑风寨的么,就以黑风寨的名义把那个主使,再随便找几个副使给绑架了,威胁夏州士兵和那些突厥人不在寻找黑风寨。” 李奉咧嘴笑了笑:“侯爷总是能另辟蹊径,老奴佩服。” 易秋楼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唉,又是做大盗又是做绑匪,某这一世清名啊……” 三人又暗中策划了绑架突厥使者的具体事宜,然后夏鸿升连夜书写一封,将这个决定上报给了李老二,到时候李老二免不了又得表演一场震怒了。 写完密报,叫了间谍来,连夜用信鸽发回了长安,想来一两日之后,就能够收到从长安发来的回执了。 这个办法是目前看来最有效果,也是最能够执行出来的,所以估计李老二肯定会同意。 而倘若突厥使团的主使都被抓走了,那剩下的副使还去个什么长安呐! ------------ 第505章 装病拖时间 突厥人的身体强壮倒是真的,夏鸿升本以为他们会在床上哼唧个三几天的,却没想到过了两日这些突厥使者便就恢复了过来。虽然脸色看上去仍旧很差,但是却也能够做事了。 清早用饭的时候夏鸿升并没有出现,刘旻陪同突厥的使臣一起用过了早饭,那突厥的主使就开口问了:“刘刺史,今日怎的不见侯爷?” 刘旻自然知道他这么问是想要找夏鸿升商量让他们先行奔赴长安的事情,于是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贵使既然问了,本官也不好隐瞒。那日里侯爷为了让诸位尽兴,陪诸位喝了那天下间最烈的酒来。诸位都是突厥的勇士,而侯爷虽然才思敏捷少年老成,然终究仍旧少年之身,如何比得过诸位勇士?再加上本就是一路昼夜不停的奔波,身体已经极为疲累,所以那日里喝了酒之后,可就一病卧床了。” “什么?!”突厥主使听了刘旻的话一愣:“这……这,我竟然不知,还请刺史大人能带我去探望侯爷!” 刘旻点了点头,带着突厥主使往后面走去,来到一处院落之中,进去之后就看见齐勇站在门外。 “侯爷如何了,可曾好些?”刘旻对站在门口的齐勇问道。 齐勇向刘旻行了一礼,然后答道:“我家侯爷方才刚服了汤药,此刻正在休息。” 刘旻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来,朝里面看看,又说道:“侯爷看上去似乎睡着了。” 说罢,让开了身子来,那突厥主使也过去一看,就见屋子里面夏鸿升躺在床上,额头上面敷着手巾,躺在船上一动不动,脸色看上去很是不好。 那突厥使者收回了眼睛来。皱起了眉头来,也只能退下去了。 待到突厥主使同刘旻一起离去,齐勇站在院门口目送着他们走远,然后回去走到了门口。轻声喊道:“公子,他们走了!” 只见方才还很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夏鸿升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将额头上面敷着的手巾一取,扔到了旁边的桌子上面。 “齐勇,方才那突厥人什么表情?”夏鸿升下来床走到门口。开了一条缝隙往外面看看,然后问道。 “公子,那突厥人就只是皱眉迟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齐勇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齐勇吩咐道:“下回那个突厥人再来,就放他进来。” 让这突厥人喝了酒头,头疼了两天,拖住了两天的时间。没有自己的首肯,夏州是不会派兵护送他们的,且作为迎接突厥和气使团的人。突厥的这些使者们也需要同夏鸿升同行一齐抵达长安,由夏鸿升将他们带到皇帝面前。所以夏鸿升知道突厥主使要想出发,是必须要先于自己谈拢了才行的。所以,夏鸿升干脆就装病卧床不起,让突厥主使没法跟自己谈出发的事情。这样一来,怎么不也能拖住他们三五天的? 想方设法的,拖住这一个月的时间,让薛延陀的使者到了长安,眼下这成了主要的任务。 至于和亲,其实已经是不成了。因为即便是遭受“强盗”抢劫。那也是发生在突厥的地界里面的事情,跟大唐其实是无关的。如今和亲使团就算是到达了长安求取和亲,李世民也已经有理由拒绝了。谁见过两手空空来求亲的?百姓尚且不会如此无礼,何况于国乎?所以你突厥要么就回去。不再提和亲这一茬事情,要是真想和亲,就重去准备了诚意再来,再谈和亲这件事情。 所以设法阻挠和亲的任务到这一步已经完成了,眼下的主要任务,就是拖住突厥使团。在李世民接见薛延陀的使者,承认薛延陀的独立之前,不让突厥的使团抵达长安从中阻挠了。 夏鸿升躲在屋子里面装病,倒也不觉得无聊。天气炎热,本来就不想往外面跑啊! 喝了一口放了冰块和冰糖的水来,舒爽的长吐一口气,这才叫一个惬意,倘若此刻月仙能在旁边给揉捏着,那真是享受啊! “我家侯爷还在休息,贵使还请稍待片刻。”正舒惬着,门外突然传来了齐勇的声音来。 夏鸿升赶紧放下了水,一翻身躺回了床上去,盖上了毯子,把旁边的湿布重又敷上了额头。 “齐勇……让贵使进来吧……”夏鸿升瞬间完成了病人的转变,很是气弱的朝外面说了一声。 门外,就听见齐勇说道:“是!侯爷请您进去。” 门吱呀一声,就见突厥的主使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突厥使臣阿史那穆金,拜见侯爷!” 夏鸿升一愣,之前还真没问他的名字。听他这个名字,是突厥的贵族了。 阿史那是突厥可汗世袭的姓氏,拥有这个姓氏,就说明他在突厥的地位不低了。 “贵使莫要多礼,真是多有抱歉。本侯也没曾想到竟然会这样。”夏鸿升躺在床上,声音虚弱的对突厥主使说道:“原本,还说同主使商谈事情,如今看来,却又耽搁了贵使的时间了……” “侯爷切莫如此,倒是叫我更觉愧疚了。若非侯爷招待我们,也不会身体有恙。”阿史那穆金对夏鸿升说道:“侯爷身体要紧,合该好生休养。不知夏州城中郎中可还有效,我随行使团中有草原上最好的巫医,可召来为侯爷诊治。” 巫医?!夏鸿升瞬间就联想到了跳大神喝纸灰的神棍。 “多谢贵使关心,不过却用不着劳烦贵使的巫医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这两日已然好了不少,再服几济汤药,应该就可以好了。”夏鸿升婉言拒绝了突厥的使者,并向他传达了自己快要好了的消息,来稳住他。 “如此,那穆金就不多打扰侯爷了。”那个突厥主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于是起身又行了一礼,说道:“侯爷身体为重,好生休养。” “多谢贵使。”夏鸿升点了点头,目送突厥主使出去了屋子。 ------------ 第506章 月黑风高夜 有道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今夜同样月黑风高,却并没有谁准备要杀人放火,只是有几个身影暗中悄然靠近了房门。 门窗紧锁,那几个身影悄然的靠近了过去,到了窗下,只见其中一个人从袖中掏出了一根细长的竹管来,然后伸出食指在口中轻轻一舔,朝着窗户上面的窗纸轻轻一捅,就将窗纸无声的戳破了一个小孔来。接着,那人将竹管轻轻的沿着那些小孔送了进去。旁边另外一人手中多出来了一根香,引燃之后沿着竹管塞进了竹管里面。 屡屡轻烟从竹管中冒出来,拿着竹管的那人手里面拧了些湿土,塞入了竹管露出在窗外的那一头,将竹管这头封死,烟就只能顺着竹管那头进入屋中。且因为外面覆有竹管,黑暗中也看不到那支香被点燃的红点。 这种香是间谍营的配备,燃烧起来冒出的烟无色无味,能够不知不觉间令人吸入之后陷入昏迷之中。 一炷香烧完,窗外的二人悄然的靠近了门口,手中一翻多出来了一个薄薄的铁片,顺着门缝轻轻的插入了进去,然后缓缓挑着门栓慢慢将门栓移开,继而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来。 二人潜入进屋中,床上斜躺着一个人来,二人悄然移了过去一看,赫然正是那个突厥主使阿史那穆金。 那两人暗中潜入的人将阿史那穆金抬了起来,往床上放下了一封书信来,然后迅速的从屋中将阿史那穆金给抬了出去。 不用说,这二人定然是夏鸿升派来的人了。 夏鸿升装病拖过去了两日,眼看是不能再用这个理由拖下去了。 阿史那穆金每日前来探望夏鸿升,夏鸿升也只能赶快好了起来。今天白天阿史那穆金又来,夏鸿升便答应他明日上午就能商量,下午安排人手护送,后天就可以让他们出发。听到夏鸿升这么说,阿史那穆金自然是大喜。突厥使团如今困在草原。还是那里尽量将损失减到最小,没法动身,他们这一行二十个使者想要提前先到达长安,就算是皇帝因为聘礼的原因而拒绝他们这一次的和亲请求。那也能够留在长安应付即将到来的薛延陀使臣。但是,光是进入夏州到现在,就已经耽搁了四五天了。若是当初能够立刻出发的话,这四五天的时间,都快要足够让他们抵达长安了。 眼看寻常的借口已经没有了。夏鸿升于是当即决定实施原本已经计划好了的绑票计划。 今晚发生在突厥主使身上的事情,也会他同样的发生在几个突厥副使的身上。使者被劫,自然就不能出发了,尤其被掳走的还是主使,更加不能前往长安。 一夜的时间,匆匆的就过去了,天边亮起了鱼肚白,一线晨曦从渺远的天际渐渐生出,又顷刻间遍洒了大地。 “来人呐!不好了!——祸事了!”突然,一声慌张的叫喊声惊彻了整个刺史府。 很快。府中早起的家丁和护卫就迅速赶到了发出喊声的地方,一见之下,不禁面面相觑。 “这……速速去通报大人和侯爷!”众人惊呆了半天,才突然不知道是谁忽而喊了一声,这才有人反映了过来,赶紧跑去喊刘旻和夏鸿升去了。 等到刘旻和夏鸿升一脸凝重肃穆的匆匆跑来的时候,正好那些突厥的使臣已经听见喊声出来了,但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堆人,全都是刘旻派来保护突厥使者们居住的地方的护卫,无一例外的。脖子上面都有一条深深的口子,血喷出了一片,不仅浸透了他们胸前的衣襟,周围的地上也成了一片血泊。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旻大惊失色。夏鸿升也是同样脸色煞白,失声喊道。 “不好!阿史那穆金大人不见了!”一个突厥人仓皇的从后面的屋子中跑了出来,大声喊道。一众人一惊,夏鸿升和刘旻立刻也顾不上地上的血液和尸体了,马上匆匆的跑进了阿史那穆金的房间,但见里面早已经没有了他的踪迹。 “侯爷!床上有封信!”齐勇一眼就看见床上的书信。与此同时,另外一个突厥人也一齐看见了,在齐勇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一个大步跨了过去,一把捡起来了那封信来。 作为出使大唐的使臣,那个突厥人自然看得懂汉话,打开书信一看,顿时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面:“又是那个黑风寨!” 夏鸿升和刘旻闻言大吃一惊,刘旻立刻过去从那个突厥人的手中拿过了书信来,一看之下,大为震惊,一边将那封书信递给了夏鸿升,一边说道:“黑风寨那伙贼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掳走了使臣,威胁让咱们停止一切在草原上寻找和追剿他们的行动!” “这伙贼人太猖狂了!竟然惹到我们突厥的身上!”之前要求喝“天下第一烈酒”的那个突厥人怒火中烧,转身对夏鸿升和刘旻说道:“阿赫莽要拧下这帮贼人的头颅,来配上那天下第一烈酒,请大唐的侯爷借给阿赫莽五百骑兵,让阿赫莽去草原上杀死那些贼人们,夺回阿史那穆金大人!” 夏鸿升似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一副失魂落魄,嘴里嘟囔着:“这……这可如何是好……那些贼人竟敢从刺史府中将人绑走……” “侯爷!眼下我们应当立刻派出夏州戍军,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黑风寨的藏身之地,救回使者。”刘旻回头对夏鸿升说道:“同时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此事禀报陛下!” 夏鸿升一愣,正欲点头,却又说道:“万一那些贼人见我们的士卒奔赴草原,一怒之下杀了他怎么办?!……还有,绝不能禀报陛下,你我奉旨接待突厥使臣,本来使团被劫,陛下已经震怒,却好歹知道不是你我之过,故而只是另你我严加搜寻,将其剿灭,护送使团进京。可眼下,人竟然在刺史府中被劫走,陛下势必更加愤怒!天子一怒,你我人头落地,到那个时候,可就什么都无可挽回了啊!” 夏鸿升一副慌张失却了主意的样子,心里却暗道,这演技,啧啧…… ------------ 第507章 返回长安 夏鸿升和刘旻亲自从夏州带了一千士卒来到了草原上面,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一定要找出来黑风寨这伙胆大包天的盗贼。主使被劫走,其他的突厥使团成员也不敢第一时间就立刻传回给颉利。因为在自己的地界里面没有保护好使团,致使中了埋伏,损失无数,已经是大罪了,若是再敢被颉利知道主使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劫走,那就真的是要拉去喂狼了。 在草原上展开地毯式搜寻的同时,刘旻也发动夏州的百姓若是有关于黑风寨的线索,就前来提供,便可以获得报酬。于是果然有人前往刺史府提供线索,说黑风寨其实并非是一个寨子,取名黑风寨,是故意混淆视听,故意误导旁人的。而此人之前被黑风山掳走过,后来趁机逃了出来。因为被掳走过些许时日,所以对黑风寨有所了解。 原来,这个黑风寨是由一群汉人和突厥人的亡命之徒一起组成,他们虽然取名黑风寨,但是却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寨子。相反,他们利用有汉人也有突厥人的优势,平日里都是以来往于长安和突厥王庭的商队身份过活。盯上猎物之后,回长时间的观察和谋划,最终实施抢劫,抢完即走,正如黑夜中的一阵风一般,突如其来,又瞬间离去。而明面上商队的身份,又为其提供了一个十分好的掩护和贩卖抢夺而来的东西的身份。人们以为他们是在草原上安营扎寨的一个强盗寨子,可谁又能想到他们却原来是一群行商呢?而在寻找他们的人在草原上面四处寻找寨子的踪影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换回了商队的身份,离开了那里,往长安或是突厥王庭继续做自己生意去了,当然找不到! 听了这些线索,夏鸿升和那些突厥人有产生了另外一个疑问——既然他们装作商队已经离开了,却又为何会劫走了那几个使臣,威胁不许寻找呢? 那几个突厥人倒也不笨,还能想到“他们提出了这么大的条件了。纳矸菔嵌嗝粗匾模庋焕矗秃孟癫⒉皇堑ゴ课寺佣岵莆锬敲醇虻チ恕闭庖徊恪<负跻凰布洌庑┩回实氖拐呔途醯谜獯伪唤佟:芸赡芨ρ油佑泄亍R蛭搜ρ油樱翟谙氩怀隼椿嵊兴胍枘油回屎痛筇频暮颓琢恕? 对于这件事情让薛延陀背了锅,夏鸿升心里面很是高兴。反正薛延陀同突厥现在已经是兵锋相见,不共戴天了,让他们之间再加把火也没有关系了。何况薛延陀也不是什么好鸟。否则在历史上也就不会趁着李老二去封禅的半路上造反进攻大唐了。对于这种忘恩负义的国家,不利用白不利用。 而不论怎么说,夏鸿升是不用再管了。 因为皇帝已经通过其他的渠道得知了突厥主使竟然在夏州刺史府中被掳走的事情,更是震怒无比,当即便下了一道诏书,召作为主要负责接待突厥使团的官员的夏鸿升回长安治罪,同时换了另外一名大唐官员前往夏州,去负责找回突厥主使,并立刻护突厥使团回往京城。当然,为了显示大唐的诚意。所以派去了一个“德高望重”的朝廷大员,乃是大唐国公,真是给足了突厥使团面子。不过,既然德高望重,相应的年纪肯定也不小了。所以走不了太快,你们只等再等等。 来的人是唐俭,带着自己的土地王玄策。这深切的让夏鸿升意识到了自己终究还是令历史不一样了。 夏鸿升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样子,同突厥人告了别,被羁押着离开了夏州,往长安回去。 事情进展的比夏鸿升原本预计的顺利了许多。也并没有想到李世民会以这种名义让他返回长安。 季节正好,回去之后,估计泾阳书院的第一期工程应当可以在这个夏天完成。不过,算上装修之类的事情。恐怕明年才能正式开始进入第一批学生了。 不过,宣传的事情已经可以开始了。宣传的广,总会有人愿意试一试的。刚开始,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进入这一所新的,没有资历的,最关键的是没有大儒。不以科考为目的的书院。对于这点,夏鸿升心里明白的很清楚。 甚至于在夏鸿升的计划中,最初的几年,泾阳书院极有可能就是私塾式的教学,夏鸿升自己选择弟子,言传身教,教他们基础学科,教他们科学思维,教他们师范,让自己的这些弟子打下基础,而后成为支撑起这样一所综合性大学的基石。 夏鸿升临走之前,已经让管家在泾阳的庄子上打听,看看庄子上的年纪不大的孩童是否有愿意成为夏鸿升的学生的,另外,也让他留意在长安城中收容一些孤儿,准备收做弟子,就算是泾阳书院的第一批学生了。这批学生更是夏鸿升自己的弟子,夏鸿升准备加紧教育和培养他们,争取在几年的时间里面让他们至少能够帮助夏鸿升对其他人进行基础教育。另一方面,夏鸿升也得寻找其他能够在自然学科方面有所了解的人,将其请来泾阳书院。夏鸿升的理想虽大,但是却并非他一个人可以撑得起来的。 李淳风可以去教数学,阎立德可以去教物理,化学很是难搞,因为许许多多东西夏鸿升自己都是云里雾里的,只能先捡些粗浅的东西,让学生们有这个意识,感兴趣的话,日后自己去研究了。生物,孙思邈应该是可以涉及这一方面的。 语文和政史地都是自己的老本行,不过这可是古代,语文自己就屁都不是了,还是教了政史地,把语文交给大儒吧!倘若能够将李纲或者颜师古给忽悠来,那估计光是他俩的名声就能够带来无数学子了。不过,估计这二位也不会容易请。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什么老师都缺,就是不会缺教语文的啊! 这样一来,这些基础学科就可以开张了! ------------ 第508章 无数个夏鸿升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夏鸿升没有在江南,没有在金陵,自然不会凤凰台上游览,只是随着马车晃动,忽而的就想起来了这么一首诗来。长安不见使人愁啊,虽然夏鸿升的愁同李白的愁相去了十万八千里,也低级了十万八千里,却也并不妨碍夏鸿升借用这首诗来表达自己的愁绪。 愁什么呢?愁去哪儿哄骗一个大儒来。 这个儒者既要有真才实学,是真正的大儒,又要有名号有号召力,同时也要有海纳百川的胸襟,能够容得下儒学以外的其他学科,甚至有些在儒学之中看起来“离经叛道”的知识,也不会不假思索的就去全盘否定。 这样的大儒夏鸿升不是不认识,李纲,颜师古都是这样的大儒。只是,李纲和颜师古是什么地位身份,怎么可能会前往泾阳书院执教。思来想去,觉得鸾州书院的刘师也是个十分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回去长安之后,可以去信一封邀请他来。 泾阳书院将会是自己的毕生精力与心血之所在,夏鸿升对于这一点十分肯定,且知道这是一个旷日持久的进程。 思索了一路书院未来的发展,夏鸿升这回程倒也不无聊了。 在快要到长安的几天,夏鸿升开始书写一封信,待到抵达长安,这封信正好写成。 朝中知道阻挠突厥和亲计划的人不多,而知道的那几个,又决计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影响皇帝和大唐在他们心中高大全的形象。所以此刻满朝文武都以为夏州发生的事情是真的,真的有一伙不知道来历的贼人抢劫了突厥和亲使团,还趁夜从刺史府中劫走了突厥的使者。 按照段瓒通过间谍营传过去的消息里面说,李世民是想要让夏鸿升回去长安之后。就待在家中或者泾阳一段时间,不要在朝中露面,一直等到风头过去,而朝廷也会拖着决定如何治罪。一直到突厥同大唐交恶,自然就不会再去追究此事了。李世民的冷处理的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是个好办法,但是夏鸿升却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更好的办法。这也是夏鸿升写下这封信的原因。 确切来说。那不是一封普通的书信,而是一封上奏给皇帝的奏疏。在那上面,夏鸿升提出了希望李世民能够将他去官削爵,贬为庶人。一来,此举可全朝廷名节,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一直拖着不处理,难免会令人对朝廷有所怀疑,故意包庇有罪之人。二来,从政并非本意。夏鸿升其实并不想要参与朝政,如今间谍营、特战队、军机坊和军校都步入正轨,已经可以不用他时刻招呼着了,所以想要回到泾阳,一心置学,教授格物之道。 一封奏疏上达天听,夏鸿升自己则回去之后,同嫂嫂和月仙商量了这事。 二人知道这是夏鸿升自己的决定,自然并无异议。因此回去长安的第二日,夏鸿升就派人将二人都送回了泾阳――走的。正是那条如今业已修成的,从长安到泾阳夏鸿升封地上的水泥路。 夏鸿升自己,则留在长安,等候皇宫的消息。 李世民一定会答应。这一点夏鸿升是心中笃定的。李世民是帝王,永远将江山排在第一位。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只知道夏鸿升弄丢了突厥的使臣,这是要治罪的。若是皇帝不将夏鸿升治罪,那便是有意包庇,只怕那群眼睛里面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言官们会将皇帝聒噪死。百官也会对皇帝的作为产生不好的印象,心中对皇帝产生裂隙。本来,李世民顾全夏鸿升,不愿意让夏鸿升更加离心,所以采取冷处理,拖着治罪的程序,将治罪的程序一直走到突厥和大唐反目成仇,也就不了了之。倘若夏鸿升此刻自己提出辞去一切职位,那是正中李世民下怀。 夏鸿升回到长安后的第四天,天色将近傍晚的时候,从皇宫中来的禁卫,将夏鸿升请上了马车,拉入了皇宫之中。 李世民在书房之中见了夏鸿升,他的手中拿着那一纸奏疏,面色平静,无波无澜,抬眼对上夏鸿升的脸上,同样也是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夏卿,为何会想要让朕将你去官削爵?”李世民放下手中的那张纸,问道。 “回禀陛下,理由微臣已经在奏疏之中加以陈述了。”夏鸿升眼皮不抬,说道:“朝廷断无可能将此事之真相大白于诸臣,如此一来,于百官眼中,微臣是坐实了弄丢突厥主使的罪名了的。有此罪名,而陛下却不治罪,朝臣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法度?陛下为一国之君,当赏罚分明,若是凭借一己之喜好而包庇罪臣,只怕百官离心。所以陛下必须对微臣有所处置,才能去信于朝臣。” “辞官去泾阳书院。只怕是夏卿在提出劫走突厥主使这个办法的时候,就是有此想法,才会这么做的罢!”李世民又说道。 “正是如此。”夏鸿升也不隐瞒,点头说道:“微臣于为官从政并无兴致,相比之下,更愿意去推敲格物,传授格物。其实这是好事,陛下。不怕脸皮厚,微臣可以这么说,一个夏鸿升,为大唐带来了制盐之法、马刀马掌、活字印刷、军校、汽油……等等诸多的变化,自问使大唐于之前相比稍有便变好。微臣留在朝堂上面,那这世间就只有这么一个夏鸿升,等有朝一日他精疲力竭,江郎才尽了,那就再也无法为大唐作出贡献,为帮助陛下打造一个万世永昌的大唐献出力量了。而若是微臣去了泾阳书院,那就会为陛下培养出来无数个夏鸿升来,一齐来为大唐的万世永昌做出贡献。就算是微臣没有了,还有无数个夏鸿升前赴后继,为陛下出谋划策,为大唐贡献力量。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为陛下培养出来无数个夏鸿升,将夏鸿升所知道的这些知识延续下去,这就是微臣的长生之道啊!” ------------ 第509章 三位名师 李世民沉默了半晌,夏鸿升就站在那里静待着他的决定。外面天色渐黑,王德已经剪了两回灯花了。 “朕不答应夏卿的要求。大唐,还有朕,乃至于今后还有朕的诸子,需要依仗夏卿的地方还有很多,夏卿固然可以在泾阳书院为大唐教授出无数个夏鸿升来,可眼下,也就只有这一个。”李世民忽而开口,对夏鸿升说道:“这回即便是对夏卿有所处置,那也只是作假给外人看的,当不得真。夏卿欲在泾阳书院传授格物之道,自去便是,朕不会多加干涉。不过,一旦朝廷有所需,朕有所召,夏卿亦须记得自己开国县侯的身份。好了,夏卿回去吧,朕已经有所决断。明日早朝,就不必再来。” 夏鸿升告退,离开了皇宫,回到家中。 听李世民的话,显然其实是已经答应了夏鸿升的要求,准备将夏鸿升去官削爵了。估计很有可能是摘取官职,仍保留侯爵身份。夏鸿升听得出来李世民的意思――现在去掉你的实职只是演戏,你仍旧还是大唐的侯爵,一旦朝廷有需要,你还得出山。 夏鸿升也明白李世民不可能真的就将他去官削爵,故意写成那样,实际上现在的结果才正是夏鸿升的预期。 去******政治,本公子要做个世外高人! 知道朝会上正在宣读对自己的处置,夏鸿升因为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所以也并无什么感慨。 照旧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来,才洗漱完毕,外面就传来圣旨到的声音了。 出门,行礼。听旨,接旨。 “夏侯,还望勿要多心。陛下此举也只是为了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想来,用不了多久。夏侯就会官复原职,甚至于比之以往更甚,切莫往心里去了。正用这些时日,好生歇息游玩,也是美事。”前来传旨的人是谏议大夫颜相时,因其为颜师古之弟,所以相互认得。传完旨之后,带其他诸人都先出去了。才笑着对夏鸿升说道。 “颜大夫放心,在下省的。”夏鸿升看了看手中的那一纸黄绢,点头说道。 却见颜相时摆摆手笑了起来:“哈哈,夏侯这回是真的不知了热血武神。” “哦?”夏鸿升见颜相时笑的奇怪,于是问道:“颜大夫这话,却是何意?” “陛下还有一道口谕,给大唐泾阳县侯夏鸿升。听旨!”颜相时捋须笑了笑,忽而说道。夏鸿升一惊,又躬身听他转述皇帝的话:“卿为大唐拳拳之心,朕心中明白。夏卿欲置学传授格物之道。朕亦想看看夏卿所办格物之学,与世间其他学问又有何不同。令颜相时、盖文达、于志宁三人为泾阳书院先生,协助卿开办此学。” 夏鸿升两眼一瞪。大吃一惊,愣愣的看着颜相时。 颜相时呵呵一笑,两手拱了拱,笑称道:“呵呵,相时拜见山长!” “这……”纵是夏鸿升也心中震惊,十八学士派了三个去泾阳书院教书,这配备有点厉害。颜相时,颜师古的亲弟弟,与颜师古一样学问深厚。在文人之子之中极有号召力。盖文达,博览群书。尤精于《春秋三传》,也是谏议大夫。拜崇贤学士。当年刺史窦抗曾召集诸生,跟他进行辩论。当时的大儒刘焯、刘轨思、孔颖达等人均在现场。盖文达对答如流,窦抗觉得好奇,问他是跟着谁做学问的。刘焯说这个人的学问,出于自然,并无门户之见。窦抗感叹:“可谓冰生于水而寒于水也。”另外,这个盖文达还干过一件跟学问无关,却改变了历史进程的事情――历史上唐贞观十一年,太宗选妃,盖文达选了一名美女入宫,这个美女叫做武媚娘,被他改名武照。另一位于志宁,也是很厉害的一个人物,就今年前半年的事情,于志宁做了中书侍郎之后,有此李老二在内殿宴请近臣,问“志宁在哪?”,有司答复道“敕令召见三品以上官员,于志宁只是四品官。”李老二遂特命于志宁参加宴会,又加封他为散骑常侍、太子左庶子、黎阳县公,这事儿一度眼红了好些个人。 “所以我才说夏侯不知道陛下一番苦心呐!”颜相时对夏鸿升说道:“除却国子监同弘文馆,天下间还有那个书院能让十八学士去教书的?夏侯的泾阳书院是独此一家啊!足见陛下对待夏侯之心意。呵呵,不仅如此,陛下还给夏侯备了一份厚礼,这个却是不能说了。夏侯随后便知。” 十八学士其中的三位,将要成为泾阳书院的教席先生,这可真是大手笔了。莫非李老二这是因为这回猜疑本公子,将本公子派去夏州而感到心中内疚?哈哈,哈哈哈!夏鸿升一时间心中畅快,直想要大笑几声。有了这三位,光是他们的名声就能吸引来不少学子到泾阳书院求学了。等那些学子到了那里,本公子就不相信泾阳书院会吸引不了他们! 一时间夏鸿升心中干劲儿十足,本来最发愁的就是师资力量和生源的问题,眼下虽然不能说解决,但是好歹也有所缓解,就令夏鸿升足够高兴的了。 夏鸿升手一搓,眼珠一转,立时涎着脸笑着凑了过去,对颜相时说道:“这个……颜大夫,既然陛下请您几位来帮助在下,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啊!不仅感激陛下,更要感谢您三位!您看要不然这样,在下人微言轻,不若您劳驾代在下请了盖学士、于学士来,容在下亲手烹制出来一桌酒宴来,以谢三位?” “呵呵,夏侯乃是大唐开国侯爵,我等如何敢损辱于夏侯,叫夏侯亲自下厨?”颜相时捋须笑道。 “别说是亲自下厨了!只要您三位答应来泾阳书院传道授业,我躺东市街头打滚儿装疯卖傻都行!”夏鸿升拉着颜相时说道。 听见夏鸿升的话,颜相时不禁莞尔,说道:“倘若兄长听见你这话,只怕少不得一顿板子了。也好,既然此后要一同共事,早些见见也是好的。那就夏侯定个时日吧!” ------------ 第510章 豁出帝王颜面 这一下,主流学科的人是有了,此三人足矣。现在所缺的,就是那些“非主流”的学科了。对于那些“非主流”的学科,所面临的问题还不仅仅只是有没有人教这一个,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有没有人愿意学。 那些学子愿不愿意去学医,愿不愿意去学采矿,愿不愿意去学冶炼,愿不愿意去学地质……太多被主流的学子和文人无法接受的学科,先生总是能找到的,因为这天下之大,其实不缺这种人才,而夏鸿升手中的可以动用的资源很多,要找到这些人并不算是十分困难。可问题在于,若是找来了能够教授的人,却没有人愿意去学习。 夏鸿升初步的打算是准备将课程设置成为“八加几”这样的模式,所有泾阳书院的学子除了“儒、数、政、史、地、理、化、生”八门必修课之外,必须从那些“非主流”的学科之中挑选几样来,最少一样,多则不限,根据自己的能力决定多少。选择的学科越多,成绩越好,期末获得的学分就越多,而学分则构成泾阳书院之中检验学生成绩最为重要的标志,以及其他需要对学生进行划分和对比的时候重要的数据之一。 夏鸿升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那些学子们先去接触那些学科,接触之后,总会有对那些学科产生兴趣,愿意深入去学习的人的吧。 夏鸿升自然不会苛求,也没有这个能力做到让这八门基础课程同后世里面的一样,但是夏鸿升至少可以提供一些这一方面的知识,为他们打开一扇门,让他们见到一个新世界。至于他们能够在新世界中走出多远,那就看他们自己的研究了。 而这,也是泾阳书院第一个阶段的意义。这第一个阶段,恐怕就得几十年的光景啊! 夏鸿升这么想着,临窗叹了一口气。 “你叹气干啥?”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吓了夏鸿升一跳。 从窗中伸出头往外面一看。却看见李泰竟然站在窗户外面,因为他个子小,所以夏鸿升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 “小泰?你怎么来了?”夏鸿升爬窗户上探出去半个身子,抬手朝窗台下的李泰头上乱揉了几下。问道。然后又顺手一个脑瓜崩儿:“你还学会吓人了来着?” “父皇带我来了。”李泰仰着脸,很是诚实的回答道。 夏鸿升身子一崴,差点儿从窗台上滑落下去,赶紧抬眼一寻,果然就看见一身便装的李老二正站在距离窗户不远的廊子上。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夏鸿升弹李泰的脑袋。 屋子里面哐当几声,夏鸿升就冲了出来,几步到了李老二面前:“呃,微臣不知道陛下驾临,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还有,微臣只是与殿下闹着玩……闹着玩而已……” “青雀儿自幼聪敏过人,朕甚为喜爱,连朕都舍不得动他一下。夏卿这动作看上去似乎很是熟溜啊。”李老二仍旧是一脸的似笑非笑,对夏鸿升说道。 怪不得历史上的李泰那么作死,都是贯的!夏鸿升心里面腹诽了一句,面上却打着哈哈,连声恕罪。 李老二翻了翻白眼,对夏鸿升说道:“颜师古一介大儒,怎么就教出来你这么个没点儿气节的学生来。算了算了,朕知道承乾、恪儿、青雀都与你交好,平素都以友人相交,就不怪罪你了。他们仨自小都在宫里。周围全是臣属,有个相交的友人也挺好。” 夏鸿升心里不禁叫道,瞅瞅这个情商,不愧是大唐玩弄权术第一人。一句话就拉近距离,体现出特殊性来了。这是要收买本公子么? “朕昨日的旨意,你也知道了。去官留爵,是朕愧对于你。”李老二同夏鸿升一边往屋中走去,一边说道。 “微臣惶恐!”夏鸿升赶紧说道:“陛下命颜、盖、于三位学士帮助微臣,可谓是天恩独厚了!若是微臣去请。只怕这三位连搭理都不会搭理微臣。臣谢陛下!” 到了堂中,夏鸿升立刻请李世民在主位坐下,不想李世民却摆摆手推脱了,径自坐到了旁边。这令夏鸿升大吃一惊,自己也不敢坐了,过去站在了李世民的身后。 “夏卿过去坐下。”没想到夏鸿升刚站定,李世民就指着主位说道。 夏鸿升就有些懵了,李老二这是玩的哪一手?若为收买人心,这可不仅是收买人心了,这都快要诛心了啊!李大大您老什么个意思?你九五至尊的坐在次位,让本公子坐在主位,这要让人看见了,本公子就成了谋逆,以下犯上了啊! “青雀。”李老二见夏鸿升懵了,于是启口喊了声。 李泰过去拉着夏鸿升,将他拽至主位。 “这……”夏鸿升茫然的看着李世民:“陛下,这是……” “夏卿且坐下。”李世民摆了摆手,态度很是坚决。 夏鸿升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药,缓缓坐了下去。 李世民笑着点点头,又说道:“青雀,跪下!” 夏鸿升差点儿没拿捏的住爆出一句粗口来,没来及站起来呢,就见李泰哐当一下跪夏鸿升面前了。 “夏卿莫慌。”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自去年开始,青雀就一直缠着朕,想要拜入你门下,修习格物之道。朕只当青雀是一时孩童之新奇,便无从答复。熟料,青雀竟然一直惦记至今,多次向朕提起。朕思索了良久,夏卿文韬武略样样皆精,格物之道神乎其神。虽然好利,然却不以利而违道义,加之为大唐一片拳拳之心。今日,朕亲自带青雀来,就是想要让夏卿看朕之面,收青雀为弟子,使之侍于左右,为其传道授业。” “这,陛下,您这不是开玩笑吧……”夏鸿升看看李世民,这姿态放的不要太低,给太子找老师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领着李承乾跑李纲家里去吧! 似乎看出来了夏鸿升的疑虑,李世民又笑道:“这是青雀的决定。说只想以学子身份拜入你门下,而不欲以皇子之位施压于你。老夫为了青雀,这回也是豁出去帝王颜面了啊!” 夏鸿升又是一愣,老夫?不是朕了? 转眼又看见李老二看向李泰的眼神,里面满是溺爱,哪里还有一点太极殿中威严不可直视的样子。 ------------ 第511章 李泰拜师 夏鸿升心里震惊未退,却又听李世民说道:“朕知道,夏卿师出世外高人,对俗世之地位名利不放在心上。虽终日将利字挂在嘴边,但实际上却自有一番傲骨。所谓异士必有异行,夏卿终日异行不断,然往深处细细思量,却一件一件都做的极为长远,就好似夏卿知道日后会发生何事,于是头前做了准备一般。朕也知道,夏卿仙人般的本事,不可强求,自是须有缘之人方能习得。不过,夏卿看青雀资质如何?” 李世民脸上的神情有些骄傲,是那种父亲对于自己的孩子很是聪明的得意。 “小泰天资聪颖,世所罕见,亦是臣所见,于置学这方面最具天赋者。”夏鸿升实话实说,心里面还留了半句――要不是被你给贯出来了一个恶劣的性子,那就更好了。 “夏卿的本事得自老君山之中的世外仙人,朕也知道定然不是能够强求的来的。不过,既然夏卿有意于泾阳书院传授格物之道,想来定然也是经过了同意了。既是如此,何不若多一个天资聪颖的弟子来?”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听出来了,李老二之所以会将姿态放的这么低,还是因为夏鸿升那个藏在老君山深处的“神仙”师傅。向李纲拜师,和向神仙的弟子拜师,那肯定态度是不一样的了。 夏鸿升心里当然是高兴的,引导李泰对格物产生兴趣,让他产生科学思维,进而去研究,去推广,这是夏鸿升老早就有的心思了。李泰身为皇子,他若是一心想要钻研科学之道,那可以动用的资源比自己可是多了无数倍了。毕竟,这天下都是他们家的。若真是李泰成了他的弟子,那多少事情都可以有指望了啊! 一念及此,夏鸿升差点儿嘴一咧就答应了。 还好。及时给收了住。 “这个,微臣也知道小泰天资聪颖,不过,微臣的教法。可能与平常的教法不大一样。有时候,难免会令殿下受苦,只怕……”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一副了然的神色,点了点头。说道:“夏卿的意思,朕知道了。夏卿且放心便是,拜入你门下,自然是你之弟子,如何管教,听凭夏卿。今日朕亲自前来,就是为了让夏卿知道,就将青雀当成一个学子,而非是皇子。” 说完,李世民见夏鸿升仍旧有所犹豫。笑了笑,一抬手从袖中抽出一样东西来,说道:“此物,乃是当年朕尚为学子之时,吾师鞭策于朕的戒尺,朕在这柄戒尺之下,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今日交于夏卿,这下,夏卿不担心了吧。” 李泰从李世民的手中接过了戒尺来,然后又转身走到夏鸿升面前。双手捧起戒尺又跪倒下来,将戒尺奉于夏鸿升。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从李泰手中接过了戒尺来,然后对李泰问道:“李泰。你欲入我门下,修习格物之道,我且有几句话想要告诉你。这些个话,亦是吾师曾告诉我的。” 听到夏鸿升这么说,李泰脸色一喜,李世民也是坐了端正。想要听听世外仙人问的问题如何。 却见夏鸿升手拿戒尺,指了指旁边挂着的一副阎立本的画作,问道:“倘若我教你,此画极差,所画之人根本不懂如何作画,你待作何反应?” “啊?”李泰一愣,没想到夏鸿升会这么问。李世民也是一愣,转头看看那幅画,阎立本的真迹,怎么能说是极差呢? “这……”李泰犹豫了,盯着那幅画仔细看看,也看不出来差在哪里,想了想,于是说道:“学生愚钝,认为这幅画很好,看不出来这画差在哪里。” 李世民也不做声,只是静静看着。 夏鸿升点了点头:“很好。这幅画半点儿不差,反而是天下少有的画技!你若是照着我说的,说此画极差,我就不收你了。须知,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同理,我可为你教授学问,然终究有一日,随着我们对这些学问的研究更精,更甚,会发现之前所学或许是不完善的,甚至是不对的。所以你要记住一句话:我敬我师,但我更敬真理。师傅只是领你入门,但若是尽然听取,而无自己的思考,则不会进步半寸。当你发现真正的原理同师尊所教有了差别,不应拘泥于师尊所教。切记,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你可明白?” “学生明白!”李泰听了夏鸿升的话,眼中顿时火热,高声答道。 李世民也是不禁眼中一亮,又听夏鸿升再开口问道:“世事洞明皆学问,这世上的学问太多,做学问的人也太多。而人品有好坏,学问无贵贱。须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希望你能谨记,对待天下间有用的学问,不应排挤歧视,而该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你可以不同意他人的学问,但你不能鄙薄和阻挠他人对学问的钻研。你可明白?” “学生明白!”李泰再次高声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求学之路,艰难险阻,格物之道更是如此,不仅困难重重,有时更危险之极。非坚韧不拔,坚持不懈者不能建树。吾尝将格物一道喻之矛戟坚盾,德高者得之,造福世间,卑鄙者得之,为祸世间。非德操高洁,品行端正者不能从事。汝须切记!” 李泰见夏鸿升一脸郑重,更加激动,连声答道:“学生明白!”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如此,我便收下你这个学生。随后,你须随我前往泾阳书院就学。一旦进入泾阳书院,则无皇子贵胄与寒门贫士之分,学子无有贵贱,更无特权,你须放平心态,不应使人知晓身份。” “学生谨遵师尊教诲!”李泰叩头说道。 夏鸿升心中高兴,准备装个比,于是手一挥,命人拿来纸笔,挥笔而就,送与李泰。 李世民在旁边乐呵的直捋胡子,没准心里就是想着:我儿子拜仙人弟子为师了!厉不厉害!――夏鸿升很是恶趣味的想到。 ------------ 第512章 李泰的第一个作业 所谓无官一身轻,夏鸿升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故橇钕暮枭ね铝艘豢凇U饴砩暇透谜嫒ジ胀回柿耍庀旅涣司埃兔挥辛松险匠〉目赡埽蛑辈灰谩>惺茏锞筒凰盗耍丶俏O眨悄母霾怀ぱ鄣母约豪匆患貌蝗菀状┰嚼吹男∶忠幻睾簦蔷涂鞔蠓⒘恕? 军校的院正倒是没去,不过却任命了马周为副院正――本来按照朝廷的习惯,应该是叫做侍郎的,但是以前夏鸿升跟李靖上书的时候用的是副院正,所以也就用了副院正。 在夏鸿升眼里,总算是可以理直气壮的将军校的事情都推给马周,自己清闲了。可在百官的眼里,这等同于撤掉了夏鸿升院正的职位了。马周取代夏鸿升管理军校,而留着夏鸿升为院正,只是名义上的。毕竟军校乃是夏鸿升一手缔造,在军校之中的声望无人能及。就算是要撇除夏鸿升的影响,也得等这两期的学员毕业之后了。 所以如今朝中文武百官都道夏鸿升如今已经算是没有了实职,只剩下一个县侯的爵位了。权贵权贵,一个没有实职的县侯,顶多就是一个贵,在爵位多如牛毛的眼下,已经不值钱了。 不过都是做京官的,目光到底没有短浅到这种地步。一朝贬为庶民,一朝又官复原职的情况见识的太多,何况夏鸿升如此年轻,能力又是有目共睹,且同诸个皇子都交往极好。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人会冷嘲热讽,不够尊重。 夏鸿升高兴着呢,总算是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去上班睡懒觉了,更让夏鸿升高兴的是,也不用早起上朝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床上起来。洗漱完毕之后出门去,李泰已经顿花园里面又拿着放大镜烧蚂蚁了。 “你咋这么积极呢?”夏鸿升走花园里面,对李泰说道:“又烧蚂蚁,你这是杀生知道不?” 李泰还跟着夏鸿升学会翻白眼了。冲夏鸿升翻了翻白眼:“你也烧过的!” “嘿,小屁孩儿还学会顶嘴!知不知道什么叫尊敬师长?!”说着,夏鸿升朝着李泰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儿,李泰顿时捂住脑袋哀嚎一声。哇哈哈,爽! 见李泰无语的揉着脑袋。夏鸿升决定树立一下自己师长的威望,于是又道:“小泰,你整天烧蚂蚁,那你可知道蚂蚁其实是一种十分厉害的动物?” “蚂蚁很厉害?”李泰很是意外的低头看看从自己的脚下排成一溜爬过去的蚂蚁,看不出来这么个小小的玩意儿能厉害到哪里。 “这蚂蚁啊,其实比许多其他的生物厉害得多。首先,它是典型的社会性群体,在蚂蚁中,同种的个体间能相互合作和照顾幼体,具有明确的劳动分工。在蚁群内至少二个世代重叠,且子代能在一段时间内照顾上一代。你想想,是不是跟人似的?”夏鸿升对李泰说道:“然后,蚂蚁绝对是建筑专家,蚁巢内有许多分室,这些分室各有用处。日后你可以弄一个玻璃钢,放一窝蚂蚁养着,然后灌塑出来蚁穴进行建模,就可以看出来了。蚁窝牢固、安全、舒服,道路四通八达。错综复杂。蚁窝外面还有一圈土,还有一些储备食物的地方,里面通风、凉快、冬暖夏凉,食物不易坏掉。另外。蚂蚁可是大力士,一只蚂蚁能够举起超过自身体重四百倍的东西,还能够拖运超过自身体重一千七百倍的物体。据为师观察,十多只团结一致的蚂蚁,能够搬走超过它们自身体重五千倍的食物,这相当于十个平均体重跟秦伯伯差不多重的人。去搬运三千多石的重物!你算算一个人他得背多少?哪个人能搬得动这么多东西呢?”夏鸿升蹲下来看着地上的蚂蚁,说道:“所以说啊,蚂蚁其实是十分厉害的东西,你以后不要再烧蚂蚁了――哎哟,快要下雨了。” 李泰仰头看看:“你怎么知道要下雨了,天这么晴呢!” “蚂蚁搬家,天要下雨。你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呢!”夏鸿升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好了,给你布置第一个作业,观察蚂蚁。观察一下蚂蚁的生活习性,蚂蚁身上其实有一种人类需要学习的精神,你看看能不能观察出来。” 李泰虽然疑问,但是因为是作业,所以也只能点了点头,重又蹲下看着地上的蚂蚁,却不用放大镜去烧蚂蚁了。 夏鸿升想要让李泰看到的,就是团结与协作。他是皇子,从小周围的人都是比他地位低的人,都是听他命令的人,所以其实李泰是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正常的同其他人相处,处理人际关系的。另外,李泰天资聪颖,而太过聪明的天才儿童,往往看不起其他同龄人,不愿意与同龄人交往,合作。而在泾阳书院,可不只是李泰这么一个学生。夏鸿升可不希望李泰因为自傲而固步自封,将自己封闭拘囿,孤僻起来。 说话间,就见下人跑了进来,见夏鸿升在园子里,就跑了过来,行了礼,说道:“公子,颜学士、盖学士和于学士来了,还带了诸多学子来。” “哦,贵客来了。”夏鸿升点了点头:“我要的东西厨上都准备好了没有?” “小的这就去给公子问问厨上!”那下人行礼一下,转身跑去厨上了。 夏鸿升则带着李泰到了前院,就见颜相时和盖文达还有于志宁三人等在院中,身后还各自跟随着七八个学子。 “三位学士莅临寒舍,在下有失远迎,还望三位学士恕罪!”夏鸿升过去行了礼,说道。 “无妨,无妨,我等也未有提前知会啊。”颜相时到底比起二人同夏鸿升更为相熟,于是先行笑道,也不拘束,有对另外两位说道:“两位想吃些个什么新鲜的,尽数道来,今日我等可是客人,哈哈,久闻侯府家宴冠绝长安,不怕二位笑话,我可是嘴馋的紧了!” 夏鸿升知道颜相时这是在帮他熟络二人,心中感激,朝他笑着头去感谢一眼。 ------------ 第513章 “老师”王子泰 泾阳书院的招生公告已经开始往各道传布,用的都是酒坊、茗香居这些商铺的渠道,可以说如今夏鸿升的生意遍布各地,所以要传些东西,渠道还是很广的。 颜相时和盖文达还有于志宁三人已经到泾阳书院看过,对于那些建筑自然很是吃惊,不住的说那哪里是书院,俨然是一片园林。还别说,泾阳书院夏鸿升就是按照园林校园的标准来修建的,一旦全部工程建成,那里会成为长安附近景致最好的地方,同皇家园林的堂皇大气不同,泾阳书院的景致更加恬淡和清新。加之那些不同功能的楼宇,令几人对泾阳书院颇为期待起来。 不过,即便是期待,真正让他们开始教学的时候,也在明年夏天之后了。夏鸿升留出来了差不多快一年的时间去招生,就是希望生源不要只局限于长安周边的地方。 与招生公告一同传出去的还有招聘教师的启示,只有有某一方面的特长,就可以试着来报名,一旦通过,获得在泾阳书院教授的资格,待遇亦十分优越。留出来那么长时间,也是想要尽可能多的被人知道,希望能够吸引来一些比较偏门的能人异士,前来任教。 回泾阳待了有一段时间了,整日里在庄子上游逛来游逛去的,泾阳集如今已经是长安城附近的大集了,尤其是如今从长安直达泾阳的水泥路贯通,就算是马车,从长安到泾阳也不过一个时辰多些的光景,骑马更快,所以繁荣程度不亚于西市。夏鸿升每天都喜欢去集市上走走,听着贩卖的吆喝,讨价还价的声音,看着整齐有序,干净整洁的集市,感觉跟逛步行街似的。 庄子上的孩童不少,三十来个人呢。如今都在庄子专门的私塾上课,先学会读书写字。李泰跟着夏鸿升在泾阳住了下来,夏鸿升在长安的宅子中,也只留下了几个下人照顾着。 留下来的都是家就在长安周遭的人。夏鸿升允许他们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常回家看看,不过要自己协商时间,要保证家里每天都有人在,不能哪一天都出去了。光是这一点,就叫他们感恩戴德――本来。平常夏鸿升给他们的待遇,漫说是长安城了,就是遍天下,也是独此一家的。每月有工资,年终有奖金,每人每月都还有四天的轮休,这待遇真是没的说的。而现在又能让他们无事时候回家看看,更是好上加好。至于其他的下人,则一并都回泾阳了。 李泰最近接了一个新任务,那就是在庄子上的私塾里面教那些孩童们读书识字。李泰虽然不愿意。但是因为是师尊的命令,也只得无奈的去教那些庄子上的孩童读书识字去了。不过夏鸿升也没有让他白教,答应每个月给他一贯钱。 “本王又不缺那一贯钱!”李泰虽然这么叫嚣着,但是夏鸿升亮了一下那黑黝黝铁做的戒尺,威胁了一句“你去不去,不去我揍你,连一贯也没有了!”之后,李泰也就只能去了。 “王先生,那这个字该怎么念呢?”一个庄子上的孩童指着课本上面的一个字问道。 夏鸿升不想让李泰暴露身份,想到他三哥以前在洛阳化名王子可。于是在介绍李泰的时候就随口叫了他王子泰。于是乎,这位年纪轻轻甚至于比那些孩童之中有的人还年龄小的先生,就被尊称为王先生了。 “你!我都教过了多少遍了?!你怎么还是不会?!”李泰低眼一下,登时就怒了:“你还学个什么字儿?!你别学了。回家种地去吧!” 那孩子明显比李泰要大,高出了一个脑袋呢,这会儿被李泰给训斥着,很是羞愧的深深低下了头去,也不敢吭声,可怜巴巴的。 “你!――这字读汝!就是你的意思!平日说的你!”李泰训斥了几句。抬眼一看他可怜巴巴的低着头,无奈的又说了一边。 那孩童立刻脸色一喜,嘴里一边重复着,一边跑开了。 外面传来当当几声,说明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了,李泰说了声下课,那群孩童就嬉笑着全都跑出去玩耍了。看看空无一人的教室,李泰很是窝火的冲外面那群孩童的身影暗道了一句:“哼!就知道耍,怪不得学不会!” 窗户外面一直偷看的夏鸿升嘴就咧起来了。 “哎呀,不知子泰先生教的如何?这群学子可还入得了子泰先生的法眼?”夏鸿升嬉笑着从外面走了进去。 “我不教了!他们太笨了!”李泰一见夏鸿升进来,立刻就抱怨了起来:“我都教了七八天了,总共就教了十来个字,可他们还是认不全!” 夏鸿升低头看了看李泰,突然问道:“蚂蚁身上值得我们学习的精神是什么?” 李泰一听,顿时就跳脚了:“蚂蚁身上怎么会有让人学的地方!你故意为难我!” “呵呵!”夏鸿升冷笑一声:“我布置了十来天了,你还是没能看出来答案!那你觉得你在我的眼里,跟这群孩童在你的眼里,有甚子区别么?” “当然有!我……”李泰正要辩驳,却忽而看见夏鸿升一脸的正色,于是就住了嘴,不再说了。 恩,太骄傲了,得打压打压!夏鸿升心里想到,于是开口:“小泰啊,咱们平心静气的想想看。你看,蚂蚁身上有什么让人值得学习的精神,这个问题于我来说,早已经知道,所以我看你这么久都还没有看出来,就有些心急。可换位想想,你却是丝毫没有接触过这个,没有半点儿头绪的,所以站在你的角度来看,看不出来也很正常,我不该急于让你得出,我该引导你去发现,这才是为人师者应该做的事情。同理,你是什么身份地位?教你认字的随手拉出来一个就是当世之名师,为你解读经文的,随便找来一个就是天下之鸿儒,加之你又极为聪慧,所以你掌握了许多知识。可他们呢?他们的父亲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整天在土里刨食,却连土字怎么写也不知道。他们没有根基,没有基础,所以就学慢。而你现在身为他们的师者,让他们打下根基,学会读写认字,不正是你需要做的?倘若他们凭借自己就能够学的很快,那还要你我做甚?所以啊,耐心下来去教,等他们学会的时候,你会获得一种你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不信你试试。” 李泰低着眼睛想了想,拱手行了一礼:“学生明白了,学生会耐心教他们的。” ------------ 第514章 我给您盖养老别墅 夏鸿升回到了泾阳,整日里面同月仙一起闲逛闲逛,或者找被移到了泾阳侯府之中的幽姬闲谈几句,又或是逗逗李泰,寓教于乐,潜移默化的给他打下基础,这一切都令夏鸿升过的轻松而闲适,悠然而愉悦。 这日夏鸿升照旧出门逛了集市,在集市上面喝了碗胡辣汤――这胡辣汤如今倒是做起来不难,这时候已经有了胡椒。一边喝着胡辣汤,夏鸿升一边心中不无得意。因这泾阳集上面所有的饮、食之物,全都是他教给庄户们的。因为泾阳集,如今夏鸿升的庄户们比之其他地方的庄户,已经算是步入了“小康”。 这是富足了庄户,也方便了自己啊!夏鸿升心中得意的将最后一截油条按入了胡辣汤中,蘸饱了汤汁之后送入了口中,又喝完了碗底的最后一口。 “走了!”往碗边上放下了几文钱,夏鸿升就起身径自离开了,后面卖胡辣汤的庄户朝夏鸿升鞠躬,他们都是真心的感激夏鸿升。这些东西都是夏鸿升一手一手教给他们的。让他们发了家,致了富,但是夏鸿升自己呢,却从未白吃过他们一顿。庄户们感激啊,每年收租子的时候,其他庄子上收的是粮食,夏鸿升收的是铜钱,于是庄户们就故意多拿去许多,却总是被账房和管家给退回来,说侯爷说了,定下了多少就是多少,不必多缴。于是一众庄户都请愿,想要让东家提高租子,至今还没个回音。 入口处过来三辆马车,马车停下在了泾阳集的街口,从上面下来了几个人来。 泾阳集有“市场管理员”啊,于是就走了过来,看看下来的几位,一个气度非凡的老者,一个带着淡笑的中年人,还有几个公子小姐的跟在后面。于是当即朝那老者行了一礼。说道:“这位老丈容禀,咱们这泾阳集里面,您也瞧见了,人不少。车马过着,容易伤着人,不周全。您若是想要逛逛咱们泾阳集,劳驾您且走着,若是您老不便。给小的嘱咐一声,小的帮你给采买来也是应该。若是您想要去庄子,您瞧,边上那条水泥路可是平整着呢,从那条路上,可直入咱们庄子。” 那老者见来人态度极好,有些讶异,问道:“敢问小哥儿是……” “回老丈的话,承蒙公子看得起,令小的做这泾阳集的……”那人挠了挠头。说道:“公子给起的名字,叫泾阳集管理员……这小的也不知是何意,只知道职责所在,是督管集市秩序,不叫商贩乱扔乱放,欺宰客人,又为客人方便,有问必答,有忙必帮。若是有哪个商贩违背了公子定下的规矩,头一回说他一说。叫他改正即刻。第二回,就罚他钱财,奖给颇受好评的商家。第三回,就逐出泾阳集。永不得再在这里行商。不过,若是有客人不讲理了,小的们也会维护商贩的。” “咦!这倒是稀奇!”那老者惊讶了一声,笑着对身后的中年男子说了声,又转头对那人说道:“劳驾这位……泾阳集管理员了,老夫这就让人牵走马车。至于老夫等。正要逛逛这泾阳集。” “老丈请便,小的告退。”那人点了点头,又很有礼貌的行了一礼,回去了旁边的小屋里面。 “呵呵,老夫早就听说这泾阳集素有小西市之称,今日一见,果然繁华不亚于西市。”那老者对中年男子说道。 “孝德倒是来过几次泾阳集,同其他集市俨然不同,竟教孝德也是颇生留恋心。”那中年人捋须笑道。 来人正是颜师古同徐孝德,徐孝德一家人的马车同颜师古的马车半道上相遇了,都是来夏鸿升处,于是就结伴同行。 众人沿着这条长街趋步而行,因为动身的早,所以到的也早,此刻正是早餐的时候。 一旁徐齐贤眼睛滴溜溜的转,忽而眼中一亮,立刻快步拐了过去,片刻之后,手中就多了几个饼子来。 “师尊,伯父,这是白吉馍,很是美味,饼子酥软,肉馅儿绵糯香醇。”四人一人一个,下面因有纸包着,所以颜师古直接接了过来,一口下去,不禁眼中一亮。却又听徐齐贤介绍道:“师尊,那边有羊肉汤,您不是这段时日肚胃不适么?那羊肉汤最是暖胃!” “呵呵,这泾阳集还真是玲琅满目啊!”颜师古笑着来回扫视。 “师尊,这泾阳集上面最有趣的两样,就是这吃食和那些戏耍的东西。尤其是这吃食,早中晚各有不同,若是想要吃遍,一日三顿,只怕也得月余的功夫才行!”徐齐贤向第一次来泾阳集的颜师古介绍道。 颜师古看的频频点头,笑道:“连一个集市都能做的这般出众,老夫倒是对那泾阳书院更是新奇的紧了。前些时日相时几人回去都赞不绝口,倒是激起了老夫的新奇来。今日特意来看看。走,且先去找了静石,去泾阳书院看看。孝德却是有何事?若有不便,也不必陪着老夫。” 徐孝德笑着摇摇头,答道:“今日旬假,亦无他事。来此不过只为散心而已,若能陪颜大人泾阳书院一游,乃孝德之幸。” 几人来到侯府门前,正见夏鸿升手里提着几个鸡蛋灌饼,从集市上面转了一圈回到门口。 “夏哥哥!”脆生生一声喊。 令夏鸿升顿时大为惊喜的猛一回过了头来,脱口而出:“惠儿!” 这才又看见了颜师古和徐孝德,当下赶紧将手中的东西给了齐勇拿着,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躬身行礼:“拜见颜师!拜见徐伯伯!不知颜师今日会来,学生失礼了。” 颜师古笑着看看夏鸿升,又看看徐惠,转头对夏鸿升说道:“不必多礼,老夫今日趁着旬假前来,是前几日听闻相时几人回去对泾阳书院赞不绝口,心下好奇,于是便过来瞧瞧。” 夏鸿升一惊,心说您别瞧瞧了,您干脆过来泾阳书院养老吧!我给您盖栋养老别墅! ------------ 第515章 泾阳书院 颜师古的话其实令夏鸿升脑中灵光一现。 后世里面的大学为了留住某一方面的博士任教,往往会开出优厚的条件,其中有一项就是安排住房。比方说夏鸿升后世里所在的大学,就专门有两栋高层,里面都是精装修的两室一厅和一室一厅,是给达到资格的任教教师居住用的。另外还有一片单独的别墅区,是留给愿意来本校任教的博士及以上的人的。博士或是博士以上的,愿意到这里任教,上去直接送栋别墅,外加科研基金。 夏鸿升想要将泾阳书院营造成为民国的北大清华一般的学术圣地,少不了名师大拿。泾阳书院的环境,夏鸿升是有足够的自信的,若是再盖出一片别墅区来,吸引那些学术大拿们留下来的几率不就更加大的多了么! 一念及此,夏鸿升立刻对颜师古说道:“那可正好,学生正要往书院过去呢。书院风景宜人,学生正要在书院之中选择一处景致清幽之处,设计一些房屋来,好让学生请来教书的先生居住。” “颜师,徐伯伯,你们到的这么早,只怕是饿着肚子来的。且先去吃些东西吧!”夏鸿升对众人说道。 领着众人又回到集市上,吃了东西去,便径自往泾阳书院过去。 到了泾阳书院,当前的大门看上去却简单,似一座石塔,却又不是塔,只是一尊高耸的狭长巨石,上书泾阳书院四字,也是墨色浸染,那四字写的徜徉肆恣,飞白如云,一看之下便立刻叫徐孝德道了一声好字。除却这巨石,两边另有零散几尊飞石伫立,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几低矮些的飞石竟不是石头,而是水泥做的。却是房屋。 门后当前就是一道长坡,两边是水泥平整开阔的台阶,中间绿影婆娑。沿着上去,却是一大片的空地。都被做了硬化,头前一栋房屋,跟军校的建筑有些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极目远望,竟然绵延不尽。而林间山后藏檐露角,一派人间幽境。 竹声如萧,悠远如神秘的古曲,又似水般柔柔倾泻,草树缤纷,娇嫩柔美的花瓣又如舞者翩然起舞。前面转个弯,眼前一处换一景,这处的山突兀嶙峋,那儿的石玲珑诗意,像是大自然的能工巧匠独具匠心的一笔。 “这地方真大!”徐惠惊叹了一声。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泾阳书院若是全部建成,占地将近五千亩,可容纳五万师生共同生活学习于其中。现今也只是第一期的工程,随后会继续建设――不过,若要全部建成,恐怕时日长久了。” 说的人轻描淡写,听的人却是大吃一惊。占地近五千亩,那是皇家的园林才有的规格,是以颜师古和徐孝德二人皆是大惊失色。 “颜师,徐伯伯还请放心。此事陛下已然准许。”夏鸿升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于是又说道。 二人又是吃惊,徐孝德问道:“这……陛下竟然会准许?”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解释道:“陛下自然是提出了要求的。第一。在泾阳书院之中也开设思想政治课,第二,泾阳书院结业的学子一旦为朝廷所征用,不得推脱。第三,泾阳书院的日常运作须有陛下派人监督,此人会如实将泾阳书院的事情直接汇报于陛下。不过经过微臣的争取。陛下答应此人只看不管,如实将泾阳书院的事情禀报陛下即可,却并不管理决策,并不提出任何建议。然泾阳书院做出决定的时候,却也不能回避其人。第四,所有建设泾阳书院所需的钱财,需微臣自行承担,朝廷不会拨出分文。第五……陛下明说了,会在泾阳书院安插间谍暗探。” 颜师古与徐孝德二人面面相觑,愣了半天,徐孝德才吐了口气,神色讶异的说道:“陛下真是……胸襟宽广……” “陛下无非是担心泾阳书院办的太大,以至于结党,生出动荡。”夏鸿升明白他们的意思,于是说道:“陛下与我已经摆上明面来说了这事情,只要我还在一天,决然不会教陛下担心的事情发生,我只要陛下不插手泾阳书院的学业教授这一块,只此一条。至于其他,无论陛下做出何种安排,我全然都不会有所异议,并积极配合。其实两位不必担心,陛下所擅之事,不正是一招‘化为己有’?当朝多少能臣武将先前甚至是陛下的敌人,如今不也对陛下忠心耿耿?我曾在陛下面前将大唐比作一辆马车,勒马驾车的人正是陛下,奔向一个万世永昌。而泾阳书院,就是我为陛下准备的,驯养拉车的千里之马的地方。至于缰绳,终究还在陛下的手中啊!” 夏鸿升望着这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泾阳书院,心中忽而心潮澎湃。 泾阳书院依地形山势而建,并非全部都是一片坦途,有时沿台而上,有时又临山而下,有时曲径通幽,有时又峰回路转。泾阳书院建设的好啊,置身其外,看不出来什么深浅,唯有置身其中,方觉此间诸妙。 夏鸿升是照着后世里的“5A”景区的规格建的泾阳书院,反正夏鸿升现在不缺钱。夏鸿升是个低调的人,不过实际上,他已经俨然是大唐的一个垄断头子了。大唐皇家酒坊、玻璃坊、煤、茶叶,这四个都是夏鸿升所垄断,而这四样东西的市场极大,有了各种不同度数的白酒,世面上的三勒浆已经极少见了,玻璃坊的出品更是挤得胡商带来的琉璃制品没了市场。茶叶更不用说,现在就没有再见过有人像之前那样煎茶喝的。煤,如今长安城中的大户人家里面,家里的煤炉子都是必备,且厨上也已经改用煤炉子了,烧蜂窝煤比烧柴方便的多。 所以夏鸿升现在不缺钱啊! 且,泾阳书院又不是一下子就能彻底建成的,夏鸿升大可以挣些钱,建一些,持续来。 “怪不得相时他们回去之后都对泾阳书院赞不绝口,呵呵,今日一见,连老夫都有些动心了。想着若是在此地传道授业,当是人生幸事耳!”颜师古捋须笑道。 夏鸿升眼中一亮:“学生给颜师早已经备好了居所,颜师若是想来泾阳书院居住散心,传道授业,随时都可以的!” ------------ 第516章 如何处置薛延陀 颜师古和徐孝德在泾阳待了一天,夏鸿升陪着他们,都没有时间同徐惠好好说说话,所以临送他们走的时候,就很遗憾。 徐惠想来也是如此心绪,故而二人脚步都慢,就落在了最后面。 前面几人虽然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只是稍加步伐,拉开了些距离。 “今日都没能好好同你说些话……”夏鸿升看看前面几人拉开了距离,于是低声说道。 徐惠声音却是暖暖的:“夏哥哥不是带惠儿游览了泾阳书院?已经很高兴啦!” 夏鸿升心里一片温煦,犹如阳光普照心田一般,顿了顿,又说道:“过去今年,我就满十六了……” 徐惠的脸上顿生双靥飞霞,低着头声音软软糯糯的,却道:“惠儿等着呢……” 夏鸿升只觉心里一颤,头一回,觉得这时间过的太慢。 二人也不敢落下太远,匆匆又前行了几步,追上了其他人,将他们送上了马车。 “静石,莫要再送了,回去吧!”颜师古坐上了马车,对夏鸿升说道。 “没事,颜师……” 话说到一半,却忽而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和马鞭声音惊了一下,转头一看,却见一人一骑直冲了过来,眨眼间就到了夏鸿升的面前来,一个翻身下马,立刻拱手行礼对夏鸿升说道:“陛下有旨,命夏侯即刻入宫觐见!” 夏鸿升一愣,那禁卫又同马车上的颜师古行了礼。 “这位禁卫,敢问可知是何事?”夏鸿升问道。 “回夏侯,何事却是不知。”那禁卫摇了摇头,又道:“陛下令夏侯接旨之后即刻出发。” 这个时候这么紧急的召见,且自己如今已经没有实职,只是一个空有爵位并无实权的县侯而已,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稍事思量,夏鸿升让齐勇去备马,然后又对颜师古和徐孝德说道:“颜师、徐伯伯。恕静石无礼,恐怕要先行一步。” “陛下既然有事召见,自当为重,且速速去吧!”颜师古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 齐勇很快牵了马来,夏鸿升翻身上马,同那个宫中禁卫,还有齐勇,三人一同打马而去。 一路快马疾驰。众人用了一个时辰方才回到长安,此刻天边已然只剩半个夕阳。 匆匆赶到了皇宫,太极殿里面的讨论仍旧未停,经由通报后夏鸿升进去,却见里面多数是鸿胪寺的人。 “微臣拜见陛下。”夏鸿升进去之后拜见了李世民。 李世民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薛延陀的使臣不足三日就要抵达长安,朕与鸿胪寺诸卿正在商议如何接待之事。朕之前曾听莒国公说起夏卿颇有纵横之才,是以召夏卿前来,想听听夏卿的看法。” 原来如此!夏鸿升心下了然,于是又躬身施了一礼。又问道:“微臣斗胆一问,不知陛下同诸位大人之前商议的如何?” 李世民看向了那几个鸿胪寺中的大臣,唐俭去了夏州,如今这里只有鸿胪寺少卿等人。 鸿胪寺的那些人见了李世民的示意,于是走出来一人,先对李世民行了礼,然后又转身对夏鸿升说道:“薛延陀万里投奔,可见我大唐威名远扬,盛名远播。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故而,其既以臣子之礼奉大唐为宗主,我大唐则应以礼相待。收其文书,敕封其主,赐以牛羊财帛,使其感念大唐恩德,铭记于心,其必永远归顺。” “非也!非也!”他的话音刚落,又听另外一人走了出来,行礼之后反驳道:“薛延陀一部素来狡诈,其心不诚,归附大唐,盖因其趁突厥内斗而叛逃自立,恐为突厥兵灭耳!故用我大唐为盾,是其有心利用大唐,非是诚心归附,臣以为不可取。” “两位所言皆有道理,然与国之策,理应顺势而变,顺势而为。今薛延陀虽初心不诚,是欲利用我大唐威名威慑突厥,使突厥慑于大唐之威而不能灭之。然我大唐同突厥之间战事一触即发,此时何不若暂且装作不知,同薛延陀交好,届时兵发突厥,岂不是可反用薛延陀在突厥背后捅上几下?”又一人辩驳到。 夏鸿升这是听明白了为什么李世民要将他叫来了,原来是鸿胪寺的意见不一致了,所以想要听听自己的意见参考一下。 关于突厥和薛延陀还有吐谷浑及吐蕃这一块儿,夏鸿升做了不少工作,搜寻了不少的情报资料,结合着仔细回忆了后世里关于他们的历史。所以当下理顺了下思绪,然后说道:“薛延陀原为铁勒诸部之一﹐由薛、延陀两部合并而成。居于漠北,官制和风俗,与突厥大抵相同,故其性行亦与突厥无二。至于突厥人是什么个性行,我想诸位都心知肚明。” 听夏鸿升这么说,之前不同意接见薛延陀那人立刻面露喜色,不过却听夏鸿升又道:“贞观二年,突厥内乱,乙失钵之孙夷男率其部落七万余户臣属于颉利,却又逢上颉利可汗的残暴统治。夷男乃率其部众,武力反抗,颉利派大军镇压,反被夷男所败,颉利部众归附者不少。十一月,铁勒诸姓共推夷男为可汗,当时夷男不敢。” “不错,后来朕为了使其牵制颉利,故而派乔师望暗中联络夷男,册拜夷男为珍珠毗伽可汗,赐以鼓纛。夷男方才敢称汗立国。”李世民点了点头,接道。 “薛延陀立国之后,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诸部纷纷归附,其境东至靺鞨,西至西突厥,南接沙碛,北至俱伦水,有精兵数万。”夏鸿升又说道:“诸位就没有想过,倘若以后没了突厥,那薛延陀,可就成了那边唯一的一个国家了。到了那个时候,明日之薛延陀,便正如今日之突厥了。” ------------ 第517章 不能白帮忙 薛延陀,中国北方古代民族,原为铁勒诸部之一﹐由薛、延陀两部合并而成。最初在漠北土拉河流域,从事游牧,役属于突厥,风俗大体与突厥族相同。柔然族强大时曾为其从属。后来又归于******的控制之下。历史上,唐灭******之后,把大多数******部众迁到黄河以南进行安置,设置了很多羁縻州府,委任原******贵族担任州府长官。这样以来,朔塞空虚,薛延陀趁机迅速扩大势力,占据了大部分原******的地盘,并将牙帐由郁督军山,迁至都尉捷山北独逻河之南,拥有精兵二十万,进入了全盛时期,统治着“东室韦,西金山,南突厥,北瀚海”的广阔地区。后来,壮大之后的薛延陀就同大唐有了矛盾,时叛时和。夷男生前尚不敢真正同大唐翻脸,但其一死,薛延陀便立即兵犯大唐,终至被李世民一怒之下举兵荡灭。 通过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可以看的出来,薛延陀其实和突厥一样,表面上哄着大唐,称臣纳贡,实际上是狼子野心,时刻不忘反攻大唐之心。 “所以要问如何对待薛延陀,且先问问看,薛延陀到底是大唐的朋友,还是大唐的敌人。”夏鸿升说道:“正如在下方才所言,大唐同突厥的战事一触即发,而今我大唐完全有能力荡灭突厥。一旦突厥灭亡,薛延陀势必一家独大,届时,又是俨然一个‘突厥’矣!其必同今之颉利一般勾当。所以,从长远来说,薛延陀是咱们大唐的敌人,而非是友人。” “那夏侯的意思是,不该同薛延陀交好了?”鸿胪寺中有人反问,显然是不同意。 “哪里,在下尚未说完呢。”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有句话送给诸位。诸位都是代表陛下,代表大唐处理大唐同其他国家之间的关系的,这句话或可为诸位有所感——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诸位处理其他国家的关系,当以此为准,那就是如何对大唐有利。如何使得大唐的利益最大化。诸位还要看清哪些是眼前的小利,哪些是长远的大利。切不可重眼前而弃长远,逐小利而毁大利。” 众人听夏鸿升这么说,于是相视看看,又问道:“那请问,夏侯是何看法?” “方才我已经说了,长远来看,薛延陀是我大唐的敌人。可从眼下看,倘若能与薛延陀联合一起攻打突厥,可以达到里应外合。两面夹击的效果,于薛延陀却是朋友了。薛延陀归附大唐的目的,方才这位大人已经说了,就是为了拿大唐做挡箭牌,避免为突厥兵灭。他需要大唐的承认和保护,大唐需要他在突厥的背后捅刀子,所以两国应当合作,各得其利,薛延陀得到了大唐的承认,突厥不敢随便对他动手。而大唐得到了薛延陀的助力,让薛延陀咬住了突厥的尾巴。可从长远来看,薛延陀是大唐的敌人,所以咱们也就没有必要用什么圣人恩德去对待他。这就定下了处置薛延陀的基调。就是联合,承认,但不用在他身上过多的浪费精力。而且,在下请问诸位,如今是薛延陀需要大唐的多,还是大唐需要薛延陀的多?” 没等鸿胪寺的几人开口。就听李世民说道:“自然是薛延陀需要我大唐的多。如今我大唐兵强马壮,良将如云,就算是没有薛延陀制擎,也能荡灭突厥。可薛延陀不行,一旦得不到大唐的承认,颉利就随时可以五后顾之忧的发兵平灭。夷男虽然打败了颉利一次,可终究不是突厥的对手。” “是了,陛下。那如此看来,还是咱们帮薛延陀的多。”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咱们大唐多吃亏啊!就好比是两家人做生意,一个人抱着一只鸡,一个人抱着两只鸭。抱着一只鸡的人不需要鸭,可抱着鸭的人却必须要买来一只鸡。那他想用一只鸭来换,可抱着鸡的人并不需要鸭,凭什么要换呢?不是你想要我就得给你的啊!不论是哪个国家哪种法度,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的吧?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不能是你想要我的鸡,就可以随便拿一只我不需要的鸭换走我手里的鸡的。除非,把两只鸭子都给我。这样我有利可图了,我就愿意把鸡换给你了。”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什么鸡鸭鱼肉的,看你那些个比喻,成何体统!” “呃,微臣就是这么个意思……”夏鸿升讪讪笑笑:“如今大唐不需要薛延陀的帮忙,可薛延陀却需要大唐的保护。那他总不能白让咱们保护啊!他凭什么啊?咱们大唐又不欠他的!他薛延陀连一个等价交换都做不到,还想让人帮他,有天理没有了?空手套白狼,哪里有这么好做的生意?价值一贯钱的东西,你只付给一文钱,能买的动么?大唐的承认和保护,就好比这一贯钱,他薛延陀称臣归附,就只是那一文钱,不够啊!所以微臣以为,应当同薛延陀谈判。摊开了说,我大唐并不需要你薛延陀的帮忙,就算是你重跟突厥一起了,咱大唐也不在乎。那现在我大唐和突厥还没有撕破脸皮呢,我跟突厥是盟友啊!可大唐这一承认薛延陀,就是同突厥决裂了,是我大唐先背叛了盟友了,我得罪了突厥,落下了个坏名声,你拿什么来补偿?突厥一怒之下发兵进犯大唐的话,我就要打仗了,打仗要花钱要吃粮食要死人的,这都是因为承认了你薛延陀,那你又拿什么来补偿?这些个事情桩桩件件的给薛延陀的使者列明白了,让他们拿出诚意来,给咱们大唐来个十万头牛十万头羊,黄金万两骏马千匹的。我得了你的好处,自然要尽力保护你了。这百姓之间,请人帮忙还得给个工钱呢,我大唐不能白保护你啊!你一个国家,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还想让别人免费的保护你,天下哪里有那么大的便宜让你占?!” “这……这个十万头牛十万头羊,黄金万两骏马千匹……薛延陀有这么些东西么?!”其中一个鸿胪寺的人有些愣愣的看着夏鸿升。、 “我就是这么一说,具体的数字还是得陛下和诸位大人一起合计。”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陛下,总之微臣的意思就是,大唐可以帮薛延陀做挡箭牌,挡住突厥。但是绝不能白帮,要他薛延陀给大唐拿出来看得见摸得着的报酬来!而不是一句松松垮垮不知真假不知未来如何的称臣,就让咱们大唐去替他卖力。” ------------ 第518章 农夫怀中之蛇,东郭囊中之狼 “夏卿的意思,朕听明白了。,我大唐同薛延陀这次只是交易,薛延陀出了报酬,请大唐帮他震慑突厥,好使突厥不敢轻易对薛延陀动手。而称臣纳贡只是这报酬中的一个,却远远不够。”李世民自然明白夏鸿升的意思,说道:“这国与国之间,又如何能以商人之道论之?倘若大唐如此作为,不合道义,日后还有谁会信服大唐?” 儒家的道德体系,固然能够约束人们的行为,使人宽以待人,以德服人。 可是,在国与国之间,又岂能以道德的高低而论? 古往今来,从没有见过哪一个国家是因为讲道德而富强于世界的。 一直以来,中国似乎都在国与国之间讲究以德服人,外族入侵,被打退之后只要投个降,俯首称臣了,战争也就结束了。当权者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为了以德服人,不仅不会占领这个地方,反而还要帮着那些外族安定居所,耕种田亩,放还俘虏,还要给他们些牛羊马匹以示恩德,好让那些外族之人感恩戴德,日后不再犯边。 可是结果呢?众所周知了。 于是听到李世民这么说,夏鸿升又反问道:“陛下,古往今来,可曾有还哪个国家因为固守道义而不被攻伐,屹立至今的?自周而后,中国(古为中原之义)之族同四周外族之间屡屡相互攻伐,可曾有哪个外族因为中原之国的道义而不再侵犯的?汉强若斯,对待匈奴一向道义有加,最终不也是靠着卫青霍去病等将领杀的匈奴胆战心惊,这才绝了匈奴进犯的念头?陛下,国与国之间是没有真正的道义可言的。因为每个国家背后都代表了无数国家百姓的利益,是势必要有所利益冲突的。令其他国家对自己信服,听从自己的,从来不是什么圣人道义,而是武力与霸权。国与国之间,强权即使真理。强大的国家才有话语权。弱小的国家唯有臣服。所以啊,不管是薛延陀,还是吐谷浑,亦或是吐蕃又或是林邑。还是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他们之所以臣服大唐,不是因为大唐的道义,而是因为大唐的强大。倘若有一天他们强大了,就不会再臣服于大唐。突厥,不正是一个最好的例证?前隋开皇年间。中原大盛,四夷依附,而后天下乱,四夷便趁机进犯,捞足了好处,这个时候跟他们说圣人之言,将道德仁义,他们会停手么?武德年间,大唐初立,所受突厥之辱何甚!那时怎么不见道义?怎么不见突厥臣服?而今突厥又为何臣服。还不是因为如今的大唐已然今非昔比,大唐比突厥强大了,这个时候相比于进犯大唐,臣服大唐对突厥更加有利,所以突厥就想要和亲称臣了。” 本来就是这样,国与国之间,说的再好听,演的再和谐,都改变不了背后各为各自的利益的真相。 夏鸿升的话令李世民低头思索了起来,那几个鸿胪寺的官员也若有所思。在回味着夏鸿升的话。 见众人已然有所思,夏鸿升决定趁机再进行一次当头棒喝,叫他们抛却那份虚无缥缈的“大国气度”,不要为了一个虚假的面子。而将国家的利益抛到一边。于是提高了些声音,又说道:“陛下与诸位大人都游猎过,该知道,这山林之中百兽,有狼有虎,有雉有兔。雉、兔之流。孱弱无力,虎、狼之徒,凶猛至极。而其雉兔之流,遇虎狼而成其果腹。此谓之:弱之肉,强之食也!国亦如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大唐若为虎狼,则四夷不敢犯,若为雉兔,又沦为四夷口中之食矣!彼薛延陀者,今日为雉、兔之流,若不削弱,他日亦成虎狼,而一山岂能容二虎?届时必有所争端。今其有求于我,故而俯首称臣,他日兵强马壮,又反咬一口。陛下,还有诸位大人都是饱读史书的,这种事情难道发生的还少么?倘若大唐今日厚德以待,助他兴盛,待彼繁盛,他日又要受其犯边之苦,何不若东郭先生,农夫与蛇?!” 御座上面正听夏鸿升的话而若有所思的李世民一愣,下意识的就张口问道:“东郭先生?是谁?农夫与蛇又是如何?” “呃……”夏鸿升挠了挠头,心中暗道,这嘴里一跑火车,忘了这俩故事现在还没有出现呢! 于是讲道:“这是微臣从古籍之中看到了两个故事,为的是告诫世人,勿要对坏人讲究仁慈。农夫与蛇,说的是‘一农冬日逢一蛇,疑其僵,乃拾之入怀,以己之体暖之。蛇大惊,乃苏,以其本能故,以利齿啮农,竟杀之。农濒死而悔曰:吾欲行善,然以学浅故,竟害己命,而遭此恶报哉。’这个故事表达的是,做人一定要分清善恶,只能把援助之手伸向善良的人。对那些恶人即使仁至义尽,他们的本性也是不会改变的。坏人不会因为你的热心而感动。” 李世民听了,颇为意外的看了看夏鸿升,又饶有兴味的问道:“那东郭先生呢?” “说有一书生,号曰东郭,一日乃骑驴而行,路遇一狼,拦路哀求道:吾为猎人所伤,忍痛而逃,彼猎人即来,求得为所藏,以避灾祸,之后定有重谢。东郭既知狼乃为害人之物,却不忍见其哀哭,故而藏狼于袋中,又欺猎人,引错路而去。猎人既去,东郭放狼而出,却听那狼又道:先生既救吾命,而吾此刻饿极,不若好事成双,令吾食先生而饱腹。东郭乃呼其忘恩负义,拒而抗之。适逢农人抗锄而过,问何故,乃诉于农人,以为判论。农人笑曰:是皆不足以执信也。试再囊之,吾观其状,果困苦否?”狼欣然从之,伸足先生。先生复缚置囊中,肩举驴上,而狼未之知也。随即,农人挥锄而下,狼一命呜呼。东郭曰:“不害狼乎?”农人笑曰:“禽兽负恩如是,而犹不忍杀,子固仁者,然愚亦甚矣!从井以救人,解衣以活友,于彼计则得,其如就死地何!先生其此类乎?仁陷于愚,固君子之所不与也!”夏鸿升给李世民讲了这个故事,又说道:“这个故事,也是说,丝毫不应该怜惜狼一样的恶人啊!彼外族者,何不若农夫怀中之蛇,东郭囊中之狼?!” ------------ 第519章 找帮手 “禽兽负恩如是,而犹不忍杀,子固仁者,然愚亦甚矣!从井以救人,解衣以活友,于彼计则得,其如就死地何!先生其此类乎?仁陷于愚,固君子之所不与也!”李世民眉头微皱,口中喃喃重复着夏鸿升方才说的话,吟罢数遍,忽而一声叹息,说道:“不错,彼外族者,诚如农夫怀中之蛇,东郭囊中之狼,不足以论仁义,不能与施恩德!其所作所为,皆忘恩负义之举耳!若非是夏卿警言点醒,朕差一点就仁陷于愚,成了愚夫啊!” “呃,陛下,微臣可没有说您是东郭,是农夫……”夏鸿升在下面提醒道:“也没有说诸位大人!” 李世民没好气的冲夏鸿升瞪了一眼:“朕晓得!” 夏鸿升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李世民扫视一眼,问道:“既如此,诸卿以为该由何人主持同薛延陀商谈事宜?” “陛下,既是谈判,合该由唐大人主持才是,不过如今唐大人去不在长安。”那几个鸿胪寺中的官员对李世民躬身行礼说道:“微臣等却并为如此般做过,只怕有损我大唐利益,叫薛延陀占了便宜。” 一听这话,夏鸿升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 “这个,启禀陛下,微臣身体有恙,此刻头晕恶心,只怕是偶感风寒,想要先行告退。”夏鸿升立刻躬身行礼说道。 李世民抬眼瞅了夏鸿升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哦,既如此,来啊,夏卿既然身体有恙,快去连夜请了孙神医来,为夏卿诊治。” “臣谢陛下!无妨,无妨,微臣还能坚持的住!”夏鸿升赶紧连声说道:“还请陛下莫要再劳烦孙神医连夜入宫了!” “启奏陛下,夏侯方才所言国与国之间以利为先。一语点醒吾等,想必定然早已经成竹在胸。不若便由夏侯主持此事,微臣等从旁协助,也好学习一番。以备日后所用。”其中一个鸿胪寺少卿上前一步,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故作沉吟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卿之提议,甚合朕意。也罢,既如此,便由夏卿主持同薛延陀谈判一事,鸿胪寺从旁协助,暂且听从夏卿安排,一同处置薛延陀使臣。” “这个,陛下,微臣只是纸上谈兵,实在是没有本事如唐公那般舌灿莲花啊!”夏鸿升急忙推辞:“且,微臣这幅样子。在外人眼中尚且一少年,恐不为薛延陀人所服,以为我大唐故意怠慢,于谈判不利。还请陛下另择他人!” 李世民看看夏鸿升,说道:“夏卿不是说这是大唐与薛延陀的交易么?既是交易,朕的满朝文武之中,还有谁做生意能比得上夏卿的?就莫要再推辞了,朕意已决。” 夏鸿升见李世民态度坚决,知道已经是没有回绝的余地,于是只得领命下来。 薛延陀的使者不足三日就要抵达长安。领下来了这份差事,也就不得闲了。 谈判嘛,先要弄明白一点,那就是谁有求于谁的。如今是薛延陀有求于大唐。一旦薛延陀的独立得不到大唐的承认,那么突厥随时都会大军压境,一举荡灭薛延陀。现如今的薛延陀,还没有能够同突厥抗衡的能力,所以他需要大唐的保护和威慑,使自己免于被突厥镇压。 这么一来。主动权就是在大唐的手中。 夏鸿升从皇宫出来之后,到了长安的宅子里面,想了半宿对策,第二天一早,却并没有去鸿胪寺,而是先拐到了大唐皇家酒坊。 王掌柜已经在忙着了,见了夏鸿升进来,十分意外,立刻过来见了礼。 “今日前来不为别的,为的是借用王掌柜一下,帮我讨价还价。”夏鸿升对王掌柜说道:“王掌柜经商久矣,想必也有一口好口才,却是比我强的。” 王掌柜连称不敢,又问道:“却不知公子要让小的买甚子东西?”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现如今有人想求我帮忙,可他出的报酬少了些,故而我想要请王掌柜同我一道与其谈判,想要我帮他的忙,非得出的报酬够优厚不可。” 王掌柜一头雾水,却是没有听明白。 夏鸿升说道:“你且将手头的活计安排一下,就即刻随我去吧!恐怕需要些许光景。” 王掌柜虽然不知道夏鸿升究竟要他如何,却也只能听夏鸿升命令,去交代了人手,安排了事情,自己便跟着夏鸿升离开了。 夏鸿升带着王掌柜到了鸿胪寺门前,王掌柜这一路上憋着的疑问总算是问了出来:“这……这是是鸿胪寺!公子,您这是……” 领着王掌柜进入了鸿胪寺之中,夏鸿升这才对王掌柜道出了实情来,说道:“薛延陀从突厥叛而独立,如今想要归附大唐,称臣纳贡,换取大唐承认其国为大唐藩属,从而使突厥不敢贸然对其镇压。这就是好比一场生意,薛延陀想要从大唐这里得到承认和保护,咱们大唐自然不能白干,需要同他讨价还价,讨得一个令咱们大唐和陛下满意的报酬来。呵呵,私以为,王掌柜最擅此事,是以请王掌柜归来,同薛延陀的使者讨价还价一番。” 王掌柜一听,差点儿腿一软,连忙求饶:“公,公子!这,小的一届商贾,如何有这个本事了?!公子您绕过小人吧!小人哪里会同使者商谈,这……” 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莫要想的那么复杂。你就将这当成是买卖的两边。薛延陀是买东西的,咱们是卖东西了。咱们的东西当然想要卖个好价钱,如是而已!” 王掌柜还想要说些什么,夏鸿升却摇了摇头,又道:“王掌柜不必谦虚,且忘记了双方的国别,就当自己是坐在生意场上便是。” 说罢,夏鸿升将王掌柜带人了堂中,介绍了那些鸿胪寺官员给王掌柜,而对那些鸿胪寺的人,却并未明言王掌柜的身份,只道是自己请来同薛延陀的使臣讨价还价的帮手。 ------------ 第520章 仪仗队 夏鸿升接了这份差事,在鸿胪寺里面同那些大唐的“外交官”一道商量了如何去同薛延陀的使臣谈判。夏鸿升确定了一个基调,那就是薛延陀不能只凭称臣纳贡就得到大唐的帮助,想要让大唐承认薛延陀的独立,宣布薛延陀为大唐藩属,让突厥打狗看主人,不敢贸然动手去镇压薛延陀立国的话,薛延陀必须付出更高的筹码。 王掌柜虽然不懂的外加,但是却懂得讨价还价,提出了应当先要摆出大唐的困难,让对方知道这个生意不好做,往后才能说开了去的要价。薛延陀是来买大唐的保护的,那就先告诉薛延陀,倘若要给予薛延陀保护,那会给大唐造成什么样的困难,造成什么样的困扰,让他们知道这东西并不好买,不是我不便宜给你,是实在无法再便宜了。 王掌柜说的虽然是做生意买东西的情况,但是夏鸿升和这帮鸿胪寺的人若是连从中举一反三都不会的话,那也别去谈判了。 “侯爷,探马来报,薛延陀的使团最迟两个时辰之后就到长安城下了。”一个鸿胪寺的官员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转而问向齐勇:“军校仪仗队的人呢?可能已经出发了?” “回公子,马院正接到了公子的命令后就立刻集合了仪仗队出发了,这会儿想来已经在长安城下候着了。”齐勇对夏鸿升说道,正是他带着夏鸿升的命令去军校传达的。 “很好。”夏鸿升点了点头:“特战队呢?也到了吧!” “是,段将军得了公子的信儿之后便立即集合了不少人出发了,这会儿肯定已经等着公子了。”齐勇点点头。 夏鸿升很是满意:“很好,这下叫薛延陀见识见识大唐将士的威风。” 听到夏鸿升这么说,旁边一个鸿胪寺的官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个……启禀夏侯,接待使臣,据其国与大唐地位高低,交好程度,皆有不同的规格。若是不按照规格来。是为逾制。夏侯为何不遵制而行,反倒要喊来军校的学员和特战队的人前来迎接?以兵将迎接,恐薛延陀心生不满啊!” 夏鸿升点了点头:“哎,咱们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欢迎老朋友的。就是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啊!一来嘛,让他们见识到大唐之威,心有余悸,未曾谈判,便立刻气弱三分。往后说话就没有底气,不敢造次。二来嘛,也还是要让他们见识到大唐将领的威风,让他们坚信突厥不是大唐的对手,更加坚定了他们归附大唐以防突厥的主意。如此一来,随后咱们就算是提出的条件过火了些,他们念及大唐之强,也唯有接受了。” 夏鸿升的话让周围的众人听的一愣,随即,就有几个人很是赞同的说道:“不错!不错!正该如此!夏侯好谋略!” 夏鸿升看看这几个人。这几个人似乎并没有“圣人包袱”啊,外交嘛,就是得需要忠诚于国又脸厚心黑的人来周旋才是。不知道他们对大唐的忠心如何,或可是几个可塑之才,回头给唐俭说道说道。 “诸位,咱们也去吧。”夏鸿升说道,然后同鸿胪寺的众人一道出了长安城,在城门外等着。 到了城门外,果然就见段瓒领着特战队的人,还有马周带着军校的仪仗队连同一些学员来。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了夏鸿升出来,段瓒与马周便走上了前来。 “领了一百号人,够不够?不够再叫!”段瓒很是得意的指了指那边列队整齐,装备齐全的大唐刀锋特战队队员。说道。 夏鸿升看他那副洋洋得意的得瑟样子就翻了翻白眼,说道:“足够了,又不是来打仗的。到时候让人都把气势放出来。” 回头又对马周交代道:“咱们的仪仗队分列两边,那些动作姿势他们都练的如何了?这可是咱们仪仗队第一次正式的拉出来在外人面前搞迎接,万万不可堕了大唐的脸面。” “尽管放心便是,这些仪仗队的学员深知此份殊荣。练的十分刻苦。周敢担保,他们就是闭上眼睛都不会出错。”马周很是笃定的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看看段瓒的得瑟,马周的笃定,好,大唐人就该有这份自信满满才是! 一百个特战队员,一百多个仪仗队员,令有乐团若干,分列两侧,站的笔直,犹如直插到了地上的长枪一般,纹丝不动,便纵是早早已经炙热的日头,也无法让他们有但凡一个动作。 时至晌午,忽而,就见视线的近处忽而出现了一面旌旗来,正是大唐的旗帜。后面,有接着出现了另外一面旗帜来,上面一个幽绿的狼头,正是薛延陀的使臣。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整理衣冠,夏鸿升朝段瓒使了个眼色。段瓒立刻会意,招呼身边亲兵上马,马鞭一抽,纵马疾驰过去,一直快要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了,方才猛一勒马,那跨下战马一声长嘶,段瓒骑于马上,低眼沉声喝问道:“某乃大唐右羽林卫折冲都尉段瓒,来者可是薛延陀使臣?!” 却见从那一行人之中出来一个突厥面容的男子,却身穿汉服,到了前面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薛延陀使臣扎古,拜见这位大唐将军。” 段瓒翻身下马,回了一礼,说道:“末将这厢有礼了,欢迎诸位来到长安,前面有大唐的依仗已然列队迎接诸位。主使大人,诸位使者大人,请!” 众人往前行走,开始走到了分列站在两边的那些仪仗队中间。 “大唐皇家仪仗队,向外宾致敬!”在使节团经过的瞬间,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声音忽而炸响了起来,继而就听身侧两边的兵卒蓦地抽出仪仗刀刷的一下竖在了胸前,又一次高呼了一遍,声如惊雷,动作整齐划一,犹如一人,登时就将那群使者吓了一跳。 使节团的人依次经过,两边的人也依次呼喊一句。 “这是我大唐皇家仪仗队,乃是欢迎朋友到来时的崇高礼节。”段瓒笑了笑,眼底满是自信的扫向了那些使节们,对被那一声声吼声,和那整齐划一犹如同一人一般的动作震惊的有些呆的使节们介绍道。 ------------ 第521章 接待薛延陀使节 薛延陀的使节被眼前的阵势惊了一下,看着分列两侧的那些学员和特战队员,那些特战队员自不必说,往那里一站,身上的杀伐气势就勃然而出,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叫人平白无故感受到一抹寒意来。而那些军校的学员,也是站着军姿,一副威武雄壮,凛然天神。 “向外宾致敬,奏大唐军歌!”忽而一声洪亮的喊声,随着话音落下,军乐团的成员立刻开始捶起鼓来,水泥路两侧的特战队员和军校学员齐声高唱:“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 那声势震天,雄浑的歌声之中一股豪迈血性冲天而起。在薛延陀的使团之中,护送着薛延陀使臣抵达大唐的特战队成员也随之高唱起来,叫薛延陀的使节团之中那些武士也被感染,不由的跟着莫名激动了起来。 一曲唱罢,段瓒领着薛延陀的使节团经过了分列两侧的将士,看见了站在尽头的夏鸿升等人。 等到薛延陀的使节又走进了一些,夏鸿升这才迈动脚步,同鸿胪寺的诸人一同迎接上前。 “本侯乃大唐泾阳县侯夏鸿升,奉陛下旨意,代表大唐皇帝陛下前来迎接诸位,欢迎诸位来到大唐!”夏鸿升笑着对那个薛延陀主使说道。 薛延陀的主使显然没有见过这般阵仗,也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有感于大唐将士的精悍,此刻竟然有些愣神,听见夏鸿升这么问了,这才恍然一惊,连忙躬身行礼,说道:“薛延陀使臣扎古,拜见大唐皇帝陛下,拜见大唐侯爷!” 在他躬身行礼的同时,夏鸿升已经在观察着他了,他年龄不小,看上去并无突厥人的壮硕。虽然面容能看得出来是突厥那边的人,可仔细一看却又与汉人有几分相似。 “扎古特勒无需多礼,陛下已然下旨,薛延陀乃是大唐的朋友。教本侯好生接待,莫要怠慢半分。”夏鸿升呵呵笑着两手搀住了扎古,将其扶起,又说道:“扎古特勒远道而来,一路上车马劳顿。风尘仆仆,今日抵达长安,想必已经是身心具疲。走吧,本侯且带扎古特勒前去休息。” “如此,有劳侯爷了!”薛延陀主使又行了一礼,说道。 众人站定,段瓒一声:“收队!” 只见道路两侧的将士整齐划一的一个转身,迅速靠拢了起来,集合成对。 “跑步――走!”一声令下,众人跑步离开。整个过程顺若流水,整整齐齐,连一丝其他的声音也没有,跑步的声音更无杂乱。 “咦!当真是世间之精锐!令行禁止,整齐划一。数百之众,行事之间俨然如同一人!”扎古惊叹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个,呵呵,不怕扎古特勒笑话,这些人哪里是什么精锐。连一名真正的战士都还不是。他们只是军校之学员,尚未卒业,还不能带到一名真正的大唐战士的标准。却是暂时还比不得草原上的勇士吧。” “这……”扎古听了夏鸿升的话,目光闪烁。看了看跑远了的那些大唐将士,说道:“大唐勇士果然是名不虚传,今日一见方才知道啊!我祖母为汉人,自幼便常常听她将长安荣华,因而心怀倾慕,常神往之。今回有机会前来大唐。心中激动。今日第一次见到长安景象,就大吃一惊啊!呵呵,这地面……怎么能如此平整坚硬,便是马蹄踩上,也踏它不碎。”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此路乃水泥铺就,平如镜面,硬若磐石,日曝水侵而不裂,踩踏辎重而不散。” 听到夏鸿升这么说,旁边一个鸿胪寺的官员眉头皱了一皱,张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没说出来。夏鸿升看见了,也暂且不问,请了薛延陀的使节一同入城,将众人领到了四方馆,将他们安置了下来。 自是少不了一番觥筹交错,吃的是夏府宴,喝的是皇家酒,薛延陀的人何曾吃过这般美食,且又是夏鸿升故意考虑到他们的饮食习惯,而安排的大鱼大肉,莫说别的,单是一头烤全羊的味道就令他们差点要咬掉舌头了。白酒,他们倒是能够买来,不过因为到了那里之后的价钱不便宜,所以也只是贵族们才能有机会买到尝尝。如今夏鸿升拿出来的是上等的好酒,又是管够的,所以一场宴席下来,就都东倒西歪的了。倒不是他们忘了职责,只是夏鸿升故意挑了四方馆和鸿胪寺中能喝的人作陪,你一杯我一杯的敬酒,硬是给灌醉了。 将他们统统放倒,抬回了房中,夏鸿升这才长吐一口气,坐了起来。 “夏侯?”旁边一个鸿胪寺的官员,见原本趴在桌边的夏鸿升重又坐起来,于是问道。 夏鸿升摆了摆手:“没想到这帮薛延陀的人还真能喝,害得我还得装醉。” “呃……”那人见夏鸿升竟然装醉,愣了一愣。 “别愣了,我告诉你们,从他们下来马车的那一刻,咱们之间的较量就已经开始了。”夏鸿升对鸿胪寺的众人说道。 “这个,夏侯,卑职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夏侯。”一个鸿胪寺的官员说道。 夏鸿升看看他,笑道:“方才在城外就看见你想要开口,且问来何事?” “军校乃是我大唐军中基业,而水泥亦是大唐独有之物,夏侯今日为何要暴露于薛延陀人的面前呢?”那人问道。 夏鸿升笑了一笑,反问道:“高大人,我且问你,你天天见到水泥,****从水泥路上走,那你能做出来水泥不能?” “卑职自然不能。”那人摇头说道。 夏鸿升一拍手:“那不就是了,所以你为何要担心薛延陀人呢?就是要他们也想要,可就是自己做不出来的时候,才最好卖东西啊!” 那人一愣,继而恍然一惊:“夏侯要将水泥卖给薛延陀?!” 夏鸿升咧嘴嘿嘿一笑:“我不禁要卖水泥给薛延陀,我还要帮着薛延陀修水泥路,最好能从大唐一路修道草原上去!” ------------ 第522章 大唐不做免费苦力 薛延陀的使节被灌醉了抬回去呼呼大睡,夏鸿升可没有闲着,出来了四方馆,立刻就去见了那些一路将薛延陀使臣护送到了长安来的特战队员和间谍人员,向他们详细的了解了薛延陀的境况,听他们将薛延陀这一次派出的使节的身份和情况都细致的做了汇报。知己知彼,才嫩给百战不殆,了解了薛延陀如今被突厥逼到了何种境地,才好酌情对薛延陀提出自己的条件。 夏鸿升决心趁机机会改一改大唐对待周边国家的习惯。国与国之间,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即便是有些举措眼前看起来好似吃亏,那也必须是从长远来看能够获得的利益远远超出了眼前所付出的情况之下。薛延陀如今随时都可能被突厥发兵攻打。突厥近几年虽然内乱,但是实力仍旧在那里摆着,要对付薛延陀,根本是易如反掌。所以薛延陀对大唐的承认和保护是必须且迫切的。这也就决定了,只要大唐提出来的条件不至于伤及薛延陀的根本,那面对突厥的压力,薛延陀就都会答应,以换取大唐的承认和保护。 另外,夏鸿升也想要趁此机会,实现科技研发从纯投入到产生收益的转化。 军机坊中研制出来的东西,很是不少。只是多数都还没有大规模大范围的推开使用。这里面既有成本和效率的考虑,更重要的,还是有保密的这一层因素在里面。可是有些东西,就比如说水泥,只要将制造的工艺牢牢控制在手中,那么就算是成品卖出去多少,也依旧不会产生威胁,反而会开辟出一条财路来。现在用的水泥,已经是改良过的了,如今大唐只有军机坊和夏鸿升自家庄子上的玻璃窑上,能做得出来这种东西。另外,还有那些百炼钢工艺做出来的武器。如今大唐的炼钢技术已经在军机坊的研究下得到了改良,采用了更加先进的技术,炼出来的品质要远比百炼钢好。且,这种新式武器正在逐步普及。如今长安十六卫及戍边的边军都已经完成了换代,再过不了太久,大唐的所有军队都会用上这种新式的钢材做成的武器。而原本的那些旧的百炼钢做出的武器,就逊色了。而这部分陈旧的武器,夏鸿升也准备卖出去。 当然。这是夏鸿升的初步打算,具体能不能卖的成,还得看李老二点不点头了。 转变大唐对待藩属的态度的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大唐得到真是可见的好处,且这个好处还要大,还要好的令人眼红,如此一来,这个甜头才能让大唐记在心里,时刻惦记。才会在往后仍旧希望得到同样的甜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简直不要太真理。 夏鸿升将自己的想法整理了一下。书写成册,准备好说辞。因为他知道,李世民肯定会召见他问及薛延陀使节的事情,到那时就可以趁机向李世民陈明利弊了。 翌日清晨,已经对薛延陀如今的境况有了了解的夏鸿升又来到四方馆,见了薛延陀的使节们,见他们还未吃饭,于是就领了他们从四方馆出来,到了西市。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震惊,夏鸿升看在眼里。心说这就是软实力的一种啊! “诸位可莫要看着此处卖的这些饭食简陋,就误会在下怠慢啊!”夏鸿升对众人说道:“偏偏是这些个小摊小贩的,做出来的东西吃着反而更加地道。在下平素常来此用饭,诸位初来长安。在下且带诸位来尝个新鲜。” “能与夏侯共食于此,又有何怠慢之说?却是扎古之幸了。”那个主使对夏鸿升笑道,一点儿也看不出因为西市小吃摊简单而恼怒的样子,径自走到一处小摊跟前:“咦!这是甚子东西,怎生的如此香?” 夏鸿升笑笑:“今日是太早,改天我带诸位去泾阳集。那里的各种吃食乃是长安一绝,世人都说,到了长安不去尝尝泾阳集上的吃食,那就枉到长安一场啊!今日早间,就暂且凑合一顿吧!” “如此就已然很好。”扎古笑道,旋即又问:“却不知夏侯何时可安排吾等朝见陛下?” “这个,扎古特勒放心便是。”夏鸿升笑道:“颉利暴政,残害尔等,贵汗勇武,反而立国。颉利率兵而攻,却反叫他自己吃了亏。陛下遣乔师望联络贵汗,就代表了大唐的态度。如今贵使抵达长安,陛下自然高兴。且,此乃两国之间成就君臣之义的大事,故而处处不可怠慢。是以需等到朝会,大殿之上群臣之间,接见贵使,方合乎礼仪。” “却不知何日朝会?”薛延陀主使追问道。 夏鸿升知他心急,急于见到李世民,得到大唐的承认和保护。但是夏鸿升自己却并不着急。因为就算是见到了李世民,他也会说此事由夏鸿升全权商议。最终扎古还是得坐下来同夏鸿升谈。而夏鸿升的目的,就是要东西。所以夏鸿升不能急,让薛延陀人越急,夏鸿升才能够提出越多的有利条件。而薛延陀无论如何,也只能答应夏鸿升提出的条件。因为多拖一天,薛延陀就更加危险一天――夏鸿升从那些随行回来的间谍口中得知,颉利一路上派出了七拨人要劫杀他们,同时也已经开始调集人马,说不定哪天晚上就杀到薛延陀门口了。 说白了,夏鸿升就是要趁人之危,趁着薛延陀等不得,借机让大唐打捞一比。 夏鸿升不怕大唐落个趁机勒索藩属之国的名声,因为注定强权即是真理,只要大唐足够强大,不论大唐的名声多么不好,这些个藩属也只能归附和依赖大唐。拿人钱财才替人消灾呢,何况大唐这么大一个国家?那些个藩属之国,连自己的国家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资格去请别的国家平白无故的保护他?大唐没有去占领它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道理再给他们当免费的苦力。 ------------ 第523章 我跟你是一心的 夏鸿升将薛延陀的使臣安置到了四方馆之后的几日里,不是带着他们游玩长安,就是同他们一起宴席作乐,却是再也不提正事儿。那个薛延陀的主使虽然多次暗示,但是夏鸿升却总叫他莫要上慌,安心等待陛下召见。 过去四日,也到了朝会的时候,夏鸿升这才告诉薛延陀的使节们,明日朝会,陛下会在朝会上接见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 薛延陀的使节总算是能够见到李世民了,可夏鸿升故意等到前一天都喝的醉醺醺的了,才告诉他们,让这些薛延陀的使节好一番手忙脚乱。 一夜过去,夏鸿升赶着朝会的时间奔到了朱雀门外,看见薛延陀的一干使节各个肿着眼睛黑着眼圈,已然等在那里了。 “哎呀!惭愧!惭愧!扎古特勒恕罪啊,在下昨日只顾着同诸位耍的尽兴,竟然一时大意,告诉的晚了。想来昨夜害的诸位没能好好休息,惭愧至极!”夏鸿升一看见他们,故作一副抱歉的样子连忙上前说道。 薛延陀的主使还能说什么,只好笑道:“哪里,夏侯性情中人,能得夏侯如此,扎古十分荣幸。” 文武百官渐次到齐,都看见了薛延陀的使臣,也见到了夏鸿升同其说话。 随着朱雀门开,百官依次觐见,夏鸿升对扎古等人说道:“这便是要进入太极殿朝拜陛下了,诸位可随文武百官一同进去,立于太极殿外稍待片刻,等陛下同文武百官商议完了朝政之后,里面自会有内侍宣诸位入殿,诸位到时再行进入太极殿中拜见陛下。” 听到夏鸿升的话,扎古等人一惊,问道:“侯爷不参加朝会?”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先前因为些过错,被罢免了一切实职。故而今日却是无法得见诸位在太极殿中的风采了。在下且在四方馆中等候诸位。” 告辞了薛延陀的使节,夏鸿升料到他们不会结束的太早,于是自己往东市的书屋里面坐了一会儿,看了书。临到中午将至,这才动身去了四方馆。 在四方馆里又喝了杯茶水,薛延陀的使臣就回来了。 夏鸿升站起了身来,却见扎古看见了夏鸿升,老远就立刻躬身行礼。走到了跟前来,说道:“扎古代薛延陀,代我可汗拜谢夏侯恩德,夏侯的恩义,我薛延陀上下必定铭记心中!” 夏鸿升赶紧伸手将他扶起,问道:“扎古特勒,你们这是为何?” “今日朝会,方才从旁人的口中听说,原来夏侯竟然本是当朝谏议大夫、右羽林卫中郎将,却因将突厥的使臣丢在了夏州。为了给突厥一个交代,方才被陛下罢免了职位。那突厥使者,本是颉利听到吾主意欲归附大唐,永为臣属,他突厥为了从中破坏,故而派出了使节来欺骗大唐,混淆视听,妄图阻挠我主归附,而逼迫我主归附于他颉利。而天下诸知,大唐才是天下共主。颉利此举,正可谓是其欲图取代大唐的野心昭然若揭。而多亏夏侯,吾等才能抢先在突厥前面抵达长安,面见陛下。夏侯如此恩义。我薛延陀必定铭记在心,重谢侯爷!” 夏鸿升心理一乐,这个扎古还挺狡猾。旁人可不知道自己是故意那么做的,不知道劫走突厥使团的和亲聘礼,和绑架了突厥主使的人都是自己。在众人的眼里,自己是失职。扎古更加不可能知道真相。却故意将自己的“失职”说成是对薛延陀的恩德,并且如此感恩戴德的。试想一下,若是这次真的是自己失职,而非是事先筹划,那么此刻定然是正为此事而郁郁不得志,如此时刻听闻扎古此言,肯定会大为激动,视扎古为友人了。 扎古是个有心眼儿的,只可惜,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常人所想的那样。 想到这里,夏鸿升故作一副高兴的神色,笑道:“哈哈哈,是么?实不相瞒,在下早就看他突厥不顺眼,颉利凶残暴虐,狡猾奸诈,反倒是贵部夷男可汗,率领本部人马脱离突厥的欺辱,才是条真汉子!” “呵呵,夏侯果真是性情中人,想必,若是夏侯见了大汗,当能互为知己啊!”扎古笑道,然后又道:“陛下命夏侯协同鸿胪寺同吾等商谈此事,却并未在朝会上面答应薛延陀归附,却不知道这里面……” 夏鸿升听他这么问,当下左右看看,却并未多言。 扎古见夏鸿升的样子,立刻明白夏鸿升的意思,于是笑道:“眼看已经晌午,不如在下作东,请夏侯与鸿胪寺诸位大人一同用过午饭,不知夏侯可否赏脸?” 夏鸿升自然是不拒绝的,众人到了醉仙楼,坐入了雅座,放了冰块的果酒押下一口,甘甜而凉爽的口感领夏鸿升长舒口气。 “扎古特勒,趁着鸿胪寺的人都还没到,我先给你漏个底儿。方才在四方馆中人多耳杂,叫人听去了,我可是大罪――我因突厥而获罪,我跟你可是一心的!”夏鸿升放下了果酒,对薛延陀的主使说道。 扎古神色一肃,拱手行礼道:“还请夏侯指点!” “陛下之所以没有在朝会上面立刻答应贵部的归附,主要是因为朝中如今的口径并不统一。”夏鸿升对扎古说道:“实不相瞒,如今朝堂之上分为两派,其中军方一脉因为主张同突厥撕破脸皮,故而对于薛延陀的归附,大都比较欢迎。反而文官一脉,却因为大唐与突厥有盟友之义在前,倘若答应薛延陀归附,便是大唐背信弃义了,反倒叫突厥落下了口实,也叫天下人以为大唐不尊盟约,不重信义。故而,反对薛延陀的归附。如今两方各执一词,陛下左右为难,故而才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啊!” 扎古一听夏鸿升的话,顿时就有些急了,连声道:“突厥屡屡进犯大唐,早已经是背信弃义之举了,大唐边民屡受其害,难道还要被突厥所蒙骗么?我薛延陀愿意称臣纳贡,归附大唐,不正能同大唐夹击突厥,乃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举啊!” ------------ 第524章 晚上留个门儿 “扎古特勒莫急,你反过来想,陛下虽然没有当庭答应薛延陀归附,可是却也没有回绝啊。 “却不知该如何做?还请夏侯教我!”扎古躬身行了一礼。 “很简单啊!”夏鸿升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本侯的家乡有句话,听之粗俗,细想之,却极有道理。这话是这般说的:这世间之事,除却生死情仇,其他的没有十万贯铜钱解决不了的事,若有,那就二十万贯,倘若还不行,那就翻倍,再不行,再翻倍。” 扎古一愣:“侯爷的意思是……来人,速去将带来的礼物送至夏侯府上……” “不不不!……”夏鸿升连连摆手:“扎古特勒误会在下了。在下因突厥而获罪,巴不得大唐能同薛延陀结盟。又怎会向扎古特勒索取钱财?在下的意思是,为何那帮文官不同意薛延陀归附,还不是从中看不到足够的利益!只要薛延陀拿出来的诚意能够让那些文官们看到,他们自然就不会阻挠了。” “夏侯此言差矣,薛延陀归附大唐,结盟之后,岂不若大唐在突厥的背后插下了一柄利剑?大唐同我薛延陀可以随时两面夹击,一举荡灭突厥,何来无利之说?”扎古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扎古特勒所言极是,军方一脉为何这一次会一反常态的支持薛延陀归附?正是看到了这些好处。不过,文官的想法同咱们军方一脉的还不一样,咱们想的是如何打赢仗。如何扩土开疆,戍边卫国。文官想的不一样,照文官们的意思,如今的大唐不同往昔。政清人和,粮草丰沃,百姓齐心,将士精悍,就算是不同薛延陀结盟。也足以荡灭突厥了。既然不与薛延陀结盟,就能荡灭突厥,又何苦多此一举,同薛延陀结盟,反而背上一个背信弃义的坏名声,有损大唐的脸面。” “这……”扎古想起初到长安那天,在长安城外列队迎接的那些兵卒,个个都俨然精锐之士,但听夏鸿升当日所言,却还未能达到大唐兵卒的标准。仍然算是训练中的“新兵”。随后他不是没有侧面的试探打听过,却证实了夏鸿升的说法,那些人尚且只是学员,即是正在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唐悍卒。如此看来,的确就算是没有薛延陀的牵制和帮助,大唐也足有能力一举荡灭突厥了。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颉利才急于提出同大唐和亲的。而正是因为扎古心里面明白这些,所以这一下反而无话可说了。 “想来,明日开始,鸿胪寺就会同扎古特勒商议此事了。对了。敢问一句,扎古特勒此次前来,带来了多少纳贡之物?”夏鸿升又问道。 “牛羊共计万头,草原良马五百匹。貂皮五千张,另有奴仆千人,黄金珠宝无数。”扎古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听了,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来,只是点了下头,说道:“这……恐怕难以获得朝中大臣的支持啊……朝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还是更加倾向于同突厥和亲的。而且……突厥使团带来了牛羊各万头。良马千匹,并有经验丰富的养马人五百之众,同样有奴仆千人,黄金珠宝无数。这……扎古特勒,恐怕朝中反对之人会以此做文章,说薛延陀诚意不足啊!” 突厥使团的东西就是夏鸿升令人去劫的,自然没有夏鸿升口中所说的这般多。夏鸿升这么说,只是为了向薛延陀施压。按说,薛延陀纳贡这个数目也当真是不少了,不过,夏鸿升的目标是至少得让他再添一半,达到夏鸿升口中说的那个数目。 扎古正欲再说话,却听见外面传来的鸿胪寺的人的声音,夏鸿升立刻坐正身子,扎古也起身相迎去了,二人之间好似什么也没有说过。 鸿胪寺的众人进来,扎古和其他的使节很是热情的又是敬酒又是让菜,席间又有所试探,不过鸿胪寺的人早已经得了夏鸿升的计划和交代,此刻只是踢皮球,打太极,就是不透露半句。 一场宴席过去,众人酒足饭饱,相互告辞,约定第二日到鸿胪寺之中商谈归附一事。 夏鸿升带着齐勇回去长安的宅子,刚进去们,家丁就闻到了身上的酒气,问道:“公子这是吃酒了,小的这就去给厨上说说,熬完醒酒汤。” “不必,倒是也没有吃多少。”夏鸿升摆了摆手,复又忽而笑道:“晚上留个门儿,估摸着,今天夜里要有人来找本公子啊!” 家丁应了一声,夏鸿升则回去屋中,一沾床倒下就睡,待到被齐勇叫醒,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公子,真被您说中了,果真有人来找公子了。”见夏鸿升醒来之后,齐勇就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是那个薛延陀的主使了吧!他带了多少东西来?” “带了有两大箱子……”齐勇吃惊的看着夏鸿升,顿了顿,有些为难的又说道:“公子,他这是要给公子送礼……这要是被人知道了……” “嘿,你还来提醒本公子了,哈哈,放心吧,他来送礼,无非是想让本公子在商谈之中向着他而已。本公子自会处理,毋须担心。”夏鸿升摆了摆手:“明天把他送来的东西交给皇帝就是了。” “哎!”齐勇一听自家公子并非是要受贿舞弊,顿时应了一声,给夏鸿升拿好了长衫来,然后跟着夏鸿升出去了。 到了正堂之中,就见扎古正站在那里,身旁放着两个半人高的木箱来。 “哎呀!扎古特勒这是何必!”夏鸿升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几步过去握住了他,说道:“我知扎古特勒心意,扎古特勒却不知我啊!这些东西还请带回去。同薛延陀结盟亦是我所愿也,定然会替扎古特勒从中周旋。这些东西,却真是不必了!” ------------ 第525章 雁过拔毛 夏鸿升自然是一番拍胸脯的保证,且答应替扎古上下打点。是容做上下打点所用,而并非是给夏鸿升的礼物,夏鸿升也就半推半就的让他留下了。 见到夏鸿升收下了东西,扎古就高兴的告辞离开了。 将扎古送到门外,目送他走远,夏鸿升转身回去,门一关,就离开对齐勇说道:“齐勇!快去打开那两口箱子,叫本公子也开开眼界。” 齐勇无奈,只得走到箱子旁边,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来,顺着缝隙用力一翘,继而一把掀开了盖子。 两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齐勇看看夏鸿升,夏鸿升看看那两口箱子。 “啧啧,薛延陀还真有钱……”夏鸿升盯着那箱子中的各种珠宝玛瑙之类,这些东西在后世里面虽说并不罕见,有些东西更是十分便宜,可是眼下是在大唐,那箱子中的东西每一样可都是价值连城。 “公,公子……这,这也太多了,这……不敢要啊!”齐勇吓的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了:“早前几年还挺老公爷说起过,有个刺史收了人的贿礼,结果被监察御史给揪住了,定了重罪!这,这可比那多的多了!” 夏鸿升看看那两口箱子,挠了挠头:“齐勇啊,你有心仪的姑娘没?” “啊?”齐勇愣了愣神儿。 随即就看见夏鸿升从那两口箱子里面各抓了一把出来,塞给了齐勇,一边塞,一边还说到:“给你,拿着到时候找媳妇儿用!” 齐勇呆愣愣的看着夏鸿升,却见夏鸿升将那两大把东西往他手里面一塞,自己就又蹲到了那两口箱子前面,开始一把一把的往外抓东西,一边抓,一边嘴里面还念叨了起来:“恩。这些个给嫂嫂……这几样,该是合月仙的口味。咦,这个送给惠儿她定然高兴……这个,给长乐也得捎带些。要不要给她也留几样。成天出不去门怪可怜的……” 齐勇走魂儿了一般的呆愣愣站在旁边,傻眼看着自家公子在哪里理直气壮的拿东西,一脸的凌乱,若是现下有三观那一说的话,那就是三观尽毁节操尽碎了。 老半天。夏鸿升这才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道:“行了,齐勇,把箱子重新钉起来,明儿一早咱把它送给陛下去。” “小小小小……小的不敢要……”齐勇哆哆嗦嗦的看着自己手里面那满满的两把子东西,嘴都快扁了:“公子……” “给你的你就拿着,到时候说媳妇儿送给人姑娘家的,也好长长脸面。”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薛延陀有钱的很,咱们拿的这些还不够人塞牙缝儿呢。嘿嘿,陛下吃了肉,咱们留下的这点儿连汤水儿都算不上,顶多就是滴桌上的汤沫子!这叫雁过拔毛。” 齐勇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得看了看那足足少了一层的两口大箱子,又蹲下身来将箱口重新钉了上。 “公子,这些还是公子留着吧……小的用不了这么多……”齐勇看着夏鸿升给他的那些,说道。 “教你拿着你就拿着。再多嘴我就说是你自己个儿收的!”夏鸿升冲他说道:“明天一早去宫里一趟,睡了!” 翌日清早,夏鸿升一大早的就起了床,令人将那两口箱子抬进了马车里面。便往皇宫中过去。 到了朱雀门口,因为要马车进去,故而等了通报,这才由监门卫的人驾着马车到了宫中。李世民刚结束了晨练,正擦汗呢,见了夏鸿升的马车到了。就问到:“怎么,这是甚子东西?” “这个,是薛延陀的主使昨天晚上去给微臣送的礼。为了让他相信微臣是暗中支持他的,所以微臣就拒绝,让他留下了。”夏鸿升给李世民如实讲道:“不过,微臣可担不起这收受贿赂的罪过,所以干脆拿来给陛下处置。” “哦?薛延陀主使给夏卿的礼物?”李世民捋了下胡须,笑道:“那恐怕不是一般的东西吧!” “这个微臣就不知道了。”夏鸿升装傻充愣:“箱子是钉着的。” 李世民挑了挑眼角,盯着夏鸿升看了看,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倒是叫朕好奇啊,来呐,去打开了给朕看看。” 立刻有人过去从马车上面抬了那两口箱子下来,撬开了盖子一翻开,李世民自己也是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薛延陀的使者手笔还不小。”李世民走到跟前低头瞅了瞅那两口大箱子里面的东西:“这么两箱子,只怕价值不下十万贯了。不过,这薛延陀到底是化外蛮夷,不够讲究。这与人送礼,岂能不将箱口填满填平?若是填不满,就该换两口小些的箱子嘛!” “哦?竟然还有这种门道?”夏鸿升故作吃惊的说道:“微臣尚且不知,想来那薛延陀人礼数不周,更是无从得知了。” 李世民真挑着眼睛看看夏鸿升,夏鸿升眼观鼻鼻观心气沉丹田无波无澜。 “好了,那朕也就不跟某些连这么个礼数都不懂得的人――一般见识了。”李世民故意将那不懂礼数几个字咬重了一些,笑了几声,又问道:“夏卿准备如何处理薛延陀?” “臣有本奏!”夏鸿升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奏疏,呈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来夏鸿升的奏疏,夏鸿升在奏疏里面详细写了如何利用那些大唐已经淘汰的,相比于大唐来说已是落后,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又极为渴求的技术、产品等东西,转化为大唐的财富,使大唐利用那些本来就要淘汰的,无用的东西去发挥更大的作用,获得大唐进一步研发技术的资金,亦或是需求的资源的做法。 “夏卿准备将大唐军中淘汰下来的那些兵器卖给薛延陀?”李世民先是迅速浏览了一遍,抬头有些吃惊的问道:“还有水泥?……” “启禀陛下,微臣的想法是将此作为以后的一个常态,而薛延陀恰巧只是第一个让咱们实验的对象而已。”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 第526章 大唐要卖东西了 “陛下,那些百炼钢做出来的武器,如今已经落后了,远没有咱们新配备的兵器好。薛延陀、突厥、吐蕃等国,他们急需百炼钢制成的兵器。以前,大唐并不对他们出售兵器,是因为要保持在兵器方面的优势,为战争胜利积累优势条件。可如今,百炼钢做出的兵器对于咱们大唐的兵卒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就算是他们全部都换上了百炼钢做出的兵器来又能如何?咱们大唐如今的冶钢技术本就高出了百炼钢不少,且咱们大唐仍旧在不断的精研和开发更新更先进的兵器。优势仍旧存在,且在不停的扩大。而淘汰下来的东西,它有不能威胁到大唐,那咱们何不发挥它的最大价值,为大唐换取所需的钱财和资源呢?”夏鸿升站在李世民的下首,对书桌后面的李世民说道。 “之前虽然同突厥等互市,然兵器军需皆不在此列。盖因突厥蛮夷,不懂恩德,时时惊扰中国,若使其有兵锋之利,岂不更甚?”李世民说道:“故而各朝各代,未有对其售卖兵器者。” “可眼下境况不一样了,陛下。”夏鸿升继续劝道:“如今咱们大唐的各种技术层出不穷,或是在先有之基础上改良,又或是无中生有,做出新的东西来,这些应用起来,都能是大唐更见的领先于周边国家。就拿咱们现在军机坊改良出来的冶钢术来说,同样两把刀,现在大唐军中配备的刀具同百炼钢刀相互砍刀一起,断的一定是百炼钢刀,而新式的那些刀具上面连个豁口都不会崩开。比那大马士革钢――呃,就是乌兹钢,更要好上不少。且。乌兹钢做出一把刀至少得花费大半年的时间,可咱们军机坊的流水线上一个月加班加点的产出就快要能够配备一支军伍。这优势太大了啊!所以陛下根本无需担心将百炼钢做出的兵器卖给其他国家,会对大唐构成威胁。相反,此举还能够让他们的兵器永远比不上大唐。” “哦?如何一个永远比不上大唐的法子?”李世民眼中一亮。问道。 “陛下,咱们大唐的技术先进,且仍旧不停的在进步,往后会更加先进。”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而其他的国家不一样,对于他们来说。乌兹钢就已经是神器,而百炼钢就已经是最好的军队武器了。他们不知道有更好更先进的啊!所以若是他们能够十分方便的买来百炼钢做出的兵器,那试想他们谁还愿意付出心血和精力去研究更好的兵器材质呢?他们会大量的囤积百炼钢的兵器,从此以后,他们的兵器会固步不前,只要大唐将自己更加先进的技术严格保密下去,他们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不会去想着升级自己的兵器,那么咱们大唐的优势就会更加进一步的拉大。而咱们大唐呢,早已经利用通过百炼钢换来的钱财和资源。将咱们自己的技术改良又改良,先进再先进了!” 夏鸿升的话令李世民欣然意动,但是却仍旧有所顾虑,又问道:“那水泥呢?水泥可无从替代,哪怕铺路可以用沥青,可那沥青却产量如此之低。而于其他方面,水泥仍旧无可替代。夏卿何故要将水泥卖出去?” “陛下,水泥咱们不卖技术,只卖做成的成品。”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至少在一个很长期的时间里面,让他们会使用水泥。而不会制作水泥。如今水泥臣有九成九的把握,除了大唐之外他们都做不出来。” “那也不行。”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朕见识过水泥筑起来的墙壁的坚硬,朕已经令户部开始预算将长安城墙全部替换成为钢筋水泥混凝土筑墙的成本。准备替换长安城墙了。倘若水泥传出域外,其他国家也已此法筑城,我大唐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 “这不是问题,陛下。”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一来,微臣只会引导他们铺水泥路,而不做别的。二来。就算是他们能举一反三吧,可他们虽然有了水泥,却不知如何用水泥筑墙――因为光用纯水泥筑城的墙壁实际上很容易酥裂,而微臣却不会将钢筋混凝土的做法让他们知道。三来,咱们大唐攻城的兵器,也是不断在改良在研究的,说不定以后攻城都用不着人冲城楼呢?咱们完全不必担心他们拿水泥去做什么啊!” 李世民沉思了起来,夏鸿升知道他正在考量这么做的利弊。 老半天,却见李世民忽而抬了头起来,对身边的王德说道:“速去传召三省主官来此议事。” 听到李世民的命令,夏鸿升心中一笑,知道这是李世民动心了。 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的财富多,更何况一个国家。若是真的能够在保持绝对优势的前提下,将那些淘换下来的东西变废为宝,换取大唐急需的财物和资源的话,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因为不是旬假,那些大佬都在三省当值,所以不多时就都到了李世民的书房之中。 李世民将夏鸿升的奏疏给了众人一一传阅,众人看罢之后,皆是一惊,又看向夏鸿升,便开始有人说不妥了。 夏鸿升将方才劝说李世民的话又对众人说了一遍。 “若是操持得当,臣倒觉得此事不是不可。”一直没有表态的杜如晦听完了夏鸿升的话之后,捋须笑道:“如今大唐所缺者,牛、羊、马匹,铜、铁、石脂水……的确不少。倘若是能够用这些咱们换下来不要了的东西,换来咱们所缺者,倒是一件好事。而夏侯方才所言,只要大唐仍旧保持着优势,那就不怕这些东西流出域外。” “臣附议。”房玄龄也点了点头,说道:“正如夏侯方才所言,这些东西如今已经是大唐看不上的了。看不上的东西,自然构不成甚子威胁,卖给眼馋这些东西其他人,对大唐也仍旧构不成甚子威胁,还能源源不断的换来咱们大唐所需要的东西,岂不正好。” 李世民又思索了一阵,这才一咬牙心中一横,下令说道:“既如此,那就由夏卿在同薛延陀的谈判之中做成此事。” ------------ 第527章 给你透个底儿 夏鸿升离开皇宫,已经是中午时分,径自去了四方馆等着,没一会儿就见薛延陀的使节一行人回到了四方馆之中。 “扎古特勒,在下已经在此等待诸位已久了。”见了他们回去,夏鸿升主动迎了上前,说道。 “今日上午不见夏侯,原是来此等候了,扎古拜见夏侯。”扎古一行人给夏鸿升行了礼,然后又说道:“却不知夏侯今日为何不曾在鸿胪寺?”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自然是去打听事情去了。呵呵,今日上午却不知鸿胪寺的人如何说了?” “今日正式开始了商议,鸿胪寺中就吵开了。倒不是在同我吵,却是商议之中鸿胪寺的人先自行吵了起来。”扎古笑了起来,说道:“果如夏侯所言,鸿胪寺自己的意见也不统一,似是之前并未统一过口风。” “莒国公本是鸿胪寺卿,乃是鸿胪寺主官,如今莒国公被陛下派到了夏州迎接突厥的和亲使团,故而眼下这鸿胪寺里面是群龙无首,没了莒国公掌控大局,自然口径不一。”夏鸿升笑道:“不过,本侯倒是不辜负扎古特勒的一番心意,打听出来了些许消息来。” “哦?!”扎古眼中一亮,却见夏鸿升只是笑,却缄口不提,于是立刻会意,说道:“正好中午,劳夏侯在此苦等一晌,且同去用过午饭,如何?” “呵呵,那本侯就却之不恭了。”夏鸿升笑道。 众人坐到烟雨楼雅座,等上了果酒和小菜,扎古先给夏鸿升斟满了一杯,这才又问道:“却不知侯爷打听出来了何事?” 夏鸿升喝了一口冰凉的果酒,舒了口气,说道:“形势并不算太好,如今朝中支持同突厥和亲之人占了优势,陛下已然被说的有些动摇了。我此次负责商谈一事。不过实际上却只是从旁协助,鸿胪寺的人才是主要。眼下,扎古特勒还是暂且莫慌,听听鸿胪寺的人提出来的条件。再说。” “鸿胪寺提出的条件?”扎古皱了皱眉头,说道:“今日他们刚开始还商谈的好好的,期间谈着谈着他们却自行吵了起来,却并未提出什么条件来。” 夏鸿升听了扎古的话,很是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今日上午未到鸿胪寺,为的就是这件事情。其实这条件又何尝是鸿胪寺的人能决定的?还不是看朝廷的意思?而陛下能商议此事者,无非三省之公,及一众心腹耳。本侯也算是有些门路,今日上午总算是打听出来了些许消息来。若想要大唐接受薛延陀的归附,让大唐认可薛延陀乃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非是突厥附庸,并以宗主国之身份保护薛延陀的话。所贡之物至少要多余突厥和亲使团的礼物。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一点,还请扎古特勒心里面有个准备。恐怕,这就是朝中的大臣为了让陛下答应同突厥和亲,而故意窜唆陛下,要薛延陀至少拿出来比突厥和亲使团的聘礼还要多的纳贡之物,才答应薛延陀的请求。那不是个小数目,所以他们料定薛延陀拿不出来,故而以此为条件。” “什么?!”扎古和其他的那几个使节顿时一脸吃惊。 “这个,前些时日偶从夏侯口中听到过突厥和亲使团的礼物。突厥使团带来的乃是牛羊各万头,良马千匹,并有经验丰富的养马人五百之众,另有奴仆千人。黄金珠宝无数……”另外一个使节记性挺好,惊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突厥带来的礼物就是这个数,乃是本侯在夏州亲自清点。” “这……”那个使节张了张嘴,另外一人又道:“夏侯,薛延陀初立。突厥时刻虎视眈眈,又方才同颉利有所交战。牛羊共计万头,草原良马五百匹,貂皮五千张等等,这已经是薛延陀最大的诚意了,更多的,薛延陀实在是也拿不出来了啊!” 夏鸿升也是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一拍桌子,说道:“对!薛延陀的处境本侯又何尝不知?只可恨总是有些人鼠目寸光,看不长远,只看到眼前之利!” “夏侯莫恼,突厥如今势大,朝中难免有人心中惧怕,又或是平日里收了突厥的好处,自然要向着突厥说话。”扎古看上起却比另外那几个使节要淡定的多,摆了摆手,说道:“多谢夏侯珍贵的消息,扎古及薛延陀感激不尽。”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扎古特勒放心,本侯也不是没有手段的人。方才透露给扎古特勒的是大唐的底线,等到鸿胪寺提出条件,定然要比这个还多,届时免不了一番讨价还价,扎古特勒如今知道了朝廷的底线,心中有数,当知道该怎么做。” 扎古神色一肃,起身来躬身下去给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夏侯恩义,扎古及薛延陀没齿难忘!无论何时,夏侯都是扎古,是薛延陀尊贵的朋友!” 夏鸿升笑了笑,将他拉坐了回去,又说道:“我与扎古特勒一见如故,且也看不惯突厥那嚣张的模样,自然帮着薛延陀。扎古特勒放心去与鸿胪寺讨价还价便是,本侯暗中自会有所支持。” “却不知道夏侯要如何做?但凡需要我等打点,只需言语一声,我等定然全力支持侯爷!”扎古一副很是同仇敌忾的样子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我会尽力减少这个数字,若是不能减少,则会想办法让朝廷给薛延陀一些其他的好处,定能抵得上薛延陀纳的贡礼便是。” 扎古眼睛一眯:“听侯爷的口气,似是成竹在胸啊!” 夏鸿升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果酒押下一口,凉意混杂着清爽甘甜沁透心脾,淡声对扎古等人说道:“扎古特勒,您是在薛延陀带过兵的人,想必之前也被突厥逼着上过战阵,对阵过大唐的将士。以您来看,大唐军中的百炼兵器如何?” 扎古众人眼中猛然一凝,倒抽了一口气来,眼睛紧紧的盯着夏鸿升来。 ------------ 第528章 军备竞赛 “夏侯的意思是……”扎古声色凝重,看着夏鸿升,小心翼翼的问道。 夏鸿升吃了几口小菜,放下了竹筷,笑道:“大唐同突厥互市,两者之前交易繁多,然却唯独一样东西,突厥朝思暮想而不可得,花费了许多精力和功夫,送了无数礼品,却都不能得逞。盖因陛下严令将这种东西售于域外。” 扎古的眼中亮光闪烁,眼底渐渐显出贪婪之色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声音太过于小心翼翼,亦或是心中难以抑制的有些激动,以至于都变得有些颤抖了,试探性的说道:“唐军的兵备……” “不错。”夏鸿升笑了起来:“本侯有能力让薛延陀可以从大唐买入军中百炼钢刀等几样兵器!” 纵然听夏鸿升的话已经猜到,但是此刻从夏鸿升的口中真真切切的说出来,却还是令扎古本人,和其他的那些使节的心中都一下子犹如吃了一记重锤一般,轰然一下。 扎古是薛延陀的特勒,乃是三大显爵之一,掌内典机要,处理邦交,常奉使谈判军国大事,亦常带兵作战。他知道唐军的兵器的威力,那是草原上的人梦寐以求的武器,但是却因为中原国家的警惕之心,而从来不肯让他们得到。从战场上夺得的唐军兵器,都被赏赐给了草原上的贵族及最勇敢的勇士。至于其他的勇士,则只能是梦寐以求,而不可多得了。 而今,眼前的人竟然说能够让薛延陀买到那样的兵器! 倘若薛延陀的军队中所有的勇士都能够用上唐军那般好的武器,那茫茫草原,岂不是就任由薛延陀的勇士驰骋了!突厥、吐谷浑……都还算个什么! 实际上,中国古代对于兵器的管理是十分严格的。府兵之外,一般的平头老百姓是不可以拥有兵器的,能够佩兵器的一般是政府、官兵、镖局、豪绅等。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鐻。以为金人十二,之后朝代多次效法。武侠江湖人士仗剑走天涯好不潇洒,其实哪有这么容易?被官兵看到还不是一顿胖揍抓走?而普通老百姓更不可能有武器了,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不就是拿着木棍锄头发的家么?后来在乱世的时候由于管理不好了。大家可以私自铸造兵器,但一旦大一统之后,对兵器的管理依然很严格。不仅仅是对国内的百姓,对于国外,比民间更要严格许多。私自贩卖刀兵到国外是杀头的大罪。朝廷也会严格控制兵器,不使之流出国外。 所以听到夏鸿升竟然能够将军伍之中的兵器卖给薛延陀,扎古和那一众使节俱都不可思议,心中不敢相信。 “大唐的兵器如何,想必扎古特勒是清楚的。若是薛延陀的军队都配备了大唐的兵器,那凭借薛延陀勇士本身的勇武,再加上大唐精良的兵器,岂会还受制于突厥?”夏鸿升呵呵笑道。 “这……”扎古咽下去了一口唾沫,仍觉得口舌发干:“夏侯说的,可是真的……” “七八成的把握。”夏鸿升笑了笑:“我会尽力而为。扎古特勒就无需操心此事了,只管应付好鸿胪寺的条件就是了。本侯自会竭力争取陛下开口,同意由大唐朝廷主持向薛延陀贩卖兵器。其他的事情,就看扎古特勒,及夷男可汗能否抓住这个机遇了。” 同意薛延陀向大唐购买军备兵器,夏鸿升相信,单是凭借这一点,鸿胪寺提出再高于突厥的礼物几倍的条件,薛延陀也会答应。 军火贸易的利益大的可怕,武器出口国能够以此积累巨量的财富。 夏鸿升所期望见到的哪里是将武器卖给薛延陀这么简单? 夏鸿升所希望见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薛延陀从大唐购买了兵器之后。实力大涨,草原上,临近的西域各国看到薛延陀实力的增加,产生危机感。因而效仿薛延陀,大量的从大唐购入武器,在草原上,在西域各国展开激烈的军备竞赛,使它们全部成为武器进口国,而使大唐在他们的军备竞赛之中将它们的财富收入囊中。如此一来。大唐增加的巨量的财富,而激烈而长期的军备竞赛则会拖垮一个国家的经济,致使其百姓赋税沉重,苦不堪言。 如此一来,其国动荡,就是大唐插足的时候了。 不仅如此,大唐还可以通过此举在西域制造出一场“战国”时代。谁势强,多一些出口的限制,谁势弱,则放宽一些出口的限制,如此一俩让它们之间相互僵持,你攻我伐,再辅以大唐纵横之士于其中搅动风云,如此一俩,大唐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西域地区的控制权。 这一点目前来说还有些远,所以夏鸿升在劝说李世民和朝中大佬们的时候并未多做说明。但是一旦突厥被灭,薛延陀和吐谷浑这两个小国全然不够看,那时候,大唐的目标就会是西域了。 扎古站起了身来,后退了一步,然后右手放于胸前,单膝跪倒了在了夏鸿升的对面,说道:“薛延陀谢过夏侯的大恩大德!此事若成,莫说是突厥人牛羊马匹了,便就是颉利可汗的头颅,突厥的王庭牙帐,我薛延陀也定为大唐双手奉上!夏侯永远会是薛延陀最尊贵的朋友!只要夏侯所需,只需一声令下,扎古愿意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瞧瞧这话说的多严谨,前面还都是薛延陀怎样怎样呢,后面只要一声令下,就变成扎古如何如何了。夏鸿升对于这种文字游戏不要太熟悉,故而心中暗笑。 不过,表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激动的样子起身过去扶起了扎古:“扎古特勒也永远是本侯的朋友啊!” 两人那叫一个惺惺相惜,坐下来干了酒,夏鸿升看薛延陀使节的反应,这事儿绝对有戏。 毕竟,夏鸿升只是说尽力促成皇帝答应可以让薛延陀来买大唐的兵器,可是,却并没有说过让他们用多少价钱啊!到时候,皇帝答应了让薛延陀买兵器,薛延陀答应了鸿胪寺的条件。然后,就没有夏鸿升什么事情了。至于需要花费如何才能买到兵器,那可不就不关夏鸿升的事情了。 ------------ 第529章 来哄你啊! 夜了,长安城中的街道上面虽然还未到宵禁的时候,除却了东市仍旧灯火通明之外,其他的地方便已经少见行人了。 三味书屋的二楼雅座里面,一圈人围坐在一张桌旁,面前杯中的茶水烟气袅袅,香味四溢。 “叫诸位今晚过来,是要安排一下明日里的商谈之事。”夏鸿升说道。尽管二楼除了这一桌之外也并无他人了,可夏鸿升在这个环境里面还是自觉的放低了声音:“保险起见,才到这里来。若是在鸿胪寺或是在本侯家中,恐万一为薛延陀人所知,便前功尽弃了。等会儿散去之后,诸位也别一齐走,各自悄悄散去便是。” 众人也低声答应了下来,便又静听夏鸿升做出安排来。 “今日的谈判之中,诸位做的就很好。诸位故意争吵起来,薛延陀的使节虽然并未说什么,但是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心中依然有了不小的压力。诸位的争吵让他以为反对薛延陀归附和支持突厥的势力还很大,这无形中就让他心里面产生了压力了,这很好,已经让他们意识到了这并非是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了。”夏鸿升继续说道。 “那就行,咱们今日里也是心中忐忑,生怕让薛延陀的人看出来了破绽来,坏了夏侯的计划。”鸿胪寺少卿说道:“明日我等且须如何操作,还请夏侯明示!” “现在的节奏很好,明日就按照咱们原本的计划来,就说薛延陀诚意不足,让他们纳贡更多的东西来。”夏鸿升对鸿胪寺的众人说道:“就照着一倍于突厥和亲使团的数目来报,我将咱们预期的数目作为底线透露给了薛延陀的主使,明日只顾往多出报出条件来,薛延陀的使节一定会讨价还价,最终落到咱们原本预期的数目上。不过,有购买武器的诱惑在前,这个数目会只高不低。” “薛延陀原本是打算纳贡五千头牛。五千头羊,五千张貂皮,五百匹良马。若是照着夏侯的谈成,就成了一万头牛。一万头羊,五千张貂皮,一千匹良马,还有五百个好的牧马人,黄金珠宝无数……”一个鸿胪寺的官员说道:“咦!多了一半!” 夏鸿升笑了笑:“明日商谈。你们就咬定牛羊各两万头,貂皮万张,良马两千匹,一千牧马人这个数目为底线,只能高,不能低。薛延陀人会以为大唐的底线是今日我告诉他们的那个,鸿胪寺则咬定这个底线,相互讨价还价。我觉得,亦薛延陀如今的处境,他硬不了几天。不出几日的讨价还价。咱们给他稍微让一些步,他也就不得不答应了。且薛延陀还想着要我说服陛下准许薛延陀向大唐购买兵器,所以最终薛延陀应承下来的数目,定然要比我今日告诉他们的那个数字大。这个数目,堪比打一次大胜仗了,到时候,都是诸位的功劳啊!” 众人又细细商议了明日该如何去说,如何相互配合,详尽谋划商量了一番,一直到了将要宵禁。这才一个一个的各自悄然离开了。 夏鸿升最后才出去,然而却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到四方馆之中,找到了扎古。 “这么晚了。夏侯何以忽至于此?”扎古见夏鸿升这么晚来悄悄的找他,很是吃惊。 来哄你啊! 夏鸿升心里面想着,进去了屋子,低声说道:“今日下午陛下传来口谕,令我明日必须同鸿胪寺一道参与商议之事。思来想去,陛下此举是在试探于我。因此明日商议之时。当着鸿胪寺众人的面,我亦会同诸位奋力而争,以避嫌疑。提前知会扎古特勒一声,以免误会。今日告知扎古特勒的事情莫要外露,心里明白就是,切莫说漏了嘴,被鸿胪寺的人觉察出来。否则,不仅购买兵器之事成空,恐怕陛下还要彻查露底儿一事,你我皆是重罪。” “夏侯放心,扎古知道该如何作为。”薛延陀主使点了点头,说道。 “好,明日你我心知肚明,却不说破,仍旧各为其主,据理力争,讨价还价,争的越激烈,才越能避嫌。”夏鸿升再次交代道:“那本侯这就告辞了!――对了,据夏州传回了消息,突厥主使已经被找回,恐怕稍事休整之后就会随莒国公启程前往长安。” 扎古神色一紧,说道:“看来此事需抓紧时间了。” “不错,是得抓紧时间。”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莒国公也是反对同突厥和亲的,我亦去信莒国公,请他在路上慢行,尽可能多拖延些时日。” 所以你有什么要请示那个真珠夷男的,就抓紧时间请示,不用请示的,就抓紧时间定下来。这才是夏鸿升心里面的话。 “多谢!”扎古行礼说道。 夏鸿升摆了摆手:“你我之间不须客套,告辞了!” 说罢,便又带上了斗笠,悄悄离开了四方馆。扎古将夏鸿升送到门口,目送夏鸿升离开,这才神色匆匆的回去,一一叫醒了其他的使节,商量了起来。 夏鸿升转过街角,脱下了斗笠,上去了等在那里的马车。 “齐勇,我在此地等着你,你且潜回四方馆,偷听一下那些薛延陀的使节的话。”夏鸿升上了马车之后,对齐勇说道:“我得确认一下他们是否相信了我的话。你小心一些,薛延陀使节之中应该是有一些护卫之人的。不必勉强,万勿暴露才是头一重要的,去看看不行了就直接回来。” “是!”齐勇在外面低声领命一声,马车轻微的一晃,然后外面就没有了动静。 夏鸿升在马车之中揉了揉眼睛,两只手来回揉搓了一番面颊,这才觉得脑中放松了一些。 特战队的人还带着突厥主使藏的好好的,唐俭也在下夏州给那些突厥人哄的好好的,根本没有即将动身往长安而来一说。夏鸿升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给薛延陀施施压,叫他们以为没有时间再去过于讨价还价。 只要这一次谈成,得来的好处想必足够大唐以后在同其他的国家交往的时候也心痒痒了。大唐的军火生意,大发战争财的光明未来,也将要到了啊! ------------ 第530章 谈判 鸿胪寺中,夏鸿升同那些鸿胪寺官员一大早的就早早到齐,站在门外等薛延陀的使节过来。不多时候,薛延陀的一行人也到了鸿胪寺,众人相互问好,然后便进入了鸿胪寺之中。 原先鸿胪寺里面是分列在正堂两侧的案几,夏鸿升觉得这样没有谈判的感觉,于是就专门拾掇出来了一间屋子,里面摆上桌子,一方一边。 众人一起到了屋中,各自到了自己那边,跟楚河汉界似的。 “今日商议,扎古特勒,你我虽然有所私交,然为人臣子,当以国事为先,私义在后。今日你我各为其主,且先将私人之交放于一旁,本侯不会口中留情,扎古特勒亦无需留有情面。今日屋中所言,皆是为人臣子之义,哪怕是伤了你我和气,亦当以君国为重。”夏鸿升站在扎古的对面,拱手施礼,神色肃然的对扎古说道。 扎古同样拱手施礼,也是一脸严肃,对夏鸿升说道:“夏侯所言极是,今日你我各为其主,便纵是伤了和气,也只是共事而已。出去这道门,夏侯仍是扎古的朋友。” 两方互相行礼,然后坐了下来。 “关于薛延陀归附一事,如今陛下也很是为难。”坐下来之后,夏鸿升说道:“唉,实不相瞒,我大唐难呐!” “却不知有何难处,还请夏侯明示。”扎古说道。 “我大唐与突厥的渊源由来已久。早在前隋末年天下大乱之时,太上皇便已经同突厥结盟。突厥始毕可汗死时,太上皇举哀于长乐门,废朝三日,诏百官就馆吊其使者。陛下初登大宝,又在渭水便桥上同突厥颉利可汗斩白马为盟,又与突利可汗结为异姓兄弟,突厥颉利可汗为陛下献马三千匹,羊万口。这次突厥请求和亲,称臣纳贡。陛下念其连年遭灾,所以宽限了许多。大唐同突厥的关系,比之与薛延陀的关系更近,此其一。薛延陀本突厥附庸。从突厥反叛而出,自立为国。而大唐与突厥如今虽略有争执,然却亦无废盟约,理当支持突厥平叛才是,此其二。薛延陀反叛突厥。大唐身为突厥盟友,不仅没有支持突厥平叛,反而又接受了薛延陀的称臣,这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大唐?大唐岂不是背信弃义了?此其三。”夏鸿升坐在扎古的对面,掰着指头对扎古说道。 扎古听了夏鸿升的话,说道:“既如此,那我就也告诉夏侯知道,同薛延陀结盟,其利者亦有三。纵观前事,前隋强盛。突厥便依附前隋,至于隋末天下大乱,始毕可汗乘机脱离了隋朝,开始迅速崛起,历次发兵南下,掠夺边境各州。武德年间,突厥胁迫我部诸族同他突厥一同进犯大唐,我部虽不情愿,却被颉利逼迫。陛下初临大宝,颉利协同其弟突利可汗率二十万大军南下。兵锋直指长安城,颉利可汗派遣帐下大将军执失思力进长安城威胁唐朝君臣,并同时率大军进逼到长安城外的渭河北岸。此何不若背信弃义之举?可知突厥出尔反尔,实乃奸佞之人。而我薛延陀部族忠心耿耿。倘若二者结盟,大唐失一小人,而得一忠友,此一利也。突厥如今内乱,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二人争权夺利,民不聊生。以突厥一贯本性,其必攻伐大唐,以将其内部的争斗转于大唐。薛延陀立国,可于西边牵制突厥,使突厥需要地方我薛延陀部,不敢轻易兵犯大唐,此二利也。大唐同薛延陀结盟,护卫盟友,分于突厥两侧。一旦突厥有所异动,大唐同薛延陀当可两面夹击突厥,使突厥自顾不暇,再不成威胁,此三利也!凡此三利也,以夏侯及诸位之才,岂会想不到?而反观突厥,屡屡滋扰大唐边州,又何曾将自己当成是大唐的盟友了?”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扎古特勒所言,也的确在理。不过,就算是大唐如今同突厥的关系有所恶化,那又如何?如今大唐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就算是真的同突厥有了争端,那荡平突厥也只是易如反掌而已,根本不需薛延陀帮忙。如此,我大唐又何必要因为薛延陀而先背上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声呢?” 说完,见扎古又要开口,夏鸿升又抢先说道:“给扎古特勒打个比方好了。你想要喝茶,手中却只有水。我这儿有上好的茶,也不欠缺那一杯水。你拿一杯水换我一杯茶,换做是扎古特勒,换么?我少了一杯上好的茶,却要了一杯本就不欠缺的水,于我有何好处?” 扎古顿了顿,问道:“那如何才能换得这茶?” 夏鸿升笑了起来,轻描淡写的说道:“一杯水于我无利,可十杯水就有些许用处,可以让我再烧壶茶了。若是扎古特勒愿意用拾杯水来换取我这一杯上好的香茶,那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考虑。不过,扎古特勒若是不愿意,那也无所谓。本来,这杯水于我也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只不过,似乎我这杯茶,于扎古特勒来说却极为必要啊。” 说罢,夏鸿升朝旁边的鸿胪寺少卿示意了一下,鸿胪寺少卿便开口说道:“颉利可汗先前发兵五万围攻薛延陀,被夷男击退,所以这一次动了真格,一面往大唐派出和亲使团,一面调集突厥骑兵十五万众,准备一举荡平薛延陀,如今大军已然齐备,不日便将开拔,这消息,不知贵部可汗可曾传信于诸位啊?” 其他的薛延陀使节俱都是一愣,继而都看向了扎古。只有扎古不动声色,淡声说道:“颉利残暴,又不通谋略,兵不齐心,就算是十五万大军,又能奈我薛延陀何?” 夏鸿升摊了摊手:“扎古特勒有此信心,最好不过。想来,也不知道薛延陀如今从原先的铁勒诸部、回纥、拔也古、同罗诸部拼凑而来的七万兵卒之中,又有多少是真心诚意的同夷男可汗一心的呢?” 扎古神色一肃,双目一凝紧紧的盯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仍旧一脸淡笑,也看着他。 良久,扎古深吸了一口气来,才又缓缓开口:“大唐有何条件?” ------------ 第531章 步步紧逼 谈判,说好听些就是互相商讨,说难听点,就是相互扯皮。你来我往的,不可开交才是常态。那种一开始就热烈的、积极的、友好的,双方抱着互谅互让,通过共同努力而签订一个皆大欢喜的协议,使双方的需要都能得到满足的,轻松愉快的谈判,兴许有,可夏鸿升从没能经历过。凡所经历,必是敌我双方都抱着寸土不让、寸利必夺、尽可能签订一个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协议的态度来参加谈判,使得谈判变成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战场上的战争,打的是兵法,是谋略,是人,这个战场打的是脑子,是口才,是唾沫星子满天飞。 夏鸿升还担心鸿胪寺的那些人受儒家圣人之言的影响太深,不会放下脸面来跟菜市场的小贩似的讨价还价。可是没曾想到,这帮人撸袖子吵起嘴来,死守条件,据理力争,更兼引经据典,唇枪舌剑。说出来的话一把把软刀子似的砍来捅去,偏生生又见不了血。薛延陀人到底战斗力不足,除了扎古一人争来斗去,倘若不是对手,倒也颇有一番舌战群儒的感觉来,其他的人,早都败下了阵来,只得听着鸿胪寺的人在那里说来讲去,自己只能“这个……”、“那啥……”的干吭哧。 扎古虽然颇有一番舌战群儒的架势,却到底不是诸葛,眼看说不过,只得翻来覆去都是那一番理由那一番话,可人家脸皮显然厚,所以一番话说来说去的,就是不停嘴。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夏鸿升突然开口,打断了正在用唾沫星子给那群薛延陀使节进行“洗礼”的鸿胪寺官员,说道:“还是先到此为止罢!眼瞅日头要落,想必诸位也需休息休息了。来人呐,还不快去备好马车,送诸位贵客回四方馆休息?” 看来是真的要被说哭了,听到夏鸿升的话。那些薛延陀的使节竟然露出了一副好似如释重负般的神色来,拔脚就要迫不及待的往外走了。 扎古抹了一把嘴,端起来旁边的杯子一饮而尽,看着夏鸿升挑了挑眉毛。说道:“呵呵,夏侯可真是一张利嘴……” “扎古特勒也不遑多让啊!”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时日还长呢,突厥的使臣从夏州到长安,至少不得多半个月?咱们还有得是时间呐!” “你!……”一个薛延陀的使节见夏鸿升那副无所谓的样子顿时就来气了:“你这是趁人之危!你们大唐妄称仁义之邦!” “呵呵。诸位使节这话可就说的奇怪了。”鸿胪寺里一个官员冷笑一声,回敬道:“百姓之间尚晓不能白请旁人帮忙,何况于两国之间?贵方若是觉得咱们大唐是趁人之危,那还是请回。咱们大唐可不敢落这个名声――咱们又没非得逼着贵方坐在这儿,您说是不?” 夏鸿升看着眼中,乐在心里。 对,就是这样!什么谈判成不成功的技巧,什么谈判礼节的,强权即使真理,咱们这就是在敲诈。谈个球! 你看后世里老美混的多好,就是三点――强大,“自私”,“无耻”! 薛延陀的使节带着一肚子无处撒气的怒火离开了鸿胪寺,夏鸿升同鸿胪寺的众人笑容满面的将他们送走,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远去。 “夏侯,咱们已经扯来扯去的四天了,是不是不能再拖了?”待到马车消失在街头,鸿胪寺少卿问道。 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对于这种明显是有求于咱们大唐的。莫慌,记住三个词,松跨、慢腾、持久。咱们越是不急,他们就越是急。他们越是急,对咱们就越有利。突厥的使团不等薛延陀人啊!你们发现没有,今日报到五万头牛羊,五千匹良马的时候,他们已然有些松动口气了――那是因为他们已经不能在等,等不及了啊!嘿嘿。今晚我还得偷偷去找他一趟去。” 离开鸿胪寺,回去家中小憩片刻,吃了晚饭,又叫齐勇备好马车。 入宫一趟,将今日的情形报于皇帝。这几日夏鸿升是一日一报,这才真是为了避嫌。毕竟事关他国,且还有贩售兵器这么敏感的事情在里面。 出了皇宫,直接去往四方馆。 悄悄进去,找到了扎古,敲门入了屋内。 “这几日言语之间多有冒犯,实为避开嫌疑,好便于促成开放兵器贩卖一事,扎古特勒莫要往心里去呀!”夏鸿升一进门,就拱手对扎古说道。 “呵呵,夏侯放心,扎古岂会往心里去。”扎古将夏鸿升请坐下去,又有些急切的问道:“却不知如今此事说项的如何了?”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那得先问问扎古特勒对于鸿胪寺如今的条件觉得如何了。对于准许薛延陀从大唐购入兵器的事情,陛下已然意动,如今正在犹豫。此时薛延陀的态度就变得很重要了。若是薛延陀现下能够让陛下觉得不错,则此事能成。若是薛延陀现下让陛下觉得还不行,恐怕此事就要不成了。眼下是个机遇,就看薛延陀能不能把握得住了。倘若把握不住,我前功尽弃就算了,薛延陀却丧失了一个能够得到大唐的兵器的机会。而若是能把握住此次机会,令陛下同意开放兵器的商贸,那以后薛延陀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大唐购入兵器,不断壮大了。扎古特勒还是好好想想,之前我透露给扎古特勒的,鸿胪寺提出的条件的底线,现下还是这么个底线,扎古特勒只需多花费些时日,今日鸿胪寺提出来的条件仍旧是可以再低的。” 扎古眉头皱着,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今日下午夏侯所说,突厥的使臣半月就能抵达长安,可是真的?” “在下同莒国公通过书信,这半月嘛,白天里那么说只是为了逼薛延陀一把,所以才那么说。”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不过,突厥使臣抵达长安是早晚的事情,虽不会是半月,但却也绝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毕竟,大唐这边也不好一直拖着。” 扎古沉默了下去,老半晌,才又说道:“此时吾不可独断,尚需同其他人商议。” “不错,事关重大,诸位还是得好生商议才是。”夏鸿升点了点头:“本侯就先告辞了。” ------------ 第532章 大丰收 同薛延陀的谈判持续了六天的时间了。其间多少扯皮,多少次的唾沫横飞。夏鸿升白天带着鸿胪寺的人与薛延陀的使节唇枪舌战,晚上就聚在一起商量第二天的计划。中间还得去哄薛延陀的使节们,这六天下来,也是精疲力尽了。好在,薛延陀拖不下去了,而夏鸿升亦使他们觉得,即便是答应了鸿胪寺的条件,纳贡的如此数目的牛羊马匹,但是却换来了购买大唐兵器的机会,也是值得的。 薛延陀以为,大唐的意图是从薛延陀这里得到尽可能多的牛、羊、马匹。虽然自己付出了如此数目巨大的牛羊马匹,但是却换来了能够购买大唐兵器的权利。从某种意义上说,得以使大唐开放对武器贩卖的限制,让薛延陀可以购买大唐的兵器装备自己,它的作用比让大唐承认薛延陀更加重要。所以,薛延陀觉得自己赚到了。 大唐才更是赚到了。不仅仅得到了远远多出了之前薛延陀准备纳贡的数目的牛羊马匹之外,还用自己淘汰下去的,落后的兵器,去卖给薛延陀,换取了更多的财富和资源。 大唐得到了实际的利益,薛延陀也以为自己得到了利益,好似一幅双赢的局面。夏鸿升觉得这是一场很成功的谈判。 “夏侯果然英雄少年,胸中谋略非凡。吾等拍马不及也。”扎古在盟约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相互交换的时候,笑道。 “扎古特勒才是人中豪俊,能同扎古特勒及诸位结识,实乃本侯之幸耳!”夏鸿升交换了盟约,在另外一本上面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扣上了大唐的印信之后,也说道。 不管是鸿胪寺这边,还是薛延陀的使节那边,众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之色,以及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松快。亦隐含心中的激动。两边相互又行了一礼,由鸿胪寺少卿收好了自己那份文约。 本来是要斩白马烧黄纸的,不过夏鸿升说如今大唐已经不兴那个,而是将两方协商好的种种结果都逐条明文记录下来。两方写上大名,扣上印章。薛延陀人没有印章,可以手印代替。两方各执一份,各自保存。如此一来,条文分明。日后若是哪一方违背的条约,一看便知。 薛延陀要称臣纳贡,自然得按照大唐的方式行事。今日,就是大唐与薛延陀双边友好协定的签字仪式。 门外早备好了美酒,随着鸿胪寺少卿的几声拍手,外面的人便鱼贯而入,将酒倒给了众人。 “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大唐同薛延陀结为盟友,当遵照之间协定之盟约行事。不得违背约定。”夏鸿升端起一碗酒,仰头朝天上说道,然后手一歪,将一碗酒倾倒在了地上。 扎古看见,也重复了一遍夏鸿升的话,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将酒也倒入了地上。 两人又各自满上,夏鸿升笑着走到扎古面前:“此酒既饮,大唐与薛延陀的约定便成。扎古特勒,干!” 两人相碰一下,各自仰头饮尽碗中的美酒。 夏鸿升将碗交给旁边的人。又笑道:“诸位且回四方馆休息,待本侯立刻将此报于陛下,想来明日陛下便会再次召见诸位了。” 送走了薛延陀的人,看着他们乘坐马车离开了视线。夏鸿升身后,鸿胪寺的众人忽而欢呼了起来。 夏鸿升转头笑看着他们,他们的压力可一点儿也不比夏鸿升自己小。 “呵呵,诸位连日来耗费心力,实在是辛苦了。若非诸位通力合作,大唐难获如此之利。”夏鸿升对那一众鸿胪寺的官员说道:“今日总算结束。本侯且在家中摆下宴席,酬劳诸位。诸位且先随齐勇往寒舍而去,本侯与杜少卿这就即刻入宫,将诸位的功劳表于陛下!” 众人立刻叫好。夏府家宴,长安一绝,远胜二楼。这是满长安都晓得的事情。这二楼说的是烟雨楼和醉仙楼,乃是长安数一数二的两家,可见夏府宴席之高绝了。 让齐勇领着众人往家中过去,夏鸿升自己和鸿胪寺少卿二人则一同该前往了皇宫。 到了皇宫里面,李世民正在批阅奏疏,听说二人求见,立刻就让他们进了去。 “微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夏鸿升一进去,就躬身行礼,对李世民喊道。 李世民听夏鸿升这么喊,神色一喜,立刻看向了鸿胪寺少卿。 鸿胪寺少卿也是一脸喜色,掏出了签好了的文书来,双手呈上。王德立刻走下来,接过文书呈与李世民。 李世民立刻接过文书翻看细看,一看之下,不禁叫了一声:“好!哈哈,好啊!王德,速去召三省主官前来见朕!” 王德领命而出,没有等多久,三省的大佬门就齐聚到了太极殿之中了。 “呵呵呵,今日召见诸位,实乃朕心中甚慰,特意叫诸位来一同高兴啊!”李世民对众人说道,然后又看向了夏鸿升:“夏卿,且将今日之事令诸卿知道。” “是,微臣遵旨!陛下,诸位大人,经过鸿胪寺的日夜谈判努力,终于使得薛延陀妥协,只能接受大唐的条件,从此永为大唐臣属,纳贡牛两万头,羊两万头,貂皮两万张,草原良马五千匹,养马人一千,另有黄金珠宝无数。此后每年照此一半之数向大唐纳贡!”夏鸿升适时的向李世民说道:“臣恭贺陛下,大唐之威,天下臣服!” “嘶……”太极殿中响起了几声吃惊的倒抽冷气的声音来。 “牛两万头,羊两万头,貂皮两万张,草原良马五千匹,养马人一千……这……”房玄龄有些吃惊的看着夏鸿升:“薛延陀怎会应承下来如此之多?!” “此后每年照此一半之数纳贡!岂不是说来此后我大唐每年都可从薛延陀处得来牛万头,羊万头,良马千匹?!陛下,此举大善啊!” “哈哈哈哈……”李世民见众人吃惊的样子,禁不住朗声而笑,笑声回荡于整个太极殿中。 夏鸿升趁机又向李世民说道:“薛延陀答应如此数目的条件,所图者却是大唐对其开放兵器贩卖,其沾沾自喜,殊不知买到的只不过是我大唐淘汰掉的兵器罢了。陛下,微臣以为,该是召回莒国公,来给薛延陀人继续讨价还价了。” ------------ 第533章 也就十年 (给大家解释一下,昨天石肆上班的村里大停电,一直停到今天下午才来电,不好意思。) 在满朝文武的见证下,李世民接见了薛延陀的使臣,并接过了薛延陀主使,薛延陀特勒,薛延陀可汗夷男之弟扎古,递上的薛延陀国表书,当庭册封薛延陀首领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随后,又赐薛延陀真珠毗伽可汗以宝刀及宝鞭,并训曰:“卿所部有大罪者用剑斩之,小罪者用鞭鞭之。” 此举,不仅代表了大唐承认薛延陀是一个独立于突厥之外的国家,而且,还向世人宣布了薛延陀乃是大唐的臣子之国,是为大唐附属。 另外,皇帝宣布,对薛延陀可暂开兵器贩售之举,准许薛延陀从大唐购入百炼钢制兵器,以示宗主之义。此举令薛延陀使节无不激动不已,痛哭流涕,匍匐于地,感念陛下恩德。 之后,皇帝下令宴请群臣及薛延陀使者。 “兄弟,听说薛延陀一事乃是兄弟领着鸿胪寺的人促成的,又是大功一件!”觥筹交错之际,段瓒偷偷溜到了最后,到了藏在柱子后面躲酒的夏鸿升身旁,说道。 皇帝接受他国归附,宴请群臣乃是盛事,是以勋贵皆到,即便是没有实职,可夏鸿升依旧是大唐县侯,自然有资格站在殿中。 “也就十年。”夏鸿升摇了摇头,笑了笑,同段瓒举杯碰了一下,呷下一口酒水,说道:“十年之后,段兄将近而立,正是博取功名的最好年纪。届时当可率大唐兵锋所至,荡灭薛延陀!” 段瓒吓了一跳,赶紧两边看看,幸好宴会氛围颇为活跃,没人留意到夏鸿升和段瓒,更没人听见夏鸿升的话。 “兄弟。莫不是喝醉了罢!”段瓒也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就地坐下靠着柱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薛延陀归附,突厥腹背受敌,颉利惊惧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示之以弱,遣使称臣。可如今突厥的使节被拖在夏州,即便到了长安,也终究结局已定。此路俨然不通,突厥内部又会对大唐此举感到震怒。本就混乱的突厥内部如今已经再也承受不了内讧了,是以颉利唯有将突厥人的怒火从自己身上引向大唐,先下手为强啊。这一战,怕是就在眼前了。而如今以大唐之国力,荡灭突厥并不难。你想想,突厥一灭,岂不是薛延陀一家独大?”夏鸿升转头看了看正在群臣之间来回敬酒的扎古,对段瓒低声说道:“有朝一日,薛延陀就会成为今日之突厥,到时候。又是少不得一战。” 段瓒想了想,点点头,眼睛里面开始放光:“是这么个理儿,可这十年,是不是太久?” 这骨子里面渴望上战场建功立业的人,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如同父辈一般的扩土开疆,建立灭国之功,就有些收不住臆想了。 “至少十年之内,薛延陀会老老实实的对称臣大唐,不敢有半分异动啊!”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你别忘了,突厥除了颉利这一块儿,可是还有一块儿呢,在更西边的地方。咱们姑且叫他西突厥。薛延陀一开始就与西突厥汗国交恶,所以才投靠了颉利的。有这个漠北大敌在背后的掣肘,夷男非但不敢挥师南下进犯大唐,更不得不与大唐和睦相处,以免落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另外,薛延陀还有其自身无法克服的痼疾――薛延陀是由从突厥一起叛出的数个部落结盟而建国。为了抵挡故国的讨伐,诸部临时共推薛延陀部落的族主夷男为国主。像这样的多部族国家,势必缺乏单一种族内部的那种向心力。而一个临时仓促组建的国家,也定然缺乏历史的积淀,且因缺乏传承惯性而导致部属的忠诚度不足。尤其是薛延陀奉行与突厥一样的部落联盟,这样的统治模式严重缺乏凝聚力,容易引发内乱。还有个更致命的问题是,薛延陀在建国时急速吞并了大量部族,部民成分异常复杂,国家内部矛盾重重。待到突厥被大唐所灭,其必趁势而急速扩张,这更增加了他治国的难度,并且加剧了内部冲突。所以啊,薛延陀虽然武力不弱,但却根基不牢,内部存有重大的隐患。夷男初立国,带着一支临时从各个部族拼凑起来的队伍,其最高领导者的地位并不稳固,因此在他对薛延陀的掌控稳固之前,非但不敢对咱们大唐用兵,反倒还迫切需要咱们大唐来帮助他自己立稳脚跟啊。” “不错!”段瓒顺着夏鸿升的话,也想明白了,于是又道:“你这心思,真是深谋远虑了,竟然能想的如此长远!” 夏鸿升笑笑,没有接话。长远?又岂止十年? “对了,陛下已经下旨飞鸽传书,叫莒国公不在拖延,速速带领突厥使臣回朝。”段瓒有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一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水:“这是要打仗了啊。” “是了,我看也该了。”段瓒说道:“突厥使臣一到长安,因其诚意不足,陛下肯定会断然拒绝。颉利遭拒,只怕就该动手了。也不知陛下会作何安排……” 听他的话,夏鸿升就知道他是渴望着想要上战场了。 “莫忘了我的话,两军交战,情报先行。你如今发挥的作用,于军中来说,可是比粮草更加重要。”夏鸿升劝他:“精准、快速、正确的获取情报,这就是你的战场,比骑着马上去用长槊捅人要重要且有用的多,容不得半点有误。不管陛下安排了多少路的大军,可都指着你这里的情报做出反应呢!” 段瓒笑了笑:“也是,这节骨眼儿上的,若是换了个生手来,我也不放心。” “说到这里了,我得问你一下。”夏鸿升又道:“之前托你往各道散发的那些东西,可到了各地了?” “你说是泾阳书院的传单?兄弟托我办事,怎么会怠慢了。”段瓒笑道:“都用咱们的渠道给散出去了,如今估计除了岭南有些偏远之地外,其他各道,县不敢说,州里是一定都到了的。” ------------ 第534章 大唐“文艺复兴”的标志 “明日突厥的使臣就抵达长安了,朕准备让你去支应,你怎么说?”李世民头也没抬起来,一边拿朱笔在奏疏上面写下自己的批示,一边淡声说道。 “陛下,这……微臣可是因为弄丢了突厥的使臣而被罢免了官职的待罪之身呐!”夏鸿升一张脸跨了,对李世民说道:“哪里还能再去支应突厥人?再说了,现在摆明着已经同突厥要闹翻,就算是微臣也从突厥嘴里面扣不出来东西了啊!” “谁告诉你朕要从突厥嘴里面扣东西了?”李世民这才抬起了眼睛,看了看夏鸿升,说道:“突厥人将会被安置到四方馆之中,朕也不会再指派谁去接待。你只是以自己的身份去应付应付他们罢了。再说,你弄丢了突厥的主使,难道不应该去表达一下歉意?” 夏鸿升的脸上又垮下去了几分:“微臣弄丢了他们的主使,令他们没能早已薛延陀的使臣抵达长安,现在又去见他们,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李奉让你给支应到哪儿去了?”李世民挑了挑眉头,斜眼盯着夏鸿升扫了一眼:“朕是白将他指派给你的?” “哦,那好吧。”夏鸿升点了点头:“微臣遵旨,那明日等突厥人到了四方馆之后,微臣就去拜访他们,替陛下探一探突厥人的口风。” “算你识相。”李世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你如今被罢免了官职,朕替你物色了些个人物,想来定能对你胃口。他们已经动身,不日即将抵达长安,去你的泾阳书院——算是这回的赏赐。” 这是又给找了几个老师?这倒是令夏鸿升挺高兴。 “哎!微臣谢过陛下!”夏鸿升赶紧鞠躬行礼,又问道:“陛下能不能给微臣提个醒,让微臣也好有所准备。” 李世民笑了笑,翻下了奏疏,说道:“秦汉之前,其学问可与儒学相提并论啊。” 夏鸿升一愣。秦汉以前,那就是春秋战国了,同儒家相提并论……忽而,夏鸿升心中突然一动。脱口而出:“非儒即墨?!” 墨家乃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哲学派别,诸子百家之一,与孔子所代表的儒家、老子所代表的道家共同构成了中国古代三大哲学体系。法家代表韩非子称墨家和儒家为“世之显学”,而儒家代表孟子也曾说“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等语。这个杨指的是道家的代表人物杨朱,墨指的就是墨家了。可以看得出来,墨家思想曾经的辉煌。 “哦,夏卿倒是才思敏捷。”李世民笑了笑,又道:“看夏卿的样子,似乎是对墨家颇为了解了?” “的确是知道一些。”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历史课上面背过,大学的专业课里面也专门有诸子百家这么一块儿,里面墨家的篇幅很大。 墨家约产生于战国时期。创始人为墨翟。同诸子百家里面的其他学术派别都不同,墨家是一个纪律十分严密的学术团体。其首领称“巨子”,其成员到各国为官必须推行墨家主张,所得俸禄亦须向团体奉献。墨家学派有前后期之分:前期思想主要涉及社会政治、伦理及认识论问题,关注现世战乱;后期墨家在逻辑学方面有重要贡献,开始向科学研究领域靠拢。墨家的主要思想主张是:兼爱,即人与人之间平等;非攻,及反对侵略战争,节用,及推崇节约、反对铺张浪费,明鬼。及重视继承前人的文化财富;以及天志,及掌握自然规律等。 因为墨家思想独有的政治属性,兼之西汉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官学勾结政策。墨家从汉武帝之后便不断遭到打压,并逐渐失去了存身的现实基础,墨家思想在中国逐渐灭绝。 夏鸿升还记得,穿越之前才去镇中学听课,一个历史老师讲的公开课上说了直到清末民初,学者们才从故纸堆中重新挖出墨家。并发现其进步性,当初那个历史老师说近年来通过一些新墨者的努力,墨家学说中的一些有益观点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可惜当时夏鸿升听课听了半截就没了心思,抠起了手机来,没能听到具体的东西。 倘若李世民找来的真是墨家的传人,那可简直就是老天开眼,自己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了。 “朕之前偶得一本墨家之言,观之,顿觉其与夏卿所求颇有共通之处,尤以明鬼、天志之论,与夏卿的格物之道最是相近。朕思之,自从军机坊成立以来,于大唐所利者甚多。又念及夏卿之言。夏卿曾言,学术之争,争到最后,大抵都是相互融合。因为各有对错,各有益害。不过,无论学术之间如何相争,朕所要做的反而是跳出其外,掌控大局而冷眼旁观。盖因圣君眼里,文臣武将都是马。不同之处,一为轻骑,一为悍马。而君王是驭者,驾策随心,统驭天下。所以无论是儒、是法,是墨、是道,是阴阳,亦或是纵横,这些都是朕手下的棋子,朕的目标是赢得棋局,若車有机,则用車,若马可用,则换马,单用車或马,而不用其他棋子,又如何能够得赢全局。朕每每思之,都觉得很有道理,又联系军机坊观之,确如夏卿所言呐!”李世民感慨道:“当年汉武之举,何不若单用車而弃马、象、卒、炮?” “所以陛下就开始寻找那被罢黜的百家了?”夏鸿升问道。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对于学术,朕不应独一,而该是杂取百家之长,弃用百家之短,如此,方能使诸子百家皆为朕所用。” 夏鸿升心中又是惊讶,又是狂喜,立刻躬身下来,呼道:“陛下英明!此实乃圣人之举!” 自己的思想到底还是影响到这位本就开明的君王了!夏鸿升见到了李世民对于学术的态度的转变,似乎看到了大唐文化繁荣的新时代正在大步奔来。 李世民对于学术的态度的转变,可谓是大唐“文艺复兴”开始的标志啊! ------------ 第535章 虚与委蛇 墨家思想,是中国古代最接近辨证唯物主义及辨证唯物论的哲学体系。 中华文化的特质是一种人伦文化,而热爱自然科学、关心物质运动的人被划入“劳力者”的阶层。 这种近乎本能地看轻自然科学的意识是中华文化的主要弊端。 所以,中国历史上,自然科学家很少有崇高的地位。 墨家能够懂得太多的自然的道理,有那么多发明创造,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古代史上的一个奇迹。 无论是循规蹈矩的儒生,还是浪漫超然的道者,说到底都不过是求得一己的安宁和自我形象的完善。惟墨家能够真正摆脱各种社会势力的纠缠和引诱,从力学、光学、几何学、逻辑学等广泛的知识领域去把握生命本来的含义,认知世界的真相,从而形成寻求真知、注重实践、自励自强的可贵的品格。 将墨家思想的先进行一条条的用力回忆,然后列举书写下来之后,夏鸿升看着自己那写的满满的几张纸来,不禁有一种想要呼喊的冲动从心底油然而生,而那句几乎要脱口呼喊而出的话是:墨翟,你丫是穿越回去的吧! 不过,要是墨翟真是穿越回去的,兴许他本来所处的时代比本公子原本所处的时代要早不少啊! 历史上最疑似穿越者之人,看来除了王莽之外,还有这个墨翟啊! “公子,突厥人已经到了四方馆里面了。”门外面传来了齐勇的声音。 “好。”夏鸿升在里面应和了一声,放下了笔头,起身走出了书房。 外面将近正午,夏鸿升又问道:“突厥的使团是何时进去的?所陪同者何人?” “陪同的人是公子的那个同窗,并未见到莒国公。”齐勇对夏鸿升说道,随即,又咧嘴嘿嘿的笑笑,说道:“公子,您猜怎么着?突厥人在四方馆里面住下的地方。正巧就紧挨着薛延陀人!” “挨着薛延陀人?”夏鸿升下意识的就咧嘴怪笑了起来。 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真是冤家路窄,一看就是出自李世民的恶趣味啊! 夏鸿升无良的笑了起来,对齐勇说道:“走吧。干活去!” 齐勇驾着马车,两人离开了府中,一同到了四方馆中。 正准备进去四方馆,却听见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夏侯!” 回头一看,正是薛延陀的主使扎古。 “扎古特勒。”夏鸿升回到笑道。 “夏侯怎的今日到此?”扎古上前问道。显然,他见到突厥的使团了。 夏鸿升笑了笑:“我弄丢了突厥的主使,今日是来道个歉呀!” “哦?”扎古吃惊的看着夏鸿升。 “这场面上的活,还是得做到。”夏鸿升笑了笑,又提醒道:“扎古特勒还有留下来购买兵器,仍需在这四方馆之中待上一段时间。四方馆乃是接待东西南北四方他国使臣之地,故而突厥人也会被安置进来,扎古特勒当以大局为重,莫要同突厥起了冲突啊!” “这是自然,扎古省的。多谢夏侯提点。”扎古点头笑道。 “如此,本侯就暂且告辞了。”夏鸿升笑道:“突厥那里还等着本侯去虚与委蛇啊!” 夏鸿升告辞了薛延陀人,进去四方馆,径自去了突厥人的居所,问明了突厥主使的房间,过去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里面正是突厥主使,阿史那穆金。 “恕罪,恕罪!”夏鸿升一看见他,就拱手说道:“主使没事就好!在下惭愧!未能保护好主使大人。实为在下失职,如今幸得主使安然无恙,在下真是诚惶诚恐!” “哦?”阿史那穆金似笑非笑的看着夏鸿升:“是么?在下怎么听说侯爷一回长安,就接手了同薛延陀人的商谈。还答应了薛延陀人使其可以从大唐购入兵器,这可是平生头一回见啊。” 听了阿史那穆金的话,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此乃鸿胪寺之责,本侯因主使被绑之事,已然被陛下罢免了一切官职。如今只剩一个虚爵侯位,又如何能够促成此事?想必,是主使听错了传闻吧。不过,主使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主使上午方才抵达长安吧?” 阿史那穆金呵呵一笑,却是话锋一转,笑道:“在下此次有惊无险,幸得莒国公设法搭救,总算是活着逃出虎口,顺利抵达长安。夏侯也未曾知晓那伙贼人竟然敢胆大若斯,暗中潜入刺史府中劫人,却是也怪不得夏侯。” 见阿史那穆金控制了脾气,岔开了话题,夏鸿升哈哈一笑,也随即岔开了过去:“主使若是能如此想法,在下却是松了一口气了。时至正午,不如本侯作东,为主使及其他诸位使节接风洗尘,如何?” “多谢夏侯挂念,在下又岂能劳夏侯破费?不如在下作东,算是感谢夏侯记挂。”阿史那穆金笑道。二人之间如同之前的那番话从未曾出现过一样。 “还是本侯做东罢!”夏鸿升摆了摆手:“该是本侯向诸位赔罪才是,还请主使莫要再推辞。” “如此,那便谢过夏侯了。”阿史那穆金抬手谢道。 夏鸿升同一众突厥使臣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四方馆。夏鸿升知道突厥人在长安不可能不布下眼线,方才阿史那穆金所言,自然就说明了这一点。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薛延陀的事情,还如此客客气气的,抛却场面不提,突厥所图非常明显。 阿史那穆金得知薛延陀的事情之后,肯定当即改了目的。他自己不会不知道和亲已经无望,夏鸿升猜着,突厥见都薛延陀可以从大唐购买兵器,不可能不眼红。薛延陀如今已经被大唐所承认,成了大唐的附属国。而薛延陀、回纥诸部的兵卒战斗力本就不弱,若是再得到了大唐的兵器,那就会对突厥的生存空间进一步的挤压。所以,夏鸿升觉得,很有可能阿史那穆金也想要促成此事,想要借着如今还是盟国的条件,也获得从大唐购入兵器的准许。 ------------ 第536章 突厥使团的新目标 ------------ 第537章 装醉 从夏鸿升口中说出来的话令阿史那穆金一愣,盯着夏鸿升看了半天,见夏鸿升神色自若,于是又问道:“夏侯的意思是……” “啊,本侯并没有什么意思,就只是说既然突厥也想要买兵器,可以去向陛下提出请求试试嘛。说不定能成呢?”夏鸿升笑着一边喝口茶水,一边说道:“成或者不成,总归还有一半的机会,若是不去试试看,岂不是半分机会都没有了?” 阿史那穆金的眉头一皱,心里面泛起了一种好似被耍了的感觉,心里面立时就有了些怒意,再看看夏鸿升,却是一副的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当即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来。 “听说薛延陀能得到可以从大唐购买武器的准许,全靠夏侯在中间周旋?”阿史那穆金脸上又挂上了一副笑脸来,复又问道。 夏鸿升赶紧连连摆手:“主使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讲。薛延陀是向陛下提出了请求,经过陛下同三省众臣的商讨最终同意了薛延陀的请求。这怎么能推到本侯身上来呢?若是本侯有这等本事,那也不必被人弹劾,派到夏州去,也不用弄丢了突厥主使,也不用罢免官职,也不用受人冷嘲热讽,也不用整天夹着尾巴装孙子……” 夏鸿升嘴里面不停的叨念了起来,阿史那穆金吃惊的看看夏鸿升,又扭头看看自己身旁的其他几个突厥使节,然后探头过去,试探性的问道:“夏侯?夏侯这莫不是醉了?” “恩?”听到有人问自己,夏鸿升才忽而一下子抬起了头来,不过却又随即摇头:“醉?本侯才没醉?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本侯千杯不醉的名头么?来来来,你我再大战三百局!” 阿史那穆金看着夏鸿升泛着迷离的眼睛。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问道:“在下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向夏侯请教,如何才能使陛下准许让人将大唐的兵器也卖给突厥。而非为薛延陀所独占?” “谁?”夏鸿升匡的一口又倒了一杯:“谁也不敢将大唐的兵器卖给任何国家任何人。只有朝廷能,只有工部能!薛延陀永为大唐藩属。又贡献了那么多东西,陛下一高兴,就答应了嘛!换做本侯是颉利,就一点也不担心。大唐的兵器虽好,可正是因为如此,成本也是很高的。制作出来费时费料费人力。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成本最后都还得追加到薛延陀人的身上,所以兵器会卖的很贵的。贵到陛下和大臣们眼红,乐于看见兵器被卖出去然后换来大把的牛羊铜铁金银宝贝。所以突厥根本用不着担心嘛,我猜陛下指不定不安好心,打着用买兵器的法子给薛延陀拖垮呢!你们突厥人真是糊涂,来凑个什么劲儿?傻啊!傻!哈哈哈,来,本侯竟然会中小人奸计,被派去夏州,也是个傻的,咱们都是傻的。不能不尽饮一杯!” 夏鸿升喝醉了么?当然没有喝醉!到大唐这么久了,跟着那群拿酒当水喝的纨绔们不说练成酒壶了,酒量总归还是稍微有些进步的。这会儿夏鸿升还没有醉,不过,装作醉酒装疯卖傻倒是真的。哈哈,这叫疑兵之计!夏鸿升面上一副醉意朦胧,心里面却偷乐。 果然,就见阿史那穆金听了夏鸿升的话之后蓦地一惊,同身边的其他突厥使节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夏鸿升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他们一定是认为夏鸿升喝醉了酒,将皇帝心里面的算盘给不小心透露了出来。 阿史那穆金想了想。又问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只要是突厥贡奉给大唐的东西越多。买兵器的时候出的价钱越高,陛下和朝臣们就一定会准许突厥也能够购买大唐兵器了?” “那当然了!出钱高。自然能买得到嘛!”夏鸿升摆着手,说道:“你知道陛下要多少钱卖给薛延陀兵器么?一柄百炼钢刀知道多少贯钱财不知道?一百贯!薛延陀哪里有这么多铜钱?所以到时候会照着市价折做牛羊马匹铜矿之类,用牛羊马匹这些东西来交换。你以为大唐是傻子?会看着薛延陀拿着大唐的兵器坐大?所以说你加个什么劲儿?” 阿史那穆金眼中露出喜色来,抬手又倒满一杯,举杯说道:“多谢夏侯点醒,在下险些犯错!这一杯,在下先干为敬,以谢夏侯!” 众人又客气几杯,夏鸿升就爬到桌子上面“睡着”了,阿史那穆金起身冲夏鸿升的肩膀上面轻轻推了一下,见夏鸿升没有动静,于是又令人将夏鸿升送回了家中。 阿史那穆金也是个有心眼儿的,并未做马车,而是着人背着夏鸿升,一路从东市走到了夏鸿升家里面,满大街的行人都看见突厥人背着夏鸿升,似乎很是要好的样子。 夏鸿升知道阿史那穆金的用意,却也不担心,任由他们将自己送回了家中。 敲开家门,将夏鸿升交回了齐勇的手上,阿史那穆金便告辞离开了。 待到突厥人走远,大门关上,原本正在睡着的夏鸿升忽而一下挣脱了齐勇,抹了把脸,说道:“齐勇,快去备车,我要即刻入宫一趟!” 见夏鸿升这样,齐勇就知道自家公子刚才这又是在装醉了,于是立刻照着夏鸿升的吩咐准备好了马车。 “别急着去皇宫,先绕一圈。”夏鸿升匆匆上去马车之后,说道。 齐勇自然明白夏鸿升的用意,于是驾车从侧门出府,朝皇宫相反的方向过去,路上左拐右拐,七拐八折的,绕了半天确定了后面并未有人偷偷看着,这才到了皇宫。 夏鸿升径直找去了书房,这个时候李世民应该是在书房里面的。 经过一番通报,得了内侍的传唤,夏鸿升这才进入了书房。 一进去书房,正看着书的李世民就立刻将眼从书上移开了,盯着夏鸿升皱起了眉头来,问道:“有甚子事情?出去出去,这一身酒气莫要污了朕的书房!你这可是君前失仪!” “呃,陛下恕罪,这不是事急从权么?微臣这是有急事要禀报陛下,所以才无暇沐浴焚香,更换衣裳,这就立马匆匆的前来向陛下禀报了!”夏鸿升赶紧躬身谄笑道。 面见皇帝,其实也并不需沐浴焚香这么较真,是故李世民白了夏鸿升一眼,说道:“少在那里惺惺作态,说,甚子事情?” ------------ 第538章 突厥,来帮个忙! “启禀陛下,微臣今天可是在酒桌上替陛下做成了一桩大买卖啊!”夏鸿升对李世民躬身说道:“微臣把兵器卖给了突厥,一柄百炼钢刀一百贯!” “卖给谁?”李世民听到突厥这两个字,皱了皱眉头,确认道,却又听见后面的数目,大大的吃了一惊,声音也不自觉的抬高了起来:“多少?!一百贯?一柄刀?!”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陛下没有听错,一柄刀,一百贯钱。若无铜钱可付,则可按照市价将铜钱折做牛羊马匹疑惑铜矿皆可。” 李世民手中的书就看不下去了,一把扔到了书桌上面:“快!速速将此事详细道来!” 夏鸿升就将阿史那穆金请自己喝酒,酒席中间打听薛延陀买入大唐兵器,透露突厥也想要买入大唐的兵器的事情,以及自己临时起意灵机一动,装醉让突厥相信薛延陀会以一百贯一柄钢刀的价钱买入大唐兵器的事情。 “陛下,薛延陀如今雄兵二十万,其中大部分为薛延陀部和回纥部族的人,战斗力十分强,突厥想要镇压薛延陀,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薛延陀又有了大唐附属国这样的身份,突厥更是不好再动手。而突厥不趁着现在薛延陀才刚刚反叛出来将其镇压的话,薛延陀用不了多久――即便是现在,就已经是突厥背后的大忌了。微臣令突厥人以为大唐兵器成本十分高,所以价钱十分昂贵,卖给薛延陀兵器,是为了拖垮薛延陀。可是于突厥的处境来看,明眼人都知道突厥同大唐已经有了摩擦,而如今又加上了薛延陀,可谓是腹背受敌。而突厥最不缺的就是牛羊马匹,这种处境之下,不管大唐是不是在拖垮薛延陀,对于突厥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突厥一定会更加急于购买大唐的兵器。而不惜其昂贵的价钱。这是其防范薛延陀所必需,也是稳住大唐抽手对付薛延陀的一个法子。故而,突厥如今买大唐兵器的需求要比薛延陀迫切的多。”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一百贯……嘶……”李世民显然颇为意动:“朕记得,只要钢材充足。如今咱们大唐所用的流水线法子,做出一并百炼钢刀,所费功夫并不多吧!” “嘿嘿,回禀陛下,几十倍――将近百倍的利润!”夏鸿升咧嘴笑了笑。 一贯钱就是一千文。如今打造一柄百炼钢刀之所需,撑死了一贯钱的成本。就算是现如今改良过的新锻钢法子做出来的新式兵器,成本也不足两贯钱。 “就是说,卖给突厥一柄百炼钢刀的所得,足够咱们大唐再锻出四五十柄新式刀具了?!”李世民睁大了眼睛,喉头一勾一勾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吞口水。夏鸿升无良的揣测道。 李世民的反应在夏鸿升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军备技术领先带来的利益之一啊!军火生意的暴利,百倍的利润并不算很多。 “陛下,这只是百炼钢刀啊!咱们大唐的兵器可不止是刀,还有长槊。还有钩镰,还有画戟……刀只是里面最便宜的。” 李世民又是一愣,夏鸿升看着他眼中明显有将要涣散的迹象。 这是开始歪歪了吧,肯定是想象着自己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场面了。夏鸿升再次腹诽道。 很快,却又见李世民忽而一怔,眼中一凝,眉头皱了皱,摇摇头说道:“只怕不妥。今日传回的情报,突厥贵族之中已经有不少想要对大唐动手的声音了。你我都知道,如今大唐和突厥之间的战事一触即发。也只是等着看谁先动了手而已。如此境况,就算是咱们大唐的兵器已经远好于百炼钢做出的兵器,可若是将百炼钢做成的兵器卖给了突厥,到底还是让其实力又增。恐于我大唐不利。” “陛下果然圣明!”夏鸿升再次躬身说道:“所以若是突厥的使臣向陛下提出想要购买兵器的请求,还请陛下不置可否,问其出价。待其报出价钱,陛下莫要答应也莫要拒绝,只需说考虑考虑。” 李世民眼中一凝,继而突然笑了起来:“朕明白夏卿的意思了。夏卿这招棋下的真是……呵呵。要逼死薛延陀啊!朕倒是好奇了,这薛延陀就真的如此不为夏卿待见?” 夏鸿升见李世民看出了自己的目的,于是也笑了起来,说道:“微臣倒不是与薛延陀有多看不过眼,只是在未雨绸缪而已啊!如今突厥还是我大唐的对手么?不是了啊。一旦开战,难道还能再留着突厥不成?而突厥既灭,薛延陀自然赖此壮大。突厥除了颉利这一块儿,在更西边的地方还有一块儿。薛延陀一开始就与更西边的突厥汗国交恶,所以才投靠了颉利的。起初,有这个漠北大敌在背后的掣肘,夷男非但不敢挥师南下进犯大唐,更不得不与大唐和睦相处,以免落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可是仔细去看,会发现薛延陀是十分相似的,突厥内部有无数部族,薛延陀也同样如此,部族之间会发生矛盾,两者转移它们内部的矛盾的法子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大唐开战,将矛头转到大唐的身上。所以长远来看,薛延陀他日必成今日之突厥,与大唐必有生死一战。” “夏卿看的的确长远,也颇为透彻啊!”李世民点了点头,又笑道:“所以,夏卿这是让突厥帮忙,通过突厥,替大唐来提出兵器的价钱,抬高大唐兵器的价钱。若是见到大唐也很有可能将兵器卖给突厥,薛延陀就算是本来不急,也由不得他不急了。是故,薛延陀必然抢在突厥的前面买入大唐的兵器,因而相较突厥提出的价钱,薛延陀无法再去压低多少了,也只能认了。而兵器买少了没用,买的多了,薛延陀看似壮大的军伍,实际上却消耗了百姓,必使得百姓离心,根基不稳,如此,薛延陀难以壮大。” “陛下英明!”夏鸿升行礼笑道:“这就是让薛延陀陷入了同突厥的军备竞赛,最终拖垮薛延陀经济的一场经济战啊!” ------------ 第539章 爱显摆的李老二 “军备竞赛?”李世民初闻这个新词,一愣,想了想,似乎有所明悟,又说道:“军者,行伍,备者,配备,军备乃军伍之中所配备者。竞赛者,较量也……军中配备之较量……突厥同薛延陀……两者皆欲从我大唐购入兵器以壮大自身,薛延陀见突厥强,则买入更多兵器以强过突厥,突厥见薛延陀强,则复又购入更多的兵器以盖过薛延陀……如此循环往复,则薛延陀与突厥之财富,俱入我大唐囊中矣!而薛延陀和突厥,则只得到了一些我大唐早已经淘汰下去了的破铜烂铁而已!夏卿所言,可是如朕想的这般算计?且细细与朕道来!” 夏鸿升心中暗道果然不愧是一手缔造了大唐帝国的人,只通过四个字就能猜的出来军备竞赛这样一种拖垮敌国经济的方式来。其实,在大唐周边开展军备竞赛,比后世里面的那一场旷日持久的军备竞赛更好,更加符合大唐的利益。因为后世里的那一场军备竞赛的双方各自都是一方超级大国,他们通过军备竞赛,提升了自身的军事技术和实力,相应的却也拖累了自己的经济。而大唐这一次不一样。大唐是通过军备输出,引发周边其他国家的军备竞赛,导致周边国家争先恐后的从大唐购入兵器,最终拖累的是搞军备竞赛的那些国家的经济,而大唐反而在他们的军备竞赛中将周边其他国家的财富集聚到大唐来。 “陛下不愧是千古圣君!”夏鸿升躬身说道:“微臣的这点儿心思,只言片语之间便被陛下看透了。回禀陛下,微臣的主意正是如此,可又不止于此。陛下您想,突厥和薛延陀都靠着从大唐购入兵器而军事实力大增,两者相互竞争。可大唐的周边远不止这两个国家啊!薛延陀和突厥的敌人也远不止于对方。突厥和薛延陀都买了大唐的兵器,军队强大了,临近的其他国家也会担心,随时被这两国征伐。首当其冲的就是吐谷浑和更西边的突厥一部,吐谷浑见薛延陀购入兵器。自然也想要从大唐购入兵器来防备薛延陀,西边那突厥一部也是如此。等他们都购入了大唐的兵器,吐谷浑又临近吐蕃,如今吐蕃要防备吐谷浑。又要同临近的东女国及象雄国争夺土地,自然也会学着从大唐购入兵器,吐蕃购买了兵器,东女国、象雄国也会想着加强自己的军队的力量。这就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啊,当然。微臣所说的是理想中的情况,实际上像东女国、象雄国之类的部落小国不一定有这个意识。那么咱们大唐可以主动联系他们,暗中用低于其他国家买的价钱卖给他们,就是白送也行,暗中支应着弱势的一方,让他们争来争去谁也争不过谁,需要源源不断的从大唐买入军备,咱们大唐就可以一边坐享战争财富,一边安心发展自己,一边等着他们消耗自身。等到他们都将自己快要拖垮,届时咱们大唐只消一支骑兵踏境而过,这些已经被军备竞赛拖垮的国家,哪里还能够经受得大唐的铁骑?那个时候他们早已经民不聊生,可能用不着咱们大唐动兵,他们自己就已经乱了。”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顿时“嘶”的倒抽了一口气,吃惊的说道:“夏卿的心很大啊!――不过,朕喜欢!哈哈哈哈!……” 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陛下。若是微臣估计的没错的话,不是今日便在明日,突厥的使臣就会求见陛下,请求陛下可以准许他们也从大唐购入兵器。陛下最好能够……” “朕最好能够让薛延陀的使节正好看到这一幕啊!”李世民笑了笑,抬手轻轻一摆,说道:“夏卿放心,朕自会做的滴水不漏。哈哈哈哈……今日夏卿所言,颇合朕的心意,朕心甚慰啊!夏卿所谋之大。之远,便就是房卿亦不过如此。且夏卿今年方才十五,今后更能有所成长,朕算是放心了。” “呵呵,陛下何出此言,咱们大唐有文有武人才辈出,正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再者说了,陛下正当壮年,且身子骨一日好似一日,上马仍旧乃一员虎将,又何须担心后继无人?”夏鸿升知道李世民的心思,如今朝中年轻一辈的人没有出头,全靠那些个老人们领着,李世民看的远,现在都已经想着以后的事情了。 李世民闻言笑了起来:“不错!夏卿所言极是,是朕有些多虑了。呵呵,说来,自从听了夏卿的劝告,朕停了丹药,又每日坚持锻炼,如今身子倒是真的强壮起来,隐隐有复当年纵马冲杀之势!想当年,朕为秦王,又因战功受封天策将军……” 夏鸿升一听李世民这个开头就头疼,果不其然,就见李世民又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起来了自己当年带兵打仗,战阵冲杀的事迹来,也不知道里面几分是真,几分是吹嘘,总之李世民说的是一个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兴味盎然。夏鸿升也只好站在那里做出一副崇拜不已两眼放光的样子倾听着,看着李老二在那里显摆自己。 平心而论,李老二故事讲的十分好,十分具有煽动性和代入感,画面感十分强烈,极易令人听的心驰神往,热血沸腾。不过,在精彩的故事也禁不住无数次的重复,百听可以不厌,不过无数次就不一定了。 好长时间,总算是听完了李世民的显摆,见他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角的白沫,这才让夏鸿升离开了。 得,能被皇帝拉着听他显摆自己这么久,也不是谁都能有的待遇。夏鸿升一边往宫外面走,一边给自己宽心。 唉,天都黑了!这李老二也太能显摆了,在他的故事里面他简直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到哪儿哪儿亮的那种,一路开挂一般。 夏鸿升挠了挠头,沿着宫墙正要走出宫外,却忽而听见墙壁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太监独有的尖厉惊叫来:“鬼!有鬼!有鬼!” ------------ 第540章 皇宫鬼影 夏鸿升闻声一个吃惊,还没反应过来,墙壁那边就已经好似炸开了锅一般的乱糟糟了起来。宫中巡逻的禁卫反应极快,已经听见了他们穿着甲叶跑过去的声音了。 咋回事?夏鸿升听着墙那边乱糟糟的,心说难道这是宫里面闯进来了刺客?李建成的余孽不是早已经扫清了么,幽姬也老老实实的在庄子里待着呢。怎么会又有刺客出现呢? 管他怎么回事儿呢,三十六计走为上,要真有刺客本公子也挡不住啊,还是赶紧开溜。 想罢,夏鸿升立刻匆匆该往外走去,没走几步呢,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来,夏鸿升让到旁边,却见那群人跑过来一散,却是将自己给包围了起来。 一抹火光照亮周围,领头的禁卫着着明儿凑近一看:“夏侯?!” “干啥?”夏鸿升问道。 “这……敢问夏侯可是一直在此?”那个禁卫头子向夏鸿升问道:“可曾见到有可疑人等在此驻留或经过?” “我哪儿知道,就我一人,刚走到这里。”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那禁卫头子迟疑了一下,又上前抱拳说道:“这……那还请夏侯暂且莫要离去!” 说罢,就见几个禁卫过来就站在了夏鸿升的两边。 “嘿,我说你这什么意思?”夏鸿升瞪了他一眼:“你这是要扣留本侯?” “不敢!宫中骚乱,卑职理当护住夏侯,待平静之后,再请夏侯离开。道。 说着,却不由分说的又过去了几个人来站在了夏鸿升的左右,分明是要将夏鸿升扣留下来了。 夏鸿升皱了皱眉头,知道这些禁卫是出于小心谨慎,见自己在这里突兀的出现,因而怀疑,又不敢随便乱说。故而这么将自己暂时留下了。于是当下又问道:“本侯方才从陛下的书房出来,欲要出宫,经过此地,听闻隔壁骚乱。却不知宫中为何骚乱?” “这……”那个领头的禁卫又迟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候旁边另外一个禁卫附耳过去对他悄声低语了几句,然后那领头的禁卫这才点了点头,看向了夏鸿升,又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回禀夏侯,方才掖庭之中惊现鬼影,惊吓到了不少人。卑职曾听闻夏侯乃是仙人弟子,斗胆请问夏侯,不知此是为何?” “鬼影?”夏鸿升一愣,咋还灵异起来了呢? “啥样的鬼影?吓人不?”夏鸿升问道。 “倒是不怕人,只是吃惊。”那领头的禁卫说道:“墙上忽而出现了几个巨大的影子来,飘忽来飘忽去的,足足占了正面墙壁那么高!然当时周围却并无有人。” 夏鸿升挠挠头,正欲说话。却忽而听见那边又喊了起来:“鬼影又来了!又来了!” 众人一惊,夏鸿升好奇的说道:“过去看看!” 众人一起往回折返,绕至掖庭宫门,进去之后找到地方,老远过去,夏鸿升就看见了墙壁上面的影子,真的是足足有一堵高墙那面高,而墙壁则有三丈! 再走进些,就见好多人远远站着,呆愣愣的盯着墙壁。夏鸿升顺着往墙上看去。仔细一瞅,这才大惊失色! 墙壁上面的影子轮廓分明,虽然没有脸面,但是从其衣物轮廓可以看的出来。那不就是穿着龙袍的样子么!既是穿着龙袍的样子,那岂不就是李老二了?!只见那个穿龙袍的影子来回飘忽,却又忽而一下跪倒了下去! 墙壁前的院中顿时一片惊呼,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那些被下坏了的内侍和宫婢们一下子都跪倒了一片,不停叨念起来。也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哼!朕倒要看看,是那个魑魅魍魉,敢在朕这天子面前撒野!”忽而,一声威严不可侵的声音响起在了后面,众人都立刻回头,就见李世民出现在了那里,凝目盯着那面墙壁。 这时候,就看见墙壁上面的那个穿着龙袍的影子忽而狂乱了起来,乱飞乱舞的,来来回回,却又忽而猛地一下子从中间好似被撕裂开了一样,一下子成了两半! 李世民盯着墙壁上的那两个残影,神色凝重,凛然肃容。那两片残影胡乱纷飞,又忽而一下子消失不见。 夏鸿升看看墙壁,又回头看看,对身旁的那领头的禁卫说道:“去,去后面找找,正对着这面墙壁那些地方都找找看!” 那禁卫却回头看着李世民,不为所动,等着李世民的反应。 “哼,魑魅魍魉而已,不足为惧。”李世民淡然的说了一句:“都各自散去罢!” 有了皇帝的命令,院中的内侍和宫娥们这才小心翼翼的散去,片刻之后,就只剩下了李世民和那些禁卫,以及被禁卫围着的夏鸿升。 李世民方才还看上去凛然淡定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一张脸瞬间阴沉了起来。 “夏卿?”李世民这才看见了夏鸿升。 那个禁卫走上前去,行礼说道:“启禀陛下,方才墙壁后面只有夏侯一人,卑职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好暂且留下了夏侯。” “夏卿方才从朕的书房出来,糊涂!”李世民看了那个禁卫一眼,随即一怔,又转向了夏鸿升,问道:“夏卿在此正好,夏卿可知道这是何意?” 这么大的凭空出现在墙壁上面的影子,而起还是穿着龙袍的形象,又被撕开,这话题有点儿敏感啊! 不过现在可没有投影,而这墙壁上的影子显然是投射而来的。 “这个,微臣暂时还说不清楚,请陛下容微臣想一想。”夏鸿升摇了摇头,躬身答道。 难不成是小孔成像?要不然怎么把影子给投到墙上来了? 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啊!谁敢在皇宫里面投出穿着龙袍的影子,还挑衅似的当着李世民的面一下给一下撕开,这其中的用意在明显不过了。 所以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搀和的好。 上一次搀和到了幽姬的事情里面,前前后后引来了多少麻烦!夏鸿升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打死也不准备再多事儿搀和了。 ------------ 第541章 找个会做船的 夏鸿升从皇宫里面离开,回到家中之后没再想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往后几天,皇宫里面也没见皇帝派人来找他,就觉得兴许是这件事情皇帝要自己处理了,于是也乐得一个不搀和。 李建成的余党已经覆灭,兴许皇宫里面还藏着几个被憋疯了的漏网之鱼,想来也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情。凭李世民的手段,想要查处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夏鸿升干脆跑回了泾阳,去看了看庄子上那些孩童,到底是年级小学东西快,如今他们已经可以自己读书写字了。 李泰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夏鸿升的庄子上面,这回又见,令夏鸿升有些出乎意料,觉得他平和了一些,那种“天下人的智商都不如老子”的感觉少了不少。 “有进步呀!”夏鸿升在李泰的脑袋上面揉了揉:“不枉我这回回去还跟你爹表扬你!” “你表扬我了?”虽然天资聪颖,却到底还是个孩子,听见夏鸿升这么说,立刻就很是期待的看着夏鸿升,问道:“我父皇怎么说?” “那当然是夸为师教导有方,还有就是你不愧是他最疼爱的青雀儿,让你继续努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夏鸿升嘴巴一扯,瞎说都不带打草稿的。 李泰却当了真,明显看上去高兴起来了,立刻又邀功似的说道:“对了,师尊,你要的铁片我给你都找来了,放庄子上的铁匠那里了。” “哦?!”夏鸿升眼中一亮。老早之前,他就跟李泰吹嘘过自己能让铁不会沉底,后来李泰也没有当真,夏鸿升也觉得时机未到,因而放到了一边,这事儿就给挂了起来,俩人都不提了。后来因为派了人手去林邑国,夏鸿升就又动了这个念头。林邑国有三季稻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三季稻一定会被找到。而中南半岛上又有着广沃的适合种植三季稻的耕地。以现在的条件。想要同林邑国发生足够多足够大足够频繁的关系,陆上行不通,因为要从南越之地绕行,那里的那些部族野性。于通行不利。最好的就是走海上,从福州或岭南出海,从海上抵达林邑国,大量将三季稻输入大唐。 这一块土地在夏鸿升的心里面是必须要让大唐牢牢握在手中的。因为要解决大唐的粮食问题,在如今无法远洋航行。不能带来新的主食粮食的情况下,牢牢控制住中南半岛,利用那里的热带气候,大肆种植三季稻,使之成为大唐粮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现在船只能够进行从福州到达中南半岛的航行,但是更远一些,又或是进行一些海上战斗的话,就不行了。 夏鸿升想着干脆一步到位,直接捣鼓出来钢铁舰船来。那到时候大唐绝对一举成为海上霸主了。 这并不是一个空想,因为夏鸿升知道,阿基米德原理说物体受到的浮力等于物体排开液体的重力 。铁虽然密度比水大,但是船的中间是空的,船的总重等于铁的总重,但是船的体积不是铁的体积,也就是说船受到的浮力不等于铁受到的浮力,而是大于铁受到的浮力,既然浮力大于重力,那船就沉不下去了。同样重量的钢铁扔到水中一定会沉底。可若是能够将其体积作的足够大,船身设计的达到最优的排水,那就不会沉入水中。 夏鸿升只是提出这个原理,做成一个小的实验。证明这条路子是可行的。而剩下的用这种原理做出更大的船只的事情,这就需要许多造船专家的一齐来努力攻关克难了。所幸,大唐从来不缺人才,只要夏鸿升证明这个思路是正确可行的,那么总能将其成为现实,建出大唐的钢铁巨舰来。 正因为这不简单。才更加需要尽早的开始去研究。 所幸,还有得是时间。 “很好!”夏鸿升打了个响指,说道:“小泰,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曾告诉过你,就算是钢铁,我也能让它漂在水面上沉不进水里面?用你弄来的那些铁皮,我便让你见识见识!” 李泰最喜欢的就是夏鸿升做出来的那些不可思议跟常人认知里面全然不同的新奇事情,所以听见夏鸿升这么说,立刻就两眼放光,拉着夏鸿升就要往外面去。 夏鸿升摆了摆手:“别慌,就这么过去可不成,我得先设计设计,还得找些人帮忙呢!我要用那些铁皮做一只船来!” “用铁做船?”李泰瞪大了眼睛,这对于他来说有些懵:“铁做的船……那能用么?” “倒是你就知道了。”夏鸿升拍了拍李泰的肩膀,说道:“你可是皇子,有门路拉过来几个技艺精湛超绝的造船师傅么?” “造船的人?”李泰一愣:“我哪里认识会造船的人!” “你是皇子啊,随便下个命令,自然会有想要巴结讨好你的人替你找来么!”夏鸿升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道。 “你!……”李泰见夏鸿升这么说话,顿时就气恼起来,夏鸿升却看着他哈哈直笑。 正笑着呢,却听见身旁站着的齐勇忽而说道:“公子,您想要找懂的造船的人,其实这长安城中正有一人最是能帮到公子!” “谁?”夏鸿升好奇的转过了头去,看向了齐勇,没想到他竟然还知道这个。 齐勇给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公子,武德年间河间郡王被任命为荆湘道行军总管,广造大船,教习士兵水战,统率水陆十二支军队从夷陵出发,击破萧铣二镇之兵,平灭西梁萧铣。后来又统帅水军转战江南,一定知道会懂的造船的人。” 夏鸿升一拍手:“对啊!一个训练统帅过水军的人怎么可能找不来懂的造船的人呢!齐勇,你咋知道的!” 齐勇挠头憨厚的笑了笑:“以前听军伍里的人讲过河间郡王当年横扫江南的事迹。” “太好了!”夏鸿升搓了搓手:“小泰,那可是你亲戚,明儿咱俩一块儿去拜访河间郡王啊!” 李泰正要说话,却突然听见外面下人喊道:“公子,外面来了几个突厥人,说要拜访公子!” ------------ 第542章 拒绝受贿,从我做起 突厥人跑到泾阳来拜访……夏鸿升一听就明白一定是李老二那边忽悠住了突厥了。 于是笑了笑,坐回了堂上主座上面,说道:“好,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就先看见了阿史那穆金的身影,然后又见他身后跟着进来了另外几个突厥人,抬着五口大箱子走进了院中,放到了地上。 夏鸿升顿时心中大叫一声这突厥人忒不厚道,这大白天的抬五口箱子从长安跑到泾阳,就算是有马车,长安城的人不知道,可这大摇大摆的抬到这里,想必泾阳集上面的人瞧见了不少。这还是要传出去的。这突厥是明摆着在坑本公子啊! 拒绝受、贿,从我做起! 夏鸿升于是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的起身走了两步,对阿史那穆金说道:“主使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前些时日多谢夏侯提点,若非是夏侯当日指出了明路,如今陛下也不会松口。照着夏侯的法子,陛下如今已经欣然意动,想来同意突厥购买大唐兵器,便在朝夕之间了。”阿史那穆金拱手施礼,向夏鸿升说道:“吾等感念夏侯恩情,今日特来感谢夏侯。” 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主使若是当真在感谢本侯,便不会做此举动了。再请本侯烟雨楼里吃上一桌,也就是了。可主使这大张旗鼓的抬着这么几口箱子到本侯府中,被人瞧见了去,传入言官耳中,风闻奏事,在朝堂上面弹劾本侯一下。本侯本就已经是待罪之身,若是再受弹劾,岂有活路?主使还请将这些箱子带回去罢,莫要害了本侯。” 阿史那穆金笑了笑,说道:“夏侯言重了。箱中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乃是突厥特产而已。并非财宝。” 夏鸿升摇了摇头。 阿史那穆金又笑道:“呵呵,夏侯何必如此,你我互利一场,夏侯借我之口。得以逼薛延陀只能匆匆答应大唐开出的兵器价钱,我借夏侯之手,得以使陛下准许突厥从大唐购入兵器。你我如此关系,又何须再来客气?” “你我各为其国,本是职责所在。既然主使也知道是你我互利一场。又何须拿这些东西出来。还请主使将这些箱子带回去吧!”夏鸿升摇摇头,仍旧拒绝。 阿史那穆金见夏鸿升态度坚决,眼珠一转,转口又说道:“也罢!既然夏侯不愿交在下这个朋友,在下也就不做不讨喜的事情了。然而夏侯帮我得到陛下准许,在下却是真心感激。那便就如夏侯所言,烟雨楼**饮一杯,可否?” 夏鸿升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此刻天色尚早,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如何?”阿史那穆金站了起来,盯着夏鸿升,说道。那神情架势,就差脸上直接写上一句“你不来就是输”了。 切,怕你啊!不过是想让本公子落下个同突厥人交好的名声罢了。如今大唐百姓仇视突厥,连带着仇视同突厥有友好关系的人,此举无非是诛心之举而已。想要利用百姓的这种心理来丑化本公子的形象,让朝臣觉得本公子跟突厥走的太近,挑拨离间的雕虫小技。 夏鸿升也站了起来,笑道:“不错。今日正好。” “我……本王也去。”李泰见夏鸿升站了出来,也朝前走出一步,说道。 阿史那穆金猛地一眼看过去,被这个称呼惊讶了一下。 “呵呵。此乃本侯劣徒,既然他也想去,本侯也只能带上了,主使大人想来也不会介意吧?”夏鸿升看了看李泰,笑道。 “自然不会!只是不知夏侯已是为人师者,想来。夏侯之徒,也该是天纵之才了。”阿史那穆金虽然对李泰的身份惊疑,却并无流露,笑道。 “哈哈哈哈,烟雨楼的酒某也是念想的久了!”忽而又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说道:“某是个脸皮厚的,这酒席虽不关某甚子事情,却也要去蹭上一杯。” 夏鸿升一喜,立刻朝外面看去,果然见易秋楼站在门外,正笑道。他同李奉回来长安之后就没回来,一直在忙着侠客行的事情。 “易兄!”夏鸿升喊了一声,然后又看向了阿史那穆金。 “呵呵,这位壮士既然如此说了,那自然同去。”阿史那穆金看了看易秋楼,眉头微微一皱,却随即又换做了一副笑脸。 夏鸿升见二人一起来支持自己,朗声笑道:“齐勇,备车!” “是!公子!”齐勇气势十足的一声应和。 众人离开了夏府,沿路直奔长安而去。 马车上面,夏鸿升对李泰和易秋楼说道:“多谢你们俩,突厥人这本是想着让朝臣和长安百姓都以为我同突厥交好,借如今大唐仇视突厥的心理来离间呢。且今日他说话针锋相对,你们同去了,我心里就踏实了不少。不过……小泰,到了长安之后你还是回去罢,莫要同去了!” “为何?”李泰很是执拗的摇了摇头:“弟子去支持师尊,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放心,便就是突厥人想要闹什么幺蛾子又如何,有某家在,看他们谁敢动什么歪心思!”易秋楼浑不在意,冷笑一声说道。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易大哥你回来的倒真是时候。突厥人想要挑拨离间,我需同其针锋相对,或有争执之处。那些个突厥人人高马大的,若真是酒劲儿上来粗鲁起来,我还真没法子耐他们何。毕竟是使节,就算是动了手,也是醉后之举,拿他们却没办法。” “别提了,你先行回了长安,我与老爷子在夏州协助唐大人支应,折返回来之后,带着物色的那几个人见识了咱们侠客行,又给他们讲了咱们的目的和要义,这一来二去的,也不知怎的就忙活到了现在,他们总算是习惯了,我今日才回去看看。”易秋楼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以前没曾想,这些个琐碎事情还真是磨人,看来某也就合该吃这碗野路子的饭!哈哈!” 夏鸿升几人一路说话,很快便到了烟雨楼下。 ------------ 第543章 有几个苍蝇碰壁 烟雨楼中,夏鸿升坐在阿史那穆金的对面,身边是李泰和易秋楼。阿史那穆金盯着夏鸿升,夏鸿升也看着他,两人之间颇有一番针锋相对的意味来。 阿史那穆金向李世民提出了也想要购买大唐兵器的请求,虽然不知道李世民是怎么处理了,但是看阿史那穆金的表现,似乎他以为得到李世民准许的可能性十分大,因而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这样很不错,李世民越是对向突厥售卖大唐兵器表现的欣然意动,薛延陀看在眼里就越是着急。兵器是大唐的,要不要售卖兵器,向谁售卖兵器也是大唐说的算,就算是答应卖给突厥,薛延陀也没办法。所以薛延陀就顾不得再去讨价还价了,只得遵照大唐给出的价钱来购买。不然?不然不卖了,反正还有突厥眼巴巴的看着,且愿意出这个价钱来买呢! 所以,薛延陀势必会立刻同意大唐开出的价钱来,先行购入大唐兵器,较之突厥先形成优势。 阿史那穆金显然是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夏鸿升当枪使了一回,被夏鸿升借突厥之手对薛延陀形成了压力,逼迫薛延陀只能被动的去接受大唐开出的定价。而反过来,薛延陀一旦接受了大唐开出的价钱,突厥就没法再往下压低了。因为若是你突厥显贵,那你就不要好了,反正还有薛延陀急着买呢。 夏鸿升是一举两得,让突厥和薛延陀都没办法再将价钱往下压了,只能照着一百贯钱一柄百炼钢刀的价格来从大唐买兵器。 所以阿史那穆金就动了坏心思,他知道如今唐人敌视突厥,连带着也敌视同突厥关系好的人。所以就利用这一点,又是故意让人看见的给夏鸿升送礼,请夏鸿升吃饭,喝酒,为的就是让人都觉得夏鸿升同突厥人的关系很好。如此一来,敌视突厥的长安百姓和朝廷官员。就会连带着也反感夏鸿升。 是以这会儿阿史那穆金又是夹菜,又是倒酒的,一副两人关系铁的不行的样子。 而夏鸿升呢,为了避免看到的人产生这种误会。也只能针锋相对起来。毕竟人言可畏,夏鸿升也不想落得个同突厥人交好的名声,将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毁掉――泾阳书院开办在即,相信天下间没人会愿意去一个同突厥交好的人管理下的书院之中求学。 “在下素来仰慕汉人先贤之言,记得亚圣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阿史那穆金给夏鸿升吊起了文墨来,说道:“大唐素来以德服人。夏侯当真好本事,竟叫大唐此番利字当头,然大唐虽获利,却将有损素来仁德之名,长远思之,恐为大唐所不利啊!――呵呵,夏侯莫恼,在下也是因突厥与大唐乃盟友之国,出于朋友之义,故而才斗胆一言。所谓忠言逆耳,夏侯莫要见怪。” 夏鸿升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挂出一副淡笑来,说道:“主使大人倒是对我汉人文化了解的颇多啊!不错。先贤孟子的确是这么说过。可是啊,想来主使既然仰慕汉人文化,也该是熟知中原之历史的。历朝历代,我中原之国同周边部族有所冲突之事,哪一次不是周边部族先行侵犯,中原之国才后做抵抗。而击败来犯部族之后。又或是放归俘虏,安置土地,令其重起根基,又或是和亲结义,教化文明,护其不受他辱。这敢说不是仁德之举么?可反观那些部族呢?又有哪一个不是待其再次壮大之后,却又反咬一口的?可知,仁德只能用来对待自己人啊!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长枪。――呵呵,本侯狂妄之言,主使莫要笑话本侯气量狭小啊!主使可曾听过农夫与蛇,以及中山狼的故事?” 阿史那穆金脸色不变:“愿闻其详。” 夏鸿升便又将那日里同劝李世民的时候将的那两个故事又给阿史那穆金讲了一边,待到讲完,场面已然有些尴尬紧张起来了。 “呵呵,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长枪……这句话倒是……不过,大唐如今此番作为,难道就不怕逼的周边部族联合起来,共同抵抗大唐么?国虽大,好战必亡,大唐若是同周边部族都得罪了,那岂不是正合了此言?”阿史那穆金挑了挑眉头,言语中竟然颇有一番威胁的意味。 “可还有一句话,叫做,国虽安,忘战必危。”夏鸿升说道:“大唐有这么大的疆域需要守护,有这么多的百姓需要养活,有这么多忠心于大唐的人需要依靠,倘若大唐连这些自己人的利益都不能够保护,那要这大唐又有何用?大唐可不是割肉饲鹰的佛陀,不是挨了一巴掌还要腆着脸再伸过去另一边脸的傻子。谁扇了大唐一巴掌,大唐总要扇回来的。” “呵呵,夏侯拳拳报国之心,不可谓不赤诚,在下敬佩。”阿史那穆金沉默了一下,又抬手给夏鸿升填满了酒,说道:“只是,我突厥却也不是那任由旁人扇上巴掌的人啊!” 夏鸿升咧嘴一笑:“这倒是叫本侯好奇了,怎么,最近可有谁扇了突厥一巴掌了?来来来,主使尽管到来,大唐同突厥乃是盟友,突厥最近又愿意称臣纳贡,若是突厥被人欺辱了,大唐身为宗主之国,自然是要出头的!” 这话把阿史那穆金一噎,转而又道:“那薛延陀背信弃义,又欺瞒大唐,此何不若突厥与大唐之共辱?” “原来如此!”夏鸿升笑了起来:“凭借突厥之势,又何须担心薛延陀呢?” “区区薛延陀,我突厥自然不放在眼中。只需铁骑数万,自可荡平薛延陀。”阿史那穆金淡声说道,然后盯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一笑:“莫冲动,如今薛延陀乃是大唐附属,若是突厥真的这么做了,难免叫陛下为难啊!你说,老大哥的两个小兄弟掐起了架来,是该帮谁呢?” 阿史那穆金眉头一皱,眼中一冷,深吸了一口气,又淡声说道:“我突厥雄兵百万,孰又能奈我何!” 夏鸿升盯着阿史那穆金紧紧的看了一会儿,又忽而笑了起来:“今日酒是美酒,可惜单只有酒,略显无趣了。突厥雄兵百万呢,薛延陀真是不知深浅呀!主使莫恼,容本侯念一首长短句来凑凑酒兴,骂它几句,也消消主使心中对薛延陀的气来,如何?!” 阿史那穆金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夏鸿升,说道:“久闻夏侯才名,在下当洗耳恭听。” “雄兵百万,雄兵百万啊!”夏鸿升咋舌说道:“薛延陀它是不是不自量力?是不是?!” 说罢,夏鸿升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继而朗声念道:“ 小小田地, 有几个苍蝇碰壁。 嗡嗡叫, 几声凄厉, 几声抽泣。 蚂蚁缘槐夸大国, 蚍蜉撼树谈何易。 正西风, 落叶下长安, 飞鸣镝!……” 李泰和易秋楼瞪大了眼睛,激动却又愣愣的看着夏鸿升,却听夏鸿升又高声念道:“ ……多少事, 从来急; 天地转, 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 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 五洲震荡风雷激。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 全―无―敌!” 言罢,夏鸿升两眼一凝,猛地看向了阿史那穆金。 但见阿史那穆金一脸铁青,夏鸿升忽而却又一下转头过去,大呼道:“哈哈哈哈,痛快!拿酒来,今日本侯要与主使不醉不归!” ------------ 第544章 墨家后学 夏鸿升是被易秋楼扛着离开了烟雨楼的――当然,并不是突厥人怎么着了,而是夏鸿升不想再待下去,故而装醉睡着,结束了这场口舌上的较量。 突厥想要联合大唐周边的其他部族一齐发难,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首先,历史上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大唐同突厥开战的时候,周边的那些小国很是步调一致的保持了沉默,这是历史上的既定事实。第二,若是把突厥比作一个人的话,那这个人的人缘可是真的不好。东家打劫西家强抢的,把周围邻居全给得罪了,平常邻居们惧怕他强壮,敢怒而不敢言,今回有一个一看就比他更强壮的人要出头揍他,邻居们偷笑还来不及呢,谁会去帮他。 所以对于阿史那穆金的威胁,夏鸿升一点儿没放在心上。 而阿史那穆金的威胁之举,反而恰恰证明了大唐同薛延陀的交好已经引发了突厥的惊慌。 夏鸿升盗用的那首长短句岂是真的再骂薛延陀?那就是说给突厥听的! 还雄兵百万,真是敢吹,突厥也不知道有没有百万人口呢! 还威胁大唐,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阿史那穆金刚才在里面脸色铁青,强作笑颜,分明是能够听得出来。 对于跟突厥的使者撕破脸皮,夏鸿升此刻已经无所谓。因为目的都已经达成,而大唐同突厥之间的战争即将到来,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看了。 对于提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夏鸿升而言,先前对他好脸色,是为了拖住他晚一些抵达长安,而后对他好脸色,是为了借突厥逼迫薛延陀立刻答应大唐开出的价格,如今这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夏鸿升再不需要同阿史那穆金有所交集了。 “升哥儿!你今天实在是……”李泰明晃晃的眼睛很是崇拜的看着夏鸿升。夏鸿升跟他亦师亦友,平常称呼很随便,只有在教他东西的时候才让李泰叫他师尊。师尊听起来太老了。就跟夏鸿升不喜欢家里人叫他老爷、侯爷之类的称呼,而是喜欢让人叫他公子一样。 夏鸿升拍拍李泰的脑袋,很是得瑟的说道:“没错,为师就是这么一位铮铮铁骨的爱国之士啊!李泰。你不要太崇拜我,一般崇拜就好了……唉,也不知道突厥人送给本公子的那五口箱子里面是什么宝贝,那可是一大笔横财,真可惜啊!” 呃。李泰脸上一僵,眼中的光芒就渐渐散去了。 “升哥儿,咱们是真的要跟突厥干仗了?”李泰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没错,大唐同突厥之间必有一战。一来,是咱们大唐要一雪前耻,陛下何等样人,如何能够忍受突厥人在咱们大唐的头上嚣张,前些年结盟是出于无奈,这口气陛下如何咽得下去。二来,突厥屡屡犯边。严重的威胁着大唐百姓的安居乐业。这三来嘛,大唐需要借助荡灭突厥,消除大唐最大的威胁的同时,展现实力,树立地域霸权。所以大唐跟突厥必然要打一场战争,且,这场战争只能赢。” 说话间,见一个家丁跑了过来,对夏鸿升行了礼,说道:“公子。外面有个宫里来的禁卫,打听公子是在这里还是在泾阳,许是宫里又有甚子事情了。” “得,你爹又找我了。”夏鸿升冲李泰说道:“我本来还想着带你去拜见河间郡王呢。” 说完。让那家丁出去请宫中禁卫进来。 很快,那个宫中禁卫就到了堂上,对夏鸿升行了礼,然后说道:“启禀夏侯,陛下召见夏侯入宫,说是要让夏侯去见几个人。” 夏鸿升一听。立刻一下子站了起来,吓了李泰一跳。 “快!走!”夏鸿升立马就要往外面去,把那个宫中禁卫也是惊的一愣一愣的。他来传召夏鸿升入宫也不是那一两回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夏鸿升这么积极的。 “升哥儿,你这是干啥?”李泰很是好奇的跑了过来。 “走走走,你也同去,见几个厉害人物!”夏鸿升一把拉住李泰,嘿嘿,走,先去见见你以后的自然和科学老师。 夏鸿升很是急切的想要见到这几个人,也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他们是厉害人物。他是靠着后世里面二十多年填鸭式的受教育生涯,以及后来万金油式的教育生涯之中获得的知识,站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面,才能够有如今他在唐人眼里神迹一般的格物之道。可是这些墨家的人不一样,他们是全凭自己探索自己发现自己研究而得出的自然规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夏鸿升敬佩不已了。要知道,中国古代的社会环境中,是很难进行自然科学的探究的。 夏鸿升领着李泰上了马车,随着禁卫匆匆的来到皇宫。 李世民正在太极殿中,经由内侍通报之后夏鸿升与李泰一起进去,先就看见了下面站着的七个人。 那七个人见夏鸿升进来,也是看向了他,却都面色似乎有些震惊。 李世民看看夏鸿升,又看看那六个人,笑道:“这位就是大唐泾阳候夏鸿升,泾阳书院之山长。夏卿,这七位便是当今之墨家传人。” 然后便不再作声了,似乎是想要看戏似的,只是看着下面。 夏鸿升看看那七人,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礼,很是礼貌的问道:“在下夏鸿升,字静石,敢问钜子何在?容在下拜见。” 只见对面七人之中走出来一人,笑着也很是合乎礼仪的回敬一礼,说道:“在下乐台,乃我墨家当今钜子,见过夏侯。” “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夏鸿升再次问道。 “墨家后学,破落之徒,不敢附先祖之名。”乐台答道。 若是旁人,听到他如此回答,自会以为这是其自谦之语。不过在夏鸿升听来,这却是他在表明了身份。 眼前这七人,就是墨家后学。 或者说,墨家后学,并不是后学末进之意。墨家后学本就是墨家发展到了后期的一种学派,这个学派的名字,叫做墨家后学。 ------------ 第545章 固执的墨者 夏鸿升观察着对面的七个人,对面的七个人也在观察着夏鸿升。 墨子死后,墨家分为三大派别,分别为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和邓陵氏之墨。分别以谈辩,从事,说书为主要思想,其中谈辩即辩论,从事即研究科学,说书即教书和研究各种典籍。所以方才夏鸿升才有此问。而到了战国后期,墨家三派又汇合成二支:一支转化为秦汉社会的游侠,另一支则注重认识论、逻辑学、数学、光学、力学等学科的研究,是谓“墨家后学”。即是乐台表明自己等人的身份的时候所言。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寻常的山野农夫所穿戴的装束。不过穿着这身衣服站在太极殿里,站在天子眼前,却是神气自若,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傲骨,气质出众。然而却又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倨傲,反而看上去温润亲和。 夏鸿升的大脑飞速运转,所有后世里记得的关于墨家的事情,还有穿越到了大唐之后搜集这些诸子百家的资料所做的功课,都一时间泛起于脑中。 墨家学说和思想体系,后世里面夏鸿升因其的超前理念而倍感好奇,现今觉得它的创始人墨翟一定是穿越回去的,就是这么一门神奇的学术门派。 它代表农民和手工业者阶级,它的信徒有着无私奉献的精神,对人类社会有着深厚的、难以为平常人所理解的爱。它的信徒称为墨者,大都信奉墨子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非乐、非命、天志、明鬼的核心思想,同时又有作战能力,以墨家钜子为核心结成准军事组织,墨门子弟必须听命于巨子,为实施墨家的主张,舍身行道。 墨者们试图在人间创造一个“兼爱”互利的理想国,在兴盛之时,就受到儒道法诸家的攻讦。 秦统一后,禁绝私学。“专任刑法,而儒墨既丧焉”。 西汉初年,崇尚黄老之学,墨学在局部地区和民间有所复苏。到汉武帝时独尊儒术,法、道、阴阳诸学都被儒学所吸收或改造,只有墨学在此后的岁月里被视为异端邪说而备受打击,在此后的中华历史上被沦为绝学,墨者随之也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直到清代中叶。其时清朝海禁大开时期,中西交通发达,西方一些引入的科学理论,许多方面与墨经中的数学、光学、力学、天文学等理论相吻合,这才引发了人们的注意,才略有复苏。 由此可见其超前性。 “在下久闻墨者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灵蕴藏智。”夏鸿升再行一礼,对乐台说道:“敢问如今墨家境况如何?” 乐台笑了笑。说道:“夏侯谬赞,墨家如今已然孱弱势微,当世之墨者传承,唯余吾七人矣!” 墨者之中,又分为墨侠,墨客,墨匠三类,墨侠行走各国替弱国守备,传行墨家主张;墨客辑文成册,记录学说理念;墨匠乃是墨家科技的集大成者。是最早的科学家。 “在下欲请诸位留于泾阳书院,传授墨家思想,传承墨家学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夏鸿升开门见山。直接了当。 “哦?”那七人有些吃惊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解释道:“泾阳书院不同于寻常书院,乃是吾欲使天下学问重现百家争鸣之地。” “诸子百家,各样主张。道不同,如何能同谋?”乐台眉头微皱,说道。 这就是墨家逐渐消亡的原因之一啊!夏鸿升心中暗叹。 墨家虽然对天下有大爱,但是对学术却没有“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的包容。儒家海纳百川,择百家之长改造为己所用,不停适应社会的变化而发展,这是儒家之所以能够战胜其他学术的,政治之外的原因之一。 秦统一六国以后,到清朝初年的近两千年里,墨学进入最低潮的时期。墨学基本上是处于停滞阶段。 这其中的原因固然有秦始皇的以法为教、焚百家之书和汉武帝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等政策,但也有墨家自身未能保持生机和活力,以适应社会历史发展的需要的内因。 大抵说来,还是墨家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难以实行,既不如儒家有治世的理想,也不如道家可深植于心灵,更不如法家能被巧妙的应用在政治上,再加上其小农思想和小生产者思想的局限性,导致了其理论主张中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因此,墨家思想慢慢的没落了。 另外,墨家独特的钜子组织,已经是一种变相的神秘组织了。事实上,在真实的历史中,墨家是中国最早的民间武装团体。所以,任由哪一个再怎么大度的帝王,也不会在大一统之后还允许一个如此威力强大,且有掌握着神奇的机巧之术,富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组织存在。 夏鸿升原以为经过从秦汉到如今大唐这中间的如此多年时间,这些墨者们会思考自己没落的原因,有所改变,却没想到,还是这么顽固。 “国子监中有人讲解经文,有人教授算学,有人专司策论,有人传教诗赋。此皆不同,而学子共习之。”夏鸿升对乐台说道:“泾阳书院亦是如此。不拘是墨家,还是法家、儒家,乃至于医家、农家……各为一科而已。学子通习之,而不专习之。待其学问渐进,心智既成,则由其思量自心,从一而专矣。绝不独专一家。” “听吾言,用我道。”乐台摇了摇头,拒绝了夏鸿升。 夏鸿升盯着他看了看,笑了起来:“当年令祖墨子拒越王官爵封地,说的就是这句话,要的就是这个条件。” “夏侯似乎对我墨家颇为了解。”乐台意外的看着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却听御座上一直沉默看戏的李世民忽而开了口,对夏鸿升说道:“夏卿可还记得前几日宫中魅影?乐先生言其通晓其道,可破而解之。夏卿以为如何?” 夏鸿升转头看看乐台,见他面色略带得色,于是眼珠一转,当下心中便有了定计来。 ------------ 第546章 小孔成像 夏鸿升如此高看墨家,倒不是说墨家的东西放到现在有多有用多神奇,毕竟墨家的东西就算是再超前,在先进,可它对自然的研究也依旧是浅显而表面的,毕竟有限,岂会比得过夏鸿升从后世里带来的知识成果。 其实在夏鸿升看来,墨家最最重要的贡献并不是他们研究出来的那些自然规律和原理,而是他们的一种思维形式,即墨辩。 《墨子》里面,其中有六篇内容,从未失传过,但是却一直被忽略了千年。 而正是这六篇内容的被无视,使中国的近代科学较之西方科学缺少了一个最最重要的思维根基。否则,将会是一种全然不同的结果。近代科学就可能远远早于西方而出现在中国,工业革命就可能会远远领先于西方世界而在中国率先进行。 这六篇内容,正是墨家的思维逻辑体系,称为墨辩。它与古希腊逻辑学、古印度因明学并称为世界古文明三大逻辑体系。古希腊逻辑学,成于几十年后的亚里士多德,古印度因明学,成于三百年后的足目乔达摩。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影响了西方世界两千余年,并随着西方的强大进而影响整个世界。如今,几乎每一个受过现代化教育的人的头脑里,都有着亚里士多德的影子。至于因明学,虽影响远不及亚里士多德,却也化身于诸多佛典之中,成就了人世间一种极深邃的智慧。 墨辩相较于两者,距离后世里的辩证唯物更加相近一些,也更加先进一些。墨学的墨辩,可以说是印度因明三段论、西方穆勒名学、近现代兴起的逻辑学的先驱。比如如何立辞、归类、推理等深奥的理论,墨辩中早已常常运用。 可惜,它终于还是被尘封了两千年,直到中国被西方的炮火轰开了国门,才被梁启超等人震惊的发现竟然同西方科学的吻合,却也为时已晚。 夏鸿升固然可以带来科学研究的入门,引导他们去得出科学的成果。带来先进的技术和理念,但是一种思维方式,一种逻辑体系,却是凭借夏鸿升没法完成的。夏鸿升有这个自知自明。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而中国古代的三大哲学思想体系之中,最为接近唯物的,有利于促进科学发展的逻辑形式就是墨家的墨辩。 所以准确来说,夏鸿升看重的并非墨家的技艺和他们的成果,而是他们这种逻辑思维体系。 这几个墨者太过固执。不懂的变通,严重排斥其他学术学说。泾阳书院绝不可能只教授墨家,夏鸿升不允许,皇帝更不会允许。不过,即便是当世只剩下这七个墨者传人了,也还是敢在皇帝面前说出“听吾言,用我道”这样的话,倒也可见其墨家的执着,或者说顽固。 要说服这几个人去泾阳书院教书,先得搓搓他们的锐气。不然他们还觉得非自己不可了呢。就不相信他们不愿意借着这个机会令墨家重现世间。故作矜持而已。 李世民突然说他们能够破解墙上的黑影,再看看他们脸上的一抹得色,夏鸿升就决定借这件事情来给这几个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泾阳书院也并不是非他们不可了。倘若他们不去泾阳书院教书,夏鸿升所损失不过几个教师,大不了夏鸿升自己费点事,自己去教。可他们失去的,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一个绝无仅有的,让墨家重见天日的时机。这里面孰轻孰重。他们不会看不清楚。 于是夏鸿升笑了笑,对李世民答道:“陛下,这东西的原理叫小孔成像,就是个戏耍的小把戏而已。用不着麻烦。” 说罢,夏鸿升又转而对王德说道:“王总管,劳烦找来几张纸,一小块儿木板,扯张白布,在拿根蜡烛过来。” “且慢!”乐台出言道:“戏耍的小把戏?夏侯可知那……” “钜子莫忙。且先听我一言。”夏鸿升打断了乐台的话,说道:“在下家中有个习武之人,在下尝随其学习,至今已年余。在下习得一招刀法,曾自以为得刀之三昧,炫耀于友人,友人哂余曰:雕虫小技耳!余大怒,比之,一招未能敌也。问其故,则曰,此刀法却原来只是入门,友人幼年初学刀法早已习之。在下自以为刀之三昧,却原是其幼年所练者,贻笑大方矣!” 夏鸿升这话说的其实很不客气了。这就是在告诉他们,你们以为自己深谙的东西,其实在我眼里面就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乐台听了夏鸿升的话,眉头皱了皱,但是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话来,只是回到原位上面静静的看着夏鸿升。 王德办事的效率不是盖的,说话间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内侍捧着夏鸿升需要的东西进来了。 夏鸿升让那些内侍关上了太极殿的门窗,放下了垂帘。在殿中找到了最暗的一角,然后让两个内侍扯开了白布拉在了最暗的那一处角落。 然后又找了个禁卫过来,借了他的兵器来,用刀尖在那块小木板上面钻出来了个小小的孔洞来。 夏鸿升拿着那块小木板走到了白布的前面,然后又令内侍点燃了蜡烛来,放到了白布的正对面。 “陛下请看这张白布上面。”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李世民很是新奇,走下了御座到了夏鸿升的身旁来。 就看见夏鸿升将手中的木板放到了蜡烛的前面,让木板上面的那个小小的孔洞对准了蜡烛的火苗来。 “影子!”王德忽而惊呼了一声。 众人顿时抬头看去,就吃惊的发现,白布上面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倒着的火苗的影子,正在跃动着,时而变得巨大,沾满了整个白布,时而又变小,只有指头那么高! “陛下,现在是白天,殿中还是太明。等到了晚上,影子就会更显了。”夏鸿升站起了身来,拿开了木板,白布上面的影子立刻就消失了。 李世民吃惊的看看夏鸿升,又看看地上的蜡烛和夏鸿升手中的木板:“这,夏卿,这却是为何?!” 夏鸿升笑了笑,又拿过纸张来,随手撕成了个小纸人儿的形状,重又蹲下来,放好木板,然后将手中的小纸片人放到了蜡烛一边。 这时候,就见白布上面,立刻呈现出来了一个人影来,不过,那个人影却是倒着的。 夏鸿升笑笑,手中一翻,将手里的小人儿翻了个个儿,而那白布上面,就立刻是一个站着的人影了!、 “嘶……”李世民倒抽了一口气。 ------------ 近况说明 这段时间以来更新的其实并不给力,石肆自己也知道。 若是不给大家一个说法,便觉也是对诸位看官的不尊重。 真的是事情太多。 首先是工作上。 石肆在一个山村里面做特岗支教,村小里面算上校长一共八个老师。 即便是一个村小的校长,也是很官僚的不用教课的。所以一共就七个人教课。 两个年纪大的老教师分别包班一、二年级,所谓包班,就是一个人教语、数……等各门功课全部课程。 剩下的五个人教三到五年级的语数英体音美品德带活动社团等等。 然后其中有四位女教师怀孕了。 石肆和另外一个教师的课程任务和工作内容就陡然多了起来。以前白天还可以有空码一会儿字,现在白天基本都没有时间码字了,都得挤到晚上熬夜码。 然后是生活上。 去年相亲了一个姑娘,虽然黑穷丑,但是人家并没有嫌弃石肆穷丑挫啊! 如今临近婚期,要忙的各种事情多的琐碎的不得了。 真的是那句话说的,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中间也是有吵有闹的,再加上婚前焦虑,感觉码字的质量也下降了。 虽然爹娘一直十分反对和抗拒石肆码字,但是好在姑娘支持石肆码字,想来婚后也会继续支持的吧? 距离婚期还有十多天,之后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就可以恢复以往的更新字数和水准了。 这里跟大家解释一下,也说一声抱歉。 这本书,刚开始的势头还算是不错的,可惜后面碰上了这么多事情,石肆又是新手,还没有在都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同时又保证更新字数和质量的本事,现如今,已经做好了扑成狗的心理准备了。 不过,等这最后的十来天过去,石肆一定要卷土重来! 另: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事情都往一处挤。热感冒了,难受得要死,今晚又得请假一晚了。明天继续更新。 石肆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石肆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石肆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请大家不要放弃石肆啊TAT…… ------------ 第547章 墨者的担忧 “景到,在午有端,与景长。在端。景。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蔽下光,故成景于上;首蔽上光,故成景于下。在远近有端,与于光,故景库内也……” 看着白纸上面,随着夏鸿升的手的动作而做出来种种姿势的人影来,乐台口中忽而念了起来。 夏鸿升听见了他的话,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那人影也就一下子立刻消散了。 朝他走了几步,夏鸿升笑道:“墨家先贤墨子当初发现了小孔成像的原理,他那时候兴许没有想到,曾与儒家一同成为显学的墨家,会到了如今这番境地吧。” 乐台一愣,却听夏鸿升又说道:“墨子之于力、动、止、光影、杠杆原理、平面镜、凹面镜、凸面镜等进行了相当系统的研究,得出了几何光学的一系列基本原理;对声音的传播进行过研究,发现井和罂有放大声音的作用,并加以巧妙地利用……诸多神乎其神的技巧,区区一个小孔成像,墨子所发现的诸多东西里面的一个雕虫小技而已,几岁小童便可做出,尔等竟然还引以为傲?!你们自诩为墨子传人,可是何曾沿着墨子给你们开的头走下去了?墨子之后,你们还有什么发现?还有什么值得令人惊叹的事情?不仅如此,反而搞的现在连墨家都快没有了。你们汗颜不汗颜?就没有反思过为什么墨家在你们的手里面日渐式微终于将近消失了?别整那些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话,独尊儒术了人家道家之类不也照样过的好好的?你们想过自己身上的原因没有?” 夏鸿升语速极快,一连串的问题唬的本就被夏鸿升小孔成像的实验惊的有些愣愣的了乐台几人更加懵了,又被夏鸿升扣下来这么大一顶帽子,一时间竟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原来先师竟然有过如此多高深的东西?! 夏鸿升嘴里面说出来的东西他们许多听不懂,因为听不懂,反而又觉得高深了。而这么高深的东西竟然都是墨子所为,一想到到了自己这里不仅没有继承和进步,却反而要将近失传了。如今从一个外人的口中说出来,自己竟然连那是甚子东西都不知道! “夏卿的意思是,那天晚上宫墙上面的影子就是这么来的?”李世民显然更加关心皇宫之中墙壁上面出现的那个影子。 “不错,陛下。那天夜里墙壁上的影子就是这么来的。”夏鸿升对李世民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若是有什么地方再出现影子了,陛下只需派宫中禁卫悄悄去正对面的地方寻找,定然能够找到线索。” 李世民似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夏卿,墨家传人既然出世,夏卿又对诸子百家了解的颇多,便由夏卿支应罢。太上皇前几日偶感风寒,朕要去拜见太上皇问安了。青雀,待会儿与朕同去。” 这是李世民让他们走了。夏鸿升于是告退,同那七个人一起出来了太极殿。 站在太极殿外,那七个人看看夏鸿升,夏鸿升也看看他们。 只见那个乐台忽而一笑,说道:“吾等虽然幽隐世外。然于当世之事亦非一无所知。初至长安之时,打听长安人事,就曾听闻长安乃有一位天纵奇才,仙人弟子,不仅文思辩才世所罕及,格物之道更是天下无双,身负仙人手段,可圈住天雷,设下阵法可使得天雷绕行而不加身。今日一见,果然是传闻不虚。” 夏鸿升一愣。但看那个乐台一脸的淡笑,哪里还有方才殿中的那副样子。 心里随即一动,猜到这个乐台方才殿中的表现,可能是故意而为之。 夏鸿升眼睛一眯。笑道:“眼看这个时候,在下欲邀请诸位到家中用饭,并作一叙,却不知几位可否赏光?” 乐台也不推辞,点了点头,便随夏鸿升离开了皇宫。又到了夏鸿升的家中。 虽然不知道李世民是怎么找到这些墨家的传人的,但是这也让夏鸿升对李世民的威力又有了一个了解。这种隐世的传人,竟然都能够找到,那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躲得过李世民的眼睛?――只要是他一心想要知道的话。 到了夏鸿升家中,用最高的规格摆下了宴席,几口小菜下去,几杯果酒饮罢,乐台放下手中的竹筷,拱手对夏鸿升行了礼说道:“夏侯,今日殿中多有得罪,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夏侯恕罪呐!” “钜子是怕这是陛下与在下合谋在试探?”夏鸿升也想了这么久了,也猜到了一些他们的心思,于是试问道。 “我墨家自秦后衰微,又屡受当朝者缉杀。如今我们只想要隐居世外,传承先祖的学问,再不问世事。实不相瞒,这回出来,我等七人,本已做好了死的准备。”乐台对夏鸿升说道:“也不怕让夏侯知道了,至于今时,我墨家其余的人,陛下是再也找不到了。” 夏鸿升一愣,却是当即心下一松,就知道肯定不仅仅只剩下这七个人了! 却听乐台又说道:“非是我不相信夏侯的诚意,只是我墨家一直以来便遭受当朝者的忌惮和打压,如今只能靠藏身世外,苟延残喘,才不至于将墨家断送。却是真的再也无力应对朝廷了!” “如此说来,几位是为了保全其他墨者,故而挺身而出,拖延时间让其他人转移了。”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几位的大义叫在下敬佩。不过,几位这一次可是想多了。当今陛下心胸宽广,海纳百川,且所思所想早已经不同。陛下并不会认为墨家是一种威胁,而是认为墨家乃是大唐强大起来的一大助力啊!” “哦?”乐台问道:“此话怎讲?” “呵呵,几位隐居世外颇久,却不知道如今的大唐已经到了如何地步。”夏鸿升笑道:“明日我带诸位且到处去看一看,诸位就知道了。” ------------ 第548章 劝说墨者 一顿饭下来,夏鸿升才知道这七个墨者下午在太极殿之中原来是故意倨傲,故意表现的固执和落后,想要以此减少皇帝对他们的忌惮,却并不相信皇帝找到他们是为了用他们,而不是灭他们。 在皇帝的人手马上就要找到墨家隐居之所的关头,眼看隐居之地已经保守不住,所以一番商量之后,这七人决定主动现身,跟随朝廷的人到长安,以此拖延时间,保全其他人,令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转移。 到了长安之后,七人已经做好被皇帝处死的准备,却没想到皇帝在宫中只是问及了一些墨家的东西,然后便叫来了夏鸿升。 几人也不知道皇帝是何用意目的,所以也只好故作倨傲。且,众人在长安的路上听找到他们的人说,皇帝是要启用他们,而非是杀他们,说一丝也不会心动是不可能的。毕竟,传承到如今,他们自然也希望墨家能够在自己的手中重新有所发展,因此也存心有所试探。 于是,就有了下午太极殿中的那一幕。 “钜子想过没有,其实学术之间,并非只有一种非你即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形。”夏鸿升骑马慢行着,与身边同样骑马并行的乐台说道:“不同的学术之间,不同的思想,其实提供了看待同一个问题,同一种事物,或者同一个现象的诸多不同的方向,因而可以得到不同的特质,从而使得这个问题,这种事物,或者这个现象变得更加的全面,更加的立体。举个例子说吧,就拿穿衣服这件事情来说,以道家学说,会说:穿衣服应合乎自然,顺乎四时之变化,天气冷多穿一点。:穿衣服要看身份地位还有场合,什么身份,何种地位。什么场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就穿什么样的衣服。由此我们可以知道礼仪。以墨家之言,会说:讲究衣服的穿着是一种无谓的浪费,布衣得暖胜丝棉。由此我们可以懂的节用;以法家之言,会说:何必麻烦。为穿什么而愁?只消依照制度,规定穿什么就穿什么。由此,我们可以知道规矩。你看,同样是穿衣服,不同的学术之中便会有不同的看法,我们得以有不同的参考,不同的适用场所,因此我们在穿衣服这件事情上面,就可以足够周全,不论何种境况下都有所依照。就不会出错。世间有如此多的人,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生活环境,并由此产生不一样的想法。所以学术从来都不能让所有人都尊崇单独一种。学术只是提供一种不同的视角,给人们一个不同的角度去看待相同或者不同的事情啊!” 乐台无声,思索了片刻,说道:“夏侯的意思是,不论是我墨家,还是道家、法家、甚至儒家,都不能令世人皆听吾言,行我道?” “不错!”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钜子能这么说。想来也是有过思索了。” 乐台叹了口气,说道:“吾辈何尝不愿在自己的手中重现当日墨家之盛。又如何没有思索?倒不如说,我墨者传人的思索从未止歇过。论致用,先祖墨子技巧之能不亚公输。墨家机关之术天下无人可及。论经略,墨家为百姓逐利,行百姓之道。却为何屡屡参遭毒手,为人所不容?!” “想知道?”夏鸿升笑了起来,看看乐台,说道。 “哦?夏侯可是有所见解?愿闻其详!”乐台在马上拱手问道。 “学问就只是学问。莫干政事,则可长久。”夏鸿升对乐台说道:“或者说,学术干涉政事,需要的是春风化雨,一点一滴,而不是一蹴而就啊!岂不闻: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好诗!”乐台眼中一亮,却又问道:“还望夏侯详解之!” 夏鸿升说道:“钜子既知在下于格物之道有所涉猎,试想,倘若在下一开始就去找到陛下,告诉陛下必须用我的格物之道,而不需用其他旁的学问的话,如今可还能有马匹足下之铁,你我身下之路?好的学问总会能够带来好的成果,谁都不是瞎子,君王更不是。他会看到你做了什么,讲了什么,带来了什么好处。正是这些个好处,让君王可以慢慢的思索你,渐渐的接受你,进而潜移默化之中受到你的思想的影响,体会到你的学问里面的好的东西,加以运用。陛下如今对于格物颇为看重,还不是因为格物一次又一次的带来了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乐台默默思索,也没有接腔。 夏鸿升知道他们的思想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所以当下也就不再多言,只是话锋一转,马鞭之中路面说道:“这是咱们大唐做出来的新东西,这路用水泥铺成,平整而结实,不惧日晒雨淋,不会酥裂,不会泥泞。这条路一直通到泾阳,泾阳书院正在修筑。那里的工地上面,一个人就能够将千斤巨石拉到数丈之高。钜子可有兴趣去看看?” “呵呵,在下不才,亦有令人可拉起千斤巨石之法。”乐台笑了笑,说道。 夏鸿升也笑了起来,说道:“若我猜的不差,钜子之法同我的办法其实是一样的。只是,钜子可知道为何这么做能让人拉起千斤巨石么?钜子存守墨子做出来的机关器具到如今,可曾想过它为何会有如此之能?” 乐台被夏鸿升的话吓了一跳,立刻问道:“夏侯……竟然知晓我墨家机关之术?!” “不不不……”夏鸿升连连摇头:“我所通晓,并非墨家机关术。而是墨家机关术背后的东西。墨子说:景到,在午有端,与景长。说在端。景。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蔽下光,故成景于上;首蔽上光,故成景于下。在远近有端,与于光,故景库内也。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墨子知道:衡,加重于其一旁,必捶。权重不相若也相衡,则本短标长。两加焉,重相若,则标必下,标得权也。可是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出现?在下的格物之道,说的正是这些。” ------------ 第549章 说服 泾阳书院内,乐台及其他的六个人伫立其中,定定的看着前方,不发一语。 他能够看的出来,那正在建筑的工地上面,匠人们使用的种种东西,都像是墨家机关术的痕迹,可是乐台熟识墨家机关术,深谙于心,可以轻易看得出来,那些器具机关又较之墨家机关术精巧的多,远非墨家机关术可及。一看之下,反倒像是墨家机关术是从这上面学习了些许皮毛而已了! 一如夏鸿升所预料之中的反应。 泾阳书院颠覆了人们对于书院的认知。就算是李世民,之前在见到了设计图纸之后也是十分惊叹的问夏鸿升是不是要修建一座皇家园林。 无论是谁到了泾阳书院,也都是这样一个反应, “这是……”乐台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的问道:“这是书院?” “不错,这是书院。”夏鸿升点了点头:“有生之年,在下希望这里成为全天下的学问的集中之所,不论是何种学问,只要是有益的,进步的,便使天下人都能从此书院之中有所研习,便使这些学问皆可在此间相互学习,相互辩证,相互交流,相互完善,使此书院成就大唐学问的源泉。” “全天下的学问?”乐台嘴有些发干,心中对于夏鸿升的野望十分惊叹。 夏鸿升点头答道:“不错,全天下的学问。于在下看来,学问不分贵贱,只看益害。道可使人清静,亦可使人无为;儒可使人君子,亦可使人禁锢;墨可使人务实,亦可使人犯禁;法可使人约束,亦可使人严酷……天下学问没有能够十全十美的,各有长短,各有益害,各有精华。各有糟粕。吾书院则不贵彼而贱此,教授有益,摒弃有害,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使天下学问,不分道儒墨法之学问,而分有益有害之学问,九流十家乃至于锻炼农医,此皆学问矣。择其善者而习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使天下之诸般学问,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众人闻言凛然,乐台更是口中喃喃低语:“使天下之诸般学问,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乐台口中一遍遍的低声重复着夏鸿升的话。 “我欲请墨家诸位前来泾阳书院,担当教席,教授学子墨家后学,为感兴趣的学子讲解墨家主张。”夏鸿升再次将自己的目的郑重的说了出来:“不知钜子意下如何?” “可我墨家向来……”乐台仍旧有一丝犹豫,但是听得出来,他已是欣然意动了。 夏鸿升再次开口:“陛下不会因儒而废墨,亦不会因墨而废儒。在陛下眼中。是儒是墨是道是法,是纵横,是阴阳,是农是兵是医是名。根本就无所谓。陛下只会用他觉得有用、想用的东西,而不在乎这东西是哪家哪派。墨家从此之后不涉政事,而一心治学,作为一门学问,而非是一种政治主张,自可永续传承。再不遭受迫害之苦,再不必东躲西藏,可光明正大的行走世间。而我泾阳书院,便是墨者重现世间的。” 言罢,夏鸿升也不在劝诱,只等乐台自己思索决定。 夏鸿升想要让墨者在泾阳书院之中教授墨家后学,是因为至战国之后的后期墨家分化成了两支﹕一支注重认识论、逻辑学、几何学、几何光学、静力学等自然学科的研究,就是夏鸿升口中所谓的“墨家后学”。另一支则转化为秦汉社会的游侠。“墨家后学”对前期墨家的社会伦理主张多有继承,在认识论、逻辑学方面成就颇丰,除肯定感觉经验在认识中的作用外,也承认理性思维在认识中的作用,对经验主义倾向有所克服。它还对“故”、“理”、“类”等古代逻辑的基本范畴作了明确的定义,区分了“达”、“类”、“私”等三类概念,对判断、推理的形式也进行了研究,在中国古代逻辑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而其他的那些政治性的主张,夏鸿升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在书院之中教授,所以才如此劝告。 泾阳书院之中可以出现无数种学术的争鸣,但是唯独不可以有政治。 政治是帝王的,泾阳书院里面只能有学术。 这是李世民没有说出口的底线,也是夏鸿升心中之所愿。 学术就应该独立于政治之外。学术可以指导政治,政治也可以反作用于学术,但是这之间必须有一个界限。那就是,学术不能沦为政治的工具,政治不能成为学术的包办。 李家王朝可以容得下大唐出现无数种学术,来让他李家王朝挑选使用,以利于强大,利于统治。却绝对容不下这些学术来挑战他的统治。 夏鸿升清楚这一点,所以夏鸿升从来没有要求和逼迫过李世民去照着他的格物,照着科学这些东西去统治国家。而正因为此,李世民却反而能够客观的看待格物带来的好处,从而在潜移默化中受到夏鸿升的思想的影响。在这样的情况下,李世民的统治和夏鸿升的格物就找到了一个平衡点。李世民切实感受到了格物带来的好处,因而思想受到夏鸿升的影响,有所改变。而夏鸿升也基于此,得以继续发展自己的科学之道。 这是最好的状态。 所以夏鸿升力求在泾阳书院和皇权之间,同样保持一种这样的状态。 “钜子,在下虽然身负格物,却从不以格物干涉政事,从未要求过陛下以格物之道去统治,只是让陛下切实的感受到格物带来的好处,于是陛下不知不觉间受到了格物思想的影响,我格物之道也得以发展。墨家想要重现于世,亦需如此作为,方能长久,方能影响到陛下,使陛下潜移默化中接受墨家的一些主张。”夏鸿升对乐台说道:“此乃经验之谈,钜子可好生思量。若是愿意留下来做泾阳书院的教席,在下必倒履相迎,若是不愿,诸位自行离去便可,亦无需担心责难伤害,更不必忧心墨家受到迫害。主意全在钜子。” 乐台沉默半晌,盯着眼前的泾阳书院。 良久,只听他忽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多谢夏侯美意,我墨家愿意留做泾阳书院教习!” ------------ 第550章 要人 乐台答应夏鸿升的邀请,愿意到泾阳书院教书,并不出乎夏鸿升的预料。 毕竟,作为一个幽隐百年即将消亡的学派,如今有一个现成的机会能够使他们重见天日,有重新壮大和崛起的可能,并且这个可能性并不小,倘若夏鸿升自己是墨家钜子,也一定会答应的。 夏鸿升从前面的工地上面抽调了一批人手,开始优先建造泾阳书院的教师生活区。说是教师生活区,其实就是一片别墅区和一片教师宿舍。别墅区固然设计的更加超前,而那片居住区也是十分合理并不逊色的。 在这之前,墨家的七人只有乐台留了下来,暂时居住在夏鸿升的庄子上。另外六个人奉钜子之命回去聚集其他墨家子弟,整理文献知识,进行筹备工作,等到明年泾阳书院正式开学,便同墨家其他的墨者一起过来。 这件事情的办成,令夏鸿升心怀大慰,十分高兴。有了这些墨者,就相当于泾阳书院同时有了工程老师、自然老师、物理老师、哲学老师…… 这股子高兴劲让夏鸿升最近看什么都无比的顺眼。 就连幽姬从他的书房里面乱翻东西拿去看也无所谓了。 ――反正她也看不懂。 “那个恶女人又偷拿你的图纸了!”幽姬刚从书房转了一圈留下一片香风出去,李泰就给夏鸿升告状了。 夏鸿升放下笔头:“那刚才你怎么不说?” “我……哼,她做的太隐晦,临出去我才发现的!”李泰脸上一别扭,死也不肯承认是因为他对幽姬有种莫名的惧怕感,指了指月仙:“不信你问她!” 月仙在旁边不禁莞尔,不出言语的默默帮着擦去了桌子上面的炭屑,免得弄脏夏鸿升的衣衫。 “无妨,由她去。整天不能出门,也怪无聊的。”夏鸿升拿起面前的纸张吹了吹上面的炭屑,说道:“反正她也看不懂。让她找点东西研究研究动动脑子,也省的锈掉。” “那上面是什么?”李泰对于夏鸿升对幽姬的纵容很是不满。 “热气球。”夏鸿升随口答道,收起了手中的那张纸,然后站了起来一拉李泰:“走。去找你叔。” “我还当你忘了!”李泰眼中一亮,立刻来了精神来。 俩人离开了泾阳,马车在外面早已经备好,上去马车,齐勇一扬鞭。马车便朝着长安过去。 “今晚住长安,不回来了,莫要等了。”将头伸出窗口朝送出来的月仙交代一声,夏鸿升同李泰离开了泾阳。 拜平整宽阔的水泥路所赐,从泾阳到长安,也并没有花去太久的时间。 到了长安的府门口,就没有下去马车,叫家丁将府中已经准备好了的东西给搬上了马车,便径直往河间郡王府去了。 这里就体现出来身份的好处了,夏鸿升是侯爵。虽然爵位比李孝恭低不少,可耐不住夏鸿升还是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的院正呢,所以只要李崇义还活着,那夏鸿升就始终是他的师尊。对于自己儿子的师尊,就算是爵位低了几阶,那又如何,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的。 李崇义也是个纨绔的主儿,李孝恭见识了房遗爱几人去军校之后的转变,就暗中走了李老二的关系,将李崇义硬是给偷偷的安插进去了。李老二抹不开宗亲的颜面。李靖耐不住李老二的硬磨,跟马周一合计,趁着文武大会进去的那一批特招生的机会让李崇义也以特招生的身份进入了军校。李崇义进去了两个月了,夏鸿升才知道这件事情。当时就很是恼火,要去找李老二理论,被李靖跟马周拉住了。 夏鸿升想要让他知道军校的空子是不能钻的,于是就故意将这事儿透露给了房遗爱几人,又将李崇义调去到了他们同班。都是一起在长安中横行的纨绔,谁不清楚谁几斤几两?李崇义虽然武艺上面颇有些家学渊源。可到底是进不了武者前茅的。李崇义自然也明白他们知道自己的底细,就夹起尾巴来做人。 这滋味不好受啊,加之房遗爱几人还总故意宣扬他文武大会武者前茅而进入军校,李崇义就暗中咬牙憋了一股劲儿,也是生怕别人看出来真相,所以只得更加刻苦训练,使之更加符合自己进入军校的这个“身份”,以免被人看穿。这么一逼,竟然反倒后来居上,比房遗爱几人还要拔尖了。 李孝恭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因而也对夏鸿升这个院正很是感激。 之前因为墨者的事情耽搁了几天,这日正巧凑到了军校的旬假,夏鸿升就抵溜着李泰来了。 军校之中同朝中一样也有旬假,旬假这天不用上课,可以自由安排。不过也有限制,就是不管去哪里,必须仍旧穿军校衣物,可以饮酒,但不得醉酒,不得赌博,不得押妓。违者视情节严重性从小黑屋禁闭到直接开除到依照校规校纪军令法度处置皆有。 所以,今天李崇义肯定在家! “哎哟!殿下!”李泰刚一下来马车,李孝恭门前的下人就看见了,有个眼头活的,马上就跑了过来,躬身行礼:“小的拜见殿下!” “堂叔可在家中?”李泰问道。 “回禀殿下,王爷正在府中。”那家丁赶紧点头:“小的这就去通报一声!” 说吧,就立刻转身要往里面跑。 “等等,李崇义呢?”夏鸿升又问道。 “回夏侯的话,我家公子也在家中。”那个家丁是个机灵伶俐的,竟然认识夏鸿升。 “好了,请向河间郡王通传一声,就说本侯前来拜访。”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家丁点头称是,然后转身一溜烟跑进了府中。 “你准备怎么要人?”见家丁跑去通报,李泰问道。 “我准备让你要。”夏鸿升看了看李泰:“你就说咱俩打赌,我能用钢铁做船,不会沉底,还能跟平常的船一般使用。你不信,所以借几个最好的造船师父帮忙,看我到底能不能做出来。” ------------ 第551章 这不是法术 并没有等待许久,就看见李孝恭和李崇义远远的过来了,夏鸿升两人整理衣服,待到近前,李孝恭朝着李泰礼了一礼,说道:“殿下。” 李泰也同时对李孝恭礼了一下:“拜见叔父。” “拜见河间郡王。”夏鸿升笑着施了一礼。 “夏侯客气。”李孝恭点了点头,笑道。 李孝恭身后,李崇义身上还穿着军校的衣物,军校里面每人发了三套衣物换着穿,必须自己动手洗。李崇义躬身施礼:“学生拜见院正大人!” 这礼来礼去的,一番繁琐,众人总算是到了堂中。 “哈哈哈哈,犬子素来不成器,老夫南征北战,无暇收拾他,又是个武将,生性粗鲁,犬子性子随我,却又不争气,整日里面在长安城中胡作非为,闹的鸡飞狗跳。”李孝恭对夏鸿升说道:“自打崇义进了军校以来,这真是跟换了个人一样,老夫都差些不认得了。想来必然是夏侯治校有方,诸位师长尽心尽力,这才有如此奇效。老夫在这里,谢过夏侯了!” 说着,李孝恭起身给夏鸿升拱手行了一礼。 “不敢!”夏鸿升可还没倨傲到让一个郡王来给自己行礼的,于是赶紧侧身躲开,又说道:“王爷这是何必,之前王爷帮过在下,在下亦感激于心,而崇义兄本就与我熟识,常做玩耍,兄弟相称,故而这本就是应尽之义,王爷若是如此客气,却是折煞于我了。” “哈哈哈哈!……”李孝恭一阵大笑,又道:“听闻夏侯同杜相、房相等人,皆因小辈交好而以叔侄相称,既然崇义与夏侯也是交好,那你我之间也不必见外,同以叔侄相称,可好?” “这……哈哈,小侄拜见叔叔!”夏鸿升笑着躬身行了一礼。 “哈哈哈哈!好!”李孝恭笑了眼睛眯起来:“今日贤侄且莫要离去。待老夫摆下家宴,当同贤侄一醉方休,以谢贤侄对崇义的提携啊!” “叔叔这话就见外了,都是成天一齐耍闹的。自家兄弟,何必客套?”夏鸿升摆了摆手,笑道:“今日还就没有打算早走,留着肚皮子蹭饭呢!” 两人相视而笑,李泰在旁边眼睛一转。插话说道:“叔父!青雀都在这里许久了,叔父怎么光顾着同他说话,不问问青雀?” 李孝恭闻言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哈哈哈哈,却是叔父的错!却不知道殿下今日前来,是所为何事呀?” “青雀今日来拜见叔父,是真的有事情!”李泰惊现神演技,连夏鸿升都在旁边吃惊他的表现。 “哦?”李孝恭一愣,笑道:“真的有事?殿下且说来听听?” 李泰点了点头,说道:“青雀今日前来。是想要叔父做个评判。” “评判?”李孝恭有些吃惊的看看李泰:“却不知道殿下要让我评判甚子?” 李泰指了指夏鸿升,有些气愤的说道:“他说用钢铁做出来的船也能浮在水上不会沉底,我不信,钢铁那么重,怎么可能会浮到水面上呢?明明连石头都不能浮到水面上不沉底的!可是他偏要说能!叔父带过水军,所以想要找叔父评判!” “钢铁做船?!”李孝恭吃惊的看看李泰和夏鸿升:“钢铁怎么能做船,那还不得一下水就沉底?” “呵呵,这钢铁做船,是可以的。不过,其中具体到何种船只。却也有不少问题需要解决。”夏鸿升笑道:“小侄以前听吾师讲过,有一种船钢铁为骨,铁衣为皮,其大如鲲。一船便是一城,其上可容人数万,可为水上要塞。小侄虽然做不出来吾师所言的船只,可是做的小一些,却还是能做出来的。叔叔还有小泰若是不信,借我几个造船的好手匠人。以一月为期,我且先做出来一艘小的,让你们看看,以证明小侄没有胡说。” “这……真是匪夷所思!”李孝恭惊奇的看着夏鸿升:“石头何其沉重,置于水中便立即沉底。钢铁比之石头,又更加沉重,便就是做成的船的样子,那该有多沉?难道不会沉底?贤侄还是莫要浪费心思,老夫统御水军许久,可保证这种船用不成。” 夏鸿升挠了挠头,这下又该骗他们一下了。 于是说道:“这样罢,还请叔父令家丁到碗水,再拿根针来。” “恩?”李孝恭不明白夏鸿升的意思,李泰却是眼中一亮。 针浮水面的小实验,其实利用的是水的表面张力,跟船只全然不是一个概念。不过夏鸿升也没法跟他们讲的那么细,所以只好用这么个小小的障眼法,去骗他们相信铁也是能够浮到水面上的了。 夏鸿升曾经利用这个小把戏惊的李泰等人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又当着李孝恭和李崇义的面做了一次。在夏鸿升松开手的那一刻,铁针安安静静的浮在碗中水面上的情形,令李孝恭和李崇义全都倒抽起来了凉气。 “这……这,这却是为何?!”李崇义手臂颤颤的指着碗中的铁针,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铁针怎么能漂在水上面?!这,这一定是法术!” “这不是法术,这是格物。”夏鸿升笑了笑,捏起了铁针,递给了李崇义,对李孝恭说道:“叔叔,这可是叔叔自家的铁针,小侄可没有动什么手脚。” 李孝恭还在那里吃惊呢,没有说话,李崇义捏着铁针看了看,然后自己也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将铁针横着放上了水中,结果手一松,铁针就立刻沉底了。 “叔叔若是不信,小侄再给叔叔演示一个东西,劳烦取两张硬些的草纸来。”夏鸿升笑着说道。 李孝恭一个激灵,手一挥:“快去!” 这下没等家丁跑出去,李崇义就先冲出去了,很快,就拿了两张草纸来。 夏鸿升接过草纸捏了捏,硬度挺不错,于是又叫人打了盆水放在了地上。 夏鸿升笑了起来,对着李孝恭和李崇义扬了扬手中的草纸,说道:“叔叔,崇义兄台,以你们之见,这纸若是放入水中,当时沉下去,还是漂在水面上?” ------------ 第552章 造船匠人老夫包了! “纸张置于水中,自然会浮上来,漂在水面上。道:“不过既然贤侄这么问了,难不成这纸还能沉底?” 夏鸿升笑了笑,也没有说话,只是捏起一张纸来,用力揉搓,将拿张纸给用力揉捏成了一个小纸团子,然后往铜盆之中一扔,那纸团子便立刻沉底了。 “呃,贤侄这……”李孝恭本来满怀新奇的,此刻落差有些大:“还道是贤侄又要使出甚子法门,却原是搓成一团啊!” 夏鸿升也不说话,只是又笑着拿起了另外一张纸来,然后平铺着放到了水盆之中。毫无悬念的,那张纸自然漂浮在了水面上。 李孝恭看看夏鸿升的举动,想了想,不明白,于是问道:“贤侄这是何意?” “这两张纸本是一样的,可为何却一张沉底了,一张却漂在水面上呢?”夏鸿升笑了笑,反问道。 “自然是因为贤侄将那张纸给拧巴起来了么。”李孝恭说道。 “对啊,同样的东西,只是因为我把其中的一张纸给拧成了一团,它就沉底了。”夏鸿升说道:“那么也就可以反过来说,同样的一张纸,我把它展开了,变大了,它就从沉底变成浮在水面上了。” 李孝恭一愣:“贤侄的意思是……” 夏鸿升又笑了笑,转头看向李泰问道:“小泰,我且问你,一千斤的铁和一千斤的纸,哪个更重?” “自然是铁更重!”李崇义想都没想,张口就答道。 李泰翻了翻白眼,很是无奈的转头看了看李崇义:“都是一千斤,什么哪个更重?一样重!” 李崇义一愣,继而明白了过来,讪笑了起来,被李孝恭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那你们说,一千斤的纸扔到江中会不会浮起来?”夏鸿升又问道:“那一千斤的铁呢?” 这一下众人都没有说话了。 李泰是觉得夏鸿升这么问。里面肯定有陷阱,于是要思索一下。李崇义是因为刚才丢了丑,这下不愿意抢先说了,一面他老爹又要拿眼睛剜他。 思索了一会儿。李泰说道:“纸能浮起来,铁不行。” “为什么不行?明明都是一千斤,一样的重量。”夏鸿升两手一摊,笑问道。 众人一下被问住了,密度不一样这样的话他们自然说不出来。夏鸿升其实就是在诡辩,误导着他们往自己想要他们得出的结论的方向去。 “贤侄啊,这纸跟铁本就不是同样的东西,那就算是指头尖儿那么大的铁仍旧河里,也浮不起来啊,更何况一千斤?”李孝恭很是不解的问道:“那一千斤的纸若是困在一起扔下河去,照样沉底,除非跟方才贤侄似的,一张纸铺开!” “对了!”夏鸿升一拍手,笑道:“果然不愧是叔父。立刻就想出来了。” 说完,夏鸿升又一指铜盆中,说道:“大家看,方才沉底的纸现在如何了?” 原本被夏鸿升揉搓成了一团的纸张,此刻吸饱了水,又散开了,于是又慢慢的漂回了水面上。 “漂上来了!父亲你看,飘上来了!”李崇义指着铜盆喊道。 “屁话!老夫知道!”李孝恭对于自己这个很不淡定的儿子很是恼火,觉得他一惊一乍的表面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大唐名将的风范,于是很气恼。 夏鸿升指着铜盆里面的两团纸说道:“叔叔。你看这两张纸。方才拧成一团的,沉底了,现在它慢慢散开,变大了。于是就又浮起来了。而这张纸一开始就展平着,所以不会沉底。那么咱们是不是可以这一个纸团子大小的铁,也跟展平成一张纸、两张纸、甚至于一百张纸平铺开来那么大,那么它是不是就也可以漂起来了?叔父觉得如何,值不值得一试?” “这……”李孝恭震惊的看着铜盆里面的连张纸出神起来。 李崇义也是一头雾水,看来夏鸿升的诡辩很是成功。俩人都被夏鸿升给绕晕了。 浸在液体里的物体受到向上的浮力作用,浮力的大小等于被该物体排开的液体的重力。这是著名的阿基米德定律,也就是浮力定律。平常的钢铁都是实心的,所以它沉入水中之后,所受到的浮力就是跟它一样体积的水的重量。而同样体积的水和同体积的铁比,铁的重量自然要比水重的多,按照阿基米德定律,所以就是浮力远小于铁的重力,所以铁就下沉了。而铁船不一样。首先船是有船舱的,船舱里面是空气,再加船体和船底形状的设计,使它下沉到一定程度之后,排开的水的体积会远远大于没入水中的铁的体积了。当排开的水的重量和铁船的重量相等以后,船就不会再下沉了。 刚才的纸团也是一样的道理,夏鸿升把它拧成了一团,它的体积变小了,重量集中,排开的水量就少,少于它的重量,就沉底了。而平铺开的纸张,它的接触水面的地方多,排水量大,就不会沉底了。 夏鸿升现在没法跟他们讲阿基米德定律,所以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引导他们了。 “贤侄说的,倒是新奇的紧。”李孝恭捋须思索了片刻,说道:“倘若要是真能以钢铁造船,那接舢之后,岂不是就不惧敌人水师的火攻,也不怕对方撞船了?” 不愧是大唐名将,自己都还是云里雾里没迷瞪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可就先想到钢铁船只在战争中的好处了。 夏鸿升立刻拱手接话道:“叔叔不愧是咱们大唐的名将!举一反三之能,小侄拍马所不及也!听叔叔一说,小侄这才意识到,倘若能够造出钢铁战船来,那还有谁能在水上打得过咱们大唐呐?!他们开着木船,咱们开铁船,要是撞咱们,只怕散架的是他。放火也不怕,钢铁哪里能烧得着?射箭也不怕,箭矢根本射不动船身,更别提将火箭射过来了!” “不错!不错!是极!”李孝恭吃了一记马屁,顿时笑了起来,捋须说道:“如此说来,若是真能做出钢铁战船来,却是一件大事了!好!老夫当年在江南攻梁,训过水师,造过战船,这手中还真有造船的好手!贤侄放心,此时包在老夫身上,定然找来最好的匠人,协助贤侄试着用钢铁做船出来!” ------------ 第553章 小舟也难造 李孝恭办事也是雷厉风行,隔了两天,身边的亲兵就领着十来个人去夏鸿升家里了。凭借十来个人造船肯定不行了,不过这些都是老师傅,本就也是在造船的时候不需要自己动手的人物。他们的任务,就是用自己毕生造船当中所学习到认识到经历到的丰富经验,去指导造船的那些匠人。 夏鸿升要造的只是一条小舟,以证明钢铁做的船同样可以在水上使用,这十来个老师傅,倒是有些奢侈了。 图纸夏鸿升已经是准备的现成的了,好几种方案,但是并不确定哪一种能够有效果。毕竟,夏鸿升也只是见过,只是去过几次博物馆看过,并不会造船,大体上知道个形状,可是具体的却并不清楚。不过,夏鸿升也并不担心,他只需指出一个方向一条路子就可以了,大唐多的是聪明人,自然能够攻坚克难,达成他的目标。 过程自然不是一帆风顺,钢铁的小船说翻就翻,造出来了四五只小舟了,没一个能好好待在水面上的。不过好在一艘好过一艘,从第一艘直接入水沉底,到第五艘颤颤悠悠的能坐上去人了,距离成功越来越近。 到了最后两艘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夏鸿升坚持着让众人造船了,而是换成了这些造船的老师傅们的狂热。通过一次次的失败,他们反而更加知道成功将近,对于这一艘用钢铁做出来的小船更加满怀着热忱。十来个造船的老师傅吃住都在夏鸿升的庄子上,从一早上起来吃饭开始,饭桌上面就是他们不停讨论如何改良船体和构造的声音,碗一放下,就立刻跑去作坊里面付诸实践,老师傅们亲自上阵,不停的从各个方面进行改良,一天都在作坊里面不出来,中午饭直接送进作坊,晚上也是如此。一直到半夜才回去休息,有时候灵光一闪,就彻夜的实验,连夏鸿升都被这些老师傅们的攻坚精神惊讶到了。 “……船在静水中漂浮时受到两个作用力。一个是船舶本身以及所载物品、人员重量引起的重力。方向垂直向下,它的作用点称为重心;一个是船外水压力所形成的浮力,方向垂直向上,等于船舶所排开同体积的水的重量,称排水量。它的作用点位于排水体积的中心,称为浮心。这一点,我之前已经给大家讲过了,大家都是造船造了一辈子的人,这些个名字虽然不明白,不过之前专门对照着船只说过,现在应该是知道了的吧?”夏鸿升蹲在地上,周围蹲了一圈造船师父,夏鸿升一边在地上画一边讲解:“船在水面上平衡的条件是:重力等于浮力,重心和浮心位于同一垂线上。如果船的浮心和重心不在同一垂线上。船就会倾斜,使排水体积形状及浮心位置改变,直到浮心重新被调整到和重心同一的铅垂线上获得平衡为止。船的漂浮状态有正浮、横倾、纵倾和任意倾斜等四种状态。如果船的重心的纵向坐标和横向坐标与浮心的纵向坐标和横向坐标对应相等,船就处于正浮状态,此时船的首、尾和左、右舷吃水都相等,否则就会产生横倾、纵倾或两者兼有的任意倾斜……” 夏鸿升给这些老师傅开了船只的重力和浮力课程,之前已经对照着船只演示过,让他们知道了重力和浮力,排水量……之类的名词分别是什么。因为第五艘船已经不会沉底,但是稳定性并不太好。所以夏鸿升又担任起来了领路人,给他们领入门,然后让他们自己钻研,想办法解决问题。 一众老师傅听的都很是认真。本就是对船有着极其了解的人,又接触到了关于船只的一片新天地,这些老师傅们就跟焕发了第二春似的,学习渴望非常强烈。 居住在夏鸿升庄子上面的乐台也来凑热闹,提出了一些很好的建议,一起帮忙。 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在夏鸿升和一众老师傅的探讨之中匆匆过去,时至中午,这些老师傅们也不打算离开作坊,想要加紧将讨论出来的结果应用到新的实验品上面。 早上和夜晚虽然已经有些凉意,但是白天的秋老虎却仍旧热的令人难以忍受。 到了中午,就见月仙和家里面的几个丫鬟挎着竹篮子寻到了作坊里面,给众人送去了午饭去。 大大的肉夹馍,老师傅们一人能啃仨,然后一人再倒上满满一大茶缸放了冰块的冷泡茶,打声饱嗝再呷下一口冷泡茶,那滋味爽的很。 “公子,您回去休息一下吧,晌午头秋老虎厉害着呢!”月仙见夏鸿升抓起冷泡茶仰头就灌,于是拿出了丝巾给夏鸿升擦去了额上的汗水,言语中有些心疼的说道。 “用不着,早些完成了,早些了却一桩心事。”夏鸿升笑着抹了一把额头,说道:“你回去歇息吧!这么热的天,让几个家丁送来就是了,你又跑一趟。” 月仙也不说话,只是抿嘴笑笑,替夏鸿升收拾好东西。 “收拾东西做什么?”夏鸿升见月仙收拾起来了自己的东西,于是问道。 月仙淡淡一笑:“公子这段时日一直忙着这边的事情,都忘记了大事了!军校马上就要期考和招新生了,公子也不过去看看。今日上午马周院正已经来找过公子了!” 夏鸿升一愣,顿时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还真是,又到新学期了啊!” 随即夏鸿升却又是一怔,突然想到,军校马上到新学期,如今已经是八月将尽,九月就是军校又一批新学员到来的日子。即是说,那原本历史上大唐同突厥开战的时日,也马上就接近了。 如今的大唐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要比突厥强的太多,同突厥开战,根本不用担心大唐会输掉这场战场。也正是因为早就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夏鸿升对这场必胜的战争反而并不太上心了。 不过,做事还是要谨慎些才是,得去军机坊看一看,盘算一下了。 “侯爷,您说咱们是不是得换个大些的桨?”一个老师傅从后面作坊里面出来,说道:“这铁船做出来沉呐,一般的小桨怕难划走。” 夏鸿升听到老师傅的话,正欲点头,却忽而心头一震,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当即便犹如晴天霹雳,一下愣住在了那里! ------------ 第554章 暂时无解的难题 木船靠划桨,大船也是,现在还有更大的货船,可以由人在船底用脚蹬,来推动船只前进。 可是,钢铁战舰那是多沉的东西,凭借人力如何能够划的动? 夏鸿升突然意识到了这一个问题,心里面咯噔一下,顿时有一种如坠深渊的感觉。而随着这个问题的浮上心头,更多的问题突如其来,一下子填满了夏鸿升的脑海。 钢铁做出的小舟固然仍旧可以以人力推动,固然可以用一整块的薄钢板成型,可是要做大船却不行。一艘大船的体积,可不是一块铁皮子就能敲打成的。更不是几个人能够用自己的力气划的动的! 中间如何焊接?如何密封?下水后如何抵抗水压?如何防止腐蚀?如何提供足够巨大沉重的钢铁巨舰迅速推进的动力?如何设计能够使如此沉重巨大的战舰灵活转向航行的控制结构? 问题还远不止于此,可就只是这些突然蹦出在夏鸿升脑子里面的问题,就已经足够令夏鸿升造大舰的宏达目标泡汤了。 夏鸿升一时激动,一时兴奋,一时脑子充血,只想着在大唐搞出来一支钢铁舰队横扫四大洋殖民七大洲,却忘记了没有必要的基础科技支撑,这些都只能是空想! 一时间夏鸿升犹如雷劈,定定的站在那里,满心怅然。就如同将新年炮花一股脑儿全部放完的孩子,望着满地的残红,满心尽是失去惘然。 “公子?”月仙见夏鸿升突然一下子定住了,半晌没有反应,于是轻轻唤了一声。 夏鸿升一怔,看了看月仙,又回头看看作坊里面的老师傅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月仙啊。我犯了个错误。这船,怕是暂时做不大了。” 月仙看看夏鸿升,虽然不清楚夏鸿升指的是什么,但是却知道夏鸿升这是遇到了挫折了。 月仙想了想。轻声道:“凡欲树立,岂无艰险?前路渺渺,岂有坦途?公子遇到的麻烦事情还少么?不也都过来了。” 夏鸿升点点头:“说的也是。走吧!” 向那些造船的老师傅们交代了一下,也并未告知他们实情,毕竟先做出小舟里再说。大舰搞不成。这些舢板小舟却是能够做出来的。有的小的,自然会慢慢去研究大的。 离开了作坊,夏鸿升回去换了身衣服,看看天色还早,正值午后,于是便也没有多做停留。这时候军校正是师生午休的时间,于是便先去了军机坊。 夏鸿升在军机坊本身并没有什么官职,地位有些类似于后世里的技术顾问,所以即便是被免去了官职,这军机坊里的事物倒是也还得看看。 军机坊如今经过两年的发展。已经早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作坊,而是成了一个完备的整体而全面的技术研发和实验场所了。 从一种器具或是技术的改良或是研发,到进行各项实验,再到最终的上流水线进行量产,这些都在军机坊中。这就造成了军机坊的冗杂。 夏鸿升考虑过,将流水线车间分离出去,然后按照器具或是技术的用途分切军机坊。之前跟李老二提过,不过李老二并没有答应――在意识到了对先进技术保密的重要性之后,李老二就对于军机坊的保密工作重视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 甚至于连朝臣之中都仍旧有许多人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机构。只知道隔断时间总会有些以前没曾见过的东西出现,却并不知道这东西从何而来。 凡是在军机坊中工作的人。祖辈好几代的身份都被查了个遍,且家眷也都统一由朝廷安置,这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其他人用他们的家眷威胁他们泄密,另一方面。反过来他们的家眷也是李老二防止他们泄密的人质。 “侯爷!”夏鸿升刚到门口,就蹭的一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几个人来。 “哦,你们辛苦了!”夏鸿升对他们说道:“近来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吧?” “侯爷放心!咱们日夜轮番盯着呢!”为首一人对夏鸿升行礼答道:“前些时日侯爷叫道要提防着薛延陀人和突厥人,咱们多加留意,也没有甚子可以的人出现。” “那就好。”夏鸿升点点头,幸亏现在李老二还不是天可汗。幸亏现在还没有各国的遣唐使,幸亏如今李老二已经意识到了技术保密的重要性了。 军机坊中潜藏着大量李老二派驻进去的间谍、特战队员、他自己的暗探,这些人在监视军机坊中的人和外来者的同时,也相互监督。夏鸿升猜测甚至还有匠人身份混入进去的。 “侯爷!您来了!”一老头子出现在了夏鸿升的面前:“您可是有段时日没来了!” “老成,你那东西做出来没有啊?”夏鸿升笑着对那老头子说道。 那老头子顿时成了一张苦瓜脸:“唉!不是老汉不行,实在是那东西匪夷所思!侯爷,不是老汉忤逆您呐,您说说,咱们弄个酒罐子,装满汽油用投石机给扔过去,接着一羽火箭射过去,它可不就沾点儿火星儿就着了么!这,把汽油一边烧着一边喷出去,就算是能做出来,也要烧了自己个儿的啊!” “哎,本公子不是给你演示过么?”夏鸿升说道:“虹吸实验不是给你做过了?让你把开口开到虹吸管的弯曲部分,就能把汽油给喷出去了呗?” “这,侯爷,这说着容易,可是老汉带人试了好几回……它,它喷不远啊!”老头一滩两手,很是无奈的说道。 夏鸿升想了想:“这倒是个问题,喷的太近容易误伤自己,还没烧着敌人,先把自己给卷进去了。” “着啊!”成老头一拍手:“侯爷,老汉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办法,要不然还是您给指条明路?” 夏鸿升挠了挠头,拜占庭人是怎么地把希腊火装到船头上面,能喷的那么远去烧敌人的战船的呢? ------------ 第555章 “水枪”喷汽油 希腊火为什么能喷得那么远? 一定不止虹吸原理。 阿尔罕带回来的那个装置并不完整,少了一个很重要的部分。 可能正是因为那个部分,才得以使希腊火可以喷出那么远的距离,烧着敌方的战船。 这个问题夏鸿升得回去想想,暂时也没有个头绪。 其实最省事的办法反而是让随行商队搜集沿途的国家的信息和地形地貌人文等信息的间谍人员设法见到希腊火的喷射装置,画成图纸。不过,希腊火作为拜占庭的终极秘密武器,有关这种武器的所有事情都严格保密,甚至不允许用文字记载下来。为了防止敌人窥探到相关的秘密,甚至很少在战争中应用之,宁可牺牲将士,非到紧急关头,也不可示人以武器。倒是不容易被弄到图纸。 夏鸿升心里面想着这个问题,在军机坊中问明了解了新式武器生产的情况之后,便离开了军机坊。 成老头的话虽是那么说的,的确,用酒罐子盛了汽油扔出去,然后火箭射过去,火也句烧着了,省事的多。可是,问题是酒罐子不容易大量携带,小了不济事,大的人又能扔出去多远?若是守城攻城海战或还罢了,可以用投石机给抛出去,可若是短兵相接,就没法用了。夏鸿升的目的在于轻型化和小型化,使军队能够方便携带,方便使用。 眼看历史上大唐同突厥开战的时候就在眼前了,突厥人最厉害的是骑兵,夏鸿升还想着可以用喷射汽油火焰来阻挡突厥骑兵的冲锋,可是现在却遇到瓶颈,加之中午突然意识到钢铁大舰的想法不切实际,难以实现,于是此刻心情就更有些糟糕了。 到了军校里,也是听马周说了近况,俩人又商量了期末考试和新生入学测试的事情,已经是夕阳西下。也不打算再回去,准备军校之中过夜。 他办公室后面的小套间里还没住过,让人收拾着,自己一个人也没带齐勇。就在军校校园里面逛了起来。 这才留意到原来军校已经不知道何时又修筑起来许多了。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准备放空一下思想,却又心道自己慵懒散漫的毛病还是没变,就是喜欢走甩手掌柜,安排好了人之后什么事情就都不想管了。 军校之中忽而号声响起。不多时,原本平静的校园里面就嘈杂了起来。下午放课后的学员们三五成群的经过,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看着夏鸿升眼里,竟使夏鸿升忽而生出一种自身沧桑之感。再想起来自己的学生时代,恍惚间竟如同隔世一般,想一想,还真的是已经隔世。 几个学员似是饭后散步,到了湖边。几人从湖里捞水洗手。又少年心性的互相洒了起来。 却见一个学员两手捧起一捧水来,对着另外一个双手合十,用力一挤,那水从他虎口缝隙之中被挤了出去,成一道水线,直冲跑开那个学员的后背,湿了一片,惹得那人得意的大笑起来。 夏鸿升咧嘴一笑,想起来自己上学那会儿也常如此嬉戏。不过却不是用手挤水,那样水太少。挤不远,还就一点点。夏夜的晚自习,喝空的纯净水瓶子,瓶盖中间钉子钉个孔。里面灌满水,瓶身一挤,好似水枪一般。渴望惹来女生注意,又不知道该如何言语的年纪,越是喜欢哪个女生,反而越是想要去捉弄她。于是常常灌满了一瓶水,多半挤到了暗恋的女孩身上。 唉,那时候哥多么无忧无虑啊!现在虽然是同样的年纪,可到底心灵已经不一样了啊! 灌一瓶子水去挤暗恋的女生的事情,是再也做不出来喽! 夏鸿升摇了摇头,颇有流年沧桑之感的叹了口气……唉!――等等! 一个念头,随着脑海中无比清晰的回忆里,纯净水瓶子中挤出一条长长的水线弄湿了暗恋女生的头发的画面,忽而就这么占据了夏鸿升的脑海。 对啊! 为什么非要拘泥于拜占庭人的办法?想要将汽油喷出去,并不只有虹吸原理这一个办法啊! 汽油是液体,本公子为什么不能够做出来一种专门的水枪,就像水枪射出水一般的,把汽油给喷射出去呢! 水枪多好做啊! 那种大水枪也不能啊! 蓄水罐、密封活塞,空气罐、密封活塞,进气水泵……蓄水罐中灌满水,用手连续内外抽动进气水泵,使空气冲入空气罐,扣下扳机,扳机推起里面的弹簧片,没了阻挡,空气压着水射出枪筒……大抵就是这么做的吧! 水枪用的是塑料,现在没有塑料,可以用木头包裹黄铜来做,还能够阻燃呢!大不了用的时候加个轻盾挡住自己,以免火焰回卷! 就是小时候玩的那种上面一个椭圆形的用来灌水,把托后面还有一个圆形的空心塑料圆球,玩的时候先把前面的活塞用力的抽动几下,接着扣下扳机,水能射出老远――这种水枪! 若是能成,用黄铜包裹木材做成水枪,里面的水换成汽油,如此一来就可以随身携带了!甚至可以做大一些,在枪管上面加上一面轻盾,如此一来,既可以将盾用作支点支在地上,又可以蹲在盾后防止火焰烧住自己! 这就是大唐版的火焰喷射器啊! 若是真能够做出来,到时候战场上面面对突厥骑兵的冲锋,大唐士兵就可以拿出喷射器来,将盾往地面一支,蹲在盾后面,甚至可以从盾上做出一个能够卡住火折子的东西伸到枪口前面,如此一来,人在盾后扣动扳机,汽油喷射出来,经过火折子燃烧,继而直接射出火焰,对面突厥骑兵勒马不及,还不一下子被汽油喷都身上,卷入火海! 一念及此,夏鸿升立刻兴奋的站了起来,摩拳擦掌的,立刻折返回去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坐下来铺开纸张,立刻开始在那上面画了起来。 他首先要做出一把能够成功将水喷射出去的水枪来,然后再去改良水枪,让水枪能够喷出“汽油”! ------------ 第556章 大唐洪荒流 孩子们互相喷水用的玩具气压水枪,原理简单,做起来也不难。没有塑料可以用木材来代替,里面的活塞和阀门之类的需要垫片,没有橡胶,就用牛皮来代替。弹簧如今已经能做出来了,让铁匠给做小。没几天的功夫,就做出来了一把玩具气压水枪来――当然,由于材料和技术的限制,这把玩具水枪块头有些大,得两手抱着。 “小泰,你去站在对面去!”夏鸿升端着水枪,指挥着李泰往池塘对面过去。 李泰撇了撇嘴,很是艳羡的看着夏鸿升手中的东西,只得无奈的走到了池塘对面去,两只眼睛无比幽怨的盯着夏鸿升。 “嘿嘿!”夏鸿升端起来怀中的水枪,用手握住活塞连续抽动进气,然后一口扳机,之间枪口里面一道细线嗖的一下被射出了老远,差点落到对面的李泰身上,吓的李泰赶紧往后面躲。 夏鸿升大笑起来,玩心大起,立刻扣下扳机追着李泰用水枪射他,追的李泰到处乱窜。 打空了水,夏鸿升这才停下来,李泰兴冲冲的跑过去要从夏鸿升的手里面夺去。夏鸿升将水枪给了李泰,李泰连忙接过来,用力抱起来,拧开了水罐往里面灌满了水,让夏鸿升重又给拧紧,自己那两条手臂托抱着,来回乱射水。 好半晌,李泰玩的不亦乐乎,灌了好几次水了,这一次又给打空,让夏鸿升给拧开的时候,夏鸿升笑了笑,一把夺过了水枪来,说道:“行了行了,玩一会儿就成了。想要的话随后让他们给你重做几把,这个我留着有用呢!” 夏鸿升收回了水枪,让齐勇带着李泰去换了身衣服,将他的湿衣服换了下去,然后带着李泰往长安奔去。 到了长安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偏西。夏鸿升就没有往军机坊去,准备第二天一早再过去。 回到家中,将水枪放到书房上了锁的箱子里,夏鸿升出门就见了打理着长安这边的下人。说有事情要禀报。 “怎么?”夏鸿升问道。 “侯爷,您回庄子上这几天,玄都观的袁道长来找过您好几趟,中间有一趟孙神医也一同来了。不过见您不在,便又回去了。”那个家丁对夏鸿升说道。管家觉得他挺不错。有培养前途,于是在回庄子上的时候,就让他留下来来负责夏鸿升不在长安的时候打理长安这边宅子中的事务。 “哦?来了几次?”夏鸿升问道。 那家丁答道:“回公子,每日都来。” “每日都来?”夏鸿升一愣:“今日可来过了?” “还未来过。”家丁答曰。 夏鸿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交代道:“今日不来便罢,倘若再来,且速来通报于我。” 那家丁刚要答话,却见另外一个家丁跑了过来,对夏鸿升说道:“启禀公子。袁道长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啊!”夏鸿升咧嘴笑笑,然后立刻往前面迎接了出去。 到了门口,就看见袁天罡正站在那里。 “袁道长!方才正在听家中家丁说袁道长这几日登门,熟料在下却并不在家中,劳顿袁道长多次白跑一趟,却是在下失礼了。”到了门口,夏鸿升于是拱手施了一礼,说道:“道长只需遣人往泾阳一召,岂劳道长三番五次的跑来,在下惭愧。正说要明日前去玄都观拜见道长。” 袁天罡摇头苦笑了下。说道:“夏侯回去泾阳,久不露面,这是要神游世外啊!贫道原本打算今日若是再寻不着夏侯,明日就前去泾阳叨扰了。” “道长。请!”夏鸿升将袁天罡请入屋内,二人坐下庭中,下人端来茶果脯来。 “却不知道长所为何事?”夏鸿升给袁天罡倒了茶,问道。 袁天罡叹了口气,眉宇间有些无奈之意,说道:“先前请教夏侯。要改造道教,依照着夏侯的规划,到如今也算是有些成果了。夏侯所言,贫道在这过程之中也多番思量了,如今已是深以为然。只不过,眼下却又有了难题。” “道长还请讲来,在下若有办法,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夏鸿升点头说道。 “改造教义,溯本追源,探求天地自然之规律,这些东西贫道连同一些道友,已经业已编纂完成。”袁天罡说道:“而贫道及诸位道友追寻道教仙人之事迹,却发现其混杂繁乱,往往一人有数个名称数个来历,难以考据。而即便是考据出来,却又如何使得天下人知道?天下人如今早已经习惯之前的那些东西,要让他们接受这些新的东西,又谈何容易?” 略微思索一下,夏鸿升说道:“如此说来,道长眼下面临的问题是两个。其一,道家神仙体系的修改和考证很是麻烦。其二,道长担心这些新改造的东西不能被天下人所广泛的知晓并接受。对吧?” “不错。”袁天罡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二难题。贫道所思良久,却终究没有头绪,因而特意来寻夏侯请教。” 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关于这两个问题,其实早在提议道长改造道教的时候,在下就已经想到了。如今正该告于道长。” “哦?!”袁天罡神色一喜:“还请夏侯教我!” “这两个问题,其实用一个办法就足以解决。”夏鸿升说道:“既然修改和考据道教的神仙体系难以办到,那道长何不干脆重新创造一套神仙体系,一套与之对应的神仙事迹?在下说的重新创造,是基于原本的神仙体系,进行加工创造,从开天辟地,到万物化生,从头到尾的干脆全部重新编写,重新树立?然后,道长可将这些神仙故事串联起来,如同《三国演义》一般的。三国乃至基于三国原本的历史加以创造,其传播之广,道长应当有所知。倘若道长也基于原本的神仙体系,而重新从开天辟地开始,以故事的叙述方式,将新的道教体系确立起来,然后交于在下,刊印出来,如此,岂不是也就被天下所知了?届时,道门之徒皆以此为本,天下人自当相信,如此一来,道长的这两个问题岂不是迎刃而解?” “重新编写仙人事迹?!”袁天罡瞪大了眼睛:“那,那岂不是杜撰……” “道长是为了道门之崛起与一统,哪里算得杜撰?”夏鸿升笑了笑,又道:“再者说了,道长难道见过天地初开,见过道引万物?就能肯定那些就不是真的?” “这……”袁天罡有所迟疑。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啊!”夏鸿升对袁天罡说道:“道长可曾听说过洪荒流?” ------------ 第557章 要做有益于社会的道门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却说鸿钧乃大道之显化实体,是天道代表三清、西方二佛、女娲等混元大罗金仙的指引者与监督者。鸿钧位于紫霄宫,命三大亲传弟子盘古开天,女娲造物,太一治世,有阴阳消长,轮回生灭之功果,是以每隔五十六亿年,便有一场杀劫,消了因果,再定乾坤。鸿钧并非生灵。圣人蝼蚁,生死幻灭,亦无分别,也不论是非,也不论因果,也不论生灭,也不论善恶,也不讲什么公道私道。最初,鸿钧讲道,定立圣位……” 夏鸿升讲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袁天罡听到出神入迷,目瞪口呆。 “盘古遵鸿钧法旨,以盘古幡劈开混沌,以太极图定地火风水,分清浊乾坤,开辟洪荒世界,演变六道轮回,生生不息。盘古无力支撑开天地力量而薨,元神分化三清,是为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开天辟地。元始持盘古幡破混沌,分天开地;老子顶天地玄黄玲珑塔,持太极图定地水火风,使得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演化万物;通天演日月星辰,分山川河理。至此,鸿蒙初成。太一以混沌钟镇压鸿蒙世界,登为天帝;女娲造化天地生灵,登为万灵之宗。盘古元神所化三清,由于得到了开天精义,在开天辟地的同时,证得元始。为混元圣人。那身体精血大部分便化为十二祖巫,还有一小部分流转于六道轮回之中。鸿蒙开辟以来,便有无穷无尽的世界产生。大多数是一片混沌,并未开辟。在其中,天地便成的共有三界:天界、地仙界、人间界。另有一例外,六道轮回,两界皆在六道轮回附近。人间界无穷大,不可想像之大,称为洪荒。” 夏鸿升讲的口干,停下来喝了口茶水。 “这……夏侯,这不对啊!”袁天罡对夏鸿升说道:“据我道教正统典籍记载。及贫道考证,元始天尊乃是最高,盘古只是其诸多化身之一。三国吴人徐整所著《三五历记》之中,方才出现盘古之名,而其化万物之事迹,则最早出现在南梁人任昉所作《述异记》之中,相较之下,女娲、伏羲、后土、太一等上古正神之事迹,则秦以前便早做流传。夏侯,这有悖我教正统典籍啊!” “是么?”夏鸿升挠了挠头:“我也就是给你讲个故事。你记住了,回去之后看看怎么编的更加合理也就是了。” “夏侯请继续!”袁天罡不知道什么变出来了一个本子同一支笔来,竟然是在做笔记! 哈哈。夏鸿升心里面得瑟的一笑,一抹嘴巴又开始讲了起来。 “……这多宝道人胆敢对老君挥剑,被老君风火蒲团卷起捕缚……天庭几经准提、元始之手,威严扫地以至失德,沦为准提、元始争斗傀儡。西方佛教得女娲娘娘垂青,气数大兴,门下十亿佛国,三千佛陀,实力远超三清弟子。西方二圣以此。想用悟空三尸,夺得人皇大位。佛道合流。老子化胡就是为了分裂西方佛门的气运,想理顺佛道的因果关系。同时也是埋下了佛门灭教的根源。老君化胡为佛,引多宝道人为释加如来佛……” “啊?!”袁天罡一声震惊:“这,佛本是道?!” 夏鸿升一个激灵,差点儿炸毛跳起来,还以为袁天罡也是穿越来的! 仔细看看,才知道袁天罡一脸震惊和迷惑,愣愣的看着夏鸿升。夏鸿升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对啊,道门既然要争过佛门,自然要有其好于佛门的一面。那咱们干脆就弄一个佛门出自道门的说法来,让天下人知道,佛门原来是出自道门的啊!那肯定是道门更加正宗了!”夏鸿升对袁天罡说道:“不仅要让天下人觉得道门是最正宗的,更要让天下人觉得道教是真心的,是有用的,让天下人都看到道门不仅仅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有积极的现实意义。” “哦?如何做到?”袁天罡问道。 夏鸿升嘿嘿一笑,说道:“据在下所知,道门之中不少道士研习丹药的同时,这于医术也略有涉猎啊!” “夏侯的意思是让道门中人到各地行医?一边行医,一边传播新的教义?”袁天罡问道。 “这也未尝不可,但是在下如今却正有一个办法,使得道门不仅被天下人所称赞,更能够为朝廷所看重。”夏鸿升笑道。 “有如此办法?还请夏侯教我!”袁天罡给夏鸿升斟满了一杯茶水,很是迫切的问道。 “如今的局势,道长也该是知道的。大唐与突厥开战在即,大唐的军队随时都有可能开拔出征,征伐突厥。”夏鸿升对袁天罡说道:“道长经历多次战乱,想来也知道,每逢战事,军中所死伤者,即刻死于沙场之人并不在多数,反倒是被救回去之后,因为伤口处置不当,遭受感染、病变害死了绝大对数人。如今道门中有孙神医这等人物,而孙神医又有一干太医随时调遣,道长何不若借着这个机会,同孙神医一道定出一套急救之法,教授给那些具备一些医术基础的道士,然后让这些道士随军处理和救治伤兵?如此一来,军中何人不感激道长,何人不感激道门?这些人或是自己,或是战友在道门中人的帮助下保住了性命,如何能够不感激涕零?百姓保住了家中男丁,如何能够不感激涕零?陛下保住了士卒,如何不对道门愈加看重?如此一来,道门民心可用,相较之下,佛门却对于百姓并未有甚子实质性的恩惠,百姓自然更加相信道门了。” 袁天罡闻言一震,愣愣的看着夏鸿升:“这……令道门道士随军,作为军医?!”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道长大可以向陛下提议,由道门自己出资组建一支道士队伍,不上战场,而是专司救治受伤的兵卒!”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 第558章 道士做军医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夏鸿升同袁天罡二人一直说到了也不知剪去了几回灯花,袁天罡这才告辞离去。 古代战争中的死亡率高,是由许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其中固然有人海战术、盔甲护具、以斩首割耳计算战功……等等的因素在里面,但是这诸多的因素之中,影响较大的,必然有一个是当时医疗条件,特别是急救及伤口处理技术的落后。 夏鸿升平素交好的友人里面,大半都是军方的勋贵子弟,听父辈讲战场上的事情多,夏鸿升也跟着知道了不少。 一场战斗拼杀下来,拼杀会死人,乱军阵中踩踏也会死人,甚至杀疯了眼根本不看人,只要是身边的人就砍的也不少,这些都会造成死伤。伤的人永远比直接立刻死去的人多。而这些伤的人,由于医疗条件和技术的落后,往往不能得到有效的救治,进而成为算入死亡率中的一员。 军队中处理伤员的手法,夏鸿升是见识过的。 老实说,其实古代对于军中的军医和伤员并不是不重视,反而是十分重视的。 军中有专门治疗战伤的军医,为太医校尉、太医司马、金疮医和折伤医等称呼,且对于进入军伍的兵卒还会进行体检。 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实践医学的发展,就使金创折疡的临证经验得到积累和发展。比如说《肘后方》一书之中,就介绍了危重创伤的早期处理,描写了颅脑损伤和外伤可导致大出血致死的部位。另外还有《外台秘要》“金疮禁忌序”中引葛洪“凡金疮出血,其人若渴。当忍之。常用乾食并肥脂之物以止渴,慎勿咸食,若多饮粥荤。则血溢出杀人,不可救也。又忌嗔怒大言笑。思想阴阳,行动作劳。勿多食酸咸,饮食酒、热羹臛辈,皆使疮肿痛发,甚者即死。现代对创伤休克及出血性休克的处理,仍然采取这些措施。 葛洪认为:“凡金疮,伤天囟、眉角、脑户、臂里跳脉、髀内阴股、两乳上下、心、鸠尾,小肠及五藏之腑输皆是死处。不可疗也”。即是说,颅脑损伤、肱或股大动脉出血不止,或内脏破裂,肋骨骨折所致的气血胸等证候,就没救了。而这些对于现代医学来说也是严重的战伤。 同时,龚庆宣整理的《刘涓子鬼遗方》是中国在痈疽金疮方面论述较详的第一本方书。他还提出:如被有射网的毒箭所伤,可用兰子散解毒。如箭在肉中不出,可用半夏和白蔹下筛,以酒服。并说:“浅者十日出,深者二十日。终不住肉中”。 另外,唐代辽阔的疆域和漫长的边防线之所以能够巩固,唐朝地主阶级一百多年相对安定的统治秩序之所以能够确定。其中重要的因素是府兵制造成了强大的唐帝*队。而在《通典》中曾引用李靖兵法:在军队中每营设有“检校病儿官”,每日巡查伤病员情况和饮食起居,以便安排医疗和后送,如发现新的病员或病情危重的士兵,必须报告总管,令医生巡营,给以适当的治疗。营主和检校病儿官,应按照伤病员伤势的轻重,安排运输工具和护理人员。能行走的病员给傔人(即看护)一名;病重不能行走的加给驴一头。连牲口也不能乘骑的重伤病员,则给驴二头。看护二人缚辇运送。如病儿检校官和傔人不好好照顾伤病员,各杖一百;若将未死的伤病员加以掩埋时。处以斩罪。部队中军校,每三天必须巡行本部军士的营幕,检阅他们饮食的精粗,以及劳逸是否适当,并抚恤战士疾苦,视察医药护理情况。战士如有死亡应立即上报,以礼祭葬,并抚恤其家属。如果死于阵战间,同火应掩埋其尸体,如因作战负伤死亡,本部将校应将经过情况详细呈报,以礼祭赠。如仅负伤,应随伤势的轻重予以优赏。这些记载,说明了唐代在军队中似已有类似现代救护所的设立,并有了较详细的医疗后送制度。 这些都说明了,古代军医不仅没有被忽略,反而非常受到统治者的重视。因为在皇权体制下,唯有统治者十分重视,才会有大量的人去在这一方面花费心思。 可是,受限于医者的认知和水平,有些在后世人看来十分常识性的地方,这个时代的军医也并为有所意识。 就拿孙思邈来说,即便是他的医术超凡,也懂的如何医治感染的烂疽,但是却对于如何阻止感染,也并无多少概念。 其实清创缝合术早已有之,东晋葛洪首先用盐水处理伤口,然后进行缝合手术,时至此时,已经形成了完备的清创术体系。 不过,仍旧有能够改良的地方。而恰巧,夏鸿升亲眼见识过村里的一位老中医缝合伤口。 村子偏远而贫穷,老中医手里根本就没有缝合线,而是用了另外一种线来替代医用缝合线来对伤口进行缝合——桑皮线。 所谓桑皮线,即取桑树之根皮,去其表层黄皮,留取洁白柔软的长纤维层,经锤制加工而成之纤维细线。桑皮线不仅制作方法简单,应用方便,且不易断折,更有药性和平,清热解毒,促进伤口愈合的治疗作用。 另外,对于如何包扎伤口,如何给伤口消毒,如何对用于急救的器材进行消毒等等这些方面,都是这个时代的人注意的不多的方面。 更重要的,军医太少! 太少了!学医的人本来就少,进入军伍之中成为军医的更是少之又少,外加专业技能并不过硬,甚至于有大量的巫医存在,这也是造成军队当中许多伤兵处置不当或是未及处理而死亡的重大因素。 倘若能够让孙思邈培养出来一批专业的急救队伍,跟随大唐军队为战场上受伤的士兵进行急救和伤口处理,防止感染的话。不仅仅于道门有利,更加对于大唐军队有利。 夏鸿升相信,袁天罡一定会接受这个建议。 袁天罡需要道门博得美名,受到朝廷看重。夏鸿升需要军队之中有更多的,更加专业一些的急救处理人员。 两者互利双赢。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 第559章 李泰大嘴巴 袁天罡去听了夏鸿升一堆话,回去自行参悟去了。夏鸿升等到了第二日一早,便带自己在庄子上的木匠帮助下做出来的水枪去了军机坊。 倒不是说真的要拿这种玩具水枪来喷火。毕竟,这种简易的气压水枪在玩具水枪之中算是喷的远的,可要是真的放到战场上,那还是根本不顶用的。 夏鸿升其实想要向军机坊的人展示的是,这种通过气压来增加喷射射成的原理。 虽然对于陆战来说,这东西的作用实际上很有限,但是夏鸿升的着眼的地方是水战。 喷火枪对于骑兵的作用,大概可以从侧翼偷袭,若是要正面硬刚,恐怕得把这喷火的射程增加许多倍才行了。要不然火才喷出去骑兵就冲过来了。然后被烧着,马又刹不住,四散狂乱的到处乱冲,跟一群火球似的过来,夏鸿升可是见识过畜群失控乱冲的威力,更别提还都着着火,那场面谁也挡不住。 所以啊有些武器它注定就埋伏起来阴人用的。 夏鸿升将水枪交给了军机坊,让他们去研究,把水枪上的气泵原理应用到喷火器上面,加大喷火器的喷射射程。 从军机坊回去,夏鸿升就得到了一个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的消息――小舟成功了,在泾河上面来回渡了一天,人也上去了,都没事。 那些造船的老师傅们还有帮忙的铁匠太高兴,叫人快马加鞭的从泾阳赶到长安,夏鸿升一回去,就得知了。 夏鸿升知道了铁船造成功了的消息,心里面很是矛盾。想想那些难以解决的难题,恐怕此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铁船也就只能做到这种层次了。被说是钢铁大舰,恐怕就是再大一些的普通船只,也做不成了。 “升哥儿,你看起来怎的似乎并不太高兴?”李泰看见夏鸿升的反应。于是问道。 “叫师尊!”夏鸿升朝着李泰的脑袋上面就是一个脑瓜崩。 “是你说平日里面不用叫的!”李泰捂着脑袋幽怨的瞪着夏鸿升。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啥?过几天重回庄子上教人去!”夏鸿升冲李泰说道。 李泰更加幽怨了:“你有气怎么往我身上撒!” “公子!”一个家丁跑了过来:“公子,之前来过的那个王玄策王公子在门外求见。” “请进来。”夏鸿升说道,然后又扭头对李泰说道:“过几天回庄子,你这几日去宫里同陛下和娘娘告辞一下。多陪陪他们,别没事儿老往我这儿钻,要不然你爹娘得恨死我。” 李泰回应了一对白眼仁,夏鸿升则去了前面。 走到门口,见了王玄策。于是笑道:“玄策兄,今日怎的得闲了?” “王玄策拜见殿下!”王玄策先给李泰行了礼。 “夏侯!”王玄策又行了一礼:“这段时日一直随师尊忙于薛延陀及突厥之事,这几日总算是得了成果。明日突厥使者就要先行离开长安,薛延陀的使节不日也将离去,总算是事了,今日特来告知,师尊说看看明日夏侯是否有空,同去送阿史那穆金出城。” 说完,王玄策自己就笑起来了。 夏鸿升也是一咧嘴:“莒国公这是要故意膈应突厥人,怎的拉我去得罪人呢?!” “谁让夏侯那首长短句甚是流传。如今遍长安的人都知道夏侯那‘有几个苍蝇碰壁’的词话气的突厥人白了脸。”王玄策笑道:“可惜,似乎词作本尊并不知晓啊!” 夏鸿升这才是真的吃了一惊,那天酒劲儿上头,冲动之下就偷了毛太祖的豪词,好好的羞辱了阿史那穆金。事后冷静一些想想停担心,到底是太祖的词作,里面那股子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藏都藏不住,这若是传入李老二耳中,有心人再一搅和,那可就是犯了大忌了。 想着干脆事情也完成。也同突厥使节撕破脸皮了,干脆就让这件事情淡掉算了,没曾想,怎么还流传出去了?当时在场者除了阿史那穆金之外都是自己人。这首词明显是在嘲讽他,阿史那穆金想来不会传出去吧?自己人这边,易秋楼和齐勇更不会,自己更不能了。那还有谁? “师尊,学生要回宫里拜见父皇问安,先行告辞!”李泰弯了下腰。转身就要跑。 “等等!”夏鸿升忽然想起来了,那天还带着李泰! “师尊留步!学生自行离开便可!”李泰一溜烟跑出去大门了。 一定是李泰这个大嘴巴了! 夏鸿升一转头:“玄策兄,你是打哪儿听来的?” “啊?师尊?!……这……”王玄策则吃惊的看着夏鸿升。 “李泰以后要去泾阳书院读书,自然这么叫。”夏鸿升随口一解释,又问道:“这词是哪儿传开的?” “哦,是从宫里传出来的。”王玄策说道:“师尊有次从宫中回来,对夏侯交口称赞,说是夏侯好气节,连陛下都赞不绝口,还亲笔书写了此长短句。” “我勒个去!”夏鸿升一下没守住。 “恩?”王玄策一愣:“何为我勒个去?敢问这是何意?” “语气词,没啥意思。”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好吧,明日何时何地?我自会去。顺便给阿史那穆金捎带些礼物。”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堂中,眼看已经快是晚上饭点,留了王玄策,他也不推辞。 “夏侯这张嘴,只怕从今往后要随着薛延陀和突厥的实沉口中传遍大唐周围之国了。”王玄策笑道:“动一动嘴,就使得大唐凭白得了牛羊马匹无数,又令薛延陀和突厥争抢着要给大唐付钱,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今次贩售兵器所得,具体数目暂时玄策诚不敢透露,不过,可令夏侯知晓,当不比大唐几个繁华些的道一年的收入差!” “这么多?”夏鸿升也是吓了一跳。 “呵呵,此翻都知道乃是夏侯之功,想来,官复原职就在眼前了。”王玄策对夏鸿升笑道:“玄策在此先行恭贺夏侯了。” ------------ 第560章 只有“一叶扁舟” 李泰真的是一个大嘴巴。 头一天回去,第二天李孝恭就来了。 “船呢?!”李孝恭一登门就直接问道。 “呃,叔叔莫急,船在庄子上!”夏鸿升嘴角还留着包子渣儿呢。 “走!”李孝恭一把拉了夏鸿升就要出门。 “哎,叔叔莫急,小侄还未吃完……” “带着路上吃,走了!”李孝恭拉着夏鸿升出了门,留下了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的一众家丁。 齐勇赶紧追了出去跟上。 一路打马疾驰,李孝恭的亲兵在前面开路,路人纷纷让开了道道,夏鸿升犹如风一般的男子,一路疾驰冲回了泾阳。 待到站在泾阳的宅子门口的时候,都还是愣愣的凌乱着。 “公子?”月仙的声音响起在了夏鸿升的身后。 夏鸿升一扭头,见月仙手里还带这个篮子,夏府特质篮子,软的,方便提着。 这才刚吃早饭的节奏! 夏鸿升要哭了,这是骑马骑的有多猛?! 本公子要等等灵魂啊! “早……”夏鸿升打了声招呼:“买饭啊?” “幽……她想要吃糖油馍,恰巧老夫人想要喝豆腐脑,奴家就出来一起捎了。”月仙对夏鸿升解释道,奇怪的看看夏鸿升,对于他的语气很是奇怪。 “好了好了,贤侄,船呢?”李孝恭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夏鸿升和月仙说话,喊道。 夏鸿升只得将李孝恭带着,同他的亲兵一道去了作坊里面。 到了作坊,李孝恭一眼就看见里面锁着的铁船了,一个箭步奔过去,一拳头夯上了船身。 “咣!”一声巨响。 “好家伙。果然是铁心儿的!”李孝恭喊道。 夏鸿升一脸黑线:“此地距离泾河不远,叔叔要不要试试?” “儿郎们,抬走!”李孝恭手一挥。一声令下。 一众亲兵上前,扛起铁船就抬走了。众人到了泾河边上。几个亲兵将船放入了水中。 “咦!”李孝恭惊叹一声,他带来的那些亲兵也是倒抽了一口气。 李孝恭目光热切的看着水中飘荡着的铁船,一抬脚,竟然一下子跳了上去! 夏鸿升吓了一跳,旁边他的亲兵也是顿时下的一愣神。 “来,再上来些个人!”李孝恭喊道。 几个亲兵又上去,铁船又沉下去了几分。 一直上去了八个人,这才总算是不能再上人了。否则就要沉船。 李孝恭满意的点了点头,责令又下去了几个,然后一转头:“船桨何在?!” “叔叔!这船划船不用桨!”夏鸿升赶紧在岸上说道。 “哦?不用桨?那它如何能走?自个儿飘着不成?!”李孝恭很是怀疑的反问道:“不靠桨,那靠甚子?!” 全靠浪!全靠你浪啊! 夏鸿升心里腹诽,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赶紧说道:“脚踩!这船得前面的两个人坐下来用脚踩!” 说着,夏鸿升赶紧一抬手,边上一个作坊里做船的人赶紧上去,给示范了起来。 “咦?新奇!”李孝恭顿时自己也坐了下来,很是不顾形象的两脚蹬了起来。 后世里。夏鸿升小的时候,河边常有那种玩具似的两人踩着在水上游玩的,鸭子形状的小船。那上面就是这么两个人用脚蹬的。夏鸿升也给用在了这上面。 李孝恭和那些亲兵控制着船在泾河上游荡,起初不会转向,只会直着走,一转弯就原地转圈。后来熟悉摸索了出来,就顺利了。 老半晌,一直到日头都升高了,这才将船划到了边上,靠岸上岸了。 “好!好啊!”李孝恭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拍了拍夏鸿升的肩膀。笑道:“贤侄果然鬼才!竟然真的用这铁做出了船来!且如此踩而行舟,比起船桨划动来又省事许多。好啊!――不过。老夫却还有些事情要试一试,却由不得贤侄不许了。” 说完。李孝恭一转身,对自己那几个亲兵喊道:“去呐!给本将刀砍火烧此船!” 旁边造船的师傅脸色一变,赶紧看向夏鸿升,还以为李孝恭是怎么了。 夏鸿升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他却是知道李孝恭的用意的。 只见那些亲兵又将船抬出了水放回岸上,然后围了一圈,抽出了佩刀来,随着一声令下,叮叮哐哐的对着那船就用力挥砍了起来。 一阵乱刀过去,李孝恭立刻亲自弯腰凑到了近前仔细查验,但见船身上面虽然有留有刀痕,但却也只是痕迹而已,却毫无破损之相。 “哈哈哈哈!”李孝恭一声大笑:“刀砍不烂,箭矢定然更加不能,可惜没有床弩……” “呃,叔叔,床弩定能将其刺穿。”夏鸿升赶紧在旁边说道:“这船小!就是支小舟,耐不住床弩的!” 李孝恭点了点头:“恩,那倒也是。用床弩来试此小船,倒也的确过分了些。来呐,给本将架火,烧!” 大火又熊熊而起,火把一个一个的都扔进了其中,很快就扔满了。 火烧起来,一直烧完了船身里面火把,铁皮有些地方被烧红了,李孝恭亲自拿刀往烧红的地方砍,也仍旧只是留下了几个深一些的划痕,或是边缘的几个小豁口而已。 “很好!很好!”李孝恭十分满意:“水来,浇!” 几个亲兵早就在一旁备好了凉水,此刻听到李孝恭一声令下,立刻将水一股脑儿的倒了上去。 顿时一片白烟,一片刺啦的声音。 浇灭了,李孝恭又凑到了近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又说道:“不错,那水激它也不烂!” 夏鸿升见此情形,于是上前问道:“如何?叔叔可还满意?” “哈哈哈哈!看来贤侄于格物之道的名声,是并非浪得虚名啊!这本事果真了得,难不成真的是仙人弟子不成?”李孝恭大笑道:“贤侄可愿与老夫同去拜见陛下,将以钢铁铸船一事禀明陛下?!” “这个……”夏鸿升迟疑了起来,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李孝恭眼睛一眯:“哦?贤侄可是有何困难不成?” 夏鸿升点了点头:“是啊!还是无法解决的困难。这些个困难解决不了,就造不出大的钢铁大船来,而只能做出这些个‘一叶扁舟’了。” ------------ 第561章 送行 长安城外面,草木已经显出枯败之象,配上显得肃杀的西风,颇有一番枯藤老树昏鸦之感。淡淡遥山,凄凄落花,秋风萧杀中,大概也只有残景了。那莺飞燕舞的日子,也在落日残霞中飘飘而去。 夏鸿升远眺群岚,忽而有一种想要吟咏一首“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心思和冲动了。 说到底还是个文化银啊! 夏鸿升心里面得瑟道。 “夏侯这副样子,可是看到此情此景,诗兴大发?”忽而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夏鸿升的耳后,吓了夏鸿升一跳。 赶紧转头过来,就见唐俭正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王玄策站在其后,另有其他人随着。 “莒国公!”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莒国公就莫要笑话在下了。” “诶……哪里是笑话,先前那首长短句,着实是叫人振奋。当初陛下在宫中念于老夫等的时候,众人皆是大为惊叹。陛下言道,词作之中睥睨天下,视突厥如同蝼蚁,可为讨伐突厥之檄文。”唐俭笑道:“今日突厥使节离开长安,夏侯不可不前来送行呐!” 你滴大大滴坏。夏鸿升心说一声,然后又道:“莒国公放心,在下还给突厥人带来了送行的礼物。” “哦?”唐俭一笑,往夏鸿升身后看去。 夏鸿升一摆手:“酒来!” 几个夏府的家丁每人端着一坛子酒走上前来,其中一个家丁在夏鸿升的示意下一把揭开了酒坛子来,顿时就有一股奇异的酒香弥散了开来,令在场的众人都抽起了鼻子来。 “好酒!”随行唐俭而来的其中一人忍不住惊叹道。 夏鸿升一咧嘴:“尝尝?” 那人立刻欣然意动。正待上前,却被王玄策给拉住手臂阻拦了下来:“呵呵,送与突厥的酒。如此异香,恐怕是酒头吧?” 夏鸿升挤挤眼睛一笑:“什么酒头在。这可是大唐皇家酒坊上好的烈酒,一般人都见不到!” 王玄策笑着摇头,唐俭也是摇摇头笑道:“你啊!” 不多时,就见一队人马从城中走出来,正是突厥人。 唐俭上前,那一队人马停了下来,阿史那穆金从马车上下来,同唐俭相互见了礼。 “今日主使离开长安。老夫同主使相识一场,今日特意前来相送。”唐俭拱拱手对阿史那穆金说道。 阿史那穆金也拱手行礼,却又笑道:“多谢莒国公相送,今日一别,你我定有再见之日。届时,再有在下邀莒国公同游长安。” “主使阁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夏鸿升这时候从人后面走了出来,一边说道,一边笑着上前。 当即就见阿史那穆金眉头微微一皱。却又迅速的换了脸色,也笑了起来,说道:“许久不见夏侯。今日前来相送,却是多谢了。” “主使与我虽然有所争执,然也是各为其主而已。于私来说,在下对于主使却是多有佩服。倘若同在一国,当可为友人。”夏鸿升笑着说道:“得知今日主使离开长安,特意前来同主使作别。所谓一壶浊酒喜相逢,能结实主使,也是夏某之幸。今日无从折柳,权且有浊酒一杯。以送阁下!” 说罢,夏鸿升一挥手。那些捧着酒坛子的家丁就从后面上前来,站到了一众突厥人跟前。齐齐揭开了酒坛子。 顿时四周空气中一片酒香弥散,但见突厥人之中有些面露馋相,有些却是脸色一变。 阿史那穆金就算是脸色一变的其中之一,这股浓郁的酒香令他记忆深刻。当初在夏州,就是喝了这种酒,结果头疼脑紧了三四天,才顺过气来。 “突厥勇士性嗜烈酒,本侯带来了大唐皇家酒坊最烈的美酒,为诸位送行。请!”随着夏鸿升的一声请,那些家丁立刻将酒倒了满碗,那碗也是大如面盆,满满一碗酒水,竟然差不多就要倒完了一坛子了。 那些家丁将碗端到了突厥人面前,唐俭一笑,过去从家丁手中接过了一碗来,对阿史那穆金说道:“呵呵,到底还是夏侯周全,老夫却是都忘记了这送行一碗酒了。请尽饮此碗,此去路远,祝主使一路顺利,也祝大唐同突厥永世交好!” 说罢,将碗递到了阿史那穆金的脸前。 唐俭亲自端的酒,又话说道两国永世交好的地步了,且又是送行的酒水,于情于理阿史那穆金都没法拒绝了。 就见阿史那穆金勉强的笑笑,从唐俭手中接过了碗来,一狠心,一咬牙,端起碗来仰头就干,咕咚咕咚一股脑儿的将一碗酒下了肚。 见主使接过酒喝了,其他被敬酒的突厥人也只好接了过来,仰头干尽。 “咳……好酒!”阿史那穆金放下碗深吸了一口气,脸憋的通红,强撑着笑道。 “呵呵,主使阁下好酒量,不愧是突厥的勇士。”唐俭一副老好人似的笑容笑道。 阿史那穆金似乎有些懵圈,强颜欢笑的对唐俭又拱拱手:“多谢诸位相送,在下急于赶路,这便告辞了!” 唐俭点点头:“主使慢走……来日再见!” 阿史那穆金连忙回身就要上马车,一下竟然没有上去,被旁边的下人连忙撑了一下,这才上去了马车,进入了车厢之中。 唐俭和夏鸿升众人目送着突厥人渐渐远去,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哈哈哈哈……”夏鸿升忍不住先捧腹大笑了起来。 众人似有不解,看着夏鸿升,夏鸿升笑了一会儿,收住了笑,然后解释道:“这些都是酒头,不敢喝,喝多了会中酒毒。上回在夏州,我为了拖延时间,用这酒招待了突厥的使节,结果他们在床上头疼哼唧了三天方才勉强下得了地来,哈哈哈!……” “我就知道,定然不会有这么好心送他酒吃!”王玄策也不禁莞尔,摇头笑道。 “我说喝完酒怎的看起来那些突厥人如丧考妣,哈哈哈哈……” 众人无良的相视而笑起来。 唐俭看看众人,又转头看看夏鸿升,忽而说道:“陛下有旨,送走突厥人之后,令你随老夫入宫一趟。” 夏鸿升一愣。 ------------ 第562章 纸上得来终觉浅 送走了突厥人,夏鸿升同唐俭一起去往皇宫,路上试着问了问原因,唐俭却也并未多言,只说跟突厥有关,去了便知道了。 二人来到宫中,在书房拜见了李世民。 “来的正好。”李世民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然后从旁边取过一张纸来,递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一看见那纸张,就知道是间谍营的消息,那种纸是间谍营特制的,那上面写上了密码之后会涂上一层蜡防水。夏鸿升接过来,密码书写的涂蜡的纸条同下面一张翻译过来之后的纸张站在一起。 翻过来仔细一看,却见上面写着突厥军队有所动作,正在悄然朝着河西方向集结,同时突厥将领雅尔金也出现在了去往河西方向的军队之中。此举被潜伏在突厥的间谍视为是突厥欲图对大唐用兵的动作,因而加急传回,让朝廷早做准备。 看完之后,夏鸿升眉头微皱,仔细想想,似乎历史上突厥对大唐动兵是在冬天,然后第二年也就是贞观四年,大唐以此为借口出兵突厥,来开了唐与突厥之间的第一场大战,最终导致了******的灭亡。 现在是不是有些早了? 不过,也绝不能够排除如今在夏鸿升影响下大唐的作为导致了突厥的对立情绪比原本历史上更加高涨,进而导致了突厥提前动手的可能。 “依夏卿来看,该当如何?”李世民见夏鸿升微微皱眉,于是问道。 “这……陛下是不是该召集三省及兵部同诸位将军一同商议?”夏鸿升犹豫了一下,说道。 李世民往后靠靠:“那是自然,不过,在那之前。朕想要先听听夏卿的看法。” 夏鸿升心中奇怪李世民为什么要先听自己的看法,却也不能不回答,于是想了想。答道:“依微臣之见,突厥使节返回牙帐之日。便是颉利可汗动兵之时。” “何以见得?”李世民微微一笑,又问。 “颉利这次不仅损失了贡礼,又没有达成自己称臣和亲的目的。只获得了购买兵器的资格,但是兵器又如此贵,可谓是突厥一点便宜都没有捞到。若只是颉利,其必收拢资源以购买大唐兵器。可是突厥如今本就已经内乱,人心不齐,异议纷纷。颉利的统治地位岌岌可危。这一次无功而返,势必又要使其威信扫地。所以颉利为了保持自己的统治地位,一定会寻找一个目标来将突厥内部贵族们的怨恨转移过去。这个目标最为合适的,也就是这一次让突厥吃尽了亏的大唐了。雅尔金的大军往河西方向移动,就是一个信号。说明颉利已经压不住突厥内部贵族同他之间的矛盾了。使节回到突厥,大唐开出的兵器的价钱就会被所有突厥贵族知晓。纵是颉利愿意,突厥贵族们也不会愿意。因为这些东西都要突厥各部来出。那个时候,就是突厥内部矛盾最大,最为激化的时候。颉利定然会借助使节带回去的大唐拒绝和亲的借口,鼓动突厥贵族。将他们的不满和怨念转移到大唐身上。所以突厥使节回去之时,就是河西动兵之日。” “如今河西之地,肃州有守将张士贵、甘州有守将张宝相。二者皆善战之将,可互相统兵结成掎角之势,坚壁清野,利用城池阻挡突厥骑兵,不须多虑。”李世民很是淡定的说道。 “不错,突厥此举反而正中大唐下怀,使得咱们大唐得以有了理由去对突厥大规模的用兵了。”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说道:“不错。夏卿所想,同朕所思虑的一样。今日叫夏卿前来。还有另外一事。” 夏鸿升躬身行礼,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倘若大唐同突厥开战。朕打算令军校学员自成一路,随从大军进发突厥。”李世民看看夏鸿升,然后缓缓的说道。 夏鸿升一愣,心中忽而又是一震,连忙说道:“陛下!军校学员如今才是第二年,尚未卒业,未曾学成,且第二期之学员并未上过战场,见识过战阵,若是直接就让他们参与到战场之中,恐为时过早啊陛下!” “夏卿既知其未曾上过战场,见识过战阵,此次不正可使其有所体验?”夏鸿升的着急似乎在李世民的预料之中,李世民仍旧淡声说道,并无波澜。 见李世民如此模样,夏鸿升便知道李世民已经是有了决断,只是告诉自己一声,而不是在问自己的主意,是他已经定下来的了。 沉默一下,夏鸿升又问道:“那陛下欲使军校学员作何任务?” 李世民看了夏鸿升一下,又说道:“夏卿也不必过于担心,朕自然知晓军校学员尚需磨砺。今回让他们去,就是想要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厮杀。朕对军校寄予厚望,断然不愿意看到军校教出来的学员只是一群纸上谈兵之辈。朕要让他们亲眼看看,大唐的将士是如何为了大唐在阵前厮杀拼命,让他们心里明白,他们日后也是要面临如此情形,叫他们好好想想自己以后该如何作为。夏卿放心,朕不会给军校的学员过于严苛的任务。” 听到李世民这么说,夏鸿升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其实想想,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军校学员也的确需要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才能够受到震撼,仔细思考自己该如何对待军校的学习和生活,才能够将自己在军校之中所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应用于实践之中。 “原来如此,陛下用心良苦,微臣知道了。”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军校的第二期学员不是直接从军伍中挑出来的,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争,让他们见识一下也好。”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错!正是如此!”李世民点头道:“如此,还需夏卿做好动员,令军校学员做好准备,一旦突厥异动,便要立刻开拔动身。” ------------ 第563章 护士速成班 从皇宫离开,夏鸿升回家想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去了军校。 到了军校的时候,还是正值早上跑步的时候,见夏鸿升来了这么早,早起的马周觉得很惊讶,随即就看出来夏鸿升是有事而来。 “怎么?”马周本欲寒暄几句,但是看夏鸿升脸色不对,于是问道。 “去你办公室细说。”夏鸿升低头说了一声,匆匆就转身走开了。 马周见夏鸿升如此,知道事情定然不一般,于是也匆匆跟上前去。 “大将军这些时日可常来军校?”两人一同往马周的办公室过去,路上夏鸿升问道。 马周摇了摇头:“大将军有些时日没来了,估摸着有半个多月的时日。” 夏鸿升点了点头,且又联想到也的确已经许久未曾见到军方的那些大佬们了,看来朝廷已经早就有所准备,做好了安排了。历史上这一次唐与******的战争之中,大唐几乎倾巢而出,所有数得上号的名将几乎全都动用了。 两人进入了马周的办公室,坐下来之后,马周先行开口问道:“看样子似乎是大事,夏侯莫要心急,且与周道来,齐做商议。”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昨日陛下召见于我,言及军校,已然是做了决断,下令军校学员自成一军,随征伐突厥的大军一同开拔。” “让军校学员也出征?!”马周也是一惊:“陛下已经下旨了?” “还未下旨,但是已经做出决断,令我动员军校学员。我劝说无用,已成定局。”夏鸿升对马周说道。 马周捋须略一思索,说道:“想来,陛下定然是欲让军校学员亲临战场。亲眼见识一下战阵厮杀了。毕竟,军校学员之中,只有头一期那些从羽林卫之中选出的人知道真正的战场究竟如何。而后进入军校的人,却是并不知晓的。亲眼见一见。才能真正有所体悟。另外……想来陛下也是有心想要看看军校学员的水平,看看军校的成果,试一试军校到底是有用,还是无用了。只是,却不知军校学员在此战之中担当何务?” “这个陛下倒并未明示。不过,陛下说不必担心,只是叫军校的学员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想来。应该不会给安排甚子危险的任务吧?” “既如此,想来许是会让军校学员随后军守备辎重粮草而行,如此一来,相较前军,倒是少了冲杀之苦。”马周想了想,说道。 “搞后勤?”夏鸿升听了马周的猜测,点了点头:“对,这个可能性很大。陛下既想要让军校学员上战场,又不想要军校学员太多伤亡,安置于后勤。是最为妥当的做法了。” “伤亡……”夏鸿升愣了一愣,随即心中忽而一阵悲怆。打仗,就要死人的。哪怕是在后勤。也仍旧充满危险。这些军校学员大都年轻,且又是同夏鸿升建设军校的进程里一齐成长起来的,一想到他们当中会有人永无法再回来,夏鸿升的心里面就一纠一纠的。 一念及此,夏鸿升立刻就坐不住,猛地一下站起了身来,对马周说道:“宾王兄,动员之事,还请宾王兄操心准备。我又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说罢。竟然不顾马周吃惊,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急忙出去了军校,翻身上马。对齐勇说道:“走,去玄都观!” 夏鸿升一路打马,冲到玄都观门前立刻下来,急冲冲的进去玄都观,径自就要往后院过去。 “等等……”两个道童见夏鸿升一头往里面冲,赶紧过来阻拦:“这位善男请留步……” 没听他们叫喊,夏鸿升径自往里面走去,留下齐勇在后面拦住了那俩小道童,说道:“我家公子与袁道长乃是至交……” 夏鸿升径自到了袁天罡居所的清幽之地,没等进门就高声呼喊起来:“袁道长!……” 一声惊起数只飞鸟,继而就见袁天罡从屋中走了出来。 “夏侯?!”见来者是夏鸿升,原本因为吵闹的叫喊声惹的有些不悦的袁天罡有些惊讶,赶紧上前:“夏侯这是……” 他看得出来,夏鸿升有些心急火燎的。 “先前的提议,袁道长考虑的如何了?”夏鸿升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若是道长同意令道士随军作为军医,咱俩这就去找孙道长!” “这……”袁天罡不明白夏鸿升为何如此急迫:“夏侯为何如此急切?” “若是道长同意,我愿帮助孙道长一同研究急救之法,供给道门,使道门活人无数,深得陛下感激。”夏鸿升补充道。 袁天罡看看夏鸿升,立刻一甩拂尘,说道:“夏侯莫急,待贫道更衣之后,这便随夏侯去见孙道长。” 凭心而论,夏鸿升更加爱惜军校之中的学员,远远超过其他的那些士卒。毕竟,夏鸿升同其他的士卒并无多少交集,可是军校的学员却不一样,一个个都好似他的学生一般,夏鸿升不是圣人,做不到真正的一视同仁。也因为原本通过历史就知道,这场战争一定是大唐完胜。所以虽然也有心让那些道士转化为大量的随军军医,可是也并没有打算操之过急。 可是现在因为军校的学员也要上战场,夏鸿升就顿时着急了,想要立刻培养那些道士,让他们掌握最基本的急救常识和一些常识的准备工作。夏鸿升对于急救虽然了解的不多,也就是在为了凑足听课记录而去健康课听课的时候听过一些急救的常识,但是对于急救,古人也并非没有研究。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人手严重不足。 想想,十万几十万的兵卒,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军医,自然来不及。而那些临时抽去帮忙给军医打下手的士卒,又不会这方面的知识,所以造成了许多医疗事故。 夏鸿升不求这些道士成为专业的军医,只求他们能够在打下手的时候知道些常识。如此一来,倘若军校的学员真的同敌人短兵相接了,也总有人手去救助他们,且不至于直接拉条兜裆布就敢去给伤员包扎伤口。 所以,夏鸿升准备拜托孙思邈,办一个护士速成班! ------------ 第564章 尽人事 刀箭入身,伤及内脏,自然难以医治,非得医术高明都杏林名医,甚至于精通外科手术的名医不可。可是更多数的情形下,伤者只是刀剑创伤,倘若能够及时止血消毒缝合,避免伤口感染的话,是能够活下来的。 急救的不及时,耽搁了许多人。战场上场面混乱,受伤的人无法及时被抬下来,有的延误的急救,有的失血过多,有的甚至干脆就在乱军阵中被直接踩踏而死。 撑到了暂时休战,被抬回了营中的伤病,得以有包扎伤口和敷药的机会。 可是又有问题了。 先说止血,药面儿不够,活着人手太少来不及,有的士兵干脆自己抓把草木灰来捂伤口。军医忙不过来,顾不上底下的小兵,多数时候这些兵卒互相包扎,脏布条,有的都变成黑色了,有的上面甚至带有别人的血迹…… 这里面太多的细节都没有注意,导致了伤口的感染率奇高,进而产生的并发症也导致了较高的死亡率。 “……这些问题,都造成了战争之中较高的死亡人数。孙道长精通医术,而我恰巧知道一些如何正确的处理准备用于急救的材料准备的东西。”夏鸿升对孙思邈和袁天罡说道:“我愿将所知道的东西都全盘说来,唯愿孙道长也能够教教那些道士们如何有效的处置伤口,预防感染。我想要军队之中有足够的能够救人的人手,道门想要以此获取君心民心。此二者却并不冲突,乃是共赢之举措。” “道兄常言,人命重于千金,倘若我道门之徒可往军中救人,不仅使陛下对我道门好感有加。更能使天下百姓人人皆称赞道门。且又能够救人无数,道兄何乐而不为?”袁天罡也在旁边说道。 孙思邈捋了捋胡须,说道:“两位不必多费口舌。贫道这一身医术,岂不正为救人?又如何会敝帚自珍?固所愿也!” “道长高义!”夏鸿升拱手礼道:“医者。父母之心也!唯以父母之心,方能悯天下之人,而不论亲疏贵贱。道长医德高尚,在下敬佩不已!” “夏侯攻克难疾,又将医方昭示天下,贫道如何能在夏侯面前妄谈医德?”孙思邈谦道,又问:“如此,当尽快开始才是。贫道可暂时将《千金方》之编纂著作交于何太医。” “如此。贫道立刻回去召集人手。”袁天罡十分兴奋的一摆拂尘,立刻站起身来,告辞一下,便就匆匆离开了。 夏鸿升也没有在孙思邈那里多待,两人又聊了一些事情,便告辞离开了。 把道士变成护士,也算是夏鸿升的一个小算盘。 虽然没有朝廷的推广,但是佛门已经在民间日益壮大起来了。道门一心想着如何挤压民间日渐兴起的佛教,那夏鸿升觉得还不如让道教在同佛门争夺的时候,多产生一些有利于社会和百姓的作用。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政治的。这样也可以帮助道教在同佛门争夺的时候更加有利有力。毕竟,夏鸿升虽然对宗教没有什么关注和信仰,但是从心里来说还是更加倾向于道教这边多一些的。 从孙思邈处离开。已经是日落西山。 深秋的残阳比盛夏之时更多了几分血色,再加上西风正凉,天地之间就多一片萧杀。 齐勇默默跟在夏鸿升身后,夏鸿升一个人往家中走。忽而有一种时光如梭的感叹,不知不着的,转眼间已经是萧索秋凉。 不过这样只是片刻的怅然,到家之后,夏鸿升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铺开纸张来。仔细回忆自己通过后世的所听所闻所见的经历之中所有此处能够用上的知识,并且将所有能够记起来的。哪怕只是些许,也都逐条记录下来。 酒坊里蒸馏出标准的酒精不太容易。不过若是多次反复蒸馏,还是可以勉强达到能够消毒的标准的吧? 还有绷带,现今都是用布条包扎,没有医用绷带。没有棉花,没有棉布,只能用麻布来代替。不能抽真空,不能消毒包装,那就只好在使用之前再进行消毒了。高温杀菌是最简单的消毒方式,可以搁沸水里面煮…… 夏鸿升仔仔细细的努力回忆着,有时候还会跑偏,比如说想着想着想起来倘若是能做出来云南白药就好了,每个上战场的兵卒一人发一瓶。想想也是白想,云南白药距离发明出来还远着呢,且就算是在后世里,云南白药的从配方到制作甚至于到药材的炮制,整个过程全部都是国家机密,且秘级为绝密级,谁也不知道。就通过后世里有此云南白药爆出过草乌事件,让人知道了里面有一味草乌。草乌是断肠草,有剧毒的,没有特别的炮制手段,不能入药,而这炮制手段,却又不为人知了。 不过,现下应该有金疮药吧?! 凭借孙思邈的医术,就算是没有,也大可以自己研制出来一种金疮药嘛! 夏鸿升将这一条记了下来,决定下次见到孙思邈一定要同他商量,研制出来一种能够即时有效的止痛、止血、防止化脓的,用于刀斧损伤,跌仆打碎的药膏来! 另外,创伤之后最怕伤口感染,而这个时代又没有消炎药和抗生素,以至于创口感染最终导致要了人命。 中草药里面也有能够抗菌消炎的药物,但是难在时效性。这些草药往往从服用到见效再到消除炎症,所需要的时间略长,很可能在这个过程里面炎症已经变得严重了。 这是个大问题。 本公子可没有提取抗生素的本事呀! 夏鸿升叹了口气,世界上第一个搞出来青霉素的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世界上第一个能够量产青霉素的家伙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夏鸿升缓缓吐了口气,将那几张写的满满当当的纸给小心翼翼的折叠了起来。 总是对于军校的学员再有感情,他们也终究是要上战场,真刀真枪的厮杀的。他们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那这也就成为了他们的宿命和使命。躲得过这一村,躲不过下一店,自己所能做的,也就只是遥祝他们了。 ------------ 第565章 去镀金 遥祝…… 个屁! 夏鸿升满心死灰,目光呆滞的低着头。 “怎么?夏卿不愿意?”李世民的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很是和蔼的样子。尽管,那笑容在夏鸿升的眼中充满着不怀好意和看好戏似的戏谑。 当然不愿意啊! 夏鸿升心里面大喊道,嘴上却不能直说,只好说道:“这个,微臣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微臣没有这个本事啊!微臣手无缚鸡之力,且身子骨自幼就弱,万一延误了军中大事,岂不是大罪了?!” “少跟朕扯皮!你去不去?!”李世民冷哼了一声,说道。 “不去!”夏鸿升一口回绝。 李世民看看夏鸿升,忽而笑了起来,说道:“怎么?夏卿不是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么?怎的连战场都不敢上?如此,还能如何‘笑谈渴饮突厥血’?王德,去,取了朕的手书过来。” 王德应了一声,匆匆在后面的书架上取下了两幅字来,到了夏鸿升面前展开,正是先前夏鸿升在烟雨楼里面当着突厥主使阿史那穆金的面用的那首词,还有先前用过的《满江红》。 “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李世民看看那副字,叹道:“朕初次听闻此话,又见到这首长短句,胸中不禁豪情万丈,也曾试想过能写出如此长短句的人是如何一个英雄人物……” “微臣有罪,让陛下失望了,还请陛下恕罪!”夏鸿升很是夸张的两手作揖向前躬身,深深的弯下了腰去,大声说道,堵住了李世民的话头。 李世民无奈的笑笑:“也就你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这般作态!” 少跟本公子打感情牌,那是因为本公子还有利用价值!夏鸿升心里撇撇嘴念道,于是又是立刻一通马匹赶紧拍过去。 却见李世民脸色一正。说道:“不论如何,这次你都得随军征伐。你身为大唐皇家军官学校院正。理当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才是。军校学员也该你来率领。这一点,朕意已决。” 夏鸿升没有说话。 李世民又道:“不过,你也无需担心。朕不会让你和军校的学员到最前面去。朕会把你们放在最后面,负责辎重。也交代过李靖,令他有所照拂。李靖身为军校祭酒,不为为难尔等。” 这倒是让夏鸿升有些意外,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非要让自己和军校学员跑去一趟呢? 似乎是看出来了夏鸿升的疑问,李世民又笑了笑:“上阵杀敌,朕自有精兵良将。不过,朕仍需军校学员亲赴战场,凯旋而归。夏卿无需担心过多,只需知道朕乃是一番好意。” 说完,李世民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满含深意的盯着夏鸿升,脸上那种“你懂的”一般的笑容笑的夏鸿升心里直发毛。 随即,夏鸿升却是一怔。心念电转,忽而想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 这是要让军校生去镀金啊! 以大唐如今的国力战力,荡平突厥根本不是问题。也不会成为一场苦战。在这种情形下,还调动军校学员参与征伐,本事多此一举的事情。 不过,倘若军校学员参战,最终无论到底在军中有没有出大力,总归是凯旋而归的,是打了胜仗回来的。功劳总有一份。李世民此举,一举数得。不仅得以使军校生见识一下真正的战争,又能为军校镀金。使军校的地位有所提高。 由此看来,李世民真的是对于军校抱有厚望。且。准备大力经营军校了。 因为如今军校的地位本就已经不低。不说别的,由皇帝担任一校之长。由大唐最有威名的将军担任祭酒,就已经足见朝廷对军校之重视。倘若军校再立军功,而大唐又向来以军功为重,那么军校的地位只会更好,名声只会更大。从今以后,军校会成为人们想要进入军伍的首要选择和目标。 如此一来,用不了多少年,天下将军尽从军校而出,尽是他李世民的天子门生,散入各地军中,直接统领最下级又人数最多的兵卒,如此一来,大唐的军队将被牢固的抓在李世民的手中。 想通了这一点,夏鸿升就知道李世民为何非要让他去了。恐怕还不止他,恐怕马周也得去了。 果不其然,见夏鸿升沉默了这么久,李世民笑了笑:“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去找马周好生商议一下,看看如何让军校生多捞些军功回来。不过,若是让朕知道有军校生不走正路,冒领军功、骗领军功者,一律按照军法处置,且尔等这些做院正的,也难逃干系,明白么?” “陛下放心,这些学员心高的很,这等下作之事,是断然做不出来的。”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真有人这么做,也别劳烦陛下了,微臣就先在军校里面将其当众砍了,以儆效尤!” “哦?夏卿也很有进步嘛,敢当众砍人脑袋了?”李世民笑道:“方才是谁还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 “这个,陛下的用意微臣已经知道。陛下为军校之心,微臣感激不尽。”夏鸿升挠了挠头:“只是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微臣怕……” “滚!”李老二笑骂一声:“朕今日不想再看见你个贪生怕死的了!” “微臣若是不贪生怕死,跑上战场撸袖子去跟突厥人对砍,被一刀劈了,那谁还来为陛下出谋划策,送陛下一个格物致知的美人呢?”夏鸿升涎着脸很是谄媚的笑道。 总之就是不想去! “你快走,再不走,朕怕自己会忍不住赏你一百廷杖!”李世民见夏鸿升那副谄媚样子,顿时一脸嫌弃的往外挥手。 夏鸿升连忙告退,出去了李世民的书房,一转身之际,脸上便顷刻间换了一张面皮,变成了一脸肃然。 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平日里面装傻充愣,大错绝对没有,小错也偶尔有犯,这是夏鸿升在李世民面前的人臣之道。也是李世民愿意信任夏鸿升的一个因素。 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在感受到冷空气到来的同时,夏鸿升也感到了一丝深深的焦虑。 ------------ 第566章 消毒 夏鸿升的心中很是焦虑。 焦虑自己要上战场,焦虑该如何开口跟家里人说,焦虑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当初被女刺客劫持的时候,那刀尖刺入胸口的疼痛似乎又再泛起,提醒着夏鸿升这不是一场战略游戏,而是实打实的战场,实打实的刀剑,实打实的生命,倘若受伤,不是掉血血条,而是实打实的受伤,倘若死亡,也不会再从复活点睁开眼睛,重新读档,而是实打实的死亡。 “其实不用替我担心,就是去搞搞后勤,看看辎重,用不着上去跟敌人厮杀。况且我总不能没有职位的去,所以怎么也轮不到我去面对敌人,放心好了。”夏鸿升嘴里面这么跟月仙说道,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历史上这场大唐对突厥的战争进行的很顺利,由于大唐准备充分,而突厥自己根基已烂,这一场战争并没有多少悬念。如今因为夏鸿升的到来,大唐的优势更大了,就这场战争而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应该还算安全。 “可毕竟……”月仙仍旧是满眸担忧,凝视着夏鸿升,想要说出些什么话来,却又知道说什么也都是无用。 夏鸿升摆了摆手:“此事暂且你知晓便是了,勿要对家里其他人透露。嫂嫂那边,就不必告诉她了。到时我只说是公务在身,要外出一段时日。免得她担惊受怕,一定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成,还整日里胡思乱想。” “公子何不连奴家也骗了去?”月仙神色忧怅,给夏鸿升整理这衣领,轻声叹道:“为何又要告知奴家?好似奴家就不会担惊受怕。吃得下饭,睡得着觉,不胡思乱想。” 夏鸿升笑了笑:“总得有人知道我去干嘛了。若不然万一我有甚意外。也好有个人知道怎么回事,好安排家里。” 这一句话出口。却教月仙又湿了眼睛,泪就顺着面颊坠下来了。 “莫哭,也就那么一说,本公子何许人也?仙人弟子!若是想走,阴曹地府也困不住本公子。”夏鸿升顺手将她脸上的泪痕一抹:“放心,本公子只当是去游玩散心,看看大漠风光罢了。” 好容易哄好了月仙,夏鸿升走出家门。泾阳集上并未因天气转凉而变得冷清。骑马的时候却已经冲的人脸僵了。 孙思邈正在玄都观中给那些道士们进行医疗知识培训,夏鸿升要过去看看。这也是他今日冒着秋凉跑回长安的原因。 待到了长安,夏鸿升没有回宅子,而是令齐勇去酒坊取他早让王掌柜备好的数次高度蒸馏之后最烈的烈酒,自己则径自去了玄都观。 这回已经没有小道童去拦着他了。夏鸿升到了后面,就见玄都观后面的场子上密密麻麻的坐了一片人,孙思邈在最前面大声的讲解。袁天罡跟个班主任似的,在其中来回转悠,见谁没用心听讲,上去就是一脚。 夏鸿升咧嘴直笑。站在那里静听了一会儿。他已经将从记忆里面整理出来的那些关于急救的常识交给了孙思邈。那里面有些东西孙思邈点头称是,也有些东西抱有怀疑态度。 比方说用酒来擦洗伤口。 今日夏鸿升前来,就是为了证明。 他已经看见了。俩道童牵着两条黄狗,看来袁天罡已经准备好了。 一转眼,袁天罡已经看见他,正朝着这边走来了。 “夏侯!”袁天罡唤了一声,两人互相行礼之后,却听袁天罡又道:“贫道已经照着夏侯的吩咐找了两条黄狗来,这酒到底能不能不让伤口发炎,今日便可试上一试了。” “我已经让齐勇去取东西,稍后便来。”夏鸿升点头说道。 不多时。齐勇就到了。孙思邈也暂时结束了讲授,令众道士暂时散去休息。自己过来了这边。 三人闲话也不多说,直接叫那俩道童牵了黄狗过来。袁天罡又叫来几个力气大些的道士。将黄狗按住,那绳子把嘴缠了几圈,防止咬人。 “齐勇,刀来。”夏鸿升见那几个道士收拾好了两条黄狗,说道。 齐勇点点头,走上前来,手中一翻多出把短刃来,朝着那两条黄狗的屁股后面就是刷刷两下。 呃,两位狗兄对不住了,这是为了证明酒精能够消毒,也是为了验证酒坊多次蒸馏之后能不能搞出将近七十度的酒精,是为大唐做贡献啊! 夏鸿升心里面刚念叨了一句,齐勇就已经在那两只黄狗的身上划拉开了两道皮肉外翻的口子来了。 “按好了!”袁天罡对那几个道士喊道,那两只黄狗因为疼痛而剧烈挣扎着。 “三清道尊在上……弟子是为战场上能有更多的人活着……”袁天罡嘴里面念叨着,孙思邈和那些道士们也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齐勇,那酒擦洗伤口,然后用绷带缠上。”夏鸿升看这些个道士们都不忍直视,于是对齐勇吩咐道。 齐勇起身就要去拿酒,却听孙思邈一伸手拦住了齐勇,说道:“且慢,让贫道来!” 只见孙思邈从旁拿过酒来,蹲下去小心翼翼的给那两只黄狗处理了伤口,照着夏鸿升给他的手法,用沸水煮过后在阳光下曝晒而干的麻布倒上那些烈酒,然后仔细的用酒将其中一只黄狗的伤口擦洗干净,用同样的麻布给缠裹了起来。而另外一只却并未进行处理,就直接包扎起来了。 “将这两只狗分开,好生看护。”待孙思邈处理完毕之后,袁天罡对那几个道士吩咐道。 天气转凉,伤口没有夏天天热的时候容易发炎。不过,这两只黄狗也并不干净,是身上脏兮兮的野狗,未经消毒处理,伤口发炎化脓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等待几天,就能够看出来结果了。 若是大唐同突厥的战争轨迹没有因为自己穿越而来的蝴蝶效应而发生改变,那么今年冬天就是突厥发动突然袭击的时候。过完年,就是大唐举国反击之时,也就是夏鸿升要带着军校学员开拔出发的时候了。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愿这些道士们能够来得及。 ------------ 第567章 时机到来 时间飞快,不论是后世还是现今。哪怕是穿越而来,两世为人,也依旧许多时候会觉得不知不觉,时间就从指缝中流走了。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 从天气转凉,到第一场雪下来,几乎真的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夏鸿升搓了搓手,呵出口热哈气来,差点儿高歌一声贞观三年的第一场雪。 天气阴沉的很,才过午后,就已经看着好似将要天黑了。 “院正大人,听说咱们军校学员也要去参加对突厥的战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夏鸿升一边吸着冷空气,一边转过了头来。 站在他后面的人房遗爱,眼睛里面流露着一股子的兴奋劲儿。夏鸿升径自往他身后瞅去,来回看看,朝松树后面说道:“别躲了,出来吧。” 又转头看看房遗爱,无奈道:“你咋不长点儿心,整天被人撺唆,他们自己不敢来问,就唆使让你出头。他们让你跳楼你也跳楼啊?!” “不会让我跳楼,都是兄弟。”房遗爱倒是心大,还笑呵呵呢。 怪不得会被高阳撺唆着造反,就是个不长心眼儿的。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面,又朝房遗爱身后说道:“都听见没有,汗颜不汗颜?再不出来就不地道了啊!” 这时候才从松树后面走出几个身影来,不是李业诩和杜荷又能是谁。 “嘿嘿,院正大人,学生拜见院正大人!”李业诩涎着脸冲夏鸿升谄笑道。 “你可小心点儿,你爷爷最近火气不小。”夏鸿升冲他翻了白眼,说道。 “啊?爷爷今日来否?!”李业诩最怕李靖,立马就成了缩头乌龟。 夏鸿升没答他。只是反问道:“你们哪里来的消息?其他学员可否知道?” 杜荷眼睛一亮,颇为激动的压低声音问道:“这么说来,让咱们军校学员也参战的消息是真的了?!” “你们都是勋贵子弟。想来就算是想要不知道也难,我就不否认了。”夏鸿升对几人说道:“不过。具体的情况却不能向你们透露。” “成了!这就成了!”几人一听夏鸿升确认了下来,立刻激动万分:“管他具体的甚子,哈哈,咱们兄弟横刀立马,驰骋沙场,攒立军功的日子到了!” “呵呵呵……”夏鸿升冷笑起来,说道:“是不是觉得自己不用多久就会升官发财、当上大将军、出任行军总管、收取敌国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升哥儿,你真觉得咱们能借此机会扬名立万?”房遗爱兴奋的连在军校里面要称呼院正也忘记了:“想想心里就激动啊!” “我觉得你们该回去上课了。”夏鸿升笑了笑:“陛下自有安排。自有打算,也自有陛下的目的。你们不要猜测,好生学好该学的东西,练好该练的技能就是了。记住,机会永远都不是留给那个最渴望它的人的,而是准备最充分的那个。” 怒灌一记鸡汤之后,夏鸿升神清气爽的背着手走了。 深吸了一口冬日里的空气,那凉意瞬间沁满胸腔,令夏鸿升头脑陡然一震,格外清晰。 忽然觉得。这凄凄冬季,也是个清冷好天气。 “哎呀!夏兄!这到处在找你,你却在这里悠闲!”正感叹着。就听见马周的声音十分急切的传来。 一抬头,就见马周一脸焦急的匆匆跑了过来。 见马周少有如此焦急的时候,夏鸿升一愣,赶忙问道:“怎么?” “陛下派人来召见你即刻觐见,令你火速前去宫中议事,宫里的禁卫都过来了两趟了!”马周一把拉住夏鸿升,立刻匆匆的就往军校门口跑。 夏鸿升闻言立刻心中一震,登时就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到军校门口随宫中禁卫立刻火速赶往宫中。到了殿中,已经是不少人了。 “夏卿来的晚了。还不知道是何事情。段瓒,你告诉他。”李世民低头看着地图。头也没抬的说道。 “是突厥人动手了吧。”夏鸿升说道:“可是甘州和肃州两地?” 段瓒点了点头:“不错,今日早间得到的情报,突厥将军雅尔金与阿史那杜尔率两路大军兵犯河西,突袭肃州、甘州二地。” “此二地境况若何?”夏鸿升问道。 “肃州有守将张士贵,甘州有守将张宝相,此二人对于突厥早有防备,两地互为犄角,以城坚之便将突厥骑兵阻于城下。截止受到这条情报之时,两地均无大碍。”段瓒答道。 “呵呵,微臣恭喜陛下。”夏鸿升躬身行礼笑道。 殿中众人都明白夏鸿升的意思,是以也无人出来说夏鸿升大放厥词。李世民终于从地图上面抬起了头来,一双鹰目之中凛然而视,嘴角勾起来一抹意味深长,却又冰冷的笑意来:“是啊,朕等这一天,等得久了。” “陛下,突厥此时兵犯河西,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突厥内部的争斗已然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所以颉利唯有发动对大唐的战争,将突厥内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大唐和这场战争的身上,才能够让突厥内部暂时的继续统一。”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依微臣之见,此时正该是咱们大唐一举荡灭突厥的时候了。” “诸卿,朕欲毕全功于一役,藉此机会,一举荡灭突厥,一雪前耻!诸卿可愿助朕共同灭突厥,擒颉利?!”李世民缓缓扫视殿中,众臣立刻齐齐躬身称是。 随着太极殿中齐声的“大唐万胜”,突厥的命运似乎已经成为了注定。 没过多久,肃州、甘州被突厥突袭的事情就迅速的传播开来。 第二天的报纸上面,详细描述了肃州、甘州守军拼力死战,城中百姓也同守军一同奋力守城,誓死抵抗突厥进攻的事情。 夏鸿升长时间以来在报纸上面的舆论准备奠定了十分好的基础,随着这条消息的传播,无数朝廷官员上书请求对突厥开战,长安城中的百姓更是走上街头,相约要一同加入军伍,讨伐突厥。 征伐突厥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整个大唐从上到下,从皇帝到百姓,此时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声音:灭突厥,擒颉利! ------------ 第568章 征伐突厥 突厥突袭肃州、甘州二地,朝野震怒,从皇帝到臣子,就连平日里面最反对征伐的孔颖达等人,此刻也是不约而同的发出了要征伐突厥的呼声。 贞观三年,十一月二十三。 太极殿中。 “陛下,突厥无人臣礼,臣以为理当伐之!”孔颖达跳将出来,义愤填膺的喊道。 “启禀陛下,突厥使臣弄丢贡品,无礼在先,然陛下却念起同盟之义未曾有所降罪,而今其却又兵犯大唐,此实乃狼心狗肺之辈,臣愿为先锋,替陛下征讨突厥!”有一个人跳出来高声喊道。 夏鸿升不由得撇了撇嘴,你一个文臣做个毛线先锋?! “启禀陛下,微臣有奏!”从武臣的队列之中走出来一个看似而立之年的男子来,声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微臣以为,突厥兵犯大唐在先,大唐理应征伐。且大唐征伐突厥,其利者有六:颉利可汗奢华残暴,诛杀忠良,亲近奸佞,导致其内部突厥贵族离心,其他部族也饱受欺凌,怨恨已久,此其一也;薛延陀等部落均已叛离突厥,致使突厥实力大减,这些部落多年遭受突厥欺压,此时若大唐征伐突厥,其必迎合大唐,借机发难突厥,使突厥腹背受敌,此其二也;突利、拓设、欲谷设均得罪颉利,招致颉利报复排挤,无所自容,时刻都有被颉利除去的危险,为求自保,其唯有投靠大唐,此其三也;塞北地区经历霜冻干旱,粮食匿乏,而颉利不仅不有所赈济,反而却横征暴敛。使得民怨沸腾,百姓离心,此其四也;颉利疏离族人。委重任于外族,而胡人反复无常。大唐军队一到,必然内部纷乱,此其五也;早年隋末,中原大乱,无数汉人到北方避乱,如今人数甚多,又常常为突厥人所肆意****劫掠乃至于残杀,近来听说这些北地的汉人召聚武装。占据险要之地,欲图对抗突厥人的欺凌,此刻我大唐大军出塞,那些北地汉人自然云集响应,此其六也。据此六利,故微臣以为如今正是大唐征伐突厥的时候,且,此战大唐必胜。” “定远郡公此言有理,臣附议!”这人说完,只见李勣出列说道。 “臣也附议!”房玄龄看看他们两个。躬身行了一礼,捋须笑道。 “呵呵,陛下。定远郡公此奏言尽大唐之利与突厥之弊,故而臣也附议。”杜如晦也出列说道。 “老臣附议。”这时候李靖总算是走了出来,说出了他今日的头一句话。 长孙无忌扫视看看,也走了出来:“陛下,臣也附议!” 见朝中一众大佬纷纷出列附议,其他的文武官员也都躬身附议。 李世民在御座之上,一双鹰目缓缓扫过,见文武百官全都附议,于是沉声开口。说道:“弘慎之言,极为透彻。我大唐天时地利人和占尽。而突厥却无一,此诚为征伐突厥之良机。且。大唐征伐突厥,非是不义之师,更不是不义之战,此乃突厥无礼在先,又犯我疆界,大唐师出有名……” 李世民在上面沉声讲着,夏鸿升在下面悄悄的撞了撞身旁的段瓒,悄声偷偷问道:“段兄,这个弘慎是谁啊?” 段瓒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答道:“是定远郡公,代州都督张公瑾张将军。” “原来是他……”夏鸿升点了点头。 上面,李世民已经说完,此刻武将纷纷跳将出来请命出战,自荐欲做先锋。 只见李世民抬起手来往下轻轻一压,顿时太极殿中的声音立刻止息,针落可闻。 “突厥于中原之威胁,由来已久。前隋末年,天下大乱,突厥借机屡屡南下侵犯各州,劫掠无数。大唐立国,太上皇与朕念及百姓方才经受天下之乱,饱受战火之苦,不忍使百姓再入狼烟,唯愿天下百姓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因此,只能忍气吞声,同突厥结盟。可是,诸位也都知道,这个结盟是怎么来的!”李世民忽而太高了声调,怒目而言:“当年太上皇传位于朕,罗艺等人起兵叛乱,突厥借机南下,拔野古部和同罗部的骑兵围攻乌城,牵制住了程卿、柴卿和屈突通的军队,颉利协同其弟突利可汗以及铁勒首领契苾何力率二十万大军直指长安城,占领了离长安不远的武功城,打到了长安城下,打到了咱们的家门口!当时情形危机,朕冒险扣押前来长安威胁于朕与诸位的执失思力,而后又亲率无忌、高老大人、房卿、侯卿、段卿及独孤彦云六骑至于渭水便桥南岸,隔河责问******背信弃义。也幸得敬德击败突厥左翼,生擒了突厥大将阿史那乌默啜,颉利这才在渭水便桥上与朕斩白马为盟,之后退兵。朕后来放了执失思力,但是这件事情却在朕的心中没放下过!突厥,始终是大唐的心腹之患!而今,大唐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文臣武将天下无双,此时若不一雪前耻,更待何时?!” 李世民的话说的十分具有煽动性,最后更是几乎吼了出来。太极殿中的文武百官更是念及之前的屈辱,义愤填膺,齐齐躬身行礼,高喊道:“臣请陛下出兵,讨伐突厥,生擒颉利!” “好!”李世民一拍龙椅,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王德,宣召!” “遵旨!”王德一声呼喊,手中一抖多出一纸黄绢来,朗声念道:“大唐皇帝诏曰:令兵部尚书、代国公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鄂国公尉迟敬德、匡道府折冲都尉苏定方为副将,率领中军,向云中及马邑挺进;并州都督、英国公李绩为通漠道行军总管,代州都督、定远郡公张公瑾、岷州都督高甑生为副将,由东路率主力直接进攻******腹地;华州刺史、霍国公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胡国公秦叔宝为副将,在西路顺黄河前进,与李靖、徐世勣遥相呼应,掩护左翼;礼部尚书、任城郡王李道宗为大同道行军总管,甘州刺史张宝相为副将,从灵州往西北挺进,以截突厥西逃之路;检校幽州都督卫孝节为恒安道行军总管,卢国公程知节为副总管,率军进驻燕云,以防突厥军队东逃;灵州大都督、驸马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大将军、樊国公段志玄为副总管,借道东北出击突厥后方,并监视牵制突利可汗。此皆受李靖节度,分六路反击突厥。另,着舞阳县男李大亮镇守凉州,防备西北,任国公刘弘基镇守河北易州。防备东北,陈国公侯君集领任兵部尚书,留守长安!又及,令大唐皇家军官学校院正夏鸿升官复原职,率军校学员随中军挺进!” 此召一出,大唐军中主力及军中可战之名将几乎倾巢,众臣纷纷上前躬身领命。 大唐成为东方巨龙,李世民成为天可汗的立威奠基之战,由此而始! ------------ 第569章 临行之托 突厥将军雅尔金与突厥名将阿史那杜尔率军进扰河西,兵犯肃州甘州两地,然两地守军早有准备,城中粮草足备,守城器物齐全,突厥骑兵的突然袭击并未达到效果,而其又不擅于攻城,一时间僵持。肃州守将张士贵同甘州守将张宝相二人利用城池之坚阻拦突厥骑兵,相互配合,结成掎角之势,一边固守城池,一边又派出骑兵出其不意的偷袭突厥骑兵,坚壁清野,拖延突厥人,最终使突厥人无功而返。 这成为了大唐出兵突厥的理由,随着李世民的一纸诏令,大唐军中主力及朝中名将几乎倾巢而动,即将以虎狼之势扑向突厥,将这个原本称霸北方的强大游牧国家撕扯咬碎。 出征在即,夏鸿升才发现自己连需要带上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公子,奴家准备了公子要带的东西,公子让齐勇带上,军中艰苦,这些东西……”月仙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说不下去了。 夏鸿升挠了挠头:“莫哭,本公子是去征伐突厥,为大唐一雪前耻,该为本公子骄傲才是,哭什么?哈哈!在说了,这也太……” 看着床上堆着的一大堆包裹,夏鸿升很是无奈。 “齐勇,进来!”夏鸿升转头朝外面喊了一声。 齐勇推门进来:“公子?” “给本公子说道说道,出发的时候本公子需要带上什么?”夏鸿升问道。 “公子,军中作战,规矩又多又严。便就是将军,也只是带了自己的亲兵,战马武器,披挂铠甲而已。”齐勇对夏鸿升说道:“咱们都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公子一声令下,便随公子上阵杀敌,保护公子周全!公子初次出征。还没有自己的战马兵器,到时候会跟披挂铠甲一道由将作监中校署配给。公子出发之前可以去将作监找中校署挑选兵器来。” 你家公子用的最熟练的兵器就是这两只拳头。却也只能在易秋楼的手底下撑过三招而已。还去中校署丢个什么人啊! 夏鸿升心里面无奈的感叹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说道:“齐勇啊,你说说,本公子适合用甚子兵器?” “这……”齐勇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跟着夏鸿升学会这动作了――有些迟疑的说道:“公子应是不须亲自上阵杀敌的,只需稳坐军帐,为行军总管出谋定计……这个,公子还是去找一套好些的披挂铠甲才是。至于兵器。横刀就成,其他的怕是公子拿上了也不好用……” 不是不好用,是根本不会用啊! 夏鸿升仰天长叹,两眼反酸,后悔没有下苦功夫跟着易秋楼苦练本领,只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 上战场不是小事情,也不是轻松的一个小忙,夏鸿升不想去拜托易秋楼跟着自己保护自己。比起自己来,夏鸿升其实更加担心的是万一自己离开的时间一长,家里的幽姬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而亲兵又都被夏鸿升带走了,所以得让易秋楼看着家里面的情况。 所以想了想,夏鸿升走出了门去。拐到了幽姬的小院子里面。 推门进去,幽姬正偎着煤炉子,手里面捧着本书,见夏鸿升推门进来,于是便放下了书来,转盼笑道:“就知道公子一定会来找妾身,妾身将东西都给公子准备好了。” 夏鸿升一愣,就见幽姬起身走到床前,背对着夏鸿升弯下腰去。两手探入床下,似是要取出什么东西来。半道上却又忽而回头媚笑起来,故意借着往床下探手的时候盈盈扭动了几下腰肢。夏鸿升顿时心头一跳。赶紧移开了眼睛去,看向了旁边,不去看幽姬。 幽姬很是冶荡的一笑,回头一把从床下拉出一个木匣来,捧起木匣回身走到了夏鸿升面前。 “呀?公子怎的如此脸红?可是这屋中太热了?”幽姬掩嘴艳笑道。 “咳咳……什么东西这是?”夏鸿升看看那木匣:“你是怎的知道的?” 幽姬将木匣交给夏鸿升:“上回公子跟月仙说要瞒着老夫人的时候,妾身正从书房外面过去。” 夏鸿升接过木匣来,翻开,之间里面躺着一件叠好的衣物,那衣服的材质却不是布帛,反而像是某种金属,黑黝黝之中,泛着一丝暗金色的金属光泽。 “妾身多亏有它,好几次死里逃生呢!”幽姬从里面的衣物取出来,那东西却如同寻常的衣物一样,一下子就舒展了开来,又不似是金属了,而又像是布帛了。 “这是……”夏鸿升看看幽姬手中的东西,觉得好似有些眼熟的样子,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夏鸿升从幽姬的手中接过来那东西,入手即觉这东西甚轻,质地柔软异常,却又非丝非毛,似是金属,却又不像金属那般冰凉僵硬,不知是什么质料。 “公子将其穿进里衣之外,无论是刀刺流矢,皆不能伤得公子分毫。”幽姬又坐回了煤炉子边上,说道:“此物不惧火烧,不怕水侵,刀枪不入,名曰金丝软甲。” 夏鸿升诧异的看看幽姬,又看看自己手里面的东西,挠了挠头,想起来了一个有七个老婆的人。 “怎么?公子再想何事?”幽姬见夏鸿升面色诡异,于是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想起来了有一个知道的人,也有一件这么个东西――他娶了七个媳妇儿!” 幽姬眼睛一眯,就笑的暧昧起来了。 “多谢。”夏鸿升虽不知道它是否真有那么神奇,却还是道了谢,然后又说道:“既然你那日听见,该知道我不想让家中其他人知晓此事。尤其是嫂嫂,万万不能让她知道我要去征伐突厥。我不在家里的这段时日,希望你能对家中多留心一些。嫂嫂是个老实人,月仙也心眼不多。若是家中有事,咱家里面就没有个能拿主意的人了。还请你看我薄面,多为费心。” 听见夏鸿升这么说,幽姬愣了愣,听着夏鸿升话中家里家里的,好似自己也成了这家中的一员了,于是没来由的心下一热,好似那煤炉子的热气儿流入了心里面一样。 “哎呀,公子这番话,好似是说给自己夫人听的嘛!”刹那的一愣之后,幽姬又换上了一抹惯有的艳笑:“莫非是公子心里面动了甚子歪心思不成?” ------------ 第570章 行军 【播报】关注「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嫂嫂远在泾阳,夏鸿升提前多日就离开了泾阳,他知道到时候军队开拔,长安城的百姓一定会送出城去,声势浩大,让人知道。若是正巧那时候离开,难免嫂嫂会联系到了一块儿去。 是以夏鸿升早早的就告别了嫂嫂,说自己要往江南走一遭,然后干脆在军校中住了几日,直到开拔出发这日。 说是开拔,其实也只有军校的学员。李靖等人已经率先离开,六路大军皆在各地,却不是从长安城出发的了。 并未有多么隆重的送行仪式,毕竟战争还未打,成败还未知,所以还是低调些的好。若想隆重,也得等到旗开得胜,凯旋之时才是。 军校学员,除去九月新进的第三期学员植物,第一二期学员凡两千余人,整整齐齐的列阵于长安城外,尽管北风呼啸,冷如刀割,也无法令他们动容一下,犹如两千多支标枪一般直插大地,一动不动。周围的长安百姓一片噪杂,然而军阵之中却是鸦雀无声。 令长安百姓噪杂而谈的,其实是那两千余人后面的另外百十号人。他们似是道士,却手中不拿拂尘,而是用宽布条在肩膀上斜跨着一个木匣子,身上穿着的衣物似乎是道袍,然而却又与寻常所见之道袍不大一样。那一袭白袍全无别色,只在胸膛正前及后背正中,有着鲜红的一横一竖,成了个“十”的形状。仔细看看,那斜跨着的木匣子上面,也有个同样的标记。 “这征讨突厥。怎的还要道士?”百姓之中有人议论:“莫非是要用道术不成?” “非也,非也!”有人否认,然后又道:“吾妻弟常于玄都观内。听说这些个道士都是孙神医教出来的,要跟到阵前去救治受伤的兵卒呢!” “哈哈。道士都去为讨伐突厥出力了,凭恁的和尚不去?”有人说道,众人哄笑起来。 夏鸿升并未穿着全套的铠甲,只是身上披挂了些软甲,骑在马上,同马周及军校之中一干教官到了军阵之前。 “出发吧。”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身侧的教官于是夹马前行,到了前面一声高呼:“全体都有!向后――转!” 两千余人应声而转。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浑然如同一人。 “跑步――走!”随着一声令下,军校学员一起迈出了脚步,继而就听见军阵之中传来了“一二一”的声音来,伴随着这声音的,是一队队整齐划一的步伐。 没有煽情的讲话,也没有鼓动人心的场景。两千余人在长安百姓的目光之中渐渐远离,渐渐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战争不是表演,让那些话和场景留待凯旋的时候吧! 李靖已经到了马邑,军校学员需要在很短的时间里面赶到马邑。同李靖汇合,接受李靖的领导。 军校之中严格的军事训练此时就体现出了好处来,长距离的急行军。这些学员仍旧能够保持着节奏,没有人掉队。那些随军的道士却是不行了。 “这样下去就该被拖住脚步了。”马周打马来到夏鸿升的身边,对夏鸿升说道:“咱们的学员倒是看起来问题不大,还能够再坚持急行军一段时间。不过后面的那些道士们此刻已经跟不上队伍了。” 夏鸿升点点头,想了想,说道:“这样,再让他们跑一段,然后让所有的道士上辎重车,统共就百十来个人。能坐得下。随后的急行军都让他们先跑,实在跑不行了再上辎重车。得让他们也习惯习惯。提高一下体能,不然真要打起仗来。怕他们体能跟不上。” 马周点点头,往后面传话去了。 夏鸿升骑马往前行,偶然瞥见了队伍里面的房遗爱,这厮竟然一边跑一边还在咧嘴笑!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还是骑马,都被甩的累了!这货恐怕原本应该给脑子的营养全给送到肌肉里了! 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于是稍微勒马一慢,朝队伍里喊道:“房遗爱!你笑个什么笑?!跑!” 当即吓的房遗爱脖子一缩,赶紧收了笑来,却又忽而大声喊道:“启禀院正大人!学员房遗爱,请求唱军歌跑!” 夏鸿升瞅瞅其他学员,长时间的急行军虽然还未到他们体能的极限,但是也显然是不小的负荷了。 于是夏鸿升点了点头:“准了!” 房遗爱立刻兴奋的张口大喊:“大唐皇家军官学校二零七班全体都有!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预备,唱!” 声浪顿时陡然而起,震的夏鸿升耳膜猛然一鼓,但见周围的学员脸上的一抹疲色忽而一扫而光,立时又精神抖擞了起来。 “院正大人,学员杜荷,也请求唱军歌!”杜荷跑到了夏鸿升的马前,喊道。 夏鸿升是知道军歌对于鼓舞士气的作用的,于是笑道:“传我将令,全体唱军歌,边唱边跑!” “得令!”杜荷兴奋的一声大吼,转身前去传令去了。 很快,军阵之中的军歌就连成了一片,两千余人齐声边唱军歌边跑,军歌唱完,又唱军校校歌,一曲曲的军歌嘹亮,带着军校学员的步伐愈加有力,连带着后面的那些道士也被这军伍中的慷慨豪迈之气所感染,虽然一个个气喘嘘嘘,两腿发软,但是却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马邑,朔州军中主力之所在,夏鸿升和军校学员,那些道士,还有几百车的辎重,都要在半月之内赶到那里。李靖与他的亲兵已然到了马邑,提前安排统筹,制定作战计划。 天公作美,连日晴天,片雪未降。 此番作战,六路大军齐出,大唐名将几乎倾巢。军校学员对于能够与这些名将一同作战,十分兴奋,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显得十分积极,更有些迫不及待。唯有第一期从右羽林卫中选出的那八百人知道,真正的战争,真正的战场,绝非时候这些学员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这些学员们听说过战场的惨烈,但是终究只是听说。 夏鸿升也没有这种经历,但是比之这些学员,却见过直观的图片和视频,有着更加深刻的了解。 将学员们的表现看在眼里,夏鸿升开始觉得,李世民做出的这一决定,是对的,是真的十分英明。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最后冲一把! ------------ 第571章 李靖的安排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贞观四年,正月。 朔州。 北风忽喇喇的吹动着旗帜飞卷,营中往来匆匆,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也显示着主帅治军有方。 “大总管,看那边起来尘嚣,怕是到了。”李靖身后,一个看来颇为英伟健硕的精壮男子举目看看,然后对李靖说道。 李靖点点头,说道:“不错,诸位,随老夫前去接人。” “药师兄,夏家那小后生这回怎的也被陛下派来了。就他那副身板儿,怕是给突厥人塞牙缝都不够。不过,那小子一肚子坏水,说不定能有鬼主意。”李靖身侧另外一个黑黝黝的人一边打马,一边说道,正是尉迟敬德。 三人打马前去,但见尘嚣之后渐渐献出一片人影来,至于近前,最前的正是夏鸿升与马周二人。 二人纵马跑到李靖面前,勒马之后翻身跳下来:“拜见大总管!” “顺利抵达就好。”李靖点头说道。他一脸肃然,同平素里面那和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众人往帐中走去,那些军校学员自有人安置。 到了主帅帐中,李靖坐到上首,对夏鸿升说道:“尔等长途跋涉,半月时间即从长安抵达朔州,想来已经疲惫。本该令尔等先行休整,不过,军中事急,只得先行定计,而后你们再去休息了。” 说罢。李靖又转头朝门外喝道:“擂鼓,召集诸将!” 门外立刻传来阵阵鼓声,很快。身披甲叶的将军们就纷纷进入了帐中,分列两侧。 李靖坐在主帅座上。一脸肃然,眼神冷冽而淡漠,缓缓扫视一圈,然后开口说道:“方才军校两千余人已至军中,如今人已齐备,该做定计以讨突厥。诸将有何看法,且道来听听。” “启禀大总管,末将以为。如今军容齐备,当立刻举兵进发,攻打定襄。”李靖话音刚落,夏鸿升就看见方才一同接他们的三人之中不认得的那人出列说道。 “不可!”那个人刚一说完,就听另外一人出列说道:“如今正值正月,天寒地冻,大漠前几日又突降大雪,如此情况岂能立刻开战?末将以为,此时我军当于朔州备战,待春暖之际攻打突厥。” “如今天寒地冻。既然连咱们自己都觉得现下不是作战的时候,那突厥颉利又岂会不这么以为?”方才主张立刻进军攻打突厥的那人又说道:“他既如此以为,认定咱们不会冒着天寒地冻和风雪作战。那定然准备不周,防备不力。此时若是我等反其道而行,率军突袭,岂不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的颉利措手不及?” 此言一出,帐中的将军们便都看向了李靖。 只见尉迟恭笑了笑,说道:“定方说的不差,如今时值正月。天寒地冻的,又下了大雪。连自己人都觉得现下不是个攻打的好时候,突厥人肯定也这么想。咱们还偏偏就现在打过去。吓他个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大总管以为如何?” 定方? 夏鸿升一愣,定方?一定是苏定方!对了,李世民下的诏书上面就是令尉迟恭和苏定方作为李靖的副将。 果然是个有勇有谋之人! 李靖不语片刻,之后便忽而一抬头,说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方所言不错。传本将命令,从军中挑选三千精骑,明日暂作休整,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由本将亲自率领,进恶阳岭伺机攻打定襄。本将出发之后,由敬德领中军之事。” 突袭定襄!夏鸿升心里面莫名的一阵激动。 这就是突袭定襄之战,历史上李靖成就大唐军神之路的重要一战,也是这一次大唐灭亡突厥的开门一战,直接叫突厥再无士气,使其往后数月之中四散溃败,突厥灭亡。 亲眼见证历史上有名的战役,夏鸿升颇为兴奋。 “这……大总管还是坐镇中军,让末将率精骑突袭定襄。”尉迟恭听见李靖要亲自率军突袭,于是说道。 “末将愿为先锋,领三千精骑攻打定襄!”苏定方抱拳请命。 李靖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本将亲去自有用意。尔等若是颉利,见本将亲自率领三千骑兵就去攻打定襄,当会作何感想?” 众人一愣,随即尉迟恭和苏定方就明白了过来,不再坚持,只是抱拳施礼:“如此,还请大总管小心为是!” 李靖又分派了其他将军的任务,众将领命之后各自散去。 李靖将夏鸿升留于帐内,待众人都离开,这才脸上又有了笑意来,说道:“这一次军校学员的安排,陛下曾找老夫说过。贤侄且放心便是,军校学员只需随军进退,打扫战场,又在行军之中看护辎重即是,并无多大危险。” “军校学员学了不少兵书战法,却并未经历过真正的沙场,终究还是纸上谈兵。”夏鸿升对李靖说道:“实践出真知,唯有亲历战争,他们的所学所得才能融会贯通,成为自己的东西。伯父不必在意小侄,军校学员若想真正成为大唐军中的中流砥柱,必然要经受铁与血的考验才行。就算是真有战死者,小侄自当于军校之中设立纪念,尽列其姓名生平于祭祀,叫后人引以为傲,以为榜样,军校不灭,供奉不止。” 李靖捋须动容,点头道:“贤侄能有如此看法,老夫甚慰!不过,军校也是老夫心血之所在,此番也只是让他们见识一下战场而已,还不到该他们上阵杀敌的时候。另外,还有一事,老夫须得让贤侄去做。” “还请大总管下令!”夏鸿升神色一肃,抱拳行礼道。 李靖点点头:“好!不愧是我大唐军中中郎将!呵呵,老夫知道贤侄曾在突厥之中布下间谍无数,临行前陛下也告诉老夫,若是有需要,便找贤侄来做安排。老夫需让贤侄安排位于突厥的间谍,趁老夫攻打定襄之机,离间突厥各部及其将领,惑乱突厥军心。” “末将明白了!还请大总管放心!”夏鸿升点头领命,转身便离开营帐,即刻安排去了。 ps.5.15「」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 第572章 结实苏烈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李靖亲自率领三千精骑离开了马邑,先行去往了恶阳岭。 大军随于其后,也向定襄方向推进。 定襄,对于大唐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这事儿说来话长。 当年,隋炀帝在江州被宇文化及所弑杀,隋炀帝杨广的儿子,齐王杨暕与他的两个儿子也一同被杀。但是,这个齐王杨暕还有一个遗腹子,叫做杨政道。 武德二年,窦建德打败了宇文化及,杨政道与其祖母、隋炀帝皇后萧氏落入了窦建德的手中。当时虽然各路反王割据,各自称帝,但是杨政道却仍旧是前隋正统,于是窦建德封杨政道为郧公。 武德三年二月,在早年和亲嫁于突厥可汗的隋义成公主的推动下,突厥可汗处罗可汗派遣使者前往窦建德处,要将萧皇后和杨政道迎接到突厥。虽然窦建德颇为不愿,但是当年突厥十分强大,中原的这些反王为了后方稳定,也为了争取突厥的帮助,大都与突厥交好,甚至称臣。所以窦建德虽然不愿,但是也不得不将萧后和杨政道交给了处罗可汗的使者。 处罗可汗将杨政道和萧后接入突厥境内之后,拥立杨政道为隋王,然后又将留在******境内的中原官吏、百姓,全部配给杨政道管治,复立“大隋”政权,这也就是历史上面的后隋。杨政道设置百官,全部依照隋朝制度。俨然一个******,就居住在这个定襄郡,拥有部众一万多人。 说是“大隋”。实际上只不过是突厥控制下的一个小小傀儡,说的难听一些。就像是一个戏班子,在给突厥人表演隋朝的样子。 “大总管只率领三千人马,如今又是苦寒的天气,恶阳岭又极为险恶,真叫人担心。”苏定方骑在马上,凝目望着李靖先行过去的方向,叹道。 “正因为大总管亲自率领人马前去,苏将军才更应该放心才是。”夏鸿升在旁边笑道:“大总管攻伐至今。何曾有过败迹?呵呵,以我看来,说不定大总管都不需要等到咱们跟上支援,就已经拿下定襄了。” “不错,定方不必担心。药师兄亲自出马,那帮突厥人就只有加屁股逃跑的份儿。”尉迟恭哈哈一笑,说道:“要说这军中本将军服什么人,那药师兄绝对是头一个!不过,你小子是如何断言药师兄能不用咱们支援,就凭那三千骑兵夺下定襄的?” 夏鸿升咧嘴一笑:“瞎猜。末将就只是瞎猜而已。” “放屁!”尉迟恭哼了一声:“本将军还不知道你小子?你小子一肚子坏水,说话从来不没根没据,休想瞒得住本将!快说!” 夏鸿升笑了笑。总不能告诉他们历史上就是这么发生的。李靖亲自率领三千精骑占据恶阳岭,突袭定襄,吓的颉利连忙逃窜,根本就没有组织抵抗! 于是夏鸿升只好说道:“大总管亲自率兵前去定襄的用意,两位之前肯定已经猜到。末将奉大总管之命,在定襄之中散布流言,就说大唐统共三十万大军压境定襄,朝中名将更是倾巢而出,一齐扑来。这不知道真假的消息先在定襄引发恐慌。闹的人心惶惶的,不知道真假。肯定有人信。有人不信。这时候大总管率兵出现了,定襄郡中的突厥人见就连李靖这等名将。也只是混个先锋的份儿,居然亲自率如此少的人马冲杀,必然对于这个传言就深信不疑了。就会中了大总管的圈套,如大总管所料那样,认为这三千精骑背后定然真的有那三十万大军及无数大唐名将。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些抵抗,只会赶紧逃窜。” “不错,不错!”尉迟恭抚掌笑道:“药师兄正是这么个用意,若是你能让定襄郡里面的突厥人人心惶惶,那就再好不过!” 对于李靖只领了三千骑兵就去攻打定襄,夏鸿升并不担心。就算是唐军现如今同历史上的一点儿没有提升,那么照着历史来看,李靖也是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定襄。更别提,现在的唐军今非昔比。如今的唐军有着更加丰富和强大的装备,因而战斗力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倘若说原本的唐军善于以少胜多,能以一人之力斩杀三人的话,那么如今的唐军则将以少胜多的这个特质更好的发挥了出来,以一人之力斩杀十多人都不是问题了。 “二位将军,天色不早,是不是该停下造饭了?”苏定方看看天色,问道。 夏鸿升看向了尉迟恭,尉迟恭看看天色,点了点头:“也好,今日也急行了不少路程,传我将令,就地驻扎,生火造饭,饭后再急行一个时辰!” 尉迟恭的将令传下去,军队原地驻扎,开始烧火做饭。 夏鸿升要去后面看看军校学员和那些道士们,于是告辞了尉迟恭,苏定方要巡查军伍,于是同夏鸿升一起。 “烈久闻夏将军大名,这军中之兵备,据说多为夏将军所创。且夏将军一手缔建军校,两年光景,就使得人人不再看不起咱们这些军伍里的兄弟,听说是军中的兵卒,反而都竖起拇指交口称赞。烈敬佩已久,如今得见面目,这几日急于军中事物,却是未能好生拜见夏将军。”路上,苏定方对夏鸿升说道。 他久于军中,自然知道夏鸿升在军事方面的作为为军伍和军人带来的变化,这番话倒是发自内心。 “苏将军太见外了。”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瞒苏将军,我平素一直颇为仰慕军中能征善战之将,却是早就听闻过苏烈苏定方的大名了。如今一见,果然是大将之才,假以时日,苏将军必定也是我大唐军中之中流砥柱啊!” “不敢。”苏定方谦虚笑道,说话间倒是有一番儒将的风度。 苏定方沿途一一问明情况,将军中情况了然于胸。夏鸿升一路上也只是跟着,暗中观察着这个未来的大唐砥柱之将。 二人巡视一圈,到了最后,军校学员此刻也在生火造饭,那些道士们也在帮忙。 “这么些天来烈心中好奇许久了。”苏定方见此情形,问道:“却不知夏将军为何要带些个道士随军而行?” ps.5.15「」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 第573章 红葫芦比红十字好! 见苏定方问及那些道士,夏鸿升于是笑了笑,说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道士,随军前来也不是做什么法事的。” 苏定方更加好奇,问道:“哦?那却不知他们是为何所来?” 夏鸿升又笑道:“定方兄……” “不敢!末将怎敢高攀将军……”苏定方见夏鸿升如此称呼于他,赶紧抱拳行礼。夏鸿升是开国县侯,又是正四品的中郎将,而他苏定方如今却只是匡道府折冲都尉,是以苏定方才连称不敢。 “诶,我与定方兄一见如故,也听闻不少定方兄的事迹。定方兄不须同我见外――军阵之中,战场下来,都是战友兄弟。”夏鸿升很是真挚的苏定方说道。 苏定方本也是个豪迈的军中汉子,听夏鸿升说都是战友,都是兄弟,此刻也不再推辞起来,于是两手抱拳一拱,笑道:“如此,那苏某就斗胆,称呼一声夏兄了。” “如此甚好!”夏鸿升点了点头,复又笑道:“定方兄可曾听说过慧彦道长的事情?” “自然听说过!”苏定方很是神往的点了点头,说道:“慧彦道长以一己之力护得一城百姓免遭突厥践踏,不惜牺牲性命,实乃我辈之楷模!” “不错,如今大唐道门之中也不乏如慧彦道长一般的仁人志士。这些道士们的功夫不如慧能道长,不过,他们却是为了也如同慧彦道长一样为大唐出力,为百姓出力,在长安城中随孙思邈孙道长学习了很长时间的急救之法,然后随军而行,救助战场上受伤的将士!”夏鸿升看着那些道士们,说道:“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道袍没有?这是特制的道袍。但凡是军中将士于军阵之中受了伤,只要看见这身衣裳,那就知道是有人来医治自己了。” “孙思邈……孙神医!”苏定方吓了一跳:“这些都是孙神医的徒弟?!竟。竟然亲自上战场来,就为了专门救治咱们战场上受伤的兄弟?!” 见苏定方大吃一惊的模样。夏鸿升其实心里面挺心酸的。――还不是之前军人的地位太低,就连郎中都瞧不起那些普通的最下层的兵卒,很少有愿意随军做军医的。更别提这是孙神医亲自教出来的人!所以,苏定方这才会如此惊讶。 “也不算是徒弟,只是孙神医一片仁心,听闻这些道士想要随军出力,又知道军中缺少军医,于是愿意将自己的急救之法教给他们知道。让他们用这些方法来救助受伤的将士。”夏鸿升解释道。 苏定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孙神医真是宅心仁厚,道门之中,倒也不乏这些性情中人,忠耿之士啊!不过……” 夏鸿升看看苏定方:“定方兄,不过什么?” “不过,那衣服上绣的东西却不好看,不吉利。”苏定方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夏鸿升挠了挠头。在纯白的道袍上面绣上一个醒目的标志,是出于战场救护工作的特异性,为使战争中受伤者一视同仁地得到救助。有必要采用一个形式简单、一目了然、易于识别、人人都能明白,能记住的标志,来标明在战时用于进行医疗和救助活动的人员、车辆和房屋建筑;保证佩带这一标志的人员得到尊重和保护的。至于弄成一个红十字。则纯属是夏鸿升个人的恶趣味。他就是想恶心一下另外一条时空线里面的****红十字。 “我倒是不知道这标志不吉利。”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让他们穿着这样的衣服,也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加显眼,比寻常的士兵更有辨识度。让咱们的将士一看到衣服上有这种标记的人,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就知道他们是来救治自己的,一看到屋子外面有这种标记,就知道那屋子里面是救人的地方。至于这个标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并未定论。” “呵呵。是我唐突了。不知怎的,一看到这标志。总想起胡人埋人的时候用的幡。”苏定方摇头笑笑:“夏兄大约是没有见过,有些胡人死了之后。会用这样子的毯子来盖尸体。” 呃,那是基督教的十字架吧……夏鸿升又挠了挠头,当时只顾着恶趣味了,竟然没想到这一茬。 “定方兄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了。”夏鸿升一拍脑袋:“得,趁着现下也没定下来,是得换一个。” “这身白袍子配上红标记,倒也醒目。”苏定方想了想,说道:“不若还是红色,只是换做葫芦,正取个悬壶济世之意!” 夏鸿升眼中一亮,两手一拍:“好!这个好!太好了!” “院正大人……不对,将军!”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听见一声喊,一扭头,就看见几个学员看见了他们二人,于是跑了过来,刷的一下一个军姿笔直的站在了二人的面前。 “稍息。”夏鸿升点了点头,待那几个学员稍息了,又笑问道:“怎么了?” “报告将军!学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将军!”其中一个学员对夏鸿升问道。因为是在军伍之中,所以他们此刻对夏鸿升的称呼也改成了将军。 夏鸿升点点头:“你问。” 那学员又施了一礼,问道:“启禀将军,咱们几个学员方才一边做饭一边讨论的时候,注意到,我军的军阵设置,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外围和前军为骑兵,步兵居于后。对比突厥兵力,其亦以骑兵为主,几乎并无步兵。且突厥的战马比我军要好,如此对比之下,我军骑兵对于突厥骑兵的优势也只在武器优越更加丰富而已。如此情况下,学生觉得真我军应当避开突厥骑兵机动性的优势,转而以步兵为主,利用武器优势压制骑兵的机动性。如今我军士兵都已经配备了射出极远的钢弩,若能够提前于阵前埋入绊马索,然后由步兵列阵,使用三段击,甚至于四段、五段的方式以钢弩射击突厥冲锋过来的骑兵,由步兵吸引突厥骑兵的主要注意力。此时,令骑兵从两侧绕行至于敌军之后,皆其机动性突袭敌军后方,迫使前冲之骑兵折返,而我军骑兵则退,再由步兵射击。不知学生所想当否,还请将军讲评!” “嘶……”夏鸿升还没有开口,就先听苏定方吸了口凉气,大为吃惊的看着那几个学员。 ------------ 第574章 逃溃的突厥人 苏定方吃惊的看着那几个学员,又看看夏鸿升,不禁问道:“这……这些东西,是你们如何想到的?” “这位是苏定方苏将军,尔等过来拜见,须有问必答。”夏鸿升对那几个学员说道。 “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第二期学员周正(刘超……),拜见苏将军!”那几个学员向苏定方行礼道。 苏定方摆了摆手:“不须多礼,本将问你们,尔等是如何想到这些东西的?” “这个……学生们是结合寻常军校中所学,却不知道说的对与不对。”那几个学员答道。 苏定方笑道:“大唐皇家军官学校果然名不虚传,尔等虽未上过战场,然而却已经分析的头头是道了。呵呵,尔等未曾亲历战场,但是所说的却很对。不过,尉迟将军如此安排军阵,却是另有一番打算。” “哦?”夏鸿升意识到这是让学员们增广见闻的一个好机会,于是一边招手周围的学员过来,一边问道:“却不知道尉迟将军有何深意?” 周围的学员们围聚过来,都目光热切的看着苏定方。 苏定方左右看看,干脆往地上一坐,说道:“好!那我就破例给大家说道说道!坐,都坐!” “坐!”夏鸿升一声令下,那些学员立刻以标准的坐姿坐在苏定方的面前,那整齐的样子反倒是衬的苏定方不好意思了起来,也收起了双腿,照着那些学员们的样子坐了起来。 “这话今日将给尔等听来,尔等心中知道就是了,可千万不敢说出去。若不然,本将这就要吃大将军的怪罪了。”苏定方对那一众学员说道:“咱们大唐的军队。在作战中最常用的方式,就是令步兵乘车,与骑兵并行。骑兵与坐车的步兵共同达到战场。倘若敌军首先发动进攻,咱们大唐的军队就用弓弩。先以箭镞攻击对方,待敌人到达阵前,骑兵则让出道路,随后以刀阵迎击敌军。当两军混战在一起的时刻,之前让开的骑兵则在让开之后迅速从侧翼扰到敌军后方,如此,就可以步军在前,骑兵在后。两线夹击对手!倘若是我军主动进攻,那么骑兵主要担负从侧后扰到敌军后方,迁制对手主力,利用骑兵的迅捷,引着敌军的主力跟在骑兵后面跑,冲散起排兵布阵,此时,步军开始以刀阵推进,最终实现对敌人的围歼!” “原来如此!原来我大唐的军队早就是如此作战了!学生还在这里自以为是。”方才的那个学员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 苏定方摆了摆手,笑道:“哪里。尔等从未上过战场,就能够想到这些问题,已然是不容易了。大将军之所以将骑兵布置在外围。就是因为一旦遇到敌军,骑兵便可以第一时间最快的散开绕至敌军侧翼与后方,又正好为中间的步兵结成刀阵留下了时机。等骑兵一开,刀阵已成,便可径须推进。” 一众学员连连点头,又趁机对苏定方问这问那,从苏定方的身上汲取着他亲历战场所得到的经验。 夏鸿升对于学员们这种求知欲很是看好,是以也不阻拦这些学员。苏定方也乐得分享自己的经验,来显摆一下。是以也是有问必答。 军队生活造饭,用过之后便又开始匆匆行军。 一路上苏定方对这些军校学员赞不绝口。认定那些学员若是假以时日,放到军队之中历练几年。定然会有一番作为,个个都是将才。 夏鸿升同苏定方随在尉迟恭身后,领大军直往定襄郡的方向急行军,欲图尽快赶到,以免李靖的三千骑兵遇险被困。 “报!――”正前方一声高声的呼喊突然传来,尉迟恭一抬手,身后的人立即停了下来。 就见前面扬起一片烟尘来,一人一骑用力打马冲了过来,至于跟前立刻勒马翻身下来,到了尉迟恭的面前单膝往地上一跪,喊道:“禀报大将军,前面发现有溃逃之突厥骑兵,正往碛口方向逃窜。其队阵凌乱,似是败兵之军!” 尉迟恭一听,立时猛一击掌,道:“药师兄果然攻克定襄!此乃逃溃之突厥人,说不定颉利就在其中!来人呐,传我将令,留下辎重及军校学员护守辎重随后行进,其他诸将士随本将军追击颉利!” “得令!”尉迟恭身后的诸将也是精神一振,几声高呼,然后各自引马而去,带着各自的军阵陡然加快了速度,前冲了起来。 “夏鸿升!”尉迟恭勒马停下在夏鸿升的身侧,交代道:“此番必定是药师兄攻克了定襄,如今突厥军队溃逃,正是追击杀敌之时。老夫与其他诸将先行前往追击,接应药师兄。尔带军校两千人马护卫辎重,务必护得辎重周全,随后赶到!” “末将遵命!”夏鸿升抱拳行礼道。 尉迟恭扬鞭一挥,狠抽胯下的战马,战马嘶鸣一声,奋蹄而去。 “夏兄,粮草辎重,军中之大事也!万事小心!”苏定方经过夏鸿升身侧,也说道。 “定方兄放心,只管冲杀敌阵,为大唐建功!”夏鸿升也抱拳喊道。 “借兄弟吉言!”苏定方手中长槊一并,朝身后的兵卒们高声喊道:“突厥人溃逃在即,随我冲去,抓颉利!” 尉迟恭和苏定方等人带着人马前冲而去了。夏鸿升目送那一片尘土飞扬,心道果然如同历史上一眼,李靖三千精骑突袭定襄,颉利不战而逃。 “启禀将军!咱们是否也冲杀上去?!”夏鸿升正想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来,转头一看,却是李业诩骑着马跑了过来了。 “冲杀个屁,没听见方才大将军令我等护卫粮草辎重,不得有误?!”夏鸿升没好气的冲这个好战分子说道:“过去传令,让咱们的人以辎重车为中心四向散开,随时戒备,继续前进!” 听夏鸿升这么说,李业诩只好抱拳领命,勒马转身去传夏鸿升将令去了。 夏鸿升回头看看前面,想了想,又转头对身边的两个亲兵说道:“你二人骑马往前探查情况,及时将前面发生何事回来传报于我。” “得令!”那两个亲兵眼眸之中闪烁着兴奋的神色,似乎回到久违的战场上面,很是激动。 ------------ 第575章 狭路相逢 尉迟恭同苏定方率军前去接应李靖的三千人马去了,夏鸿升领两千军校学员护着辎重和粮草随后而行。 突厥人溃散的消息令这些学员们在分为激动的同时也很是失望,因为竟然都没有见到大唐军队纵横驰骋的样子,突厥人就已经溃逃了。 未能亲眼见识学院祭酒指挥作战的英姿,多少让这些学员们有些意兴阑珊。 “将军!将军,你说什么时候能轮到咱去跟突厥人厮杀一把,好教咱们兄弟也建功立业?”李业诩跑到夏鸿升的跟前,问道。 夏鸿升很是轻蔑的瞅了李业诩一眼,说道:“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啊?你说,若是真叫你上了战场,就凭你那点儿水平,还不及你爷爷的一根腿毛!要真是跟突厥骑兵对上,指不定你往哪儿跑呢。” “瞎说!就凭咱,好歹也是军校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一杆长槊耍的那是有模有样。”李业诩吹嘘其自己来一点儿也不害臊。 不过,他的一柄长槊耍的的确是不错,一身武艺也的确有好底子。谁让他是李靖的孙子,到底是家学渊源。 “不是我说,你若是能用心将你爷爷的真传学到一半,至少也能是个大唐名将。可惜你守着这份宝贝却不加以利用,到现在还是个纨绔。”夏鸿升对李业诩说道。 “升哥儿,那也不能这么说。那不是兄弟我当年年少无知么,现如今兄弟我可是鼓着一把劲儿的,就等……” “报!――”李业诩话说道半截,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高呼,转头就看见之前夏鸿升派出去前面的探马两人中的一个用力的抽着马鞭冲了过来。 夏鸿升见那探马如此匆匆,心中不禁一惊。只听那探马说道:“启禀将军,前方有突厥逃兵乱了方寸,正朝这边冲来。人数约有三千之众!” “什么?!”夏鸿升眉头一皱:“三千多人?” 三千多人迎面冲来,若是遇到辎重及粮草。定然会发起攻击。但是溃逃之中的队伍,却也是十分脆弱的。 “将军!迎敌吧!”李业诩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兴奋,摩拳擦掌的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没立刻做下定论,只是又问道:“那伙突厥逃军距离此处多远,若是骑兵,几时可以到达?” 那亲兵答道:“二十多里地,若是纵马,怕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若是突厥的斥候发现了咱们。他们冲锋过来的话,怕是一盏茶的功夫也差不多到了。” “公子,短兵相接!打不打?”齐勇也在夏鸿升的身后问道。 自己这边两千人,装备精良,丰富,齐全,但是其中多半数没有实际作战的经验修仙之不走老路。突厥那边,三千人,人数上面占了个优势,且都是经历过战场的突厥骑兵。但是。他们既然是溃兵,自然军心涣散,战斗力肯定要大打折扣。 辎重和粮草车辆颇多。若是现下要避开,那就只能放弃这些辎重了。 夏鸿升一咬牙,避开个屁!狭路相逢勇者胜,突厥骑兵都是溃逃之兵,毫无斗志可言,且其士兵惊慌失措,正在逃窜途中又遇到大唐军队,未必就敢迎战。老虎的崽子就算是再小,也终归是要吃肉的。这送到嘴边的肉,岂有再放过的道理? 于是夏鸿升心中一横。当即便立刻下令道:“传我将令,以军事技能训练时的五百人大队为准。一队二队上战马,立刻引马向两翼潜伏,三队列弩阵,待突厥骑兵冲锋之时,以三段击之方式进行远距离射击。四队位于阵后,组成刀阵,护卫辎重粮草和那些道士军医,并将冲过弩阵之人尽数斩杀。突厥骑兵一旦开始向弩阵冲击,两侧骑兵立刻向后包抄,往回收拢,将这些突厥逃兵来个瓮中捉鳖!” “末将得令!”李业诩等人立刻兴奋的抱拳大喊一声,立即便引马而去传令了。 军校学员当中,平日里都由来自大唐刀锋的教官引导,教官之下其他的队长之类皆由第一期从右羽林卫之中挑出来的那八百学员担当。他们是上过战场,有经验的,原本安排的时候,就是有让这些有过经验的学员引导那些没有经验的学员的打算。如今,正好也是让他们作为小队的指挥。那些大唐刀锋过去的教官,和那八百右羽林卫挑选过去的第一期学员,平时他们是教官,是班长,是队长,战时,他们就是直接领导其他人的指挥官。 军校的训练在此时体现出优势来,夏鸿升的军令一下,两千人立刻依照夏鸿升的命令各自集结,令行禁止,让军校学员节省了许多时间,就完成了夏鸿升的部署。 见两边各自五百骑兵已然向两侧过去埋伏,夏鸿升身后,弩阵与刀阵也已经结成,全都列阵以待。 “公子,您还是到后面去吧,前面咱们替公子看着!”齐勇担心夏鸿升的安危,于是说道。 “刀剑无眼,夏兄乃国之大才,不应于此有所涉险,还是速到后面去。”马周也在夏鸿升的旁边说道:“周为军校之院正,当与军校学员共进退,同生死!” 呃,夏鸿升心里一苦,看看马周手中的仪刀,本来是想要去后面的,马周这么一说,反倒更加不好意思躲到后面了啊! “本将乃为军校学员军之统帅,岂有躲在阵后之理?”夏鸿升只得故作豪气,手一挥,说道:“齐勇,令人去前面安置绊马索!” “这,公子……”齐勇担心夏鸿升涉险,有些犹豫。 “本将平日在军校之中授课,常说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今日突厥犯我疆界,杀我百姓,本将岂能坐视?”夏鸿升一脸肃然,凛然道:“我军校学员未经战阵,终究算不得真正的大唐军人。诸君,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用此战,打出我大唐军校学员的威风,树起我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的威名,叫天下人都知道,咱们军校不是吃白饭,纸上谈兵的地方!诸君,大唐万胜!” “遵命!”周围的军校学员齐声高呼:“大唐万胜!” 话音未落,前面已见漫天飞沙! ? ------------ 第576章 勇者胜 见前方扬起烟尘,显然是那一股溃逃的突厥骑兵到了。那烟尘扬起如同沙暴,可见其奔袭之猛。 夏鸿升身后的弩阵立刻向前,分三排向两侧散开。 “弩阵准备,听我号令!”夏鸿升提声高喊。 三排持钢弩的学员立刻做出了射击姿势,随时准备射击。 远处的一团烟尘更近,已经能够听见一片连绵不绝,犹如地震一般的马蹄声。夏鸿升感觉自己的心脏纠成了一团,用力的迅速扩张和收缩着,这令他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腿肚子有些软,但是夏鸿升骑在马上,所以看不出来。这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战场,但是夏鸿升在心中告诫自己绝不能怂,这时候一定要坚定――周身两千人在看着他,若是此时他怂了,那这两千人的士气就没了。 近了! 扬起的烟尘之中开始冲出了突厥人的身影,耳中传来了他们口中呼喊出来的怪叫。他们手中挥舞着弯刀,胯下的战马如飞,蹄下的尘土如云,迅速的冲锋了过来。 夏鸿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高高的举起了手来,扬起了手中的横刀。 “三段击,射!” 随着夏鸿升的一声令下,顿时只听得耳前“嗖嗖”的声音响成一片,无数钢弩犹如暴风骤雨一般立时遮蔽了眼前的天空。 下一刻,听到的便是从突厥人那边传来的惨叫,看到的,便是突厥人纷纷中间坠落马下,亦或是战马翻滚将人摔飞的情形。 第一排的学员射出弩箭,立刻转身趁着第二排射出弩箭的空档到最后一排完成装填,同时与第三排的人交换位置。这时候第二排也射出了弓弩上的弩箭,趁着第三排射击的空档,再与原本退至最后的第一排交换位置,后移至最后一排完成装填。 如此一来,钢弩从不间断。大量的****到了对面的突厥骑兵身上。 突厥骑兵显然没有想到这些钢弩竟然能够射出如此远的距离,于是夏鸿升就看着对面的骑兵成片成片的纷纷倒下,后面的骑兵刹不住,要么被前面的战马拌翻。要么踩死踩伤了地上的那些突厥骑兵,继续前冲,又再被弓弩射落。 然而突厥骑兵终究人多,即便是冒着箭雨,也还是有不少人快要冲到了近前了。 夏鸿升呼吸急促。心中狂跳,却此刻一点儿害怕也不见了,心中反而多出来了一种兴奋激动的感觉来,这兴奋感竟然让他的身体忍不住的轻轻战栗,如同过去了电流一般。夏鸿升知道,这是肾上腺素正在大量分泌的作用。 夏鸿升深深的吸足一口气,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绊!” 随着夏鸿升的一声狂吼,那些突厥骑兵的马蹄前忽而猛地从土中被拉出了一道细细的钢丝来,顿时就见无数半截马蹄飞上半空,那些马匹痛苦嘶鸣着翻滚到了地上。而骑在马背上的突厥骑兵也随之飞了出去,又被从后面冲来的马蹄踏下。 继而,又有数根这种带着刺和细钩的钢丝从土中被猛然拉出来,又是成片成片的人仰马翻。 “号兵!”夏鸿升看准时机,又是一声大吼! 夏鸿升身后的一个学员早已经将军号放在口上准备好了。随着夏鸿升的一声令下,顿时一阵冲锋号的声音蓦地响彻了这片天地,即便是在突厥战马的马蹄声,突厥骑兵的惨叫声,冲锋的呼号声之中,也是如此的清晰。 随着号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四周纷纷的马蹄声急。 无数喊杀的声音从四周传来,之间两侧的地平线处忽而涌出一片战马来,眨眼间就冲到了突厥骑兵的后方。 “大唐定襄道十万大军在此等候尔等多时!突厥狗贼速速投降!” 无数这样的喊声随着那马蹄声一同传来,其间还夹杂着用突厥话喊出来的这般话语。 这突如其来的战骑和那“十万”大军令这些突厥逃兵瞬间就乱了分寸。也顾不得前冲了,立时就要四散逃窜。 “降者不杀!”那些大唐骑兵口中不停呼喊,犹如一支****而出的钢弩一般,从两侧直刺入了那些突厥骑兵的军阵之中,似标枪一样来回穿梭,每一次穿梭。都必定要将无数突厥骑兵斩杀于马下。 夏鸿升见势头大好,这些本就是溃兵的突厥骑兵此刻更是兵心大乱,于是立刻瞅准时机,趁着骑兵来回冲杀正猛,再次喊道:“号兵!” 冲锋号再次响起,夏鸿升身后的刀阵喊杀着冲了上来。 那些学员几人一组,互相抵背结成一圆,手中刀刃向外,犹如一台台绞肉机一般卷入了杀阵之中,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那些慌忙中落马的突厥骑兵尽数斩杀。 冲锋号的声音不停的空中响彻,一遍又一遍。骑兵来回冲杀不停,刀阵沿路推进不停,兵戈之声似乎要将这片狂野吞噬,随风扑向夏鸿升面庞的空气中,那血腥气竟然不知何故有一种似乎烈酒般的浓烈。 不管是骑兵,还是刀阵中的学员,此刻都已经杀红了眼。脑中只剩下了手起刀落,手起刀落,鲜血的气息充斥着他们的大脑,连那洒落在手上、面上的温热和黏糊糊,也都顾不上去留意。 突厥人撑不住了,开始求饶,开始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事,结束来的也突然。 那些投降的突厥人被用绳索紧缚着串在了一起,派人看守之后,学员们开始清扫战场,寻找受伤的伤员,以及……那些已经没了呼吸的身体。 那些道士们忙活了起来,属于他们的战争这才刚刚开始。 他们脸上惨白,却步履匆匆的穿梭在学员之中,上药,疗伤,包扎,缝合……亦或是切去。 “夏将军呢!夏将军何在?!”一个身影冲入了军阵之中,高声的呼喊着。 夏鸿升这才好似苏醒过来似的,猛一转头,就看见苏定方跑了过来。 “大将军不放心,命我回来接应!”苏定方一见夏鸿升,立刻说道:“没想到还是来得迟了!” 夏鸿升正欲说话,却是脸色一变,立刻转身往旁边的草丘上疾步走去。 苏定方追了过去:“兄弟?!” 夏鸿升避开了众人,咧嘴想要笑一笑,正要对苏定方说话,却忽而脸色一白,一下吐了出来。(。) ------------ 第577章 虽死无悔 “死两人,轻伤一百零三人,重伤五十七人,杀敌一千三百七十七人,俘虏两千一百二十一人。兄弟,你可以啊!”苏定方一屁股坐到了夏鸿升的身旁,一把揽住了夏鸿升,笑道:“才阵亡了两人,简直像是说笑!我敢说,连尉迟大将军都做不到这般地步!” 夏鸿升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可拉倒吧――以前老想着战场上到底是个什么样,这回可总算是见识了。不行,兄弟我就不是吃着碗饭的料啊!” “怎么?战场不是这样,那还能是哪副样子。兄弟头一回指挥军阵,且还都是没打过仗的新兵,能打出这般成就,已然是不容易了。”苏定方笑道:“说不得,兄弟不仅保住咱们辎重和粮草,又俘虏了两千多号突厥人,这是大功一件。想来,等到日后班师回朝,这便保准能受赏了。” “定方兄,问你件事情。”夏鸿升摇了摇头,问道:“平常军伍之中战死的将士,该做何处置?其家眷又该做如何处置?” “军中有战死者,律中有所明告,‘诸从征及从行、公使于所在身死,依令应送还本乡’,即是说,凡军中战死者,当送归其家乡,交由地方进行安葬,并消其籍。对于其家属,会给予一些钱财以作补偿。”苏定方对夏鸿升说道:“不过,实际上也有不少阵亡的兵卒找不的籍贯,亦或是来不及收敛尸骨,而只能就地掩埋,或是以火焚烧,然后将其骨灰带回。” “原来如此。”夏鸿升点了点头:“那朝廷是不是会给牺牲者家属一些钱财上的补偿?” “自然。若是能够找到其家眷,朝廷自然会有所供养。”苏定方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就如我方才所说,又是多数阵亡者没法再得知其籍贯,因为一场厮杀下来,阵亡的将士不少都已经认不出是谁了。再有来不及收敛的。只得烧成灰带回去,朝廷设有供奉,以慰其在天之灵。” 夏鸿升叹了口气,起身径自往军阵后面走去了。 苏定方见夏鸿升突然离去。于是也起身跟着。见夏鸿升走到了后军,那些学员正都站的整整齐齐,一齐低着头,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夏鸿升静静的站在最后面,一声不语。直到苏定方走到了他身侧,低声问道:“这是……” “默哀。”夏鸿升低声说道:“他们刚刚失去了两位优秀的同窗,更失去了两个同袍的战友。他们在为这两个人致哀。” 苏定方不仅动容,想起来自己年少之时头一回上战场,厮杀结束之后看着满地的尸体的心情。 他这才明白为何连自己都替夏鸿升高兴,但是夏鸿升自己却看似一点高兴劲儿也没有了。在他开来,一场短兵相接,才死了两个人,已然是奇迹。可是在夏鸿升看来,那死了的人。可是真的就死了。再也看不见音容笑貌,再也听不得打闹说笑,是真真切切的,这两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了。 “诸君,周正学员和王柱子学员,是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第二期的学员。军校生虽为学子,然更为军人。军人保家卫国,一旦有异族进犯,自当化身利剑长枪。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马革裹尸,方是军人之最好归宿。这话不仅是说来,更是做来!诸君。我们不会忘记周正学员和王柱子学员为大唐做出的贡献,后人亦不会忘记。回去之后,周正学员与王柱子学员将成为纪念碑上面的第一批名字――突厥未灭,很可能,这第一批的名字还要增加――而吾辈若不承其遗志,又有何面目去那纪念碑前。从他们的名字下面经过?!诸君,两位学员的遗骨就在眼前,军歌起,为两位学员送行!”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滚滚黄河,滔滔长江,给我生命,给我力量。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洒在我的胸膛上……” 学员们的声音激昂而又悲壮,虎目含泪,一边高吼着军歌释放心中的悲切,一边看着马周亲手将军中旗帜分别盖在了那两个学员的身上,然后接过火把,泪光闪烁之中引燃了那两个学员的身体下面铺着的枯草。 火焰腾然燃起,在周遭悲壮的军歌声中缭绕着那两个牺牲的学员的身体,化作一片灰烬。 “院正大人!”夏鸿升从后面往中间挤过去的时候,被学员所发现,于是让开了一条道路来。 夏鸿升走到已经渐渐熄灭的火堆前面,缓缓的扫视四周。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夏鸿升沉声开口说道:“尔等前日亲历战场厮杀,我且告诉你们,前日尔等面对之突厥骑兵,原本就是已然丢了士气,无心厮杀的逃兵而已。尔等既为军校学员,日后比这要严酷的多的战场更要经历无数。前日之战,是让你们心生惧意,还是让你们有所意识,我却不知。军人这条路,永远不好走。军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纵马革裹尸,亦不能夺其志。日后战场冲杀,或许躺在地上,焚于火中的,就是你自己了。倘若尔等经过前日之战场,有所灰心,有所后悔,我也不会怪罪尔等,之后自行辞去便是。若要留下,那很有可能,这两位学员的今日,就是尔等的明日。尔等细细思量罢!――程处默,好生保管周正、王柱子两位学员的骨灰,待我大唐军队荡灭突厥,凯旋而归,将这二位学员的骨灰奉于大唐皇家军官学校英雄纪念堂之内,将其姓名生平,镌刻于大唐英雄纪念碑之上,永受大唐香火供奉,忠魂永存!祖国终将选择那些忠诚于祖国的人,祖国终将记住那些奉献于祖国的人!” “学生遵命!”程处默眼中含泪,仰直了脖子高声吼道:“大唐忠魂永存!大唐万胜!” “大唐忠魂永存!大唐万胜!” “大唐忠魂永存!大唐万胜!” “大唐忠魂永存!大唐万胜!” 高声三呼,呼声即毕,一众学员便立即转身离去,又投入了各自的任务之中。 悲壮留在心底,坚毅生于面上! ------------ 第578章 攻占定襄 事实证明,军校的教育还是十分成功的。尽管这些学员都年岁不大,尽管他们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残酷的战场。但是这些学员都仍旧坚毅不变,能够正视战场的残酷,调整心态继续投入战斗任务之中。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役,打响了军校生的名声,之前还对他们看不起的那些老兵油子,现在说起来军校的学员,也知道竖起一根拇指夸赞了。尉迟恭更是激动,私下里扬言要将尉迟宝林也给扔到军校里面好好操练操练。 上阵作战,自然要记功,军校学员以少胜多,且己方损失极少,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死了两个人,这在战场上几乎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夏鸿升仍旧心里不安。更别提,还有五十多个人成了残疾。 “院正大人,您说我们成了这幅样子,日后可该怎么办呢?我们……我们再也不能上战场作战了!”病床上,一个学员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转头看向他,他的腿膝盖以下被截肢。 “院正大人,我还有一条胳膊,照样能舞动长槊,您能不能别开除我?”另外一个人央求道。 夏鸿升又转头过去,他的一条手臂从肩膀处整个就没了,是前日的冲锋中,当场被砍掉了的。 帐篷里面的五十多个人,没有一个身体还完整的! “谁告诉你们受伤了就要开除你们了?”夏鸿升强作欢笑,说道:“一听就知道尔等没有好好背校规!校规里面哪一条规定了上战场拼死杀敌导致受伤,是要被开除出军校的?” 见那几个学员眼中一亮,夏鸿升心里就是一绞,故作轻松的笑道:“军校里面教授的东西多多啊!你们虽然往后不能上战场杀敌了,可是你们也可以继续去学习其他的东西啊!比方说学情报,日后出来做间谍,不也照样是为大唐做贡献?你们看看这一回间谍起了多大的作用,要不是他们,咱们哪里能源源不断的获取突厥人的情报?或者去带往后的新生不也行?你们在学几年。足以去做新生的辅导员了对不对?你们是战斗英雄啊,等到班师回朝,是要接受陛下的表彰和赏赐,由陛下亲自发奖章的啊!你们居然在担心会不会被开除?你们一辈子都不会被开除!什么都别担心。好生养伤,然后等着咱们大唐的军队荡灭突厥,回去之后陛下亲自给你们带奖章!我保证!” “真的?!”那个短腿的学员立刻激动的就要坐起身子来。 “院正大人何曾骗过咱们!”另外一个学员也兴奋一下子坐直了起来:“定然是真的了!” “陛下亲自给咱们发奖章?!”另一个学员眼中神采奕奕,再不复方才的一片死灰:“这两只脚断的值了!对!咱们还可以去带新生啊!不,我要去学情报。到时候也出来替咱们的军队搜集情报!” 夏鸿升听着他们的话,看到他们重又燃起希望的样子,却感到鼻中一阵阵的酸楚。 一定要让李老二亲自给他们佩戴上军功章! 夏鸿升咬了咬牙,想起来自己当初做出来的那一盒军功章的样品,已经在书房的箱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躺了两年了。 当初没有个时机,平白无故的,李世民没有松口同意,就一直在那里搁着。如今适逢荡灭突厥的时机,一定要让他同意! 待不下去了,夏鸿升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交代了他们放宽心。好生休养,自己就离开了那里。 苏定方领了一千人马回来接应他们,此刻正押着那些突厥战俘往定襄过去。 定襄已经被李靖击破,尉迟恭领主力追去了一阵,便折返也到了定襄,同李靖汇合到了一处。 带着俘虏拖慢了脚步,夏鸿升同突厥骑兵的遭遇战之后经过三日行军,也终于抵达了定襄郡。 拜见了李靖,李靖已经得知军校生遭遇到了突厥的一股逃兵,进行了作战的事情。也知道了结果。是以在夏鸿升汇合之后,大肆称赞了一番夏鸿升和军校学员军,并当即以保护粮草辎重有功写入了破定襄的军报之中,由间谍营训练出来的信鸽带着往长安传回去了。 夏鸿升这也才知道了李靖是如何夺取定襄的。 原来。当日李靖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冒着朔风凛冽和严寒冷酷,从马邑出发之后,急行军挺进了恶阳岭之中,却并未做歇息,而是趁夜直接突袭定襄。颉利和突厥的那些将军万万没想到唐军会在这种天气里面如此突如其来。正酣睡中被惊醒过来,兵将相顾,无不大惊失色。颉利更是说出“兵不倾国来,靖敢提孤军至此?”的话,认为李靖敢孤军深入,定有主力随后。 颉利和他手下的那些将军判定,如果唐兵不是倾国而来的话,李靖是决不会只敢带着三千人马,且还冒着严寒风雪而孤军深入至此的,于是“一日数惊”。 这时候,定襄郡中的那些大唐间谍人员也没有闲着,依照夏鸿升的指令,对颉利身边的亲信康苏密进行了离间。康苏密,是大唐间谍早就挑选出来的离间对象。他贪财好色,却又胆小如鼠,为人谄媚,在颉利面前极尽满足,哄的颉利将其当作心腹。那些间谍早就展开了运作,此时唐军压境,那些间谍人员一番威胁诱惑,那康苏密就背叛了颉利,向李靖投降了。 与此同时,李靖通过间谍的情报得知了颉利和那些突厥将军的这一判断,于是令那三千精骑一边追击,一边高呼大军前来,装作大唐三十万主力倾巢而至的假象,吓的颉利弃城而逃。李靖趁此机会迅即进击定襄,一举攻入城内,俘获了隋齐王杨暕之子杨正道及原炀帝萧皇后,颉利可汗则仓皇逃往了碛口。 如此一来,大唐旗开得胜,一举占据了定襄。 颉利失了先机,未战先败,兵心大乱,此后已经不足为惧。 在他逃走的路上,已经有大唐其他的名将,正在磨刀霍霍,等候着他了。 ------------ 第579章 捷报与腌菜 正月还没有出去,长安城里面还留有一些过年的意味。 可今日长安的天色并不太好。阴沉沉的,看似随时都有可能落下雪来。 空气清冷,再加上北风不停。登上门楼,那风便像是裹挟着利刃扑到脸上,好似刀割一般。 不过,这般冷意,倒也可以让人精神一振,缓解缓解待在被煤炉子暖的热烘烘的屋中久了之后,带来的燥闷。 脑海之中清明了不少,可心里的阴沉却并未因此而减轻一些。 谁都知道,这个天不是个适合长途作战的时日。 尤其是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的大漠上。 虽然对自己手下将领的本事颇有自信,然而却终究还是叫人担心啊! “大家!天儿寒,风又大,您还是回屋里去吧?”王德瞅瞅李世民那被寒风吹的乱翻的衣角,想了想,在李世民的身后躬身劝道。 “朕的将士们还在冰天雪地的大漠为朕出生入死作战,朕受的这些许冷风,又算什么。”李世民远望西北,沉声叹道。 “大家……”王德还想要劝劝他,却又住了嘴。侍候李世民多年,他太了解自己面前这个帝王的脾性。 皇城的城楼上又归于岑寂,天地间唯有风卷龙旗,发出扑拉拉的响声。 “陛下!”身后忽而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城楼上的寂静。 李世民转身过来,宫中禁卫躬身行礼,说道:“启禀陛下!宫外折冲都尉段瓒求见!” “哦?!”李世民立刻动容:“定然是前线军报,快,速速带他来见朕!” 那禁卫立刻领旨,转身跑下城楼。不多时,段瓒就出现在了李世民的脸前。 “去朕的书房。”李世民见了段瓒,却又是一副云淡风轻了。只是轻言一声。便往书房走去。 段瓒跟在身后,也是一脸的平静。无波无澜的样子,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也是不能。 “王德,守着外面。”临到书房门口,李世民停步说道。 王德躬身领命,送李世民和段瓒进入书房,然后关上门自己站在了外面守着。 书房之中只有李世民同段瓒二人,李世民坐下来。这才又开口问道:“可是军报?” “启禀陛下,定襄道行军大总管李靖亲率三千精骑,由马邑出发,长途奔袭,至于定襄趁夜突袭,颉利慌忙而逃,大将军攻克定襄,俘前隋齐王杨暕之子杨政道及原炀帝萧皇后,颉利则仓皇逃往碛口。另外,军校两千学员看押粮草辎重。遇突厥三千多人骑兵。中郎将夏鸿升同军校副院正马周二人率学员军列阵迎敌,杀敌一千三百七十七人,俘虏两千一百二十一人。学员军轻伤一百零三人,重伤五十七人,阵亡两人,粮草周全,颗粒未失。” “好!”李世民不禁用力一拍桌子,接过段瓒呈上的纸张,细致看了起来。 李世民心中激动,连日来心中的阴沉顷刻间一扫而空,将那纸张上面的内容连看数遍。这才抬头道:“李靖三千精骑攻占定襄!真乃奇功也!汉有李陵以步卒五千绝漠,然卒降匈奴。其功尚得书竹帛。今李靖以骑兵三千,喋血虏庭。遂取定襄,古未有辈,足澡吾渭水之耻矣!” “臣恭和陛下,大唐万胜!陛下万胜!”段瓒躬身行礼,又言道:“陛下,李靖大将军如今正派兵佯作主力追击颉利,将颉利往白道方向逼去。而通漠道行军总管李勣将军亦已率军从云中进发,一旦颉利抵达白道,将遇上李将军通漠军的阻击。” “很好!”李世民点了点头,又道:“夏鸿升那个臭小子,果然有些路数。头一次指挥军阵,便能有如此作为,实属不易。军校一干人等,当有所赏。” 李世民屏退了段瓒,又立刻召集了三省臣工,将这一军中喜讯告知于他们。 且不说皇城之中的李世民心中如何振奋,远在西北的定襄郡中,李靖同夏鸿升二人正围着炭盆相对而坐。 “贤侄做的不错,粮草乃是军中大事,若是有失,严重时可扭转战局。”李靖在帐中对夏鸿升说道:“就拿这回来说,倘若贤侄没有击溃突厥骑兵,使粮草受损,那我军就不能在继续深入,追击突厥,只能等到朔州再运来粮草。这中间一耽搁,颉利就有可能重新收拢突厥兵力,亦或得到逃出咱们的包围的几乎。贤侄初次指挥作战,能有如此成就,已然足以为傲了。” “伯父可别这么说。您凭借三千骑兵就攻克了定襄,更使得颉利一日数惊,不战而逃。可以试想,颉利往后也就只能到处逃窜了。突厥的军队从一开始就丢了士气,往后就算是想要再组织抵抗,怕是也不行了。”夏鸿升对李靖说道。 “老夫已经派兵装作我大唐军中主力,一路追击颉利,逼着颉利往白道而去。一旦抵达白道,李勣可将颉利围而歼之。老夫亦当领军进发白道,同李勣汇合,夹击颉利。如此一来,颉利只能退往铁山。”李靖笑道,胸有成竹。 “伯父运筹帷幄,颉利这回是在劫难逃了。”夏鸿升笑道。然后从炭盆子上面拿起一个烤热的饼子来,呲哈呲哈的吹了吹,从旁边拿过一把小刀沿着中间切开条缝,然后又打开旁边的另一个小坛子来,从中夹出来些腌菜,放入饼子里面,做成一个夹馍,递给了李靖:“这是小侄从家里面带来的些腌菜,味道不错,伯父您尝尝。” “呵呵呵,就知道你这小子到哪儿都苦不了这张嘴!”李靖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用跟夏鸿升见外,接过来上去一口,点了点头:“不错!脆生生的,好吃的紧!” 夏鸿升笑着将坛子重又盖上:“这一坛子先给伯父吃着,小侄那儿还有,吃完了再给伯父送来。” 军中的伙食粗糙的很,夏鸿升来的时候想法子带了不少东西,反正他看守辎重的,往里面加塞些自己个儿的东西,谁也管不着。光是各种调味料都带了快一车,军中烹煮马肉,夏鸿升将将它调成一锅马肉汤来,香气四溢。 夏鸿升也不吝惜,听见其他的那些将士们直抽鼻子,于是慷慨的将自己的调味料贡献了出来,又教给了军中的厨子,如此一来,便就是原本粗糙的直接将马肉切块扔到水里煮,也会顺手撒上些许香料。换做是以往,那就是开水煮了马肉,撒把盐直接就啃了。 突厥骑兵死伤不少,战马更是死伤无数。加之又是寒冬,马肉还真不缺了。 就是吃肉吃的多了,就想啃点菜。夏鸿升的腌菜坛子送出去了十来坛了。 ------------ 第580章 萧后 大军占据定襄,李靖治军极严,将士于城中十分安分,也知道善待百姓,倒也未曾遇到多大的阻力。 李靖留下尉迟恭及五千兵卒驻守定襄,自己则决定继续追击颉利,一边驱赶颉利往白道而去,一边同李勣的通漠军汇合,两面夹击颉利。 军校学员换上了战马,随李靖追击颉利。 出发之前,李靖还要见一个人。 夏鸿升饶有兴趣的暗中打量着来人。不为别的,就为这人在历史上颇为有名,且野史传记里面故事颇多。 这些故事里面最有名的,就数李老二还跨越世俗偏见的同这人有了一腿。 不过,夏鸿升现在认为这个野史故事定然是杜撰的了。 因为当年的萧美娘,如今已经是年逾花甲的老太婆了。 流离失所的生活和大漠风沙,早就侵蚀了她那曾艳绝史书的美貌。如今站在众人面前的,也只不过是一个饱经风霜,气质出众,容颜老去,风度犹存的优雅老太太了。 “萧后。”李靖站起身来,抬手抱拳,算作礼仪。对于她来说,如今这已经算是礼遇。 这位前朝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个命途多舛的女人。她此刻眼神之中无波无澜,平静如同止水。 “李将军。”她向前颔首,行了一礼。 “如今四海升平,政清民和。自前朝始,突厥屡屡南下进犯,前朝无力抵抗突厥而护守百姓。大唐国立,太上皇与陛下念及百姓已经饱受战乱之苦,须休养生息,故隐忍不发,忍辱负重。纵渭盟之耻亦未曾举兵,此皆因陛下仁德,不欲加战乱于百姓。然。突厥却不知好歹,此番和亲。其弄丢贡献,空手而去,已是无礼在前,陛下拒其和亲之请,乃是正理。突厥和亲不成,竟然兵犯河西,举兵突袭甘州、肃州等地,若非此二地守将死手城池。迫使突厥无功而返,那又是一片生灵涂炭。陛下震怒,天下百姓亦是奔走而呼,请命愿为马前之卒,荡灭突厥。如今,陛下顺天下百姓之愿,举兵三十万,定要一举荡灭其国。定襄一战,老夫精骑三千只是先锋,大军未至然颉利便落荒而逃。可知其能耳。如今唐军已占定襄,萧后当知我军之势锐不可当,该早日投降。老夫亦当迎萧后回返长安。”李靖直视萧后,沉声慢语的说道。 萧后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似乎颇为感慨,说道:“老身自幼辗转,由叔、舅收养,及至隋帝为子选妃,方得召回,恢复帝女之身。开皇二年。侍奉炀帝左右。助夫夺嫡,乃至大宝。遂有幸而母仪于天下。夫君为帝,多有失德。屡谏无果,终至于天下叛乱四起,其亦绝命江都。老身女流之辈,无力转天下之大势,只得带幼孙及诸女苟活,被宇文化及的乱军带到柳城。之后窦建德率兵攻城,老身又被安置于武强。小姑义成乃为突厥处罗可汗之妻,于是又被带至突厥,处于定襄。今者唐军攻克定襄,老身才惊觉阔别长安,竟已惶惶乎十余年了。” “不错,正是一十二年。”李靖点了点头,看来对于萧后,李靖亦感其命途之跌宕,浮生之沧桑。 “一十二年啊……”萧后笑道:“定襄多风沙,倒也习惯了。此去长安,又非老身所认得之长安,终究不惯。不如老死定襄,免去物是人非。” 萧后说完,闭上了眼睛,却不知是在回忆当年之长安,还是在等待李靖的宣判。可那到底曾是家,曾是自己终极的荣耀之所在,于是终究还是止不住又问:“不知如今之长安,与一十二年前之长安又有何相去?” 不知道那是疑问,还是质问。 李靖眉头一皱,正欲让她知道如今的帝王有多么的勤勉,相比炀帝,又有多么的仁慈。 却突然听见堂下有人插话说道:“一十二年之前,长安是个什么样子呢?‘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啊……” 萧后闻言浑身一震,咬了咬嘴唇,声音终于有些颤意:“那而今呢?” 只听那声音又道:“如今……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萧后闻声又震,终于老泪纵横。 萧后终于投降,同意暂居定襄,等大军回拨之时,随军返回长安。 李靖留下了尉迟恭和五千人马驻守定襄,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一万五千人马同夏鸿升的两千学员军一同追击颉利——只追不击,并不真正追上,只是驱赶颉利往白道方向逃去,将其赶入李勣通漠军的包围圈中,再两面夹击。 李靖似乎从那一场遭遇战中看到了学院军的潜力,两千学院军不再看守辎重粮草,而是全都配给了战马,加入了作战了行了。 军队继续进发,大漠的冬季天气严寒而多变。风一程,雪一程。 “报!——”探马飞奔回来,至于李靖面前:“启禀大总管,颉利欲图从我军左翼逃窜,趁浑河结冰渡过浑河逃走,被顺黄河而行的柴大总管率金河军击败,再度改道往白道方向而去!” “好!”李靖捋须而笑:“如此一来,颉利无处可逃,唯有白道一个方向可去了。柴将军追击而去,当可三面合围。传令诸将士,立刻就地吃些口粮,然后急行。” “得令!”身侧的传令兵立刻勒马后传去了。 夏鸿升等人也下来马来,就地吃些口粮,那就不会生火造饭。口粮都是些干饼子,还有风干的肉类,吃起来要么如同砖石,要么如同木柴。因为干结难咽,像眼下这般寒天冻地的,往往就着雪,化水下咽。 “吃不消吧?”夏鸿升正拿着手中的干饼子瞪眼,苏定方笑着就坐了下来。 夏鸿升朝自己喉咙比划了一下子:“塞不下去。” “这样!”苏定方给夏鸿升演示,从地上抄起一把雪来,竟然将干饼子给包进雪团里面了,然后拿手捂着:“化些雪水,饼子就湿了。” 夏鸿升看看苏定方,也亏是现下空气污染极小,若不然这货死了多少回了。 “得了,记得以后不敢这么吃。雪虽然看起来白,但里面也并不干净。小心坏了肚子肠胃。”夏鸿升冲苏定方说道。 ------------ 第581章 截击 大军疾行,一直保持着对颉利的穷追不舍,但是却又始终相差一些距离,追击不上的样子,如同驱赶一只山林的走兽一般,将颉利往布好的网里面赶。 突厥的士兵已经没有了斗志,中途虽然有数次反击,但终于不是李靖的对手,被击败数次,更是溃不成军。 柴绍率领的金河军在西路阻截了颉利,李靖又从中路追来,颉利只能往东去。 东路,李勣的通漠军正张开了血盆大口,撕咬向了颉利。 大军一路追击,距离颉利的残众只剩下几十里地。 “报!——大总管,颉利余部在前面遇袭,正是通漠军!”探马向李靖报到。 “来得好!”李靖一声高呼:“传我将令,骑兵先随我冲锋,围杀突厥残部!” 随着一声令下,李靖亲率骑兵猛打战马向前冲去,苏定方紧随其后,亦纵马狂奔。 夏鸿升同马周二人也随军而行,纵马疾驰而去。 几十里地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那是眨眼的功夫。 前方已经传来喊杀声震天,李靖手臂一挥:“冲锋!” 随着李靖的呼喊,冲锋号的声音顿时响彻起来。那号声令厮杀中的通漠军精神更加振奋,知道援军前来,顿时又好像生出了新的力气。而于突厥人来说,则无异于夺命的号角,更是军心大乱。 没人来顾着夏鸿升了,连马周也能挥着横刀追着一个人砍上几下。虽然那弓背垂腰爬在马背上的姿势很难看,手也没有力气,砍过去好几下那突厥人还能起来继续逃跑。但是夏鸿升觉得也总归算作是上阵杀敌了。 “公子小心!”随着声音突然伸过来一根长槊来,搭在了夏鸿升的肩胛上面用力一压,将夏鸿升给压趴在了马背上面。 几乎是同时。夏鸿升就感觉到了有东西从自己的右边侧腰后背上面蹭了过去,顿时惊出一头冷汗来。 “公子?”齐勇手中长槊一翻,戳死了个突厥人。打马到了夏鸿升跟前来:“您没事吧?!” 夏鸿升低头一看,自己右侧腰背上的衣服已经破开。若非齐勇及时将他压下去,这一箭就顺着腰侧射进去了。若非里面穿着临出发时幽姬给的软甲,这一箭划破的就不只是外衣了。 齐勇挥舞着手中的长槊,眨眼间便将夏鸿升战马周边的突厥人给尽数挑杀。夏鸿升这才留意到那些亲兵都在绕着他杀敌,这才令突厥人没能靠近到夏鸿升的跟前来。 “保护公子!”齐勇一声高呼,周围那些亲兵便立刻围聚了过来,将夏鸿升挡在了中间,竟然是在用身体给夏鸿升当作盾牌了。 夏鸿升亲眼看见其中一个亲兵手臂上已经插了一截箭杆。定然是被弓箭射投,然后他又掰折箭杆继续厮杀了。 靠,这时候若是有机关枪,直接架起几座机关枪来一阵突突突,突厥人算个什么! “你们自去杀敌,莫要管我!”夏鸿升爬在马背上面,对那些亲兵喊道。心中也不仅泪流满面,本公子为什么会在战场上,本公子明明应该是一个诸葛亮一般的人物,稳坐中军帐啊!为什么要被带着就带上战场了! “杀!”唐军士气大盛。冲锋号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响彻不停。突厥人抱头鼠窜,颉利更是下落不明。 风雪突如其来,鹅毛一般的大雪从天而降。突厥人四散溃逃,余者皆被俘虏。 一场一边倒的战斗终于结束。 “军医!军医!”方才厮杀的战场上,此刻到处都是呼喊的声音。夏鸿升同齐勇两人驾着他的一个亲兵,为了替夏鸿升挡箭,他的肚子被射穿了。 “将军莫急!莫急!”被夏鸿升抓住的那个军医见夏鸿升此刻眼中凶光四射,赶紧说道:“箭簇幸得未有伤及脏器,待拔出箭矢,止血硝烟即可,未有大碍!” 伤员一个一个的被找到被背回来。一片痛哼之中,夏鸿升起身四顾。只见周遭一片伤员,少说也有百十号人。 几百号人。就是几百个大唐的家庭。 夏鸿升心中忽而泛起了一片怒火来,低头再见那个用身体替自己挡住了箭矢的亲兵,更是怒火中烧起来。 卧槽!本公子要杀人! “尔等照顾好他!本公子替你报仇!”夏鸿升一咬牙,转身猛然从那一片伤员之中大步走了出去,到了中军帐里,李靖和李勣及张公瑾三人正在里面说话,苏定方和高甑站在旁边。 “哦?贤侄!”李勣看见了夏鸿升进来,于是笑道:“方才还听所贤侄率两千军校学员打败突厥骑兵,杀敌一千余,俘虏两千余。不错!” “启禀两位大总管,末将斗胆主动请缨,攻击突厥!”夏鸿升却是开口就直接对二人说道。 二人听夏鸿升竟然主动请缨要去追击颉利,都吃了一惊,相互看看,问道:“何故如此?” 夏鸿升也不回答,只是又道:“末将只需苏将军协助,再要两百精骑!” 李靖、李勣二人更是不解,皱了皱眉头,说道:“如今突降大雪,这雪看来还有段时间要下,并不是个追击好时候。贤侄不可鲁莽。” “启禀将军,颉利多方受挫,如今只能逃往铁山一带。以我看来,颉利势必会对朝廷示弱,遣使内附求和。”夏鸿升来路上已经仔细回忆了历史上的细节,说道:“届时,则请陛下遣使安抚之。颉利得见朝廷使节,定然懈而不备。届时,末将可趁机突袭,颉利无从防备,突厥军队定然再次溃散。如此,三军之下,东边又有薛万彻兵发突利,颉利不得去,只能西逃,落入江夏王虎口,届时颉利再无逃窜之机。” 李勣眼中一凝:“贤侄如何觉得颉利会遣使求和,而不是拼死一搏?” “颉利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否则又怎会在定襄就逃而不战?”夏鸿升说道:“若是伯伯担心颉利狗急跳墙,大可不必。这几日正好暴风需,不能战斗。颉利势必趁机收拢残众。这几日伯伯只需围而不攻,小侄自有办法让颉利遣使求和,到时候,还请伯伯故意放走颉利的使节。” ------------ 第582章 兵不厌诈 帐外阴风怒号,大雪纷飞。 营帐里面也是极冷,就算是都快要抱在炭盆子上了,也只是正面身子不凉,背后烤不到的地方,却仍旧是一片冰凉。 夏鸿升呵出一口起来,从手中展开了一张被卷起来的纸张。 上面写着一些数字同拼音字母的组合,普通人看来如同鬼画符一样难以看明白,但是夏鸿升却知道如何看得懂他。 花费了一些功夫,夏鸿升知道了那张纸上显示出来的信息。 走出营帐,抬眼看看天色,鹅毛般的大雪从天上一簇簇的坠落下来,远处仍旧阴沉犹如黑夜,大雪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中军帐中,李靖和李勣正凑在一起看地图,见夏鸿升进去,于是从地图上面收回了目光来,坐下在了炭盆子旁边,并招呼夏鸿升也过去。 夏鸿升过去坐了下来,说道:“突厥那边传回来消息了。颉利趁雪退屯铁山,收拢残部,如今已经收拢余众数万人。不过,上从颉利,下至兵卒,皆无斗志。颉利大惧,自觉不是咱们的对手,于是派遣执失思力为突厥特使,准备让执失思力到长安向陛下谢罪请降,举国内附。” “哦?果然被贤侄说中了?”李靖有些吃惊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答道:“这功劳不在我,是咱们在颉利身边安插的间谍的功劳,他做出的贡献可太大了。” “这消息可能确信否?”李勣在旁边问道。 “可以确信。”夏鸿升点头说道。 “既如此,这消息当速速传报于陛下,令陛下早日定夺。”李勣说道,李靖却捋须并无做声。 夏鸿升穿越而来,自然知道这段历史。历史上是皇帝接受了颉利的投降。派了唐俭和另外一个谁一起到了铁山,安抚颉利。但是李靖却认为颉利的投降只是缓兵之计,一旦这一次不彻底将他除去。让他退到漠北之后,定然会等到草壮马肥。伺机东山再起。所以李靖和李勣这俩老阴人凑到一起一合计,若是能够彻底灭掉突厥,那牺牲一个唐俭算啥,于是干脆不顾唐俭等人还在突厥营中,认定颉利见到唐俭等人前去安抚,定然会以为唐军不会再攻打突厥,于是放松警惕。于是李靖决定牺牲唐俭等人,趁机夜袭阴山。打破突厥,彻底击溃了突厥的军队,使得颉利只身逃窜,为李道宗军中所擒,******灭亡。 “小侄想要问问,两位伯伯对颉利的这个做法有甚子看法?”夏鸿升看看李靖和李勣,对二人问道。 听夏鸿升这么问,两人相视一眼,李勣笑道:“听贤侄这么说,似是对颉利认罪归降有所异议啊?” 夏鸿升笑笑。说道:“若是颉利的话能相信,咱们今日又何须出现在这里?” 李靖对上夏鸿升的眼睛看看,忽而一笑。捋须道:“那贤侄的意思是……” 夏鸿升知道李靖已然看出他的用意来,于是笑道:“小侄以为,颉利此时兵败如山,派执失思力为特使,到长安向陛下谢罪请降,愿举国内附,这并非是真心实意,而是因为他觉得现在打不过咱们,这其实是缓兵之计。实际上。颉利的企图定然是通过谢罪请降躲过眼前的这一劫,然后待草青马肥之时。再向漠北转移,伺机远避大唐。死寂东山再起。如今颉利虽败,然兵力尚多。若任其逃往漠北,依附于薛延陀等部,则很难再进行追歼。小侄以为,陛下可以随便派出几个人来当作使节,来到突厥营中安抚颉利。大唐的使节在突厥的营中,颉利定然懈而不备。此时如若咱们选精骑袭之,则可不战而擒之!” 李靖同李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异之色来,继而相视笑笑,转头看向夏鸿升,只听李勣说道:“贤侄所思虑之周密,可为统帅矣!” “颉利如今虽然兵败,但是仍旧有数万余人,倘若狗急跳墙,鱼死网破,拼死一搏,我军虽不会败,却也会伤亡不少。”李靖捋须说道:“如今颉利施缓兵之计,派使节谢罪请降。所谓兵不厌诈,吾等亦可将计就计,趁颉利见大唐使节而毫无防备之时突袭之,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突厥必定大败。” 知道李靖一定会同意,因为在历史上这本就是李靖和李勣二人合计出来的注意。所以在来之前,夏鸿升就已然用密文将这一主意写好了。 李靖立刻召来亲兵,将那书信系到信鸽身上,速速放飞往长安传回去了。 李靖与李勣的大军距离铁山并不远,执失思力被发现之后,唐军也是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将执失思力放走。 纵是执失思力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唐军的军鸽。大唐的军鸽如今经过几年的训练,已经不怕战场的喊杀声。也会在空中躲避老鹰等天地的发现和追杀,鹰的俯冲速度是鸽子的两倍,但鸽子向上的飞行速度快于老鹰,平飞速度与老鹰一样。因此,军鸽队的教员用训练军鸽平飞和向上飞行来摆脱老鹰的攻击。速度更是能够到达每分钟就是几公里。所以等到执失思力抵达长安的时候,恐怕李世民把安抚颉利的使节都给他已经准备好了。 夏鸿升从从中军帐中走出来,苏定方随后就跟了出来。 “兄弟!”苏定方跟夏鸿升相熟了,也没有之前的拘束来,拦住了夏鸿升,一把勾住了夏鸿升的肩膀,问道:“兄弟,你是咋想到这些的,也教教哥哥,好教哥哥也能学习学习!” 夏鸿升挠了挠头,又不能说是历史上就是这么来的。于是只好说道:“这个,这个叫做战术战略学,都是军校里面教授的课程。大总管乃是军校祭酒,平素李将军等朝中名将亦会在军校之中讲课,就连陛下有时也总会到军校中亲自教授几节课程。这些都是跟着咱们大唐的名将们学来的。” “什么?!”苏定方瞪大眼睛,长大嘴巴,大吃一惊:“军校竟然还有这等好处?!” 夏鸿升点了点头。 却见苏定方眼珠子转了几圈,忽而很是谄媚的冲夏鸿升嘿嘿笑了起来。 夏鸿升看见这笑容立刻警觉,跳开一步瞪着苏定方:“笑的这么渗人!你干啥?” 苏定方涎着脸凑了过去,小声道:“那啥,听了方才兄弟的话,兄弟我对军校极为神往!那啥,兄弟既为军校院正,能不能想办法让兄弟我也去听听陛下和咱们朝中的大将军们将的兵法?” ------------ 第583章 四面肉香 颉利退屯铁山,李靖同李勣的两路大军合围,将颉利和他收拢的数万余众阻在了铁山,脱逃不得,却也没有发起进攻。 李世民令唐俭、安修仁为使节,从长安出发,前来铁山安抚突厥,表示愿意接受颉利的谢罪请降。唐俭、安修仁前来突厥,就是要同颉利商议突厥该如何谢罪,如何请降之事宜。 “李将军,李将军。” “莒国公,凉国公。” 李靖引兵接应唐俭,唐俭和安修仁一路赶了过来,此刻看上去面上不少疲色。 “总算是到了,这一路风雪,着实叫人难受。两位将军冒风雪严寒,对战突厥,捷报频传,辛苦了!”唐俭抱拳说道。 “莒国公千里而来,舍身处险,叫人敬佩!”李靖也抱拳对唐俭说道。 众人一道往营中回去,夏鸿升故意落在了后面。 “我说玄策兄,莒国公怎的把你也给领来了?”夏鸿升落到了后面,同王玄策并行问道。 王玄策也压低了声音,答道:“师尊亲自出马,纵横有方,正是玄策学习本领的时机。故而得知师尊要出使突厥,玄策求师尊准许一道前来的。” “那你可知道,莒国公此行很是凶险?”夏鸿升又问道。 王玄策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出发之前师尊对玄策言说过。不过,既为纵横,则难免有孤身犯险的时候,若是玄策连这点胆量和机变都没有,又如何能够成为纵横之士?” “好!玄策兄好气魄!”夏鸿升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来,笑道:“放心吧,我早已经有所安排,不会让你们有甚子危险的。” 说话间。众人回到了营帐之中,坐下来之后,唐俭也没有寒暄旁的事情,直接开口道:“具体的情况若何,还请速与老夫道来。陛下虽然有所交代,不过也过去多日。情况可有变化?” 李靖笑着同李勣对视一眼,李勣说道:“还是让夏将军将安排详细说来,这是他的计策。” 唐俭捋须而笑,看向了夏鸿升,也不意外。 “末将见过莒国公!”夏鸿升抱拳行了一礼,说道:“俗话说兵不厌诈,末将的主意简单来说,就是诈他突厥一诈。颉利谢罪请降的举动,从表面上来看。是被咱们大唐的军队击溃的兵力,无力再同大唐抗衡,所以投降以博得苟活。但是从内里来看,实际上是一条缓兵之计。一旦咱们大唐接受了突厥的谢罪请降,那么这一次讨伐突厥就会停止。大唐虽然得到了突厥的臣服,但是突厥根基却仍在。而颉利便可以退于漠北,据此根基休养生息,伺机东山再起。既然颉利打的是这种主意。那咱们干脆就将计就计。颉利想要谢罪请降,好。咱们就让他谢罪请降。陛下派来使节,接受颉利的投降,安抚颉利。颉利见到莒国公和诸位,得知陛下接受了他的请降,就一定会以为战争就此停止了。这个时候,颉利一定不会有所戒备。更不会再将咱们这万把号的将士当成威胁了。此时,趁着颉利这么想,咱们趁夜突袭,颉利毫无准备,定然打败。如此一来。突厥就只剩下颉利这个光杆子的可汗,逃无可逃了。只是,此策虽能一举击溃突厥根基,但却要使诸位冒险了。因为突袭之时,诸位正在突厥帐中。使节正在帐中,颉利才会毫无戒备。” 唐俭捋须淡笑一下,说道:“只要能毁去突厥根基,荡灭突厥,老夫这条老命又算得了甚子。无妨,贤侄此策甚妙,毋须顾忌老夫等!” “唐伯伯拳拳之心,小侄敬佩不已!”夏鸿升行了一礼,又笑道:“不过,小侄已经早有安排,诸位虽在突厥帐中,然小侄敢保证,不会教诸位受到半点伤害。” “哦?”唐俭好奇的看向夏鸿升。 “呵呵,恕小侄眼下还不能说了通透。”夏鸿升笑道:“诸位只管同颉利周旋,待听得有人问诸位话,说‘来不及了快上车,相信我,我是老司机’的时候,就跟他走,他让诸位怎样,诸位便怎样,他的人自会带诸位安全出来突厥大营。” “呃……”唐俭回味道:“这接头的暗话怎听着如此……奇特?” “这就是出其不意了,这样才能免得被旁人学去了嘛!”夏鸿升打了个哈哈,绝不透露这是自己的恶趣味。 唐俭点了点头:“好!既如此,老夫就听贤侄的安排。今日权且好生歇息,养好个精神,明日去突厥大营。” 将唐俭等人安排好了营帐,得知唐俭等人今天一直赶路,尚未用饭。于是夏鸿升慷慨的拿出来了自己偷偷夹带过来的吃食。腌菜、果脯、泡菜,又让齐勇去要了几大块的马肉,将自己的那些调料给拿了过来。 “哈哈,唐伯伯一路劳顿了,此刻相比饿的慌。容小侄操持片刻,亲手给唐伯伯和诸位烤些马肉来,保准美味。”夏鸿升笑道。 “好,那老夫可是好奇的紧,这军伍之中,能有的吃就算不错,且看看你待如何能操持的美味。”唐俭笑道。 夏鸿升铺开东西,齐勇铲来了火炭,随着火候渐到,香料入味,肉香立刻弥散开来。 “是谁在军中开小灶了!”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喝,吓了夏鸿升一跳,刚一转头,就见李靖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咦,待本将军去看看何处传来的异味?”李靖才进来还没坐下,外面又是一个声音,接着李勣就进来了。 除此之外,外面还有一片抽鼻子的声音。”贤侄啊,你这可是违背了军法了。“李靖对夏鸿升说道,眼睛却盯着火上的马肉转不开。 切,本公子帮了你的大忙,让你没有像历史上面那样得罪了唐俭,你丫居然还想跟本公子抢肉吃?! “不过,念在你是为唐公接风,下不为例!”李靖又说道。 “呵呵呵,药师兄、懋功快请坐,漫长安城都知道,泾阳候精通厨艺,侯府家宴纵是那烟雨楼也望尘莫及,今日你我可是有口福了。”唐俭笑眯眯的邀请二人坐下来。 夏鸿升看着帐中的几人那副馋嘴的样子,又回头看见经过这里的时候,那些使劲抽着鼻子,不由的放慢了脚步的士卒们,忽而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这些突厥人被击溃数次,连日逃亡,怕是好久没吃上顿饱饭了吧…… 古有四面楚歌,现如今可以四面肉香啊! ------------ 第584章 烤肉以振军心 “伯伯,小侄突然心生一计,可使我军士气大振,可令突厥士气再落!”夏鸿升开口对李靖和李勣说道。 “恩?”注意力正被马肉吸引的李靖和李勣二人同时扭头过来,看向了夏鸿升:“何计?” 夏鸿升挤挤眼睛,坏坏的一笑,说道:“突厥人接连被击溃,如今又被危困铁山,怕是好久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吧……” “贤侄的意思是……”李勣忽而低头看向了火上的马肉。 夏鸿升见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又笑道:“当年韩信败项王,有四面楚歌。如今咱们给颉利来个四面肉香如何?咱们击溃了突厥骑兵数次,得到了不少马匹,那些受重伤没治的马匹都被杀死取了马肉,如今咱们军中还有许多马肉。且咱们的将士也是苦战了数场,拼死效力,方才屡屡击溃突厥的军队,也理应犒劳了。今日正好天气晴朗,风又正好是朝着突厥军帐的方向吹过去的。所以小侄建议,将那些马肉都拿出来,分给将士们,把小侄的调味料也都分给将士们,让将士们集体烧烤马肉,一来,改善一下咱们将士们的吃食,算是犒劳这段时日以来将士们的效命。二来,香味飘到突厥军帐,那里面的突厥人饥肠辘辘,如何能忍受得了这肉香?说不得,到时候别说是士气低落了,怕是偷偷跑出来投降的人都有!突厥的士气越低落,咱们到时候趁机偷袭的时候遇到的抵抗就越少,就会越顺利。” “呵呵,此策巧是巧,不过,贤侄就不怕对面那些突厥人闻久了肉香,太过想要尝到,反而又给激起了士气来,拼命的冲杀过来夺吃食?”唐俭哈哈一笑,被夏鸿升四面肉香的计策给逗乐了,于是笑道。 “唐伯伯,放心,突厥人就算是馋死,也不敢打过来。”夏鸿升笑道:“陛下派遣诸位作为使节前来突厥受降的事情,执失思力一定已经传回突厥。我军只是在自己犒劳将士,又不是对他动了兵戈。颉利必然不敢让突厥的人动手。一旦动手,就意味着颉利再也没有能够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所以突厥人一定不会为了这些吃食打过来,只能干巴巴的闻着!咱们的将士饱食一顿,更有士气和力气,去偷袭突厥的大帐啊,毕竟里面数万人呢,便就是全都一动不动的等着被砍,也要花费好大力气呢。” 说完,夏鸿升看着李靖李勣二人,他们俩又相视看看。夏鸿升觉得这俩人之间的交流都用不着说话,互相看对方一眼就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了。 “也罢,连日用兵,将士们也受苦了。既如此,那就如贤侄所言吧!”李靖最终点了点头,说道:“此为诱敌之计策,长我军威风,而落敌军士气,非是军中享乐。令,今日巡逻之将士,要严加巡防,不可掉以轻心,以防突厥突袭。待其他将士用完之后,则去替换下来他们。” 夏鸿升立刻兴奋的一抱拳:“得令!小侄这就去安排!” 夏鸿升匆匆又往正烤着的马肉上面撒上了些调料,又翻转几圈,交给了众人先吃,自己便离开转身跑了出去。 跑去到辎重那里,寻到自己拉来的那些调料,大军数万,这点儿调料是铁定不够的。不过,就算是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味道变得比平常军营中所吃的更好的。 李靖几人在营帐之中享受马肉,也是借着为唐俭接风的机会,否则若是平日,李靖几人都是与兵卒们同食的,毫不特例。 不多时,就听见外面一片欢呼的声音,立刻就显得热闹了起来。 李靖好奇,走到营帐门口撩起帘子往外面看,只见外面的将士们皆是一脸的兴奋,满是劲头的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准备东西,一个两个都看上去高兴的不得了,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的,一点也不像在恶劣的天气里面连着打了好几场仗的人了。 “呵呵,这个夏鸿升,揣摩人心倒是精准的紧。”唐俭站在李靖的身后,捋须笑道:“这小子可是把人心给看透的很呐!” 夏鸿升在营中来回穿梭着,看几人为伍的搭起了火来,然后指导着他们如何使用那些调味料。 渐渐的,大营中开始弥散出一片片的肉香,调味料混合着肉类炙烤的香气在半空中来回萦绕,纠缠,扩散,又被风带走,飘向更远一些的地方。 同那烤肉的香气传的一般远的,还有营中将士们欢笑的声音。围聚在篝火周围,嗅着肉香,那火光和肉香似乎将一直以来的阴沉与风雪一扫而空,如同阳光又照进了每个人的心中一般,令人心中蓦地一阵轻松,眼前的那些困难突然觉得好像也算不得困难了,心中的自信又随着暖意和香气重又回到了将士们的身上。再往铁山那边看过去,眼神中都变成了轻蔑,似乎并不将对面的突厥人放在眼中。 却说在唐军营中集体烧烤的时候,营外却有几个身影,骑马正一步几回头的朝着远离大营的方向过去。 “我说升哥儿也是,让谁去探视突厥的动静不好,偏生生的逮住自家兄弟来坑!”为首一人骑在马上不时艳羡的回头看看,一边说道:“待回去了长安,我非要去升哥儿家连吃两日不行!” “嘿嘿,都是些土兵子,烤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吃?”另外一个人说道:“今日不吃也行,还是得去升哥儿家中吃他的家宴,才算是地道滋味儿。” “都被说了。咱们这是在军中,不比平常,得称呼夏将军才是。”又一人说道:“今日叫咱们来,没让旁人来,就是兄弟情义。今日万一突厥人有了动静,那咱们就是发现敌情,料敌于先机,防止了突厥人偷营,这是大功一件。就算是突厥人今日没动静,咱们也是没有功劳有苦劳的。咱们都是勋贵子弟,旁人本就瞅咱们瞅的更严。军中一起烤肉,说是诱敌之计,可到底不怎么站得住。今日若是升哥儿没派咱们出来,日后万一有人说起,定有闲人嚼舌根子。今日咱们外出巡查一天,好歹还能落得个小功劳。” “不错,业诩兄说的对!”李崇义点头说道:“院正大人单挑了咱们几个出来,定然是有所用意,不是平白无故的,咱们还得好生完成任务,盯紧了突厥人的动向才是。” 这几人正是房遗爱、杜荷、李业诩和李崇义,连同旁边没有说话的程处默,都是军校中的勋贵子弟。 “阿嚏……”正等着烤肉熟透的夏鸿升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说,那几个纨绔平常都不缺烧烤这玩意儿,为了节省调料,所以故意将他们给支出去了,丫不会是发现了本公子的用意,在背后骂本公子吧?! ------------ 第585章 老司机 烤肉持续了一个下午,连草原上的狼群都被吸引了过来,但是因为大营中人多,而不敢靠近。李业诩几人奉命前去探查突厥大营的动向,回来禀报说突厥人都站在大营里面抽鼻子流口水呢。颉利不得不派了自己身边的护卫看守大营,以防有人叛逃出营。 “一盘散沙而已,稍有风吹,便即刻倾颓。欲灭之,百骑足矣!”李业诩几人探查回来,下了这样的评价。 李靖对他们几人回来之后下的评语有些不太相信,觉得他们是在说大话,纵是突厥如今再不济,好歹也是一度可以同大唐抗衡的强国,如今就算是兵败数次,也仍旧还有数万余众,不该如他们所说般倾颓。不过,李业诩当即拍胸脯保证,若是李靖不相信,他可以立刻带领两百军校学员骑马冲锋。 见几人说的郑重,李靖和李勣也心中疑惑。决定还是照老计划,待唐俭等人进入突厥大营,当晚便立刻突袭。 唐军营中的集体烤肉从精神上进一步打垮了突厥人——当然不是那持续了一个下午的肉香,而是伴随着集体烤肉,唐军士兵身上的那种乐观和振奋,高昂和自信,是那成片成片的欢声笑语,那爽朗豪迈的放声高歌,击垮了本就已经被打败了数次,精神上早已经脆弱了的突厥人。 夏鸿升相信李业诩他们的话,如今的突厥人,是一点儿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远处的夕阳渐渐下沉,橘色的夕照昏昏沉沉,如同没睡醒的老人的眼。那些橘色的光辉本来无精打采,然而落在山丘的积雪上,反倒是反射出一片金灿,显得有生气了许多。 夕阳西沉,那一线夕光渐渐变得一片血红,铺落在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战马身上,同那血色的战马融为一体。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李靖将领,偏将苏定方率两百精骑为先锋,直捣敌营。其中诸将士随其后,待苏定方率两百精骑扰营之后,四面围堵劫杀。 命令很简单,没有精妙叫人惊叹的计谋。 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任何谋略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夏鸿升看着整装待发的苏定方和那两百精骑,突然想起来了后世里面经常说起的一句话来:当你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其实冲线的那一刻并没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 或许说的就正是眼下这个时候。 当把所有能够毁掉突厥的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就只剩下简单的一次冲锋,就这么平铺直叙,且直截了当的冲过去,连计谋都不需要。 终于,连那一线夕光也不见了。 天色彻底黑了起来。 “将军!”夏鸿升的身后传来了一个低稳而沉静的声音:“天黑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你们出发吧,一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暗哨。要干净利索,先锋军只比你们晚出发一炷香的时间。” “遵命!”夏鸿升身后的声音仍旧是那么低沉的领命,然后几个身影便从夏鸿升的身后离开,倏忽间不知所踪了。 这些都是大唐刀锋之中的特战队员,他们提前一炷香的时间出发,进行反侦察,清扫沿路上所有的突厥暗哨,以防突厥人提前知道,有所准备。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李靖骑马来到前面,对苏定方说道:“时候到了,出发吧!”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只有两张坚毅而肃然的面容相对。 “大总管放心!”苏定方郑重说道,然后回首看看那两百精骑:“兄弟们,冲!” 一阵烟尘犹如风暴,朝着阴山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突厥的大营之中却正觥筹交错。 风雪逃亡多日,唐俭从长安带来了上好的烈酒,也给这些突厥贵族带来了一时的心安。 唐朝皇帝派来的使节正在面前饮酒,这场战争就算是结束了。虽然吃了败仗,但根基尚在。李世民要的是面子,只需装作谢罪请降,只需装作谦恭悔恨,被抓的族人就会被放回来,被擒的将领也会归还,甚至还少不了一番赏赐,以彰显“****气度”。只要能退回漠北的草原,只消几个春天,便又是草肥马壮,到了那个时候,定要卷土重来,叫李世民好看! 心中有着自觉很好的算计,脸上就露出来了得逞的笑意。高举酒杯朝着唐俭相敬一杯,颉利心满意足的将杯中澄澈如水的白酒一饮而尽。 现在的唐朝好像跟刚开始有些不大一样了。上回薛延陀归附,反而被吭去了那么多牛羊,也没见李世民有所表示,虽说准许了薛延陀从唐朝买入武器,但是却又要了那么高的价钱,总归还是让薛延陀大出血了。 不过,那又如何?只要能够得一线之生机,退回漠北的草原,那么草原上的巨狼就能够再次复活崛起! 颉利于是笑容更甚,朝着唐俭频频举杯。 营帐中的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将近半夜,唐人孱弱,终究喝不过草原上的勇士,一个个的全都醉倒,酣睡起来了。颉利站起身来,也有些摇晃,不过看着唐俭等人醉倒,心里面却是骄傲的。 唐俭等人喝的酩酊大醉,被颉利身边的亲兵给抬到了一个大营帐里面,全都塞到了垫子上。 颉利心满意足的休息去了,营帐中一片静谧,唐使的到来,让这些突厥的士兵们也知道战争结束,索性也放心安睡。 夜色更浓了,有着一种浓稠的质感。 营帐的皮毡被悄然撩开,一丝冷风入内,教睡着的人不禁一个冷战。 “莒国公?”唐俭觉察到有人轻轻推了推自己,于是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面精光迸现,哪里还有一丝方才的迷醉。 “何人?”唐俭身旁的王玄策忽的一下坐了起来,手中一道寒芒闪过,一把匕首就划向了来人的脖子。 不过,王玄策手中的匕首根本不及靠近人影,就被拿捏住了手腕来。 “卑职是来送几位出营的。”来者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王玄策的手,同时掏出了火折子来一吹:“来不及了快上车,相信我,我是老司机!” 唐俭听到这话先是一笑,继而抬头借着火折子的一丝弱光看去,又顿时不由的面容一惊:“是你?!……竟然……是你?!” 顿了顿,唐俭复又摇摇头,叹了口气,笑道:“夏鸿升啊夏鸿升,真乃天下之奇才也!” ------------ 第586章 认命 “将军虽然年少,然天纵奇才。”那人笑了笑,说道:“数年之前将军找到卑职,不嫌卑职落拓,收容于间谍营,教授许多本领。曾言卑职的富贵在于西北,却不多说,也无任务,只是将卑职放于此地。卑职起初不解,而后果真偶遇颉利,那时起,便知将军深意,到如今,总算是没有辜负将军厚望。” “若无君,则大唐荡灭突厥,断然不会如此易若反掌。”唐俭甚慰感慨:“身在曹营心在汉,说的不就是卿之作为?当今突厥既灭,卿当首功耳!” “只盼不辜负将军一片苦心,只盼早归中原,别无所求矣!”那人又笑道:“莒国公,诸位,请随我来。” 那人起身,走到营帐门外,撩起皮毡,请唐俭众人出去。 门外,原本守着营帐的几个突厥人此刻已然不见踪影,站在那里的,赫然是几个唐人,只是脸上都画有绿色的道道,面容看不真切。 “大唐刀锋?!”唐俭低呼一声,很是兴奋。谁都不真的想死,如今见到大唐刀锋的人在这里接应,觉得此身有了保障,自然高兴。 唐俭几人暗中疾行,王玄策悄声问道:“师尊为何见他如此惊讶?” 唐俭暗中笑了笑,捋须道:“玄策啊,你可记得,方才酒宴之上,颉利身侧有一人一直侍坐其旁,所谈之事,颉利往往与之商议。你是头一回到突厥来,不认得他。此人名叫赵德言,是颉利身边最近的人,乃是颉利之亲信,突厥效仿汉制,便是由此人操持。此人竟从一开始就是咱们大唐的人!如此看来,其在突厥的所作所为,倒是有了凭据。” “什么人?!”黑暗中忽而传来一声喝问。 “我。”赵德言淡然的应了一声:“大汗命我巡查大营,如今军心浮动,尔等务必看牢了大营,以免有人叛变投敌!” 唐俭懂的突厥语,能听得出来二人的对话,此刻抬手示意众人藏好身影。 那突厥人点了点头,转身正要走开,却见忽而一个黑影贴上了他的后背,继而就见那个突厥人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却未曾发出半点声响来。 因为赵德言的地位,他在突厥大营中畅通无阻。唐俭几人低头随着赵德言,如同侍卫一般,因为前面有赵德言开路,所以也无人阻拦。 一行人顺利的抵达大营门口,却听赵德言说道:“莒国公,卑职就送诸位到这里了。出去大营,大唐刀锋的特战队员会保护诸位同大军汇合。卑职还有旁的任务,眼下还不能离开。” 唐俭点了点头,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好!完事小心,老夫等你回来。” “多谢莒国公,请诸位速速离开。那些突厥守卫的尸体不多时定会被发现。”赵德言躬身对唐俭行了一礼,说道。 大唐刀锋的几个特战队员带着唐俭匆匆离开,随即便消失在了浓重的黑暗里。 赵德言凝目朝着众人消失的方向望了望,继而缓缓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一转身,立刻大步走回了突厥大营之中。 才走到颉利的大帐门口,忽而就听见大营前面传来了一片叫喊声来,随着那叫喊声,突厥营中好似沸腾了一般,到处都开始匆匆的跑窜,呼喊了起来。 “唐军突袭,我要进去叫醒大汗!”赵德言一脸肃容,对营帐外面的守卫说道。 那几个守卫亦听到了前面传来的混乱,并不有所怀疑,立刻拉开了帘子,放了赵德言进去。 营帐里面,颉利此刻正在酣眠。 赵德言走到他的跟前,颉利安安静静的躺在卧榻上,像是死了一般的,一动不动。 转头看看床边的案几上面,一碗羊奶被喝了干净,赵德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咧开了嘴,抬手冲颉利的脸上戳了戳,又猛一反手一个巴掌。 颉利一下子就被打醒了过来,正要喝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低头一看,一双手已经紧紧的掐住了自己喉咙。 还有一把寒霜,冰冷的触感顺着紧紧贴着刀刃的皮肤传来,令颉利的心头蓦地一片冰凉。 赵德言能看见他的眼神,那里面满是不可思议与绝望。 “大汗待我不薄,让我做突厥的国师。”赵德言盯着颉利的眼睛:“不过,赵德言本就是大唐的间谍,教大汗失望了。” 外面传来了喊杀声,营帐外面乱作一团,唐人的喊杀同突厥人的呼喊混杂在一起,火光透过营帐进来,在营帐的四壁映照出犹如末日一般的场面。 “大汗莫要让人轻举妄动,或可还能活着。”赵德言对颉利说道。 “大汗!” “大汗快走!” 一群忠勇的突厥人冲入了营帐。 数目相对,赵德言看着那些呆愣住了的突厥人,忽而笑了起来,说道:“莫要再挣扎了,放下手里的武器,苏将军就不会杀了尔等。” “卑鄙的唐人!”总算是有人反应过来了,顿时怒目圆睁,举刀就要朝赵德言砍下去。 但是那刀却生生停下在了半空中。因为,举刀的人听见了一声痛叫。 那声痛叫正是来自颉利,此刻他被赵德言所挟持,火光中一道醒目的血痕顺着颉利的脖子显现了出来。 “若是尔等再轻举妄动,大汗的人头可就保不住了。”赵德言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到紧张,笑道:“我赵德言,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唐间谍,大唐如我之间谍有无数人,可突厥的大汗可就这一个。所以动手前先好好想想。当然,你们若是想要除掉大汗,另立他人的话,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一听赵德言这话,颉利的眼中瞬间一紧,赵德言能够感觉得到,颉利的身子一颤,竟然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啧啧……”感受到了颉利的恐惧的赵德言口中发出了感叹的声音来:“尔等都是大汗的亲卫,号称最忠于大汗的人,我倒是有些兴趣瞧瞧,你们会不会这么做――毕竟,突利也给了你们不少的好处,你们也都没有推辞,是不是?” 那些个亲卫听到赵德言的话,顿时脸色大变,慌张的看向了颉利。 颉利愣住了,盯着那些人看了半晌,这才深深的颓然一叹,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 第587章 荡灭突厥 “好个苏定方!”李靖骑在马上,看着已然淹没在了一片火光之中的突厥大营,也不由的感叹了一句。 “突厥大营已破,突厥人必定四散逃窜,若是任由其逃窜,他日还是祸害。”李靖说道:“全军追击!” 大军立刻引马而去,突厥人四散奔逃,有人束手就擒,有人反抗被杀,也有人匆匆落荒而逃。 “仔细搜寻颉利的下落!”李靖吩咐道:“定方只有两百精骑,冲杀之际定然无暇顾及颉利的动向。” “不用。”夏鸿升笑了起来:“大军只管去抓突厥人就是,俘虏越多越好,以后都有用。” “你这小子不老实。老夫瞅着这段时间以来你小子都神神秘秘的,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靖看了眼夏鸿升:“你到底布了甚子局?” 夏鸿升笑了起来:“这可得归功于咱们大唐的间谍。这个人大家还都听说过,了解突厥的情况的汉人里面,骂他的人可真不少,忍辱负重了多年了。” 李靖一听,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贤侄说的可是赵德言?记得当年听说过一嘴,武德年间似乎是其人欲入天策府不成,怒羞成怒之下北投突厥,被颉利可汗重用,做了突厥的国师。” 夏鸿升这倒是好奇了:“伯伯怎么不吃惊?” 李靖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如此看来,其人当年投奔突厥,本就是安排好了的。” “也不全是。”夏鸿升解释道:“当年具体如何,小侄也不知晓。不过当初陛下提及此人到了突厥之后再也没有过联络,以为他已经真心实意的投靠了颉利了,还说自己看错了人。小侄就留了个心眼,让潜伏在突厥的间谍找到了他。后来又暗中将其训练成了咱们的一名间谍。如今,只怕已经控制住了颉利了。” “既如此,快去看看吧!”李勣说道。 众人打马直入突厥大营。苏定方率领的二百精骑此刻正在收拢俘虏。苏定方率领着那二百精骑直到突厥营前才被突厥营中的哨卫看见,还没来得及发出讯号。就已经被苏定方引弓一箭射穿了喉咙。 两百精骑直接冲杀进了突厥大营,在里面横冲直闯,待到大军随后而至的时候,突厥大营已然被苏定方给攻破了。 “将军!”夏鸿升等人刚到那里,就听见了一声呼喊,转头一看,正是赵德言。 “卑职拜见两位总管,拜见将军!”赵德言行礼道:“幸不辱命。未让颉利趁乱而逃,不过,其子叠罗施却趁机给逃了,还请大总管恕罪!” 夏鸿升正在想这是抢了历史上面谁活捉了颉利的功劳,就听李靖捋须笑道:“武德二年,咱们见过一面。至今竟已十一年,尔忍辱负重,在草原上搅动风云,使得突厥上下离心,部族相争。使突厥耗于内斗,大唐方能一举荡平突厥。尔居功至伟,老夫自当书于军报。奏于陛下。” 赵德言顿时激动,单膝往地上一跪:“谢大总管!” 间谍营的洗脑相当彻底,历史上那个只留下“初,突厥性淳厚,政令质略。颉利可汗得华人赵德言,委用之。德言专其威福,多变更旧俗,政令烦苛,国人始不悦”一句话的赵德言。如今已然成为一名身在突厥心在唐的专业“地下工作者”了。 火把将周围映照的通明,李靖夹马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颉利。颉利面容惊惧,慌张的看着李靖。 “前隋之初。突厥为隋朝藩属,及至隋末,炀帝失德,致使天下大乱,尔突厥不顾君臣之义,起兵南下,掠夺中原。大唐初立,两国本是交好,突厥前始毕可汗死时,太上皇举哀于长乐门,废朝三日,诏百官就馆吊其使者。始毕既逝,你接可汗之位,屡次协同铁勒、薛延陀等部南下袭击北方边城。陛下初登大宝,尔突厥更是背信弃义,趁机兵临渭水。陛下励精图治,大唐百废俱兴,尔纵容突厥人屡屡犯边掠夺,陛下念及同盟之义,故未尝有所怪罪。和亲本尔突厥所请,然丢失贡献,空手而去,陛下亦未怪罪,只令尔等重备聘礼,再去长安。如此天恩,除突厥外何人可得?我大唐当真是怕你突厥不成?唯我唐人重义耳!然尔突厥却不曾悔改,居然兵犯河西,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尔为大唐所俘,突厥既灭,皆因尔等自食其果,自掘坟墓,怨不得旁人。”李靖盯着颉利,冷然肃声的说道。 然后便只是将手一挥,淡声道:“将他带下,好生羁押,他日班师回朝,献于陛下!诸君,大唐万胜!” 这时候不喊口号,更待何时? 夏鸿升于是手臂高举,高声合道:“大唐万胜!陛下万胜!” “大唐万胜!陛下万胜!” 声如雷震,声浪如潮。一浪又一浪的在突厥大营中萦绕,摄得颉利浑身发抖,惊的那些突厥俘虏面容苍白。 夏鸿升放下了手臂,听着周身犹如一声声炸雷一般的呼喊。从贞观三年十一月突厥兵犯河西,到贞观四年二月,曾经强大到令大唐也忌惮,令周边的其他小国都惧怕的突厥,居然就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面,成为了历史中的风尘。 夏鸿升不由的又想起来那句话来:当你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其实冲线的那一刻并没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 这场战争,也真的并如夏鸿升出发之前所想的那样惊心动魄。 原因在于,这一次大唐在突厥的面前,拥有了足以让大唐无视突厥的任何计策和阴谋而只需一路碾压的绝对优势和绝对实力。 而这绝对优势和绝对实力,大到皇帝治国治军的方针政策,小到用新式炼钢法做出的钉马掌的铁钉,都是这些大大小小的方方面面,一点一滴积累而来了。 李靖和李勣的两路大军在阴山驻扎,并向四周追击突厥逃窜的部将和兵卒。 几天过去,追击终于结束。这一战突厥被歼万余人,被俘男女十余万。 颉利之子叠罗施趁乱仓皇逃出大营,在几个亲卫的护送下,意图由云中向西逃窜,投奔吐谷浑或高昌。半路却迎头撞上了李道宗的大同军,被唐将张宝相轻易擒获。 至此,(东)(突)(厥)灭,大军班师回朝。 ------------ 第588章 凯旋 贞观三年十一月,突厥将军雅尔金和阿史那杜尔率军进扰河西。 贞观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将军张公瑾上书大唐皇帝李世民,列举了六条出兵突厥的理由。 皇帝以突厥进攻河西为借口,于是诏命兵分六路出兵剿灭******。由李靖出定襄道,李世勣出通漠道,柴绍出金河道,李道宗出大同道,卫孝节出恒安道,薛万彻出畅武道,凡六总管,共十余万人,统归李靖节度。 贞观三年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郁射设、荫奈特勤等率所部投唐。 贞观四年正月,李靖突袭定襄,占据定襄郡,俘杨政道及萧后,杀义成公主。 贞观四年二月,李靖汇同李勣二人,以唐俭为饵,使颉利懈而不备,夜袭阴山,俘虏颉利。其子叠罗施逃窜,为李道宗军中副将张宝相所俘。 ******汗国,亡。 离开时冰雪皑皑,归来时陌上花开。 长安城高昂而巨大的城郭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大军缓缓前行,随着李靖骑在马上的抬手一挥,全都停了下来。 “贤侄,接下来都是场面上的活,老夫不擅,交给你了。”李靖停下之后,转头对身后的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很是兴奋的摩拳擦掌了一下,应道:“大总管放心吧!路上练了一路了,早就准备好这一刻了!” 说罢,夏鸿升转头高声一呼:“全体都有,着装!” 停下来的将士们立刻就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不多时,等到再拿起武器的时候,便已然是一身明晃晃的明光铠了。 就连李靖等人。也都由亲兵给他们换上了威武明亮的铠甲。 头盔也都戴齐整,在阳光下光彩熠熠,看上去威武不凡。如同天兵下凡一样。 兵阵继续前行,终于长安城就在眼前。 李世民的仪仗就在门外。朝中百官分立两侧。 周围除却宫中禁卫,更有无数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自打上一次见过夏鸿升军校开放日,准许长安百姓进入军校参观之后,这种彰显功绩的场合,李世民就也不怎么令百姓回避了。 让百姓亲眼看看自己创立的功业,岂不更好。 百步之外,李靖、李勣、李道宗、张公瑾、苏定方等人齐齐翻身下马。诸将全都跳下马来。步行继续前行。 李世民神色也隐隐激动,举目望着迎面而来的数万大唐将士,双手握拳又展开,也迈步朝前迎去。 皇帝一动,百官皆随。 终于,李靖等人同李世民之间,只余一步。 李靖刷的一下撩起裙甲,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抱拳,铿锵有声。凛然说道:“突厥无礼,臣奉陛下旨意,节度六路大军。十余万人,讨伐突厥。诸将士奋力拼杀,幸不辱命,俘突厥可汗颉利及其子叠罗施,献于陛下!” 纵然早已得知捷报,然而亲耳听着李靖从口中说出,也仍是激动不已。 整个长安城外针落可闻,不拘是李世民身后两侧的文武百官,亦或是周围前来围观大唐军队得胜归朝的场面的长安百姓。此刻都用凝重而敬畏的目光望着李靖等人,还有他们身后的数万将士们。 夏鸿升在李世民身后的群臣之外。见到了李家的仨兄弟,还有徐齐贤和其他的那些个纨绔友人。此刻他们也很是激动的望着这边,正好对上夏鸿升的眼睛。 “大唐之武功,全赖诸位,快快请起!”李世民伸出双手去,将李靖、李勣等人一个一个的拉住他们的手,将他们扶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向两侧各退了一步,让开了一条路出来。 李靖看了夏鸿升一眼。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喊道:“突厥无礼,屡屡犯疆。大唐贞观四年,兵发突厥,荡灭其国,毁其祭祀,擒其国主!诸将士听令,唱大唐军歌,为陛下献俘!” “得令!唱大唐军歌,为陛下献俘!”一百人之后,一声高呼随之传来。 “得令!唱大唐军歌,为陛下献俘!”又百人后,军令向后传去。 军令从前到后,传至全军。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 铿锵有力,雄浑壮阔的大唐军歌如同一道龙卷风一般飒然而起,又如漫天的惊雷霹雳,震彻天地。 数万将士的齐声高吼,连脚下的大地都在震颤了起来。 在这雷霆般的军歌吼声中,突厥的俘虏被从军阵之中押送出来,那些突厥的贵族站成一片,接着是突厥的那些将领,然后是颉利之子叠罗施,最后,突厥的可汗,颉利。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军歌之后,三遍高呼,继而戛然而止,长安城外的旷野之中顿时又忽而回归一片岑寂。 李世民神色漠然,盯着颉利看看。 “尔罪有五:尔父国破,赖隋以安,不以一镞力助之,使其庙社不血食,一也;与我邻而弃信扰边,二也;恃兵不戢,部落携怨,三也;贼华民,暴禾稼,四也;许和亲而迁延自遁,五也。颉利,你可知罪?”那声音凛然如同天神:“朕杀尔非无名,顾渭上盟未之忘,故不穷责也。” 颉利此刻已然如同没了魂灵,听到李世民这么问,早就已然将要崩溃的颉利身子一瘫,跪倒了下去,匍匐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周围的长安百姓和文武百官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那早就已经随着方才的军歌而激动欲蹦跳出来心脏,顿时爆发出一片陛下万岁和大唐万胜的呼喊声来,久久不能停息。 如同历史上的结局一样,李世民终于还是没有杀掉颉利,而是利用颉利来做了一场自己宽宏大量的秀。 告俘太庙之后,李世民封颉利为虢州刺史,准许其不必赴任,让颉利在长安度余生。突厥所俘之大将执失思力、阿史那杜尔、阿史那思摩以及契苾何力皆有所封敕,留于军中效力。原突厥领地划入大唐版图,在其上设置顺州、裕州、化州、长州、定襄、云中等都督府。 大唐将士之封赏仪式,择吉日另行封赏。 ------------ 第589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大唐荡灭突厥,一雪前耻,皇帝欣喜若狂,当夜便在太极宫中大宴群臣,酒到正酣,太上皇李渊抱起琵琶即兴而弹,李世民更是亲自随琵琶起舞,足见其心中之狂喜。 所有此次获得军功的人都应有所封赏,皇帝决定另择吉日,专门在军校进行封赏仪式。 夏鸿升归心似箭,等李世民讲完了话,宴会刚开始,就端着酒跑去跟那一帮叔伯的挨个敬酒了一圈,正好到最后一个人敬完,正好一闭眼醉倒了下去,四仰八叉的躺太极殿上“睡着”了。 众人笑话之余,使宫中禁卫将夏鸿升送出了皇宫,送回了家里。 “来来来,喝完这杯,还有一杯!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夏鸿升在自家门口还拉着宫中差来送他回来的禁卫在哪儿直嚷嚷,宫中禁卫连道不敢,将夏鸿升交给了齐勇几人,而后便告辞离开了, 齐勇和几个亲兵架着夏鸿升回去了宅子,刚一关上大门,就见夏鸿升立刻自己站直了身子,松开了齐勇几人,站在那里跟没事儿的人一样了。 “总算是回来了,喝个什么酒啊!齐勇,备车,回泾阳!”夏鸿升揉了把脸,也不顾外面天色已黑,对齐勇吩咐道。 连夜赶回泾阳,家中人惊喜至极。月仙喜极而泣,嫂嫂一直不知道夏鸿升是上了战场的,高兴归高兴,倒是没有那么失态,于是还抿嘴偷笑月仙和夏鸿升。 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过去了李世民因为庆祝突厥荡灭而放的假,夏鸿升带着从自己的宝贝箱子里面翻出来的一个木匣子,再度回到了长安。 美滋滋的早睡早起,正是暮春夏初之际,早间起来的风也颇为温煦,夏鸿升一路哼着“迎接另一个晨曦”的“长安欢迎你”到了徐孝德家中,至于门口,正碰上徐孝德准备出门去东宫当值。 这就有些尴尬了。 “呃,徐伯伯,小侄从大漠回来,疲惫至极,今日总算是有了些精神头了,故而特意前来拜见伯伯与齐贤兄长。”夏鸿升看着徐孝德,硬着头皮说道。 也不知道徐孝德看穿没有夏鸿升的真正目的,只见他捋了捋胡须,笑道:“贤侄看来真是尚未休息好啊,果真是忘记了。陛下给的旬假今日结束,弘文馆也开课了,齐贤今日需往弘文馆,老夫今日亦须东宫当值。却是只有你婶子同惠儿在家中了。” “哎呀!伯伯您看小侄这记性!”夏鸿升讪讪的一拍脑门:“小侄在军中多日,哪里有旬假和当值的念头,如今猛一回来,竟然给忘记了。那小侄这就告辞了,等伯伯同齐贤兄长都有空了,再来拜访。” “呵呵,不用。既来了,就进去坐坐罢!你婶子也是久没见到你了。”徐孝德笑道。 两人又寒暄一会儿,徐孝德便匆匆往东宫而去了。夏鸿升松了一口气,进去了徐府。 早知道这样就走得慢些,晚一点儿再来了。 夏鸿升挠了挠头,匆匆往后院里去了。 到了后园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一阵既温柔,又带着些许严厉的声音在说道:“这文章让你们二人背了三日了,你们二人却还是背不下来。姐姐都看在眼里面,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整日里就知道玩耍,根本没有用心读书。今日再给你们宽限一天,明日若是还背不下来,姐姐可就要告诉爹爹去了!” 夏鸿升咧嘴一笑,就知道是徐惠在教训她那俩弟弟了。 夏鸿升走到了门口,往里面看过去,就见徐惠手中拿着书本,对面站着她的两个弟弟。数月不见,这丫头看上去竟然好似跟猛然长高了一截似的,也好似消瘦了一些。头发也是更长了,已然快要及腰。 真好看啊!不仅好看,而去贤才。怪不得原本历史上的李老二会在长孙皇后去世过后极宠徐贤妃了。 夏鸿升站在门口看着给那两个幼弟见解文章的徐惠,竟一时间不觉痴了。就这么定定的,微笑着,心里满足着,如沐春风般的静静看着。 直到从前庭过来的侍女走到了夏鸿升的身后,吃惊的喊了声:“夏公子?” 这才惊醒了夏鸿升。 也惊动了后园的徐惠。 “夏哥哥!”徐惠惊喜的转过了身来,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夏鸿升。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笑从双脸生。 昨天晚上夏鸿升没有**梦好,今朝徐惠也没有同女伴斗草胜利。有的只是如同词句里面的盎然春意与生机,还有如同这季的春意一般美好的少女。 那侍女也是个有眼色的,见夏鸿升同徐惠二人四目相对,于是掩嘴笑笑,领着那两位小少爷悄然离开了园子。 夏鸿升走到徐惠跟前:“我回来了。” 园中春色好,花红柳绿,温风徐徐。树枝上面鸟儿轻啼,似乎也不愿意打搅到树下依偎着的人。 夏鸿升握着徐惠的手,徐惠凝视着夏鸿升,眼睛里面的柔情似水,如同春风一般,烫的夏鸿升心头发热。 “夏哥哥,你今年……”徐惠倚在夏鸿升的肩头,声音软软糯糯的,有些羞涩又有些大胆:“就,就十六了……” 夏鸿升心头一震,喜悦溢满胸腔,却又听徐惠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惠儿尚未及笄……” “快了。”夏鸿升抬手拥住了徐惠,轻声的说道:“这几个月不在长安,也见不到你。偶有闲暇之际,倒是得了首长短句来,不若我来念给你听?” “好啊!”徐惠立刻很是期待的抬起了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夏鸿升。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徐惠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吃惊的神情很是可爱。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徐惠口中喃喃的轻声诵念着夏鸿升方才的长短句,不觉眼中已是痴了。 “夏哥哥……”徐惠埋首夏鸿升的胸前,轻音如蜜。 ------------ 第590章 再谏军功章 在徐府蹭了午饭,夏鸿升便告辞离开了。夏鸿升虽然有午休的习惯,但是李老二可没有。 上午李老二忙着处理政务,因为战胜突厥而放了几天假,政务积攒了几天了,今天上午李老二肯定很忙,所以夏鸿升上午并没有直接去皇宫。 夏鸿升果然没有猜错,李世民果然很忙。当他抱着木匣子在两仪殿里到了李世民的时候,他的奏疏都还没有批示完呢。 “你这酒量啊,可该好生练一练了。”等夏鸿升行了礼,李世民头也没抬的一边批复奏疏,一边对夏鸿升说道:“朕的宴会才刚刚开始,你也是有功之将,竟上去就醉倒了,被抬了出去,惹人笑话。” “这,这个……陛下,酒量这事儿微臣也是没办法啊!”夏鸿升苦笑着摇头说道:“微臣本就不擅于饮酒,宴会上他们又逮住微臣来灌酒……” “朕只是不惯有些人笑话于你。”李世民摆了摆手:“怎么不在家中好生休养,今日来此作甚?朕又不会少了你的封赏。” 夏鸿升真想没好气的冲李老二翻白眼。可是转念想想,在其他大臣面前李老二可不会用这种显得亲近的语气说话,这分明是拿他当小辈,而不是臣子似的。虽然不晓得他这是真心实意,还是驭人之术,可到底能得这种待遇的人不多。 “微臣今日是来向陛下请罪的!”夏鸿升用一副犯了大错的口吻,躬身下去对李世民说道。 “哦?”李世民从奏疏上抬起了眼睛来,放下了奏疏,看着夏鸿升,说道:“你的作为,李靖。李勣等人皆有奏疏于朕,难不成这二人还能为你瞒着不成?” 这话显然是不信了。 “微臣在军中大放厥词,拿陛下的名头来欺骗将士。这是欺君之罪,微臣今日特来请罪。”夏鸿升仍旧躬身对李世民说道。 “怎么回事?”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问道。 夏鸿升答道:“当初大总管突袭定襄,突厥骑兵四散而逃,微臣率领两千军校学员负责押送粮草辎重,路遇突厥骑兵。军校学员谨记大唐军魂,狭路相逢勇者胜,列阵对敌,大获全胜。”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朕知道,此乃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夏鸿升又道:“此战之后,军校学员战死两人,重伤五十多人。所有重伤者皆躯体已残,此后再无法随军作战。微臣前去探望他们,陛下可知他们是如何对微臣说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 “陛下,他们要么断足,要么锯腿,要么砍掉一条胳膊,要么瞎了眼睛……但是他们却没有在担心自己身体的伤势,而是在担心。如此残躯已无法为国效力,为军作战,担心军校会因为他们身体的残缺无法再作战。而不再让他们待在军校,不再让他们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了!”夏鸿升沉声说道:“他们哀求微臣,虽然少了一条手臂,但下一次战斗至少可以跟一个敌人同归于尽。虽然少了一条腿,可还能骑在马背上冲进敌营,扔出汽油瓶……” 李世民默然了一下,低声说道:“此皆为忠耿之士!”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微臣对他们说。谁说作战受伤就要被开除了?校规里面哪一条规定了上战场拼死杀敌导致受伤,是要被开除出军校的?微臣说。军校里面教授的东西很多,他们虽然往后不能上战场杀敌了。可是他们也可以继续去学习其他的东西。比方说学情报,日后出来做间谍,不也照样是为大唐做贡献?或者去带往后的新生不也行?他们在学几年,足以去做新生的辅导员了!他们不是一般人啊,他们都是战斗英雄啊,他们的伤不是打架斗殴,好勇斗狠而来的,而是报效祖国,拼死杀敌而来的啊!微臣为了让他们希望不灭,于是对他们说,等到班师回朝,他们,不仅是他们,而是所有的重伤员,都是要接受陛下的表彰和赏赐,由陛下亲自发奖章的!微臣笑话他们居然在担心会不会被开除?微臣告诉他们,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被开除!让他们好生养伤,然后等着咱们大唐的军队荡灭突厥,回来之后陛下一定会亲自给他们带奖章!” 李世民没有说话,夏鸿升继续说道:“陛下,您知道这些重伤的伤员听了微臣的话,是如何说的么?他们说,陛下亲自给发奖章?!那这两只脚断的值了!等到养好了伤,就去学习做间谍,照样可以为陛下搜集敌人的情报,照样是在为陛下效力!” 臣听不下去了,所以就跑了出去。 “陛下,陛下没有那么说过,微臣拿陛下的名头去欺骗了那些将士,臣有罪,请陛下降罪责罚。”夏鸿升躬身说道。 李世民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了头,说道:“此皆为大唐热血忠耿之士,朕又如何能让他们寒了心?夏卿的用意朕如何听不明白,亦无需如此自污来劝朕。夏卿有何建议,不妨直接道来。” 夏鸿升长舒了一口气,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所有的将士上阵杀敌,报效国家,立了功,不论大功小功,都是功劳,陛下,朝廷,都应该对此有所表示,才不会让立功的人心寒,才会更加激烈其他的人也去立功。但是,将士的人数太多,动辄数万,朝廷也不可能都对他们有所赏赐,那样也不现实。可如何不让陛下,让朝廷这么麻烦,而又能够都表彰到所有立功的将士们呢?微臣之前其实就对陛下有过建议,那就是,发放军功章!” “军功章……”李世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朕记得军功章,之前你曾拿来让朕看过,是往胸前佩戴的一种徽章。” “是的,陛下!”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所谓军功章,就是专门奖励在军队作战、训练、执勤、科研等军队建设中,作出突出成绩的立功人员的奖章……” ------------ 第591章 封赏仪式 军校的上一次对外开放,准许长安城的百姓进入军校之中,是军校建立的头一年冬天,进行合唱比赛的时候。 百姓们进入军校之中参观,对军校和军校的学员有了了解,增进了百姓对于军校和军人的正确解读,使百姓们见识到了军人的新风貌,有利于百姓对于军人印象的改观,取得了十分好的效果。 这一回军校又一次对外开放,则是为了让百姓共同见证大唐对于为国作战的军人的尊敬、感谢,以及勉励。让百姓意识到,只要是为大唐做出了贡献,就一定会受到朝廷和皇帝的感谢与褒奖。也让将士们明白,他们的忠心不会被辜负。 军校生要最后入场,因为在之前他们需要散布在校园各处,引导百姓进入广场,站到安排好的位置,同时也要警惕那些借机混入军校的,别有用心的人。因为军校虽然开放,但是有关于机密的地方却并不是开发的,不能让人靠近。 天气不错,昨夜飘了一场小雨,今朝晴朗却又不算炎热难耐。 长安城的百姓依次入场完毕,不过都只是在广场周围。广场里面,已经站满了这一次得胜而归的将士们了。 这一次的封赏仪式不可谓不隆重,就连皇宫禁卫都出动了不少,站在群众方阵的前面,禁止有人说话喧嚣。还有一些跟着阎立德学习素描速写的年轻人,他们会将一些有意义的场面速写下来。这是夏鸿升拜托的,这些人由阎立德的弟弟阎立本领着,在楼上最容易看到的地方等着。 这些画面可以配上文字一起登报,将封赏仪式让大唐各道的人也都能够看到。 因为觉得皇帝原先的封赏仪式不够隆重,不够笼络人心。所以夏鸿升进献了军功章之后,又毛遂自荐的请命安排封赏仪式,李世民也答应了。军机坊一边昼夜不停的加紧赶制不同的军功章。夏鸿升一边筹划准备封赏仪式。到今日总算是成了。 长安城的百姓来的太多了,每个人都想来看看。除了广场外面留出来的一条路,周围其他的地方已经是水泄不通。没办法,就连教学楼都已经开放,上面也已经沾满了人了。还有人甚至上到了房顶上,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 这样做其实对于夏鸿升和军校来说压力是很大的。好处显而易见,能够让百姓感受到大唐朝廷和皇帝对于军人的重视,也能够让百姓意识到这些军人是他们的安定生活的保障。让百姓对军人有感激之心,也有憧憬之意。增加百姓对于大唐的自豪感和自信心……等等许多的好处。坏处也是同样的明显。毕竟李世民要亲自出现,而去要亲手去颁发奖章,要讲话,做这些的时候,总不能让一群护卫给围在中间,看不见人。这也就使得李世民暴露在了如此多的人面前,万一有异心的人混入百姓里面,既难以发现,也难以追捕。风险极大。 不过,李世民毕竟是个有胆略的人,一番权衡之后。还是决定亲自出席。既然要收买民心军心,那就做到彻底。 这是原话,夏鸿升在李世民面前把收买人心啊,利益啊之类其他官员不愿直接说出的话都给说白了,李世民在他面前也不用遮掩。 总之,今日封赏仪式,紧锣密鼓的准备了一个月,总算要开始了。 “宾王兄,都准备到位了吧?”夏鸿升有点儿小紧张:“这可关系到咱们所有人的脸面。关系到将士们的荣誉,要是出了差池。不用陛下责备,我自己都去撞死去!” “放心。都准备好了。”马周点了点头,说道:“时辰快到了,开始奏乐吧!” 夏鸿升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军乐团,抬手一扬。 军乐顿时响起,周遭的长安百姓立时都看了过去,广场中的将士们也是精神一振。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台前,缓缓扫视着广场中的将士们,拿起了“大声公”,提起高声说道:“诸君,前隋之初,突厥为隋朝藩属,及至隋末,炀帝失德,致使天下大乱,突厥不顾君臣之义,起兵南下,掠夺中原。大唐初立,两国本是交好,突厥前始毕可汗死时,太上皇举哀于长乐门,废朝三日,诏百官就馆吊其使者。始毕既逝,颉利接可汗之位,屡次协同铁勒、薛延陀等部南下袭击北方边城。陛下初登大宝,突厥更是背信弃义,趁机兵临渭水。陛下励精图治,大唐百废俱兴,突厥人屡屡犯边掠夺,陛下念及同盟之义,故未尝有所怪罪。贞观三年十一月,突厥将军雅尔金和阿史那杜尔率军进扰河西。贞观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张将军公瑾上书陛下,列举了六条出兵突厥的理由。陛下诏命兵分六路出兵剿灭突厥。由李靖大将军出定襄道,李世勣将军出通漠道,柴绍将军出金河道,李道宗将军出大同道,卫孝节将军出恒安道,薛万彻将军出畅武道,凡六总管,共十余万人,兵发突厥。贞观三年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郁射设、荫奈特勤等率所部投降。贞观四年正月,李靖大将军突袭定襄,占据定襄郡,俘杨政道及萧后,杀义成公主。贞观四年二月,李靖将军汇同李勣将军二人,莒国公唐俭舍身取义,献身为饵,使颉利懈而不备,夜袭阴山,俘虏颉利。其子叠罗施逃窜,为李道宗将军军中副将张宝相所俘。******汗国——亡!” “大唐万胜!陛下万胜!”在夏鸿升那声“亡”说出之后,广场中的将士们顿时高声呼喊了起来。 “诸君,吾等离开时长安之时,冰雪皑皑。吾等得胜归来之时,已是陌上花开。”夏鸿升继续说道:“今日,诸君得胜归来,即将荣誉加身,可我们亦不能忘记了,我们有一些战友,一些同袍,我们一起出发,却没能一起回来。” 随着夏鸿升的话语,军乐团变成了一曲哀乐。 “魂兮归来!”夏鸿升高声呼号。 军校仪仗队的学员出现在了广场的一角,他们每个人都神色肃穆,手中抱着一个木匣子,木匣上面盖着一面大唐军中的龙旗,正步一步一步的伴随着哀乐绕着广场走了一周,最后走到了最前排。 “有请大唐皇家军官学校校长,大唐皇帝陛下致辞!”夏鸿升喊道。 李世民出现,缓缓的走到了台前。 ------------ 第592章 颁发奖章 “……祖国终将选择那些忠诚于祖国的人,祖国终将记住那些奉献于祖国的人。朕会记住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大唐更会记住他们。他们的名字,将永远刻在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的纪念碑上,香火不灭!”李世民朗声说道:“为国牺牲的这些人,朕和朝廷,将授予他们烈士的称号。日后,所有为国捐躯的人,都会被授予烈士的称好,朝廷将会照顾他们的家人,养育他们的儿女,帮助他们的儿女成家立业。大唐,还有朕,以及朕的子孙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些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人们!” 说完,只见那些端着木匣的仪仗队员正步向前,走到了纪念碑下,那纪念碑高耸而威严,正面上书李世民亲手题写的大字:大唐英雄烈士纪念碑。背面上书:大唐忠魂永垂不朽! 仪仗队员抱着那些烈士的骨灰站在了纪念碑下,李世民同那些将军们列队从台上走了下来,走到了纪念碑前,面对着那些烈士的骨灰,亲手点上了香火,正对着纪念碑,对着那些烈士的骨灰,忽而一下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包括夏鸿升在内。周遭的百姓更是抑制不住的一片哗然,那些广场之中站着的将士们,也当下虎目圆瞪,立刻激动的浑身颤抖了起来,甚至于不少人立刻涌出了泪来! 还是那些大佬们反应快,震惊之余,立刻一撩官袍,同李世民一样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其他人见了,这才从震惊中立刻反应了过来。只听见一片甲叶声响,所有的人都单膝跪倒在了地上,连周围的百姓。也都跟着跪倒在地。 李世民单膝跪地,手中举着香火。高声道:“魂兮归来!士卒儿郎,尽是九州豪杰;官僚将校,皆为四海英雄!习武从戎,忠君之志。尔等或为流矢所中,魂掩泉台;或为刀剑所伤,魄归长夜!生则有勇,死则成名,今凯歌而还。献俘将及。汝等英灵尚在,祈祷必闻: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归大唐,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吾为天子,当使汝等各家尽沾恩露,年给衣粮。月赐廪禄。用兹酬答,以慰汝心。至于本境土神,北地亡鬼。血食有常,凭依不远;生者既凛天威,死者亦归王化,想宜宁帖,毋致号啕。聊表丹诚,敬陈祭祀。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不拘是那些王公大臣,亦或是在场的将士。还是周遭的百姓,都齐声随着李世民的声音高声吼道。 李世民起身上前。往香炉之中奉了香。转身环视诸将,又喊道:“诸将士。与朕同唱军歌,以慰大唐忠魂!” 军乐团的声音随之而起,李世民开头,在场的所有人虎目含泪,高声唱起了大唐军歌。在军歌声中,那些仪仗队员整齐的转身,迈开正步,将那些烈士的骨灰放入了纪念碑后的大唐英雄烈士纪念堂之中。 将那些骨灰放入了纪念堂之后,李世民转过身来,看着广场之中的将士。只见又一军校学员推着带有木轮的椅子绕场一周,然后整齐的在李世民的面前列成了一行。 那些椅子上面,都是在战斗之中身负重伤的伤员。 停下来之后,推车的军校学员又端起了手中的木盒,端正的端在胸前,站在每个伤员的身侧。 马周此刻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朗声念出这些重伤的士兵的名字:“士兵王大柱、士兵周二狗、士兵樊逸之、士兵赵铁柱……” 一个个名字从马周的口中大声的念了出来,那些轮椅上的士兵激动不已。他们战场中来回冲杀,纵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砍掉,也没曾红过眼睛,此刻,却是止不住的泪往外涌。 “以上诸君,作战之中英勇拼杀,奋不顾身,诠释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大唐军魂,不愧为一名优秀的大唐士兵!”马周念完了名单,继续说道:“下面,有请大唐皇帝陛下,亲手为这些士兵佩戴军功章!”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肃然迈步,走到了那些士兵跟前。 那些士兵激动的浑身颤抖。 面前的人不是别人,那是皇帝!是大唐的帝王啊! 大唐的皇帝,距离自己如此的近,竟然与自己握手了!还要亲自为自己带上军功章! 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这便是死了,也值了啊! 那些士兵激动的一个个挣扎着硬是站了起来,昂首挺胸,目光之中无比的忠诚与狂热。 “大唐的胜利,离不开你的努力。朕当谢于你。”李世民每走到一个重伤员的面前,都会这么说一句,然后亲手从旁边站着的军校学员的手中拿过军功章,再亲手佩戴到重伤员的身前,然后再将与军功章一起的书面凭证交给他们。 “陛下!卑职为陛下尽忠,万死不辞!”士兵亦难掩心中之激动,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高声呼喊,又被李世民亲手给搀扶起来。 将战死沙场的烈士放在第一位,然后是重伤残疾的人。 接下来,才是那些有功的将领。 李靖、李勣、柴绍……张公瑾、苏定方……立功的将领,都得到了官位的提升与财物的赏赐,亦依照军功之不同,获得了不同等级的军功章。也是由李世民亲自为其佩戴的,这份荣耀,亦令这些将军们激动不已。 另外,所有参与这一次灭突厥的战争的士兵,全都可以得到一枚大唐荡灭突厥纪念章,佩戴胸前。 “军功章,乃是大唐军功之象征,更是大唐军人的荣誉之象征,关乎军人之荣耀。”颁发军功章之后,李世民朗声说道:“有军功章者,即为对大唐有功之人,享有特权,三等功以上,可见官不拜,不得轻易用刑……若其违法,须先剥夺其军功章,再行交有司论处……” 所有在场的人,无论是将军、士兵、百姓……全都激动而兴奋,一股骄傲和自信油然而生,为自己是大唐国民,为自己能为国立功。 唯独一个人心里面很是郁闷。 不是说立功了么,咋没听见本公子的封赏嘞?还有没有天理了! ------------ 第593章 行酒令 “兄弟,你瞅瞅,老哥我越看越觉得这小小的一个玩意儿,怎么地就恁好看呢?为兄我越看越喜人!”苏定方摸着自己胸前的那枚军功章,美滋滋的跟取了媳妇儿似的,红光满面,时不时的就把军功章取下来仔细看看,擦的锃光明亮的重又带上:“这可是陛下亲手给兄弟带上的,陛下还对我说了好些话,老苏头一回离陛下那么近!” 夏鸿升冲他翻了翻白眼,一扭身子转了个向,不去看他。 “哈哈哈!”苏定方很是得瑟的也坐了过去,一把揽住了夏鸿升的肩膀,笑道:“兄弟别着急,咱大唐最重军功,兄弟立下的军功是实打实的。护卫粮草,定计夜袭阴山的计谋,都是兄弟的功劳。往大处说去,军校、军校生、军中救护伤员的道士……这些都是兄弟你一手搞出来的,都是你的军功!想来,陛下没有在封赏仪式上对兄弟进行封赏,那必定是另有其他的赏赐,不便再封赏仪式那样的场合说。如此一般,往往都是极大的赏赐了。兄弟安心等着就好,何须为此伤神?” “本公子会因为这种小事伤神?”夏鸿升手一摆:“本公子向来淡泊名利,什么功名利禄,在本公子眼中不过是凡俗之人的追求罢了。” “嘿嘿,兄弟世外高人的心绪,为兄这等俗人自然不懂得。”苏定方一边喝着酒,一边笑道:“来,兄弟给为兄来讲讲,说不定,为兄这俗人俗语的,倒是能帮上点忙。毕竟眼下兄弟也是在尘俗不是?” “本公子再过月余就满十六,我家情况定方兄长估计也知道。只我一个男丁,嫂嫂抚养长大。嫂嫂已经好些回跟我说过,一过十六。就要让我娶妻生子。”夏鸿升愁眉苦脸,两手一摊:“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小弟我才十六。这不是太早了!自打我回来之后,就总有人要去说媒,嫂嫂也是,她明知我……却也还是同那些说媒的人说的兴致勃勃,真是……” 夏鸿升摇了摇头,住嘴不说了,顿了顿,又说道:“反正眼下我是有家不想回。” 苏定方一愣。继而摇了摇头,坏笑道:“这为兄还真帮不了你了。不过,听兄弟的意思,似乎已有意中人了?” “哎呀呀!苏将军久不在长安,不知长安夏侯风流……”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酒疯子身影,满身酒气的冲苏定方说道,却被夏鸿升一脚给蹬了过去,话音也由此断了。 苏定方转头一看,愕然却见那身影竟是李恪。这厮早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被夏鸿升蹬了一脚。顿时一个踉跄,抱住旁边的廊柱才没有倒下,站稳了身体之后。却又非要给那根柱子劝酒。 “尿性!”夏鸿升冲抱着柱子一个劲儿劝酒的李恪看了一眼, “呃,兄弟,那可是皇子……”苏定方赶紧拉了夏鸿升一把,有些紧张的四下看看。 “弟子祝师尊凯旋而归,师尊请尽饮此盏!”一个童声响起来,低头一看,李泰端着一杯酒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夏鸿升。 师尊?苏定方大吃一惊,再睁大眼睛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殿下?……” 却见夏鸿升一挥手,推开了李泰手中的杯盏:“滚。是哪个胆大的撺唆你来灌本公子的!” “是太子哥哥!”李泰分分钟卖队友,一脸奸诈的对夏鸿升说道:“他在那边跟李业诩打赌。说今夜一定能把你灌趴下!他们准备轮番过来敬酒!――可不关我的事啊!” “哼哼哼!”夏鸿升冷笑着朝不远处的那一堆人看了过去,阴测测的一眯眼睛,说道:“想灌我,门都没有!走,李泰,随我去将他们灌趴下!” 李泰一向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见夏鸿升这么说,顿时立刻兴奋的一挥拳头:“是!” 夏鸿升从李泰的手中拿过酒盏,走到了人群堆里,高声喊道:“诸位!诸位!来来来,今日诸位驾临寒舍,为小弟接风,小弟感激不尽。今日酒管够,菜管够,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去吩咐!只是,这酒喝到现下,却似乎并不尽欢啊!” “怎么个不尽欢?”当即便有人问了。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酒干喝着,哪里能算的上尽欢?有酒无令,不美!不若咱们来行酒令,也好有个戏耍!小弟愿出彩头,来!” 说罢,夏鸿升一转头,朝齐勇伸出了手去。齐勇似乎永远都在夏鸿升的身后不远。 齐勇立刻明白夏鸿升的意思,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匕来。夏鸿升拿过短匕,走到灯下高举起来,顿时惹来一阵“嘶”的抽气,和周围一片艳羡的眼光来。 “这把匕首可是个好东西,嘿嘿,实不相瞒,是小弟从颉利的身上缴的!”夏鸿升举着那把短匕,说道:“这把短匕乃是从波斯传来,其硬度虽不如咱大唐现如今军中所用的钢材,但是却要比以往的百炼钢坚硬不少。且生产繁琐,这么一小把短匕,得一年时间才能做出来,你们瞅瞅这上面的纹络,这刀柄上的宝石!而且,这可是抓住颉利的时候从他身上缴的,意义非凡。小弟今日就以此作为彩头,咱们且来行酒令,谁胜了,这短匕就归谁!” “好东西!”庭下不缺好眼光的人,一见夏鸿升手中的东西,就立刻应和道:“这彩头好,来!” “如何行酒令,同数?投壶?诗词歌对?藏钩?射覆?”当下便立刻有人欣然意动,出声问道。 “这不行,咱们都是军中效力,不通文墨,咋能诗词歌对?”有人叫道。 亦有人喊道:“夏府盛宴,岂能有酒无诗?投壶、同数,有失雅趣。” “此间有文有武,所长者不同。公平起见,各自所擅,唯叫众人心服口服而已,如何?”李承乾举杯提议道。 “该当如此!”众人同意:“君子不诡,不能心服而口不服,故作不服,实属小人之举。” “正是!”众人点头。 夏鸿升笑了笑:“既如此,便从太子殿下开始,如何?” ------------ 第594章 赌酒 行酒令其实就是喝酒的时候玩的游戏。 文雅的人,阳春白雪者,喜欢诗词歌赋的来,就跟过圈儿似的,执令的人就好似过圈儿的人,出个题目,然后按照顺序以此为题各自赋诗一首,谁写的不好或是写不出来,就是输了,就要喝酒。 普通百姓,下里巴人者,其实玩儿的比文人要热闹。同数,其实就是后世里的猜拳,用手指中的若干个手指的手姿代表某个数,两人出手后,相加后必等于某数,出手的同时,每人报一个数字,如果所说的数正好与加数之和相同,则算赢家,输者就得喝酒。如果两人说的数相同,则不计胜负,重新再来一次。也有投壶的,酒宴上设一壶,宾客依次将箭向壶内投去,以投入壶内多者为胜,负者受罚饮酒。这种游戏多的是,藏钩,其实就是后世里面的“猜有无”,弄个小东西握在手中,猜在哪只手里。射覆,先让一方暗暗覆物于器皿下让另一方猜。 李承乾说各自所擅,意思其实就是过圈儿的时候轮到你谁了,你擅长哪个游戏你就玩哪个游戏,只要你能玩的让大家都心服口服,那就算赢。 这其实是照顾在场的人多而杂,你叫那些个打小就跟着家里的长辈喊打喊杀的人去吟诗作赋,他憋死也憋不出来。你让那些个文人去不顾仪态的喊着划拳,他也嫌失了仪态。 若是一人做了什么,大家都服了,那自然算他赢了,大家就都得喝酒。若是大家都不服,那是他输了,他得喝酒。可若是明明人家做的很好,大家为了不喝酒,都说不好,也不算一回事,所以就得将君子约定说到前头。 虽然都是一群纨绔,但也都不是没有底线的人,君子协定自然是君子协定,谁也不会为了不喝酒,而故意去将好说成不好。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 既是从李承乾先来,那这头一局他便是令官。 “酒令大如军令,酒场之上不论尊卑,唯令官是主。这回我为令官,违了我的话,便要受罚。”李承乾举杯说道。 “那是自然。”众人齐齐说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很好。这头一局,照常该是风月局,此间不乏文才风流之人,可等好了!” 这就是说了,头一局的酒令得是诗文。 “且听来,这头一令:上水船,风太急,帆下人,须好立!”李承乾念道:“下人接之!” 众人正思索间,却听李承乾又道:“数着十下,再不出者,便是输做一局,须浮一盏!” 这是要倒计时了,到时候若是答不上来,就都得喝酒。若是有人中间接下了,那便又要顺着往下接,直至没人能接出为止。 李承乾正欲数数,却忽而听得一人笑道:“这有何难?听来:上水船,船底破,好看客,莫依柁。哈哈,下人接之!” 正是魏书玉。 “不错,不错!”李承乾见有人接上,笑道:“往下接来!” “不接了,酒来!”程处默挠着头头一个认输了。 众人也纷纷不再往下接,喝了手中的酒,这局算罢。 “好!”魏书玉算是这局的赢家,用不着喝酒,于是抚掌而笑。 李承乾也喝了酒,又道:“第二局该是投壶,取壶来!” “不必!来个酒壶便是!”程处默眼中一亮,立刻跳将了出来:“这个俺老程擅长!” 下人拿了令箭过来,程处默将一个酒坛子放到地上,退出去了五步远,一抬手,一只羽箭便扔进了酒坛子里面。众人叫好,程处默又连着几下,一个也没出去。 李业诩不服气,过来自己投壶,站在程处默身旁,接过之投进去七支。不过也是难得,因酒坛子口小,不容易了。 “让老苏试试!”正在程处默得意之际,苏定方过来说道。 他从程处默手中拿了剩下的箭矢,站在程处默身旁看了看,又往后退了五步,退到了十步开外。 “看箭!”苏定方一抬手扔出去了两支羽箭,叮咣一声落入了酒坛子之中。 众人哗然。 苏定方很是得瑟的笑笑,很是随意的抬了几下手,手中的十根羽箭便全都直直的插入到了酒坛子之中了。 众人皆尽叫好,程处默心服口服,抱拳一礼,喝了杯中酒。 “苏将军不愧是两百精骑就能破突厥牙帐的猛将!”李承乾竖起大拇指道:“果然了得!” 众人也是一片交口称赞,苏定方很是庄博一的连道不敢,不敢,承让,承认,得瑟的不行。 “这两局算是先搅个气氛,接下来可得正主儿上场。”李承乾又说道:“升哥儿这一回得胜归来,咱们今日为升哥儿洗尘接风,升哥儿是正主,可不能容易了。” 夏鸿升嘿嘿一笑:“来来来,拍马过来!本将军万军之中来回冲杀,取敌首级如同探囊取物,还怕尔等不成?” “升哥儿这是张翼德上身了!”众人都笑道。 却听李承乾说道:“这样,升哥儿的文采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普通的酒令,未免太容易,也显不出升哥儿的文采来。这样,升哥儿敢不敢赌一把?” “哦?如何赌?” “嘿嘿,升哥儿此番前往大漠,想必多有感想。今日又是酒席,升哥儿就以这酒,亦或战场情形作诗。”李承乾说道:“谁想参与打赌,且站出来。出来一人,升哥儿便做一首,最多五人出来,若是升哥儿能做出五首来,则咱们皆饮五盏。若是不能,那升哥儿独饮五杯,如何?” 看着李承乾的坏笑,夏鸿升就知道这一伙人肯定是商量好了的要灌醉自己,当下一笑,道:“五首算甚子?便就是出来十个人,本公子也照样做出十首来。咋样,若是本公子能做出十首,你们一人十杯酒,敢不敢赌?” 众人见夏鸿升这么豪放,顿时就气势上就短了一分,有些发憷了。 “好!兄弟好魄力!”苏定方大笑起来:“老苏赌了!” 有人起头,众人便也叫嚣了起来,也都纷纷吆喝起来,酒局顿时热闹无比。 ------------ 第594章 赌酒 行酒令其实就是喝酒的时候玩的游戏。? 文雅的人,阳春白雪者,喜欢诗词歌赋的来,就跟过圈儿似的,执令的人就好似过圈儿的人,出个题目,然后按照顺序以此为题各自赋诗一首,谁写的不好或是写不出来,就是输了,就要喝酒。 普通百姓,下里巴人者,其实玩儿的比文人要热闹。同数,其实就是后世里的猜拳,用手指中的若干个手指的手姿代表某个数,两人出手后,相加后必等于某数,出手的同时,每人报一个数字,如果所说的数正好与加数之和相同,则算赢家,输者就得喝酒。如果两人说的数相同,则不计胜负,重新再来一次。也有投壶的,酒宴上设一壶,宾客依次将箭向壶内投去,以投入壶内多者为胜,负者受罚饮酒。这种游戏多的是,藏钩,其实就是后世里面的“猜有无”,弄个小东西握在手中,猜在哪只手里。射覆,先让一方暗暗覆物于器皿下让另一方猜。 李承乾说各自所擅,意思其实就是过圈儿的时候轮到你谁了,你擅长哪个游戏你就玩哪个游戏,只要你能玩的让大家都心服口服,那就算赢。 这其实是照顾在场的人多而杂,你叫那些个打小就跟着家里的长辈喊打喊杀的人去吟诗作赋,他憋死也憋不出来。你让那些个文人去不顾仪态的喊着划拳,他也嫌失了仪态。 若是一人做了什么,大家都服了,那自然算他赢了,大家就都得喝酒。若是大家都不服,那是他输了,他得喝酒。可若是明明人家做的很好,大家为了不喝酒,都说不好,也不算一回事,所以就得将君子约定说到前头。 虽然都是一群纨绔,但也都不是没有底线的人,君子协定自然是君子协定,谁也不会为了不喝酒,而故意去将好说成不好。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 既是从李承乾先来,那这头一局他便是令官。 “酒令大如军令,酒场之上不论尊卑,唯令官是主。这回我为令官,违了我的话,便要受罚。”李承乾举杯说道。 “那是自然。”众人齐齐说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很好。这头一局,照常该是风月局,此间不乏文才风流之人,可等好了!” 这就是说了,头一局的酒令得是诗文。 “且听来,这头一令:上水船,风太急,帆下人,须好立!”李承乾念道:“下人接之!” 众人正思索间,却听李承乾又道:“数着十下,再不出者,便是输做一局,须浮一盏!” 这是要倒计时了,到时候若是答不上来,就都得喝酒。若是有人中间接下了,那便又要顺着往下接,直至没人能接出为止。 李承乾正欲数数,却忽而听得一人笑道:“这有何难?听来:上水船,船底破,好看客,莫依柁。哈哈,下人接之!” 正是魏书玉。 “不错,不错!”李承乾见有人接上,笑道:“往下接来!” “不接了,酒来!”程处默挠着头头一个认输了。 众人也纷纷不再往下接,喝了手中的酒,这局算罢。 “好!”魏书玉算是这局的赢家,用不着喝酒,于是抚掌而笑。 李承乾也喝了酒,又道:“第二局该是投壶,萨来!” “不必!来个酒壶便是!”程处默眼中一亮,立刻跳将了出来:“这个俺老程擅长!” 下人拿了令箭过来,程处默将一个酒坛子放到地上,退出去了五步远,一抬手,一只羽箭便扔进了酒坛子里面。众人叫好,程处默又连着几下,一个也没出去。 李业诩不服气,过来自己投壶,站在程处默身旁,接过之投进去七支。不过也是难得,因酒坛子口小,不容易了。 “让老苏试试!”正在程处默得意之际,苏定方过来说道。 他从程处默手中拿了剩下的箭矢,站在程处默身旁看了看,又往后退了五步,退到了十步开外。 “看箭!”苏定方一抬手扔出去了两支羽箭,叮咣一声落入了酒坛子之中。 众人哗然。 苏定方很是得瑟的笑笑,很是随意的抬了几下手,手中的十根羽箭便全都直直的插入到了酒坛子之中了。 众人皆拘好,程处默心服口服,抱拳一礼,喝了杯中酒。 “苏将军不愧是两百精骑就能破突厥牙帐的猛将!”李承乾竖起大拇指道:“果然了得!” 众人也是一片交口称赞,苏定方很是庄博一的连道不敢,不敢,承让,承认,得瑟的不行。 “这两局算是先搅个气氛,接下来可得正主儿上场。”李承乾又说道:“升哥儿这一回得胜归来,咱们今日为升哥儿洗尘接风,升哥儿是正主,可不能容易了。” 夏鸿升嘿嘿一笑:“来来来,拍马过来!本将军万军之中来回冲杀,取敌首级如同探囊取物,还怕尔等不成?” “升哥儿这是张翼德上身了!”众人都笑道。 却听李承乾说道:“这样,升哥儿的文采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普通的酒令,未免太容易,也显不出升哥儿的文采来。这样,升哥儿敢不敢赌一把?” “哦?如何赌?” “嘿嘿,升哥儿此番前往大漠,想必多有感想。今日又是酒席,升哥儿就以这酒,亦或战场情形作诗。”李承乾说道:“谁想参与打赌,且站出来。出来一人,升哥儿便做一首,最多五人出来,若是升哥儿能做出五首来,则咱们皆饮五盏。若是不能,那升哥儿独饮五杯,如何?” 看着李承乾的坏笑,夏鸿升就知道这一伙人肯定是商量好了的要灌醉自己,当下一笑,道:“五首算甚子?便就是出来十个人,本公子也照样做出十首来。咋样,若是本公子能做出十首,你们一人十杯酒,敢不敢赌?” 众人见夏鸿升这么豪放,顿时就气势上就短了一分,有些发憷了。 “好!兄弟好魄力!”苏定方大笑起来:“老苏赌了!” 有人起头,众人便也叫嚣了起来,也都纷纷吆喝起来,酒局顿时热闹无比。 ------------ 第595章 将进酒 夏鸿升端起酒盏,看着坏笑着走站出来的几个人,心说可惜了,眼前的这几个人都是朋友,不是反派。要不然,照着网络小说里面的套路,这不正是该打脸的时候了么。这时候应该出现一个嚣张狂妄的纨绔少爷出来故意陷害本公子,然后本公子发挥系特长,狂背一堆诗词歌赋出来,把这个嚣张狂妄的反派少爷脸打的啪啪响,故事才有爽感。 可惜了,碾压他们没有快感啊! “啧啧……”夏鸿升摇了摇头。 “升哥儿,若是觉得不行,咱们兄弟也是准升哥儿自己认输的。”李业诩贱兮兮的冲夏鸿升说道:“若是升哥儿自己认输,哥哥我替你喝一杯!” 夏鸿升才摇了摇头,李业诩几人就以为是夏鸿升做不出来,感到为难了。 夏鸿升觉得,有必要恶心恶心……啊不,提醒提醒他们。 于是夏鸿升端起了酒盏来,映着灯火看看杯中清亮的白酒,一副感叹加回忆的口吻,说道:“想当初,小弟初到长安,人生地不熟,后来有幸得入弘文馆,逐渐结识了诸位兄弟。诸位兄弟不拿小弟当外人,家中的叔伯长辈,也是拿小弟当作了子侄辈的来对待,这些情义,小弟心中感激不尽。小弟虽然不胜酒力,然为报兄弟之情义,今夜也就赌斗一把,为诸位尽兴。有道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弹指一挥间,小弟已经在长安待的第三个年头了。犹记得当年陛下封小弟于泾阳,营建府邸。乔迁之日,幸有诸位兄弟捧场,方才不至于门庭冷落,鞍马稀疏,小弟亦深为感激。” 听夏鸿升说到这里,李恪头一个变了脸色,接着李业诩也是一愣,继而脸色大变,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啥,且容小弟茅房一去,方才喝得也太多了些……” 这货说着正要转身,却被程处默给一手抓了回来:“哪儿跑去?说好的赌酒,完了再去不迟!” “你个憨货……”李业诩气的咬牙切齿,冲程处默挤眉弄眼的,程处默却看不明白。 “今夜既然诸位兄弟要与小弟赌酒,小弟自当奉陪,绝不扫了诸位的兴致!”夏鸿升一副很是仗义的,舍命陪君子的架势,举杯说道。 一听夏鸿升这么说,李恪和李业诩顿时泄了气,脸色发白,如丧考妣。 他俩人正是先想起来了,当年乔迁泾阳府邸,夏鸿升一步一诗,七步连作诗七首,结果反而叫众人连喝七盏的事情来了。 顿时心中悔恨至极,怎的忘了这一茬,只顾着想要灌翻夏鸿升了,反而忘记了吃过的亏。 “还是诸位哥哥照顾小弟,令以沙场之情形,亦或此杯中之物作诗,倒是令小弟宽泛了许多。”夏鸿升沉道:“诸君且听来,这第一首,是替那些牺牲在沙场的将士们作的: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好!”苏定方两眼之中闪烁光亮:“好一个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道尽我辈心声!” 夏鸿升环视诸人,又道:“呵呵,定方兄过奖了。这第二首,正是为定方兄两百精骑大破突厥牙帐而作,请听: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好!”这一次众人叫好,李承乾举杯遥寄苏定方,说道:“苏将军勇武过人,敢以两百骑兵,大破突厥牙帐,俘获颉利可汗,实乃大唐军人之楷模!” 程处默、李业诩几个军校生,还有那些个出自军中家庭的纨绔们皆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苏定方,就一个字,服!真的服,两百来号人,就敢冲杀突厥有数万铁骑的牙帐,且不说胜负了,这份胆量也足以叫人折服。 “承蒙太子殿下夸奖,末将不敢。正借方才那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战场拼杀,自当奋勇杀敌,报效皇恩,本是分内之事。”苏定方很是谦虚的说道。 “定方兄何必谦虚,连李靖大总管也对定方兄赞不绝口,言后继之有人,足见其对定方兄的肯定。”夏鸿升笑道,又继续朝众人念道:“再来: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眨眼间,夏鸿升口中已经吟出三首诗来,且首首皆为绝上之佳作,庭中众人此刻已然是热血上头,纷纷呼喊着叫夏鸿升继续诵来了。 夏鸿升只是环视一笑,再道:“这有何难?且听这首送与诸位大总管,大将军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庭中此刻寂静,皆听夏鸿升诵念诗作,此刻听完先是一愣,继而顿发狂呼,那些文士更加肆恣,一边大声叫好,一边举杯往口中豪饮,那神态似是佐酒的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一般。 夏鸿升高举酒杯,众人欢呼拥簇,皆为这几首诗作所动容。 夏鸿升也是酒劲上脑,此刻见众人热闹欢呼,更是脑中发热,也忘却了平日里的刻意对自己的压抑,觥筹交错之间只觉得浑身发烫,胸口发热,久违的激情与热情几欲喷薄而出。 张口即诵,出口成章。夏鸿升只觉得好似一种宣泄,在众人的欢呼簇拥之中一口酒,一首诗,当下便立时作出了九首诗同长短句来,众人震惊之余更是激动。 “杯中唯余一口,吾当尽饮之。”夏鸿升仰头将酒盏之中的最后一些酒水一饮而尽,大笑几声,高声朗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金盏醉,玉碗明,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庭中先是一窒,继而欢声如雷动,响彻长安! “痛快!痛快啊!” ------------ 第596章 谪仙人 “嘶……”夏鸿升刚一恢复意识,就顿觉脑中又沉又闷又有些困疼,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公子?”旁边立刻传来了一个语声微凉的声音来:“您醒了?” 夏鸿升睁开眼睛,一低头,就看见月仙正从床边木凳上起来,似是坐着木凳,在床沿上趴了一宿。 正待说话,却又不由一怔:既然月仙坐着木凳在床沿上趴了一宿,那手里抓着的一片滑腻,那又是谁? 顿时心头一惊,吓了一跳的赶紧弹坐了起来,扭头一瞅却是幽姬,此刻正在酣眠,并没醒了过来。 “我,我怎的……她怎的在此……”夏鸿升惊呆的看着月仙欲问,却又惊觉四周摆饰非是书房亦非自己屋中,却是跑到幽姬的房间里面来了:“我……怎的在此?” “公子昨夜对妾身做了甚子,今朝就忘啦?”背后幽姬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夏鸿升下了一条,只穿着里衣就跳了起来,赶紧跳下了床榻,有些惊慌的看着幽姬。 见她面色幽幽,神色戚戚,似乎诗句里面倚窗临眺的哀怨女子一般,凄婉的眼神看得夏鸿升心里直发慌。 “公子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说要谢谢幽姬姑娘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来此的。”月仙惯有的面色微冷,语气漠然,在夏鸿升身后解释道:“后来公子吃酒醉了,吐了一身,又沉沉睡去了,不好发落,便在此住下了。至于幽姬姑娘……是自己爬上去的。” 夏鸿升揉了揉脑袋,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敢情这回真是喝断片儿了。 幽姬一翻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方才那副幽怨的样子转眼就没了,媚笑着盯着夏鸿升上下看看,复又吃吃笑道:“公子到底是年轻力壮呢……” 夏鸿升一低头,顿时赶紧四处寻着外衣,又恼羞成怒的瞪着幽姬。 却听幽姬话锋一转,又笑问道:“公子昨夜说‘我本谪仙人,君山藏此身’,可是真的?” 夏鸿升心下一沉,睁大了眼睛,然后缓缓转头看向了月仙。 “昨天公子一口酒一首诗,出尽了风头,魏公子书玉称赞公子才思如神,犹如天上谪仙下凡……”月仙的眼睛明晃晃的,可不就是后世里面那种小女生看着自己的荧幕偶像的眼神儿么,声音也不似正常的略带冷清了:“公子就承认了,还说‘我本谪仙人,君山藏此身’!公子,您真的是……” 夏鸿升拍了拍头,开始喝酒背诗词的事情还能想起来,再往后……一片空白了。 “醉后胡言乱语,吹破牛皮,哪里能当得了真。”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月仙的帮助下穿好了外衣,夏鸿升准备离开,转眼又看见了桌子上面放着的软甲,于是又对幽姬说道:“昨天醉酒,想来也没说清楚。得谢谢你,多亏这件软甲,替我挡下了好几次流矢。轻便柔软,却又极为坚韧,箭射不透,刀砍不伤,果真是个宝贝。” 幽姬看看桌上的软甲,摇了摇头,说道:“妾身要这个也没甚子用场了,还是公子留着用吧。算作妾身谢公子常放婉顺来找妾身玩耍。” 夏鸿升点点头:“这件软甲穿着好似无物,有用的很,我也不给你客气了。多谢!” 幽姬又是掩嘴吃吃的笑了起来,挪揄道:“公子同妾身早已是同床共枕的关系了,连妾身都是公子的,何况一件软甲?又何须言谢!” 夏鸿升无奈的张了张嘴,却也不好说出什么来,只好转身离开了。 却说此刻,夏鸿升在家里令喝醒酒汤,皇宫里面,却有人匆匆的跑去了两仪殿里。 “父皇,孩儿昨日在夏侯家中,席间得了几首诗词来,觉得极好,于是特来与父皇品鉴。”李承乾的手中拿着一叠纸张,躬身对李世民说道。 “那些人里能让你觉得极好的,只有那夏鸿升了吧!”李世民抬头对李承乾说道,然后又示意王德:“去,拿来给朕看看。” 王德躬身领命,然后退过去走到李承乾面前,对李承乾行了礼,从李承乾的手中接过来了那一沓纸张来,然后回去交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没看内容,先翻了翻,说道:“这些都是夏鸿升一个人作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昨日赌酒,夏鸿升一口酒一首诗,整整十首,叫众人连喝十盏酒。” “身为太子,当用心学习,休要整日同那些纨绔厮混!”李世民眉头微皱,有些严厉的对李承乾说道。 “父皇恕罪!”李承乾躬身施礼:“昨日夏侯于家中置办酒宴,邀儿臣同去,儿臣同夏鸿升交好,只能去了。请父皇放心,儿臣以后会注意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才低头看向了那些纸张,一看之下,顿时“噫”了一声,然后带着吃惊的认真读了下去。 “一口酒一首诗,首首绝佳,独一首挑出来,恐怕就能名动长安了。这夏鸿升倒是文采见长。”李世民翻看到一半,吃惊的说道:“此子倒也不愧坊间的称号。” 说罢,继续往后读去,待看到最后一页,不禁两眼大睁,“嘶”的一声,然后复又将那最后一张纸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忍不住道了声:“奇哉!此等气魄胸襟,凡人岂可存吁!天生我财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端的魄气!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又何其洒脱。佳作耳!此子之大才,又叫朕惊讶。” 李世民将那最后一首连读了数遍,这才从中回味过来,将手中的纸张放下,说道:“此子真是天纵奇才,连朕也不得不承认啊!年纪轻轻,文才超凡不说,且又足智多谋,极有远见,这次讨伐突厥,又显老谋深算,思索缜密,李靖李勣都称赞其将来必为帅才。承乾,你能通其交好,做的很不错。况此子又极为年轻,日后必是尔肱骨之臣,你也须及早准备。” “儿臣谢父皇教诲!”李承乾躬身有行一礼,说道:“父皇,昨夜众人听了夏侯的诗作,顿时惊为天人,魏书玉还说他莫非是仙人下凡乎?夏侯醉酒,只是说了句‘我本谪仙人,君山藏此身’的话来,便睡着了。” “谪仙人?!”李世民猛然后背一挺,眼中顿时一凝。半晌,这才又靠在了座椅后面,又是半天默然,似是在思索甚子。 又过去许久,方才听李世民又道:“原本朕还有些犹豫,不过倘若如此,倒也……” ------------ 第597章 广撒网,多敛鱼 长安又到了一年夏至,战争结束,大唐藉由此战打出了威名来,周边的其他国家纷纷来朝请附,四夷君长诣阙请李世民为天可汗,李世民还在哪儿装呢,说什么“我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群臣及四夷那自然是皆称万岁了。 关于夏鸿升的封赏,李世民像是忘记了一眼,只字未提。而其他诸人升官的升官,赏赐的赏赐,唯独空起来了夏鸿升,也不知道李世民的葫芦里面卖得是什么药。 而夏鸿升其实并不关心这个。 官爵之位如今已经能够使他不会随便受到欺辱,而手中的钱财也已经足够夏鸿升拿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一次征讨突厥,于夏鸿升来说所获取的也只是一种亲自参与大了重要历史进程大事件里面的那种玄妙感。 夏鸿升关心的是,泾阳书院,今年开始要招生了――到九月,就开课了! 距离开学还有三四个月呢,就已经有人前去报名了。 在泾阳的管家不知该如何处置,所以派人前来告诉了夏鸿升。 对于要不要设立入学门槛,夏鸿升已经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是让报名的人到时候直接入学,直到现阶段能够承载的人满为止。还是设立考试,通过考试者方能获得入学资格。二者各有利弊。若是只要报名就能进入,能够获得充足的生源,但是也带来的良莠不齐的问题。若是考试入学,泾阳书院又不是主打儒学的,那些报名的人进入书院所学的东西跟儒学的联系远没有想象的多,若是用儒学的东西来考试,则通过的都是儒生,而那些有其他方面天赋或特长的人则就被挡在了门外。 思来想去,夏鸿升还是觉得应该考试入学。但是考的内容却要灵活,能体现一个人思维方式和创新意识,而不是局限于那一样学科。 夏鸿升需要静下心来好好设置一些考题,但是还有另外一件麻烦事儿。 夏鸿升年满十六,按说应该是到了束发的时候。但是由于夏鸿升父母早故,作为夏家唯一的男丁,夏鸿升须外出,须就学,又早早的入了朝堂做官,所以这束发是老早就束起来了。因其身份地位,再过一个月,原本束发的日子,就要加冠了。 本来,寻常来说,男子十五六岁束发,取字,然后二十岁加冠,若是无取字,则令德操高洁的长辈赐字。但自汉亡之后百年魏晋南北朝,华夏文化受到了破坏和冲击,隋唐虽然恢复了汉礼,但也远不如之前那么严苛了。民间加冠,往往在十五到二十之间不定。倘若有特殊情况,需要其早日加入到家族的事务中来的话,这加冠的年龄也是可以提前的。最常见的是勋贵之家,若是其父亡故,长子未满二十却须继承家业的,便会提早加冠。另外一些家中,若是要让长子早日为家中做事,锻炼其能力,也会提前加冠。帝王之家,太子须提前加冠,其余皇子则不必,只是加冠之后须到各地就藩,除非皇帝批准,否则不能留居长安。 夏鸿升原本同其嫂嫂相依为命,自然是夏家的家主,故而早早的就束发,现如今也是名副其实的家主,需要管理家中事务,亦是在外的门脸,所以也须提早加冠。 再过一个月,就是夏鸿升加冠的日子,这种事情需要有名望的族中长辈主持,但是夏家如今也正儿八经来说也就只嫂嫂同夏鸿升二人,于是就需要请其他德高望重的长辈来主持。这事情,自然是落到了颜师古的身上。因为夏鸿升名义上乃是其门生,出其门下,师父师父,夏鸿升无父,便该由师来主持。 夏鸿升本欲简简单单的,然而偏偏颜师古又是个大儒,这儒家的礼仪繁琐至极,却是麻烦的很了。 就前几日,颜师古跟李纲还因为周礼和汉礼的事情找到了泾阳,找上了夏鸿升的嫂嫂。嫂嫂一介女流,哪里知晓甚子周礼和汉礼,只能让他们两人定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还是周礼。 夏鸿升嫌太过麻烦,但是就是这种社会规矩,夏鸿升也没办法。且这一切都是颜师古和李纲二人在打理,也不用他自己出力,只需等颜师古和李纲准备好了一切,自己对个人就行了,就更没法说出口。 夏鸿升叹了口气,放下笔来,将纸张折叠住装入信封,然后走出书房,叫了那个从庄子上来传消息的小厮,将信封递给了他,说道:“这几日有些事情,过些天我便回去一趟。你把这信交给管家,让他照做便是。” 小厮躬身行礼离开了。夏鸿升重又回去书房,继续坐下来想着入学考试的题目。 在给管家信里面夏鸿升令管家再有报名的人,就带他们去参观一下泾阳书院,然后跟文武大会的时候一样给他们一块木牌,是报名的证明,然后让其到时带着木牌前去参加入学考试。 至于管家让小厮带来的话里面隐晦所包涵的嫂嫂让夏鸿升抽空见见几个媒婆的事情,夏鸿升就当没听出来,自动给过滤了。 嫂嫂的目的很明显,居心很叵测,就是要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取之。 自从封了侯,门楣算是光大了,嫂嫂就剩下了一个心愿,那就是人丁兴旺。做梦夏鸿升生一堆孩子的事情,一个月能拉住夏鸿升絮叨好几回。 这种社会共识是很可怕的。就连李老二、长孙皇后,那群大佬们,也都十分关心夏鸿升的这些事情,徐孝德还曾跟嫂嫂说过,徐惠尚未及笄,可以先将月仙纳为姬妾什么的,有这么坑闺女的么? “公子!”齐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袁道长来了,正在外面。” “哦,请进来吧。”夏鸿升说了声,然后走出了书院,往前面走去。到了半路,就遇见了袁天罡。 这老神棍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展开了,不用说夏鸿升也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 “哎呀!夏侯于我道教之恩德,贫道没齿难忘!请夏侯受贫道一拜!”袁天罡见了夏鸿升,立刻就一摆拂尘,躬身行了一礼。 夏鸿升赶紧过去扶他起来:“道长这是何必,道教乃是中原本土教统,那佛教乃是外来,在下自然是支持道教。且,吾师与道教亦有渊源,在下与道长也算是忘年之交,帮助道长是理所应当耳!” “听了夏侯所言,使我道教中人随军作为军医,又收敛战死沙场将士之尸骨来法事祭祀,此举果然大为有效。贫道听云游归来的道友言之,各地百姓皆对道教此举交口称赞,也多亏夏侯将此事书于报纸,令天下人知晓。”袁天罡十分兴奋与激动,哪里还有个仙风道骨的出尘模样。 ------------ 第598章 冠礼 天朗气清,万物生发,正是吉日。泾阳宅中祠堂之内,在上有夏家先祖之灵位,在下,有夏鸿升正跪倒在地,默默进香。 在时辰到来之前,夏鸿升都得跪在宗祠里面,直到吉时,才能离开祠堂,去进行加冠的仪式。 又往香炉里面插进去了一把香,夏鸿升趁机揉了揉腿。这两条腿早就麻了。 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都传入了祠堂里面。也得亏是夏鸿升平日里好为人,人缘好,今日加冠,这才热热闹闹,没有冷清下来。若不然,这夏家宗族没宗族,长辈没长辈的,这冠礼估计也就是烧上一炉香,然后让嫂嫂把冠一带,完事儿。 若是这样,夏鸿升倒是挺高兴的,不过,只怕嫂嫂要伤心,旁人要说闲话了。 反正,入乡还要随俗呢,何况自己是入了一个时空,也就只能照着眼下的规矩来了。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夏鸿升转头看看那些灵位,心说我虽然不是你们夏家的人,可到底占据了你们夏家人的身体和身份,这一跪也不亏。 恩?这一回的烧鸡很成功啊,香味儿很正!夏鸿升转头看了过去,哎呀?这时节了居然还有樱桃?早就听说樱桃这玩意儿唐朝的时候可是宗庙祭祀才用的名贵水果,这指不定是哪儿的深山老林里面,温度低才能结果到现下的吧……真想尝尝那些寒瓜啊……好吧,夏鸿升其实只是一个人在祠堂里面待的太久,太无聊了。 全家就他一人闲着,其余的人全都在忙。小厮们都快一个顶俩用了,恩,回头今天多算加班费好了。夏鸿升摸着下巴,心中想到。 “公子公子!”祠堂外面传来了呼唤的声音来,夏鸿升扭头一看,见月仙不敢进来,正在外招手:“吉时快到了,颜夫子命奴家唤公子赶快换衣!” 太好了!夏鸿升激动的都快要哭了。总算可以来回动弹动弹了! 撑着麻到针刺一般困疼的双腿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挪到了祠堂外面,月仙赶紧搀了夏鸿升,匆匆的往后堂里面找了间屋子,将衣服给换上了。还别说,这身衣服真叫一个繁琐的,没月仙的帮助,夏鸿升还真就穿不上了。 行加冠礼,首先要挑选吉日,选定加冠的来宾并准备祭祀天地、祖先的供品,然后由父兄引领进太庙祭告天地、祖先。若是没有父兄,则应该找族中长辈。若是也无族中长辈,则需师长亦或其他尊长代替。冠礼进行时,由正宾依次加冠三次,即依次戴上三顶帽子。 首先加用黑麻布材质做的缁布冠,表示从有参政的资格,能担负起社会责任;接着再加用白鹿皮做的皮弁,就是军帽表示从要服兵役以保卫社稷疆土;最后加上红中带黑的素冠,是古代通行的礼帽,表示从可以参加祭祀大典。 三次加冠完成后,必须设酒宴招待正宾和赞人。“礼宾”之后,受冠者入内拜见母亲,然后由正宾取“字”,代表今后自己社会上有其尊严。古人认为成年后只有长辈才可称其“名”,一般人或平辈只可称其“字”。接着,再依次拜见兄弟拜见赞者并入室拜见姑姊。之后,受冠者还要脱下最后一次加冠时所戴的帽子和衣服,穿上玄色的礼帽礼服,带着礼品去拜见国君、或者同乡有官位者,又或是当地退休乡居的官员。 总之,两个字,麻烦。 照夏鸿升来看,还不如直接来个成人礼,请个德高望重的长辈讲几句话,宣布成年,完事儿。 刚换上了那一身繁琐的华服回到祠堂,就见颜师古同李纲二人走了进去。 “吉时马上便到,可准备好了?”颜师古进来看见夏鸿升就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 “好,且莫要慌张,老夫让你如何,你便如何照做就是。”颜师古看出来了夏鸿升有些局促的样子,于是笑道:“从今往后便是真的长大成人,莫要再如同往日般……” 颜师古说话倒是慈祥的很,又温文尔雅的,听起来很是舒服。不过,夏鸿升此刻却根本没心思听进去。这身衣裳那叫一个把捏人,穿上一点也不舒服。且眼看着祠堂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夏鸿升见都没见过冠礼,后世人谁还见识过冠礼的场面?怕是能知道冠礼是甚子的人都不多了吧。若是万一再出了丑……我去外面那一脸不怀好意贱兮兮笑容的那个可不是李业诩和程处默了么!看笑话还是咋滴?! “吉时到!”门外传来一声高喊,夏鸿升听得出来那是李淳风的声音,果然声音刚落,就见李淳风和袁天罡俩人一块儿进来了。 嫂嫂被请了进来,坐到了牌位下面高堂之位上,高兴的直抹眼泪。她将夏鸿升抚养成人,俗话说长嫂如母,她也是当得此座的。 今日夏鸿升加冠,正宾乃是颜师古。此刻颜师古见吉时已到,于是转向夏鸿升,抬手揖礼。夏鸿升赶紧躬身回礼,然后立于颜师古右侧,面向祠堂前。李纲取来栉掠,放于颜师古左侧。 只听颜师古提气朗声高喊:“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 夏鸿升便先躬身向颜师古行了一礼,然后又转过身来,朝着先祖牌位跪了下去。 颜师古口中念念有词,从李纲手中取来几重冠帽。 夏鸿升跪在地上,任由颜师古在旁边朗声念上一段,然后给夏鸿升带上一层,整理妥当,然后再念一段,再戴上一层。如此者三。 颜师古为夏鸿升加上冠巾,然后夏鸿升服深衣纳履出。继而再由颜师古为其戴上帽子,服皂衫革带,系鞋。之后再三加幞头,公服革带,纳靴执笏,若襕衫,纳靴。接着祭酒。然后赐字,因为夏鸿升原本就有字,此处便只是一念便过去。然后便是以方才所冠来拜祠…… 夏鸿升机械的照着颜师古的话一样一样的做,满脸的汗水。 终于,冠礼完毕,随着颜师古的一声礼毕,外面呼声雷动。夏府的小厮们开始陆续端上菜肴酒水,热情款待今日的来宾。 夏鸿升看看外面端着酒到处互相敬酒的人,心说得,今天少不得又得装醉撤退了。 ------------ 第599章 相互微笑,就十分美好 冠礼之后,便意味着夏鸿升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对于其他家庭来说,也就意味着可以只想着读书耍闹而不用考虑其他事情的年纪过去了。从此之后,就真正成为了需要参与到家中事务之中,承担家庭和社会责任和义务的一员了。而对于夏鸿升来说,则就没有什么差别了――也早就没人拿他真的当作一个少年了,在众人意识里,因夏鸿升所思所率所做,早已经忽略了夏鸿升的年岁,而将夏鸿升当成一个成年人来对待了。 夏鸿升是朝廷官员,冠礼之后理应拜见皇帝。冠礼之后的第二日,夏鸿升就入宫拜见了李世民。 “卿年纪小小便已经为大唐立下了不世之功,朕细细回想,大唐能有今日,卿居功至伟。”李世民笑着对夏鸿升说道:“从制盐之法,马掌、马刀,到后来的军机坊,军校……大唐从民间乃至朝堂,方方面面的改良革新之中,竟皆是为卿所推动。更加难得的是,夏卿一片赤诚之心,于大唐,于朝廷,于百姓,于朕,皆是忠心耿耿,谦卑恭和,毫无异心,事事处处都在为百姓考量,为大唐考量,朕心中清楚,也甚为感动啊!如今,夏卿业已成年,终成大唐栋梁,朕心甚慰。” “陛下此言,倒是叫微臣心中愧疚了。”夏鸿升躬身行礼说道:“想那三国之中,若无刘备三顾茅庐,倚附重托,信任有加,从之如流,则诸葛孔明也终不过南阳一农翁而已。陛下对微臣之信任,不以微臣年少而轻之,足可与昔天策府诸贤相提并论,微臣又如何能够辜负这番信重?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士为知己者死,陛下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哎呀,这是拿自己比作人诸葛亮了啊,感觉有点不要脸。夏鸿升说完之后心中便想到。 夏鸿升的话令李世民听的很是高兴,当即便笑道:“哈哈哈哈,‘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夏卿所言,一语中的啊!哈哈,朕能发现夏卿这匹千里马,足慰平生了!” 这话说的……这就是“发现了你,洒家这辈子值了”的意思啊!夏鸿升赶紧谦恭的行礼。 李世民自然又是一番勉励,总之就是两人互相说好话,戴高帽子。李世民通过这来表达自己对夏鸿升的重视,好让夏鸿升更加忠心于他,夏鸿升通过这来展示自己的谦卑和听话,不让李世民觉得自己难以控制,因而生出更重的疑心。 “夏卿冠礼,朕虽未曾亲临,却也准备了一份厚礼。加之夏卿之功绩,朕因夏卿年少,也是数次都未曾好好的有所封赏了。如今夏卿既已成年,朕当一并有所赐。”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明日早朝,夏卿便可知晓。” 夏鸿升一愣,在早朝上宣布,这么正式,这是又要升官了还是又要进爵了?我去,本公子已经是四品的职阶,难不成本公子要变成三品大员?要是进爵的话,那更加碉堡啊!大唐凡爵九等,本公子如今已是第六等的开国县侯,若是再往上进,那可就是开国县公了啊!哎呀,是不是以后侯爷就要变公爷了?!吊炸天啊!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心中虽然疑惑,但夏鸿升口中却还是推辞了一番,李世民也只是笑而不语,只叫夏鸿升莫要贪睡,错过早朝。 退出了皇宫,夏鸿升的心情,其实还是挺美滋滋的。畅想着明日早朝加官进爵,以后自己也跻身朝堂之上的紫袍大佬行列,旁人见了自己,称呼就得从侯爷变成公爷,简直不要太牛必。 夏鸿升一路哼着小曲儿,连带着看长安城里面的景致也比平时分外迷人了。 齐勇驾着马车,跟在夏鸿升的身后,马车里面全都是礼品,分的现成的一摞一摞。除了皇帝,冠礼之后还要拜访长辈,夏鸿升干脆将关系还算可以的长辈全都摆放一遍,毕竟礼多人不怪,特别是在人脉极为重要的这个时代,多去拜访一些人,终归是好的。这是在机关工作的那几年里学到的厚黑学。夏鸿升的人缘,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那些朝中的大佬们能都照顾着夏鸿升,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借着同他们的子侄辈是同窗的关系,常去家中走动,连带着拜见家中长辈,多记挂着些,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自然就关系好了。 整整一个上午,夏鸿升就在拜见之中度过,这家出来到了那家,凡是比夏鸿升位阶高的,除了一些平日里几乎没有过来往的人外,其他都被夏鸿升拜见了遍。 倒不是夏鸿升装孙子,只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夏鸿升独自在这个大唐,比起其他如同巨型蜘蛛一般盘踞着一张张巨大的关系网的那些大佬们来说,他仍旧太过势单力薄,倘若不这样做,若是在朝中有个什么事情,那就连个帮腔的人都没有了。 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若求己不成,还是得去求人。 自从到了长安,夏鸿升就一直在编织自己的网,情义、利益……这些都是夏鸿升织网的工具,到如今,也算是有所成效了。 而做这些原本在后世里被夏鸿升所鄙夷至极的事情,则都是为了能够让孤立的自己在这个大唐能够站的更稳,更久,更好。 “夏哥哥,你在出神想甚子呢?”最后一站是徐孝德家,准备在这里用了午饭,歇息一下,再回家里去。正想着的时候,就听见了徐惠的声音。 夏鸿升转头看看徐惠,心中原有的一丝因自己不得不厚黑起来而不爽的心思,忽而又释然了:若是不这么做,又如何有幸得遇她?便是遇见了,只怕也终究是自惭形秽,可望而不可及了。 忽而又觉得,倘若有一人,你只要看见她朝你微微笑,便觉得所经历,所承受,就全都值了的话,那这便就是爱了。 “夏哥哥!……”见夏鸿升久不出声,只是盯着自己笑,徐惠低头羞臊的又唤了一声。 “哦,只是想起来了一句话。”夏鸿升笑了起来,在心里念着: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这样互相微笑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 第600章 把狗变成人 站在朝堂上面,夏鸿升都记不起来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上过早朝了。 朝臣们在争论该如何处置那些突厥的俘虏,数万人不是个小数目,如何处置他们是一件大事。 “陛下,微臣以为,天子之于万物也,天覆地载,有归我者则必养之。今突厥破除,余落归附,陛下若不加怜愍,弃而不纳,则非天地之道,阻四夷之意也。臣愚甚谓不可,宜处之河南。所谓死而生之,亡而存之,怀我厚恩,终无叛逆。”温彦博走了出来,对李世民躬身行礼说道。 听了温彦博的话,夏鸿升撇了撇嘴,这一听就又是怀柔嘛,让李世民将那些突厥战俘当作百姓一样安置起来。 “启奏陛下,微臣以为,北狄自古为中国患,今幸而破之,宜悉徙之河南兖、豫之间,分其种落,散居州县,教之耕织,可以化胡虏为农民,永空塞北之地。”另外有人也站出来说道。夏鸿升听了之后还是撇嘴,这不还是对大唐一点儿利益都没有么?还给那些突厥人分散到各地做农民,教他们耕织?突厥人一群白眼狼,光教给他们耕种织布,就能不让他们再有二心了?笑话。 “陛下!”这时候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臣李百药启奏:突厥虽云一国,然其种类区分,各有酋帅。今宜因其离散,各即本部署为君长,不相臣属,……国分则弱而易制,势敌则难相吞灭,各自保全,必不能抗衡中国。仍请于定襄置都护府,为其节度,此安边之长策也。” 放屁,简直放弃!李百药的意思是,突厥虽然是一个国家,但是他里面部落众多,每个部落都有各自的统帅。可以将那些部落全都放回去,让他们各自为政,互不臣服,这样一来,突厥就变成了许许多多个小国家,各自争斗各自保全,就不能再联合起来对抗大唐了。丫还想在大漠上搞出一个战国时代啊! 这办法若是放到灭突厥以前来做,是个不错的办法。可眼下突厥都已经被灭掉了,将抓来的人重新放回去让他们搞出个战国时代来,那这一仗不就白打了么?到时候利之所趋,他们自然还会重新再联合起来! “荒谬!”一声高喊突然出现在了朝堂之中,夏鸿升眼中一亮,总算还有能看明白的人!抬眼看去,就见魏征疾步出列,躬身行礼之后言道:“匈奴自古至今,未有如斯之破败,此是上天剿绝,宗庙神武。且其世寇中国,万姓冤仇,陛下以其为降,不能诛灭,即宜遣发河北,居其旧土。匈奴人面兽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秦、汉患之者若是,故时发猛将以击之,收其河南以为郡县。陛下以内地居之,且今降者几至十万,数年之后,滋息过倍,居我肘腋,甫迩王畿,心腹之疾,将为后患,尤不可处以河南也!” 说得好!夏鸿升直想给魏征竖起个大拇指来。对,前面几个人的处置办法虽然有所不同,但都是怀柔之策,终究是养虎为患。就好比打伤了一只老虎,然后又怀柔给它治疗了伤势,以为这只老虎以后就能安安生生的臣服于自己了。却不知道,等给老虎养好了伤,它就要反咬一口了。 “魏大人此言差矣!”温彦博听了魏征的话,连连摇头,反驳道:“臣闻圣人之道,无所不通。突厥余魂,以命归我,收居内地,教以礼法,选其酋首,遣居宿卫,畏威怀德,何患之有?且光武居河南单于于内郡,以为汉藩翰,终于一代,不有叛逆。”又曰:“隋文帝劳兵马,费仓库,树立可汗,令复其国,后孤恩失信,围炀帝于雁门。今陛下仁厚,从其所欲,河南、河北,任情居住,各有酋长,不相统属,力散势分,安能为害?” 夏鸿升直皱眉头,貌似历史上李老二就是采取了温彦博的办法,对归附者不加歧视,保全其部落,顺从其习俗,同时教之札仪。后来结果呢?高宗的时候不是照样又出事儿了么? 果然,就见李世民思索了一会儿,点头说道:“温卿之言,不无道理,朕大军十万,征灭突厥,天威已施,若再施天恩,恩威相并,其必畏而敬矣,不敢再犯。” “陛下!请陛下三思!”魏征听见李世民这么说了,急忙高呼起来:“晋代有魏时,胡部落分居近郡,江统劝逐出塞外,武帝不用其言,数年之后,遂倾瀍、洛。前代覆车,殷鉴不远。陛下必用彦博言,遣居河南,所谓养兽自遗患啊陛下!” “那魏卿说该如何处置?”李世民反问道。 “将突厥余众,统统遣出河北,而不应使其留于内地。”魏征答道。 “遣出河北,就能不使其重集部族,再度为患了么?”李世民又反问道。 朝臣这时候都看出来了,李世民是偏向于温彦博几人的怀柔办法的。 于是当下就又有好几个人出来赞同温彦博几人怀柔的办法。只有一个人,赞同的魏征的观点。看的夏鸿升直摇头叹气。 李世民抬了抬手,示意争论着的那些人安静下来,然后说道:“夏卿,朕看你摇头叹气不已,可是有其他的看法?” 夏鸿升没想到自己躲柱子后面也被李老二给瞧见了,朝堂中人的目光立刻全都看了过来,夏鸿升一抬头,正对上了魏征的眼睛,见魏征眼中明晃晃的看着他,定然是以为夏鸿升所想同他一样了。而皇帝对夏鸿升的信重,对其建议的采纳,整个朝堂都是有目共睹的。 于是众人都盯着夏鸿升,想要听听夏鸿升会怎么说。 夏鸿升想了想,心里面组织了一下语言,出列躬身行了礼,说道:“陛下,微臣想先问一个问题。微臣家门外这几日不知道从何处窜来了一只疯狗,逮人便咬,已然咬上了微臣家中好几个下人了。在下想请问诸位大人,该怎么做?” 夏鸿升话音未落,就听一只没有吭声的程咬金突然大笑几声,叫道:“哇哈哈,小后生到底是小后生,那有何难,待退了朝,俺老程亲手去一棍子扪死它便是!” “程伯伯好办法。”夏鸿升笑眯眯的说道。 李世民却是脸色一沉:“夏卿的意思是要朕将那些突厥俘虏全都杀了不成?” 顿时夏鸿升就被朝臣立刻群起而攻之了。 “诸位息怒,息怒!”夏鸿升摆了摆手:“那狗虽然咬人,可就这么棒杀了,也怪可怜的。嘿嘿,微臣倒是有些个小手段,能既不棒杀了那狗,又能叫那狗从此老老实实,不仅不再咬人,反而替微臣看门。” “哦?”李世民一眼睛就斜了过来:“快讲!” “只消微臣略略施法,教那狗变成人即可。”夏鸿升抚掌而笑:“狗变成了人,自然就不会再咬人了。” ------------ 第601章 文化霸权 “把狗变成人?夏鸿升,这可是朝堂之上,休要大放厥词!”听见夏鸿升的话,魏征赶紧抢先开口说道:“陛下,此子得陛下准许,久不上朝,这会儿怕是还没睡醒,说梦话的!” 瞧瞧,这就是本公子能处人的好处。这满朝文武,除了本公子,谁还能让魏征给打掩护的? 知道魏征的好意,夏鸿升向魏征笑笑,然后又看向了面色铁青的盯着自己,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一句“再胡说八道朕就要你好看”了的李世民,又说道:“陛下,狗之所以咬人,正是因为它是狗,而我们是人。这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突厥人就好比这狗,咱们就是那被狗咬的人。虽然那狗也不厉害,咱们来一条打一条。可那也挺麻烦的,不是么?可若是将那狗变成了人,那就是同族同宗,可不就是我族类,其心不异了么?” “夏卿的意思是……”李世民眉头一展,似乎有了些明悟,可又想不明白具体的东西。 “陛下,微臣的意思是,那些游牧民族之所以屡教不改,纵是被打的在惨,亦或是被施与了再大的恩德,最终都难逃侵犯中原的结果的原因,正是因为咱们是汉人,而他们是突厥人。”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微臣的主意,就是把突厥人,都变成汉人!” 却听李百药闻言笑道:“看来夏侯与老夫之见,不谋而合了。” 合个屁!夏鸿升看了看他,笑着摇了摇头,问道:“李大人,在下不才,敢问李大人,使突厥人同汉人混居,令其耕种防止,就能将其变成汉人了么?” “夏卿详细道来。”李世民知道夏鸿升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于是说道。 “是,陛下!”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答道:“其实这主意,老早之前微臣就跟陛下说过那么一嘴。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微臣给陛下说经济战的事情,提到过一个文化战?当时微臣对陛下说,若是要彻底的控制突厥,就要对其进行经济战和文化战。这几年咱们便一直通过粮食、茶叶、丝绸等等东西对突厥进行经济战,控制了突厥的经济命脉,使突厥遇到严寒的时候无法得到急需的东西,致使突厥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如今要使突厥人变成汉人的办法,这就该是这文化战开始的时候了。” “文化战……”李世民凝眉思索起来,片刻之后,李世民忽而抬头说道:“朕记得,当初夏卿问朕,秦统一六国,然后下令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这是为何?朕回答说,是为巩固天下一统,当时六国各自为政,使用的文字也各有不同,始皇帝为了便于统御六国百姓,是以下令书同文,这些指令,皆是为了其能够保持对六国百姓的控制。夏卿的意思,莫非是想要令突厥人皆学汉制,行汉法?” “正是如此!”夏鸿升点头说道:“陛下,不同的民族之间之所以不同,正是因他的传统习俗、他的说话做事,他的思维方式,他考虑问题的方式,他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衣着装饰,他的吃穿用度……所有他从小到大,从古到今一直遵循的所有东西,通合起来就是他的其文化。不同的文化,决定了不同的民族,不同的人。陛下,决定它是突厥人,是薛延陀人,是回鹘人、是高丽人的,从来都不是他身体里面的血液,而是他所处的文化。设使一个长安城的人,从他出生之后,就一直在突厥,学的是突厥话,吃的是突厥饭,写的是突厥字,过的是突厥的生活,守的是突厥的习俗,这样一个人,能称之为汉唐之人么?” “这……自然不能算是吧……” “陛下,微臣奏请陛下,对突厥进行文化统治,实现对突厥的文化霸权!”夏鸿升躬身对李世民说道。 “文化统治?”李世民眼中一亮。 “所谓文化统治,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国家或民族对它国或另一民族通过文化改造和思想改造而达到的征服行为。”夏鸿升解释道:“征服一个人的*,纵是杀了他,奴役他,或是有恩于他,都只是他的身体。而他的心,他的思想,则还是那个原来的突厥人。真正的征服,是彻彻底底的从里到外。对于突厥人来说,就是不仅要打败他们,而去还要从文化上打败突厥的文化,使大大唐的文化取代突厥的文化。” “夏侯的意思是,让突厥人的内里变成一个汉人。让他所思所想,所写所说,都变成一个汉人该有的所思所想,所写所说,如此一来,突厥人就变成汉人了。”魏征似乎听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笑着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继续道:“消灭一个民族,并非要杀光这个民族的人,而是要瓦解这个民族的文化。如今我们打败了突厥,占领了突厥的土地和人口之后,我们不应该在他们投降称臣之后就这么离开。我们应该牢牢控制住那片土地,留下士兵,留下商人,留下咱们的文化。咱们要在那里开设学馆,所有的突厥人不管男女老幼,都要去学习咱们的语言,学习咱们文化,孔孟之道,君子之言,诸子百家的全都要教给他们,禁止在那片土地上再有突厥话响起,哪怕是突厥人之间交谈,也必须使用大唐官话。所有的突厥后代,从小,一出生,就要受到咱们的教育,从小讲的就是大唐官话,学的就是孔孟之言,修的就是忠君爱国――这个国自然是咱们大唐――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树立的观念,就是他们也是大唐人的一员。如此一来,几代人之后,那片土地上只有大唐,而没有突厥,再也不会有人说突厥语,再也不会有人写突厥文字,再也不会有人将唐人和突厥人区分开来。汉人是唐人,突厥人也是唐人,他们自小接受的就是这种理念,再也不知突厥为何物!如此一来,突厥这个民族,就没有了,有的,就只是一些面貌同中原有些区别的汉人而已了!而突厥之地,也就只是稀松平常的,大唐的普普通通一个道而已。不止是突厥,还有薛延陀、吐谷浑……所有的外族,我们都可以如此般对他们进行文化统治,将其汉化,最终融为一体,天下再无这族那族这人那人,而统统全是我唐人!” 朝中文武百官,听闻此言顿时全都愣住,夏鸿升所描绘者宏大至极,令他们目瞪口呆。 ------------ 第602章 劳改 良久,殿中忽而传来笑声来,只见高士廉笑着捋须出列,对李世民行了一礼,笑道:“陛下,夏侯之策,虽操作起来略有麻烦,然一旦事成,便就是一劳永逸之计。如今正逢突厥战败之际,臣以为可以一试。若是能成,则日后我大唐对外族便有了一个可以永绝后患的法子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高士廉这老大人一点儿都不迂腐,也不圣人来君子去的,很好。 “陛下,微臣以为可以一试。”魏征向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也躬身对李世民说道。 “陛下,此策若成,则功在千秋,臣附议。”房玄龄出列点头表示同意。 “陛下,臣有一言。”李靖这时候忽然站了出来,沉声说道:“微臣是个粗人,上阵杀敌,心里有数,可这如何治理,是没个思绪的。臣只是看到,对待那些外族之人,古往今来,只有两种办法。一是杀戮,屠个彻底,就如当年霍去病之于匈奴,杀的匈奴人畏之如鬼。一是怀柔,施加恩德,意图使其感恩戴德,顺从不侵。而后来所发生之事,诸位也都知晓。一旦时间长了,便又卷土重来,回到原样。而夏侯所言,老臣听了之后觉得很有道理。陛下也知道,老臣的儿子身子虚弱,而老臣的孙子十分机灵,老臣隔了辈,就很是疼爱这个孙子,自小纵容他,却使得他不学无术,成了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也不用心学业,也不用心习武。后来,老臣将其送入了军校,在军校之中,纪律严明,不看身份,教员又教的好,如今,总算是有了些人样。老臣以为,这就是所处之境况,决定了他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放之于突厥人身上,只怕也是同一个理儿。突厥人自幼便在突厥的环境,长大后自然是突厥人,是要敌视咱们的。可若是令突厥的方方面面,都是汉家之教化,则所教化出之人,除了面貌,哪里同汉人还有不同?既无不同,则无争端,则同为大唐子民,同为陛下臣子。故而,老臣以为,此策可行!” 李世民在御座之上笑了笑:“不错,夏卿之策,朕亦觉可行。此乃一劳永逸之策,也是百年之大计。不过,这十万余人如何安置,却是个眼前的问题。即便要用我大唐文化改其教化,也要先将其安置下来,再行改造。朝廷也总不能一直将其关押在军营之中,浪费粮草啊。退朝之后,夏卿将方才之定计,具体详细的拟一份奏疏交于朕,此乃永绝后患之大计,朕须同夏卿细致谋划。现下,还是说说眼下那十几万俘虏该如何处置才是。” “这样啊……”夏鸿升点了点头:“这个简单,陛下,他们都是俘虏,对待俘虏,不杀都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咱们抓住这些俘虏费了多大的力气啊,总得有点价值不是?臣以为,可以对其进行劳动改造。” “劳动改造?这又是甚子东西?”众人看着夏鸿升,对于夏鸿升时不时的从嘴里面蹦出一些个谁都不知道的新鲜词语已经见惯不惯。 “陛下,他们既是战俘,那就侵略过咱们大唐,欺负过咱们大唐百姓的罪犯,是犯人。是犯人,就得接受处罚。而劳动改造,正是一种处罚的方式。”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犯了错,就要受到惩处。所谓法不阿贵,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这些突厥战俘呢?而所谓劳动改造,就是咱们大唐对这些突厥的罪犯的一种处罚。顾名思义,就是一边劳动,一边改造。在劳动改造中,贯彻“惩罚管制与思想改造相结合、劳动生产与政治教育相结合”,“改造第一、生产第二”的方针,既对罪犯实行军事管制、强迫劳动,同时又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在生活上给予人道主义待遇,促使他们改恶从善,重新做人!” 这下众人听的更蒙了,不过也有聪明的人眼中亮了起来。 “夏侯的意思是,让那些突厥战俘进行徭役,一边让他们徭役,一边对他们进行咱们大唐的教化,改造其成为一个唐人!”房玄龄对夏鸿升说道。 “对啊!”夏鸿升一拍手:“咱们要修水泥路,需要人手吧?要建造宫殿,需要人手吧?陛下体恤百姓,不愿使百姓徭役过重,所以咱们就差人手。这十几万突厥人,个个人高马大,健硕有力,来干活再好不过了啊!让他们进行徭役,一来,减轻了百姓的徭役负担,百姓必然对陛下感恩不尽。二来,解决了徭役不足,人手不够的问题。三来,徭役的同时,就可以利用休息的时间对其进行洗脑……呃,思想政治教育,对其改造,教化他们,如此一来,几年过去,这十几万突厥人,可不就成了十几万汉人了么,而去咱们的工程也没有耽搁。三来嘛,还可以用他们给朝廷挣钱! “挣钱?!”听见挣钱,户部尚书刘政会立马就跑出来了:“俘虏咋挣钱?” “这个,泾阳书院的修建需要人手啊,那不必军校,军校是朝廷的工程,有徭役的。可泾阳书院是在下的个人工程,只能自己找人来修。人手不够怎么办呢?不如陛下把这些突厥战俘加入徭役,然后租给微臣。微臣从朝廷租用了这些战俘去干活,那自然就要给朝廷付租金了。这不就是让朝廷挣钱了么!”夏鸿升两手一摊,对刘政会说道:“嘿嘿,少人手的地方多着呢,光是微臣知道,云中的煤矿上每个矿上都缺人手,若是朝廷能出租这些战俘去干活,那绝对很多人需要。” “那这中间的衣裳吃住呢?”刘政会问道。 “谁租谁管呗!”夏鸿升说道。 “跑了呢?死了呢?干完活了呢?” “中间若有有人跑了,赔!若是有人死了,也陪给朝廷,都算成钱来配!”夏鸿升说道:“干完了活,自然要还给朝廷,朝廷可以再租给其他人嘛!” “这,好处倒是不少。”刘政会笑了笑,似乎又觉得自己好像过于功利了,于是又补充道:“只是这么做的话,岂不是显得咱们大唐不够仁慈?” 夏鸿升摇了摇头:“小孩子做错了事情还要打板子呢,何况是侵略咱们大唐这种大罪呢?不杀他们已经是仁慈了啊!这样,加个期限,十年,活着五年,这个期限里面是劳动改造,军事管制,强制劳动。出去这个期限,就是个佣工。可以娶妻生子,再劳动的话就跟平常雇佣干活一样,发工钱了,这真是仁至义尽了。” “呵呵呵,夏侯的思量……”高士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真是出人意料,新颖奇特,却又对大唐极其有利,叫人眼前一亮,不能反驳。夏侯之考量,老夫自愧不如啊!陛下,臣附夏侯之议!认为可对这些俘虏进行劳动改造。” ------------ 第603章 敕封 夏鸿升的主意得到了许多人赞同,也被孔颖达等人所反对。认为这不合仁义,不是圣人之道。 而夏鸿升的回答则是,圣人之道用了数百年,却也没见那些游牧民族真的感恩戴德,停止侵犯中原。而突厥南下肆虐的时候,驱逐他们,保护百姓的也不是圣人之言,而是铁血兵戈。可见对于大唐自己的子民,圣人之言才算数,而对于那些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外族,就要抓住一切机会削弱乃至吞并他们,将其同化,只有同化,才是长久之策。 “诸位爱卿且莫要再争了。诸卿之言,都有道理,究竟如何处置,仍需朕思量过后,再做定论。”李世民抬手向下压了压,朝堂上支持夏鸿升的人同反对夏鸿升的人这才各自住口,重新回到了两侧站好。 却听李世民继续说道:“今日听诸位爱卿所言,朕所得甚多。且不说眼下如何处置营中的那些突厥俘虏,方才夏卿对我大唐周边民族进行文化同化之举,朕所思尤深。此策可谓巧夺天工了,若成,则是我大唐百年之大计,对外族之国策。呵呵,能想出此策,教朕意外,也惊喜。夏卿不愧于坊间‘谪仙人’之称呼啊。” “微臣岂敢!那只是友人醉后胡闹而已,陛下谬赞了!”夏鸿升躬身很是谦虚的说道。 “夏卿前几日行了冠礼,往后成人,更该以百姓为己任,匡君扶国,报销朝廷才是。”李世民笑着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又是一礼,答道:“陛下不以微臣年少无知,长长口出狂言乱语,而对微臣信重有加,皇恩深厚。臣必鞠躬尽瘁,竭尽全力,以报陛下!”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说道:“夏卿自入朝以来,屡建奇功。不仅之于百姓民生,更有功于国之重器。朕闲来有所思,从百姓的吃穿用度,到大唐所向之披靡,皆有夏卿推动之功,而朕却少加封赏。夏卿可知为何?” “微臣年少,若陛下所赐外物太多,官爵加身,未免容易孤骄倨傲,目中无人,自负自大,反而不利于微臣。陛下一番苦心栽培,微臣焉能看不明白?”夏鸿升对答道。互相拍马屁嘛,谁不会。 李世民听了果然心怀大悦,笑着点头说道:“不错,夏卿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也不枉朕这一番功夫了。” “臣拜谢陛下!”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 李世民又笑道:“不过,如今夏卿业已加冠,已为成人,朕念夏卿久来之功绩,当有所表。王德,宣旨。” “大唐皇帝诏曰:夏鸿升年少有为,为大唐屡建奇功,乃国之栋梁……”王德那浑厚且高亢的声音回荡于太极殿中,文武百官皆侧耳细听皇帝对夏鸿升的敕封:“着其为太子少师,教授……”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王德手中的诏书还没有读完,朝堂之上就已经是一片震惊之声了。 无他,这敕封太不合规制! 太子少师,与太子少保、少傅,合称东宫三少,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官位。少师之责,在于传授太子知识,如今的太子少师是萧瑀,也即是说,这一道诏书下来,夏鸿升竟然同萧瑀有了同样的地位! 夏鸿升自己也惊呆了,抬头惊诧的看着御座上的李世民,却见李世民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微微笑着,好似没有看到底下群臣的反应。 “陛下!太子少师身负重责,非同一般,夏侯虽然屡建奇功,然其毕竟年少,阅历不足。臣请陛下收回成命,另择他赏!”王德刚一念完诏书,房玄龄头一个立即处理向李世民说道。 “陛下!臣亦以为不妥,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另行封赏夏侯!”李靖也是赶紧站出来,向李世民说道。 ”陛下不可!“颜师古同李纲二人也是立刻赶快出来说道。 朝中文武全都反对,李世民却仍旧面色平静,待百官劝说了好一会儿,这才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朝堂之上一刹间变得针落可闻,只见李世民看向了夏鸿升,淡笑着问道:“夏卿作何处置?” 一瞬间,夏鸿升的脑中转的飞快。太子少师,这绝对不是以他自己目前所拥有的地位和等级可以担任了。李世民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从他的反应来看,似乎对于朝臣全然反对早已经预料之中了。可他这么做到底目的何在?若是不顾文武百官劝阻,那不仅仅是给夏鸿升树敌,而且还让李世民自己也落得口实。他为何要这么做?电光火石之间,夏鸿升脑中就做出了决断。 动一动眼珠,就先看见徐孝德一脸慌张,频频的看向自己直摇头。李靖虽不显得慌张,但也是紧缩眉头,见自己看过去,也微微摇了摇头。再看平素关系很好的那几个长辈,都在反对这个诏命。对于李靖几人,夏鸿升是信得过的,难不成他们还会害了自己? 于是当下夏鸿升立刻躬身行礼,说道:“陛下!陛下对微臣的恩德,古之少有!微臣感激不尽!然,微臣少不更事,又性行惫懒。不怕陛下怪罪,便是为太子伴读,也常常借口逃跑。太子殿下大度,故而未曾怪罪微臣。微臣实在不能堪当此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众人一听如此,又是立刻再次异口同声的反对起来。 李世民又任由百官反对了一会儿,这才摇了摇头,抬手叹了口气,说道:“夏卿之博学,世所周知,列位臣工也看在眼里,我大唐能有如今之局面,与夏卿提供的那些技艺知识分不开。朕以此封夏卿为太子少师,希望太子能随之传习,也有何错?……也罢!既然诸位都不同意,夏卿自己也推辞,那朕便不再强求了。只是夏卿,尔推辞了朕的敕封,朕之所赏,便勿要再推辞了!” 见李世民松口,百官立刻高呼英明,夏鸿升也躬身行礼道:“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而报于陛下!陛下所赏,不敢再辞!”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看了王德一眼。 却见王德再次从袖中抽出一抹黄娟,朗声念道:“大唐皇帝诏曰:夏鸿升文采无双,博学多闻,屡建功业,乃国之英杰……今有帝女长乐,资淑灵于宸极,禀明训于轩曜……下嫁泾阳县侯夏鸿升,特册夏鸿升为驸马都尉,钦此!” 夏鸿升直觉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 第604章 难以抉择的选择题 其实夏鸿升试想过无数次,穿越到了古代,混的风生水起,连皇帝老儿都得跪舔,争着抢着要拉拢,取公主,救女侠,撩花魁,逗丫鬟,三妻四妾,有官有爵,挥金如土,匡扶中华,走上人生巅峰……这本是一个大龄宅男每天晚上关了电脑,躺在床上,临睡前拿出手机看一眼追的小说今天新更新的章节,闭上眼睛入睡时的片刻美梦与臆想。 真的穿越的,才发现其实远不如想象般顺利与美好。 而到了今日,也才终于体会到了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有些事情想起来可以很风光,但真正经历时,却全然不是那回事。 夏鸿升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出来皇宫的。 吃惊?那是当然的。 难过?窃喜? 夏鸿升说不清楚。 长乐多好的女孩子啊! 资淑灵于宸极,禀明训于轩曜。皎若夜月之照琼林,烂若晨霞之映珠浦……这些话用来形容她一点儿都不过分。皇帝将她嫁给夏鸿升,简直就是小说里面才会有的事情。 可―― 有人深情付于我,又如何能有负于她? “公子……”齐勇在身后提醒了一声。 夏鸿升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徐府的门外。 不知道该以如何的面目进去,于是走到了墙根下面,在一方青石墩上面坐了下来,又继续盯着地面出神。 “静石……”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夏鸿升抬头看看,不知徐孝德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徐伯伯……我……”夏鸿升看看徐孝德,忽而感到无地自容。 徐孝德撩起袍襟,也在夏鸿升的身侧坐了下来,说道:“皇命难违,老夫如何不知道。陛下今日故意准备两道诏书,头一道诏书敕你为太子少师,便是知道这道诏书你无论如何也会推辞不接。第二道诏书才是陛下的本意。头一道,只是为了让你不再推辞第二道诏书。” “徐伯伯放心,小侄这就去找陛下说明清楚!”夏鸿升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徐孝德一把拽住了。 “陛下之所以用两道诏书,定然是知道你与惠儿的事情的,为不使你因惠儿而推辞,故而才用第一道诏书不让你再开口推辞第二道。”徐孝德摇了摇头:“如此,你就是去找陛下说清楚又如何?” “我不在乎!”夏鸿升摇了摇头:“功名利禄,官位爵位……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只想……” “不。”徐孝德摇了摇头,拉住了夏鸿升:“你必须有官位,必须有爵位,必须是陛下的女婿――静石,你入朝时间尚短,根本不知道,帝王为了稳固的皇位,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伯伯看过。炀帝为了皇位能亲手捂死亲生父亲!陛下他……静石,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你是谪仙人,陛下定然已经知道了。或许陛下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你的格物令陛下心生惧怕。陛下在忌惮你,可是又需要你的格物之术。此刻你若不遵从陛下的旨意,成为陛下的女婿,成为陛下可以放心的一家人,那这世上,就再也没你的容身之所了!” 一架马车忽而出现在了街头,匆匆的朝着这边疾驰了过来。 “公子,是公主的车驾!”齐勇看了看,对夏鸿升说道。 “公主与惠儿姐妹相称,一定是来找惠儿的。”徐孝德对夏鸿升说道:“你且避开。” 说着,将夏鸿升推到了墙角拐去,自己则起身走到了大门外。 马车到了近前,没等禁卫拿来杌凳,李丽质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公主殿下!”徐孝德过去躬身行了一礼。 “徐大人,我……”李丽质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表情。 徐孝德叹了口气:“惠儿在后院。” “多谢徐大人!”李丽质抬脚就要往徐府里面跑。 “小女已经知道此事……”徐孝德在李丽质的背后说了一句。 李丽质身子一僵,继而又迈脚跑进了徐府里面。 夏鸿升听到徐孝德的话,心中更是一阵刺痛,转身绕道后面离开了徐府。 回到家中,夏鸿升径自将自己一个人锁在了书房里面。外面的下人在呼喊,夏鸿升也不答应,齐勇在外面将下人撵走了。 夏鸿升躺在书房后面小屋里的床上,不知道这事儿该如何处理。 正如徐孝德所说,李世民一定是知道夏鸿升同徐惠的关系的。所以才明白夏鸿升一定会因为徐惠而不接这道旨意。所以故意有了第一道诏书敕封太子少师的事情。李世民知道,夏鸿升一定会推辞了太子少师的敕封,而加入推辞了太子少师的敕封,对于再次的安排,就难以再开口推辞了。 徐孝德的话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是夏鸿升却知道徐孝德没说出来的话一定是――“陛下他为了皇位,可以亲手杀死是的亲兄弟,和自己的亲侄子,更何况你。” 而今夏鸿升所展现出来的技术,李世民真切的看到它们超凡的好处,犹如神助。也正因为此,李世民亦真切的感受到威胁。夏鸿升的那些格物,夏鸿升对付敌人的那些手段,这些都让李世民感到威胁,感到忌惮。而李世民也知道,自己要使用它们,要得到它们。所以只有让夏鸿升变成了他的家人,做他的女婿,成了一家人,威胁就少了许多了。再不济,还有一个李丽质能随时知道夏鸿升的动作,日夜看着夏鸿升! 能凭借一己之力同李世民对抗么? 现实告诉夏鸿升,不能。 任凭夏鸿升懂的多少后世里的道理,懂的多少后世的技术。只要李世民一声令下,这些都救不了夏鸿升。 那就这样接受命运,遵照李世民的旨意,抛弃了徐惠,甚至于月仙,乃至于……幽姬? 伤害徐惠,还是伤害李丽质? 这是一道多么难以抉择的选择题! 书房中渐渐沉入了一片漆黑,夏鸿升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到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嘻嘻,听闻公子将自己锁进书房,连月仙也进不来。让妾身算算……哎呀,公子这是犯了桃花!”一个声音从门外面传了进来:“凑巧妾身可解之,公子听是不听?” ------------ 第605章 想办法 夏鸿升坐起了身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过去将书房的门打开。幽姬站在外面,倚着门框笑看着夏鸿升:“妾身可以进去了?” 夏鸿升让开门,放幽姬走了进去。 幽姬一进屋子就直奔里屋,往里屋的床榻庸散的上一趟:“嗯……公子这里到底比妾身那边舒适。” “你有什么办法?”夏鸿升对幽姬故意露出的风情视若不见:“我该如何拒绝陛下的赐婚?” “公子机谋无双,尚且没有办法,妾身能有甚子主意?”幽姬靠在夏鸿升的床榻上面,笑着对夏鸿升说道:“再者说了,这样一件朝臣们都巴不得能落到自己身上的好事,公子何苦要回绝陛下呢?” 夏鸿升看了看床榻上的幽姬,抬手指了指门:“出去。” “公子好生凉薄!”见夏鸿升面无表情的让她出去,幽姬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来,对夏鸿升说道:“好歹曾与妾身同床共枕而眠,公子为何要如此对待妾身?” 夏鸿升摇了摇头:“幽姬,我现在真没心思与你说笑。公主虽然内外兼美,但我与徐惠相约在前,不能负她。你若真有心帮我,不如帮我想想该如何才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公子今日回来一言不发的就将自己锁进书房,谁来喊也不应,连饭也不曾吃过。妾身若不这么说,公子肯让妾身进来?”幽姬对夏鸿升说道:“若非是真的太过担心,老夫人与月仙又怎会逼问齐勇,又岂会让妾身来试试能不能进来看看公子怎样了?公子心中作难,也不该让家中长辈担心,还是快快出去,吃喝些东西来,让老夫人安心才是。” 夏鸿升叹了口气:“我还没想出办法来,哪里有什么心情去吃东西。” “其实啊……这件事情,只怕也用不着公子费心,自会有人帮助公子的。”幽姬笑了笑,对夏鸿升说道:“长乐公主同徐惠的关系情同姐妹,她如何会不知道公子与徐惠早已约定终生?妾身可以肯定,李世民在赐婚之前,一定没有问过李丽质。以李丽质的性情,只怕现如今正在李世民跟前反对。总是她对公子有意,此刻为了徐惠,也定然会推脱这件婚事的。” “我只怕陛下……”夏鸿升仍旧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只怕李世民不会答应?”幽姬在床榻上翻了个身,侧卧看着夏鸿升,又道:“李世民自然不会答应长乐公主的。公子还看不明白么?李世民舍不得公子的能耐,又惧怕公子的能耐,所以必须有一个他绝对信得过的人,成为公子身边最亲近的人,时刻掌握着公子的所作所为。如此一来,公子,还有公子那些神乎其神的能耐,就既能够为他李世民所用,而又能够受到他的把控,只要他想,时刻都能够得知公子的动作。李丽质不仅是李世民给公子的婚配,更是安插在公子身边的一双眼睛。当初皇爷爷将三姑姑许配给柴绍,不也正是相同的用意?柴绍出身于将门,自幼便趫捷有勇力,少年时便当了元德太子的千牛备身,皇爷爷看中其将才与职位,又希望得到柴氏的帮助,将柴氏从炀帝的手下来过来给自己效力。但又担心柴氏扔忠于隋,于是便将三姑姑嫁给了柴绍。李世民此举,也是一样的目的。公子若是硬是不答应,反叫李世民彻底心生疑窦,往后再要相信公子,就难了。而一旦李世民不再信任公子,那公子就会是李世民最大的威胁。这样下来,公子,还有咱们家中的日子,岂会好过?” 听幽姬说话,夏鸿升微微愣了一下,再看幽姬自己,也是微微一愣,似是才留意到自己方才话中的措辞。 “咱们家……”夏鸿升看看幽姬,忽而一笑:“你看,不用去害人,也不用担惊受怕的,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生活也挺好。” “妾身恐怕这辈子都出不去这院落,看不到泾阳之外的景致了……”幽姬叹了口气:“这里虽是公子的府邸,可也是妾身往后的家了啊。不说这个……公子,其实如今公子全然用不着自己发愁。李世民是什么人公子还不晓得么?虽然缺德的事情没有少做,可还非要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十分注重自己的名声。公子大可以将这个问题推到李世民的身上去,让李世民去替公子头疼。” “哦?”夏鸿升见幽姬果然有办法,眼中一亮,立刻问道:“策将安出?” 幽姬嘴角勾起了一抹很是魅惑而神秘笑容来,对夏鸿升说道:“公子只消去对李世民说,本就对长乐公主甚为仰慕,只可惜自惭形秽,不敢高攀,因而不敢痴心妄想。而家中人丁稀少,老夫人为增添人丁,早已经为公子同徐府小姐徐惠定下了婚约,且已经纳了一房姬妾。如此一来,一旦退婚而尚公主,天下人必言夏鸿升为名利官途而弃婚,受百姓唾骂。皇帝亦落下不好的名声,于公主也不利。若是李世民的赐婚是私下里说的,倒也还好,可偏偏他为防公子推辞,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了诏,说的又不是官事,而是婚嫁之事。若是再收回,皇帝的脸面也过不去。公子只消这么对李世民说来,那就不用公子操心,李世民自会为了自己的颜面和名声,替公子想出一个完全的办法来。” 夏鸿升想了想,觉得幽姬说的有理,不过,却又有担忧:“那若是陛下为了自己的颜面和名声,而对徐伯伯及徐惠他们不利,岂不是更弄巧成拙?” “不。公子。这个时候,李世民比如不会对徐府有所不利。”幽姬摇了摇头,对夏鸿升说道:“公子你想,李世民才宣布了将长乐公主赐婚于公子。而公子同徐府千金的关系,只怕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吧?若是这个时候李世民对徐府使了绊子,那朝臣会作何猜想?皇帝为了嫁自己的女儿,而加害原本情意身后的公子和徐惠——这样的传言,皇帝可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的,到时候,听到这种传言,朝臣怎么看他?百姓怎么看他?故而,李世民定然不会对徐府有任何举动。” ------------ 第606章 “踢皮球” 月明星稀,却并不是乌鹊南飞的时候。月色明亮,路上好似铺满了一层银霜,用不着灯笼烛火,仅借着月光,就能看见路旁店面上的字。本是个月光如水水如天,叫人容易幽思寂寥,诗兴大发的月夜。 只是,夏鸿升没工夫去欣赏这些景致了。 “齐勇,快些!”夏鸿升催促道。 马车陡然又加快了一截,一路匆匆,直奔长安而去。 长安城已经紧闭城门,齐勇出世了代表着夏鸿升的身份的文书牌牌,这才得以进入长安,无视宵禁,直奔朱雀大门。 连夜……也不算连夜,因为水泥路的铺成,从泾阳回到长安,快马疾驰不停的一个时辰,就足够了。而这个时间,正是李世民批阅奏疏,或是在书房看书的时候。 “来了。”夏鸿升站在书房中向李世民躬身行了礼,李世民眼睛不抬,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似乎早已经料到夏鸿升会来一般。 “启禀陛下,微臣这么晚来打扰陛下,实在是有急事要禀报……”夏鸿升急声说道:”事关陛下赐婚……“ “怎么,夏卿是看不上朕的女儿了?”李世民似乎早就知道夏鸿升要说赐婚的事情一样,没等夏鸿升说完,就打断了夏鸿升的话,放下了手中的奏疏,抬头看着夏鸿升。 李世民面无表情,平平淡淡,夏鸿升也看不出来他的心思,他的情绪。 “微臣岂敢!”夏鸿升赶紧躬身行礼:“不怕陛下笑话微臣,微臣直到现在都还好像做梦似的,害怕明日一早醒来,却原是幻梦一场。若真如此,微臣真希望这梦千万别再醒来。微臣……微臣对公主殿下梦寐以求……那个,微臣是想告诉陛下,微臣万死难报陛下恩德,陛下能将公主赐婚微臣,微臣……微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世民的神色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夏鸿升会这么说,于是顿了顿,问道:“夏卿为朕所做的事情太多,夏卿入朝的时候才多大?年方十三。朕也早已将夏卿不当一般的臣子看待了。不过,既然夏卿如此愿意,今夜又为何连夜入宫见朕?” 夏鸿升一副焦急不已的样子,一跺脚,说道:“陛下,微臣遇到了一个麻烦,不能使微臣在陛下赐婚一事上如愿以偿,微臣思索良久,实无对策,焦躁的不行,也不敢找旁人商量,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来找陛下,请求陛下帮忙!” “哦?”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何事啊?” “陛下,微臣……唉!微臣豁出去了,也不怕陛下嘲笑、怪罪……当初微臣初到长安,幸得陛下照拂,得以进入弘文馆进学。在弘文馆中,第一次见到公主殿下,当即便情根深种,日夜思服。公主心性善良温和,不以微臣鄙薄,同微臣结实。”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可是,微臣深知公主贵不可攀,犹如那池中之莲,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就像一个极西之地的诗人说的那样,爱慕月亮的人并不将其据为已有,能够远远望着,就已经足够。微臣只是能够看见公主的笑容,就能够高兴好几天,若是公主能通微臣说几句话,微臣就激动的睡不着觉。陛下,这些都是微臣原本准备藏在心里面一直到老死都不说出来的话,可今日微臣不怕陛下怪罪,全都说了出来。公主犹如九天之上的玄女,而微臣只是泥土里的一粒尘埃。微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有朝一日配得上公主。太子府右卫长史徐孝德徐大人家中之长女徐惠,也是一位内在、外在都极好的姑娘,微臣在鸾州之时就已经同其相熟。微臣本想着,公主高贵不可直视,不是微臣这等人可以妄想的,于是封闭对公主之痴心妄想,而专心于徐惠,徐惠温慧贤淑,亦有情于微臣。” 李世民瞪大了眼睛,连王德都羞臊的转过了脸去――靠,也不知道他一个老阉人脸红羞臊个什么劲儿啊,太变态了! 难道本公子飙演技飙过头了? 不管了! 夏鸿升继续说道:“陛下也知道,微臣家中只有微臣一个男丁。嫂嫂指望着微臣能够使得夏家再度人丁兴旺,一直都急迫的盼望着微臣能够立刻成年,早日娶妻生子。微臣早些时候不知道,嫂嫂知道微臣今年就要行冠礼,于是早就准备好了微臣的婚事,已经同太子府右卫长史徐孝德徐大人家中之长女徐惠有了婚约,微臣也是今日才知道,都已经到了该是纳征的时候了!” “什么?!”李世民这下终于不淡定了,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已经纳征了?!” 古时议婚至完婚过程中须有六种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纳采,即男方欲与女方结亲,请媒妁往女方提亲,得到应允后,再请媒妁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问名,即男方遣媒人到女家询问女方姓名,生辰八字。取回庚贴后,卜吉合八字;纳吉 ,即男方问名、合八字后,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并送礼表示要订婚的礼仪。到了这一步,婚事基本上就算是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要纳征,也就是男方送去聘礼;然后请期,也就是“递好儿”,男方选定结婚的吉日送给女方家中;最后亲迎,就是正式的婚礼,去女方家中迎亲了。 所以听到夏鸿升同徐惠已经到了“纳征”这一步,李世民的反应才会如此之大。 “是啊陛下!”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之前因为一来微臣心中装有公主殿下,二来也觉得自己年岁尚小,故而一直不愿成亲。所以嫂嫂心切,竟然瞒着微臣,试图到了最后一步,生米成了熟饭,微臣就不会再不愿了。今日回去家中一说陛下赐婚,嫂嫂急了,这才将实情告知于微臣。陛下,微臣如今陷入两难之地。若是推辞陛下的赐婚,也是违心,且辜负陛下一片皇恩。可若是微臣同徐府退婚,却又毁了陛下、公主,和微臣自己的名声,朝中文武,天下百姓,必将说陛下夺人所爱,而说微臣趋炎附势为官位而抛侣弃婚。陛下,微臣实在想不出个完全之策来,故而无奈之下,只能连夜前来将此事报于陛下,求陛下教微臣该如何决断!” ------------ 第607章 上门找茬 “接下来该怎么做?”夏鸿升倒了一杯凉茶仰头一饮而尽,来回跑的口干舌燥,而窗外已经又是一天正午。 “接下来公子什么都不用做。往日里如何,就还是如何。”幽姬摇着轻罗小扇,对夏鸿升说道:“公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当此事没有发生。公子已经向李世民表明了心迹,是愿意接受李世民的赐婚的,但是因为没想到会有李世民赐婚,且李世民赐婚前也没个提醒,所以已经同徐惠有了婚约。现下就看李世民怎么解决了。反正公子不是不愿意,而又是李世民未提醒在先,叫公子措手不及,这事儿就该他来解决了。至于公子……公子可曾去找徐长史?” 夏鸿升点了点头:“找过了,已经将所有打算全盘告知于他,徐伯伯已经答应会配合。” “那公子就不必再为此事操心了。这会儿咱家和徐家就仍旧同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当个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一副全看李世民定夺的架势。”幽姬对夏鸿升说道:“且叫李世民去操心去。谁能想到他李世民身为皇帝会没个征兆的突然把公主嫁来呢?夏家只公子一个男丁,放在民间,这会儿早都抱娃了。公子连个婚配都没有,老夫人自然不能不急,及早的订立婚约也是正常。横竖这不怪咱们,他李世民想要嫁女儿,自己想办法去。” 夏鸿升细下思量,也觉得幽姬说的有道理。况且从皇宫出来之后,到长安家中回去了一下,继而便又悄悄的从小门出来,去了徐孝德家中,将幽姬的主意告诉了徐孝德,徐孝德也觉得是个好办法。对夏鸿升来说,皇帝不能强迫夏鸿升做出悔婚而接受赐婚,这样会坏了皇家的名声。对徐府来说,他也不能强迫徐府主动退婚,令夏鸿升接受皇帝赐婚,这照样坏了皇家名望。对他自己,又下不来台,不能主动撤回婚约,那样丢的是皇家脸面。这种时候夏鸿升和徐孝德就保持一声不发,一腔不吭,就做个静待处置的“委屈小媳妇儿”,做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最终,让夏鸿升再犯点够得着治罪,又算不得什么大错的事儿,给皇帝一个收回成命的台阶下去。这件事情就结束了。 办法是个好办法,只是,只怕要伤了李丽质的心了。 想到平日里李丽质的诸般好,又想到自己终归将要伤她不轻,夏鸿升忍不住叹了口气。 幽姬听见夏鸿升叹气,用扇面掩嘴笑了起来,问道:“公子可是后悔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并不后悔。只是想到要将长乐公主伤的不轻,于心不忍。” “哼,公子对于其他人都能宅心仁厚,心存不忍,唯独对待妾身,可真是冷面无情。”幽姬故作嗔怪,说完看了看夏鸿升,见夏鸿升垂着眼没有反应,于是又问道:“好歹也算妾身的堂妹,妾身且问公子一句,当真对她无半分情意?” 夏鸿升半晌没说话,到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我对徐惠有情,亦对公主有情,只是君子一诺,千金不易,我说过不负徐惠,就决然不会负她。” 幽姬闻言神秘一笑,不再说话。 似乎真叫幽姬说中,往后的这几日,也不听见皇帝有什么动静。 夏鸿升该干嘛干嘛,每日里日上三竿方才起来,三两日的往长安去一趟,到军校中转转,却军机坊看看,有时候也找找友人闲谈扯皮的说话,而更多的时间,则都在准备着泾阳书院即将到来的开学。 泾阳书院的景致宜人,置身其中犹如园林一般,隐没在山间水旁,树后竹间的不经意间悄然露出一角亭台楼檐,又颇有了一片隐逸之风。一进入其中,就叫人不由自主的觉得一片安然静怡,心平气和。 一直往后去,又是另一番情形。 工地上面干活干的热火朝天,人人卖力的,吆喝呼喊声此起彼伏,是正在建设中的工地。 里面的年轻人多是夏鸿升庄子上庄户的家中青壮劳力。庄户们这几年跟着夏鸿升的规划都手头宽裕,农忙时守好自己的庄稼,农闲时做做生意,这一年就富足了,用不着再出来做活谋生。庄户们感激夏鸿升的恩德,知道夏鸿升修建书院,就每家每户的送过来几个劳力帮忙,死活不要工钱,说是不能失了庄户的本分。多番你来我往的推辞,终究抵不住这些顽固的庄户,夏鸿升只好接受,却也不限制他们,闲暇了过来干活,有事儿只管离去便是。这些青壮的庄户倒也知道好歹,除非要紧,否则从不缺工。至于那些夏鸿升雇佣来的干活人,因为夏鸿升开工钱高,工地上的伙食管饱,所以也是感激,卖力干活。 在夏鸿升看来,倒觉得自己给出的待遇只算正常,见那些干活的人感激若斯,跟施与了他们好大的恩德似的,于是归于其他人太过压榨劳工。 “夏鸿升呢?叫夏鸿升出来见本公子!” “对,喊他出来!本王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夏鸿升正在那视察工地呢,老远就听见有人叫嚣着过来。 还有哪个不开眼的纨绔敢来泾阳找茬?夏鸿升心里惊奇,不由的动了兴趣,循声走了过去。 走过去,就看见自家管家弯着腰恭敬又为难的站在几个人旁边,不住的说着好话,再仔细一瞅,却不是李家的那三兄弟还能是谁? “哼哼哼,我道是谁竟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平白无故的就敢来我泾阳书院闹事。却不想是你们三个!”夏鸿升冷笑着走了上去。 只见那三人闻声一个激灵,见夏鸿升亲身出现了,顿时气势就软了一截。 “学生拜见师尊,是三哥叫嚣着要来教训师尊的!”李泰看见夏鸿升不怀好意的冷笑过来,立时做出了决定,分分钟叛变卖了队友。 李承乾抬手指着李泰,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对于李泰的反水感到十分意外和不信。 “啊!升哥儿,你咋真在这里……等等,为兄好生头晕,这酒恐怕是有毒……”李恪一身酒气醉醺醺的站在那里,见夏鸿升走近,于是开始装傻充愣,四下里面一看,怪叫一声:“哎呀,这是何地,为兄记得咱们在大哥家中吃酒,怎的到了这里?” ------------ 第608章 早到 夏鸿升领着李家的三兄弟离开工地,走出泾阳书院,书院正门出去不算太远就对着泾阳集,夏鸿升将几人领到集市外面,一个大老槐树下的茶摊儿边坐下来。 “公子,您喝冰茶?”茶摊儿上的老汉向夏鸿升问道,因为夏鸿升是常客,所以老农知道夏鸿升习惯喝什么。天热,泡了茶叶,往茶水里面加冰块儿,一直加到冰凉,甚为爽口。 “不了,四碗酸梅汤,加冰。”夏鸿升摆了摆手,看了看李恪那副醉眼惺忪的样子,又冲那老汉说道:“一碗不放糖!” “放糖!放糖!”李恪立马清醒了过来:“多放冰糖!不然岂不是要酸死个人。” 夏鸿升挑着眉头盯着李恪,冷笑了起来。 李恪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哎,升哥儿莫恼,我这不是喝醉酒了么,就是耍耍而已――不过,我大妹就这么不受你待见?你就真的的一点儿也不愿要她?” “升哥儿不知,这几日长乐在父皇面前哭的不行,非要父皇收回成命,气的父皇将长乐禁足,听长乐身边的丫头说,这几日长乐滴水不进,谁劝也不成,说是自己对不住徐惠,连母后也没法子。”李承乾在旁边叹了一口气,对夏鸿升说道:“长乐平日里最是懂事,没曾想这一回会这样。” 听见李丽质绝食,夏鸿升心里面忽而针刺似的,可是想想徐惠,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了。 “升哥儿,我也知道这事儿其实怨不得你。你同徐惠的关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咱们弘文馆里都知道。大妹跟徐惠情如姐妹,父亲这么做,陷大妹于不义,也让升哥儿你为难。我也不明白父亲这一回怎的突然谁也没提前打个招呼的,就直接在朝堂上面当着朝臣的面赐婚。但凡父皇能提前问一声,又岂能会不知道升哥儿你已然情有所属。”李恪也叹气说道:“升哥儿,我想让你去劝劝大妹,她本来身子骨打小就弱,这几年听了升哥儿的话,一直坚持着锻炼,加之孙神医一直调理,总算是好了起来。可这又连着好几日的滴水不进,会出毛病的。” “这,我……”夏鸿升咬了咬牙:“我本就辜负公主一片情意,对她不住,又如何还有面目去见公主?” 一念及此,夏鸿升心中竟忽而泛起了一丝痛楚来。 “公主一片深情,我感激不尽。我对公主,亦有情意。只是,我同徐惠结缘在前,同公主相知在后……”夏鸿升摇了摇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李承乾默念了一句,耸然动容,直觉这两句数字之间,竟然蕴涵无限无奈与悲恸,一时间众人竟都没了言语。 夏鸿升沉默半晌,众人也都不再言语,默默的喝完了酸梅汤,回到了夏鸿升家中。 回到家中,夏鸿升到书房取出一张纸来,提笔写下了几句,折好放入信封,交给了李承乾,说道:“请将此封书信交给公主,就说,夏鸿升不值得公主如此。” 李承乾叹了口气,从夏鸿升手中接过了信封,之后便离开了。 夏鸿升独坐在书房之中,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满心怅然。 也不知道这么呆坐了多久,门外忽而传来了齐勇的声音:“公子!徐大人来了!” 夏鸿升一愣,赶快从书房里出来,往前门迎去。半道上就看见徐孝德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徐伯伯!”夏鸿升唤了一声。 “陛下今日竟然微服到了家中!”徐孝德压低了声音沉声对夏鸿升匆匆说了一句。 夏鸿升又是一愣,立刻转身同徐孝德一起进去了书房,将书房门从里面锁了起来,并交代齐勇在外面守着,谁也不许靠近。 “徐伯伯,怎么回事?”两人一坐下来,夏鸿升就立刻问道。 徐孝德摇了摇头,说道:“今日老夫东宫无事,就在家中,下人来报说有人门外等候,看上去气宇不凡。老夫出门一看,不料却是陛下正在门外。老夫请陛下进去之后,陛下先是问了问东宫事务,又问了问太子平日里的表现。最后才又问及婚约之事。老夫未曾料到陛下会亲自驾临,不过所幸之前的一应所需已经准备好了,总算是未曾弄出什么岔子来。陛下临走之前,还将惠儿叫出来,好在惠儿举止说话,都应答得体。而后陛下什么也没有说,就又离开了。” 夏鸿升想了想,问道:“却不知道陛下此举是什么意思。” 徐孝德摇了摇头:“老夫也琢磨不透,难不成是想看看惠儿到底如何?” “不清楚。”夏鸿升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过方才李承乾和李恪还有李泰三人也来了泾阳,才离开没有多久。说是公主不愿对不起惠儿,在陛下面前请求陛下收回成命,被陛下禁足宫中,又以绝食抗议。陛下对公主之疼爱,满朝皆知。会不会是陛下本是想要惠儿入宫去见见公主,让公主不要绝食?” “什么?”徐孝德吃惊的看着夏鸿升:“公主绝食?” 夏鸿升点了点头。 “这……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公主再有个好歹,只怕老夫与贤侄难逃其咎。”徐孝德皱起了眉头来:“只是惠儿这些时日也是心中忧愁,整日里茶饭不思的,又如何能够去安抚公主?” “我已经托太子殿下给公主捎去了一封书信,但愿公主能够不要再如此。”夏鸿升心怀愧疚,说起来也语气黯然。 徐孝德叹了口气:“唉,长乐公主心性善良,想来,陛下之前也未曾令长乐公主知晓这个决定。只怕当初也是没想到公主会如此反对吧!公主对待惠儿之情义若斯,老夫反倒觉得惭愧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默默不语,心里面却想起来了一句记不得什么时候听过的话来: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只是,她比你早到…… ------------ 第609章 稻种的消息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狂风骤雨的一个晚上,电闪雷鸣到了清早方才停住。雨滴从檐角落下,折射着太阳的光辉,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痕迹,然会坠入了青石板上的积水之中。 李世民仰头看了看屋顶上面那高耸着的尖尖的铜针,自从它们被装上了房顶之后,无论如何打雷如何闪电,都再也没有被雷击过了。 转身回去书房,坐下来习惯性的往后一靠,又想到身下的这椅子,坐着柔软舒适,靠着更加惬意,下面还有轮子,移动着也方便乐趣。 仔细想想,大到国家方针政策,小到吃穿用度,都被这个夏鸿升个影响了。 至于这种影响给大唐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李世民往后靠了靠,觉得龙椅要是也能有这般舒适,就更好了――那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李世民面前的桌面上有着一封书信,半开着,露出里面的纸张来。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李世民口中轻声诵念出一句,心头忽而涌出无限回忆来,伴随着一张清晰却又模糊的面容,到最后都化作一丝怅然的无奈。 心中不禁一动,抬手从信封中抽出了那一纸信笺来,展开。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李世民默默看完,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一纸信笺重又折住,装入了信封里面。 “王德。”李世民唤了一声。 “老奴在!”王德躬身答应道。 李世民抬手将信封交给了王德:“烧了。” “是,大家!”王德接过信封,走出书房外面,将信封连带里面的一纸信笺点燃烧成了灰烬。 回去报于李世民,李世民点了点头,嘴里去呢喃着:“双全法……” 王德听不清,也不敢听清。只是仍旧默默伫立在一旁,做个透明人。 忽而,外面传来了一声禁卫的声音:“启禀陛下,折冲都尉段瓒于院外求见!” 段瓒?李世民知道他一定是来递送情报,却不知道是何处的情报,故而一愣,随即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淡声开口:“让他进来。” 帝王终究是帝王,在旁人面前,他必须威严。些许片刻的怅然与悲绪,只有帝王自己能够知道。 段瓒进来了书房,躬身行礼。但是李世民看得出来,段瓒的身上和神情,有一种难以抑制住的兴奋和激动,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何事啊?”李世民见段瓒那样的神情,心中也很是好奇,于是问道。 段瓒的手里面紧紧的攒着一张纸,很是激动的声音微微颤抖,答道:“启禀陛下!稻,稻种……稻种找到了陛下!林邑国真的有能够一年三熟的稻种!” “什么?!”李世民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快,将详情细细道来!” “陛下,咱们派去的间谍到了林邑之后,并没有花费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三季稻。只是为了确凿此事,那些间谍亲自留在林邑国,跟随林邑国的老农一起耕种,学习了如何种植三季稻,然后又亲手种了一年,从耕种到收获,验证了夏侯所言,这才传报于陛下,并且已经开始在林邑国设法大量收购稻种,首批的两千斤稻种已经走海路出发,将在福州靠岸!”段瓒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几张信纸交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立刻接过仔细看了起来,待看到间谍搜集的关于林邑国的情报,顿时大吃一惊,忍不住惊叹道:“区区林邑小国,每年收获的粮食竟然能够超过大唐几个主要产粮的道加起来的总数,这……林邑国往南至于沿海,往西至于天竺,多数地区一年唯有夏之一季,竟可全年耕种?!” 李世民越看越是觉得心中不爽,再往后看,那林邑国竟然盛产多种奇珍宝石,更有金矿无数…… 李世民的眼神十分挚热,转头问向了段瓒:“首批稻种多久能抵达福州?” 段瓒想了想,答道:“坐海船走,微臣估摸着至少得月余。这份信发出来的时候,海船已经出发,只怕是下月中旬,就能抵达了。” “好!”李世民兴奋的一手将那信纸拍在了桌上:“速传三省臣工至两仪殿见朕!” 王德躬身一礼,立刻出去传旨。 待王德走到门口,李世民又出声道:“稻种一事,乃夏卿一手促成,又尤为了解,派人去传夏卿即刻觐见。” “夏侯最近都在泾阳,只怕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段瓒对李世民说道:“微臣这就立刻快马前去泾阳!” 李世民点了点头,段瓒便告退离开了。 看着桌子上段瓒方才送来的消息,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一年三熟的稻种已经找到,证明了夏鸿升去年说过的话是正确的。倘若这一年三熟的稻种能够在大唐推广开来,倘若夏鸿升所说,最南边的一些地区可以一年三熟,岭南地区可以一年两熟,就连北方也可以至少一年一熟,且每亩的产量比现如今的产量要高出不少的话是真的,那大唐即便是不能彻底的解决粮食的问题,也能够极大的缓解。这又是一个不世之功。 不知道他还知道什么东西! 每一次,当旁人以为夏鸿升展示出来的东西已经是足够令人惊奇的时候,夏鸿升就又总会再次展示出更加惊奇的东西。 谪仙人,谪仙人!难道夏鸿升果真是从上天贬谪下来仙人?否则,他如此年轻,又怎会懂的这么多地东西?说话做事,为人处世,如同一个老成之人? 一个拥有如此能力的人,难道就真的甘于只做懒散闲官?而无一丝野望?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李丽质必须嫁给夏鸿升! 这种能力,必须为我所用!倘若不能为我所用…… 李世民冷眼一凝,迅速铺开了一张纸来,落笔没有一丝的迟疑,伏案疾书起来。 ------------ 第610章 试点 “陛下,微臣以为,占城稻的消息若是确凿,那么咱们应当立刻从林邑国弄来更多的稻种,在我大唐广为推行,如此,可大为缓解我大唐粮食的压力。”躬身对李世民奏道的那个人夏鸿升并不认识,但是对于他的话,却很是不屑。 “陛下,臣以为不可。”房玄龄对李世民说道:“凡所种植,不仅要看其种,更要看其地,看其天时,看其耕耘。三季稻虽然听来颇为诱人,但是万一到了大唐,水土不服呢?陛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那三季稻在林邑国可以一年三熟,但是到了大唐就不一定了。若是陛下贸然推行,百姓都种植了三季稻,然而万一这种稻种到了大唐不能好生生发,那可就是灾难了!” 房玄龄说完看着李世民,生怕李世民在高兴之下会立刻推行种植三季稻。 “陛下,微臣也是这么个意思。”杜如晦也对李世民行礼说道:“褚大人急于令我大唐不用为粮食发愁的心思,一片赤诚。不过,微臣却也以为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正如房大人方才所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咱们自然是希望那三季稻能够在咱大唐的地界也可以丰收,可就害怕个万一呢?这件事情所涉及者乃是天下万民,倘若有个万一,那陛下好不容易得来的民心,一下就没了。若是全天下的百姓因为这件事情,而来年闹了饥荒,那就会民怨沸腾,百姓怨声载道,恐生乱象。” 夏鸿升没怎么听杜如晦的话,倒是仔细盯着杜如晦的面容看了个真切。 历史上的杜如晦几年就死了,李老二伤心的不行,废朝三日痛哭流涕,从此房谋杜断的双人组缺少了半壁江山。不过,眼前的杜如晦看起来很健康,面色红润有光泽,双目之中炯炯有神,没有一丝病态。 这都得归功于本公子啊! 夏鸿升心里面得瑟的想到,多亏当初本公子说服了李老二给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开了定时体检的福利,接过让好些个官员的病情被提早发现,及早接受了治疗,从而身体得到了好转。杜如晦就是其中的一个。 “不错,房卿、杜卿所言极是,稻种种植一事,的确马虎不得,须细致思量,好生定夺。万一出了差错,那就是朕的罪过了。”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对于稻种一事,诸卿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那还能有啥好主意,设立试点逐步推广呗。 夏鸿升撇了撇嘴,心里想到。 “陛下,微臣看夏侯似乎有话要说,不如听听夏侯的意见。”站在夏鸿升对面的虞世南看见了夏鸿升撇嘴的样子,于是笑着说道:“这稻种既然是夏侯最先知道的,那想必夏侯对于稻种之了解比吾等都多。” 夏鸿升真想翻他两个白眼,李世民就问道:“夏卿可有甚子主意?” 夏鸿升走出来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陛下,稻种的推行关乎大唐粮草是否充裕。可是贸然推行又不行。在大面积大范围的推广稻种之前,咱们必须先验证出来三季稻移植到了大唐境内之后,是否会发生变化,是否仍旧能够保持生长速度和亩产量。所以,微臣以为三季稻的推行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第一年,有计划的在全国范围内筛选出从岭南沿海地区,到北方地区的几个不同试点县,在这些试点县中开辟一些田亩,种植三季稻种,作为试验田,以总结出来三季稻在咱们大唐境内的那些地方能够生长的季数多,得出这些稻种在大唐的不同地方所产生的不同。若是试验田失败,三季稻在大唐彻底的不能种植,那所影响者不过这几个试点中的几个村落,朝廷补偿这些农人也花费不了多大的代价,故而没有风险。而若是试验田成功,那么第二年就可以开始在原试点县的范围内扩大种植,同时增加其他的试点县。若是第二年这些试点县的反馈良好,那么久可以逐步在咱们大唐开始推广了。这种推广只能是从点到面,然后面面相连,最终达成大范围的种植,而不能够一个命令下去,就让全天下的人都去种植这种稻种。” “呵呵呵,夏侯所言与老夫不谋而合。”房玄龄笑着捋须对李世民说道:“陛下,臣以为夏侯所言极是。稻种咱们不要急于大范围的推广,只能一点点的来。这样就算是万一中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和差池,所影响着也只那一点。另外,在试种的过程里面,朝廷的人也好知道这种稻种的习性,总结出来如何正确种植的办法。这样一来,等到朝廷确定占城稻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大规模大范围的推广种植的时候,也好派出人手到各地指导各地百姓的种植,确保百姓都能够丰收。百姓丰收,朝廷自然也丰收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认同房玄龄的话。 夏鸿升虽然知道占城稻在大唐境内种植时没有问题的,但还是提出了最少三年的时间才能够推广。是因为夏鸿升虽然知道占城稻没有什么问题,可同时夏鸿升也知道不仅朝廷的官员没有听说过占城稻,天下的百姓更没有听说过。夏鸿升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也都知道。朝廷必须通过自己得出结论,朝廷的文武百官才会信服,李世民才会信服。而且,让百姓不去耕种自己熟门熟路的原本的作物,而去改种一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作物,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百姓比朝廷更加担心自己有没有收成,所以宁可不信那神奇的产量,而坚持耕种自己熟悉的作物。让天下的百姓能够主动想要去种植占城稻,想要去改变自己习惯种植的作物,需要一个时间。而夏鸿升,也可以利用这个时间,通过报纸去宣传这种稻种,让占城稻为更多的人所知晓,为更多的人想要去尝试着种植。 ------------ 第611章 民以食为天 仓禀实而知礼节,温饱是一切事情的基础。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将人的需要划分成了五个层次,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假如一个人同时缺乏食物、安全、爱和尊重,他通常对食物的需求量是最强烈的,其它需要则显得不那么重要。此时人的意识几乎全被饥饿所占据,所有能量都被用来获取食物。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吃,其它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当人从生理需要的控制下解放出来时,才可能出现更高级的、社会化程度更高的需要。 倘若连食物都没有,人们吃不饱饭,永远都在为填饱肚子而绞尽脑汁,那所有的畅想也就只能是白塔了。 粮食问题一直是困扰着大唐――不,一直是困扰着古代中国政权的一个最基本也是最大的难题。几乎所有的民间起义都伴随着饥荒。都说民不聊生,百姓没有赖以生存的东西。百姓赖以生存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粮食!古代中国的百姓是最容易满足的百姓,只要能够让他有粮食吃,哪怕是吃不饱饭,只吃个半饱,都不会想到去造反。同样的,只有在解决了吃东西的问题之后,人们才有心思,去想未来。 毕竟,民以食为天啊! “诸卿之所见,与朕不谋而合。诸卿且来看看,选择哪里作为试点较为合适?”李世民对众人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向王德示意了一下。王德立刻到后面取出一卷地图来,在李世民面前的桌上摊开。 “来,诸卿都来看看。”李世民对众人招呼到。 众人行了一礼,然后围聚过去。这地图可不是原先那种只有粗略的几个线条和标注的地图,而是在夏鸿升的教授下由那些间谍耗时两年的时间重新描绘出来的地图。上面不仅有大唐的各道各州各个城邑,还有江河支流山川湖泊,草原沙漠山林道路,比之后世的地图自然是差得远的,但是比之大唐以往的地图,就又不知道详细到哪里去了。 这地图自绘成,印出来了几张之后,原版就被李世民自己给收起来了,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就连眼前的这一张,也是印出来的。除此之外,就只有朝廷的部门、国子监、弘文馆、军校里面有,民间一张都没有。李世民不让广为发行,说是拥有这张地图,就相当于足不出户的跑遍了整个大唐,不到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时候。 这张地图来之太不易,是间谍营自成立以来,有组织的活动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出动了两百多名间谍,用夏鸿升给出的地图标准进行测绘,走遍了大唐各地,耗时两年,才算是终于完成。这过程中克服了无数的困难,不足为外人道也。 实际上,地图的测绘从没停下来过。间谍营的间谍只要是出去了大唐的范围,而大唐此前又没有对此地进行过新式测绘的,到达之后在进行主要任务的同时,另外头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对当地进行测绘。目前,除了大唐国土拥有了详细的地图之外,突厥、西域诸国、辽东、高句丽都也已经有了详细的地图。而大唐的间谍人员和测绘人员仍旧正在向西前进,相信用不了多少年,波斯、大食、拜占庭……那里的详细地图就也会逐渐的传回来了。 “占城稻不能立刻大范围的推广种植,在推广之前,试点就尤为重要,关系着稻种能否在我大唐推行,故而选取试点意义重大。”李世民也站了起来,盯着地图一同看了起来:“诸位对于如何选择试点,可有何看法?” “陛下,如今我等只晓得这占城稻能一年熟好几次,且亩产比现今之稻种要高出许多,旁的就不知道了。”高士廉对李世民说道:“在选取试点之前,不若先教臣等听听这占城稻的具体情况?” 李世民点了点头,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于是只好再次担当起解说员的角色来,对众人解释道:“占城稻,是一种产于占城的稻种,产于林邑环王之国。因林邑国终年湿热,此稻种在林邑国可一年三熟。这种占城稻有三个特点,一是极为耐旱,二是适应性很强;几乎可以做到“不择地而生”;三是生长周期短,气候越是湿热的地方,一年能种植的次数就越多,像林邑之地,可一年种上三季,当年收获三季。往北,我大唐岭南之地,当也可一年三季。再往北,江南之地,或可一年两季。关内、陇右等道,可一年一季。再往北,乃至于辽东地区,也可一年一季。此稻种产量高于如今大唐所种之粮食,在下保守估计,若一年三季,则一亩地可产粮七八石,两季,则一亩地可产粮五六石,便是一季,也能一亩地产粮三四石之多。且,因其对于土地的要求不算很高,所以可在我大唐广泛种植。这个产量,是在下根据林邑国的收成情况而推算出来的。实际上,林邑国十分落后,林邑百姓不通教化,其国农人之种地耕作十分粗放,也无灌溉之说,稻米种下便不再管,任其自然生长,等成熟就收。其耕也,仅取破块不复深易,乃就田点种,更不移秧。既种之后,旱不求水,涝不疏决,既无粪壤,又不耔耘,一任于天,远远不如我大唐百姓耕种之用心仔细,其国也,更无如我大唐般有司农卿督管农业,指导百姓劝课农桑,然而即便如此,林邑国人也从不知饥荒一词为何物。因而若是占城稻到了咱们大唐农人的手中,其亩产量只会比在林邑国时候的亩产量只高不低。” “什么?!”听了夏鸿升的话,众人都震惊了:“亩产七八石?!这……” “夏侯说,就算是跟如今的稻种一样一年只中一季,也能有超过三四石的亩产量?!”房玄龄吃惊的问道,嘴里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李世民虽然给他们说过占城稻的事情,但是所说不如夏鸿升这般详细,如今听来,这占城稻比从皇帝口中听来的更加神奇。 ------------ 第612章 大唐未来的粮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而且,林邑国全国各地只要是平的,就能够一年种上三季。不仅仅是林邑国,从林邑国往南,往西南,有绝不亚于整个大唐的面积的大片土地,那里全部都能够一年种植收获三季!而且,那片土地上几乎遍地金山,石皆赤色,其中生金。金夜则出飞,状如萤火。又出玳瑁、贝齿、吉贝、沉木香这些宝贝。吉贝者,树名也,其华成时如鹅毳,抽其绪纺之以作布,洁白与籥布不殊,亦染成五色,织为斑布也。沉木者,土人斫断之,积以岁年,朽烂而心节独在,置水中则沉,故名曰沉香。那是一片无比富饶的土地,可惜上面却全都是无所教化的蛮夷,唉,可惜了那么大一块宝地了!” 听夏鸿升这么一说,周围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夏鸿升能够感觉得到,众位的鼻息都粗重了起来。 打个不好听的比方,那就好比男人看到一个貌美如花姿容绰约国色天香的美人结果却嫁给了一个又丑又懒又笨又穷的癞蛤蟆一样的感觉。 没错,夏鸿升故意说的这么夸张,就是在赤果果的引诱他们。 就是要让他们眼红嫉妒,就是要让他们心气不平,就是要让他们想要将那一片土地想方设法的据为己有! 就像后世里欧洲人眼中“遍地黄金”的神秘东方。这个美梦鼓励了多少欧洲的冒险家和航海家们想方设法的去往东方。而事实上,东方也真的没有亏待他们。来自东方的财富和技术,令欧洲人迅速开辟了新航路,展开了大航海时代,完成了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亦推动了后来的科技革命。可以说,财富永远是进步最有力的内驱力之一。 夏鸿升希望大唐能够占据那里,那里能够为大唐提供大面积适合耕种的土地,那里的气候也保证了占城稻可以一年三季收获。而这,保证了大唐的粮食供应,减轻了百姓对于土地的负担,和土地对于百姓的束缚。只要粮食足够,更多人就会投身商业之中。商业的发展才是一个国家财富的主要来源。等到商业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大唐的各个方面就都会迎来革新。 另外,这片土地上还有最适合于远洋航行的木材。在能够推动钢铁大船的机器出现之前,这些木材做出来的船只都会是远洋航行的最要紧的建材来源。 夏鸿升会一步一步的将整个世界的财富揭开在世人的眼前,让世人向外扩张、拓展……这一切都离不开远洋海船。 大航海时代,夏鸿升希望这一次由大唐来开创! 大唐不仅要做陆上的霸主,更要做海上的霸主。 “陛下,诸位大人,您们想想,有一片跟大唐的国土面积不相上下的土地,那上面到处都可以种植占城稻……”夏鸿升见众人吃惊,于是继续以十分蛊惑的语气低声说道。 不用怀疑,每个人的面上都出现了一片遐思的神情。李世民还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那一副贪婪的样子一个没漏的爬上了这一屋子大臣们的脸上。一屋子粗重的喘息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怎么了呢。 这是军方的人今日没来,若是换成那一帮子老兵痞,估计这会儿都开始争着抢着的请缨出战,为谁该去抢这个功劳而大打出手了。 “陛下,请赐纸笔一用!”夏鸿升见蛊惑的效果很好,决定再添一把火,让政府那片土地的种子在李世民和这一帮能够影响皇帝决策的大臣们心中更加茁壮的生发和成长。 李世民点了点头,头也不动的盯着地图,朝王德摆了下手。 王德立刻拿来了纸笔,夏鸿升接过来,铺开,吸引来了众人的目光,在众人惊奇未定的眼光里面开始画了起来:“陛下,这一块儿是咱们大唐,这是吐蕃,这里林邑,上回微臣给陛下画过。不过,这周围其他的地方微臣当时没画完。您看,林邑国往下来,这里有一条大江,沿江全都是肥沃的耕地,一直到这里,是海边。在往南边来,这里是沿海的海洋线。这边,就全部都是土地。继续往西南边,这里出来这个尖尖,同吐蕃隔着一条翻不过去的山,这就是天竺。天竺大家都知道,面积虽然不如咱们大唐面积大,可是也远比中原大多了,沿着天竺往这边来,西边是波斯,北边就是西域诸国。这一片全部都能够一年种三季,而且天竺的财富,诸位都是知道的啊。更重要的是,这么一大片的土地,上面的国家却很弱,太弱了,弱的不行,不说突厥了,就算是薛延陀都比他们强的太多。只要有能够抵抗瘴气的药,只要有合适的武器,咱们大唐一万精兵就能从这边一直打到这边!” 这话就说的很是直白了。 “呵呵,听夏侯这话,莫非是……”在场的都是朝中大佬,哪一个都不是傻子,听夏鸿升这么说了,要是还想不出夏鸿升的用意来,那可就白煞李老二能将他们叫过来了。 “我就是可惜啊!”夏鸿升说道:“这就好比一把绝世的神兵武器,被一个憨痴的傻叫花子拿来当拐杖用的感觉。微臣心有不甘呐!凭什么那帮什么都不会都不懂连个齐整的衣服都不知道穿的蛮夷,反而占着那么一大片能够一年种植三季稻种的土地,而我大唐的百姓却要为粮食而发愁!微臣不服啊!” “朕也不服!”李世民盯着夏鸿升画出来的简易的南亚东南亚地图,冷不丁的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众人都看向了李世民,却见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诸卿还是先定下来占城稻的试点。至于林邑同天竺之事……此乃长远之计。” 李世民最后半句话说的很轻,但是谁都能听出来里面的意思。李世民越是平淡到几乎冷漠的对待某件事情的时候,往往就是真的下定决心认真对待这件事情了。李世民所有重大的决定,都不是吼着出来的,都是这般轻飘飘,但是却又冷漠而沉静的语气。 夏鸿升兴奋极了。 夏鸿升知道,历史上的李世民在完成了对突厥的征服之后,主要的目标就放到了辽东,放到了高丽的身上。这期间的吐谷浑薛延陀,只能算是插曲而已。只可惜,历史上的李世民三征高丽同样未果,最终到死也没能实现目标。而是由他的接班人,高宗李治在李世民三征高丽打下的基础上,完成了这件壮举。然而却也因为高宗的眼界谋略和远见狠辣到底不如太宗皇帝,征服了高丽之后,却最终反而让新罗占全了便宜。 夏鸿升希望,在李世民对高丽动手之前,能够现将眼睛往南边多看几眼,先将林邑周边给占据了,作为大唐的粮仓。 ------------ 第613章 李世民的决定 皇宫之中,李丽质的寝宫外面,李世民隔着回廊静静看着里面。李丽质好似大病一场一样,没精打采的坐在走廊里,爬在栏杆上面,怔怔的望着廊下的池塘出神。 “陛下?”李世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温婉的声音。 李世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了。 “观音婢,朕过来看看长乐。”李世民回头看了看,说道。 “陛下还在为赐婚的事情发愁?”长孙皇后走到李世民的身后,问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朕从没让长乐受到过这么大的委屈。只可惜……身为皇家女,这也是难逃的命数。” “值得么?”长孙皇后看向了对面远处长廊里面的李丽质,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夏鸿升纵是千般人才万般主意,可是其也已心有所属,陛下这般强求,不是反而不美?” “夏鸿升对长乐是有情意的,长乐对于夏鸿升的情意更不用说。这样有何不好?你那侄儿虽然也是不错,然却较之夏鸿升远矣。且长乐对他无意,若是令长孙冲为驸马,长乐亦不会高兴。”李世民对长孙皇后说道:“观音婢,你看看这个大唐的变化。三年之前,大唐的百姓还大部分因为吃不上好盐而得病,现在呢,百姓谁还缺盐吃?当时就算是皇宫里面,到了夏天想用些冰块消暑,也得算计着用。现在,朕甚至可以给宫中每个人都赏赐一些冰块也用不着考虑冰块不够用。当初冬天里宫里冷的待不住人,只能多放炭盆子,弄的宫里乌烟瘴气,哪一年没有中炭毒死过个把人的?如今呢,几个煤炉子架起来,坐在宫里都能出汗,也不见有人中炭毒了。这是小处。往大处说,大唐军中的兵器,早几年百炼钢的兵器做的虽然坚硬,但是太慢。可是用了夏鸿升的法子呢,现如今不仅做出来的兵器比之百炼钢坚硬坚韧的多,且制作的速度极快。去年朕为何敢一举荡灭突厥,就是因为咱们大唐的军队,已经全部换上了比百炼钢刚好的兵器来。战马,夏鸿升献了马掌,军机坊又改良的马鞍马镫,使大唐骑兵的战力大为提升。观音婢,你没有去军机坊中看过,不知道那里面那些东西神奇之处。观音婢,你见过用钢做出来的船么?见过一个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够拉起巨石么?军校的工地上,因为有夏鸿升贡献图纸做出来的那些器械,一个民夫就可以完成以前十几个民夫才能完成的事情。疟疾!朕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种瘟疫竟然能够在朕在位的时候成为很容易就能治好的病。还有,观音婢,你知不知道,天下间竟然有一种稻种,一年能够种上三季,收获三季。朕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在咱们大唐周围,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土地,咱们的大唐竟然才只有巴掌大的那么一块儿!这种事情太多了,谁都不知道,可夏鸿升知道。观音婢,你有没有怀疑过他?当初他极力让朕留住孙神医,让朕同意给百官还有你和长乐体检,结果呢?你忘了孙神医是怎么说了么?那夏鸿升是不是已经知道,所以才极力让你和长乐去体检呢?还有杜卿,若非是当初体检的时候发现了隐疾,孙神医当初说,幸亏是发现的早,及时得到了医治,否则活不过今年。你说,当初夏鸿升那么极力的劝说朕让众人体检,是不是就是提前知道了这些?” “这……”长孙皇后听了李世民的话,惊疑的摇了摇头:“那陛下准备怎么办?”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夏鸿升不是一般人,朕万万不能让他同大唐,同李家撇开关系。有他跟我李唐一心的一天,大唐就会更好上一天。所以哪怕是委屈了长乐,此为我大唐万世永昌之大业,也只能委屈着她了。” “那陛下准备怎么做?”长孙皇后问道。 李世民抬起手来,指间夹着一张纸来,递给了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从李世民的手中拿过那张纸,展开,低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陛下,这……” 李世民点了点头,收回来那张纸来。 且不说李世民同长孙皇后在宫中说了什么,夏鸿升这边,却是忙的不可开交。 泾阳学院入学考试正在进行时,想要参加入学考试的人已经按照指示在考场中坐好等候着了。 这考场可不必寻常的考试那般严格,一人一个小格子的待着。而是三十个人一个教室,每人一张桌子,没有隔栏,没有挡板,就这么邻桌邻桌的坐着,只消稍微一伸头,就能看见旁边的人写了什么。 考试还没有开始,教室里面的学生先被这个新奇的教室所吸引了。前门进去也就是教室里面正前方一个台子,台子上一面桌子,也没有坐的椅子。台子后面的墙壁上是一堵白色的面板,旁边有一个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根根炭笔。有些个特别大的教室,里面是一个缓缓的斜坡,桌子是弧形摆放着的,围聚着下面的一整面墙壁大小的白色面板。这么一整面墙壁大小的白色面板由四块普通教室里面的白色面板组成,可以上下推拉换位。 不管怎么说,泾阳书院里面的所有一切都同他们原本的认知中的书院全然不同,这令前来参加入学考试的这些人不免心中或是忐忑,或是兴奋起来。 不多时,就有一个人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外,手中抱着一个纸包,走了进去,上去了那个台子,举起了手中的纸包,指着那上面完整的火泥,对下面的人说道:“诸位都看见了。这火泥是好好的,密封也是好好的,没有提前拆开过。我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拆开……诸位看,这火泥下面还紧紧粘着,若是提前开过,是不能原封不动的封好的。这是出题的先生们编好了题目之后直接封起来的,没拆之前,连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题目。” 众人等待着那人将纸包拆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纸张来,一人发了一张。 ------------ 第614章 学为人师,行为世范 夏鸿升和颜相时、盖文达、于志宁三人,连同乐台几人一道从外面的走廊上走过,时不时的透过玻璃窗看看里面的情况。亦或是是走入某个大教室里面,来回转一圈看看。 “教学子坐在一起,倒也不失为一个查验其人品行的办法。”在走廊里走过一扇窗户,颜相时笑着捋须对其他诸人说道:“若其人城而守信,则断不会去偷看旁人。而其人若正,则亦不会令他人所看。” “不错,只是这所出之题目,倒也是新奇的紧。”于志宁说道:“那上面的题目连老夫都未曾见过,只怕是多数学子都答不来的。” 夏鸿升解释道:“批阅的时候,自然会松散一些。不过,这些题目考察的不是他们既学的经文知识,而是他们思考问题、从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现象的能力,这些能力对于格物来说尤为重要。” “我看啊,这些学子之中,能顺利得留下来十之三四,怕是都不容易了。”盖文达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夏鸿升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学子,他们无不紧锁眉头,面色严肃,看来也是被难的不轻。 实际上,夏鸿升出的题目跟平素这些学子们接触的经文之类毫无干系,他们平日里所学的知识里面,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也只有算术及一些策论方面的知识了。 考试的时间也不多,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所以这些考生们倍加紧张。 一个时辰的时间,太快了,对于那些考试门来说,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到了。监考的人可是没留一点儿情面,时间一到,立马收,一个字儿都不让多写。 夏鸿升本来秉承的宽进严出,所以批改的时候也不会去刻意的压低通过率,也会适当的放松一些。 从考场出来,学子们并没有被立刻赶出书院,而是准许可以到处参观。而但凡是参观了书院的人,没有再觉得考试题目出的苛刻的了。毕竟,这么一个书院,门槛高是必然,是正常的。若是很容易能够入学,那反而才是不正常的了。 跟军校刚开始的时候一样,泾阳书院也面临着讲师不够的问题。因此批阅试卷,夏鸿升不得不临时从军校将最初的那一批教员给借了过来,帮忙批改。他们在夏鸿升的影响下,如今已经大为改变。通过考试,大概入学的人数估计在一百人左右,加上估摸着长安的那些勋贵家里会派来一些子弟,合起来,这一头一批学生,也不过两百来人。因为这次报名的,也才只有九百多个人而已。 这还是宣传了整整一个年头的结果。 不过,夏鸿升也知道,对于一个新的,没有名气,又不以经文为主的书院来说,头一年能够收到两百来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的了。 “这是头一年,书院还没有什么名头,也没人能看到书院教出来人究竟如何。人少,也是正常。”似乎是觉得夏鸿升看着人少,心中不快了,颜相时于是对夏鸿升说道:“头一年能有两百多人入学,已经是不错了。当年兄长在鸾州开办书院,藉着兄长的名头,也不过一百来人。而圣人当年之初,也不过三千弟子。却不需为此介怀,以后人会多起来的。” “不错,静石且不必为此难过。”盖文达也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并非是在介怀人数,多谢诸位先生了!在下只是在想,该给这头一批人开些什么课业。” “哦?可有定论?”乐台问道。 夏鸿升咧嘴一笑:“有了。全部!头一批的这些人,所有的东西都要学!而且,我会问问他们的意思,然后将他们之中愿意的人全部都归入泾阳书院之下的一个学院里面!” 众人听了夏鸿升的,不是很明白,问道:“学子既求学,书院之课业自当皆通习之。泾阳书院之下的一个学院,又是甚子?” “泾阳书院下设师范学院!”夏鸿升笑的意味深长。 “师范学院?”众人一愣。 夏鸿升笑了笑,伸出手指头占了口唾沫,在地上写下了“师范”二字。 “师范?”颜相时低头看看夏鸿升所写出来的那两个字来,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此二字连用,应是出自汉时扬雄所编著之《扬子法言》有云:师者,人之模范也。是否?” 盖文达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出自此处。《后汉书·赵壹传》亦有云:君学成师范,缙绅归慕。而《文心雕龙·才略评》之中亦云:相如好书,师范屈宋。意思是说司马相如学写作,便以屈原、宋玉为师范此乃学习之榜样之意。”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是这个。吾之所谓师范,专教世人学习之榜样。简单来说,便是专门教出为人师表之人的学院!” “哦?夏侯的意思是,这个师范学院,是专门教师者的书院。里面所教出来的人,都是出来之后可以为人师者的人。”于志宁恍然说道。 “正是如此!”夏鸿升对众人说道:“如今书院之中,所缺者不在学子,而在于师者。格物之道,所蕴者甚多,上到天地之理,下道自然之道,大到做人的道理处世的原则,小到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乃至于医疗农耕……这些东西本知道的人不多,算是有学子愿意学,可却没有人教。这个师范学校,是要培养一批符合我的要求的师者,然后去教授给书院中的学子。” “为人师者,绝非一般人能做。即便是其学问足够,亦需考量其人格品性,不可随意任命。”颜相时颇为肃然的对夏鸿升说道。 众人也是点了点头,同样很是肃穆的看着夏鸿升。 “先生所言极是!在下于师范学院的要求,在学问之前,先要做到一点,那是师范二字。”夏鸿升郑重的对众人说道:“我所谓之师范,虽有方才盖先生所言之意,而亦有另外一重含义。而这一重含义,却是在下认为为人师者,所必需要做到的最最基本。” “哦?是何含义?”颜相时问道。 夏鸿升看看那些考生,沉声说道:“学为人师,行为世范!” 众人一愣,继而欣然动容,点头附和。未完待续。 ------------ 第614章 学为人师,行为世范 夏鸿升和颜相时、盖文达、于志宁三人,连同乐台几人一道从外面的走廊上走过,时不时的透过玻璃窗看看里面的情况。亦或是是走入某个大教室里面,来回转一圈看看。 “教学子坐在一起,倒也不失为一个查验其人品行的办法。”在走廊里走过一扇窗户,颜相时笑着捋须对其他诸人说道:“若其人城而守信,则断不会去偷看旁人。而其人若正,则亦不会令他人所看。” “不错,只是这所出之题目,倒也是新奇的紧。”于志宁说道:“那上面的题目连老夫都未曾见过,只怕是多数学子都答不来的。” 夏鸿升解释道:“批阅的时候,自然会松散一些。不过,这些题目考察的不是他们既学的经文知识,而是他们思考问题、从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现象的能力,这些能力对于格物来说尤为重要。” “我看啊,这些学子之中,能顺利得留下来十之三四,怕是都不容易了。”盖文达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夏鸿升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学子,他们无不紧锁眉头,面色严肃,看来也是被难的不轻。 实际上,夏鸿升出的题目跟平素这些学子们接触的经文之类毫无干系,他们平日里所学的知识里面,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也只有算术及一些策论方面的知识了。 考试的时间也不多,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所以这些考生们倍加紧张。 一个时辰的时间,太快了,对于那些考试门来说,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到了。监考的人可是没留一点儿情面,时间一到,立马收,一个字儿都不让多写。 夏鸿升本来秉承的宽进严出,所以批改的时候也不会去刻意的压低通过率,也会适当的放松一些。 从考场出来,学子们并没有被立刻赶出书院,而是准许可以到处参观。而但凡是参观了书院的人,没有再觉得考试题目出的苛刻的了。毕竟,这么一个书院,门槛高是必然,是正常的。若是很容易能够入学,那反而才是不正常的了。 跟军校刚开始的时候一样,泾阳书院也面临着讲师不够的问题。因此批阅试卷,夏鸿升不得不临时从军校将最初的那一批教员给借了过来,帮忙批改。他们在夏鸿升的影响下,如今已经大为改变。通过考试,大概入学的人数估计在一百人左右,加上估摸着长安的那些勋贵家里会派来一些子弟,合起来,这一头一批学生,也不过两百来人。因为这次报名的,也才只有九百多个人而已。 这还是宣传了整整一个年头的结果。 不过,夏鸿升也知道,对于一个新的,没有名气,又不以经文为主的书院来说,头一年能够收到两百来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的了。 “这是头一年,书院还没有什么名头,也没人能看到书院教出来人究竟如何。人少,也是正常。”似乎是觉得夏鸿升看着人少,心中不快了,颜相时于是对夏鸿升说道:“头一年能有两百多人入学,已经是不错了。当年兄长在鸾州开办书院,藉着兄长的名头,也不过一百来人。而圣人当年之初,也不过三千弟子。却不需为此介怀,以后人会多起来的。” “不错,静石且不必为此难过。”盖文达也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并非是在介怀人数,多谢诸位先生了!在下只是在想,该给这头一批人开些什么课业。” “哦?可有定论?”乐台问道。 夏鸿升咧嘴一笑:“有了。全部!头一批的这些人,所有的东西都要学!而且,我会问问他们的意思,然后将他们之中愿意的人全部都归入泾阳书院之下的一个学院里面!” 众人听了夏鸿升的,不是很明白,问道:“学子既求学,书院之课业自当皆通习之。泾阳书院之下的一个学院,又是甚子?” “泾阳书院下设师范学院!”夏鸿升笑的意味深长。 “师范学院?”众人一愣。 夏鸿升笑了笑,伸出手指头占了口唾沫,在地上写下了“师范”二字。 “师范?”颜相时低头看看夏鸿升所写出来的那两个字来,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此二字连用,应是出自汉时扬雄所编著之《扬子法言》有云:师者,人之模范也。是否?” 盖文达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出自此处。《后汉书·赵壹传》亦有云:君学成师范,缙绅归慕。而《文心雕龙·才略评》之中亦云:相如好书,师范屈宋。意思是说司马相如学写作,便以屈原、宋玉为师范此乃学习之榜样之意。”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是这个。吾之所谓师范,专教世人学习之榜样。简单来说,便是专门教出为人师表之人的学院!” “哦?夏侯的意思是,这个师范学院,是专门教师者的书院。里面所教出来的人,都是出来之后可以为人师者的人。”于志宁恍然说道。 “正是如此!”夏鸿升对众人说道:“如今书院之中,所缺者不在学子,而在于师者。格物之道,所蕴者甚多,上到天地之理,下道自然之道,大到做人的道理处世的原则,小到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乃至于医疗农耕……这些东西本知道的人不多,算是有学子愿意学,可却没有人教。这个师范学校,是要培养一批符合我的要求的师者,然后去教授给书院中的学子。” “为人师者,绝非一般人能做。即便是其学问足够,亦需考量其人格品性,不可随意任命。”颜相时颇为肃然的对夏鸿升说道。 众人也是点了点头,同样很是肃穆的看着夏鸿升。 “先生所言极是!在下于师范学院的要求,在学问之前,先要做到一点,那是师范二字。”夏鸿升郑重的对众人说道:“我所谓之师范,虽有方才盖先生所言之意,而亦有另外一重含义。而这一重含义,却是在下认为为人师者,所必需要做到的最最基本。” “哦?是何含义?”颜相时问道。 夏鸿升看看那些考生,沉声说道:“学为人师,行为世范!” 众人一愣,继而欣然动容,点头附和。未完待续。 ------------ 第615章 神奇的泾阳书院 泾阳书院开学了,第一批学子,一共二百七十一个人。 如今这二百七十一人喜滋滋的看着自己手里面,代表着自己成为了泾阳书院学子的铭牌,站成了一片。而有人欢喜有人愁,其他落榜的人,此刻却心中就没有那么高兴了。不过,好在考试之难,落榜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正常。且夏鸿升承诺来年会增加放宽考试的成绩,让更多人能够进入泾阳书院进学。而他们今回又已经见识过了泾阳书院的考题,比之于第二年的其他学子,已然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左右不过一年的时间,投入进去用心学习,很快也就过去了。 “……泾阳书院,是一所全然不同于你们认知中的书院的一所特别的书院,想来,从考试题上,尔等已经看出来了。”夏鸿升对那二百多个人,也对周围落榜了的那些人说道:“在泾阳书院,你们会经历一种全然未曾有过的,新的生活。而我,夏鸿升,想要告诉你们的唯一一句话是,进入泾阳书院不易,认真学习,也别忘记了享受在书院中的这段生活。就是这样,诸位可以进去了,到报名处,自会有人带着你们去领校服,分配宿舍,带你们熟悉校园。” 众人恭敬的对夏鸿升行礼,然后散去,兴奋紧紧捏着自己的铭牌,进入了书院之中。同时,夏鸿升故意准许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随之进去参观。去看看泾阳书院,去看看什么叫校服,去看看如何分宿舍,甚至进去宿舍楼看看里面的样子。这些对泾阳书院越艳羡,他们作为活广告的效果就越好。 不论对于考上没考上的,泾阳书院里面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无比新鲜,无比新奇的。 校服是一袭白袍,儒雅风度,翩翩潇洒。胸前用墨线小小的勾勒出来泾阳书院四个字,却是极为美观的字体,极为和谐的组合。那校服同寻常的袍子有些不太一样,穿上之后更显挺拔英姿,自有一番学者气质。 校服是只有持有铭牌,并且同铭牌相符的人才能够领取。然而领取过校服之后,却不论是有没有铭牌的人,都领到了一本厚厚的小册子。那上面正气凌然的楷书,写着泾阳书院校规。那里面的规矩可真够细致,就连校园之中只能穿校服,每人三套,只能自己动手换洗这等琐细的事情都有所规定。好在,书院并未同军校那样平时限制自由。只要没课的时候,学子就可以自由进出书院,这是极好的。但倘若是有课的时候不见了,那小册子上面写了,不仅要安排受罚,且还要扣除几个学分。而学分,又似乎是鸾州书院之中极为重要的评定标准。 那些考入泾阳书院的学子自然是喜不自胜,有的当即就直接把校服给穿到了衣服外面了。没有考入的,则就只有眼馋的份儿了。 领了校服之后,就有人来带着去分配宿舍了。 被带到了宿舍楼,众人才发现这种建筑不仅外面看着新奇,里面更是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中间是楼梯,两边是走廊,走廊两边则都是屋门。开门进去,只见亮堂堂的一间屋子,里面的床却又是学子们未曾见过的。那床竟然有两层,下面是桌台,书柜,柜子,旁边还有一个梯子,沿着上去,才是睡的床铺。那床铺上却有厚厚的垫子,坐上去不软不硬,正正好的舒服。也是被褥齐备。能够得以入住进来的学子兴奋的不得了,新奇的不得了,上蹿下跳的。就又看见床下的桌台上面有小镜一面,镜前有一个带着把手的杯子,里面放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若是有长安城中的学子,就会知道那东西叫牙刷,是专门用来刷牙的。将下面的柜子门打开,就看见里面也是现成的脸盆和干净毛巾。 即是说,若是被这泾阳书院所取录,那便什么都不用带,一个人只身过来就可以了。 每个宿舍里面都另有一扇门,不过却是玻璃做的,也不是内外开的,而是两边拉。拉开之后,后面则是一个露天的地方,是一个小阳台,可学子们从来没见过这些。阳台侧边还有一扇门,一打开,却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众人都好奇,围着看个不停。 “这玩意儿叫坐便器,你们都不懂,是用来如厕的。可好用着呢,如厕之后,只消将这东西一搬……”有个人是懂的这东西的,于是一边说着一边师范了一下:“看,就有水流出来把赃东西冲走了。地底下修的有很粗的大管子,都冲入地下,顺着管子流走了。” 众人立刻哄然惊奇,见这人见多识广,赶紧结交。那白跑的少年很是享受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心里得瑟,脸上却表现谦虚的连道不敢。 厕所系统,泾阳书院之中令夏鸿升极为自豪的地方之一。 在下面只能看见楼顶外面的一圈设计好看的房檐,但是上到楼顶,才能看到每个楼顶都有好几个巨大的蓄水池,蓄水池几乎占据了整个楼顶,只留出了过道。里面满满的都是水,可以接雨水,也可以由工人去添水,蓄水池又滤网作为盖子,下面亦有滤网,然后通过复杂的管道通往此栋楼中的每个房间。一个人力版的自来水系统就这么诞生了。 对此,乐台十分骄傲。 夏鸿升虽然提供了一个目标和方法,但是具体的执行和实施,具体完成了这套系统的人,却是乐台他们。所以对于墨家的这些人来说,这个很是令他们骄傲。 虽然是十分简陋的供水系统,只能把水收集到楼顶的蓄水池,才能保证楼内的水的供应,但是能在这个时代有这种程度,已经是十分惊人的了。为了保障这套供水系统,书院专门有五十个杂役负责往蓄水池中添水。所幸蓄水池够大,而学子们在楼内用水也只有洗脸刷牙和如厕而已,所以倒也够用。沐浴,自然有专门的澡堂了,建在地势低又临近水流的地方,用水车和管道引入进去,可以确保不断水了。 学子们还没有真正在泾阳书院之中生活,就已经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了。 神奇,这是唯一一个学子们可以用来形容这所奇特的书院的词汇了。 ------------ 第616章 奇人王子可 “山长!山长您慢着些!” 夏鸿升在前面走着,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回头一看,发现是李恪。 “哎哟,这不是王子可吗?怎么,这节没课了?还是才睡醒出来?”夏鸿升回头冲他冷笑了一声,声音阴阳怪气的问道。 “山长莫恼,莫恼!”李恪这会儿哪里还有那么一点皇子样,涎着脸凑了过去,说道:“是学生的错!学生实在是因为自己能够进入书院就学,心中激动,以至于夜晚失眠,早间没能按时起来!学生认错,求山长开恩,看在兄弟的份儿上,念在学生初犯,这一回就莫要罚学生了吧!” 这厮跟李泰一起进入泾阳书院,夏鸿升有言在先,书院之中学子平等,无分贵贱地位,所以李恪和李泰都化名王子可和王子泰,进入了书院之中。 结果这货纨绔习性不改,以为自己离开了长安,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随心所欲了,开学头一天晚上就约着一起进入泾阳书院的那帮长安纨绔在宿舍里面喝酒,结果早上一觉起来,已然是日上三竿。也算他倒霉,做完醉的最很的那几个人里面,其他几个人的班级正巧上午没课,就李恪那个班有两节课,因为没起来,就给翘了。 于是,因为在宿舍饮酒、迟到、翘课,李恪就光荣的成为了鸾州书院历史上的第一个遭受到了处罚的违纪学生。 这不,李恪自己不愿意当这个第一,嫌丢人,于是仗着同夏鸿升相熟,一直缠着夏鸿升说好话,想要逃脱这次处罚,不做这个“第一”。 泾阳书院是有校规的,按照校规,李恪一次性犯了三个错误,宿舍饮酒二个学分,迟到一个学分,翘课二个学分,一共扣了五个学分。一下子就够上了通报批评的等级。仿效后世里的处分,泾阳书院的处分分为通报批评、警告处分、严重警告处分、记过处分、记大过处分、留校察看处分、开除学籍处分七个等级。除了吃处分之外,还会有相应的其他处罚,这些处罚多是一些劳动性质的处罚。 “李恪,这里是书院,我为山长,你为学子,你竟然敢跟我称兄道弟,又添一罚!知错不改,反而仗着你我关系好,要我为你脱罪,又是一罚!”夏鸿升对李恪说道:“我看在咱俩关系好,又念在你是初犯,这两条给你免了。我劝你还是莫要再挣扎,赶紧去学生处领罚吧。” “不是,山长!”李恪顿时变成了一张苦瓜脸:“静石啊!你看我这才刚刚出来长安,到了泾阳,这上去就被要被通报,还要去劳动,大家都要看我笑话,岂不是叫我颜面扫地?若是再被谁传入了我父……父亲的耳中,那少不得一顿责骂!你就行行好,免了我这一回,我日后绝不再犯就是!” 夏鸿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你也太……刚刚开学,你就这样,若是不处罚,你想想日后其他的学子会怎么想?他们会想着反正你这么做过,也没有被罚,那他们也这么做,自然也不该被罚。这么一来,一开始书院就没有了一个好风气。咱俩认识这几年了,你该知道这书院是我要付出毕生心血之所在,我断不能如此啊!这一回,就算是陛……你爹来了,也不能讲这个情面。日后我请你吃饭,向你赔罪便是!” “不用,不用!”李恪摇头苦笑了下:“这回本就是是恪做的不对,被罚是罪有应得,若是再让你来向我赔罪,那岂不是乱了套了?这点担当恪还是有的。唉,看来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日后多多注意吧!其实泾阳书院对待学子已经是十分自由的了。回去好好翻翻那本校规校纪,以后别再这样了。” 李恪点了点头,又说道:“对了,赐婚那件事情,现在怎么说了?咋又没了音信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同徐惠约定在前,我若是背信而弃婚,世人该如何看待于我?……唉,我现在都不敢让自己想这件事情。” “估计我父……父亲也头疼的不轻。”李恪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总该早些有个决断才是。也不知道父亲他是如何想的。得了,我也不操心这些了,还是操心操心自己,领罚去了……唉,丢人啊!” 当天下午,一张红纸就出现在了公告栏里面,上面书写了李恪违犯的校规,又详细写了根据某某条校规扣除多少学分,最终记够了五分,处以通报批评处分,并罚其清扫学院广场七天之处罚云云。 然后下午的课后,就看见了灰溜溜夹着脖子的李恪拿着一把大扫帚,站在广场上面一下一下的扫着。 走过路过的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眼光,想要见识见识这位刚一开学一天课还没上完就已经被扣了五个学分并被通报批评了的奇人。 李恪臊的直想挖条地缝钻进去。 “哎呀,这不是子可兄么?!” “子可兄,莫非是要效仿那少林寺中的扫地僧人不成?” 这帮子纨绔不约而同的齐齐跑过来看笑话,气的李恪恼羞成怒,对他们怒目而视:“程处亮!你少在这里看笑话,要不是你那天正巧上午前两节没课,今日来扫地的也有你的份儿!还有你们几个……小心升哥儿都让你们来扫地!” “三哥?”李泰在旁边叫道。 李恪脸色大变,赶紧跑过去冲李泰讨好似的笑道:“青雀!哎,青雀,你甚子都没看到,对不对?” 李泰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道:“我看到你被通报批评了。” 李恪一张脸顿时跨了下来,说道:“青雀,三哥请你去长安城里最好的酒楼吃饭,你别把这事儿告诉父……父亲行不?” “父亲肯定已经知道了。”李泰很是不屑的看了看李恪,撇了撇嘴,说道:“你还是想想到时候怎么应付父亲吧!” “这么大一片广场啊!”李恪目光悲伤,神情悲壮的看着李泰:“青雀,那边还有一把扫帚……” “不帮!”李泰没等李恪说完,就果断拒绝。 “兄弟情义呢?!往日里三哥是如何待你的?”李恪义愤填膺。 李泰撇了撇嘴:“谁让你刚开学就吃酒,还喝醉了翘课呢?你这是咎由自取!” 李恪顿时泪流满面,悔不当初。 ------------ 第617章 遣唐使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没有月落,也不闻乌啼,江边的枫树倒是有,只是没有渔火相对,也没有对愁而难眠的旅人。 姑苏城远在千里之外,寒山寺幽藏雾隐之岚。 更不是夜半。 听到钟声的人更不在客船。 夏鸿升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这么一首诗,在听见了晨钟绵绵传响的时候。 钟声幽幽沉沉的缓缓荡开,渐次传遍了整个泾阳书院。 不多时,山间初晨的静谧就不见了。 楼中传出种种响动,混杂在了一起,一个个衣着白衫的学子信步走进了校园。 这一幕令夏鸿升感到恍惚,好似自己穿越了一千三百多年的时光匆匆,又站在了当初自己的校园。 晨跑,泾阳书院早上学子们必须参加的一项活动。 跑步之后才是食堂开门的时间。 学子们早上都起来的很是积极,大约是不想错过书院里的早餐。 新颖,丰盛,便宜又实惠,且极其美味。 一日三餐,每一顿都有诸般不同的东西,自己端上餐盘,去挑选自己想要吃的东西,吃完之后自己动手起将餐盘碗筷清洗干净,然后放到回收的位置,无一人可以例外。就是书院的教席哦,不,在泾阳书院称作先生或老师也不例外,每吨也是同学子们一样,自己拿着餐盘去挑选想吃的东西,然后自己清洗,他们在食堂里面的,唯一的特权,大概就只有这些先生们可以不必付出那几文铜板,免费来吃了。 学子们对于先生尤为尊敬,不只是因为他们是先生,他们懂得那许多神奇的,匪夷所思的知识。也在于泾阳书院的先生不似其他地方的先生,那么威严,那么不可靠近。他们虽然也严厉,但是在课下,却又更像是朋友,少了份威严,多了份亲近。 才短短的几天,学子们就已经深深的眷恋了这所处处都是新奇的书院。 老实说,夏鸿升排的课很多。每班学生每天至少四个大课,也就是八节。好在泾阳书院并不封闭,中午和晚上,亦或是没课的时候,就可以出去转转。距离泾阳书院不远,步行也只消一盏茶的功夫,便是泾阳集。夏鸿升早有谋划打算,泾阳集就算是泾阳书院的“大学城”了。 课不排多不行,这些学子们没有系统的学科基础,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即便如此,四年过去夏鸿升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达到后世里面初、高中毕业的水平呢。好在,古人的学习是可以持续一生的事情,而一生的时间,总足够他们沿着夏鸿升指出的道路去深究了。 夏鸿升十分享受如今鸾州书院的氛围,尤其是看见学子们怀抱着不同的书本步履匆匆的在不同的教室之间奔走时候的样子,亦或是拿着课程表寻找自己这节课在哪个教室的时候泾阳书院学子们的班级没有固定的教室,某一科目在某一个教室,该上这课的时候学子们就抱着书过去就不由的想起自己的那四年时光,顿觉亲切无比。 “属下拜见将……山长!”夏鸿升正无限遐思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过来。夏鸿升回头一看,却是书院的门卫。 泾阳书院的门卫不简单都是从大唐刀锋里面挑出来的! “恩?怎么?”见门外过来找自己,夏鸿升有些意外,于是问道。 那个门卫行了一礼,答道:“陛下派了人来,要召见山长过去。如今禁卫正在门卫室候着。” 夏鸿升点了点头,知道这是又有事情,心说一声,得,再见了今日的好天气。 随门卫到了门卫室,见了宫中禁卫,问了几句,便随着禁卫一道离开了书院,往长安而去。 赖于水泥大道的平坦和畅通,不足一个时辰之后,夏鸿升便已然出现在了宫门之前了。 进入皇宫,得知皇帝在两仪殿,径自到了两仪殿,通传之后进去,发现只有李世民一个人了,想来,其他的大臣已经讨论完了之后离去了。 “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传召微臣,有何吩咐。”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抬了抬手,王德便过去将一张黄娟拿了过来,下来走到了夏鸿升跟前。 夏鸿升带着疑惑从王德手中接过来黄娟,低头一看,入眼的先是一句“东天皇敬白西皇帝”,于是一下子没控制住:“卧槽!” “恩?”李世民幸亏听不懂夏鸿升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能看得出来夏鸿升的吃惊,于是问道:“夏卿这是怎么” “陛下,日本人来了?!”夏鸿升张口道:“赶紧抓人啊!” “夏卿这是又说的甚子胡话?甚么日本人,抓谁?”李世民更是一头雾水了。 夏鸿升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说道:“陛下,这,有倭国人到了咱们大唐?” 李世民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倭国遣唐之使者一行人两百五十余人,八月自山东上岸,昨日到了长安。今日朕见了倭国使节,这是其使者呈上的国书。” 遣唐使! 从公元七世纪初起,至公元九世纪末为止,中间两百多年的时间里,日本为了学习中国的文化,为了学习借鉴唐朝先进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制度,先后向唐朝派出十几次遣唐使团。其次数之多、规模之大、时间之久、内容之丰富,正可以用一句后世里一个日本历史学家井上清的话来概括,那就是:通过这种交往,日本“恰如婴儿追求母乳般地贪婪地吸收了中国的先进文明,于是从野蛮阶段,用极快的速度,不久即进入了文明阶段。” 在遣隋使和遣唐使从中国汲取了大量的文化的基础上,日本只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从奴隶制到中央集权的封建制的转变。贞观十九年,也就是公元的六四五年,日本进行了“大化改新”,以唐朝律令制度为蓝本,从经济到政治方面进行了改革,向中国隋唐政治经济体制学习,成为了古代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体制,完善了日本的统治制度,奠定了日本的国家发展方向。 若非是疯狂而贪婪的汲取了大量的中国文化,日本怎么可能只用了十余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中央集权? 这帮东瀛白眼狼! 夏鸿升很是气恼。 ------------ 第618章 不怀好意 夏鸿升眼珠子一转,对李世民说道:“陛下,这些人就凭这一只黄娟,说自己是倭国派来的遣唐使,您就信了?那万一他们是一群胆大包天的骗子呢?这种国书微臣眨眼功夫能写出好几张,这上面的章印,微臣自己就能刻出来,若是这帮人只是骗吃骗喝的怎么办?反正也没人能跑去倭国验证他们不是?我看这帮人居心叵测,真假不辨,还是先统统关起来的好!” 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说道:“使团不单有国主,亦有其国主之印信,岂能有假。¥f,.” “国主印信也好做啊!陛下让微臣瞅一眼,回头今天下午微臣就给陛下做出来一个。”夏鸿升争辩道。 李世民有些无语的瞥了夏鸿升一眼:“其人有前隋炀帝所赐之物,不会有假。” “哎呀!陛下,这所赐之物就一定是真的?陛下让微臣看看,微臣……” “他们还有前隋炀帝所返之书信,尚有炀帝印信及国玺,宫中有人自能辨认,又如何能有假!”李世民冲夏鸿升翻了翻白眼,打断了夏鸿升的话:“朕看你压根就不愿以为这遣唐使是真的!” “恩?隋炀帝返回的国书不是已经被小野妹子给弄丢了么?”夏鸿升哈哈一笑,两手一拍:“陛下,他们肯定是假的!把他们……呃……” 话没说完,就见李世民虎着一张脸盯着夏鸿升,直勾勾的眼神有些怕人,问道:“你怎么知道隋炀帝的国书被弄丢了?你还知道小野妹子?” 夏鸿升顿时语噎,赶紧讨好似的看着李世民,装傻充愣。 不过李世民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夏鸿升,又追问道:“连朕都不知道小野妹子这个人,还是听闻倭国遣唐使来,才知其原本为倭国遣隋使,被炀帝接见过。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这个……微臣是从史书上看来的!”夏鸿升赶紧说道:“后来觉得这个人名听起来很……奇特?于是就打听过,因为有经历过前隋的老人,从他口中听说了关于遣隋使的些许传言。” 李世民也不置可否,不过似乎不大相信,又说道:“都听了甚子传闻,说说看。” 眼见糊弄不过去,于是也只好挠了挠头的说了。 对于遣隋使和遣唐使这一块儿夏鸿升倒是并不陌生。 夏鸿升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一门“唐宋文学的国际影响”的选修课,没想到教授这个选修课的讲师是个爱国愤青,唐宋文学没讲多少,大部分的课节时间都在喷日本忘恩负义里面过去了。其中就有大篇幅的关于遣隋使遣唐使从我大****学去了各种文化经济先进制度很技术的例证。后来布置的作业就是一片关于唐宋文化对于东亚文化圈的影响方面的论文,夏鸿升选择的题目就是遣唐使方向的,通过遣唐使这一外交方式分析周边国家对于唐代文化的汲取,从而分析中华文化对于周边国家文明开化和形成其自我文明的影响。 因为写论文的时候搜集过许多资料,所以,夏鸿升对于遣唐使这一块儿还算了解。 夏鸿升于是对李世民解释道:“陛下,倭国本是个野蛮落后的蛮夷国家,其人连突厥人都不如,更无教化。在前隋立朝之后,国家一统,开皇年间的盛况若何,陛下也知道。所以当时倭国的国主就往前隋派出了四次遣隋使。倭国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派遣隋使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要向前隋称臣,也不是因为敬服。而是有三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为了学习前隋先进的文化、制度、尤其是技术,以及社会的各个方面先进的事物,得个现成儿,从而使其自身也先进起来。第二个目的,当时,佛教传入倭国,因为倭国的文化落后,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体系,所以佛教到了倭国之后,就做为一种文化的代表,给倭国的国主和贵族带来了极深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说,已成为其国主的思想主宰,所以也是为了求取佛经。第三个目的,则是在于********因素及攫取利益了。这三个目的里面,最重要的是第一个,其次重要的是第三个。至于求取佛教,不过是个外在的幌子而已。”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世民眼中猛然一凝,急声说道:“夏卿的意思是,这一批人的目的,跟那些遣隋使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学去我大唐先进的技术?!” 李老二见识过了军机坊中的那些在大唐来说算是“黑科技”一般的技术之后,就对于技术的保密特别敏感了。甚至都有些敏感的过了头。夏鸿升方才说了那么多,李世民却唯独对这个反应最快最大。不过,夏鸿升也乐得见到李世民对于先进技术的保密如此之重视。这样很好,这是大唐赖以领先于世界的法宝。 “正是如此,陛下!”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倘若陛下不信,大可以差人去翻找一下前隋的记事,找出关于遣隋使的资料来看看,一定会发现,那些遣隋使到了长安之后,不是想要进国子监,就是想要带唐人回去倭国。陛下再去看看随着遣隋使返回倭国的唐人,里面除了僧侣之外,多数都是工匠!” “若真如此,那这事情就须从长计议了。”李世民皱了皱眉头,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说道:“对了,方才夏卿说倭国的第三个目的是地缘及攫取利益,又作何讲?难不成那小小倭国,还想要谋划我大唐不成?” “倭国乃是岛国,地域狭小,与大唐又隔着海洋,比大唐落后不知多少倍,又如何敢谋划大唐?”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其所谋划者,在于百济之地。方才微臣也说了,倭国是由四个岛屿组成,其全部国土也不必大唐一个道大。如此,其国自然种种资源都是不足以发展的。它必然要向外部谋取。实际上,当年炀帝征伐高丽,倭国便趁机渡海侵入了百济,当年的遣隋使,也有搜集隋朝情报,应对隋朝对高丽三国的动作。当年为了确保其在百济的利益,倭国暗地里还曾支持过高丽对抗前隋。炀帝三征高丽无果,这里面也有倭国的影子。所以说啊,陛下,倭国不怀好意!” ------------ 贞观帝师 ------------ 第621章 献宝 纵观李世民的一生,英明神武、豪情万丈,堪称豪杰。 可也许是物极必反,历史上的李世民到了晚年自我放纵,为所欲为,性情大变,除了使用权术更加老到之外,其余的一切同青壮年时的做派大不相同。他忘记了“创业固然艰难,守成更不容易”的诺言,没有做到“善始善终”。 为了显示盖世武功,李世民动的征伐战争越频繁,数次征辽,百姓苦不堪言。 另外,贞观前期的李世民,在中国历史上是最具有纳谏风范的英主明君,但是在晚年,却成为独断的“榜样”、拒谏的“楷模”。 另外,更加不堪的是,采取不光彩的手法观看了记录君主每天起居言行的“起居注”,开了历史上最恶劣的先例。 实际上,李世民是个非常聪明的君王,对自己晚年的过错也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是不愿改正罢了。在临死的前一年,他亲自为太子李治撰写《帝范》十二篇,不让李治效仿他。他说:“吾居位以来,不善多矣。锦绣珠玉不绝于前,宫室台榭屡有兴作,犬马鹰隼无远不致,行游四方,供顿烦劳,此皆吾之深过也,勿以为是而法之。” 其实李世民在贞观后期的这些所作所为,夏鸿升认为全都是因为李世民失去了目标。 一个人一旦失去了目标,或者换句话来说,一个人一旦认为自己所定下来的目标都已经达成,结果所得到的就是片刻成功的喜悦之后,无尽的空虚。 刚开始的时候,李世民的目标应该是有许多的。 最初,目标是为了打败各路反王,平定天下,完成唐的大一统。后来,是为了争夺皇位。玄武门之变后,目标是急于做出成绩,做出大成绩,大功德,来证明自己是皇帝的最佳人选,让世人觉得他抢走本属于李建成的皇位,是对的。再往后,是灭掉突厥,消除这个大唐最大的威胁。 这些都是十分具体的目标,可以指引,也可以鞭策着李世民奋图强,殚精竭虑。 而在这些十分具体的目标都完成了之后,夏鸿升觉得,李世民陷入了一种成功之后的空虚之中。 因为没有了具体的目标,所以李世民一直憋着的那股劲儿,那口气松懈了下来。所以就开始放纵自我。而征伐高句丽,则是李世民在极度的空虚之后,给自己画的一张大饼,给自己的一个空泛的目标。因为这个目标空泛,就是为了征服高丽,而并没有深入的思考为什么征服,如何征服,这些都流于表面了,所以不能让李世民重新憋起当年平灭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杀建成,斩元吉,灭突厥的那股劲儿来,所以三征高丽,劳民伤财而无果。倘若是当年马背上英姿雄的天策将军秦王殿下,三征高丽可能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其实现在,李世民就已经开始有些松劲儿了。 荡灭了大唐最大的威胁,成为了“天可汗”,李世民现在的目标,似乎只剩下了“造福百姓,来向百姓宣告自己才是皇帝的最佳人选,得到百姓的肯定”这一个目标了。历史上,李世民用了十四年的时间完成了这个目标。然后松了那股劲儿,那口气,于是压抑了许久的那些负面人格都爆了出来,晚节不保。也正是在这之后,李世民把目光投向了高丽,将灭高丽当作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只是这个目标同之前的目标有些不大一样。一个已经松懈了的李世民,已经无法完成这个目标了。 夏鸿升要做的,就是个李世民一个理由,或者说是一个目标,让他到死,也不会松懈了那口气,永远憋着一股拼劲儿。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取出了木匣之中的东西,双手捧了出来。 “这是何物?”李世民目光灼灼,两眼紧紧的盯着夏鸿升手中的东西。 “这就是微臣要献给陛下的宝贝。”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这次没让王德过去,而是亲自走了过来,走到了夏鸿升的面前。 “这是……”李世民看着眼前,夏鸿升手中捧着的那一匹绢布。 “这是天下。”夏鸿升举起双手,将那匹叠着的绢布捧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朕已然坐拥天下。”李世民沉声说道,语气里按捺不住的傲然和睥睨:“四海四方!” 夏鸿升笑了起来:“陛下说的天下,是这个大唐。微臣说的天下……” 夏鸿升腾出了一只手来,高举起来向上指着:“是这天底下!” 李世民眼中一凝,不知怎的,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夏鸿升后退几步,拉住那匹绢布,两手用力一抖,绢布展开,足有将近一丈长宽的一面绢布,就这么摊开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那是一面地图! 上面画的,是李世民见所未见的东西! 线条曲蜒,标记的密密麻麻。 蓦地,李世看到了一个字,心头一抽,两眼猛然一凝! 唐! 四周有一些曲折的红线,勾勒出了它的形状。 大唐!这个在他眼中拥有四海四方的天下,在这张地图上,竟然连十之一分也不到! 大唐……居然这么……小? “这……夏卿,这……”李世民惊讶的失神了,他从来不知道,从来没有想过,在大唐之外,居然还有如此的广博。 夏鸿升看着李世民,相信他此刻的这份吃惊,这份失措,恐怕连他在面临杀死亲兄弟的抉择的时候,也都没有过。 夏鸿升静静的等待着李世民,等待他从这震惊和失措中镇定下来,恢复过来。他丝毫没有吃惊于李世民的反应。在一个认为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全世界了的时代,夏鸿升很清楚一个人见到了这个世界完整的样子之后的震惊。 那已经不是震惊,而是对其世界观的颠覆和重塑。 良久真的是很久,久到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夏卿……”李世民似乎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沫,才说出了话来:“可否……给朕说解一二……” 夏鸿升点了点头:“陛下可教太子及诸位皇子前来,容臣为陛下及太子讲解一堂‘地理’课。”8 ------------ 第622章 井底之蛙,坐井而观天 “这是西域……这里是波斯……”李世民低头在那张地图上面辨认着:“再往西,这里只怕就是大秦?” “大秦在更西边的这里。”夏鸿升在地图上指了指拜占庭帝国的位置,对李世民说道:“咱们大唐的间谍如今已经足至大秦。陛下所指的位置,目前尚属于波斯,不过,依微臣看,再过两年,就要分割出去了。具咱们的间谍回报,这里出现了一个宗教,叫******教,它的教徒称作******,其宗教领袖正带领教徒趁着波斯与大秦之间的相互攻伐而崛起,而波斯已然是强弩之末,犹如秋叶,如今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这支宗教军队却正是教派初立,生命力旺盛的时候,却如春草。宗教信仰令这支军队无比团结,战斗力极其强大,绝不容小觑。也是如今这么一整块大地上面,唯三能同咱们大唐军队有一挣之力的军队之一。不出两年,波斯就会在这些******的进攻下败落乃至于灭亡。******教是一个扩张性极强的宗教,为了传教,可以不惜一切的发动圣战,向四面扩张。波斯一亡,其必继续东进,而西域诸国在其面前不过土鸡瓦狗,最终,他们会到达大唐西边的疆域,届时,大唐同其必有一战。” “什么?”李承乾惊呼一声:“他能从波斯一路打到咱们大唐?这中间可是万里之遥,如此长距离的奔袭,岂不是兵家大忌?”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并不是这样。这股力量,在是一个国家之前,其先是一个宗教。所有的宗教,传教都是第一位的。只是这个宗教传教的方式有些不大一样。它通过征伐和占领来传教。教徒基于共同信仰的团结和狂热,是这股力量之所以疯狂而强大的根源。” 李世民盯着地图看了看,长叹一声,说道:“《庄子》有云: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今朕何不若井底之蛙,坐井而观天!” “陛下,不可如此来论。”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之前,咱们大唐有突厥这个巨大威胁,所以我们理应将眼光聚在大唐周边,这样才能专注于大唐自身的发展和强大,专注于大唐的主要威胁,而不受到其他的扰乱。所以那时候,这份地图微臣也并未拿出来。而今,突厥既灭,周边再无能与大唐比肩者,林立之国皆对大唐俯首称臣,难免会令陛下松懈。所以,就是时候将这份地图交给陛下了。” “是啊!朕还不能松懈!”李世民低头看着那面世界地图:“这天下竟然是如此之大,这四海居然是如此之广!这世上仍有可比肩大唐之劲敌,朕绝不能松懈!” “陛下英明!”夏鸿升笑道:“不过,陛下也无需过于忧虑,咱们大唐已经领先于其他地方太多了,而且咱们大唐的各种技术仍旧在不断的改良和进步,会不断的领先下去,并将领先的差距拉的更大。只要咱们大唐国内的后勤供应能够跟得上,不至于拖垮了经济和百姓,那咱们大唐的军队目前来说几乎是无敌的。” “方才,夏卿所言,有唯三能与大唐军队比肩之军队,在哪里?”李世民盯着地图,目光很是狂热,那神色让夏鸿升想起来了李世民谋划突厥时候的样子。 可能李世民跟毛爷爷是一类人吧?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只有面临威胁能够令他们感受到激情,只有消灭威胁能够令他们感受到乐趣。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夏鸿升手一挥,在地图上面用指尖画了三个圆圈,说道:“这里,这块大地的最西边,这些地方并非是一个国家,其类似于春秋之时分封割据,这些人善于联军作战,其也是宗教国家,信服一种基督教,因为宗教标志乃一十字架,故而其联军又号称十字军。这些十字军也是宗教军队,故而十分狂热,加之此地之人普遍高大壮硕,因而战斗力极强。” 现在虽然距离十字军东征的年代还十分遥远,但是夏鸿升为了给李世民树立威胁和忧患意识,故而这么说了。 “十字军……”李世民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下一个呢?” 夏鸿升手指东移,又说道:“此地,便是咱们说的大秦。原本这一整块土地都属于一个国家,名曰罗马帝国。而后罗马分裂,西边就是方才所言,而东边,就是这个国家,东罗马帝国。此国三百年前立国,如今正值鼎盛。其国中之族,自号罗马人,数千年历史之悠久,文明之繁盛,技艺之先进,绝不亚于我华夏人。不过同波斯长久以来的战争,导致了它开始渐渐走向了下坡路。不就,他也会成为那些******们的目标。他也是那些胡商们西行的终点,从咱们大唐带去的货物,会在此国集散,传往更西边。希腊火,就是此国制胜之法宝。不过,比之大唐的汽油,却又相去远矣。” “东罗马帝国,朕记下了。”李世民点了点头:“下一个?” “这里,就是方才臣所言之******教教徒兴盛之地。其宗教领袖率教徒征战,如今依然是波斯西边最强大的政治、宗教和军事力量,其号为大食。”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也是此三者之中,必定最先与我大唐发起冲突与争端的一个。” “大食!”李世民两眼灼灼,紧紧的盯着地图上面的阿拉伯半岛,目光在地图上来回了半晌,忽又指了指地图上的美洲大陆,问道:“重洋之外,这里呢?” 夏鸿升伸出指头画了一大圈:“此皆无主之地,其上唯野人而已。不过……” 夏鸿升又将手指移到了两块土地的衔接之处,往下画了一大圈,说道:“此地尤为神奇,广而无人,林木丛生。沿此山脉,有诸般粮食菜蔬之作物,皆可易种而高产,尤以土豆、番薯、玉米,此三种为最,适应性极强,山野平原皆可种植,且产量极高,绝不亚于占城稻!” “什么?!”李世民又一次倒抽了一口冷气。 ------------ 第623章 打铁先须自身硬 “这正是我欲令陛下占据林邑同倭国之地的缘由。”夏鸿升不顾李世民的震惊,对李世民说道:“这一片土地,当今世上所知晓之人,已经唯余陛下,太子与微臣三人。大唐欲万世永昌,最先要保证解决的,就是百姓的口食。此地之粮食菜蔬作物,凡数百余种,若能得入大唐种植,则可使大唐不再缺粮,再无荒年。而欲得这些作物,就要想办法去到这片土地上。而要去往这片土地,只有两个办法。” “海船?”李世民看了看地图,说道:“可此地距离我大唐之间何止数万里,焉能有海船得以航行如此之远?” “不错,以咱们现在的船只,的确是不行的。这就需要林邑国的一种树木,最是适合造船,用这种树木做出的海船终年不腐,才可以胜任如此远洋之航行。”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若不用海船,则需往北而去,经辽东至于流鬼国,继续复向北而去,到这里……此地名曰夜叉国,沿夜叉国往东北而行,陛下看见了,这两块土地之间,此地距离最为接近。冬日此地极冷,且寒冻极久,可从冰上而过,至于此地,转而南下,终至此处。只是此举尤为凶险,比之海船更要凶险的多。夜叉国极冷,吐口唾沫,一离开嘴唇就已然成了冰,冰上也极其危险,有许多白熊。而走海路,除了需要林邑国的木材之外,也需要海港能够中转海船。我大唐夷洲之地,及倭国四岛,正可作为大唐出海之门户。”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如何知晓的?!”李世民惊异道:“莫不是有人行于天上,方能得见此天之下之全貌?又瞬息万里,可至于各处,得知当地之事物?!” “哪儿能啊!”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都是华夏数千年来之积淀,可都是由人一点一点发现,这个见闻一些,那个见闻一点,又有人将这个见闻总结一下,那个见闻记叙一下,千年积累,方才有了这些发现。” “这……便如这个地方,如此遥远,海船不可达,人力不可及,又如何能有人到这里?得知此地有作物,还能再传回来?”李世民指着南美洲的地图,问道。 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夏鸿升挠了挠头,眼珠一转,解释道:“自然也是有人知晓的。陛下岂不闻《梁书》之中有扶桑传,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扶桑?”李承乾插话道:“扶桑不就是那倭国?” 这夏鸿升当然知道,不过,这不是得自圆其说么,要不然李世民又该纠结在这地图是如何出来的这个问题上面了。 扶桑国,在现代没有争议,是指日本。但是在古代,扶桑国没有特定的说法,一说为日本,一说为墨西哥。 始倡扶桑就是墨西哥这种说法的人,是一个法国人,叫金捏,他于十八世纪提交的一个研究报告中说:根据中国史书,在公元五世纪时,中国已有人到达扶桑,而扶桑,他认为就是墨西哥。在中国学者中较早响应这种说的是章太炎,他在所著《文始》中也认为扶桑即墨西哥。金捏所说的中国史书,就是指《梁书扶桑传》。这种说法认为,扶桑国应远在西半球的美洲。因为原产于墨西哥的棉花,即具备《梁书扶桑传》之中对于扶桑木所描写的全部特征。另外,墨西哥玛雅人的首领称“dui--lu,”,其发音正是《梁书》中所说的扶桑国贵人:大小“对卢”。扶桑国有南北二监,南监押轻犯,北监押重犯,重犯子女,男孩八岁为奴,女孩九岁为奴,这也是墨西哥玛雅人的制度。 “并不是。”夏鸿升摇了摇头:“可惜其人已逝,否则,当可为陛下讲述异域之风情。” “那这些东西,你又是如何知晓的?”李世民追问道。 夏鸿升挠了挠头:“我师傅是山中隐士嘛,隐士与隐士之间也是常常会交流的,所以就知道许许多多的东西,就教给了微臣,微臣自然也就知道了。隐居高人之间也会互相说一说自己所知道的东西,这叫互通有无嘛,正所谓你有一杯葡萄酿,我有一碗三勒浆,大家互相不理,那你只尝到葡萄酿,我只尝到三勒浆,若大家相互交流,那你我便既喝过葡萄酿,也尝过三勒浆……所以师傅他们会常做交流,说起自己所通晓的知识,于是大家就都有这些知识,知识就更广了。” 夏鸿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绕了一大圈子,这锅又推到了那些个莫须有的君山隐者身上了。 “果然不愧是山中高人!此言大善!”李承乾这时候一记神助攻,顺利转移了话题:“先前大家就是太过于敝帚自珍,有什么知识技术都自己藏着掖着,导致许多东西都失了传,若是有升哥儿的师尊那般豁达,就不会失传了。所幸,专利法推行之后,眼下已经好了许多了。” 顺着李承乾带走的注意,夏鸿升又对李世民说道:“陛下,这张图纸您还是收好,只怕十年之内,暂时是用不上的。” 李世民到底是个雄才大略的,激动却并不冲动,听了夏鸿升的话,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每一步须迈的坚实,才能走得更远。眼下之计,乃是提升大唐之国力,而非是好高骛远――朕要将此图挂于书房卧榻之前,时时观之,以为鞭策!” “陛下英明!”夏鸿升一记马屁赶紧拍过去:“打铁先须自身硬!陛下并不冲动,能脚踏实地,这是最好不过了。” “好!好一句‘打铁先需自身硬’!”李世民眼中一亮,笑道:“夏卿,真不愧坊间谪仙人之称号,我大唐有夏卿相助,定能万世永昌!我李家能得夏卿之义,亦是福报!夏卿不负朕,朕和大唐,李家,也必不负卿!此番献图劝谏之功,朕必当重赏之!” ------------ 第624章 盘算 李世民收起了夏鸿升所画的那副世界地图,然后又转向了夏鸿升,说道:“既然如此,那对于这些遣唐使,夏卿准备如何操作?” “遣唐使来到大唐,目的是为了学东西。那咱们就让他们学,给他们安排地方学。不过,咱们安排地方的时候,要有个讲究。首先,需要将这些遣唐使同他们的随行人员分开,不使他们通过这些随行人员的手中向外传达消息。”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其次,安排这些遣唐使的时候,提前了解一下其所擅长,然后避开其所擅者来安排。再次,所有被安排了学习的遣唐使,都要安排一名间谍人员扮作侍从,时刻监视,防止其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另外,所有的遣唐使,都要安排他们学习思想政治教育!” “这些,同朕所想无二。”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会问明情况,有欲学我大唐之文化者,全准许送入国子监内,让他们好生学学四书五经,学学吟诗作词。” “陛下迎面!”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不仅如此,陛下,这些遣唐使,咱们好吃好喝的养着,怎么奢侈怎么来。无关紧要的东西想学什么学什么,但是技术却一样也不能给他,做到外松内紧。那些遣唐使怎么着不得在咱们大唐待上几年?这几年里面,让他们都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待到他们返回,咱们一来安插间谍,二来,送东西,各种送!他不是喜欢佛经么?好,送一船,让他们看个够!再把咱们的白酒啊茶啊玻璃品啊……总之就是各种吃喝享乐的东西还有那些奢侈品,送!都送!送的多多的,最好让其国主和主要的大臣都能够沉迷于其中,养成一种奢侈的生活习惯。那些东西他倭国又做不出来,而送去的东西总要分玩的,可是他们骄奢攀比的习惯已经养成了啊,所以就只能再找咱们大唐要了。头一回,是咱们回访的礼物,往后那可就不能白送了。那都是商品,得买!这样一来,倭国的财富就到了咱们大唐的手里了。奢侈品很贵的,买的越多,倭国百姓就被搜刮的越厉害,就越是上下离心。这个时候,咱们的间谍开始运作,鼓动倭国的百姓起义造反,使倭国陷入内乱。”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办法,不禁笑道:“夏卿这经济战用的真是熟络,好生生一个倭国,就被夏卿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给搅成了一滩浑水。” “呵呵,陛下,还没完呢!”夏鸿升笑了笑,继续说道:“倭国内部动乱四起,这个时候咱们还不着急。倭国内部的各个势力争夺天下,肯定是混战不断,咱大唐正好可以大发战争财。倭国一旦内乱,肯定有人会在外部寻求支援。高句丽三国的能力,都没法真正帮的上他们,于是就唯有向大唐称臣,以获得大唐的支持。接下来,咱们就可以如同对待薛延陀和突厥一样,咱卖兵器!倭国落后的很,其国又少铁矿,只有贵族才能有铁制的武器,大部分兵卒用的还是木头做的呢!若是咱们大唐的百炼钢――别说百炼,五十炼的就足够了――把这些兵器卖过去,那得到这批兵器的人必然塑像披靡。其他人一看,肯定眼红啊!于是也向咱们大唐来买。如此一俩。使得倭国内的那些动乱势力争先恐后的从咱们大唐买入兵器,这就又使他们陷入了军备竞赛之中。一方面咱们大唐得到了极大的财富,另一方面,军备竞赛又拖垮和削弱了倭国那些动乱割据势力的力量,到最后,那就是唯有大唐得了实惠,而倭国的那些割据势力则是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结果。到了那个时候,只消我大唐水师以平定藩属之国的内乱为由,几艘船过去,这倭国指不定兵不血刃的就这么拿下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自经荡灭突厥一役后,朕就明白了经济战的威力。突厥被咱们大唐控制了粮草,它冻死牛羊无数的时候,咱们大唐一掐断它的粮食生意,突厥人立刻就食不果腹,再没了战斗力。朕想着,日后说不定有朝一日,我大唐仅凭经济,就足能使其屈服了。” 听到李世民对话,夏鸿升眼珠一转,立刻说道:“陛下所言非虚。曾经在西方有这么两个小城邦国家,其中一国因有黄金矿藏,故而十分富裕,而另一国虽与其比邻,但却十分贫乏,其国人只能靠被另一国雇佣做工,而挣来工钱顾住性命过活。贫乏那国自然眼馋,于是决定发兵攻打富裕那国。于是那富裕的一国国主就下令,再也另一个国家的人在此做工,并将其全部驱逐了出去。贫乏一国的大部分百姓,都是靠着在富裕一国做工,才能有口饭吃活下来的,此时一听因为自己的国主要攻打富裕一国,而导致富裕一国再不允许他们做工,这就断了他们的生路了!于是这些百姓便群起而造反,推翻了贫乏一国的国主,阻止了他去攻打富裕一国。这样他们就又能够去做工,得到饭吃了。陛下您看,富裕的那一国,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打败了贫乏的那一国。陛下,当咱们大唐的经济足够强大,影响力足够巨大的时候,陛下之所言,是必定会成真的。”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目光之中一片坚定,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十年,最多十年的时间!朕一定要让大唐变得足够富裕,百姓皆有其地,不再为吃喝发愁,军队随时可动,不必再受粮饷所限!” 夏鸿升心中却叹了口气――李世民的观念还是有待转变。 听他说的这些话就能看得出来,在李世民的观念里面,财富还只是局限在粮食和土地上。即使说,李世民的观念还停留在“农”的阶段,还是小农经济。还没有意识到,真正能够给这个国家带来富裕的,是“商”! 不过,李世民已经意识到了经济的重要性,这依然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而至于他的经济观念,则就只能在往后,慢慢扭转了。 ------------ 第625章 开眼看世界 给李老二画了一张巨饼,且连吃饼的法子也都大致说与了他,能不能吃的下去,接下来就得看李老二有没有这个好胃口了。…。… 夏鸿升将世界地图给李老二,并非是冲动之举,亦非不合时宜。而是恰恰正当好时机。 首先,大唐周边已经没有了能够威胁到大唐的存在。其次,虽然在地理上日本距离大唐并不远,比不少西域国家,亦或是丝绸之路上的其他国家都要近,但是在观念上,那却是海外之国,从唐人的观念上来说,是李世民实际、亲自接触的,观念上的最远国家了。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也算是李唐“开眼看世界”的第一步。再次,大唐如今的主要目标,已经由巩固国家安全,排除国家威胁,转变为发展民生经济。这一目标,容易使人暂时忽略军事上的发展,也容易滋养李世民的自大和自负,正需要一种刺激,来时刻提醒他,不要将眼光只局限于此,其实还有更加广阔的田地。另外,知道世界有很大,才不会成为一个井底之蛙,才不会被眼前一些小的利益所迷惑,看问题,看事情,格局就会不一样。 鸿鹄岂会在意燕雀?因其有更加远大的志向。夏鸿升有意使李世民的眼界放的开阔而长远,而不要只着眼于眼前,亦或是大唐紧邻的周边。 几比如说大唐和高丽。在李世民看来,高丽是汉之领土,如今必须要收回,收回高丽就是他的最终目的了。可在夏鸿升看来,李世民的观念不应只局限于此,而该是:这天下都是大唐将要制霸的目标,而高丽只不过其中小小的一个,远非终结。 大唐的眼界应当在这整个世界,大唐的从大局出发,这个“大局”,应该是那张地图上的大局,而不仅仅是大唐这周围的一圈。 总而言之,夏鸿升选择在这个时候将世界地图交给李世民,最根本的目的就是那一个:让李世民开眼看世界,告诉李世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开眼看世界,夏鸿升对此充满信心。毕竟,强者和弱者开眼看世界的角度是不一样的,角度不一样,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产生的思想就不一样,最终的结果就也会不一样。 师夷长技以制夷?呵呵,该是使我长技以制夷了! 夏鸿升做了一个梦,梦中李世民统一了七大洲四大洋,将整个地球全都纳入了大唐的版图,然后恭恭敬敬的给自己敬茶,说是多亏自己的孜孜教导,才令大唐能有今日,于是尊自己为大唐之师,哈哈哈哈,这感觉不要太爽! “公子?……公子?” 正爽的不能行的夏鸿升忽而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不由的陡然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来。 “公子,那个胡人来等了公子半晌了,似是有急事,奴家见公子久不醒来,所以就斗胆来叫醒了公子。”月仙坐在床边,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坐起身来,甩了甩头,月仙就递过来了半湿的毛巾。 擦了把脸,夏鸿升同月仙一起出去了屋子,到了外面前庭。 “阿尔罕拜见侯爷!”一见夏鸿升出现,阿尔罕便立刻上前对夏鸿升行了礼。 “怎么了,有何事?”夏鸿升摆了摆手,让阿尔罕坐下,问道。 “启禀侯爷,又有一支商队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几个人,说是被教廷追杀的学者,阿尔罕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侯爷定夺。”阿尔罕对夏鸿升说道:“咱们的商队都知道侯爷对大秦的学问感兴趣,听说他们是学者,所以就动了心思,好生照顾着,给侯爷带回来了。” 夏鸿升一愣,继而猛的站了起来:“被教廷追杀的学者?!” “侯爷许是不晓得,西边儿有个基督教,基督教也有个本教掌教的皇帝,叫做教皇,那权势可大着呢,比那大秦的皇帝权力还要大……”阿尔罕以为夏鸿升不知道,于是给夏鸿升解释起来,不过却被夏鸿升打断了。 “本侯晓得。”夏鸿升摆了下手,说道:“那些人在何处,速速将其带来,告诉他们,本侯会庇护他们,在这片地界上,再也用不着担心教廷了。” “是,阿尔罕这就去将人带来!”阿尔罕点了点头,起身立刻告辞,去带那些学者去了。 夏鸿升心里很是意外。自从开始扶持西行商队起,到如今因着利润的可怕,越多的商队加入进来,现在商队已经达到了十支,成了一个商队联盟般,都由阿尔罕统筹安排。每一支商队每一次回来,都会为夏鸿升带回来数目不少的各种书籍手札。商人不懂这些东西,那些书本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没什么用处,自然,也有相当一部分有用的东西。夏鸿升在印刷厂后面专门又开辟出来了一个院落,将商队带回来的书全都放在那里,然后由晓得汉话和希腊语的人来翻译,又由一些书生对翻译出来的东西加以文笔上面的修改和润色,使其更加容易为唐人所理解不进行二次加工不行,那些翻译不是专业的文人,翻译出来之后,行文上有很多语法用词造句上面的错误,必须再由精通文墨的人进行订正,才能成为可以被唐人读懂的文章。也正因为此,所翻译出来的文章皆是白话,更加通俗易懂一些,二次加工的文人也更少些麻烦。 不过,由于既懂得汉话,又懂得希腊语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需要文人对其翻译出来的文稿进行二次修改和完善,组织语言,所以翻译的进度十分缓慢。 直接带人回来,这还是头一回。 夏鸿升微微皱着眉头,心里面盘算着,今年是贞观四年,也就是公元六三零年。公元六三零年,也就是差不多正是欧洲中世纪初期,正是宗教疯狂迫害科学家最严重的一段历史时期的开始后来不是有人称这段时间为黑暗时期么? 这是个机会啊! ------------ 第626章 被教廷迫害的学者 夏鸿升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让大唐成为科技聚集地的一个机会。虽然,眼下十分落后,还远谈不上什么科技的程度,但是却能够奠定一个好的基础。 就像后世里二战,欧洲战乱,而老美因为隔着海洋,战火烧不到老美本土,于是美帝就借机出台了许多对于那些科学家而言十分具有吸引力的政策来,将苦于欧洲战火的科学家们大部分都吸引到了美国。随着大量的科学家涌入美国躲避战乱,美国得到了大量的科研成果,以及大量的科技人员,从而奠定了其超级技术大国的基础。 如今,教廷正在严酷的迫害那些学者,而大唐反而可以借助西行商队去传播大唐对于这些学者的研究的支持,让那些学者知道,大唐是一个研究学问的天堂,在这里不会有人迫害他们,有价值的研究反而会得到支持和重用,且有专门的法典来保护他们的研究成果。以此将学者们吸引过来,让他们来到大唐,同大唐的学者交流,为大唐的科学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可真的是一个好机会啊! 夏鸿升摩拳擦掌的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猛一下停住了脚步,朝门外喊道:“齐勇,备车!” 不过齐勇还没回应呢,就先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师弟,你备车去哪里呢?” 随着声音,就见徐齐贤从外面走了进来,又说道:“方才见那胡人匆匆出去,可是西行的商队又回来了?捎回来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没有?” “有,捎回来了几个大秦人。”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据说是被教廷迫害的学者……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中午吃啥?” “撸串儿!”徐齐贤说道:“可是老久没曾吃过了。不过,还有两件事情得说与你呢。” “啥事儿?”夏鸿升一边示意旁边的家丁去厨上传话,一边坐下来对徐齐贤问道。 徐齐贤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总算是得到了回信儿,家父已经同意为兄我进入泾阳书院,支持师弟你创办书院的事情。还有,刘师也一起回了信,答应了你的邀请,不日就启程来长安。” “那可是太好了!”夏鸿升很是兴奋的一拍手,真是双喜临门。 阿尔罕从西方带回来了学者,刘师也答应了前来书院任教。 刘师是个十分难得的人才,他本名刘信,于儒学一道很有研究,天下儒林也有其一份声望。但是夏鸿升更加看中的,却并非是他的儒学,而在于他儒学背后的那些知识。 夏鸿升也是在离开了鸾州书院,到了京城之后,这才知道了些关于刘师的事情。他乃是前隋“二刘”之一刘焯的儿子。 刘焯这个人,十分的厉害。 他除了是一个“论者以为数百年以来,博学通儒,无能出其右者”的经学家之外,更是一个天文学家。刘焯着力研习《九章算术》、《周髀》、《七曜历书》等,还著有《稽极》、《历书》,提出新法,编有《皇极历》,在历法中首次考虑太阳视差运动的不均匀性,创立用三次差内插法来计算日月视差运动速度,推算出五星位置和日、月食的起运时刻。这是中国历法史上的重大突破。当年刘焯被隋炀帝启用,任命为太学博士,他发现当时施行的历法多存谬误,于是多次建议修改。而后,他又呕心沥血,造出了《皇极历》,很可惜因为当时的太史令不同意他的观点,结果《皇极历》未被采用。但是刘焯对天文学的研究,在当时来说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历史上,后来唐初李淳风造出《麟德历》,成为古代名历之一,可是鲜有人知道,《麟德历》能够造出,正是依据了《皇极历》的结果。 只不过,刘焯此人虽然学问了得,可这为人的人品却不怎么样。 刘焯心胸狭窄,贪财吝啬。眼见得自己的学问形成了一个潜力极大的市场,当即念头一转,就做起学问生意了。不向他送见面礼、或者送少了礼的,根本就得不到他的真正教诲。这样一来,人们对他所做所为由崇拜转为失望,并开始看不起他。等到他满腹经纶化作不菲的财富后,他的门庭也开始冷落。因为处世失当的副作用,刘焯后来又卷入一次朝廷冲突,再一次充了“炮灰”,被流放到边关充军。最后去世时,好友刘炫为他请赐谥号,却得不到一个大臣的拥护。就是他的代表作《历书》,本是一部含金量极高的天文著作,因与太史令张胄玄的观点相左而被排斥。直到多年以后,他的学术观点逐渐被世人所识。然而,由于做人方面的缺陷,他的作品始终不能与一些划时代的东西相提并论,哪怕它本身已含很高的科学价值。刘焯的才华,即便与他的为人处世有不相协调的出入,但尊重知识的后人还是给了他一个公正甚至超常的评价。遗憾的是,千百年之后,人们记起、说起的只有《历书》,而没有刘焯这个人。 刘师是刘焯的儿子! 夏鸿升来到长安,知道了之后,就想着不知道他有没有继承刘焯的衣钵,继承刘焯对于算术和天文方面的研究。文武大会,刘信率鸾州书院的学子前来长安参加,夏鸿升借机问明,只是当时又被急事耽搁,匆忙离开了长安,没来得及邀请。而后泾阳书院开学,夏鸿升就去信邀请他前来泾阳书院教授这些知识,到今日总算是有了回信。 这如何能叫夏鸿升不高兴? 看着夏鸿升那喜不自胜的样子,徐齐贤撇了撇嘴,说道:“我敢说,你这么高兴,定然不是因为为兄要去你的泾阳书院就学的缘故。” “当然不是!我泾阳书院又不少你这一个学生。”夏鸿升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还有一件事儿呢?啥事儿?” 徐齐贤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然后立刻又化作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来,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伯父昨天晚上被太子连夜召入了东宫,到为兄临出门的时候都还没回来。这段时日,因着你的事情,伯父已然在家中歇了许久,没往东宫当值了。为兄琢磨着,可能是陛下想要见见伯父,说说你跟惠儿的事情,又不好直接传召,否则太过明显,伯父正在东宫当值,所以就让太子传召过去了。若不然,岂会一直到现下还没回来?” ------------ 第627章 喜上眉梢 “什么意思?”夏鸿升听了徐齐贤的话,眯起了眼睛来,问道。 徐齐贤冲夏鸿升挤挤眼睛,神神秘秘的说道:“为兄的意思是,你的婚事儿,怕是快要出结果了。” “圣旨到!” 徐齐贤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吆喝,吓了二人一脚跳了起来。 立刻,就有个家丁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冲夏鸿升说道:“公子!房大人打外面进来了,要给公子传旨!” 徐齐贤痴呆一般的转头看看夏鸿升,夏鸿升则眉头微微一皱,赶紧迈步往外迎去。 出了正堂,就见房玄龄笑着站在庭中,手中带着一只黄娟,正捋须笑吟吟的看着他。 “臣夏鸿升,拜见房大人!”夏鸿升三步并作两步的赶紧过去,躬身行礼道。 “呵呵,贤侄起来吧。今日老夫讨喜,有幸为贤侄传达陛下厚恩。”房玄龄笑着对夏鸿升说道:“贤侄须谨记陛下恩德,常思报效之心,继续为大唐出力,为百姓谋福啊!” “谨遵伯伯教诲。”夏鸿升又行了一礼,说道。 房玄龄点了点头,忽而手中一抖,当即展开了那一只黄娟。夏鸿升及府中众人立刻全都深深的躬身下去,等待房玄龄宣旨。 “大唐皇帝诏曰:洛州府鸾州人士夏鸿升者,自幼秉承良缄,年少有为,才华横溢。文治有先贤人之风,武功有灭突厥之能。为大唐屡建奇功,乃国之栋梁……”房玄龄中气十足的将圣旨念来。夏鸿升仔细听着,见那圣旨上面细数了自己所立下的功劳,一桩一桩一件一件的,从制盐之法到献图之功,大大小小全都一应罗列的清楚:“……念其为大唐之功,亦感其用情之专……使朕不负有功之臣,使卿不失同心之好……帝女长乐,下嫁泾阳县侯夏鸿升,特册夏鸿升为驸马都尉,以为发妻。另着太子右卫长史徐孝德之女徐惠,贤良淑德,赐其婚嫁,以为平妻。钦此!……哈哈哈哈,此事总算尘埃落定,皆大欢喜,贤侄,还不快快过来领旨谢恩?” 夏鸿升听了李世民旨意,本事愕然呆愣,此刻听见房玄龄提醒,这才立刻反应过来,顿时满心欢喜,如同做梦,立刻躬身又行一大礼,这才匆匆两步跨到了房玄龄的跟前,从房玄龄的手中接过了那黄绢圣旨。 “此事如此结果,乃是最美。连老夫都没有想过,陛下竟然会宠汝若斯,不惜使公主受到委屈,此举必受人攻讦。不过,对于贤侄来说,可谓是大圆满了。”看夏鸿升接过了圣旨之后,房玄龄颇有些吃惊的捋须笑着叹道。 “长乐同徐惠本乃闺中密友,情同姐妹,如此一来,倒也算不得委屈。只是升哥儿,可真是齐人之福了!”房玄龄话才说完,就听后面有人接话,转头一看,可不正是李家那仨兄弟。 “见过房相!”李承乾很是有礼仪的对房玄龄说道。 “不敢,臣房乔拜见太子殿下。”房玄龄笑着回道。 李承乾笑道:“我们也是听说了此喜讯,念想着升哥儿如今齐人之福,只怕今晚侯府要热闹非凡了,故而前来讨个高兴,也祝贺升哥儿了。” “此等好事,岂能少了咱们兄弟?”随着声音,刘仁实,魏书玉等人也是联袂而至,笑道:“路上见了房伯伯来传旨,一打听,说是到升哥儿家来。看房伯父颇为高兴,料想是件好事,故而特来讨个喜,没曾想,方才到了一听,竟然是这等福报,真是……哈哈哈,恭喜升哥儿!” “多谢房大人传旨!也多些诸位!”夏鸿升这会儿还觉得有点儿不真实,不过也不能失了礼数,于是高声道:“来呐,速速摆下家宴,谢房伯伯及诸位友人!” 夏府之中,一片喜意升腾。下人们跟夏鸿升一心,此刻不拘是家丁小厮还是丫鬟奴婢,都替夏鸿升感到心里面高兴。 夏鸿升人缘极佳,此等大喜事,自然很快便传开了。于是朝中同夏鸿升关系不错的官员也都纷纷随后而至,那些比夏鸿升官职低,也不熟,但是有心的人,也都紧随其后的前来道喜。自然是都请入府中,摆开家宴,端来佳肴美酒了。 倒是身为主人翁的夏鸿升,此刻却仍旧有些恍惚。眼看着灯火通明里面的觥筹交错,一时间竟然觉得好似在做梦一般。 长乐公主为发妻,徐惠为平妻。恐怕历朝历代的皇家里面,这都是没有过的事情。 公主婚嫁,不是娶公主,而是尚公主。驸马几乎相当于公主府的一个下人,地位不高,受公主管制。即便是可以纳妾,也必须经过公主同意才行。 可李世民这里,却不是尚公主,而是公主下嫁,但是这一点,能做到就已经很不容易。这应该是长乐公主本人的意思,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她嫁给了长孙冲,也没有利用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对她的溺爱而恃宠而骄,婚后与长孙冲夫妻恩爱,守礼孝顺,也是下嫁。 现在,自然是没有长孙冲什么事儿了。 而且,不仅下嫁了公主,还给徐惠赐婚,作为平妻也嫁给夏鸿升,这更是罕见了。若是他人,则这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古人三妻四妾,所谓三妻四妾者,乃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发妻持家,平妻在旁辅佐,偏妾则要尽心伺候夫君与三房夫人。可夏鸿升得帝女下嫁,那就成了驸马。而驸马得到皇帝又赐平妻的,那可就是绝无仅有,独此一家了。 “前面那么热闹,公子怎的一人躲在此处?”夏鸿升身后忽传一个声音,教夏鸿升一个激灵,猛然扭头了过去。 “你一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对不对?”夏鸿升盯着身后的女子,问道:“幽姬?” 女子抿嘴掩唇的冶艳一笑,说道:“李世民为了江山皇位,可是连弑兄杀弟,逼父退位这等事情都能干的出来的。公子于李唐如此重要,李世民哪里会看不见?比之于公子能给李世民所带来的,区区一个公主,委屈一下又有何妨?只怕,还能给公子身边安排个最贴身的眼线,更是何乐而不为了。” 夏鸿升眉头微皱。 幽姬又笑了起来:“公子也莫多想,长乐那丫头对公子的情意如何,公子又不是不知晓。如今之结果,正是公子想要的,合该高兴着才是。” “那是,本公子当然高兴了!”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哇靠,齐人之福,简直不敢想!三妻四妾,本公子如今已经俩妻俩妾了,快凑齐了啊!不知道凑齐之后能不能召唤神龙来? 神龙?本公子这是乐昏了头了吧,还神龙? 恩?俩妾?本公子是不是把这谁也算进去了? 哇哈哈哈,不管了,本公子就是高兴啊! 夏鸿升仰头望天――本公子,逆袭了! ------------ 第628章 安排 “恭喜山长,恭喜恭喜!”泾阳书院之中,颜相时、盖文达等一众教员同夏鸿升拱手道喜,他们已然是听说了皇帝的旨意。 “多谢诸位,今日由我作东,宴请诸位先生。”夏鸿升笑道。 却见颜相时捋须而笑,说道:“单是宴请,那可不行,倘若不是夏府的厨子所做,老夫等却是不领这个情了,哈哈哈……” 众位先生听了,于是都随声附和起来,非要夏鸿升请他们吃夏府家宴不可。 夏鸿升笑着点头,说道:“这个好办!今日放课之后,诸位先生都到家中,吾当设宴款待诸位先生。” 众人自然是称好。 说定了时间,众人要各自去忙,夏鸿升叫住了颜相时,请他慢走一步。 “不知山长何事相留。”颜相时笑着捋须问道。 “先生,在下有件事情,想要同先生相商,请先生借一步说话。”夏鸿升向颜相时行了一礼。虽是书院山长,但是夏鸿升对于这些先生们是十分尊敬的。当然了,对这些书院的先生,夏鸿升就是要态度摆的低些,哄着这些先生,让他们获得满满的自我价值感,让他们觉得在书院之中自己是有价值的,如此一来,他们才会更加眷恋书院,同书院一心。 不得不说,夏鸿升对于人心的把控还是很准确的。如今这些人在书院之中很有归属感,这是夏鸿升所乐于见到的。 颜相时同夏鸿升一道去了办公室里面,夏鸿升为颜相时倒了茶,请颜相时坐了下来,对颜相时说道:“是这样的,西行的商队这回从大秦回来,带回来了几个受到当地一个教派迫害追杀的学者――大秦那里的学者,就好比咱们大唐的太学博士,只不过他们研习的并非是经文典籍,而是其他方面的知识,有些类似于格物,还有其他的一些知识,有些也是咱们大唐所未有的。我想着,既然其所研习的东西,同格物有相似之处,亦属格物的范畴,何不使其也来书院讲学。只是不知若是这几个人到了书院,其他先生会否心生不满?” “书院教席一直不够,尤缺能传授格物之道的先生。老夫等虽然略有薄名,也终究拘囿于儒学一道。近来虽也随学子对格物之道有所涉猎,但终究浅薄。倘若有人能教授这些科目,那才是最好不过,只怕是老夫等高兴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心生不满?夏家小子,可是小瞧咱们的胸襟了。”颜相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哈哈,小子自然知道诸位先生虚怀若谷!”夏鸿升高兴的笑道:“倘若有几位先生支持,小子就敢让那些学者前来泾阳书院了。” “山长啊,这让其前来传授学问,也能让咱们书院的学子开拓眼界,增广见闻,这事件好事儿。”颜相时又说道:“只是,那几个大秦人,咱们毕竟不知底细。倘若他的学问有不对的地方,教坏了学子们,亦或是其反而学了书院的格物之道,之后又回大秦,这可就不好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夏鸿升也不是没有对策。 “先生所言,也的确如此。”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那几个人若是到了书院,我就安排些人手贴身跟随。另外,也可以借用些其他的手段……总之,颜先生可以放心,我定然不会教其有害于书院,于大唐。” “既然山长心中有数,那老夫便无甚子问题了。”颜相时点头说道:“既如此,若无他事,老夫这便去备课去了。呵呵,如今照着书院的规矩讲授,条理清楚,自浅薄到深入,反而也得叫老夫等须好生准备,才能将一节课上好了。” 送走了颜相时,夏鸿升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面,那些个从大秦来的学者,夏鸿升已经见过,统共有七个人。只是语言不通,夏鸿升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中间翻译的人,也只是通晓个日常的交流而已,听不懂那些高深的术语。夏鸿升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些方面的学者,此番跟颜相时提及此事,也只是试探他们的态度而已。倒是并不急于立刻让这七个人来做教员。 当务之急是先让他们学会汉话。 只有学通了汉话,能够十分顺利的交流并理解互相的意思,这七个人才能发挥出他们的作用来。 在这之前,夏鸿升准备让他们居住在泾阳书院之中,喜欢上这里的学习和研究氛围,乐于留下来。 教他们汉话的人,夏鸿升也已经选好了。从商队里找了个翻译,然后又特意从间谍营调来了几个老手。在学习汉话的同时,也给他们顺道上上思想政治课。 每个人给他们挑选了几个小厮,当作助手,也是为了便于掌握他们的动向,以防他们离开大唐。 心中有了定计,夏鸿升端起旁边已经放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走出办公室,离开了书院,直奔长安而去。 遣唐使的事情还没有开始着手办,今日先去见见那些遣唐使,晚上还得再赶回泾阳,宴请书院里的先生。 事情又是挤到了一起,不过这回夏鸿升却充满了干劲儿。 怎么说呢?现如今也是快要有俩媳妇的人了,肩膀上面的重担又重了不少。这是份责任啊!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一张纸来,低头看过去,那上面是这几日那些遣唐使们在四方馆及长安城之中的动态,都由间谍的人给记录了详细。另外还有几个主要人员的信息,不过却十分少,基本上也就只是个名字差不多了。 犬上三田耜,药师惠日。此二人是这一次遣唐使的主使和副使。 二人会说些汉话,其家族之前有随遣隋使前来中国的经历。 李世民已经晾了这些遣唐使许久了,接下来,就该是夏鸿升跟这些遣唐使斗法的时候了。而且,夏鸿升预计着,他同这些遣唐使们的斗法时间不会太短。 哼……夏鸿升轻蔑的冷笑了一下,来吧,小鬼子! ------------ 第629章 交锋 四方馆里面,算上前世今生,夏鸿升这是头一次跟日本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面前的这两个人倒也看上去没有想象中那么寒酸,一身衣服穿的也挺周正,皮肤也算是白净,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打小养尊处优。因此刻算是正式交往的开始,所以对面的主使、副使所穿的便是朝服,同大唐十分相似,应也是之前的遣隋使学去的。若是不开口说话,就只这么看上去,倒也同唐人别无二致。 夏鸿升在观察着这些遣唐使,对面的人也在观察着夏鸿升。 见夏鸿升年岁不大,可坐在那里的那份气度,却又绝非如此年少之人所会有的,心中也不禁好奇。 夏鸿升提起水壶,将壶中的茶水往倭国主使面前的杯中倒了一杯,放下了水壶,笑道:“贵国想来还未曾有此茶叶冲泡之法,不若贵使先尝尝。” “多谢夏侯爷赐茶,吾国荒且远,茶叶乃珍惜之物,容在下尝过。”那个叫犬上三田耜的倭国主使先是拱手低头谢过夏鸿升倒茶,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又合手将茶杯端起,送入鼻下轻轻一嗅,不禁面色讶异,又衔取一口轻轻吞咽,面上惊异更甚:“这茶……” “如今大唐早已无人再以盐椒煎茶。”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茶叶摘取下来之后,经过一些手段的炮制,便有了如此之风味。” “原来如此!”犬上三田耜恍然道:“多年不曾往来,大唐如今又多了诸多变化啊!” “不错,今日之大唐,远非昔日之隋朝可比。”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又笑了笑:“贵使的汉话,说的很好。” 犬上三田耜颔首微笑,称了声:“不敢,只是仰慕大唐文化,梦想有朝一日能重现两国交往之盛,故而随小野妹子先生研习中原之经典。” “小野先生可好?”夏鸿升问道。 却见犬上三田耜面露悲戚,哀言叹道:“先生已过世五年,如今未有梦中相见。” “贵使节哀顺变。”夏鸿升故作温言的劝道:“小野妹子阁下为我****同倭国之交往所做贡献颇多,贵使阁下若能顺其遗志,使两国重修于好,则足可慰其在天之灵。” “多谢夏侯爷。”犬上三田耜对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自登岸以来,至于长安,沿途所见,不禁使吾心生感叹。上天是偏向大唐的,给了大唐无尽的土地和财富,忠耿的臣子和臣民。大唐之繁盛,比在下设想之中的更甚。大唐皇帝陛下,不愧为拥有四海四方的天可汗!” 夏鸿升笑了笑,不为他的马屁所动,只是拿指节敲了敲桌面,说道:“实不相瞒,贵使可知为何隔了如此之久,陛下才派本侯来见诸位?” “还请夏侯爷指教!”犬上三田耜正色道。 夏鸿升亦正色言道:“大唐敬重上苍,不敢妄称天数,以天自居。故大唐虽幅员万里,百姓无数,繁荣昌盛,大唐皇帝却也只是自曰天子,以示对上苍之敬畏。尔国不过数岛之地,民不过百万,尔国国主何以竟敢妄称天皇?又置我大唐皇帝陛下于何地?不满贵使,陛下才见到尔国国主呈上的国书之时,见那开头竟然号称‘东天皇’时,便立刻震怒无比,朝臣之中,亦有不少大臣义愤填膺,认为尔国无人臣礼,应当焚其国书,毁其贡献,驱逐其人,用不得入我大唐。” 犬上三田耜脸色微变,正待开口,却听他身侧的副使先声言道:“天皇之称,乃我国之百姓尊敬国主,故有此称呼,此也只是我百姓称呼我国主而已,却不知同大唐皇帝陛下有何干系,值得为此大动肝火?我国百姓称国主之为天皇,正如贵国百姓称陛下之为皇帝,如此而已,那东天皇之于西皇帝,又有何不可?” 此言既出,犬上三田耜脸色又是一变,立刻拉了那副使一把,连声说道:“关于此称呼,实属误会!我国之百姓,感念国主天恩,故而尊称天皇,并无旁的意思,亦绝无要羞辱大唐皇帝陛下的意思。当日写此国书,实在是内官疏忽,只想到我国百姓称呼国主,贵国百姓称呼大唐皇帝陛下之言,却未曾深思。此乃误会,非有意而为之,还请夏侯爷代为向陛下传达,若陛下准许,在下当自为陛下解释赔罪。” 不过,夏鸿升好似没有听见犬上三田耜的话一般,只是抬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身边的副使,那双眼中带着一丝诡笑,令人不安。 “这位,大约便是此次倭国遣唐使的副使,药师惠日阁下了吧。”夏鸿升那令人心里发毛的眼神盯着那副使看了半晌,这才突然开口问道。 “正是在下。”药师惠日倒很是自豪似的挺直了腰杆子。 夏鸿升又笑了笑,淡声说道:“汉时,尔国国主自称大夫,遣使来朝,向我中华之国纳贡称臣。汉光武帝嘉其一片诚心,于是融黄金铸印,赐以印缓,册封为王,许尔国主为汉倭奴国王。魏明帝之时,又曾封邪马台国王卑弥呼为亲魏委王,加金印紫缓。这些事情,副使阁下想必不会不知道吧?尔国既为我华夏之属国,许尔称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却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敢以天皇自居了?” “侯爷这话未免说笑,我国数百年来,虽与中原交好,然却并非臣属。至于侯爷方才所言那些前尘往事,也是历时久远,难以考究,吾国却不敢妄认。”药师惠日一番力争的样子,就连犬上三田耜连着拉了他好几次,也都未能阻断他的话头。 听着药师惠日的话,夏鸿升脸色的笑容渐渐消失,然后又慢慢出现了另外一种笑容来,那是一抹蕴含着危险意味的冷笑。 等药师惠日说完,犬上三田耜连忙就要说话,却被夏鸿升一抬手给阻止了,盯着药师惠日说道:“若是贵使仍旧不改这般狂妄自大的态度,只怕本侯不能教尔等面见陛下了……犬上阁下莫要多言,此举是为了尔等着想。本侯原本念在倭国乃为大唐之属国,大唐身为宗主,于倭国之请,理应准许。今日看来,似乎这中间还要再有分说。本侯敬佩当初小野妹子阁下的作为,本欲促成此事。不过,看今日贵国副使之言语,怕是不敢让陛下见到尔等了。”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为何不敢?”药师惠日似乎很硬骨头的样子,梗着脖子看着夏鸿升,反问道。 夏鸿升脸色泛起了一丝冷笑来,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呵呵……贵使岂不闻,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犬上三田耜闻言浑身一震,脸色大变,瞬间汗湿了衣襟,当下一咬牙,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朝着药师惠日的脸上就是一脚。 ------------ 第630章 投其所好 四方馆的一间卧房之中,此刻药师惠日正捂着脸,那半边脸肿的有拳头那么大,将眼睛都挤成了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缝隙。 犬上三田耜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紧锁着眉头,面露焦虑。 在又来回走了几圈之后,犬上三田耜走到了药师惠日的身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惠日,你也太过冲动!如今开局不利,你我极有可能被唐皇就此驱逐。我们准备了如此之久,又是造船,又是准备礼物,消耗之大你不是不知,海上如何凶险,你也是亲身经历的,来时不顺,我们多花了六个月的时间方才抵达唐国,如今却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你我如何向天皇陛下交代?” “犬上大人,难道我就要听着他侮辱天皇陛下,而无动于衷么?!”药师惠日捂着脸,很是不服的反驳道,因为练肿的不轻,所以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他侮辱天皇陛下在先,我为天皇陛下的尊严才出声反驳,犬上大人为何打我?!” “混蛋!”犬上三田耜怒骂了他一句,说道:“别忘记了你我的使命!唐国之方方面面,都要比倭国先进的多,这也是你一路见到的。须知,中原之国能有今日唐国之盛,花费了数千年的时间!天皇陛下英明,令我等前来唐国学习其文化、典章、技艺……一旦学成,带回倭国,则我国不须耗费千年之功,便可有今日唐国之盛。为了这个目的,你我就算是在唐国受辱,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这个目的能够达成,倭国就亦如唐国般强盛,届时,又何惧于唐国?你既为使节,就该以出使之目的为上,为达成目的,不讲身份,不择手段。我与尔族氏族长乃为故交,所以这次药师君求我带你出海,我才答应。期望你不要再做冲动之举,好生学会如何同唐国周旋,日后也能为我倭国带回去唐国的规制技艺,则必受天皇陛下重用。你可知,因你今日之冲动,你我这一次入唐的目的极有可能达不到不说,甚至于挑起唐国同倭国的战事?!” “战事?!”药师惠日一愣,大惊失色道:“如何会挑起战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犬上三田耜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你以为此话只是说说?且看看那原本的突厥,不正是此话之例证?” “这……犬上大人,倭国与突厥不同,突厥同唐国紧邻,而倭国同唐国之间远隔大海,便是寻常的商船,想要跨海抵达倭国,也绝为不易,更何况兵船?难不成他唐人的兵卒还能跨海过去不成?”药师惠日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之举所带来的后果,脸色煞白,急忙问道。 “即便他们不能,你我此时也绝不可激怒他们!”犬上三田耜摇了摇头,说道:“别忘了,我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所以,一定要学会隐忍!记住,暂时的隐忍,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报复!” “是!惠日记住了!”药师惠日连忙点头,又问:“那……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如何做?”犬上三田耜转头盯着药师惠日,半晌,忽而一笑,说道:“你若不是药师家未来的继承人,那么我便明日将你的头割下来,送于那个唐人夏鸿升,以示赔罪。” “什么?!”药师惠日闻言浑身一震,悚然瞪大了眼睛,直觉背后发凉,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却见犬上三田耜又冷笑了几声,对药师惠日说道:“不过,看着你父药师君的份上,我是不会如此做的。接下来,也只有投其所好,重修于好了。” 犬上三田耜同药师惠日二人,又叫了另外几个人进去,开始密谋起来。一直到三更时分,这才各自悄然散去。 却不知道,在那些遣唐使各自离去之后,一个黑影如同一抹尘烟一般,从他们的屋顶之上飘然而去了。 天色泛白,雄鸡啼鸣,鼓声在长安各坊渐次传遍,有一日天明到来。 夏鸿升方才漱洗罢了,就听家丁说李奉来了,在正堂等候。 夏鸿升遂过去了正堂,屏退了堂中的丫鬟小厮,这才对李奉笑道:“老爷子,昨晚休息的可好?” “老奴拜见侯爷。”李奉是从皇帝身边退下来的,故而这礼节已经成了他骨子里消不掉的谨慎:“昨儿晚上可没曾休息好,那几个倭国奴才也忒能说,一直说话到了三更,老奴一把年纪,却也只得在房顶上吹了半宿的冷风。” 知道李奉在卖乖,夏鸿升哈哈一笑,说道:“辛苦老爷子了,这样,中午老爷子想吃口甚子舒坦的,待会儿我且叫了厨子来,您只管报。” 李奉果然眼中一亮,笑道:“那敢情好!不过,老奴想借着侯爷的宴席请个人也尝上一口,不知道侯爷准否?” “老爷子,我拿你当忘年之交,你也不须跟我客套。只管来。”夏鸿升很是大气的手一挥,说道。 “多谢侯爷!”李奉高兴的笑开了花,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这会儿跟他脸上原先的褶子融为了一提,分不清楚了都。 他虽然武功高超,可到底是阉人。阉人地位低微,纵是他曾是皇帝的贴身护卫,也难消这一点,旁人就算是明面上畏惧他,奉承他,背地里也都不曾看得起他过。倒是在夏鸿升这里,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正常的人了。只因夏府之中,从未有人因他是阉人而对他另眼看待过。态度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发自内心的,那即便是装的再像,也终归能被觉察到。尤其是对于李奉这样在皇帝身边了一辈子的人,察言观色的功夫,只怕是比本身的武功更加熟稔。他看得出来,夏鸿升是真没拿他当个鄙薄的阉人。 “昨晚,那几个倭国奴才在房中说话……”李奉从头到尾,将犬上三田耜同药师惠日,同那些遣唐使们,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的全都说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越听,脸上的笑容越甚,笑道:“那可正好,本公子又得扮演个贪官才行了!哈哈,合法贪污,这是最好的差事!” ------------ 第631章 送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夏鸿升仰头看看半空中的一轮明月,心中默念了一句。 诗句是这么一句诗句,可不同的是,却不是元宵之夜的繁华热闹,也没有一种柔情的氛围。恋人在月光柳影下两情依依,情话绵绵的景象,和朦胧清幽,婉约柔美的意境都不在。 月是同样的月。约在黄昏后的人却不是词话里的人。 李奉窃听了遣唐使的密谋,夏鸿升于是得知了犬上三田耜将在今夜登门送礼。此刻正等在庭中的柳树下,那里有一处石凳石桌,上面摆好了茶水。 距离夏鸿升头一次见那些遣唐使们,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时间,也应该够你们打听出来本公子的喜好了吧?夏鸿升心里想到,不知道跟之前的薛延陀人和突厥人相比,会是多是少。 天色已经黑了,却也还没到宵禁的时候。 几一架马车因为走的缓慢,所以发出的声响很是轻微。停下来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 从马车上面下来了几个人,又趋步迅速走到了夏府的门口。 空旷而岑寂的街道上面传来了几声叩门声响,继而吱呀一声,夏府的们被打开了。 “在下倭国遣唐使犬上三田耜,特意前来拜见夏侯,还望通传,就说在下是为赔罪而来。”犬上三田耜对那开门的家丁也是恭敬的先行一礼,然后才说道。 “不敢!”那家丁侧身避开了犬上三田耜的行礼,然后说道:“我家侯爷有言,这几日倭国使节会登门拜访,叫小的留意一下,若是来了,就带进去,用不着通传。几位,请吧。” 犬上三田耜一愣,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又回身一挥手,只见从后面的那几架马车上面纷纷又跳出来了几个人来,从马车上抬下来几口箱子,抬着走了过来,到了犬上三田耜的身后。 众人抬着箱子随犬上三田耜走入了夏府之后,自有家丁带他们往夏鸿升处前去。 方才开门的那个家丁,关门之后望着那鱼贯而去的几口箱子,叹了口气,说道:“听公子说这倭国穷山恶水,遍地野人,却想不到,他们带的礼物反而比那薛延陀和突厥还多。好在咱们公子为人正派,明日只怕这几口箱子又要抬入宫里了。” “可不是么!”另外一个听门儿的家丁点了点头,说道。顿了顿,又说道:“想想还真可惜,这么几口箱子,只怕最少得值个数万贯吧?这些人都是来讨好公子的,这便宜最后却都被宫里给占了。” “嘘!”开门的那人朝他吹了一声:“噤声+子如何做,自有公子的打算。咱们做下人的,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可不敢背地里讨论,小心被撵走。这漫天下的,可再找不到公子这般的主人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重又坐回了大门边的小屋里。这是夏府独有的,专门给当值看门子的下人来用的。旁加看门的家丁,都得站在大门后面,夏鸿升体恤他们,于是弄了个小门卫室。 犬上三田耜被家丁带到了院外,那家丁便告辞离去了。犬上三田耜朝身后的人示意,让那些人停在院外等候,然后自己走进了院中。 月色朗照之下,院中犹如一片玉色落于亭台楼阁,竟然用不着掌灯。借着月色,犬上三田耜就见夏鸿升正坐在石桌前默默举杯浅酌,呷下一口清茶。 夏鸿升放下杯子,转头看向了犬上三田耜,笑道:“犬上主使,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在下拜见夏侯,在下是为前几日副使无礼之举而来,向夏侯赔罪。”犬上三田耜对夏鸿升躬身行礼说道:“副使药师惠日乃是在下至交好友家族之中将继承下代家主之位者,若非其父与在下为生死之交,今日吾必将提其头来见,以息大唐皇帝陛下雷霆之怒。其未曾见过世面,年少冲动,还请夏侯开恩,勿要多加怪罪!” 夏鸿升笑了笑:“哦?却不知犬上主使要如何赔罪呢?就凭这一番话?” 犬上三田耜一愣,没想到夏鸿升会说话如此直接,于是连忙又道:“在下略备薄礼,还请夏侯笑纳!” 说罢,犬上三田耜向外一招手,外面的人立刻鱼贯而入,将一口口箱子抬了进来,摆在了夏鸿升的面前,夏鸿升暗中一数,足足有十箱之多! 夏鸿升也不说话,只是背着手踱步过去,低头来回看着那些箱子。 犬上三田耜立刻领会其意,对抬箱子的那几个人说道:“打开箱子,给夏侯过目!” 那几人立刻将十口箱子一箱箱的打开,只见每一口木箱里面都是满满的珠宝物器,每一样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 “夏侯请看这边!”犬上三田耜又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闻言看过去,只见两个奴隶抬着一样东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夏鸿升借着月色,凝目一瞅,那居然是一块半人高,两人宽的珊瑚! 这么大一块珊瑚,在后世里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在这个时代,那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夏侯可还满意?”见夏鸿升一副两眼放光的贪婪样子,好似此刻他眼中已经再无旁人,只有这些珠宝了一般,犬上三田耜于是试探着问道。 夏鸿升突然吸了口气,猛的一转身,对那犬上三田耜大笑道:“哈哈哈,贵使真是太见外了!本侯说过,十分仰慕小野妹子各自在前隋之时,为我大唐同倭国的交往所做之事。故而也十分愿意促成两国交好之事。副使阁下年纪轻轻,又是初次远赴他国,这冲动之举,倒也可以理解。本侯原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让他如此狂妄了啊!也幸亏本侯没看错了犬上阁下,所以这几日也就拖着没向陛下禀报。呵呵,本侯果然没有看错人呀!来来来,贵使阁下快快请坐,本侯要同贵使阁下说道说道,以免贵使见了陛下之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见此情形,犬上三田耜也是满面堆笑,对夏鸿升说道:“侯爷的胸襟气度,果然不同凡响,在下敬佩至极!” 夏鸿升哈哈大笑,那一副嘴脸全然是一个无比贪婪的奸佞之臣。 ------------ 第644章 绝对机密 乐台以及墨家的其他传人如今在书院授课,夏鸿升请乐台帮忙,自然不在话下。乐台又见能够展现墨家机关术,于是更加乐意。 夏鸿升也不小家子气,直接将图纸给了乐台,让他回去召集书院中的那几个墨家传人研究去了。 暂且放下了热气球的事情,夏鸿升还得考虑给李老二的彩礼。 钢筋水泥混凝土筑起的城墙十分结实,这个时代现有的抛石机想要砸毁城墙,十分的不容易。李世民想要有能够毁掉这种城墙的办法,似乎笃定了夏鸿升就一定能够帮助他找出这种办法一样。 因为,夏鸿升并没有否认。 在李世民看来,以夏鸿升的性格,倘若是无法完成的事情,那必然会直接了当的说出来,而若是没有否认,那便是一定能够做出来的。 夏鸿升在自己面前摊开了一张纸来,往上面写下了三样东西。 硫磺,硝石,木炭。 这三样都是极容易弄到的东西。 通过一定的比例混合,就会成为一种颇具威力的黑火药。 记得似乎可以通过将甘油滴入硝酸和硫酸的混合液中,支制成********,然后通过冷水管散热来相对安全的生产********,就是那个后来**炸天的诺贝尔做出来的那种威力巨大的炸药油了。 甘油倒是能用动植物的脂质做天然油脂,做出甘油来。可惜,硝酸砸做呢?硫酸砸做呢? 步子太大容易扯淡,何况本公子都不会那些东西,就不要好高骛远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罢――夏鸿升用笔拉去了纸上的********,然后又将硫磺,硝石和木炭圈了起来。 实际上,火药在春秋时代的中国就已经用于民间民生应用了。 据《范子叶然》的记载,范子计然说“硝石出陇道”。我国现在看到的第一部记载火药配方的书中说“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会发生“焰起,烧手面及火尽屋舍”的现象。这里的“密”是通假字,指的是蜂蜜的“蜜”。因为蜜加热能变成炭。 硫磺、硝石与炭混合,这就是火药的配方。 不过,这个配方现下估计还没有出来,原本的历史上,这个配方出现在记载之中,也已经据贞观年间将近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火药始于炼丹。 炼丹的术士对于硫磺、砒霜等具有猛毒的金石药,在使用之前,常用烧灼的办法“伏”一下,“伏”是降伏的意思 。使毒性失去或减低,这种手续称为“伏火”。这事儿其实孙思邈也会,之前他有本“丹经内伏硫磺法”的书,本来是准备往千金方里面收录的,可惜后来夏鸿升证明了丹药是毒药之后,孙思邈就给这玩意儿烧了。后来说起,听得夏鸿升是扼腕叹息――这是上好的化学探究笔记啊! 也是孙思邈说的,硫磺、硝石各二两,研成粉末,放在销银锅或砂罐子里。掘一地坑,放锅子在坑里和地平,四面都用土填实。把没有被虫蛀过的三个皂角逐一点着,然后夹入锅里,把硫磺和硝石起烧焰火。等到烧不起焰火了,再拿木炭来炒,炒到木碳消去三分之一,就退火,趁还没冷却,取入混合物,这就伏火了。 虽然炼丹的术士知道硫、硝、碳混合点火会发生激烈的反应,并采取措施控制反应速度,如埋在坑里用土填实等等办法,但是他们却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做出了一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来。 火药最开始用于军事,也是在唐朝,不过不是现在。这一点夏鸿升是知道的。最初火药用于战争的作用在于“火”,在于“烧”,而不在于“炸”。 比方说在箭头上绑一些像油脂、松香、硫磺之类的易燃物质,点燃后用弓射出去,用以烧毁敌人的阵地。后来用火药代替一般易燃物,燃烧的效果要好得多。 可是现在在夏鸿升的作用下,大唐已经有了汽油。汽油附着于弓箭的箭头上面,燃烧的效果更好。甚至于将汽油密封于坛子里,坛口塞上厚布条,引燃之后扔出去,获得近似于******的效果。 那么现在,夏鸿升的目的就是,体现出火药“炸”的威力,也是火焰主要的威力所在。 火药好做,关键在于配套火药使用的武器。 唐代是火药的起源,宋代是火药技术进步的*和火器使用频率的巅峰,而明代则是火器技术的巅峰。在硫磺、硝石和炭的比例方面,宋代的比例是最接近后世黑火药之中成分比例的,也是威力最大的。不过,夏鸿升却知道后世里黑火药更加巨大的秘诀――硝占四分之三! 果然是万事万物皆学问,感谢那些熬夜看过的小说,感谢那些小说里面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万千牛比穿越者! 没白看啊! 得益于此,本公子如今才能够也成为一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牛比穿越者啊! 黑火药配方不难,原来更易得,只是生产起来太慢,且又缺少精制,导致产量低,含有杂质,威力减弱。 但是本公子是谁?本公子是穿越者啊,忘记了在哪本小说里面看过的,书名忘记了,但是情节记得。里面说到过,十四世纪的时候法国制作火药的技术十分先进,是利用水车来提供动力来配制火药。配制火药时,首先开动水车,以水车的动力传动捣磨机,将捣磨机下方的火药碾碎,再通过弹力杆进行过筛,得出质地均匀的精制黑火药。 夏鸿升想起来一条,就往纸上写下来一条。 最终将自己所有能够想起来的线索全都写在了一起,然后重又整理串联起来,得出来一份能够使大唐在黑火药领域一步到位的方案来! 夏鸿升将这张纸仔细的叠好,收拾在了自己贴身的地方。这东西,以及在此基础上衍生发展出来的各种用于实际之中的火器,将注定是大唐席卷八荒,扫平*的绝对领先优势,也注定将是大唐现阶段至高无上的绝对机密。 ------------ 第645章 制作热气球 袁天罡隔了一个晚上就到了泾阳书院,夏鸿升带着他去见了乐台。乐台根据夏鸿升提供的图纸,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同夏鸿升一讲,夏鸿升亦觉得可行,于是袁天罡便命自己带来的道童前去采买搜集所需的东西。准备做出来第一个样品来实验。 这里面有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那就是燃料。 目前最有效的燃料,就是夏鸿升的煤场做出来的用于炼炉或其他烧制东西时候使用的细煤粉,燃烧的最充分,热量最大。 可煤粉颇重不说,用在热气球上面,又不能说在下面一下子填满烧着之后不再管。而是要不停的加入煤粉进去,保持燃烧,提供热量,促使热空气进入热气球中,提供上升的动力。所以,热气球下需要有燃烧炉,又需要有不少的煤粉以供上升之后继续添加煤粉保持燃烧。这就极大的增加了热气球下吊篮的重量。 这是一个死循环。 热气球飞起需要燃烧煤粉提供热量,需要在吊篮中载有大量煤粉保持燃烧。载有大量煤粉,又增加了吊篮的重量,需要更大的热能,而为了获取更大的热能,又需要更多的煤粉…… 不用明火而使用煤粉的好处在于,一来,煤粉是现阶段能够提供热量最多的燃料,二来,不会燎烧到热气球的球皮,三来,更加容易进行防风处理。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只能先做出来一个,在地面上填满了煤粉燃烧起来,能使其升空,并随着煤粉的较少而逐渐下落。先验证一下可行性。 还有球皮的材料,尼龙、涤纶之类的材料现在是必然没有的,只有布帛。不够轻便,不够结实,不够紧密不透气。 夏鸿升只能采取最早的热气球的办法,用糊纸的布制成,布的接缝用扣子扣住,再涂一层蜡或鱼胶进行封闭处理。这样会降低热气球上升的高度,不过却没有更好的替代办法了。 袁天罡还真不是盖的,只用了两天的功夫,就将所需的材料都给准备齐全了。十数辆马车载满了东西运到泾阳书院,也引起了书院学子们的围观。 “哎,你们听说了么,据说山长和乐先生要一起做一个大物件!” “这不是废话么,谁都能看出来山长要做东西了!” “山长要做甚子东西,你们可知道?”另外一个学子神秘兮兮的笑道:“当时我见这么多马车拉东西进来,于是主动过去帮忙,顺道听了几耳朵,好似是要做热什么球,却不知是何东西,诸位可听说过?” 一众学子议论纷纷,每天都有不少人闲来了就跑过去看。 夏鸿升将做热气球的场地给圈了起来,但是却并未遮挡,任由那些学子们围在外面观看――反正他们也看不懂…… “哎,子泰兄,你乃是山长门生,可知道甚子内情?”有人向王子泰,也就是李泰问道。 李泰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知。” 不过眼中却是一片无比的狂热,紧紧的盯着里面忙忙碌碌的乐台等人。 你们知道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任你们如何猜度,又能猜得出来? 这是能够让凡人也如同传说中的神仙一样,飞上天的东西! 这是神仙的东西! 这是我师尊,谪仙人带给你们的神仙法器! 李泰在夏鸿升的书房中看过热气球的图纸。那物件的形状和结构,越来越像那图纸上面的东西。 李泰仍旧清楚的记得,他在夏鸿升的书房里面问夏鸿升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夏鸿升那轻描淡写的回答。 “哦,这叫热气球,用来载人飞到天上的。” 夏鸿升从那一堆木架子中站了起来,看了看手中的物件,心里面也不禁感叹墨家于机关一道的造诣之深。可以说,在制造机械的方面,墨家的水平几乎同军机坊也相差无几了。可是,军机坊之中用的都是最先进的工具,用着夏鸿升制定了微化的度量衡,精确到毫米的测量单位和精确到克的重量单位,用着夏鸿升提供的各种配套工具。这些都是军机坊得以生产出远远领先于当前世界技艺的各种器物的秘密武器。而乐台等人,就靠自己的经验,和自己独特的一些工具。 倘若能够让乐台等人,结合军机坊的标准化制造工具和经验,同自己已有的墨家的制造经验和知识相互结合,那大唐的制造工艺将会得到一个十分大的提升。 夏鸿升看了看在那里忙活着的乐台等人,又看看骨架已经将近成型的热气球,心中暗自生出了一个主意来。不如就利用热气球这个契机,将乐台等人充入军机坊,当作军机坊顾问? “乐先生,我虽知墨家尤擅机关制造之术,不过这几日亲眼见识,却又是另一番感受。”夏鸿升对乐台说道:“墨家机关之术真是精妙奇巧,叫人惊叹。” 乐台抬起了头,抹了一下额前汗水,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以某之见,想出一件东西是一回事,让这件东西能被做出来是一回事,做这件东西又是一回事。比方说这热气球,夏侯能设计出这种东西,又使得这东西能被实打实的做出来,这才是最厉害的。相比之下,便是没有我等几人,这东西夏侯还是能做出来。我墨家机关之术,没了前两样,充其量也只是一群手艺还算不错的匠人而已了。这倒是叫某不得不叹服夏侯之格物,这东西若是做出来之后,真的能载人到天上去傲游一番的话,那才真是惊世之发明,到那时候,夏侯之名,连同格物之道,必将名扬天下。” “乐先生过誉了,这东西的作用,看似神乎其神,但其实后面的原理很是简单。若是知道这个原理,任谁多试验几次,也都能做出来。”夏鸿升对乐台说道:“这就是格物的神奇之处。世间的万事万物,万般的现象,皆有其背后的规律,掌握了这些规律,就掌握了这些现象,旁人不懂得,就觉得神乎其神了。咱们泾阳书院,不就是为了让世人都知道那些规律么?” “夏侯的胸怀……”乐台苦笑了一下,说道:“若是我墨家之前能有如夏侯这般胸怀,只怕如今也不至于落得个这般下场了。” “乐先生无需着恼,墨家同格物之道相辅相成,尤其是墨家后学,几乎等同于格物了。相信随着书院的开办,墨家的技术也不会再没落下去了。”夏鸿升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忽而就听外面有人呼喊山长,夏鸿升回头一看,却见是书院门卫。 夏鸿升招收让其过来,那人便跨越了围栏过去,到夏鸿升跟前,说道:“启禀山长,宫里派了人来,说是陛下召山长即刻觐见,用最快的速度!” 夏鸿升一愣,立刻意识到有事发生。 ------------ 第646章 海贼 李世民经常突然召见夏鸿升,但是却从来没有用过“最快的速度”这种措辞。即便是在突厥兵犯大唐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说过。 所以夏鸿升立刻就意识到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事情十分万分紧急,甚至超过了大唐的边境被侵犯的程度。 于是夏鸿升二话没说,直接扔下了手中的工具,跟乐台和袁天罡交代了一句,便立刻出去书院,随宫中禁卫走了。 来了两个宫中禁卫,其中一个翻身下马,同夏鸿升交换了马匹,让另外一个宫中禁卫同夏鸿升先走。 夏鸿升由此更加知道事情紧急,所以一路上也是打马狂奔,只用了半个时辰,就从泾阳冲到了长安。 到了长安,直奔宫中,宫门口已经有黄门等着夏鸿升,将夏鸿升直接带到了两仪殿。 “微臣拜见陛下。”夏鸿升进去之后行礼道,同时见李世民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前面,两侧站着长孙无忌、房杜二人,以及李靖和李孝恭等几个军中的大将军,都阴沉着一张脸,皆是满面肃容。 “夏卿可算是来了。”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 “夏侯,今日间谍营人员从闽州传回消息,载有占城稻稻种的海船在闽州附近为水贼所劫,闽州刺史匆忙着急海船出海,却遭遇大批水贼伏击,险些丧命。回去闽州之后复又召集海船搜寻,那些水贼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一直找了如今,仍未停止搜寻,却依旧不见那群水贼的踪影。无奈之下,这才传报于朝廷。”房玄龄对夏鸿升解释道。 夏鸿升一皱眉头:“糊涂!那些间谍也是,此等大事,怎的不立刻报于朝廷!” “不错!”李世民一拍桌子:“那闽州刺史简直可恨可恼!若是稻种找不回来,朕必杀之!” 夏鸿升快步上前到了桌旁,那上面已然铺开了地图。 夏鸿升从上面找到了闽州,问道:“不知间谍可曾提到那伙水贼多少船只,多少人员?船之大小又是若何?” “第一回劫走海船,有海船两支,舢板数十只。”众人来得早,想来已经了解了情况了,李孝恭对夏鸿升说道:“第二回伏击,有海船四支,大船六只,舢板无数,约莫五六十。” “这么多?!”夏鸿升大吃一惊,又问道:“平日里闽州沿海可曾常闹水贼?” “闽州之地,自古以来便多水贼。平日里自然也闹水贼,不过自前隋以来,虽然仍旧时时闹过水贼,却也都算不得严重。”杜如晦点头说道。 “稻种来之不易,于我大唐意义极大。”李世民说道:“朕不希望除了林邑国和大唐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有这样的稻种。所以那些稻种必须找回,那些水贼,必须……”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没有往下说,但是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和眼中满溢的杀气,却令众人都知道了他的意思。 “只是那闽州刺史已经找了如此之久,连艘船影子都没看见过。便就算是那些水贼之后乔装上岸,充作百姓潜藏起来,可如此之多的船只,总是藏不起来的。可一点没寻见踪影,这就奇怪了。”李孝恭皱着眉头说道。 “闽州沿海,此地多有小岛,岛中多有港湾,可供船只停泊藏匿,可曾去那些小岛上面寻过?”夏鸿升问道。 房玄龄点了点头:“但凡能到过的,都已经寻遍。”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一定,水贼的手里有海船,足以躲避到更远的地方。” 如此大规模的水贼,那么多条海船,大船,恐怕不会少于数百人。这么大的一支水贼船队,需要一个大的海港停靠,来作为基地。 而闽州附近的海域之中,所能够提供如此大规模的船队停靠和藏匿的海港,答案似乎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夏鸿升拉过地图,在闽州之外用手指头划了一圈出来,说道:“那伙水贼必定藏于此处。琉球!” “琉球?”李孝恭皱了皱眉头。 房玄龄立刻在旁边说道:“琉球,老夫记得古时孙吴曾遣人去往夷洲,这夷洲便是如今之琉球。前隋也派人去过琉球。”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琉球是个海岛,其海岸线复杂,可以藏匿大规模的船队。距离闽州也够远,能够避开搜寻。而且,琉球并非只有夷洲那一个大岛。琉球通往倭国之间,更有无数岛屿十分适合作为海碗,来藏匿海船。而那伙海贼拥有数支海船,足以他们进行远距离的航行,到这里藏匿起来了。我猜,这一片地方的某一处海岛,便正是这一伙海贼的老巢。” “房卿,速速拟旨,令闽州刺史戴罪立功,立刻调动船只前往琉球,找到这伙水贼!”李世民沉声对房玄龄说道:“若是不能剿灭水贼,夺回稻种,那就……提头来见!” 房玄龄正要躬身领旨,却被夏鸿升突然出声打断了下来。 “且慢!”夏鸿升说道:“陛下,请听微臣一言。” “你说。”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说道。 “陛下,臣请命我大唐水师出动,前去琉球寻找水贼,并剿灭水贼。”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稻种落到这帮水贼手中,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这伙水贼,不用找到他们,微臣也敢肯定必然是由我大唐沿海一些流民恶霸,同倭国一些人组成的。稻种就算是被带上了岸,到大唐的,种在了大唐的土地上,这没什么,到了倭国的,以倭国的环境,也发挥不出来稻种的效用。在他们看来,也同寻常的稻种没有什么区别。而在琉球,大部分地方都可以种植稻种。且琉球自古以来就是我华夏的国土,只因距离遥远,朝廷力所不及。而倭国却对琉球垂涎已久,甚至于有不少海贼都是受到倭国贵族所支持的,就是为了想要逐步占据琉球。陛下难不成忘记了之前遣唐使才来的时候,微臣说与陛下的事情了?何不借此机会,派出大唐水师,剿灭水贼是幌子,牢牢占据琉球极其所属岛屿,才是目的。” ------------ 第647章 琉球 “琉球本就是我大唐国土,何来占据一说。”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淡声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是微臣措辞不当了。微臣的意思是,琉球虽属江南道辖管,然而因为其距离颇远,又有海峡相隔,故而许多政令无法顺利的到达琉球,琉球百姓亦无法接受到大唐教化,如今还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陛下有所不知,原本琉球是同闽州连在一起的,但是许许多多年前,有一回发生了地震,致使闽州和琉球之间的地面下沉,海水倒灌,这才隔了开。本就是一体的。陛下之德泽,布施天下,岂能独绕过这琉球?” “前隋大业十年,炀帝遣将军陈棱至于琉球,此后因天下大乱,遂与琉球再无交往。”房玄龄回忆着关于琉球的事情,说道。 见李世民仍旧有所犹豫,夏鸿升于是又再说道:“陛下,琉球之地,包涵大小岛屿近百个,这些岛屿之中,有不少都能够作为优良的海港来使用。且,琉球的环境,同林邑国类似,占城稻若在琉球,可终年种植。不过,琉球之重要,却并不在于其能种植占城稻,而在于其位置。倘若大唐能够兴建琉球,迁民入岛,便可以琉球为基地,往北可据倭国,往西南可争林邑。陛下,臣请以琉球为基地,兴建琉球,以为大唐水师之海上驻地之一。(,臣请兴建大唐水师,改良造船技术,训练专业水上作战人员!” 李世民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地图上面的琉球,凝神思索。 夏鸿升一咬牙,复又躬身行礼说道:“陛下,臣以中郎将之职,愿亲率大唐水师数艘战船,前往闽州剿灭海贼,夺回稻种!” 殿中众人听见夏鸿升这么说,俱都是大吃一惊。因夏鸿升平日里向来散漫,更是连早朝都不上,这一次却毛遂自荐,自己请命要率领水师去剿灭海贼。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也是大吃一惊,抬头看着夏鸿升,见夏鸿升郑重其事,又不禁心生疑问:“夏卿,这琉球当真如此为夏卿所看重?” “不止是琉球,陛下。”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陆上以闽州、泉州、广州三者为中心,海上以琉球、崖州、琼州为中转,大唐水师及大唐的商船,足以从海上往四方而行。这些地方,除却琉球暂且不受朝廷辖管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经业已成为海船西行之路上的补给点。广州更是海上贸易繁荣,海上商船可达天竺甚至于波斯之远。陛下何不趁此机会,牢牢把控琉球,为以后大唐水师打下基础?陛下看过微臣献给陛下的地图,当该知道,大唐若欲制霸寰宇,往后去必须依靠一支极其强大的水师才行。此时,正是我大唐水师崛起的契机!故而微臣愿意亲赴琉球。” 李世民眉头紧锁,指节在桌上轻轻叩击起来,这是他深思时的标志,众人是以都不在说话,等李世民来做出决定。 却见李世民忽而指节在桌面上重重一敲,抬头看向了李孝恭,说道:“既然如此……孝恭听旨!” 李孝恭立刻往前一步,躬身行礼听旨。 “孝恭,尔有操练及带领水师作战之经验,朕命你率领大唐水师亲赴闽州,前往琉球诸岛,剿灭所见之海贼,夺回稻种,并在琉球筑港。琉球乃我华夏之国土,倘若有人胆敢阻挠我大唐水师登岛建筑,朕许你……”李世民顿了顿,又很是轻声的轻描淡写说出了四个字来:“自行处置。” 夏鸿升头皮一麻,这帮子老杀才,若是任由其对阻挠之人自行处置,那还不血流成河? 果然,当即就见那一众将军都露出了艳羡的神情,而那李孝恭咧开嘴来,露出来一个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嗜血二字的笑容来,说道:“臣弟领命!琉球,是咱们大唐的,就是咱们大唐的,咱们大唐的水师想要上咱们大唐自己的地盘,谁都干涉不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夏鸿升,说道:“朕听孝恭说过,之前夏卿做出过铁船来,一样浮于水上,载人而不沉。不惧火烧,更不惧刀砍箭射。朕要夏卿留在长安,汇同军机坊,想尽办法,将这种船做大,做成海船!一应所需,报于朕,皆可满足。孝恭,琉球之事,可飞鸽传书于夏卿,悉以咨之。此船何时可成,夏卿便可乘此船在往琉球不迟。” 好汉!够痛快,够果断! 夏鸿升直想给李世民竖起个大拇指来,当即便立刻答道:“陛下放心,臣必定同军机坊诸位师傅一道,尽力将铁船做大!” 看来,那句制霸寰宇很有用啊! 众人又在两仪殿中商议了出动水师的具体事宜,这才告退,离开了两仪殿。 出宫之时,众人都诧异夏鸿升今天主动请缨的表现,房玄龄问道:“贤侄为何如此看重琉球?那琉球不过一个小岛,真有贤侄说的那么重要?” 众人也是同有此问,于是都看着夏鸿升。 “伯父有所不知啊,那琉球虽然只是一些小岛,但是它的位置却很重要。”夏鸿升对众人说道:“无论是谁占据了琉球,便就可以直接以琉球为跳板,威胁到咱们大唐的本土。而且,有了琉球,咱们大唐就可以为商船提供一个海上的港口和中转点,以此将大唐的商品卖往各地。小侄之意岂只是那么小的几个岛屿?小侄的用意在于开辟我大唐的海路啊!” “开辟海路?” “不错,开辟海路。”夏鸿升笑着解释道:“诸位伯伯可知,同是将商品运往大秦贩卖,走长安出发,经西域,过波斯,至于大秦,需要多久?” “若是行程十分顺利,少说也要半年。”长孙无忌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笑着对众人说道:“长孙伯伯所言极是,从陆上走,的确如此。可是诸位伯伯却不知,倘若是货物在广州上船,乘海船从广州出发,沿海路至于大秦,则只需三个月便足矣。” ------------ 第648章 蛊惑河间郡王 众人从皇宫之中出来,夏鸿升立刻回到府中,在书房里面整理出来了关于琉球的情况,还有针对开发和建设琉球,作为大唐的海外水师基地的规划和建议,以及自琉球向四方辐‘射’发展的规划之类的东西,全都梳理了个清楚。 在长安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夏鸿升就抱着那一堆资料跑去了河间郡王府。 “院正大人?”夏鸿升刚进去河间郡王府,就碰见了正要外出的李崇义。看到李崇义,才知道今日肯定是旬假了。 “我来找河间郡王,不必管我,自去忙吧。”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军校平日里严,好不容易旬假一日,且自去耍吧。” “这……是,崇义今日约好了几位军校同窗,去渭河公园里烧烤……”李崇义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道,然后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学生等并不饮酒!” 夏鸿升咧嘴笑笑,我信就有鬼了! 抬手摆了摆让李崇义自便,夏鸿升又往后头过去,到了正堂里面,正见到李孝恭从后面过来。 “哈哈,贤侄来的正好,本王正要去找贤侄呢!”李孝恭让夏鸿升坐下来,命丫鬟沏了茶水,笑道。 夏鸿升也笑道:“伯伯即将为大唐立下开疆扩土之功,小侄是特来祝贺伯伯的啊!” 李孝恭眼睛一眯,说道:“琉球本就是我大唐的国土,本王又如何来的开疆扩土之功?贤侄这是说笑了啊。” “这却是伯伯有所不知了。”夏鸿升很是神秘的李孝恭笑道:“那小侄就问伯伯一句,伯伯可愿意挣来一份开疆扩土之功?” 李孝恭看着夏鸿升,笑了起来:”本王就知道贤侄这肚子里面一肚子的弯弯道道,哈哈哈哈,快来说与本王听听!” 夏鸿升过去到了李孝恭面前,将一张纸铺开在了李孝恭面前的桌子上面,那上面是琉球周边以及向北到倭国,向南方直到后世的印度尼西亚的位置。 “伯伯有所不知啊,陛下这一回派伯伯前去,可是给了伯伯一个立下不世之功的机会。”夏鸿升用十分蛊‘惑’的语气对李孝恭说道:“这份地图,是小侄送与伯伯的第一份礼物。伯伯您看,这个岛,就是琉球,也是琉球诸岛之中面积最大的一个。此岛出闽州,海上五六日便可抵达,伯伯整顿水师,抵达此片海域之后,可率先到达此岛。以小侄看来,那些海贼极有可能就在此岛之上。若是伯伯在此岛找到了海贼,那更好,只需将其剿灭便可。区区几个水贼,在伯伯面前屁都不算一个,更何况到时候伯伯的船上会带有投石机和******,那些水贼只怕都靠近不了咱们大唐的船只,就已然被吞入一片火海之中了。若是在这个岛上寻不见水贼,伯伯也无需着急。此岛之上,不过数千野人而已,凭大唐水师,几天足以牢牢占据此岛。占据此岛之后,伯伯可留出一半人手,直接开始在此地驻扎建设,并教化岛上百姓,供以衣食,其必不再反抗。” “那另外一半呢?”李孝管是仔细的听着夏鸿升的话,问道。 夏鸿升用手指沿着琉球往上而划,又说道:“那一半船只及水师兵力,只需载足补给,沿此方向而上,所有途径之岛屿,皆属于琉球,小岛十来人,大岛数十人,装备齐全便能够占据。伯伯可将此处之岛全部占下来,一直到这里!” 夏鸿升的手到了北边,说道:“这里便是倭国了。伯伯,倭国一直妄图占据琉球群岛,但是因为其造不出海船来,所以一直不能得逞。极有可能,这伙海贼说不定同倭国就有关系,其劫走的海船,也会‘交’给倭国来仿制。所以伯伯到了琉球,海贼反倒是最最次的,将这大小岛屿全都占据起来,这才是正事。至于占城稻,就如小侄所言,那一船的稻种并不算什么,大不了再从林邑‘弄’来便是,且这占城稻不只林邑国有,林邑、天竺等等都有,甚至于琉球都可能也有这种稻种。等伯伯牢牢占据了琉球群岛,在琉球有了水师的基地,这第一步,就完成了。” 李孝恭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张海图,问道:“那第二步呢?” “哈哈,第二步,就是伯伯立下大功的时候了!”夏鸿升对李孝恭说道:“待到琉球稳定,伯伯便可以琉球为后方,率水师向南进发。琉球之南,这个地方。伯伯,这个岛叫苏禄岛,也叫吕宋岛,此岛面积不小,四季如夏,全年皆可种植占城稻。然而最重要的不是它能种占城稻,而是这岛上遍地铜矿和质地极好的铁矿,储量之大,足够我大唐挖掘百年之用!” “什么?!”李孝恭立刻瞪大了眼睛,呼吸一瞬间粗重了起来。 “呵呵,伯伯莫急。这些岛上还不如琉球,说不定连野人都没有,便就是有,也只是一些个不通人言,茹‘毛’饮血,挥舞着木棍石头的蛮夷。”夏鸿升继续说道:“伯伯占据了此岛,再继续往南,可到达一片岛屿。这里!” 夏鸿升指着地图下面,说道:“这里这一片岛屿,便是呵罗丹,也叫爪哇国。此地乃无主之地,拥有我大唐现如今消耗日益增大的煤矿,储量之大,亦足够我大唐数百年之用!” 李孝恭的呼吸愈发粗重,两眼有些发红,死死盯着地图上面夏鸿升指着的地方。 “伯伯,这还只是往南。”夏鸿升说道:“伯伯需要注意,此地往南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海峡,伯伯无比将此海峡牢牢把控,这海峡贯通东西,极其重要。” 夏鸿升指着马六甲海峡的位置,对李孝恭说道。 “往北,大唐水师可以监视倭国的一举一动。往西,可以抵达林邑、天竺等过,甚至远达‘波’斯等地。往东是一片无尽的海洋,伯伯暂时不须考虑往东而去。呵呵,若是谁胆大不怕死的,也可以驾船继续往南,倘若顺利,或可发现一片面积近乎半个大唐之大的陆地。不过,如今我大唐水师的能力还不足以到达那么远的地方作战,所以伯伯还是先占据了这张图上所画出来的这些地方为好。” 李孝恭粗重的喘息着,死死盯着地图,说道:“贤侄!贤侄还请细细为本王道来,本王该如何‘操’作,全听贤侄的!” ------------ 第716章 获益匪浅 “痛快!痛快!”李世民有凳子不坐,端了一个大海碗蹲在门口,一手拿筷子往嘴里送,一边呲哈呲哈辣的满头大汗,一边叫道。 蹲在李世民旁边的是夏鸿升,一边看着李世民的样子,一边说道:“咋样,陛下,面条就得这样吃,才够爽快!” 俩人跟比赛似的,你噗噜噜一大口,我噗噜噜一大口,惹得周围的其他人频频看过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看李世民,瞪瞪夏鸿升,好似觉得李世民被夏鸿升给带坏了,哪里还有一点儿的风度仪态。 当然,这么看夏鸿升的都是读书人,军中的那些将军们,就似乎很喜欢这么吃饭的感觉,跟他俩一样也一手端着碗蹲着,拿筷子一挑一大坨,噗噜噜的吸进嘴里面,发出一声爽快的声音来。 “高老汉,再拿些茱萸酱来!”夏鸿升喊了一声。 “好嘞!”高老汉众人吃自己做的臊子面吃的这么爽快,满心的欢喜和高兴,立刻应和一声,进屋又盛了碗茱萸醬来。 茱萸辣的不太地道,对于夏鸿升这么个嗜食辣的人来说,放少了根本没有辣味。 高老汉往李世民的碗中又添了勺臊子,笑问道:“先生,能行啊?” “能行!能行!哈哈哈哈,我可是许久未曾吃的如此痛快,如此酣畅淋漓了!”李世民朗声笑道,很是开怀。 李世民在高老汉家中吃了午饭,午后又在庄子里面四处转转,非要去高老汉口中的养殖场看。 一个除了没有那些高科技的机器和手段之外,简直俨然一个现代化的养殖场。 过去看的第一眼,众人先被里面的干净所震惊了。 “这个养……养殖场,是你弄的?”李世民吃惊的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微臣占了其中的一些股份,庄户们也根据其投入的钱财,亦或是畜物的多少参股其中。这个养殖场,包括大棚,还有庄子上其他的产业,都是如此。然后根据股份多少,来分配这些产业所得的利润。当然,这些产业里面做活的人也都是庄子上的人。这么一来,入股的庄户们通过这些产业有了分红,做活的庄户们有了收入。他们劳动的产物,也会被这些产业直接所吸收,然后再帮他们卖出去。另外,农户们通过资源的联合,组成一个简单的合作社形式,也是个好办法。” “合作社?”李世民眼中一亮,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从夏鸿升的庄子上挖掘出来的第几个宝贝了。 “合作社是劳动群众自愿联合起来进行合作生产、合作经营所建立的一种合作组织形式。所谓合作经济组织,首先强调的是“合作”,然后是“经济”,这是两个基本要素。农户们联合起来种植、养殖,然后将种植养殖所得产物,以股份的形式交给合作社,交多交少全凭自愿。合作社拿着这些东西去经营,贩卖,获利,然后将所获得的利润以之前的股份比例,再返还给农户。”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大抵是如此,不过,这只是微臣的一个尝试,现下还很不成熟,还需要微臣再试几年,才能知道好坏来。”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详细的了解了庄子上的庄户是如何工作,如何获利。听夏鸿升讲了庄户们获利的种种途径。听过之后,也不禁感叹,怪不得夏鸿升的庄户们生活会如此富足了。 李世民没再回书院,离开了养殖场,直接要返回长安。 “朕在泾阳的这几日,所见甚多,所获甚多,也有许多感触。朕要回去好生想想。”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 送走了李世民,望着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的马队,夏鸿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李世民在泾阳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日常。 夏鸿升知道李世民不是傻子,是安排好的表演,还是日常的生活,他分辨的出来。李世民在泾阳待这么多天,夏鸿升随便他看,为的也是打消李世民疑虑。李世民答应夏鸿升在泾阳开办书院,而且所教授的还是闻所未闻的东西,换做是其他的皇帝,未必会有这个胸怀,准许夏鸿升开办这个学校。有所疑虑,也是正常。人们总是对自己所未知的事物抱有疑虑,所以夏鸿升此举也是让他知道,知道了,了解了,清楚了,疑虑也就没有了。 而且,让他看看庄子上的好,李世民无比渴望成为一个圣君,见夏鸿升的庄子如此富足安泰,一定会眼馋,一定会想要让大唐其他的地方也如夏鸿升的庄子一般。有了这种渴望,才会试着去接受夏鸿升的理念。 夏鸿升认为,这一次李世民前来泾阳的这几日,是十分成功的。 对于普及教育,李世民的态度令夏鸿升很是意外。他本以为,这会受到李世民的反对。毕竟,原本的历史上愚民政策推行了数千年,夏鸿升本来并不抱多少希望。却没想到,李世民因其自身之前的经历,和所受到的攻讦,反而希望百姓能够有不轻易被鬼神之说蛊惑的能力。虽然,李世民的目的和出发点,同夏鸿升的目的,全然不同,可不论是夏鸿升的目的,还是李世民的目的,总归造成了教育普及的这个既定现实,那么就算夏鸿升的目标达成了。 显然,最终征服了李世民的心思,让李世民对普及教育这件事情上心了的,是他同那几个学子的聊天。 他们让李世民看到了泾阳书院教育的成果,让李世民看到了泾阳书院的教育下,所教育出来的学子,与传统的单一儒家教育下所教育出来的学子的不同。 让他带着泾阳县令入宫,夏鸿升当时就已经猜出来了李世民他的用意。 这回估计要办成好几件事情了。夏鸿升心情很不错。 “公子,咱们去哪儿?”齐勇在夏鸿升的身后问道:“回家还是书院?”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哪儿也不去,咱们去泾阳县衙。” ------------ 第717章 泾阳县令的机会 齐勇驾着马车,带着夏鸿升到了泾阳县衙门外,通传了一声,不多时,泾阳县令就匆匆的迎了出来。 “下官拜见侯爷!”泾阳县令躬身行礼道:“不知夏侯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夏侯恕罪!” “张县令不必客气。”夏鸿升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本侯今日前来,是给县令大人带来了个好消息啊!” “还请侯爷入衙明示!”泾阳县令将夏鸿升请入衙中。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县令大人可知这几日陛下在泾阳?” 县令点了点头,又施礼道:“下官听说了陛下銮驾再次,便立刻连忙赶去拜见,却被陛下的贴身内侍王德所拦,说故而未能拜见陛下。这……” 见县令神色有些紧张,夏鸿升于是摆摆手,说道:“陛下这次虽然带了銮驾来,可平日里却是便装示人,未曾暴露身份,所以一直装作是我泾阳书院的先生。本侯乃是山长,陪同新来的先生倒无所谓,可哪见过一方县令陪同着一个教席先生呢?故而未见你。张县令莫要多想。” “原来如此!”县令面色松了下来,又问道:“敢问夏侯驾临,有何吩咐下官?” 夏鸿升笑道:“却是给张县令带来了一个机会。呵呵,张县令还是交代一下,即刻随本侯前往长安,入宫面见陛下。具体事宜,路上再与县令大人细说。” “入宫面见陛下?!”张县令一愣,吃惊的看着夏鸿升。像他这样外放的县官,能亲眼看见皇帝都是不易,这还是泾阳离得近。而单独被皇帝召见入宫,那就更加罕见了。 “呵呵,张县令莫要慌张,本侯猜着,陛下会给张县令一项任务。倘若张县令办的好了,以本侯估计,至少也是一州之刺史了。”夏鸿升笑着对张县令说道。 夏鸿升并不是再瞎猜。李世民听了夏鸿升在庄子上普及教育所做的事情,又知道难以立刻在大唐全面推广开来。却又叫了泾阳县令入宫,最大的可能,就是趁着夏鸿升的庄子在泾阳,让夏鸿升庄子上的普及教育之法在泾阳县内推行,试行。张县令肯定要操持此时,而一旦此时操办的得当,达到了李世民的预期,则势必要将试点的范围扩大一些。而张县令那时自会成为除了夏鸿升之后最有经验的人,所以势必会将张县令调去操持。试点从一县扩为一州,则张县令便成州官。所以夏鸿升所言非虚。 张县令闻言先是一惊,继而面色激动起来,弯腰拜道:“还请夏侯明示下官!” “走吧,路上细说。”夏鸿升笑道:“张县令当知本侯在庄子上修了学堂,让所有孩童都必须进入学堂一事。陛下召见张县令,便与此有关。或许,会让张县令在泾阳县内仿效此举也说不定。” “下官明白了!”张县令行礼道:“还请容下官换了官服便去!” 夏鸿升点点头,等张县令回去换上了官服,然后也不停留,直接出发了。 这样,李世民前脚走,夏鸿升后脚就带着泾阳县令跟着去了长安。 到了长安在,方才日落,夏鸿升带着张县令直入朱雀门,而宫门口的内侍已经的了交代,带着二人径直往李世民的书房去了。 进去拜见,李世民对夏鸿升笑道:“朕就知道你小子干旁的事情皮的很,一干这些事情,就心急火燎了。” 夏鸿升笑着退了后,李世民转头看向了张县令,说道:“朕这几日在泾阳,见泾阳之风貌,比之上一回朕到泾阳的时候,又大为改观。百姓安居乐业,可知汝功劳不浅。” 张县令一听,顿时大为激动,立刻躬身行礼:“臣蒙陛下厚恩,为陛下治理一方土地,理当兢兢业业,以报皇恩。再者,夏侯在泾阳,亦为臣提供诸多方便,泾阳能有今日,全赖陛下圣明,夏侯提携,微臣愧不敢当!” 你看看,这话说的多叫人舒服! “哪里哪里,陛下可别被他骗了,微臣可没管过泾阳的事儿,都是张县令自己辛辛苦苦搞的。张县令常去微臣庄子上看看,若是看到好的东西,会主动跟微臣商量,在泾阳县内其他地方实行。泾阳能有今日,多亏张县令才是,跟微臣可无关。”夏鸿升笑着摆手说道。 “两位爱卿都有功劳,朕心里都明白。”李世民笑道,然后又转而对张县令问道:“夏卿庄子上,建了一所学堂,令其庄户家中,但凡年满六岁之幼童,皆须进入其中进学。此事卿可知晓?” 张县令答曰:“回陛下的话,微臣常到夏侯庄中看看,偷学些夏侯治民之法。亦知晓此事。” “那卿是如何看待此事的?”李世民问道。 张县令心头一跳,方才在马车上夏鸿升已于他说过此事。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躬身行礼答道:“回陛下的话,微臣以为,此事大善,其绝不应该仅仅是夏侯爱护庄户之举,更应该是只得朝廷效仿的治民之举。不过,微臣亦以为,若真要效仿此举,只怕很是为难。微臣也想过在泾阳县内其他地方效仿夏侯之举,只是碍于一些原因,不得不作罢。” “哦?”李世民很是意外的看了看张县令,转头看看夏鸿升,见夏鸿升也是一副有些意外的样子,于是又问道:“是和原因?” 张县令答曰:“回陛下,夏侯庄子上之学堂,分文不取,全赖夏侯一人出资。倘若推行,则须县衙全部出资,一县之内孩童之多,不比一庄之人,费用甚多,县衙还要处理其他诸多事情,资财皆有用处,就算是挤出来,只怕也不够,此其一也。夏侯爱护庄户,庄户心存感激,是以夏侯强制孩童必须进入学堂,庄户们自然遵从。然一县之中,人有不同,各有主张,恐不能强求其全部进入学堂,此其二也。夏侯庄子上的学堂,所学之物与一般学堂不同,微臣窃以为,能做夏侯庄子上学堂的教席的,唯有泾阳书院学子而已。这个,臣却是有心无力,此其三也!另外……夏侯的学堂,不论出身,不论贵贱,不论寒门还是士族,夏侯只在自己庄上,只对自家庄户,旁人自然无话可说。而若是微臣在泾阳县中这么做,恐怕……” 李世民眉头一皱,眼中一冷,问道:“恐怕什么?说!” 那张县令面露为难,见皇帝神色冷峻,一咬牙,一跺脚,说道:“恐怕……恐怕微臣难保这顶乌纱!……” ------------ 第718章 遣唐使造访 夏鸿升是哼着小曲儿从皇宫里面出来的,倒是张县令满额头的汗,两条腿走路都有些哆嗦。{(<[<< “哈哈,张县令,走,今晚且去我那,叫人摆了宴席,咱俩可得好生说叨说叨。”夏鸿升对张县令说道。 那张县令露出一个苦笑来,说道:“下官哪里还有心思吃饭,陛下放下真是要吓死下官了。侯爷,您怎么知道那么说,陛下必然会更加坚定的办这件事情呢?” 夏鸿升笑了笑:“因为陛下也受士族擎肘已久啊!张县令如今有了陛下的力挺,只管放手去做,将普及教育这件事情在泾阳做好,做出成果来,到时候自然是少不了陛下的封赏的,加官进爵更是指日可待。恭喜恭喜!” “都是夏侯提点,下官感激不尽!”张县令拜谢道。 李世民以泾阳县为试点,在泾阳县内推行普及教育,由夏鸿升进行指导,泾阳县令负责操持,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李世民甚至还下了“朕看谁敢让汝乌纱不保”的狠话来,作为对张县令在泾阳县内普及教育的支持。 当然,作为最希望普及教育的夏鸿升来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随时可以动用的资源,来支持泾阳县的教育普及了。 “明日,本侯的建筑队就会从书院里调出两支来,去为泾阳修建官学。不知张县令心中可有合适的位置?”夏鸿升问道。 张县令想了想,问道:“却不知夏侯可有看中的地方?” 夏鸿升笑道:“既为官学,使全县孩童有学可入,独其一所肯定是不成了。县令大人可将泾阳县化成几块,修建官学。比方说本侯庄子周围的人,就都可以集中到本侯庄子里的学堂中去。如此一来,多建几所官学在不同的区域,将人分散开来。依本侯来看,不若便以东西南北中五方,以泾阳县城为中,化作五个方位,以城中的官学为中心学校,每个方位再修建一到两所官学分校,各自分管一个方位的教育普及。至于这具体的位置嘛,呵呵,还是得张县令来定,本侯只是指导,这拿主意操持的还是张县令,本侯不会擅权。” “这,官学之址,所涉众多,还请侯爷容下官回去之后仔细思量一番,再做定论。”张县令行礼说道:“下官会尽快做出定论,报于夏侯。” 夏鸿升点了点头:“好,明日本侯的建筑队会从书院抽出来,交给张县令,听凭张县令调遣。另外,作为对张县令的支持,城中的中心学校,有统筹其他四方官学之责,应当规格更高些,花费也更多,本侯自己出资来替泾阳修建。其他四方分校,县上出资修建。” “这……多谢侯爷!夏侯利民之心,堪为楷模!下官必定效仿夏侯,尽心尽力操办教育普及之事!”张县令顿时面露喜色,躬身行礼道。 夏鸿升摆了摆手手,示意他用不着多礼。 在长安休息了一碗,第二日一早,张县令就匆匆赶回泾阳去了。这是一个他最有可能从此平步青云的机会,他几乎耗费了大半辈子,都在等这么一个机会,如今终于来了,他必须要将这件事情做好!而这次的事情,听起来很难,但实际上却又十分简单。原因无他,只因前面还有一个泾阳县侯为他开路,上面还有一个皇帝替他撑头。 可以说,只要一旦有问题,就立刻去找泾阳候,必能帮助其解决。张县令也是混迹官场半生的人,哪能看不出来,夏鸿升一力想要办成这件事情,所以无论是张县令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了什么事情,夏鸿升都会尽力去替他解决。 夏鸿升送走了张县令,自己并未一同回泾阳。他要在长安待几天,集中处理一下长安这边的事物。如今长安这边夏鸿升不必常在,只是每月两三次的趁着在长安的时候集中处理一下,便又回泾阳书院教书。 主要就是军校、军机坊、报馆,亦或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不过,等夏鸿升送走了张县令,去军校处理了一天的事情,傍晚回府到了门前的时候,却遇上了一个不之客。 犬上三田耜。 “呵呵,久不见夏侯,甚是想念,昨日听闻夏侯归来长安,今日便想着前来拜会。所幸夏侯未回泾阳,终于得见。”犬上三田耜躬身行礼说道。 夏鸿升抬手回礼,笑道:“犬上兄别来无恙啊!这段时间泾阳的事情略有些忙,是以也没怎么待在长安,叫犬上兄挂念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夏鸿升一边客套,心里一边猜度着这个日本鬼子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他一定是在自己家外布置了眼线,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回来了长安。 昨日出宫已是天黑,今日一早送张县令的时候也是才刚刚天亮,然后就直接到了军校,现在才回来,未曾在旁的地方出现过。可见一定是有人通知于他。 见这个倭国遣唐使带入了屋中,到了正堂坐下,两人一番寒暄。 “不知犬上主使今日莅临寒舍,只是看望,还是有所相商?”寒暄一阵之后,夏鸿升主动开口问道:“若是有事相商,只管开口便是。” 犬上三田耜听夏鸿升这么说,于是笑道:“哈哈,不瞒夏侯,在下的确是有求于夏侯啊!” “但讲无妨。”夏鸿升心中冷笑了一下,面上却不露声色,说道。 犬上三田耜起身拜了一拜,说道:“承蒙夏侯相助,陛下开恩,于国子监中设四方书院,以大唐之教化,教化四海仰慕之属。倭国遣唐使学于其中,方知华夏之文明,当世之无双耳!听闻夏侯在泾阳开办书院,感念夏侯相助之举,我倭国使节,亦当对夏侯有所报恩,有所支持才是啊!” 夏鸿升一听,当下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苦笑道:“哦?那可太好了,唉!犬上主使也不是外人,在下也不瞒着主使。如今西行的商路屡遭阻拦,这泾阳书院的资费,全赖本侯西行的商队所获收益支撑,如今商队受阻,书院已经是不堪运转了。书院乃是本侯宏愿之所在,如今运行不下去了,甚是难过。不过,若是能够得到犬上主使的支持,那或可撑过此劫也说不定!” 犬上三田耜显然没有料到夏鸿升会这么直接张口要钱,脸上笑容一僵,不过很快又笑道:“哈哈哈哈,好说好说!夏侯遇到了难处,身为朋友,在下自当鼎力相助才是啊!” ------------ 第719章 来个将计就计? 其实,犬上三田耜一提起泾阳书院,夏鸿升就知道他肚子里面装的是哪一壶坏水了。 倭国派来遣唐使,不仅仅是要学习大唐的更方面规制,学习华夏的文化,监视大唐在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的动作。同时也为了学习大唐的先进技术,回去好发展倭国。 这有点儿像晚清时候的“师夷长技以自强”,不过正好反过来,是这个“夷”试图来学习华夏各个方面的先进之处,去壮大它自己。 夏鸿升和李世民唱双簧,在国子监设立了四方书院,让愿意学习华夏文化的属国都可以遣使前来学习。国子监是什么地方?是大唐名义上的最高学府了。所以这些使节们激动的不行,纷纷立刻遣人前来进学。不过,国子监里面可不教什么技术,张玄素又得了皇帝和夏鸿升的嘱托定计,在四方书院里面,更是连国子监里面原有的算学之类全都给砍去了,只留下了经科。 所以自从那帮使节到了四方书院之后,从《千字文》,到夏鸿升之前删改过的《三字经》,再到“四书”、“五经”,再到“忠君爱大唐”……他们所学的全都是儒家的文化。且,张玄素为四方书院选择教席,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只要腐儒,不要旁人。孔颖达也得了李世民授意,令国子监学子彰显大国气度,不要与那些“外国友人”争辩对错。 “取其糟粕,弃其精华”,这一四方书院的原则方针,被张玄素贯彻的淋漓尽致。 那些外国使节却浑然不知,亦或是出于对于大唐先进文化有一种盲目而狂热的信服和崇拜,所以态度之认真,学习之用功,令国子监的学子都大为汗颜。 在他们看来,大唐的文化,是最先进的,最正确的,他们能够学习这些儒学,十分满足了。 可显然,对于另外一些更加贪心的人来说,仅仅是儒学,并不能满足他们的野心。 就是倭国遣唐使。 他无非是想要派人进入泾阳书院,学习泾阳书院之中的东西。 到长安了这么久,想来关于夏鸿升他已经了解了许多了。那么自然也该听说过夏鸿升那些神乎其神的神技。 夏鸿升敏锐的捕捉到了犬上三田耜的意图,又转瞬间有了应对的法子。 哎,怎么觉得自从穿越之后就变得很腹黑啊,难道是这是这具身体的特质? 夏鸿升笑了起来。 犬上三田耜也笑了起来。 “夏侯创办的书院,在下同夏侯既为友人,自当鼎力支持。夏侯放心,明日,在下就先送来些东西,想来可够夏侯支应一阵子了。另外,听说书院的人数并不多,为了支持夏侯创办书院,在下挑出来十个人交给夏侯,进入书院,作为对夏侯的支持。说来实在惭愧,挑出十个人已经是在下的极限了,只因这次人数有限,若不然,还能多为夏侯的书院送去些学子!”犬上三田耜叹了口气,一副惭愧的口吻说道。 果然是这样。夏鸿升心中暗自冷笑一声,面上却是露出一副惊喜的神情来,说道:“哎呀!那可真是……犬上兄,本侯果然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啊!犬上兄,大恩不言谢,日后在下必有所报!” “呵呵,能够帮上夏侯就好!”犬上三田耜对夏鸿升说道:“如此,在下这便回去准备,明日送来给夏侯!” “不慌,不慌!”夏鸿升起身说道:“待本侯敬备宴席,款待犬上兄!” 犬上三田耜笑着摇头道:“哈哈,今日还是暂且不了,在下还需回去抓紧准备,且今日独有夏侯与在下二人,无所助兴,终为不美。明日待在下将东西送来,再带了助兴的人来,而夏侯了却心中烦忧,方能共度良宵,不醉不归啊!” 我去,共度你妹!夏鸿升一阵恶寒,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么! “哈哈,如此也好!”夏鸿升笑道,然后亲自送走了犬上三田耜。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头,夏鸿升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冷笑。 想从泾阳书院学东西,休想! 且看本公子如何让尔等血本无归! “齐勇。”夏鸿升唤了一声。 “公子!”齐勇在夏鸿升的身后应和道:“请公子吩咐!” 夏鸿升看看已经空无人影了的街口,说道:“去请李老爷子和易大哥过来。说我有事请他们帮忙。” “是!”齐勇领命,回去牵马离去了。 倭国的遣唐使,似乎带的东西不少啊!夏鸿升很是邪恶的笑了起来。谁也不会嫌钱多,既然带来了,那就多给大唐做些贡献吧! 在夏鸿升目力所及之外,犬上三田耜此刻脸上也露出来了一副奸诈的笑容来。 “大人,可还顺利?”药师惠日躬身问道。 犬上三田耜很是轻蔑的笑了笑,说道:“这个夏鸿升,我果然没有看错,的确是个贪财之人啊!我方才说要支持他的书院,他就立刻说商路受阻,资财不足,书院难以支撑。这是在问我们索要钱财啊!我一答应送他资财,他便立刻改口与我以兄台相称,足见其贪婪。” “这不正是大人所希望的么?”药师惠日笑道。 犬上三田耜点了点头:“不错,之后我再提出要给泾阳书院送入十名遣唐使进学,他想也不想便立刻答应。还要设宴款待于我。呵呵,我借口今日要有所准备,推辞了,明日再去。对了,你回去之后通知小野町,明日她要同去。告诉她,想要救她的家族,这是唯一的机会。她若是能够打入皇宫,到唐朝皇帝跟前去,那么她就为她的家族创造了继续存留下去的价值。而夏鸿升,是能够帮她达成目的的最好的途径。” 药师惠日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不过却也只是一闪而逝,便又化作了寻常的那阴狡之色来,躬身说道:“属下明白了!” 犬上三田耜和药师惠日上去了马车,往四方馆的方向驶去了。 另外一边,夏鸿升也回去了屋中,等待着李奉和易秋楼的到来。 ------------ 第720章 顺藤摸瓜 李奉和易秋楼到了夏鸿升的家中,然后又各自离开了。 夏鸿升叫了一个家中的仆人来,吩咐他,明日天一亮,就立刻去四方馆,找到犬上三田耜,就说,昨天夜里有紧急的公务,连夜去了军校,犬上三田耜可先将人送到泾阳,等他忙完了公务,就做安排。 吩咐完之后,夏鸿升就到了门外等着齐勇将马车赶出来,然后上去马车,连夜往书院过去,住书院里去了。 一夜过去,第二日一早,四方馆的门一开,夏鸿升家中的小厮就立刻进入找到了犬上三田耜,将夏鸿升的话转告给了他。 而夏鸿升在书院之中,也等来了清晨归来的易秋楼和李奉。 “怎样,可有所线索了?”夏鸿升问道。 “还真让你给猜到了。”易秋楼点了点头,说道。 夏鸿升一听,顿时大喜,问道:“好!具体在哪里?” “回侯爷,西市里有一家,东市里有两家。昨个宵禁之前,倭国的遣唐使到了这三家店面中去了一趟,随后便有几辆马车跟着拉到了四方馆。”李奉对夏鸿升笑着说道:“老奴估摸着,倭国此行除使节外的其他人,大部分都在这三家商号里面了。倭国遣唐使在长安的花销用度,想必也是从中而来了。呵呵,他们可走动了不少人的。” 夏鸿升点了点头。 猜测被印证,让夏鸿升心里面微微有些兴奋。 倭国遣唐使自从到了长安之后,一直广结人缘,出手相当阔绰。夏鸿升就怀疑,倭国遣唐使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钱财。倘若是从倭国带来的,那也带的太多了。他们的海船遇到风暴,偏离的路线,也损失了几条船,不可能还有这么多的钱财用来四处拉拢关系。所以夏鸿升就想着,是不是他们在大唐,甚至在长安附近有来钱的门路,才能供上他们如此大手笔的拉拢的花费。 昨日夏鸿升故意说书院缺钱,难以支撑,犬上三田耜二话不说,直接就要送钱,还说能让夏鸿升将书院撑过去,可见资财不少。这么资财,遣唐使不会随身携带在四方馆吧!于是夏鸿升叫来了李奉和易秋楼,让他们二人到四方馆去,监视倭国遣唐使的动向,找到他从哪里取来的资财。却没曾想到,倭国遣唐使竟然同商号还有所联系。 夏鸿升本来以为,倭国遣唐使会在长安弄一处宅子,存放钱财。找到了宅子,再派俩间谍去查查,他们的钱财是从哪里得来的。没曾想,竟然直接找到鬼子联络点了哈! 这就解释了为何他们能够拿出那么多钱财来去拉拢官员,去结交唐人。 “多谢二位。”夏鸿升对易秋楼和李奉说道:“我这便立刻安排人手查探这三家商号的背景,看看他们同倭人到底有何联系。” 极有可能,这几家商号,早在倭国遣唐使赴唐之前就已经存在了,甚至或许,前朝就已经存在。 倭国虽然同中原隔着海洋,可是并非没有利益冲突。百济,就同倭国有着长久且深厚的联系。如此,倭国也需要一个前沿联络点,为遣唐使提供方便,也随时关注着中原之国的动作。 或许,可以借此进行反渗透,直接将间谍人员安排到倭国也说不定啊! 大唐已经在开始准备着收复辽东,攻打高句丽了。原本的历史上,不管是李世民还是之后的唐高宗,攻打高句丽的时候,百济都从中作梗。而百济的身后,都有倭国的影子。 倭国盛产硫磺,现如今可是大唐的必须之物啊! 毕全功于一役,干脆在攻打高句丽的时候,顺便收了高丽三国和倭国? 这个想法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新罗虽说一直还算听话,可原本的历史上唐高宗干沉了高句丽之后,却占全了便宜,盗走了大唐的胜利果实。 以大唐目前的军事水平和,是有能力做到同时三线开战的。一边打高句丽,一边以百济从中作梗为由,征伐百济,一边再以倭国支持百济为由,攻打倭国。从军事上来看,大唐是有这个能力的。但是从后勤上来看,却不一定能够保证。 主要的问题在于粮草。 可以说,大唐军事的这个木桶,四壁已经修的很高了,唯独缺少了其中粮草这一块木板。而木桶能盛放下多少水来,则恰恰是由最短的那块木板决定的。 粮食问题,就算是找来了占城稻,哪怕就算是如今大唐的海船已经有能力进行远洋航行,抵达了南美,带回了数钟作物,也至少需要个十年的时间,或许才有可能得到解决。 要近期缓解这个问题,在较短的时间内屯起足够完成征伐辽东和高句丽的战争的粮食,最好的办法,就是买和换。 就好比大唐缺少血统好的纯种战马,以及牛,所以无论是薛延陀,还是如今西边的几个国家,从大唐买入百炼钢制作的武器的时候,便都是折算为马匹和牛羊来进行交易一般。短时间内大唐要获得如此多的粮食,那最快的办法就是同生产粮食的国家通商,卖给他们所缺的东西,让他们用粮食来进行交易。 又或者,直接征伐一个产量大国。 唉,问题一环扣一环,什么时候才能都解决掉啊! 算了,先解决眼前的事情,一步一步的走吧! 夏鸿升揉了把脸,收拾起了思绪,对齐勇说道:“走,咱们去间谍营。” 去跟马周说了一声,二人一同离开了军校。间谍营距离军校本就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见了段瓒,将倭国遣唐使从那三个商号中取走大量资财的事情告诉给了段瓒,让他派出间谍去查查这三家商号的背景,找出其与倭国的真正联系。 “这,倭国如今派来遣唐使,两国也并未交恶,咱们就算是找到了这三家商号同倭国的联系,又能如何?”段瓒派出去了人手之后,回到营帐里面又对夏鸿升说道。 “自然是搞垮它。”夏鸿升说道:“不过却是从商业上的手段搞垮它,让它因‘经营不善’而干不下去。” “然后呢?”段瓒又问。 夏鸿升笑道:“自然是让咱们的人混入其中,最好能借此机会抵达倭国本土,同咱们在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的人取得联系,共同组建成一张情报网。以备后需。” 段瓒认识夏鸿升也不是一两天了,听夏鸿升这么说,转念想了想,就猜到了夏鸿升的用意:“兄弟,你的胃口真不小啊!你想一口将高丽三国和倭国全吞掉了?!” ------------ 第721章 “好好教”你们 夏鸿升在间谍营同段瓒一起合计了一个下去,详细的制定了组建高丽三国及倭国情报网的规划,一直到了天色将晚,这才离开了间谍营,返回了长安城中。 刚到家门口,正要进去,就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呵呵,夏侯,在下可是等了夏侯一天了啊!” 夏鸿升听声音就知道是犬上三田耜,立刻回头,果然是他。 “哎呀!犬上兄?!”夏鸿升做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说道:“为何犬上兄会在此等了一天?难道今早家中的小厮没有去告知犬上兄?!哼,这惫懒货,看本侯怎么收拾他!” 犬上三田耜连忙摆手:“夏侯莫要误会,莫要误会。府中家丁的确已经通报于我,说昨晚夏侯又紧急的公务,去了军校。不过,在下答应帮助夏侯支撑书院,交给旁人也不放心,故而自己再此等候了。” “唉!昨夜突然有军中紧急要务,反倒叫犬上兄劳累了。”夏鸿升装出一副惭愧的口吻说道:“本侯接军中急报,恐怕这些时日都须忙碌,正要连夜回泾阳,安排犬上兄送来的那些学子事情。本就需要与犬上兄商议,请!” 夏鸿升让犬上三田耜进去,到了正堂。 却听犬上三田耜说道:“东西和人如此已然到了侯爷的庄子上,听凭侯爷安排,又何须同在下商议。”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泾阳书院教授的东西,估计犬上兄也听说了,同寻常的儒学是不大一样的。其中有物理化学等等,多数人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都非常的难,需要从一点一滴的基础打起,打好了基础,后面才能学好。否则,根本学不会任何东西。实不相瞒,如今泾阳书院中的学子,由于没有基础,所以课程推进的很慢,而且效果也不怎么好。本侯的目标,其实不在这些学子身上,而在于本侯庄子上的那些孩童身上。他们自小学的就是本侯所言的那些基础,等他们长到了如今泾阳书院的学子们那般年纪,基础已然打的非常牢固了,再去学,事半功倍。犬上兄既然支持本侯,帮助本侯,本侯也不能蒙骗犬上兄。更不能辜负犬上兄的厚爱。犬上兄送来的这些学子,本侯必定令其成才。只是,要使其成才,就要从基础学起,就要彻底抛开他们之前所学的一切,而按照本侯格物的路子从头开始,重新来过。所以这些学子,本侯不会让他们直接进入泾阳书院,而是先跟着本侯及本侯的弟子,同庄子上的那些孩童在一起进学,从基础打起。这一点,本侯需要先向犬上兄说明,免得以后犬上兄误会,以为本侯故意敷衍,让那些学子同孩童一起上课。” “夏侯要教授他们您的格物之道?!”犬上三田耜神情略显激动,看着夏鸿升惊道。 “不然呢?”夏鸿升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说道:“本侯也就只有此道还能拿得出手来了啊!犬上兄待本侯不薄,本侯自当相报。本侯,还有本侯的弟子,以及本侯特意请的于格物之道有所涉及的先生,会亲自教授他们。本侯待他们,亦会如同待本侯的门徒一样。所以,本侯要让他们从基础学起。就好比盖房子,根基不行,则岌岌可危,房子无法盖高,而且还容易倒塌,只有打好了根基,才能盖的又高又牢。乍一看,似乎有些好笑,那么大的人同孩童在一起进学,而实际上,他们从基础学起,看似比泾阳书院中现在的学子耽搁了几年,可实际上,往后的成就是必然要远远高于泾阳书院现在的学子的。这一点,请犬上兄务必看个清楚,莫要误会本侯啊!”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犬上三田耜叹道:“在下深知其意,又如何会误会夏侯?!夏侯这番话,在下听得出来,是剖心剖腹的真心话啊!夏侯真心想要这些学子学有所成,故才令他们放弃如今之所学,从头开始,从新学起,此番深意,在下感动不已,感激不尽!请夏侯受在下一拜!” 说着,犬上三田耜站起身来,向夏鸿升深深的弯下腰去躬身行了一礼。 夏鸿升的格物之道,太出名了,也太神奇了简直就像是仙人的神法一般,由不得犬上三田耜不激动。 不过,夏鸿升真的会让这些遣唐使学会格物么? 呵呵。 连那些在大唐已经落后了的,淘汰了的技术,夏鸿升都不愿意让这些倭国人给学了去。 回去就让张老道教你们怎么炼重金属小药丸去! 一个个的都回倭国去嗑药玩儿去吧! 这边,看不出夏鸿升的心理活动的犬上三田耜直起了身来,又说道:“夏侯愿以门徒对待这些学子,是他们的福分,更是倭国的福分。夏侯如此仁义,在下也不能显得小气了。明日,在下,再令人往泾阳送去一些东西来,帮助夏侯撑过眼前的难关,维持书院的运转!” “哎呀!”夏鸿升故作惭愧:“那怎么好意思,犬上兄已经帮了本侯不小的忙了!” “哪里!比起夏侯愿意教授给他们的格物之道,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犬上三田耜摇头说道:“日后夏侯若是再遇难处,尽可以告知在下,在下必定全力相助!” “犬上兄高义!”夏鸿升抬起两手,拱手称道。 两人又寒暄一番,犬上三田耜就借口夏鸿升忙碌一日需要早些休息而告辞离开了。夏鸿升将其送至门口,目送他消失在了街口。 夏鸿升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干什么,直到齐勇在身后喊他,才转过了头来。 “齐勇,你知道为何犬上三田耜的行踪和暗地里的商谈都能被我掌握,而他却只能知道本公子有没有回长安城么?”夏鸿升突然笑着开口问道。 “小的不知道。”齐勇摇了摇头。 夏鸿升转头看了看对面的街角,又笑道:“因为本公子杀鸡不吝用牛刀,派去跟踪监视偷听的,都是李奉老爷子和易秋楼这样的高手。而他监视本公子,就只用了这么个小厮而已。” ------------ 第722章 学费真够贵的 夏鸿升在长安住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便离开长安,返回泾阳去了。 到了泾阳,正赶上早饭刚过去,回到家中,管家就立刻过来了,说昨个快黑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些箱子,和十来个人,说是夏鸿升让送来的,听口音不似长安人,管家也不敢收,安置在了庄子上,正要差人今早过来询问。 夏鸿升吃了口早饭,然后便让管家将那些箱子连同那十来个人都带过来。 管家立刻照办,不多时,便将东西和人都带来了。 足足十来口大箱子。 夏鸿升数了数,正好差不多快要一个人对应上一口箱子了,且箱子比人还多些,这学费可真够贵的。 “本侯受犬上兄所托,教尔等格物之道。尔等须知,格物一道,必须从基础学起,从根基打起。根基学的好,打的牢了,往后才能学会。这是很难的。”夏鸿升对那十来个人说道:“今日本侯就算是见过尔等了,尔等且先下去休息吧。本侯这几日会给尔等安排,安排好了自会通知尔等。管家,带他们下去吧。” 简单的说了一番话,夏鸿升便摆了摆手令管家将他们送走。 送走这些人之后,那些箱子被抬到了库房。 “齐勇,快去打开看看,这回那倭国的憨货又给咱送了多少礼?”关上了库房的门,夏鸿升立刻对齐勇说道。 支撑书院的运转,这口气真不小啊!泾阳书院可跟寻常的私学不一样。须知,夏鸿升手下的所有西行商队,带给夏鸿升的收入,几乎全都用在书院上了。 齐勇将那十来个箱子一个一个的打开,纵是不差钱的夏鸿升,见到里面的东西之后也是一阵心跳加速。 黄金、珠宝、玉器……各种奇珍宝物,几乎应有尽有。 哪一件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 “哎哟,这帮倭奴从哪儿搞来的这些东西?”夏鸿升皱了皱眉头:“这些个东西可不是几间商号做做生意就能弄来这么多的啊!” “公子,这些倭国人可真是大手笔啊,一回比一回多!”齐勇也是大吃了一惊。 “恩,这些东西折了换成铜钱,只怕不下十多万贯。”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好奇,这些倭国人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奇珍异宝。仅仅靠那三间商号?生意再好也不可能一次性弄来这么多。这些倭国遣唐使在长安疯狂结交百官群臣,话费之多令人咋舌,现下又一次性拿出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这些东西绝不会是他们从倭国带来的,这背后肯定有什么来路。我一定要查出来,看看这些倭国人在大唐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公子,您说过倭国人心术不正,他们这回送来十来个人要去书院,明摆着是要来偷学的啊!”齐勇说道。 “说到这个……”夏鸿升忽而笑了笑,说道:“齐勇,你去找个人,去喊喊张老道和那个胡人炼金师,还有李泰和在庄子上的学堂里面勤工俭学的那几个学子,都把他们叫来家里,我有事情告诉他们。” 齐勇立刻领命出去,夏鸿升也走出了库房,吩咐守着库房的几个亲兵锁好门。然后便离开了那里,去了书房。 一开门,就先闻到了一股清馨的香气迎面而来,仿若一个动人的微笑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恩?好好闻!”夏鸿升惊叹了一声。 月仙从书架后面探出了脑袋来,说道:“这是奴家之前从西域的胡商那里新得来的熏香,公子今日回来了,想着公子定然要到书房来,奴家于是提前点上的。” “香而不腻,幽深且清!”夏鸿升点了点头:“怪好闻的!” “公子觉得好闻便好,奴家也是觉得公子会喜欢这气味。”月仙淡淡一笑,说道。 夏鸿升看看月仙,忽而又想起来了犬上三田耜昨日所说,于是又说道:“对了,月仙,估摸着这几日那个倭国的遣唐使会来家里。到时候,请你和幽姬坐在我两侧,给我撑个场面。哦,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只在我两侧坐着就好了。回头你跟幽姬说一声。” “撑场面?”月仙一愣,顿时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子,哪里有用女眷来撑场面的?公子还不若请易大侠和齐勇他们呢!” “呵呵,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夏鸿升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场面易大哥和齐勇他们都撑不了,必须得你们俩才能撑得住。” 月仙见夏鸿升这么说,于是点了点头:“既然公子是这么觉得的,那奴家听凭公子吩咐。” 在书房里面坐了一会儿,齐勇就带着人回来了。 夏鸿升让他们都在正堂里面,自己则过去了正堂。 “张老道,东西做的咋样了?”夏鸿升一见张老道就立刻问道。 “回侯爷,原先那几样又做出来的好些,又有几样正在试。”张老道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又对众人说道:“今日叫诸位来,是有件事情要尔等来做。此事关乎大唐之利益,尔等务必要仔细听着。” 听夏鸿升说的严肃,于是众人也是神色一肃,仔细听了起来。 夏鸿升继续说道:“近日,有十来个倭国来的遣唐使,想要来书院学习。这些倭国人若是学会这些技术,就会带回倭国去,发展倭国,损害咱们大唐的利益。倭国是最令人讨厌的国家,尔等可知他们这一次派出遣唐使来,国书的开头是如何写的……” 夏鸿升对这些人讲明了倘若大唐的先进技术被倭国学去之后,所带来的威胁和损失,以及倭国人的狼子野心。众人听完之后,皆是义愤填膺。 “所以,这十来个倭国遣唐使,来泾阳求学,本侯与其虚与委蛇,是不会真的让他们学到有用的东西的。”夏鸿升说道:“我们以从基础学起的名义,安排他们进入庄子上的学堂里面。子泰,你和其他的同窗们,负责教授他们。当然,你们教授的东西只能是最最基本的东西,尽可能的拖延。寻常孩童三五天里面学的东西,你们都可以拆成三五个月来教给他们。而且,各科也都只教授最基础的东西就行了。” “学生遵命!”李泰和其他几个学子相视一眼,然后神色肃然的躬身领命。 “那,这个……侯爷,这似乎不关老道的事情吧……”张老道弱弱的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哪里不关你的事情,本侯可是让你做他们的化学老师的。” 李泰和几个学子一听,顿时差点儿没憋住笑出来。 可张老道却不知那化学是何物,一脸的为难:“可,可老道只会炼丹……” “就是让你教他们炼丹。”夏鸿升说道:“不过,只能教你原先的那些东西,而且也只能教一些简单的丹药来。倘若你多教一点儿,尤其是本侯教给你的那些东西的话,本侯就立刻上奏陛下,说你张老道通敌,让你五马分尸!” ------------ 第723章 下套 夏鸿升以学习基础的名义,将那十来个倭国的遣唐使,给送到了庄子上的书院里,跟他们专门开了一个班,让李泰和那几个勤工俭学的学子们随便教他们些基础的算学和物理之类的东西,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形成竞争力那些。等万一有一天倭国人从这些东西上面发展出真的自然科学了――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一天,因为那时候倭国早就已经成为大唐的一个道了。 两日之后,果然如同夏鸿升所料,犬上三田耜亲自又带着十口箱子,又是价值十数万贯的黄金珠宝之类,送去了泾阳夏鸿升的府邸。 “犬上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夏鸿升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对犬上三田耜说道:“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走,本侯敬备家宴,你我不醉不归!” “哪里,夏侯不嫌我倭国蛮夷,不仅帮助在下得到陛下开恩,创办四方书院以使我倭国可以学习大唐教化,又以格物之道传授,而在下却只能以此俗物报答夏侯,该是在下惭愧才是啊!” 哈哈哈哈本侯就是喜欢这些俗物啊! 夏鸿升心里面笑道,将犬上三田耜一行人让入了府中。 二人一番寒暄,家中的下人们端上来了酒菜。 “呵呵,犬上兄稍待片刻,本侯通知了其他人也过来。”夏鸿升对犬上三田耜说道。 “无妨。”犬上三田耜点点头,说道。 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这几日本该去见见犬上兄的,可军中事务紧急,也耽搁了不少时间。吐谷浑这个弹丸小国,真是不自量力啊!竟然屡屡断我大唐商道,阻挠商队,收取大量过关费,令商队的收益几乎下降了半成!若非如此,本侯也不至于难以维持书院。” 犬上三田耜听着夏鸿升的话,也不接腔,却听夏鸿升又说道:“我也不瞒着犬上兄了,倘若犬上兄亦有陆上的商队,最近最好暂时先停下。吐谷浑那边,大唐的细作传回来的情报很不好,估摸着大唐和吐谷浑之间可能要有一场战事了。万一碰上战事,商队必然损失惨重,只怕血本无归。” “呵呵,在下才到长安,哪里会有西行的商队。”犬上三田耜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大唐与吐谷浑之间的战事,这却毫无悬念,吐谷浑哪里是大唐的对手?”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是这么简单的。要说打仗,那吐谷浑自然不是大唐的对手。甚至大唐的一个属国就足以灭掉它了。可关键在于大唐百姓,他们不愿意再打仗了。不论战败战胜,总归是要消耗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消耗归根结底,终究消耗的还是民力。犬上兄想必知道,前隋天下大乱,混战一片,民不聊生。及至大唐建立,也是连年征战,平定四方。终于安定下来,还没几年,又开始跟突厥你来我往的打开了。如今百姓打心底里面不希望再有战事,无论是能不能打得赢。所以啊,虽然大唐有能力击败吐谷浑,可百姓不愿意,陛下又是个爱护百姓的,也希望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安居乐业,所以这一战,陛下也在纠结。不打吧,吐谷浑阻挠商路,而且据细作来报,吐谷浑还准备发兵攻打兰州。可打吧,又怕激起民怨。这几日因为这事儿,也是商量来商量去的。薛延陀倒是狡猾,看出来了朝廷的犹豫,趁着这空当想要做交易,说愿意替大唐出兵攻打吐谷浑,但因为兵器不足,所以先要从大唐再买一批百炼钢做成的兵器。你说它薛延陀狡猾不狡猾!” 犬上三田耜眼睛一眯,神色一惊,虽然稍纵即逝,但是却被暗中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的夏鸿升捕捉在了眼底。 “哦?大唐还卖兵器给薛延陀?”犬上三田耜做出一副无波无澜的样子,看似随口一问。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止是薛延陀,跟大唐关系不错的属国,都可以申请从大唐买入或换入大唐军伍中所配备的兵器。” 看着犬上三田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的样子,夏鸿升心中笑了起来。 这套,不信你不钻。 说话间,李泰,还有那几个勤工俭学的学子,张老道,还有那十来个遣唐使都到了夏鸿升的家中。夏鸿升令人将他们带进来,各自入座。 夏鸿升看看李泰,李泰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点了下头。 夏鸿升笑了起来,问道:“今日是尔等随本侯的门徒弟子学习的第二天,感觉如何?” 听夏鸿升这么问,犬上三田耜也立刻转头过去,想要听听他们怎么说。 “回侯爷的话,这两日学生们学习了一些算学及物理和化学方面的基础问题,虽只是基础,却已经深感格物一道之神奇,隐隐觉得,格物之道,才是了解世间万物的根本途径。”其中一个遣唐使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尔等有所收获,那便是好的。正如刚开始那一天本侯跟你们所讲的,基础决定了一切。没有好的,扎实的基础,往后去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能再精进了。好了,今日主要是宴会,也不多说了,开宴吧!” “呵呵,今日夏侯设宴款待,在下亦不能不有所表示。不如这助兴之人,就由在下的人来助兴吧!”犬上三田耜对夏鸿升说道,然后拍了拍手,一直跪坐在他身后的药师惠日便抱着一把古琴起身而去,跪坐于堂中,抬手轻抚了起来。 继而又见犬上三田耜身边一女子盈盈起身,在中间舞蹈了起来。一边轻舞,一边解开了面纱。 就算不是头一次见到,也还是令夏鸿升不受控制的恍惚了一下。 这个叫小野町的倭国女子。 “小野町,还不去为侯爷斟酒?”那女子舞蹈了一会儿,犬上三田耜开口说道。 “不用,不用!”夏鸿升连忙客气的连连摆手:“姑娘舞蹈已是辛苦,本侯又如何能再劳累姑娘。来人啊,为本侯斟酒,勿要使小野姑娘烦劳。” “公子恕罪!”月仙从一旁连忙闪身而出,匆匆小步到了夏鸿升的身侧跪坐下来,帮夏鸿升斟满了酒杯。 小野町看见月仙,显然一愣,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见夏鸿升不需她斟酒,便又舞了下去,回到了中间。 “月仙,你觉得这人弹的咋样?”夏鸿升借月仙倒酒的时候,悄声的问道。 月仙朱唇微微一动:“只得其形,不得其味。” 夏鸿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 第724章 上钩 一曲终了,那倭国的小野町停下了身姿,由于方才的舞蹈而面色微红,微微喘息,看上去分外诱人。 “这位公子弹奏一曲,不若暂且休息,容奴家抚琴一曲,以为助兴,可好?”月仙见药师惠日一曲终了,于是出声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犬上三田耜说道:“月仙的琴艺不错,犬上兄可以听听。” 犬上三田耜似乎神游天外,思绪并不在此,听见夏鸿升的话,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点了点头。 “且慢!”忽而又一声音传来,众人转头过去,却见从后面又盈盈走出一个女子来,赤足批纱,莲步如云。 却听那女子说道:“方才这位姑娘也舞了一曲了,还是快坐下歇息歇息。这一曲,就由妾身来跳舞助兴吧!” 说完,她看向了夏鸿升,在等待夏鸿升的点头。 夏鸿升虽然知道幽姬后面,可是却并不知道她会出来跳舞,此刻也是吃惊,却也点了点头。 幽姬盈盈一摆,腰肢竟然向后深深的下探了下去,身体竟然极其柔软。幽姬身批厚纱,不露皮肉,却在手臂腰肢的摆动之间,自有一副媚态。月仙的琴音也适时而起,忽而婉转忽而凛冽,竟与幽姬的舞姿动作相得益彰。 夏鸿升听过无数回月仙的琴音,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幽姬舞蹈。此刻才知她跳舞竟比那小野町更具媚态和诱惑,腰肢身段又极其柔软,更有小野町所没有的一种成熟气质来,俨然一条勾魂的美女蛇一般。 连原本心思好像不在宴会上的犬上三田耜,都挪不开眼睛,紧紧的盯着幽姬,但是幽姬的焦点,却都在夏鸿升的身上。 一曲终了,幽姬正好舞到夏鸿升的另一侧,收敛纱裙,那蛇腰一扭,坐在了夏鸿升的身边,正好拈起一颗水果,送入夏鸿升的口中。 “恭喜夏侯,有此佳人。”犬上三田耜笑道:“也唯有二位姑娘这般佳人,才配得上夏侯的才绝无双。” “哪里哪里!”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比之小野姑娘,却还是差了一筹啊!” 话虽这么说,可谁都能听得出来夏鸿升语气中的得意。 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夏鸿升同犬上三田耜频频举杯。 “来来来!喝!……”夏鸿升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停的举杯喝酒,一副十足的醉态,叫嚣道:“今日你我不醉不归,本侯可是还能再喝一坛子呢!来!” “呵呵,夏侯好酒量!”犬上三田耜一副尤其无力的样子:“在下可是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夏侯,你我何不畅聊一番,也好让在下稍微缓缓,再陪夏侯一醉方休!” 夏鸿升嘴里面还嘟嘟囔囔的,却也放下了酒杯,笑道:“哈哈!犬上兄不行了!本侯的酒量,漫说这长安城里都找不来对手哇!就连陛下,都喝不过我!” “公子!”幽姬连忙去捂夏鸿升的嘴:“可不敢这么说!” “怕啥!”夏鸿升一把扯开了幽姬的手:“本侯就是灌醉过陛下!” “公子,公子您醉了吧?”月仙赶紧去按住夏鸿升胡乱比划的手。 “别拉我!”夏鸿升忽而一声暴吼:“都下去!下去!别拉我!下去!” 见夏鸿升态度坚决,月仙和幽姬只好退了下去。 犬上三田耜同药师惠日对视一眼,然后犬上三田耜笑道:“夏侯千杯不醉,真是好酒量。在下这会儿可是头蒙的紧。” “嘿嘿,知道你就喝不过本侯。”夏鸿升一副得意的样子,却又醉眼惺忪,说道:“好,本侯就陪你说一会儿话,等你醒醒酒,咱们再继续喝!” “多谢夏侯!”犬上三田耜笑道:“对了,方才夏侯说,大唐买兵器给薛延陀,却不知是如何卖的?” 夏鸿升心里一乐,就知道你们这帮倭奴狼子野心,肯定上钩! 不过面上,却仍旧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说道:“那能咋卖,都是薛延陀用牛马羊来换的。以五人为一组,几头牛或是几头羊,换来一组的兵器配备,一般来说,二三十头牛能换来一组的大唐士卒标准配备吧!” “这价钱可不低啊!”犬上三田耜吃了一惊,却又笑道。 “一分价钱一分货啊!”夏鸿升手臂一挥,说道:“都是大唐如今军伍中正在用的配备,可都是百炼钢打造的!大唐的百炼钢,比起乌兹钢都不差,正面跟乌兹钢硬拼都不会崩口的!二十头牛,你能换来把乌兹钢打造的匕首么?不能啊!一把乌兹钢的匕首,从西域的胡商手里买来,至少也得千多贯呐!可是二三十头牛,就能换来一身百炼钢的兵器呢!还是咱大唐技术好,百炼钢的成本比乌兹钢低,但是却不比乌兹钢差!” 犬上三田耜同药师惠日对视一眼,犬上三田耜又问:“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敢问夏侯,倘若我倭国想要从大唐买一批这样的兵器,不知夏侯可否从中帮忙安排?” 夏鸿升一愣,忽而抹了一把脸,使劲揉了揉,看似一下酒醒了许多的样子。 继而,夏鸿升苦笑了起来,对犬上三田耜说道:“唉!本侯真的是喝醉了,似乎说的太多了啊!” “侯爷!”犬上三田耜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堂中,对夏鸿升弯腰拜下,说道:“还望侯爷能够帮忙!侯爷不知我倭国的情况。倭国如今虽然看似一体,但是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北边好几个家族都有异心,王室的军队拱卫王庭,还要压制诸侯,根本无力控制北边。实不相瞒,北边的那些家族,都是反对同大唐交好的!倘若能够从大唐买来兵备,那么王室的军队会在短时间内极大的提升战斗力,如此一来,也可以保证王室的统治。王室亲近大唐,只有王室的势力足够强大,倭国才能一直恭敬大唐啊!侯爷,为了大唐与倭国的万世通好,还请侯爷能够帮助倭国,使倭国王室可以从大唐购入兵器!王室必定永远感激,永为大唐守卫东海!” “这……”夏鸿升一脸的为难,挠了挠头,说道:“这件事情,不像是开办四方书院那么简单,这里面涉及了许多事情,陛下亦将此事控制的很严,本侯却是并没有把握啊!” “只求夏侯能够帮忙说上几句话!”犬上三田耜跪倒在了地上,头贴着手背深深的弯腰下去。 “哎呀!犬上兄这是……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夏鸿升故意连忙起身过去扶起他来,说道:“本侯尽力帮忙便是,只是若是不成,也请犬上兄莫要怪本侯才是啊!” “谢夏侯!”犬上三田耜跪谢道:“倭国感激不尽!在下感激不尽啊!” 夏鸿升拉起了他来,心中却兴奋的暗自笑道,哈哈哈,本公子钓鱼,愿者上钩啊! ------------ 第725章 策将安出? 犬上三田耜的出现就像是一个插曲。他想要往泾阳书院安插遣唐使,学习泾阳书院教授的东西。这些遣唐使无所不学,上到大唐的种种规制,下到耕种做饭的手艺,全都在他们疯狂学习的范围之内。 夏鸿升借机从犬上三田耜那里又弄来了不少钱财来,又故意装作不小心透露出大唐贩卖军中兵器的事情来,引犬上三田耜上钩,让他想要买入大唐的百炼钢锻造出来的兵器。 夏鸿升相信,犬上三田耜买大唐的兵器,目的是同薛延陀买入大唐的兵器不大一样的。 薛延陀买入大唐的兵器,是为了装备自己的军队,而按照倭国在原本的历史里面的作为,他们买入兵器之后,一定会借口保养兵器之类的理由,请求大唐派一名懂的百炼钢技术的铁匠过去。在原本的历史上,大唐对于百炼钢技术,并未向倭国保密,任由倭国的遣唐使带走了不少工匠。百炼钢的技术由此传入了日本,并在日本被进一步改进。唐刀的的多种样式也都随之传入了日本,再经由日本进行了一些改造,成为了日本的标志之一的太刀。 随着历史的发展,到了明朝,大唐原本的百炼钢技术已经失传,但是在倭国却保留了下来。同时太刀等武器形式易于砍杀战斗。因为武器材质和形式领先于明朝军队的优势,所以偌大一个明朝,竟然被倭寇肆虐了那么多年,直到戚继光出现,改造、发明了各种火攻武器,建造大小战船、战车,使明军水路装备优于倭寇,才总算是又制住了日本。 所以夏鸿升才会知道,犬上三田耜听到大唐售卖军中兵备的时候,一定会买,而且还会要懂得百炼钢技术的工匠,一起带去倭国。 百炼钢技术,在民间尚未普及,百姓们平常也不知道。就算是铁匠,也不一定都会锻造百炼钢。 可是,对于大唐的军队来说,百炼钢却已经是被淘汰掉的技术了。 随着炼钢工艺的继续进步,百炼钢会在百姓的生活中渐渐普及,百炼钢技术也会成为随随便便找个铁匠都懂的的寻常技术。再往后,现如今军机坊的炼钢技术也会取代百炼钢而普及开来的。可那不是现在。 更不会是对大唐以外的国家。 最后,李世民和夏鸿升,会答应卖给倭国兵器,也会答应派去工匠。 不过,百炼钢的兵器,实际上只会有五十炼,派去的各种工匠,也会是大唐的一个个间谍。 这些间谍会打入倭国内部,到处挑拨离间,时机成熟的时候,夏鸿升会从鸿胪寺中挑选几个人派去倭国,让日本的战国时代提前降临。给大唐争取解决粮食问题的时间,等大唐攒够了粮食,一举荡灭高丽三国和倭国。 “所以,陛下,这些就是微臣的打算了。”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还请陛下考虑考虑。” “你胃口不小啊。”李世民靠在椅子靠背上轻轻摇晃着,笑道:“也不怕撑着!且不说高句丽,百济和倭国,这三个国家对大唐不敬,可那新罗却素来对大唐毕恭毕敬,怎么得罪你了?可怜那新罗国主病入膏肓,却无子嗣继承其位,看如今之情形,其国民于其女金德曼呼声甚高,只怕过不了明年,这新罗就成了女子监国了。朕堂堂大唐皇帝,也不好去欺负一个女流之辈啊!” “陛下,您想想看,若是大唐灭了高句丽和百济,那就只剩新罗一家独大。大唐若是对辽东控制的不牢,只怕战胜了高句丽和百济的胜利果实,要被新罗吃掉。而若是大唐控制的极为牢固,那独有新罗一家,难免会因为担心大唐亦荡灭其国,而有如同如今之高句丽般的作为来。”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所以说,新罗留不得。要战,那就毕全功于一役,争取战争利益最大化,一劳永逸。” 李世民眯着眼睛看着夏鸿升,似乎对于夏鸿升有这么大的胃口很高兴似的,却又摆了摆手,问道:“这些事情,随后再讨论。朕倒是对夏卿说的,给大唐争取解决粮食问题的时间。这个粮食问题,夏卿如何解决?就算是大唐得到了占城稻,可若真是在民间推广开来,只怕也得七八十来年的功夫。若真要等到那个时候,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引进和推广多季、多产、多收的粮食作物,是解决粮食问题的根本办法。而在短时间内得到大量的粮食,这里面却也有几个临时的法子……”夏鸿升说道:“对了……陛下,咱还没说倭国人的请求的事情呢,若是陛下觉得此法可行,微臣就开始去找铁匠培训成间谍了啊!若是此法不行,微臣就去回绝了那个犬上三田耜,退还了他的东西。” “这个嘛……既然他是送给夏卿支撑书院的,那这些钱财,夏卿就收着用到书院去吧!也算是朕对书院的一个支持。朕对那栋……叫什么来着,别墅?!,对别墅,很是满意。恩,对书院和书院学子更是满意。希望夏卿能多多为大唐培养出一些人才来。”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只要你能保证不让倭国人学去有用的东西,随你怎么耍弄他们。” “谢陛下!”夏鸿升心里顿时高兴,不由笑的极为灿烂。 “瞅瞅你那副贪财的嘴脸!”李世民很是鄙视的看着夏鸿升说道:“快,跟朕说叨说叨,如何短期内获得足够支撑起三线开战的粮食来?” 夏鸿升才得到了李世民的首肯,留下犬上三田耜送的那些礼,相当于凭白得到了数十万贯的财富,心情美极了。于是立刻伸出来了两根手指头,答道:“想要临时性的解决粮食问题,也就是争取在短时间内储备到大量的粮食,支撑起大唐的将士在前线同时对高句丽、百济和倭国开展,办法无非就是两个嘛!” “哦?”李世民也不靠着椅子靠背了,坐直了身体来,问道:“策将安出?!”(。) ------------ 第726章 又一轮军备竞赛 其实,严格来说,大唐的粮食并不少。 即便是经历了冰冻、旱灾、蝗灾种种自然灾害之后,大唐现有的粮食,从总量上来说,也仍旧是十分充足的。 这是因为前隋的缘故。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前隋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全国的人口有四百多万户,而炀帝登基时,已达到了八百九十多万户之多。以一户有六口人来计,全国人口不下五千万。这么大的人口基数,开垦的田地也是极为惊人的。前隋开皇九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垦田地一千九百四十多万顷,而到了后来的大业中期,则已经开垦田地五千五百八十多万顷的田地了。 这么多的田地,这么多耕种的人,给前隋带来了数量巨大的粮食储备。 所以隋朝时,朝廷在各地都修建了许多粮仓,其中著名的有兴洛仓、回洛仓、常平仓、黎阳仓、广通仓等。存储粮食皆在百万石以上。 而隋末的天下大乱,让全国的人口从不下五千万人,急剧下降到了几百万人。 留下来的粮食,却比这个数目要大的多。 多到什么程度呢? 历史上,贞观十一年,那个时候还不是宰相,还是监察御史的马周对唐太宗李世民说:“隋家储洛口,而李密因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 此时,隋朝已灭亡了二十年,隋文帝已经死了三十三年,可那时的粮食布帛还未用完。后世里,六十年代的时候,考古队在洛阳发现了一座隋朝粮仓――含嘉仓的遗址。遗址面积达四十五万多平方米,已确定出两百五十九个粮窖,推测还有七百个粮窖。其中有一个粮窖还留有已经炭化的谷子五十万斤。 夏鸿升讲过历史课,将到隋朝的时候,去查过资料。甚至到过洛阳,去看过含嘉仓的遗址,吃惊了许久。 所以,有赖于前朝的基础,大唐现下的粮食储备其实是充足的。 但是这些粮食,是用作赈灾和战略储备。一般情况下,收入多少新粮,置换出多少旧粮,总数基本保持不变,以作备用。 问题在于,经历了隋末的天下大乱,如今大唐人口凋敝,田地也远远不如前隋,每年所获的新的粮食,数目并不多。 各地的义仓,还有洛阳、长安等关中的大粮仓,里面的粮食,寻常时候往往是能不动用就不动用的。所以每年的这些新粮,远远不够大唐同时三线开战。而各地粮仓中的储备,又动不得。 万一因为战争而动用的储备的粮食,自然灾害的时候赈灾的粮食却不够了,那这个天下就要民怨沸腾,怪朝廷打仗用去粮草,就要生出民乱了。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大唐太缺粮食了! 所以,李世民才会对这个问题如此关注。粮食是一切的基础。吃饱了,农民才能安生的种地过日子,商人才能安心的行商,将士才能有力气打仗……俗话说,吃饱不想家。这张嘴顾住了,才有心思去顾及其他。 “两个办法。”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第一个办法,买!大量的买,跟谁都买。谁有粮食就跟谁买。哪个国家的粮食多,就跟哪个国家买,出的价钱让它无法抗拒。大唐的茶叶、丝绸、瓷器、玻璃、武器……都可以成为大唐手中的筹码,让它愿意用粮食来交换。通过交易,短时间内买来大量的粮食。第二个办法,抢!谁的粮食多就去抢谁的,找个借口****一架,打败他,搬空他家的粮仓!不仅搬空,还让他专门给咱产粮,不然还打他!” 李世民听的有些无语,没好气的瞪着夏鸿升:“这算什么办法!” “这当然是办法了!”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短期内迅速拥有大量粮食的办法,就这么两个。相比之下,陛下觉得哪一个好一些?” “大唐身为四方宗主,朕又被尊为天可汗,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去抢他国的粮食!”李世民冲夏鸿升没好气的说道:“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大唐,叫天下人如何看朕?!”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那咱们就细细来说说头一个法子了,买!” “陛下,从林邑开始,经过环王国、门毒国、古笪国、龙牙门、罗越国、室利佛逝、诃陵国、固罗国、哥谷罗国、胜邓国、婆露国、狮子国、南天竺,至于婆罗门国,这一线如此多的国家,皆可种植占城稻,且能够达到一年四季之多。这些国家的百姓不通耕种,往往只是随随便便将种子扔到土里,就不再管,一切凭天。即便是如此,这些国家每年的粮食也都是收获颇多。”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且先说距离大唐最近的林邑国。他既然向大唐进贡,那就是大唐藩属。陛下可下诏令林邑国国主之进贡只进贡粮食,而不要其他。陛下亦可向林邑国购买粮食。如今大唐手中,最抢手的生意是什么?兵器!谁不想要大唐的百炼钢兵器!林邑国一定也想,林邑国国主对内要压住反抗他的人,对外要抵御环王国等国的扩张,他怎会不需要大唐的兵器?陛下可效仿当年草原之举,从林邑国开始,在这些小国里面引发军备竞赛。当年,草原上的军备竞赛,大唐通过卖给他们武器,而收获了无数的良马和牛羊。这一回,陛下也可以通过这些小国的军备竞赛,来获得大量的粮食。陛下甚至可以派出大唐的人,去他们的国家,教他们如何开垦,如何耕种,帮助他们提高粮食的产量。他们的粮食产量高了,大唐就能够通过军备竞赛得到更多的粮食,源源不断,让那些小国,成为大唐的粮仓!” 听了此话,李世民眼中一亮,往前一探身:“这个办法好!” 他之前听从夏鸿升的建议,通过先向薛延陀贩卖大唐的百炼钢兵器,而引发草原上的军备竞赛,让草原诸国用良马和牛羊来换取大唐的兵器,从中获得了无数的良马和牛羊,尝到了许多甜头,自然知道其中获利之大。倘若以此法来引发林邑等国的军备竞赛,而让他们用粮食来交换兵器,那大唐亦可从中获取无数粮食了。 “呵呵,间谍传回情报,林邑国派了使节前来拜见朕,并向大唐进贡。已经到了半路,过不了多久就能到达长安。”李世民笑呵呵的摸着下巴。 “真乃天助陛下!”夏鸿升行礼说道,两人一起阴险的笑了起来。 ------------ 第727章 李世民的考虑 月明星稀,乌鹊却还没到南飞的时候。皇宫里面已经是一片岑寂,唯有开始变得有些闷热的夜风穿过窗棱,轻轻拂动桌上的书页。 几盏煤油灯还亮着,照亮了桌面上铺开的一大张绢布。 桌旁的人双手撑着桌面,低着头,两眼盯着桌面上的那一大张绢布,来回看看。 忽而,映上桌面的光又亮了许多,盯着那张绢布的人猛一回头,却见一个温婉的女子举着马灯,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 “陛下,夜深了,您怎么又起来了?”身后的人提灯问道。 “观音婢,朕睡不着啊!”撑着桌面盯着那张绢布出神的人正是大唐的皇帝,李世民。此刻他面前铺开放着的那一张绢布,正是一张世界地图。 “观音婢,你看,这天下居然如此之大,而大唐竟然如此之小。”李世民指着那张地图,对长孙皇后说道:“你看,咱们大唐才这么一块儿。” “这是……”长孙皇后惊奇看着那一张地图,睁大了眼睛,看着李世民在那上面用手指点着的那一块。 “这一片就是大唐。”李世民给她解释道:“这是夏鸿升给朕的一张地图,是这整个天下的模样。这里是大唐,这里是辽东,这一小块是高句丽,挨着的是百济,百济下面这么点儿就是新罗。隔着一道海峡,这几个岛就是倭国。往下来,这是咱们大唐沿海的海岸。这儿,这儿就是林邑国。” “这……咱们大唐,就这么小?”长孙皇后很是吃惊:“这些个小国就更小了,怕是巴掌大也没有。” “呵呵,观音婢,你知道那些胡人的商队,还有大唐西行的商队,都经过哪里,又到了哪里么?”李世民笑着问道。 “妾身不知道。”长孙皇后摇了摇头:“妾身只知道一路往西,去的很远,一来一回,只怕得年余。” 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在地图上比划了起来:“你看,这里是大唐的陇右道,他们西出阳关,途径西域诸国,也就是这一片。然后又继续往西边,这里就是波斯,然后继续往西,这里。这里叫东罗马帝国,也就是咱们说的大秦。这个大秦是一个如同咱们大唐一样的大国,这一大片都是他的领土。这里就是西行商队的终点。他们在这里将货物卖给大秦的商人,然后大秦的商人继续将那些货物往更西边卖。” “陛下,那这里呢?”长孙皇后的手指往下,指向了那一块巨大的,面积要比大唐大的多的陆地,问道。 “那里是无主之地,那里十分炎热,雨水也十分多,又热又湿。那里的人皮肤是黑颜色的,头发短而卷曲,嘴唇很厚,比昆仑奴还要黑。有一些皮肤十分黑的昆仑奴,就是波斯人从那里带来的。身体十分强壮,力气很大,耐力也很强。”李世民说道:“这些都是夏鸿升告诉朕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那里的情况的。” “那这里呢?”长孙皇后又指着另一边问道:“这看上去像连在一起的。” “不错,那里也是无主之地。”李世民讲道:“上面那一块有许多耕地,下面那一块有许多产量很高的粮食,是咱们大唐所没有的。这里的人又黄又黑,跟昆仑奴似的,据说是西南羗兵的后代。” “羌人?这么远?!怎么过去的?”长孙皇后大吃一惊,不由的问道。 “这里。”李世民指着地图上面的白令海峡,说道:“这里的海峡,冬季这里奇冷无比,海面上冻,两边的距离又不是很远,他们就在冰上过去,到了那里。” “大半夜的,陛下怎的忽然想起来来看这东西了?”长孙皇后看看那地图,又看看李世民,问道。 李世民转头看向了地图,叹了口气,说道:“朕眼前这天下如此之大,岂不是上天给朕的大好河山?朕恨不得明日就能兵至辽东,收复了辽东,灭了高句丽,然后腾出手来,去看看上天给朕准备的这个天下!” “陛下……”长孙皇后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李世民身上强烈的自信和霸道,不由的心中一颤。 “陛下,高句丽如今并无对大唐的不敬之举,陛下为何如此执着于高句丽?”长孙皇后平复了一下因为方才李世民那霸气十足的样子而剧烈跳动了几下的心,问道:“陛下难道忘了……” “朕如今,觉得杨广攻打高句丽,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只不过,他没有挑一个正确的时候,也没有那份将才。”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高句丽不除,日后必为大患。你看,高句丽占据辽东之地,北边还有如此大的地方,那里的靺鞨部族,室韦国,驱度寐、夜叉国,都是茹毛饮血,不通教化的地方,倘若高句丽据之,则其势绝不亚于突厥。径直南下,其害又更甚于突厥矣。今天下大定,唯辽东未宾,后嗣因士马盛强,谋臣导以征讨,丧乱方始。朕故自取之,不遗后世忧也。” 长孙皇后轻轻挽上了李世民,唤道:“陛下,妾身一介女流,不懂国家大事。不过,妾身觉得,陛下已经做的够多,够好了。陛下想要征伐高句丽,一定是手到擒来的。陛下您有天下最好的将士和谋臣,还有一个怪才在从旁辅佐,又何苦为此而睡不着觉?您有个好体魄,才是去看看这张地图上的天下的本钱呐!” 李世民回过头来,轻轻拍拍长孙皇后的手,说道:“观音婢不要担心,朕不是为了高句丽发愁。朕是在考虑一个问题。观音婢不妨也替朕想想。” “这……妾身女流之辈,不能干涉……” “无妨。”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朕在想,夏鸿升一直想要去泉州,兴办海商。朕要不要准了他前去。” 长孙皇后想了想,问道:“那陛下之前为何不准?” “因为朕现在的重心在辽东,在高句丽,而不在海上。”李世民说道:“不错,眼下却又不一样。之前朕与夏鸿升商谈高句丽的事情,他提出以水师为主,同时征伐高句丽、百济和倭国三国,毕全功于一役。孝恭如今在琉球,若是派夏鸿升去了泉州,他可以同孝恭一起训练水师。朕见过他训练出来的士卒,尽是精锐之士,他提出的训练水师的办法,朕估计效果亦会不亚于军校生。另外,如今大唐需要积攒粮草,泉州离林邑国近,同林邑国有海船通商,朕也想让他去泉州,便于操作,设法从林邑国弄来更多的粮食。” ------------ 第728章 许你便宜行事 夏鸿升不知道李世民的考量,还在自己的书院之中过着悠哉悠哉的教书生活。除了教书之外,就是做烟花。 就像是在画简笔画,烟花的图案要既能够让人看懂这是什么,做起来又不太复杂。于是简笔画成了最好的参考。 光珠,是混合了火药和产生焰色反应的物质所做成的,烟花的关键部分。当下方的火药将光珠送入半空中之后,引燃光珠。光珠燃烧,产生焰色反应,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来。而经过巧妙的排列,决定燃烧的先后次序。这样,光珠被排列成什么形状,在半空中就会以什么样的形状绽放开来。于是烟花引爆后,便能在漆黑的天空中绽放出鲜艳夺目、五彩缤纷的图案了。 其实,夏鸿升已经试了一个多月了。张老道做出来的含有金属离子,能够引发焰色反应的东西,也已经用去了好几批。 可没有一次成功的。 主要就是在排列光珠的位置,和安排燃烧的次序的问题上,总是出错。 不是散了,就是燃烧的顺序乱了,都形成不了图案。 不过,仅仅是各种不同的颜色的夜空中迸溅出来,就已经足够令泾阳书院的学子们激动不已,好奇不已了。 但在夏鸿升看来,没有图案,毕竟不够美。 几个月的努力,烟花的颜色已经增加到了四种了。只要能够解决图案的问题,也就差不多能够拿得出手了。 不过一到晚上书院里面就砰砰的不停响,也令泾阳的百姓颇为害怕。 还报去了县令那里。 涉及夏鸿升的书院,县令只好自己去看看,不过夏鸿升对他说,这是军机坊委托书院做的一种军中机密之物,用处也是保密的,不能告诉他。让张县令告诉百姓,不必理会。张县令也就相信了,回去告诉泾阳百姓,那是书院在那里做东西,差不多爆竿似的,不是什么山里面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更不会危害百姓,不必管也就是了。 实际上这是一件挺危险的事情,因为做烟花就是在和火药打交道。其间还需要许多次的暴晒,干燥的黑火药也是具有一定的危险的。滚光珠,在光珠外面包火药,排光珠,都是夏鸿升自己一手完成的。 其实夏鸿升大可以用一个借口将这事儿交给军机坊去研究,那边人手更多。不过,因为用意所在,夏鸿升到底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亲手试成功,再交给他们去做。 升空之后,燃烧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而燃烧的顺序,取决于燃烧的速度。夏鸿升目前所要做的,就是通过控制火药的量,来达到控制燃烧的速度的目的,好使光珠在升空之后依照一定的顺序和方位燃烧起来,形成图案。当然,那种四散爆裂开,迸溅出一朵好似菊花一般的普通烟花,现在倒是没有问题了。 不过,今日注定夏鸿升没法好好研究一下了。 因为书院的门卫过来通报,说是皇宫的禁卫来了。 夏鸿升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一边感慨着如果现在能有辆车该多好,一边离开了书院,无奈的登上了马车。 时速四十公里的汽车,和时速四十公里的马车,全然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纵是车轮已经是包裹了耐磨的牛筋拘成束状后做成的软轮,哪怕是车轮和上面的车板之间加入了弹簧作为减震,就算是路面是平坦的水泥路――既慢,又颠。 就这么跟坐穴位椅似的颠了一个时辰,夏鸿升屁股都麻了,才总算是到了长安。 一到长安,就立刻入宫觐见去了。 李世民正在书房里面看书。见夏鸿升进去了,于是就放下了书本来,靠上了靠背,对夏鸿升说道:“朕听青雀说你最近在泾阳整天夜里噼里啪啦的,你又在捣鼓什么东西?” 切,在书院里面做热气球的时候,都没有明问,现在怎么就问了?还是因为火药的缘故啊! 夏鸿升心里面腹诽道。 不过,夏鸿升对此早有借口,于是说道:“回陛下,微臣正在做一种能够军用,也能够民用的东西。” “哦?什么东西?”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这东西跟炮仗有点儿相似,不过更加复杂。利用火药,将能够发出不同颜色的光的大炮仗送入空中,如此一来,即便是相隔较远,也接到讯息。”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说具体点儿。”李世民直起了后背,两手撑着下巴,说道。 “是。”夏鸿升解释道:“微臣做的东西,名叫烟花。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炮仗。点燃之后,能够炸响到天上去,根据里面放的东西不同,可以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比方说绿的红的黄的之类。民用来说,可以进行观赏,犹如天女散花,光雨缤纷,十分美丽好看。而用之军伍,则可以以为讯号。比方说两支队伍距离很远,但是要同时行动。传令兵跑着肯定是不行的,来不及。号声也传不到,因为距离远。这个时候,就可以用这个东西,点燃,在空中炸开。比如说绿色的代表行动,红色的就是取消行动,黄色的就是撤退。又或是间谍在城中通知外面潜伏的军队可以攻城了,就发射一枚绿色的,若是不可以进攻,就发出一枚红色的。总之,通过这种方式,就算是距离很远,也可以相互之间进行传递信号。微臣叫它信号弹!” “原来如此!”李世民点了点头:“夏卿时刻心怀大唐,心怀朝廷,好啊!” “不知今日陛下召见微臣,所为何事?”夏鸿升问道:“不光是因为这个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好生思量了一番你想要去泉州的想法,朕可以给你一道圣旨,许你在泉州便宜行事,并使泉州大小官员配合于你。不过,朕有几个要求,你须得完成。” 夏鸿升精神一振,立刻躬身行礼问道:“陛下有何要求,但请吩咐!” 李世民笑了一笑,又说道:“其一,你须联络河间郡王,为他训练出来一支你之前所言之水陆两栖部队。其二,你须利用海商之便,哪怕是亲赴林邑一趟,也要给朕开出一条能够为大唐源源不断提供粮食的粮道来。你可能做到?” 夏鸿升笑了起来:“微臣接旨!” “好!”李世民说道:“既如此,朕许你根据具体的情形,便宜行事!” ------------ 第729章 等着吃皇粮吧 离开皇宫,回到家中之后的夏鸿升心情略有些激动。 亲自去往泉州,是夏鸿升期望已久的事情。发展海商,鼓励出海,在这过程中,探明和开发航道,为更大规模的出海打下基础。鼓励拥有进取心的海上冒险家进行远洋航行,开辟新航路,迎来大唐的大航海时代。这是夏鸿升一直在准备,并且想要去做的事情。 可若是没有权力,没有地方官员的配合,仅凭夏鸿升一个人,这事儿是决然干不成的。不过,现在夏鸿升有了李世民给予的权力。 便宜行事。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却给了夏鸿升皇权体制下最高的自主权力。根据实际情况或临时变化,不必请示。自行决定处理事情的措施和办法。且,令地方官员配合夏鸿升,更是相当于给了夏鸿升一道令箭。 如此一来,夏鸿升到了泉州,就可以张开拳脚,施展自己的规划和计划了。 夏鸿升脑中有太多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同时夏鸿升也知道,事情有主次之分,倘若没有一个明确的条理和头绪,那就只能混乱成了一锅粥,到最后什么都做不成,做不好。 于是离开皇宫回到了长安的宅子中之后,夏鸿升就立刻埋头将自己关入了书房之中,铺开纸张,提起笔来,理顺起思绪来。 倘若将此去泉州,当作角色扮演游戏里面的一个章节的话,那么这个章节的主线任务,应当有两个。 第一,训练两栖部队。 第二,从林邑国得到粮食。 夏鸿升提笔在纸上写了出来。 想了想,夏鸿升又用了一个大括号,将这两条给框了起来,在旁边写了四个字:前提任务。 所谓前提任务,就是夏鸿升此去泉州,不论做了什么事情,这两件事情是必须得到保证,必须完成的。在完成这两个任务的前提下,夏鸿升才能去做他本身想要做的事情。 打击海贼势力,肃清海商风气,创造良好的海商条件;推广新式船舶,鼓励出海探索和贸易;收集航路海图,鼓励更多的人出海。这是夏鸿升想做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必须在完成那两个前提任务的前提之下,才可以进行。 否则,就无法得到李世民的支持了。 夏鸿升规划了一宿,直到外面天色蒙蒙亮,这才算是心中方方面面都有了定计。 不论做什么事情,夏鸿升都习惯于提前做好规划,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可能,甚至是可能会遇到的种种突发状况,一一准备好对应的办法,之后,才会去付诸实践。这种习惯让夏鸿升有时候看起来有些优柔寡断了,但是却也让夏鸿升在付诸实践的时候有条有理,进退有度,应对一些意外状况的时候,也做到有所准备和应对。 不过,在那之前,夏鸿升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完成了,才能够安心出发。 放下笔,叠好那一沓规划着此次泉州之行的纸张。出来书房,天已经亮了。 用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稍微吃了些东西,就坐上了回去泾阳的马车。 “公子,公子?咱们到了。”齐勇叫醒了在马车里睡了一会儿的夏鸿升,见夏鸿升睁开了眼睛,又说道:“公子,咱们到张老道这里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揉了揉脸,从马车上面下来,走进了张老道的炼丹房里面。 直接推门进去,张老道正做在炉子边啃夹菜饼,那个胡人则正捧着个肉夹馍在大快朵颐。夏鸿升突然推开门进去,吓了他们俩一大跳。 “哎哟,侯爷!”张老道赶紧起身行礼。那胡人也起身行礼,说道:“拜见侯爷!” 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张道长,先把你手头的东西停下来,专做已经发现的那几样,尽可能的多做,越多越好!一做出来就立刻送过去,炉子不够了再加几个炉子,这个月末本侯要用。” 张老道嘴角还沾着菜叶儿呢,点头说道:“老道知道了。” 夏鸿升急着去书院继续研究光珠的排列和顺序,于是二话不说,又要离去。 出去了门,正要走,却忽而听见里面张老道叫道:“哎呀!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莫要吃着东西去看炉子,你吃那东西里面满是肥油,若是掉进去,就毁了这一炉子的天材地宝了!” 听到张老道的这番话,夏鸿升一愣,心中忽然一个激灵! 我去,似乎猜到之前那个炉子是怎么爆照的了! 夏鸿升猛一转身,又大步走了回去,那副激动的样子吓了张老道一跳,愣愣的看着夏鸿升,也不敢开口。 “你把油滴进去了?!”夏鸿升盯着那个胡人,问道。 那胡人吓的脸都变色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侯爷不要误会!” 夏鸿升盯着他,然后又转向了张老道,问道:“上一回炼丹炉爆炸,他是不是也如同今日,在炉子边带着油腻之物,去看了炉子里面?” 张老道不知道夏鸿升要做什么,愣愣的点了点头,说道:“他上一回拿了只烧鸡……烧鸭?……老道记不得了……” 那胡人更是脸都变白了,赶紧不停的喊道:“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可不是小的炸了炉子!” “本侯没说是你。”夏鸿升摇了摇头,忽而笑道:“本侯要赏赐你!” 那胡人一愣,屋里面的人都不知道夏鸿升这是怎么了,更不知道夏鸿升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却听夏鸿升又问张老道:“张道长,本侯记得,你说之前那一个炼丹炉炸了的时候,里面正在煅烧干馏硝石,是也不是?” 张老道点了点头,仍旧是一副愣愣的小心翼翼的神色,他被夏鸿升给吓得不轻。 “那本侯再问你,那个炼丹炉在干馏硝石之前,你用来煅烧过绿矾,是也不是?!”夏鸿升又问道,声音之中隐隐含着无比之兴奋。 “这个……是,是!”张老道都快要哭了,苦着一张脸对夏鸿升说道:“侯,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哈!……”夏鸿升忽而大笑了起来,说道:“好!很好!你们二人瞎猫碰上死耗子,无意之中,竟然捣鼓出来了一种于我大唐大有用处的东西来啊!本侯要禀报陛下,为你们二人请功!你们二人,呵呵,等着吃皇粮吧!” ------------ 第730章 略显荒诞的奇迹 “侯侯侯……侯爷!”张老道脸都垮了,差点儿给夏鸿升跪下去:“您您您答应过若是小道做出来了能使火发光变色的东西,就绕过小道的……” 那个胡人一看张老道这个样子,顿时也开始鞠躬求饶起来,不太熟练的汉话是不是夹杂着几句夏鸿升听不懂语言一连串的蹦出来。 夏鸿升明白张老道他们误会了自己,以为是自己要找他们的麻烦,于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本侯并非是要为难尔等,本侯所说,都是真的。尔等无意之中捣鼓出来了一种东西,你们不知道这种东西,但是本侯却知道。这种东西于大唐有大用处,你们二人是为大唐立功了。待本侯将此事禀报陛下之后,你们二人便可以进入军机坊,成为一名大唐在册的科技人员。朝廷会给你们安排住处,你们的家人也会得到朝廷的保护。呵呵,恭喜二位,此后就是朝廷的人了。” “啊?”张老道大吃一惊,张大了嘴巴,眼睛也瞪的老圆,万分不解:“这,这……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呵呵,上一回炼丹炉爆炸,本侯早该想到的。”夏鸿升对二人说道:“你们不小心混合了三种东西,又炼成了另外一种东西。正是这种东西的特性,导致了炼丹炉的爆炸。当时,本侯也是没有想起来这回事儿,故而忽略了。今日听到你的一番话,才忽而想了起来。” “侯爷的意思是……我们炼造出来了一种新的物质!”那炼金师睁大了眼睛,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那炉子先是之前煅烧过绿矾,炉子中就残留了一些绿矾。后来又干馏硝石。等于说,在干馏硝石的同时,也在煅烧里面残留的那些绿矾。煅烧绿矾产生了硫酸,干馏硝石,又产生了硝酸。这两种东西就同时存在在了炉子里面。本来,这个时候也是不会爆炸的。可是,因为你当时在炉子旁边拿着的东西,里面的油脂不小心落入炉中,阴差阳错之下,被炼成了甘油。甘油混进了硫酸和硝酸里面,就这么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最终形成了一种物质,********。正是这********,导致了炉子的爆咋。” 顿了顿,夏鸿升又说道:“炉子里面的温度较高,而********到达了一定的温度就会引发极其剧烈的爆炸,你们该庆幸当时炉子里面残留的绿矾很少,阴差阳错之下炼成的甘油也极少,所以形成的********也是极少的。若不然,只怕当时尔等就已经粉身碎骨,被炸出一滩肉泥了!“ 张老道和那个炼金师也听不懂夏鸿升说的话,只是一脸的懵,愣愣的样子。 但是夏鸿升心中却很是激动,也感到一阵阵的好笑。 火药史上极其重要的一环,********,竟然被眼前这俩人全程懵比的给意外弄了出来!这出现的方式,也太过儿戏了吧! ********,是甘油经过硫酸和硝酸处理过甘油,最终得到的一种黄色的油状透明液体,它的爆炸点很低,而且极其不稳定,震动都能够使它爆炸。且,********的爆炸十分剧烈,威力要远远比黑火药剧烈的多。 煅烧绿矾,得到了硫酸。干馏硝石,得到了硝酸。天然的动物油脂,成为甘油的来源。三者又阴差阳错的聚集到了一起,这是多么小的概率。 而且,甘油并非是那么容易产生的。它虽然存在于天然的动植物油脂之中,但是却是混杂的,并不纯。就算是经过水解,那也是粗甘油,还要经过蒸馏等等工序,才能够成为可以使用的甘油。这种甘油在经过了硝酸和硫酸的处理之后,才是真正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意外的奇迹! 不过,危险总是与获利成正比的。********的威力十分巨大,同样的,它的制造过程也是相当的危险。因为它太不稳定了,制作的过程中,暴冷暴热、撞击、摩擦,遇明火、高热时,均有引起爆炸的危险,随时都极有可能爆炸,产生安全事故。现在根本没法做到安全制造。 记得好像历史上是诺贝尔用什么法子改良了制造********的过程,极大的降低了风险,才使得********能够进行大规模的量产的。 可到底是什么法子呢? 因为后世里面在新闻上看过,********炸弹因为材料简单制作方便,而成为小规模恐怖分子的最爱。所以这法子应该不会很难的吧? 对了,似乎还能治病来着?后世里工作的学校见过有一位快退休的老教师用过一次,取了一片放舌头底下含着,说是能急救什么来着……心绞痛? 夏鸿升挠了挠头,奇迹,简直就是奇迹!有了这东西,日后开山修路,挖矿炸城,就有了比黑火药更加威力巨大的东西了! 对了,似乎后来的********需要用火药来进行引爆来着?****?我去,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又是怎么做的? 唉!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本公子后悔没有好好学习啊! 夏鸿升叹了口气,交代了齐勇派人看着他们俩,随后将此事上奏皇帝之后,再将他俩交给军机坊登记造册。 见证了一个意外的,有些搞笑,极其狗血的奇迹之后,夏鸿升的心情忽而亮堂了起来。之前因为这个月末自己就要出发,到时候若是再做不成烟火来的担心,似乎一扫而空了。 换上了一副轻松的心情,夏鸿升一到书院,就继续钻入了远离其他建筑的单独的实验室里面,继续捣鼓起了光珠来。 光珠上面裹火药,是个细致活。火药太干就裹不上去,所以要用酒精稍微淋一下。裹上一层,要晒干,晒干之后,又要再裹上一层。每裹上一层火药,就要晒干一次。直到光珠外面包裹的火药估摸着能够将光珠引燃起来。 光珠下面,还有继续装填火药,但是火药里面要混合土,既要让火药燃烧爆炸产生推力,将含有光珠的上半截送入空中,又不能让爆炸太过剧烈而“炸膛”。 入夜了,泾阳书院又传来了一阵阵的打雷似的巨响。 仰着头的夏鸿升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比之上一回又好了不少,继续实验下去,距离成功不远了。 ------------ 第731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烟花的制作,如今已经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控制光珠的燃烧次序。而光珠的燃烧次序,则取决于光珠外面裹着的火药多少。 因为没有一个准量,所以夏鸿升必须一次一次的试,一边尝试一边记录下来,直到找打最合适的量。这个没有捷径,就算是有捷径,夏鸿升也不会。所以只能用笨方法,老老实实的一点一点的加减,一点一点的尝试。 夏鸿升甚至连白天也用上了,在泾阳书院里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功夫不负有心人,也终于给夏鸿升试出来最佳的量。 张老道那边,也开始没日没夜的给夏鸿升做那些含有金属离子的物质来——外面有夏鸿升的亲兵看着,张老道还以为是夏鸿升专门派来监督他的。 单凭夏鸿升一个人,已经跟不上张老道做出那些东西的进度了,所以夏鸿升又叫来了齐勇,和家里的那些亲兵,让他们帮着一起来做光珠,做烟花。 放一场烟火,怎么不得至少来两柱香的时间?要不然可就没有意思了。 所以夏鸿升这半个月里头几乎都没有出过书院,每天从早到晚,全都是在埋头做烟花。 至于如何搞这个烟花大会,夏鸿升也早就想好了。 地点就选择渭河公园边儿上,那里很是开阔,可以容纳不少人,且临河,不易造成火灾。 放烟花,当然要是在晚上才能够看得清楚。这个也不成问题。宵禁是二更天才开始的,可一更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所以长安城的百姓是来得及到渭河公园来看完了烟花大会,然后再回到家中的。 那么眼前的问题就还剩下最后一个——让李老二答应夏鸿升开一场烟花大会。 “陛下,烟花这东西,看起来十分神奇,十分好看,犹如天女散花,又似光雨缤纷,堪称仙境之景。让百姓们看一场烟花大会,一来,看到了美景,放松了心情,能够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有助于人们调整心情,以更好的状态投入到生产生活之中,建设大唐。二来,烟花燃放,异常美丽,真的好似天降祥瑞一般,若是让百姓看了,岂不是能够令百姓对大唐更加自豪,对陛下更加爱戴。就像上一次的热气球,陛下在百信心目中已然成为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陛下的威望成为古今所有帝王之中无出其右者。眼下,大唐即将面临新一轮的征伐,而且面临的还是令百姓们产生过至今难以走出的阴影的地方。若是百姓不对陛下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信服和盲目崇拜的话,又怎么会忘记之前辽东的惨剧,再次跟着陛下去征伐辽东呢?” 夏鸿升站在李世民旁边,对李世民急切的说道。 然而李世民只是仍旧批阅着奏疏,头也不抬。 夏鸿升挠了挠头,又正要继续劝说,却听李世民云淡风轻的说道:“说真话,说了真话,说不定朕就答应了。” “烟花很好看,微臣好不容易做出来了,想要看看。”夏鸿升说道。 “再说。”李世民笑了笑,又说道。 夏鸿升面无表情,又说道::“马上书院就又要招生了,微臣想要借烟花大会让书院的名头更响一些。” “朕都亲自去了泾阳书院,还住了几日。泾阳书院的名头,现如今还不响?”李世民反问道,又说道:“继续说。” “这个……陛下亲自去了书院,微臣感激不尽,也为泾阳书院赚足了眼球。如今百姓都知道了泾阳书院的名号。”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不过,名号终归是命好,还得有能够配得上这份名号的东西才行。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泾阳书院也得拿出来一些东西,让大家亲眼看到泾阳书院的神奇之处,他们才会相信泾阳书院有与其名头相配的实力。”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世民点了点头,又笑了笑,说道:“听起来似乎也有那么些道理。不过,朕怎么听说,你做这么个玩意儿,是为了不让那徐孝德家的女儿觉得你厚此薄彼?” “呃……”夏鸿升顿时语塞,靠,是谁走漏了本公子的消息?! 夏鸿升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讪讪说道:“这个,嘿嘿,陛下真是一双慧眼,微臣的确有那么一丢丢的这个心思,都被您给瞧出来了。” 李世民乜斜了夏鸿升一眼,顿了顿,又说道:“也罢,朕看在长乐同徐惠那丫头交情甚好的份上,也是看在你即将远赴泉州,离开长安的份上,就准你所求了。你做事情心里有路数,不是个胡作非为的,朕倒也放心。去准备去吧,别来烦朕。” “哎!臣多谢陛下!”夏鸿升听见李世民答应,顿时喜笑颜开,又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到时候您也可以上朱雀门上面,应当也是能看得见的!不信您去瞅瞅,微臣绝不骗人,真的十分好看!” “快去准备去吧!”李世民挥了挥手:“早点做完了心静,也好早日出发。” 夏鸿升点了点头,躬身行礼告退,离开了皇宫。 兴冲冲的出来皇宫,上去马车,对齐勇说道:“齐勇,直接回泾阳!” 夏鸿升盘算了一路,回到泾阳之后,直接去了书院,先找到了徐齐贤,告诉了他烟花大会的事情,让他想办法那天晚上将徐惠带出来,带到渭河公园去。 “啊?这几天我见你天天试那么多次,终于做成啦?”徐齐贤一听,也是十分激动,立刻拍胸脯保证,说道:“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一定将惠儿带到!”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对,基本上成型了。再试一两次确认一下,就可以了。我将时间定在了三日之后,这几天,我就派人往长安城里面贴通告,邀请长安城的百姓到渭河公园看烟花!” 交代完徐齐贤,夏鸿升回去家中,自然也告诉给了家人,不过却只是说要以书院的名义办一场烟花大会,让嫂嫂和月仙提前一日去长安住下。 家里人都知道夏鸿升捯饬这东西好几个月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听夏鸿升说做成了,也都高兴,很是期待的商量着要到哪里去看,带些什么东西了。 ------------ 第732章 有明月,怕登楼 白天路上太热,趁着夕阳西下,逐渐凉快了一些的时候,嫂嫂和月仙她们才乘上马车离开,往长安去了。 夏鸿升目送着她们渐渐离去,家里面,也只剩下了一些下人而已。 天色渐黑,夏鸿升差人搬出了几个箱子来,抬到后院里面去。 夏鸿升走进一进院落里面,借着月色,正见到楼上一个人影,临栏而立,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出神。 夏鸿升正仰头看着,却忽而听见上面的人声色有些落寞的说道:“公子既然来了,却为何不上来?” “有明月,怕登楼。”夏鸿升仰头看看那一轮清辉,有感于此刻楼上人的落寞,于是说了一句。 楼上的幽姬又转头看向了明月,问道:“公子怎么不同其他人一起去长安?明日里的烟花,定是一场盛会。” 夏鸿升叹了口气,抬脚上了楼,说道:“大家都去长安等着明日看烟花了,不过既然是明日,我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 说着,夏鸿升也站在了栏杆旁边,说道:“我告诉你,烟花真的很好看,绝对是你们都没有见过的奇景。燃放起来之后,响声震天,又化作漫天光雨,诸般颜色耀于夜空,绝美不已。” “纵是再美,妾身不还得一个人留在这里。”幽姬这刻倒是正儿八经,一丝也没有平常的那种冶荡了。语调平平的,却透着一股清冷和落寞。 “哈哈,本公子不也在这里。”夏鸿升忽而笑了起来,朝下面喊了声:“齐勇!” “遵命!公子!”齐勇在下面应和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幽姬转头看看夏鸿升,脸色带有不解之色。夏鸿升却笑了一笑,对她说道:“提醒你一句,捂住耳朵呀!” 幽姬一愣,继而就先是眼前一明,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连倚靠着的栏杆都好似震了一下似的,几乎是同时,就见夜空之中,忽而猛地绽放出来了一片红色来,那红色的光点是一个大圆圈,扩大开来,星星点点犹如漫天零落的桃花一般。还未曾来得及惊叹,却又是眼前蓦地猛一明亮,随即又是“砰!砰!”的两声巨响,之间那红色的光雨之中,又爆出一片绿光和紫光来,那闪耀的光点亦如同漫天的花雨一般,带着不同颜色的光亮往下缓缓坠落了下来。 夜色亮若白昼,一片片不同颜色的光雨在夜空中迸散开来,有的如同菊花,有的好似笑脸,有的看起来又如漫天光色的小蛇一般乱舞四散,宛若仙境光雨一般。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景致,就像是仙宫里面的火树银花抖落在了天地之间一般,那各色的光点仿佛铺满了整个夜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丽和奇幻,此刻全都装进了她的心中。 幽姬吃惊的张着嘴巴,睁大眼睛。眼瞳中映照着漫天光雨,心却随着那一个个迸散爆炸开来的光色而好似一下一下的受到重击。 好一阵子,那一连串的声音终于停了,眼前的夜空,也终于又恢复了岑寂。除了一片烟雾飘过,微微遮挡住了月色,印证着方才那神奇的景象。 “怎么样,可还看得入眼?”夏鸿升转过头来,看着呆愣愣的幽姬,说道。要让她出现这幅表情,也是蛮难办到的。 “公子……”幽姬的声音颤颤的:“这就是烟花?公子为何今夜在这里……” 以她的心思,又如何猜不出来夏鸿升的心思。 只不过,她想要亲耳听到,从夏鸿升的嘴里说出来。 “陛下不许我放你出去,想着明日里面的烟花大会你是看不成了。”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今日就暂且先放一些,算作是让你也看到了烟花吧!不过场地有限,也只能放到这种程度了,若是再大的,放不起来。你就权且,将就一下吧!” 幽姬展颜笑了起来,眼中朦朦胧胧的。只是忽然又是一变,又变回了平日里面的那个妖媚劲儿来,嬉笑道:“公子真是有心了,莫非是想要勾搭妾身?哎呀,妾身都忘了,妾身早就已经与公子同床共枕了呢!今夜更无旁人,公子莫非……” 夏鸿升脸上的笑容一滞,又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嘴硬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没等幽姬再说话,夏鸿升又说道:“明日办完烟花大会,我就要奉旨离开长安,前往泉州。此去何时归来,如今也仍旧未知。经年半载,亦是极有可能的。呵呵,倒是有些舍不得家里的人了。” “泉州?”幽姬一愣:“恕妾身多嘴,公子去泉州所为何事?” “一为训练大唐水师,二为从林邑国弄来粮食,三为肃清海贼,探明航道,四为鼓励出海贸易。”夏鸿升说道:“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容易的,所以我就算是去个一年半载的,也都是可能。我有些事情,想要嘱托与你。” “公子请讲!”幽姬点了点头。 夏鸿升说道:“我这一走,家中就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人了。书院那边,我已经做好安排,又有诸位先生在那里撑着,按部就班,所以应当是不成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倭国遣唐使如今盯上了书院,想要偷学书院里面的东西。书院之中所教授的东西,乃是大唐万世永昌的关键,亦是我最珍贵之物。那些遣唐使,我以基础之名,安排他们在庄子里的学堂,就是为了将他们拖在学堂里面,半步也进不得书院。但是犬上三田耜这个人很狡猾,很有心计,时间长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书院里面的那些先生们,是一身正气的人,胸怀似海的人,不像你我,会利己,会想法子去阴人。我不在的时间里面,须你替我保护书院,这是我此生心血之所在,绝不容半点有失!” “公子之前是如何应对这些遣唐使的,有何计划,还请为妾身道来。”幽姬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夏鸿升将自己原本对遣唐使的计划告诉给了幽姬,也将自己后续的打算同样告知于她,令她防着犬上三田耜。 ------------ 第733章 烟花大会 天上还挂着一轮夕照,将天底下的万物都洒上了一片金黄。 长安街头的人已经结束了或繁忙或清闲的一天,正要往渭河公园过去前一天,长安街头张贴出来了许多纸张,说是泾阳书院要在渭河公园办一场烟花大会,邀请闲暇下来的人们都可以去观看一番“七色光雨,天女散花”的奇景。 泾阳书院的名头如今不敢说别的地方,但是在京畿之地,那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先前皇帝亲自去了泾阳书院,还在泾阳书院里面住了几日才回来,可见不是一般的地方。否则,皇帝去会住到一个私学里面去?那必定是有其神奇之处的。 所以对于泾阳书院张贴出来的这张通告,长安城的百姓们很感兴趣。更别提那上面“七色光雨,天女散花”的景致了。天女散花,谁不想看看? 于是乎用不着苦苦求生的百姓,就纷纷朝着渭河公园走了过去原本,他们平日里也会每日里到渭河公园去走走,逛逛的。 待到看见了从各个王公贵族家中驶出的马车也都朝着渭河公园过去了的时候,成群结队往那里去的长安百姓就更多了。 渭河公园如今已经成了长安城中的百姓最喜欢去的地方。一来,距离长安城很近,二来,里面的景色十分美丽,四季各有不同。春赏百花之绚烂,夏采万物之生机,秋临霜菊之清冽,冬察雪梅之冷傲。三来嘛,这里没有限制,无论是谁,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农户商贾,都可以去观赏游玩。 因为这,渭河公园门口石头上面刻着的共同出资修建渭河公园的商号,受到了长安无数平民百姓的称赞。 渭河公园的水岸上,此刻已经站满了人。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岸,已经扯着黄布条圈出来了一块很大的区域来,正有人在里面摆放着什么东西。 “师弟!师弟!”徐齐贤摇摆着手臂呼喊起来,夏鸿升听见了声音,回头看去。 刹那间,徐齐贤身边站着的女子就进入了夏鸿升的眼中,面若桃花,微微低着头。令夏鸿升忽而想起来了一句小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徐哥。”夏鸿升欣然而动,走了过去。 “哎呀,此处人太多,和伯父他们走散了路,我得去找找他们。”徐齐贤朝夏鸿升挤了挤眼睛,说道:“惠儿,你且在此等候为兄,莫要乱走,为兄这就去找找伯父他们。” 说罢,未及两人反应,立刻转身就走了。 徐惠的脸更红了。 夏鸿升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挠了挠头,问道:“齐贤兄长都告诉你了?” 徐惠默默的点了点头。 “哎!我叫他不要告诉你的,这就没了惊喜了!”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 徐惠摇了摇头,声音软软糯糯的,说道:“夏哥哥能这么用心的对待惠儿,惠儿已经很欢喜了!” “真庆幸,能够认识你。”夏鸿升看着徐惠:“这绝对是我这辈子里最幸运的事情了。” 徐惠脸色更红了,不知是夕熙映红了她的面颊,还是她面上的绯色映红了夕光。 夕阳一点一点的没入山岚之下,光色越来越暗。 忽而,就见河对岸猛然一亮,先是看见一条一条如同银蛇一般的东西发出尖厉的呼啸声冲入了夜空之中,河面上刹那间银光闪闪,夜晚亮若白昼。那些银蛇乱舞着升上夜空,继而忽然又听见砰砰砰几声巨响,脚下的地面都好似震动了一般,借着见看见夜幕上猛地又爆出一朵一朵的圆形光点来,红色的、黄色的不同颜色的光点组成的几片圆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夜幕中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当一颗不起眼的小火种在半空中崩裂,随即变幻成一把绿色的大伞在夜空中飞旋。当这把“伞”还未完全消失殆尽,又有一朵灿烂的“金菊”蹿上天空,它宛如一位孤傲的仙子,全身被华丽璀璨的金色包围,在万人瞩目下“翩翩起舞”。绚丽的烟花在黑暗的夜空中竟相绽放,那流光溢彩四散开来的点点金光,把夜空装点得如此灿烂夺目。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星星般的花朵向四周飞去,似一朵朵闪光的菊花,光彩夺目。 从刚开始的一阵阵惊呼,到现在的鸦雀无声。长安百姓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此刻的夜空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同水晶石靓丽夺目,色彩斑斓的焰火好似彩绸绚丽多姿。随着“嘭嘭嘭”的一声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烟花,有的像流星徘徊在夜空,有的像万寿菊欣然怒放,还有的像仙女散花,一朵朵小花从天而降。瞬息万变的烟花,曼妙地展开她一张张浅黄银白洗绿淡紫清蓝粉红的笑脸,美不胜收。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人们似乎触手可及。 就连河岸边的那些诗人们,此刻也忽然不知该用如何的诗话去形容眼前所看到的景致了。 一片片光雨,一阵阵声音,忽而一下子又全都陷入了岑寂。天地间也忽然又沉入了黑暗。 蓦地,静谧之中又传来几声响动,天幕之上,立刻便有一片光亮。 “快看!是字儿!”底下有人叫了一声。其实不用他叫,人们已经看见了。 “徐若春风”天幕上显现出来了四个字来。 随着另外几声,又绽放了一片新的烟火,还是四个字:“惠及万物。” 忽而,站在人群里面的夏鸿升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住了。那力度带来的踏实感,令夏鸿升也情不自禁的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作为回应。 一个个笑脸,又或是简单的花型,显现于天幕之上。伴随着的还有一些字句来,或是大唐万胜,或是陛下万岁,都是一些祥瑞之语。 每一个图案,都会引起人们的惊叹,每一句口号,都会带来百姓的欢呼。 一个令人激动的,情不自禁的夜晚。未完待续 ------------ 第734章 下江南 清风拂绿柳,白水映红桃。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怪不得当初杨广会乘龙舟数次南巡,这一路的风光景致,是真的叫人流连忘返。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夏鸿升坐在船边,依靠着栏杆,一边念着,一边合上手中的折扇。 “好诗!”站在他身侧临栏赏望的人不由称赞了一声。 夏鸿升摇头笑笑,说道:“我还是想不通,你爹为何要把你派出来跟我一起。” “那有什么想不通的?”那人转头对夏鸿升笑道:“父亲不过是想要我来同你一起长长见识。一来,看一看真正的民间,真正的百姓。二来,也学学你是如何思量做事的,也好有所长进――这是我父亲的原话,还叫我一路上莫要自拿身份,只带着这双眼,多看看,带着心,多想想。让我听从你的吩咐呢!” “承乾,你是得出来看看。”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哎!”李承乾摇了摇头,笑道:“小生王子乾,只是夏侯的随从而已。” 夏鸿升白了他一眼:“你见过哪个随从敢随便打断主家的话的?” “你看这景致,光是这一路风景,这一趟跑的就值当了。”李承乾能够出来,显得十分兴奋,一双眼睛来回的看,目不暇接。 夏鸿升看看李承乾,对他说道:“陛……你父亲既然让你听我的,跟着我,那我要同你将一些话说到前头。你若是觉得能听,那咱就一起去泉州。若是你受不了,现下还能赶得回去。” “哎,升哥儿,咱们兄弟,还能有啥听不听的?”李承乾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那你说,我听着!” “这回去泉州,我是有公事的,而不是去游玩。”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你须不得一出来,就好似没人管了,由着性子去玩耍。另外,你到了泉州,切不可暴露身份。一来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二来,你一旦暴露身份,所看到的就恐怕不是真正百姓生活的样子了。还有,我在泉州做事,是已经有所计划的,你可别到了地方,有时候一冲动,乱了我的计划。” “放心放心!升哥儿尽管放心便是!”李承乾满口答应,连连点头,说道:“这回去泉州,我就是升哥儿的马前卒。用你之前说的那句话,怎么说来者?――叫我往东,绝不往西,叫我打狗,绝不撵鸡!说实话,我老在宫中听夫子们说民与君的,可真正的民是怎么样的,是如何过活的,我却都只是听说,从未自己亲眼见过。我老觉得,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就不踏实。所以这一回,我也是真的想要亲眼看看。”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这是好事儿,这说明你已经开始学着去做一个好的接班人了。你记住,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全然没有一对儿完全相同的。在宫……你家里,你所听到的,只是周围的那些人想让你听到的样子。体恤百姓的人,希望你听到民生疾苦,安抚百姓。奸佞贪婪的人,希望你听到百姓全都安居乐业,这片土地上再没有一点儿不好,这样才能讨你欢心。不自己看看,永远不知道它真实的样子。” “说得真好。”李承乾点了点头,说道:“唉,真羡慕三弟和青雀儿,能去泾阳书院就学。我却只能待在宫……家里听那些夫子们老生常谈。每回他俩回来,说起来书院的事儿都兴高采烈的,将的一些东西,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我都羡慕的不得了。” “这简单啊,等这回回去,你直接去向你爹说明,想要去泾阳书院进学。我估摸着,自打上回你爹去了泾阳书院之后,对书院就改观了许多,只怕能答应你的要求。”夏鸿升揉了揉下巴,说道。 “真的?”李承乾顿时大喜。 夏鸿升点了点头,心里面却琢磨着,倘若是让李承乾去泾阳书院,那恐怕他就可能避开后来染上喜欢突厥的东西的习性,也能让他少些野性,免得跟历史上一样摔残了腿,导致心理变态……恩,说不定还能提早发现他的性取向?我靠,回来得赶紧去太常打听一下有没有年轻漂亮的乐童,若是真有可爱的男孩子,得早些打压。 出长安,经洛阳,沿着运河一路南下,到达杭州。上了陆路,沿官道而行,最终抵达泉州。 李孝恭的水师已经在琉球筑港,夏鸿须先到泉州,再去琉球。训练的事儿其实还是得李孝恭来办。夏鸿升肚子里面的那些东西,只是道听途说,纸上谈兵,听起来怪唬人的,实际操作起来,夏鸿升自己也不太会。所以他必须得到李孝恭的帮助,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李孝恭,李孝恭结合夏鸿升的想法和自己带兵的实际经验,将其转化为水师的训练。 想想还挺牛,本公子要搞出来世界上最早的海军陆战队啦! 对了,到了琉球,要不要弄一块儿巨石,刻上“反****”,然后埋起来留给后人?只怕这个时间线上的历史被更改,日后根本就不会有这一档子的事儿了吧? 夏鸿升一时间觉得好笑。 “我说升哥儿,你可是要取我妹妹的人,莫要动什么歪心思了啊!”李承乾忽而推了推夏鸿升,说道:“你瞅瞅你笑那样,跟没见过女人似的,不就是一条花船么?一个个丑的像鬼!” 夏鸿升一愣,这才发现旁边一条花船正划过去,船上还有女人招摇这手帕呢。 夏鸿升摇头笑笑,说道:“我只是在想如何从林邑国弄来粮食,想得出了神。” “那你可想出办法来了?”李承乾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无非就是买换和暗抢。说不得,到时候你我恐怕还得扮作客商,去林邑国溜达一趟!” “哦?!那可正好瞅瞅,我还没有见过大唐以外的国家是什么样的呢!” 李承乾显然对于未知的新事物很有兴致。夏鸿升一阵自豪,都是本公子一直引导的结果啊! ------------ 第735章 天地浩大,大有可为 “升哥儿,咱们不通知泉州刺史一声,直接就来这里,是不是不太妥?”李承乾看看夏鸿升,问道。 “不妥?”夏鸿升转头反问道:“哪里不妥了?” “这,咱们不该是先到泉州刺史府中,找到泉州刺史,问明这里的情况,然后再让他安排船只送咱们去琉球么?”李承乾很说道。 “你不是想看看真实的民间么?”夏鸿升笑道:“况且,有些事情明面儿上是看不出来的。我来此还要探查海贼的情况,万一刺史府里面有海贼的细作么,咱们不上来就暴露了?还是先看看,等到需要泉州刺史的时候,再去找他。如今琉球正在筑港,需要泉州往那里运送商货,咱们有的是办法去琉球。” 正说话间,就看见齐勇匆匆跑了过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说道:“公子,打听好船了。有艘往琉球运送货物的船只,正是要将货物送到港口,用作建造之用。小的给了船主人一些钱财,他就答应将咱们捎到琉球去了。” “好,走。”夏鸿升点了点头。 去琉球,是因为要尽早开始渐渐李孝恭,开始训练水师。但是保密身份隐藏行踪,则是为了方便行事。海贼这么猖獗,竟敢明着向海商收取“保护费”,若是交了,则保证过往无事,若是不交,则必定要遭到海贼打劫。像这种事情,其实后世里面多了去了,明摆着的黑白勾结。所以夏鸿升决定暂时隐藏身份,在安排好了李孝恭的水师训练之后,扮作海商,故意引来海贼敲诈,好藉此将这一带的海贼情况摸个清楚,好一网打尽。 也顾不得看海边的景致,夏鸿升一把拉了正一边惊奇着海洋景色,一边举目四望的李承乾,同齐勇上去了那条船。 其实,三人于两日之前,就已经到了泉州辖内的南安县。因为这一两个多月来一路都没有怎么停留过,所以二人到了南安之后休息了两日,这才重又准备去琉球。 在夏鸿升的计划里面,就是暂时只有李孝恭知道他们到来的事情,为的就是查探海贼同泉州的地方官员有没有勾结。 光是从长安到南安县,路途中就已经用掉了快两个月,所以夏鸿升不想再耽搁了。 “升哥儿,这就是海?!竟然如此之大!”李承乾登船之后仍旧激动难平,站在甲板上临栏眺望,看着那望不见尽头的海洋,惊叹道。 “呵呵,承乾,你知道你眼前的这片海,有多宽,多大么?”夏鸿升决定让李承乾开开眼界,于是笑着问道。 李承乾立刻扭过了头来:“多宽?多大?!” “你眼前的这海,从南到北有一万五千九百多千米,从东到西有一万九千九百千米,面积公式我教过你,你算算它有多大面积?”夏鸿升笑着对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嘴唇动了动,呆滞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我,数太大了,我算不出来……”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那我告诉你,它的面积有一点七亿平方千米。” “什么?!”李承乾更吃惊了,他学过军机坊里面通用的新度量单位,自然懂得夏鸿升口中所说出来的这个数字有多大。 夏鸿升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小伙儿,这个世界是很大的啊!人其实是很渺小的。这么大的一个海洋,那你知道它占了这整个天下的多少么?” 李承乾目瞪口呆,机械的摇了摇头。 夏鸿升伸出来了三根指头来,笑道:“三成稍微多那么一点儿!” 李承乾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半天,才又哆哆嗦嗦的说道:“这么大的面积,就占这天下的三成多点儿?娘哎,那咱大唐岂不是就没影儿了?!” “所以你的舞台还很大啊!别以为你爹已经帮你把事情做完了,你需要自己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呵呵,告诉你,这也算不得什么,这天下其实也很渺小的。” “渺小?”李承乾诧异的很:“这,这怎么说?” 夏鸿升伸出了手臂来,抬起来指了指头顶上面的那一轮热辣辣的骄阳,问道:“这天上的太阳,你晓得有多大么?” 李承乾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咱们所在的这整个天下,再有一百三十万个,合在一起,才抵得上那一个日头那么大!”夏鸿升笑着说道。 李承乾眼前一黑,有种要蒙掉的感觉,仰头看看:“这,升哥儿,你真会开玩笑,这日头明明这么小……” “看着小,是因为距离太远了。”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所以在咱们这儿看起来,才会觉得好向它这么小而已。实际上,一个太阳,就抵得上一百三十万个咱们所处的这整个天下了。” “老天爷!那得多远?!”李承乾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升哥儿,你咋知道那日头那么大,你去过?” 夏鸿升哑然失笑,说道:“承乾,我问你,你现在热不热?” “热!”李承乾点了点头:“我里衣都汗湿透了!” “对啊,距离如此之远,都还能让人觉得这么热,你想想到了它跟前,那更要热到什么程度?”夏鸿升笑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靠近太阳的。” “这……这真的假的?”李承乾惊疑不定:“升哥儿,你莫不是在逗我?” “逗你干啥?”夏鸿升笑道:“这些都是天文上的知识,只不过,眼下却不还是能讲的时候。” “为何不能讲?”李承乾好奇的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只是在心里面想到,倘若我现在讲了,只怕连你爹都保不了我了! 许是方才夏鸿升告诉给李承乾的东西太过于震撼了,李承乾盯着海面老半天,都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来。 想了想,夏鸿升又开口对李承乾说道:“承乾啊,莫要觉得人是如此的渺小,所以觉得无力。你得反过来想,正是因为这天下如此之大,所以你才更大有可为啊!你知道这么大的天地,你拥有这么开阔的眼界,说不定,日后的你的成就还能超过你父亲呢。记住,天地越大,舞台越大,越是大有可为!” “恩?升哥儿,你说啥?”李承乾扭过了头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方才我只顾看着眼前的美景了,那底下好似有大鱼,刚才我看见了,足足有我展开手臂那么长,一眨眼就不见了,我都找了半天了!”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靠,方才还震惊的合不拢嘴呢,转眼就又有心情看鱼了,这心也太大了!看待会儿不晕死你! ------------ 第736章 有眼力的老兵 “哈哈哈哈,这位公子是头一回出海吧?”甲板上面,一个约莫有四十来岁的船工大笑着问道,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公子往后面去去,到船中间去坐下,逼上眼睛歇一会儿,会好个些。” “多谢……呕……”李承乾还没扭头说完一句话呢,又喉咙里面一咕噜,抱着肚子将头伸出栏杆又吐了起来了。 夏鸿升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脸色煞白吐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承乾,笑道:“咋样,这海上景色美呢?!” “升哥儿……”李承乾脸色白了像一张纸,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了,似乎连眼睛都睁不动了,更别提埋怨夏鸿升幸灾乐祸了。 “这海船跟河船不一样。”夏鸿升对他说道:“河上虽有风浪,但终归较小,船也小一些,颠簸的不很,纵是有些晕船,也不会那么严重。这海上可不一样,海上风大浪打,船身也大,颠簸的很严重,你没坐过海船,自然要晕船了。不过,多坐上几回,习惯了也就没事了。” 夏鸿升见他实在难受,于是开口安慰道。 “这位公子说的在理儿!”方才那船工笑道。 “这位大哥,您会说官话?”夏鸿升笑问道。 那船工点了点头,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前朝征调进过军伍,才会说的。” “还是个老兵!”夏鸿升顿时说道:“失敬失敬,敢问大哥贵姓?” “可是不敢当,咱姓吴,家里排老大,就叫吴大。”那船工对夏鸿升说道。 “哦,原来是吴大哥!”夏鸿升拱拱手,笑答:“吴大哥是南安县人士?” “对,咱家就是南安的,不过,现如今可不在南安住了。”那船工笑道:“跟着咱兄弟去了琉球,朝廷这回看着是要对琉球上心了,咱兄弟前段时日被招进了水师,如今在琉球筑港,一家人合计了一下,搬去了琉球去,就在港里,日后也好有个营生。” 夏鸿升笑了起来,这个船工家里倒是有好眼光的,知道琉球日后必成大港,先过去占地方去了。 不过,随即夏鸿升便又注意到他话里面的信息,问道:“怎么,大唐水师在这里招人了?” 那姓吴的船工点头说道:“前段时日大唐水师说要募兵,专要那些不晕船水性好的青壮,说干的好了往后推荐上军校呢!可惜我前朝时候在军伍里受了伤,一条腿算是废了,若不然,咱也去大唐水师去!” “升哥儿,我不能行了!”李承乾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对夏鸿升说道,刚说了半句话,又“呕”的一下干呕开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手伸进袖中一摸,掏出一个小瓶子来,打开往手心里面倒了几粒小丹丸,递给了李承乾,说道:“给,往嘴里含着,许会好些。这可是当初离开长安的时候孙神医说这边湿热,特意送给我的。” “这气儿……这是诸葛行军散?”那船工抽了抽鼻子,问道。 “吴大哥好眼力,这东西就是在行军散的基础上面又做了改良而做出来的。”夏鸿升说道:“是如今大唐军中用的东西,叫人丹。” “好东西哩。”那船工说道:“这边谁热病了,抓服行军散一喝,就没事了。” “对了,吴大哥前朝入过军伍,在哪个地方?”夏鸿升问道:“小子因家中长辈,对这军伍上的事情,很是感兴趣。” 那船工脸色一黯,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辽东!” “壮士!”李承乾含下了人丹之后,似乎好了一些,听到船工这么说,于是叫了一声,问道:“敢问在何人麾下?” “咱当时跟着的是前朝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将军所率之江、淮水军。”那船工说道,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来。 “哦?!”夏鸿升却是眼中一亮,又问道:“却不知这泉州辖内,亦或是江淮之地,如吴大哥这般的人还有么?” 船工笑了声,说道:“能回来的都是命大,跟死了也差不离了。其他地界不知道还有活着的没,那时候谁还顾得上这?这南安倒是还有俩,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另外一个……也在港里做活。公子对这些东西倒是有兴致,我看这位兄弟,也是军中的汉子吧?” 他瞅了瞅齐勇,说道。 夏鸿升转头看看他,忽而觉得他家里有眼力的说不定就是他了。他主动来搭话,还这么知无不言的,只怕是看出来些什么了。 夏鸿升也不置可否,只是笑道:“这位吴大哥,前段时日大唐水师募兵,不知你是否去试过?” 那船工摇了摇头,苦笑一下,一把撩起了一条裤腿来。 夏鸿升和李承乾这才看见,那条腿上一道沿腿的刀疤,从大腿一直到脚踝,连脚后跟都削去了半个。 “这条腿都费了,走路都吃力。也是看在同村同族份上,船主照顾我,才叫我在这船上放个绳索,算是一份活计。”那人苦笑道:“进大唐水师?不敢想了。” “我觉得你可以想想。”夏鸿升笑道:“对了,方才你说你家兄弟在大唐水师效命,敢问令第名讳?” “咱们都叫他吴老二。不过,我兄弟是有名有号的!”提起来自己的兄弟,这船工好似很骄傲的样子,说道:“我兄弟命好,遇到了贵人,不仅那贵人教他读书识字,还给他起了名号,叫吴起,字公孝。” “吴起?”夏鸿升跟李承乾对视一眼,这名字起的,叫人觉得略吊啊。跟古时候的大名将一个名儿,这节奏是要上天? “吴大!快抛绳了,莫要再偷懒!”突然旁边一个声音喊道。 “到抛绳的时候了么,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偷懒了?”那船工虽然这么叫着,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看来是经常这么互骂。说着,起了身子,一拐一拐的走到了桅杆下面,一下子就将整个一捆几乎有夏鸿升的手臂粗的麻绳抗上了肩头。腿虽瘸了,可力气挺大。 “承乾,记住这人的样子,到时候请河间郡王找找他。”夏鸿升低声说道。 “恩?为何?”李承乾不解。 夏鸿升瞅瞅他:“你脑子忘长安了?去打过辽东的前朝水师兵卒,对辽东的水路肯定是有所了解的啊!咱们这些人,是你走水路打过辽东,还是我走水路打过辽东?你当他没事闲着过来,就真的是聊天儿扯淡的?他是看出来你我是要去找大唐水师的人了!能从辽东活着回来,还过的不错的人不简单。这种老兵油子,有时候知道的路数比咱们的间谍还多呢!” ------------ 第737章 踏上琉球 路上跑了两个月,途径了许多美地方,可夏鸿升都没顾得上多瞅一眼,一路奔波,至于南安。[ 从南安县乘货船出之后,在船上又度过了四五日的时间,总算是到了琉球。 也正巧赶上了最热的时节。 李承乾走路有些虚浮,是这几日晕船的结果。 他们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赤着脊梁的民夫们正在修筑港口,看起来已经有一定的规模,似乎已经快要达到收尾的阶段了。 琉球。古之夷洲,后之台湾。 遥想本公子当年,也曾经是“非撕不可”上表情包大战的一员啊! 夏鸿升心生感慨,长叹了一口气。 “升哥儿?你叹气作甚?”李承乾脚踏上了土地,顿时就好了不少,听见夏鸿升叹气,于是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热的,没啥。走吧,去找河间郡王。” 三人沿着正在修筑的海港前行,李孝恭的驻军之地,应当距离海港并不远。 没走多远,便果然就看见了圆木扎出来了围墙,正是李孝恭的军营。 三人正欲迈步向前,却见门口站岗的两个士卒已经看见了他们,端起了手中的弓弩指向了三人,高声呼喊着让他们离开,不要在向前靠近。 夏鸿升看看齐勇,齐勇立刻会意,掏出一枚令牌,朝着那边守卫的士卒高高举过了头顶。 只见那守卫的士卒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便跑了过来。 “大唐泾阳县侯,右羽林卫中郎将在此,尔等去通报李将军!”那人到了跟前之后,齐勇对他说道。说着,将令牌递给了他。 那士卒看看令牌,又看看三人,犹豫了一下,拱拱手说了句:“稍等。” 说罢,带着令牌往军营中跑去了。 三人在外等候,不多时,就看见李孝恭匆匆的从军营之中走了出来。 夏鸿升立刻笑着迎上前去,老远就拱手行礼,说道:“哎呀,叔叔怎么亲自出来了?真是折煞小侄了!” 李孝恭大步到了近前,正欲大笑说话,却又忽而看见了夏鸿升身后的李承乾,顿时面露吃惊,正欲行礼拜见,却被李承乾抢了先去,躬身行礼道:“侄儿拜见叔父!” 李孝恭顿时明白李承乾不愿暴露身份,也正看到了夏鸿升朝他使的眼色,于是转而又笑道:“哈哈哈哈,夏小子,本王等你可是可是等很长时间了,可算是将你给盼来了!走,进去说话!” 李孝恭带着夏鸿升三人入了营中,进去军帐,这才又躬身行礼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叔父勿要如此,侄儿现姓王叫子乾,只是与升哥儿同游的一介商贾而已。”李承乾笑着对李孝恭说道:“侄儿这回出来,是父皇要侄儿随着夏侯见见真正的民间和百姓,学学夏侯是如何做事的。父皇特意嘱咐侄儿暂时忘记皇子身份。” “原来如此!”李孝恭点了点头,又笑道:“陛下此举……呵呵,太子殿下,陛下对太子殿下寄予厚望,这份苦心但愿太子殿下莫要辜负啊!” “多谢叔父教诲,不过,叔父唤作侄儿名字便是,又何必多礼呢。”李承乾对李孝恭说道:“侄儿看这大港已经快要修成了,比侄儿过来的时候在泉州见的港口都要大!” “呵呵,这个只是商港,军港你还没见到呢!”李孝恭神秘的笑了笑,说道:“你们方才渡海过来,先休息休息,明日本王再带你们去看看军港!” 说罢,又看向了夏鸿升,说道:“夏小子,你这一来,本王心里面凭白踏实了许多。陛下令本王辅佐于你,训练水师,练出一支两栖部队来。这谍报里面也说不清楚,本王教弄的云里雾里的,也没个明白,就知道是能在水上打,也能在地上打的军队。这咱大唐的将士,不都能做得到么?就算是晕船的,坐几回船,也就没事了,还用得着特意练?” “呵呵,叔叔,这两栖部队,是为两栖作战而生。这次陛下派小侄来,就是要帮助叔叔训练出来两支能够用于海6两栖作战的军队,小侄分别叫它海军6战队,和6军海战队。”夏鸿升对李孝恭解释道:“要说这东西,还得先说说6军和海军,6战和海战。顾名思义,6军,就是在6上作战的军队,海军自然就是在海上作战的队伍。” “那6战就是战场在6地上,海战,就是战场在海上了。”李承乾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正是如此。6上作战,其特点、需要的技能、作战的方式、将领的计谋等等,都是自成体系的,这些,咱们大唐的经验无比丰富,不用多说。可是水上作战,却远远比不上6上作战。海上作战的方式,有时候跟6上作战相差的十分远。要做到精通海战,先要把海军从6军中分开,成为独立的、专门的一种兵种。以全然海上的作战方式进行训练,成为专业的海军。可海军有时候需要登6,6军有时候也需要下水,多数时候,两者要相互配合行动。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要有一支既精通6上作战方式,又精通海上作战路数的军队。这就是两栖部队。而两栖作战,是一种战争作战样式,主要是利用海军、后勤将己方军事力量,如6军或海军6战队,自海上投入敌岸,或是从己岸移动军力至他处。两栖作战十分复杂,需要机动力、空中支援、海上运输、后勤和战略,它能够进行对敌人不利的战略部署和迫其转移军力,有效突击与打击敌军,能够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叔叔,陛下已经注意到海商的价值,这次小侄来,也有收集海图的任务。日后,只怕大唐用到水师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实际上,陛下已经定计,倘若攻打辽东的话,就会以水师为主,6军为辅进行安排。小侄的任务,就是帮助叔叔训练出来咱们大唐的第一支专业海军。为日后大唐海军趟开一条路子来!” “贤侄的意思是,从此往后,咱们大唐的水师,就成了一支如同6地上的军伍一样的,单独的军种了?!”李孝恭眼前一亮:“好啊!如此一来,大唐的军队就有了6军和水军之分,各有专精,各有所擅,好!” ------------ 第738章 琉球的情况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对,正是这么个理儿。而海军陆战队,就是海军中担负渡海登陆作战和其他特定两栖作战任务的兵种。他们的任务是独立地或协同陆军实施渡海登陆作战、反登陆作战。在协同陆军登陆时,通常担任登陆先遣队,首先突击上岸,保障后续梯队登陆;也可配合陆军担负海岸防御任务和重要岛屿守备任务。海军陆战队中的军人,是特别训练用来执行两栖突击作战的,海军中的步兵。他们既可以是海军中的“大唐刀锋特战队”,也可以是单独的一个兵种。他们能从海上的运兵船来登陆岸边的陆地,即便是在敌人的城市或是敌人所占据的地方。海军陆战队在兵科中是一个特别的分支,他们所受的训练就是要让他们准备好来应付各种陆海空三军联合作战方式。” “海陆空?”李孝恭一愣:“这海,本王知道是海军,陆是陆军,这空是啥玩意儿军?” 我去,背得太顺了没收住! 夏鸿升咧了咧嘴,挠挠头说道:“这个,这个空军嘛,自然就是在空中作战的军队了……叔叔怕是还不知道,小侄的泾阳书院和咱们大唐军机坊合作研制出来了一种能带着人飞在天上的工具,通过这种工具,大唐的兵卒可以飞到天上去侦查敌情,绘制地方地图、军事布置,亦或是从空中进行投弹……” “飞到天上去?!”李孝恭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这寻常人的,能飞到天上去?” “这个,叔叔可以去信想陛下要几个,将来船上也能用得着呢!”夏鸿升打着哈哈笑道,然后又将话题带了回去,说道:“而这个陆军海战队嘛,跟海军陆战队的作用其实是差不离的。区别在于,若是将海军陆战队比作是骑兵中的‘重骑兵’的话,那陆军海战队则就是骑兵中的‘轻骑兵’了。” “好!”李孝恭一拍大腿,说道:“你们且先休息,休息过后,咱们就立刻开始训练!”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小侄想拜托叔叔帮忙在军中找一个人来,是叔叔新募的那些兵卒里面,有一个姓吴名起,字公孝的人。” “吴起?”李孝恭露出了跟夏鸿升和李承乾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样的神情来,又问道:“怎么,贤侄认得这个人?贤侄可是有一双慧眼的,莫非是个人才?!”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小侄也不认得他。只是来时搭成的船上,遇到了个眼力劲儿不错的船工,瘸了条腿,是从前朝辽东的战场上回来的,且,还是跟着来护儿的水军。前朝攻打高丽,有水师参与,小侄想要让他到这里来,打听一下辽东那边水路的情况。那船工提到过他兄弟叫吴起,被叔叔募进了水师之中。” “原来如此!”李孝恭点了点头,说道:“倘若是有前朝的水师兵卒,或可让咱们知晓从水上攻去高句丽的一些情况。乃其亲身之经历,当有大用。好,本王这就让亲兵去找找这个人。” “对了,这周边之海贼,如今可有动向?”夏鸿升又问道。 李孝恭笑了笑,答道:“自打率领水师到了琉球之后,本王就照着之前贤侄所规划,寻找合适的位置一边筑港,一边派出海船在琉球周围游弋,防止海贼来袭,但却并不去主动寻找。其间,倒是看到过几次可疑的船只出现在周围,其主要是在监视水师动静,却并无下一步动作。本王也并没有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而是恢复商路,令海船在海上商路附近游弋保护商船,同时从林邑国买来稻种,在琉球岛上种植。” 夏鸿升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他当初跟李孝恭商量好的计划。 “如此便好。新式的铁甲海船已经在泉州开始生产起来,预计至多再过一个月,至少会有两艘同时下水。之后,陛下会有旨意下来,令叔叔在琉球亦建造船坞,开始就地取木制造这种铁甲船。先前的两艘,会直接成为水师之主力,上面配备有******和火器,届时,叔叔可派出一艘巡逻商路,另一艘藏起。巡查商路,势必会损害海贼的利益,他们必定有所动作。而小侄也就可以根据他们的动作,找出他们在岸上的关系,将海贼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此举,亦可使来往商船有感于朝廷水师的保护,使大唐水师在这一片的行动更受到拥戴。倘若琉球人少,也有办法。叔叔不是在附近募兵了?届时若是需要开发琉球,只需向陛下说明利害,请旨准许在周边所募之兵,可以使其家属能随军居于琉球。此举,就能吸引来不少人来,琉球上就有人开发,如同大唐的其他任一一个州县了。” “之后,大唐水师就可以以琉球为依托,向四周推进了。”李孝恭点了点头,笑道:“哈哈,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说得就是贤侄这号人啊!” “叔叔过誉了!”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对了,不知占城稻种于此地若何?” “正要跟你们说道!那占城稻,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李孝恭立刻很是兴奋的对二人说道:“当初本王一到这里,上岸扎营之后,这上面有些个衣服都不穿的野人来闹事儿,被本王撵走,再没谁敢来惹事儿之后,就立刻又联络泉州刺史,使其从林邑国再弄来一船稻种来,到了本王手中之后,立刻令将士们训练之余进行耕种。这东西果然是不择地而生,到现在,呵呵,已经是第二茬都快要能收取了!你们猜猜第一茬儿,收取了多少?” “多少?”李承乾很是期待的问道。 李孝恭很是骄傲的笑了起来,伸出来了四根手指头,一脸得色的笑道:“一亩地,产米四石还多!” “一亩四石?!”李承乾惊叫了一声,声线都歪了。 “就这,还是将士们平常忙于训练,疏于照顾的产量!若是好生照料,一亩五石都只怕不成问题!”李孝恭一脸得瑟:“哈哈哈哈,若不是夏贤侄事先有过交代,本王早就等不及向陛下报喜了!真是找到了个好宝贝啊!” ------------ 第739章 琉球军港 在琉球上的第一个晚上,夏鸿升虽然劳顿,却也并没有睡着。 翻来覆去了一个夜晚,脑子里面说清楚也不清楚,说迷糊,却又思绪万千。 算上后世,算上今生,这一回是夏鸿升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了。 一介升斗小民,一介穷酸书生。后世里面人到中年,性喜静而恶争,微薪难果腹,终碌碌无为。世事无常,到如今天壤之别,深夜迷离之际,也难免让人心生疑窦,究竟是真迷相,还是梦一场。究竟是走马兰台类转篷,还是庄生晓梦迷蝴蝶。 纵是已经到了大唐这么多年,也依旧会在恍惚之间觉出一种不确定和不真实感,担心突然间悚然醒来,发现锅中的黄粱饭还没煮开。 天亮了,李承乾过来敲门,夏鸿升起来,门一开,就看见李承乾一脸兴奋和期待,说道:“快,升哥儿,趁着清早凉快些,咱们到处去看看!” 见李承乾那般兴奋和期待的样子,夏鸿升不禁在心里面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年轻时代,过去就过去了。纵是换了时空,换了年岁,换了此身,也难以再重返年轻。因为过去了“年轻”的,是这颗心。 喊了齐勇,三人一道出去。他们居住的地方是水师在这里盖的房屋。这里打算成为大唐水师的一个永久基地,所以军港中盖了许多房屋。 也用不着人带领,三人径自往海边过去――李承乾急着去看军港。 夏鸿升虽然也没有到过琉球的军港,但是对于琉球的军港却并不陌生。因为这军港的图纸便是由他所设计,然后跟那些资料一起在李孝恭离开的时候交给李孝恭的。 “升哥儿,军港和商港距离的似乎也不太远,骑马的话,估摸着也就大半个时辰也就到了。这就起不到隐蔽的作用,还干啥将它们分开呢?反正距离商港这么近,也就基本上没有隐蔽的作用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军港也不仅仅只是为了隐蔽啊。这里虽然距离商港并不算远,可也能起到保护商港的作用。另外,军港那么大的规模,就算是想要隐蔽也不太容易的。至于为何要分开,是因为军港的许多要求商港是满足不了的。军船所需要的一些配套设施,也是商港里面的那些所不具备的。” “哦?”李承乾跟个好奇宝宝似的,问道:“这里有何门道?升哥儿,给我说说呗!”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军港,顾名思义就是专供海军舰艇使用的港口。供舰艇停泊、避风和获得战斗、技术、后勤等保障的军事基地,并具备相应的设备和防御设施,也叫做海军基地。是一国海军和海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一国海军赖以生存、发展和作战、训练的重要依托。通常,军港设在具有重要军事地位和自然条件良好的海湾、岛屿和江、河、湖泊沿岸,有供各种舰艇驻泊的综合港和供一种舰艇驻泊的专用港。军港中有建造有藏船洞,日后还要布置火器,构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当然,也有军商合一、军民合用的港口。不过,琉球这边,计划是准备建成一个专业的,大型的军港,所以最好不同商港合用。” 李孝恭的军营在商港和军港的中间,而夏鸿升他们居住的地方则在靠近军港,日后要作为军港营房的房屋之中,所以距离很近,三人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军港。 大唐水师的海船驻泊在里面,周围三面环山,一面朝北入海。没错,正是后世基隆港的位置。 也正因为此,夏鸿升才会知道这里适合筑港,才会让李孝恭从泉州出发,直接来到此处。 “升哥儿你看,那边有人训练。”李承乾指着海滩上面,说道。 夏鸿升顺着李承乾的手看过去,只见一大群人正在海边的沙滩上面来回狂奔。于是欣然过去,找路下到了海滩上面。 “跑!都快些跑!”后面有个校尉喊着:“再不跑快一些,到时候上了战场可追不上敌军,追不上敌军可就没有功劳!尔等再跑得这么慢,老子就要放狗撵了啊!” “这怕就是新招募那些吧?”李承乾问道。 齐勇看得是眼神火热,这货就对这种很热血很引人注目的场面感兴趣。大有一副也想要光着膀子冲上去一起跑的架势。 “升哥儿,你说这些人去打辽东,能行么?”李承乾瞅着底下来回跑的人,问道。 “现在,当然不行了。不过人是会蜕变的。经过了训练之后,成为一名各个的大唐士兵之后,就可以了。”夏鸿升看了看,说道:“首先,他们得有一个好体能,之后,才可以接受进一步的强化训练。” 一边说话,三人一边靠近过去。那校尉看见了三人,便走了过来。 他昨日在军营中已经见过夏鸿升,于是过来之后,便当即行了一礼:“末将见过将军!” 那些受训的人见此情形,俱都是大吃一惊,因夏鸿升太年轻,却竟然是个将军,所以都很惊讶。 “这些新兵寻常的训练是如何安排的?”夏鸿升问道。 那校尉答道:“回禀将军,奉大将军令,这些新兵前两个月主要进行军姿军纪及体能训练,每日跑步三回,每回一百趟来回。前半晌穿插各种军姿及俯卧撑等,后半晌穿插蛙跳等,晚上上政治课,学唱军歌!” 夏鸿升点了点头,李孝恭的确是按照军训手册里面的新兵训练进行的。这东西自从在军校里面展现出了能够让士兵们令行禁止,军容整齐等诸多的效果之后,就在大唐的军中推广开来了。 “身为水师,比在陆地上面临的情景要更复杂。日后水师的新兵训练里面加上几个项目。游泳、潜水、平衡这些要加进去。另外,你要注意这些人里面资质好的,新兵训练之后,本将要你从中挑选出一些人来,接受海军陆战队的训练。”夏鸿升想了想,对那校尉说道。 “海军陆战队?”那校尉显然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夏鸿升笑了笑,压低了些声音,问道:“你听说过大唐刀锋么?” 那校尉一愣,顿时变得激动了起来,说道:“末将知道!那是咱们大唐军中最顶尖最厉害的一支队伍!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堪称是千里挑一的精锐中的精锐!”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海军陆战队,就是水师中的‘大唐刀锋’!”(。) ------------ 第740章 一堂思想课 转眼间,夏鸿升到了琉球,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夏鸿升知道了货船上遇见的那个老兵的兄弟是谁,不过却也并没有急着去接触他。 这几日里多数时间,夏鸿升都在了解琉球及其附近的情况,以及同李孝恭一起商量制定海军及海军陆战队的训练方法。 夏鸿升的优势在于先进的理念和方法,李孝恭的擅长在于实际作战的经验。 两者相互结合,各取所长,补足所短。 晚上,自然也会常常去给那些新兵上政治课――本职工作,毫无压力。 “呵呵,今晚下了雨,湿漉漉的咱们也不去外面唱歌去了。今晚咱们就权当是休息,闲聊闲聊。你们有什么想问本将的,都可以问。”夏鸿升站在中间,那些新兵围聚在夏鸿升周围围城了一个圈,里外坐了好几层。 “将军,您能不呢跟小的们讲讲咱大唐跟突厥对阵的事儿?”其中一个士卒问道。 “好啊!”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问你们,你们觉得,要打一场仗,哪个阶段是最重要的?” “回将军,是冲杀的时候!”一个士卒答道:“战场冲杀肯定是最重要的的,因为是要决胜负的时候!” 话音刚落,另外一个士卒又说道:“将军,小的觉得是开展之前两军列阵的时候。军阵列队了,冲杀的时候才有利,才容易得胜!” 说完,又有一个士卒起来反驳道:“小的觉得鼓舞士气的时候最重要,要是将士没有士气,哪怕军阵列的再好,也没用。” 三人说完,都看着夏鸿升。夏鸿升笑道:“三位说的都对,士气、列阵、冲杀,这些都十分重要,且缺一不可。不过,可否再想想,比这三者更加重要的是什么时候?” 众人一听,不由的相视看看,有些不解。 “将军,小的以为,战事之中最为重要者,当属战前的准备。确保粮草充足,确保兵器锋利,知己知彼,安排将卒,定计谋划……包括之前几位说言之鼓舞士气、列军布阵,这些全都应是战前的准备。倘若这些东西全都准备的万无一失了,那这场战事也就万无一失了。”又一个士卒站了起来,对夏鸿升说道:“这些站起的准备都准备好了,那冲杀只不过是获得最后的胜利一环而已。就好比搭梯子翻墙,前面的那些战前准备,都是搭梯子,梯子搭得稳妥了,上去之后轻轻一翻,也就翻过去了。冲杀,就是上去梯子后的这一翻而已。” 夏鸿升看了看他,这些时日他看着训练以来,这个人训练起来就颇为刻苦,也的确属于其中的佼佼者。只是不知道,此人也颇有头脑。 “说的很好,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问道。 “回将军的话,小的家兄以前也在军伍之中,经常给小的讲军伍上的事情,小的听了许多军伍上的事儿,是以才这么觉得。”那人点头说道。 “吴起,你这个名字,你可知有何意义?”夏鸿升笑着看了看他,问道。 “小的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古有兵家名将吴起,小的却是惭愧。”那人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那可不一定。想必,海军陆战队的事情尔等已经知晓了。倘若你训练的出色,日后在选拔的时候成绩出众,就会被选入海军陆战队。进入海军陆战队的人,训练之后会被送入军校就读,把握住这个机会,再坐诸位,谁都有可能成为一代名将!” “将军!您是说,小的们都有机会?”另外一个兵卒问道。 “不错,海军陆战队的选拔,是从全部水师中挑选的,自然也包括尔等。”夏鸿升点了点头,看那些新兵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憧憬起自己能够进入海军陆战队了。 “好了,继续方才的问题。”夏鸿升又说道:“战前准备,是战争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他包括了许多东西。咱们大唐荡灭突厥,可不止是去年那几个月的几次战斗那么简单。早在贞观元年,就已经开始布局。这其中,大唐的间谍和特战队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在突厥内部制造混乱,离间突厥各部,将突厥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传回来。所以朝廷才能够了解突厥的一举一动。老实说,就算是咱们的军队没有打过去,突厥也好不了几年,内讧都足以使得突厥分崩离析了。咱们大唐通过商业、经济、间谍……等手段分化突厥,而去年的战事,不过是压垮蛮牛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尔等都要记住,上兵伐谋,这个谋,可不仅仅是战场上的用兵之计,还包括战前通过其他各种手段以各种形式对敌人各个方面的削弱。恩,这句话,我觉得你们可以动动笔,记下来。” 听到夏鸿升的提醒,这些士卒们赶紧提笔记录,他们从入伍开始,就已经学习了读书和认字、写字了。这一点,是夏鸿升在李孝恭出发的时候特意强调的,也是李世民在看过了军校的效果之后,对军中新的要求。 “将军,前段时间,校尉将军说海军陆战队就是水师中的大唐刀锋。将军,大唐刀锋真的有这么神么?”又一个士卒很是憧憬和神往的对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见众人也是同样的好奇,于是笑了起来,对他们说道:“当年南越诸部以谭殿为首叛乱,所参与者,多大二十二个部落。大唐刀锋特战队员奉命前往岭南,同时,陛下亦遣使慰问耿国公冯盎,准备领耿国公出兵平叛。却不料未及使节到达岭南见到耿国公,大唐刀锋特战队员便已然带着那叛乱的二十二个南越部落的人到了耿国公的面前,那二十二个部落的头领皆亡,头颅在南越密林之中摆成京观,谭殿更是被削成枯骨,自此南越再不敢反。厉不厉害?” “厉害!”这帮新兵一个个目录崇拜,叫道。 夏鸿升笑了笑:“那尔等可知道,平叛南越诸部,大唐刀锋的特战队员,去了多少人?” 那些新兵摇头不知。 夏鸿升伸出来了三根手指头:“三十个!” “嘶……”周围顿时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所以啊,好好训练,刻苦锻炼。”夏鸿升说道:“这么厉害的队伍,门槛自然非常之高,远非常人所能进入。海军陆战队就是水师中的大唐刀锋,且从长远来说,要比大唐刀锋所面临的战争条件更为艰难和复杂。要求之高,也是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尔等欲入海军陆战队,唯有刻苦训练一途!” ------------ 第741章 测试 “今日是本将亲自训练尔等的第十五天,也是尔等的训练满两个月的日子。”夏鸿升站在那一众新兵面前,说道:“尔等的体能,如今已经可以进行进一步的训练的。前面两个月的训练,只是为了锻炼尔等的体能,从今日起,就要训练尔等一些水上作战所需的技能了。所以今日,尔等要做个测试。” 夏鸿升指了指旁边的齐勇,齐勇手中持弩,身边堆了一大堆弩箭。不过,倘若是仔细的看看,就能看的出来,那些弩箭上面全都没有箭头。 不过,在齐勇的另外一侧,却有一个水桶,里面还冒着烟。 “看见了么?待会儿,会有船桨尔等送入水中,距离这里有些距离。到了哪里,本将会让人将船弄翻,使尔等皆落入水中。”夏鸿升继续对那些新兵说道:“设使如今本将所在之地,乃敌军戒备之所。尔等身为大唐水师将士,须自水中前来,强行登陆,击退驻守之敌军――也就是他们!” 说罢,夏鸿升遥手一指,只见从旁边正跑下来了一群人来,跑到了跟前,才看见各个全副武装,同齐勇一样,一个个手持弓弩,后背着没有箭头的弓箭。 “他们可不会手下留情,会用这些弓弩射击尔等。”夏鸿升说道:“当然,这只是一次小的测试,不会真的如同战场上面一样,令尔等身死。所以摘去了箭头,不过,弓弩的力道很大,淤青、疼痛是免不了的。他们会在这些没有箭头的弓箭上面蘸上漆,倘若尔等被射中,会在身上留下标记。倘若击中四肢,则其肢不可用,扔能前冲,而倘若是击中了致命之处,则算是身死,立刻退出,不得延误。更不能弄虚作假。会有专人来监督尔等。当然,这是尔等头一回的登岸测试,所以本将军将难度安排到最低,看到那条白线没有?尔等只需跨过那条白线,就算是完成了任务。都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那些新兵高声呼喊到。两个月的训练,已经让他们成为了令行禁止的大唐新兵。虽然还不能称其为真正合格的大唐军人,但是已经具备大唐军人的一些特质和优点了。 “好!”夏鸿升点了点头:“上船!” “全体都有,向后――转!”校尉高喊一声,下令道:“十人为一船,跑步――走!” 那些新兵十人一组,朝着水边跑去,纵是在沙滩上面,步伐也是整齐划一,且迅速之际。整个过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纷纷上去了早已经等在了海岸边的铁皮冲锋舟。 那些冲锋舟迅速的往水域中划过去。 “夏鸿升又对岸上的人说道:“这回是他们头一次尝试登陆,只是为叫他们见识见识其中之难。尔等只用弓弩,不用其他的器械,不过,也不能放水。” “列阵!”那校尉又一声令下,那些手持弓弩的护岸士卒立刻沿着海岸摆开阵势,而那条划出的白线,正军阵脚下。 “升哥儿,这帮新兵赤手空拳的,又没有武器,怎么可能突破弩朕,过来白线?”李承乾等到夏鸿升都说完了话,这才低声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真正的登陆战,他们面对的可不是没有箭头的弓弩,而是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敌人,锋利的弓箭、火油、甚至是床弩,投石机……相比之下,这已经是最简单了。这一次,也不是为了真叫他们登陆,而是为了叫他们看看这阵仗,知道自己以后可能会面临的情景而已。” 说话间,忽而看见视线尽处的海岸上面腾起一片白花花的浪花来,众人就知道是那些新兵入了水,开始往这边游过来了。 校尉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估摸了一下距离,然后点了点头。 接着,只见那校尉手臂一举,举过了头顶,继而用力的放了下来:“敌军登岸,弩箭,放!” 随着声音落下,顿时就见一片弩箭被射向了空中,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大网一般,在半空中划下一道道抛物线,然后向着下面的海水中坠落了下去。 顿时,就见那里荡起一片水花,水花翻腾之中,还能看到一些人影在来回躲闪。又或是猛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弩箭纷纷落入水中,只见最前面的那些列阵以待的护岸士卒纷纷手持弩箭,跳进了水中,等待他们一游过来,就要用手中的弩箭刺下去。 在他们的身后,三段击的弩阵中源源不断的射出无数弓弩来,对于那些水中奋力潜游的新兵来说,就如同铺面而来的水花一般繁多。 不停有人从旁边游走,游出了弩箭的范围,被旁边的冲锋舟给捞起来拉上了船,则都是受到了“致命伤”的“阵亡”士卒。 那弩阵中射出的弓箭劈头盖脸,根本容不得那些新兵探出一点儿点儿身体,又或是往浅滩靠近一步。 前冲,弩箭太密集,又后退。后退之后再冲锋,又后退。僵持之下,很快就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了。 忽然,突然听见弩阵里面“哎哟”一声,只见一个士卒手一缩,手中的弓弩掉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哎哟”几声,另外几个人也都掉了弓弩,甩起了手来。 众人立刻发现这是从旁飞来的石头用力打在了他们的手上,周围几人立刻背靠背成了一圆,戒备四周。 夏鸿升眼中一亮,笑了起来。 就见几颗石子儿突然从旁边又飞了出来,已经被背靠背围城了圈的士卒发现,登时就是一片弩箭过去。 熟料,正待射向石头飞来的那边的时候,这边忽悠扬起一片沙土来,继而从沙土之间蓦地大吼着窜出了来了几个身影,手中的沙子纷纷向弩阵中的士卒脸上摔去。一边甩着沙子,一边大吼着展开双臂冲入了弩阵里面,立刻带翻了一片人来。 弩阵射击的节奏顿时出现了空档,海水中的那些新兵看见了机会,立刻疯狂的冲了上来。 纷纷冲入了弩阵之中,将弩阵中的士卒推翻在地。 随着冲上来冲入弩阵中的人越来越多,弩阵已然溃散,不再能够组织有效的阻击了。 “胜利了!”那帮新兵一个两个的呼喊雀跃了起来,很快就连成了一片欢呼:“大唐万胜!大唐万胜!” ------------ 第742章 林邑国有没有一百万石粮食? 这些新兵做的还不错,所以夏鸿升决定奖赏一下他们。结束了下午的训练之后,夏鸿升亲自动手,带着李孝恭军中的伙夫们烤起了鱼来,又炖了一大锅的鱼汤。 巨大的行军锅炖鱼汤,夏鸿升也没有尝试过,海边现逮的鱼到底新鲜,一锅炖出来倒也鲜的紧。烤鱼没那么多,俩人一条,算是吃个新鲜尝个味儿。 “可惜了,这么好的鱼,料没带足。”夏鸿升摇了摇头:“急着赶路,想着一路轻装简行,哎,本来不管我去哪儿,这些调味料,可都是带的齐全的。” “那是,我也觉得没啥东西能让升哥儿你比这吃嘴更加上心了。”李承乾用力的点了点头,又拿手指去揭烤鱼,都快流出来哈喇子了:“熟了没?能吃不能?这味儿闻着都真鲜!” “哈哈哈哈,听说贤侄亲自在这里动手烤鱼,本王可不能错过了啊!”两人说话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回头一看,见李孝恭走了过来。 夏鸿升笑了笑,顺势从架子上取下穿鱼的树枝来,递给了李孝恭:“叔叔可真是来的是时候,正好熟了,一点儿不多,一点儿不少。” 李孝恭看看那鱼,又看看李承乾,正要说话,李承乾却已经看出来了他的意思,于是说道:“叔父先吃,叔父先吃!哪里有侄儿抢着吃的理儿?” 李孝恭看看李承乾,很是感动,说道:“太子殿中很是越来越好了!” “叔父过誉了,这,本该就是叔父先吃的嘛!”李承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宫中虽然我是太子,可这在外面,承乾只是侄儿,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 李孝恭哈哈一笑:“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接过穿着烤鱼的树枝,直接咬了一口,顿时眼中一亮:“好!鲜很!夏贤侄真是好本事,光用盐末,就把这鱼烤的鲜香可口!” “是因为海鱼新鲜啊”夏鸿升笑道。 李孝恭又问道:“贤侄,本王听说你今日令那些新募进来的士卒从水里赤手空拳的往岸上冲,又令人在岸边以弓弩进行阻挠,最后反倒是让那些赤手空拳的新兵卒给冲上来了!他娘的,老子看是这帮怂瓜欠抽了!手里还带着弩,连一群新兵蛋子都防不住!” 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叔叔可不能这么说。小侄安排这次测试,只是为了让那些新兵感受一下这种方式。倒不是那些士卒们真的守不住。那些弩箭是去了箭头的,叔叔想来知道。可海岸那么长,光凭弩箭怎么可能守得住?真正要守住河岸,那一定是装备齐全的。天上有热气球,侦查远处的敌情。水岸上有******,投掷在水面上点燃,火在水面上烧,温度很高,除非潜水很深才能过来,而登岸的船肯定是过不来的。岸上还得有火器,哪儿有人露头往哪儿炸,谁也冲不上来。今天只是防守的只有那一下片,有几个新兵绕了老远从旁边上了岸,迂回到后面声东击西,冲入阵中打乱了弩阵,其他的新兵才钻了空子,冲了上来。否则,就这点儿人,莫说是新兵了,就算是身经百战的人,也都得死在这海滩里面。” “哦?”李孝恭听了之后笑了起来,说道:“还是有几个长了心眼儿的嘛!贤侄可知道是谁绕到了后面偷袭了弩阵?” “跟古代名将重名儿的那个。”夏鸿升笑道:“他领着他那只冲锋舟上的十个人潜入水中从侧边迂回,绕开了弩阵的防守绕上了岸,又声东击西,继而冲入弩阵,大乱了弩阵的节奏,撕开了一个缺考,让水中的人冲了上来,进而进一步破坏了防守。” “哈哈哈哈,倒是个人才。”李孝恭笑道:“贤侄再多看看他,若真是个能成才的军伍中人,本王倒也不吝拉他一把。唉,咱们水师却人啊!除了本王,还有张亮那个人,能领着水师干一仗,其他的只怕都不太懂船上的事儿。不过,张亮此外敦厚而内怀诡诈,人莫知之。这水师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似那苏定方一般的年轻帅才!” “呵呵,叔叔放心,待咱们在这边将水师训练好了,小侄就在军校之中填上海军课程,培养善于海战的人才。”夏鸿升见李孝恭摇头叹气,于是说道。 “如今只愿早些训练出成效来,也愿陛下早日能使水师攻伐高句丽。我水师可一展雄姿,也好进去朝廷的眼界。”李孝恭说道。 “攻打高句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今陛下只等两样东西。”夏鸿升对李孝恭说道:“一样是粮草。另一样是很理由。说起粮草,李叔叔,依您之看,倘若攻伐辽东,需要多少粮草才够?” “这……却也不能说得准。”李孝恭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其实战事既发,多数粮草都消耗在了运粮的路途上,真正到了军中的,十之一二而已,甚至还不足十之一二。当年前朝炀帝征伐高句丽,从中原各州往辽东运粮。路上人要吃饭,马要吃草,再加上其他的损耗,一百多石的粮食,到了辽东,还能有个十石就已然算是极好的了。所以一场战事下来,损粮是极其严重的。” “那有没有想过,走水路运粮?”夏鸿升问道。 李孝恭点点头:“走水路运粮,的确要比陆上损耗小的多,可也得先将粮食运到水边,还是有不少损耗的。这个是没法避免的,除非,咱们大唐的粮食多到不在乎这些损耗。前朝三征高句丽,带给百姓的余悸未平,倘若这回不万全准备,只怕……” 李孝恭也没有再往下说,但是夏鸿升和李承乾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叔叔,小侄也不知,只是随便说说,您觉得,攻伐高句丽,一百万石粮食,够么?”夏鸿升想了想,问道。 听夏鸿升这么问,李孝恭和李承乾俱都是蓦地一惊,愕然的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抬头望向了海上,轻声说道:“唉,也不知道一个林邑国,有没有这么多粮食。” ------------ 第743章 海军陆战队选拔 不止快乐的时间过得飞快,一旦忙碌起来,时间也是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转眼间,夏鸿升已经在琉球待了三个多月,天气也只是比刚来的时候稍微凉快了一些,可仍旧像是夏天。 水师训练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这是夏鸿升和李孝恭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如今,所有李孝恭率领过来的水师兵卒,都已经开始进行起新式的训练来。包括在船上的各种作战员――就算是同一样武器,从陆地到了海船上面,使用起来是会有一些,甚至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的。 海军训练基本上步入了正轨,该是挑选出其中的佼佼者,组建海军陆战队的时候了。 尽快组建完海军陆战队,投入训练之后,夏鸿升就要动身离开琉球,前往泉州,做另外一件事情了。 “诸位可能早已经听说,本将此次前来琉球,最主要的一件事情,是奉陛下旨意,从水师中挑选人手,组建大唐海军陆战队。之前,诸位也可能已经听说,所谓海军陆战队,就是大唐水师之中的‘大唐刀锋’了。其实,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今日选拔,在开始之前,本将就先为诸君具体的讲解一下,何为海军陆战队。” 夏鸿升站在校台之上,底下,是这次李孝恭所率之水师将领之中推举之后参与选拔的人,尽数在此。 听到夏鸿升的话,底下的将士们都竖起了耳朵来,目中流露着狂热和热切的神情――他们都已经听说了组建海军陆战队的事情,都渴望自己能够有资格进入海军陆战队之中。 “首先,海军陆战队,它介于陆军和海军之间。它的作战空间是滨海的,从海上到陆上的这一块,既有海又有陆。特别重要的一点是,它不是从陆上下海,而是从海上上陆,这是海军陆战队最大的一个特点,这和陆军哪个地方过江,不是一个概念。因此,本将要先告诉诸位,正因为这个特点,海军陆战队中的将士,对于身体、思想和心理、包括品质等,都有更高的要求。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大唐刀锋的要求更高。” 夏鸿升对底下的人说道,这里有五千人,已经是经过层层推荐、体检和初步的测试之后的人了。但是夏鸿升却仍旧只准备从中挑选至多二百人。 虽然,这样有负于这些将士们的热情和渴望,但是军中精英,需要的是严格筛选后的战斗力,而不是同情的网开一面。 “实际上,要成为海军陆战队队员,所要掌握的知识层面上远远要高于普通士兵,甚至高于大唐刀锋。从海上到岸上来,作为一个合格的海军陆战队员,他不仅要懂得陆上作战所有的战术技术,同时还要会海图的作业,水文、潮汐、坡度等等等等……所有这些海上的战术技术。简单来说,就是,所有陆军部队需要训练的、精通的那些个战术技术,海军陆战队员全都也要娴熟,因为海军陆战队员是要从海上上岸的,而一旦上岸作战,就基本上是陆军部队的模式,所以训练不能少。但是,海军陆战队终究是海陆一体的,所以还要首先精通海上的东西。这就意味着,海军陆战队队员,既要接受大唐刀锋一般的训练,又要同时接受海军特有的训练。这些训练是十分艰难的,十分痛苦的,十分恐怖的。本将这么给你们说,这些训练有时候会让你们觉得,这是故意的刁难。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海军陆战队的训练重点有区别,而且他所训练的东西会更全面。当然,倘若你能够坚持下来,完成海军陆战队的训练,那么可以说,你将成为一名近乎全能的大唐士兵。在陆地上,你们可以同大唐刀锋媲美,在海中,你们又比大唐刀锋更具优势。” 夏鸿升缓缓扫视四周,看着那些将士们的眼中热血不止,笑道:“诸君,可都准备好了?” “时刻准备着!”下面的将士们高声呼喊到。 夏鸿升一愣,转头看了看李孝恭――靠,这口号是军校的好不好! 整齐划一,令行禁止。李孝恭却是一脸自傲的笑容,对自己带出来的兵很是满意。 “好!愿诸君奋勇争先,争取到进入大唐海军陆战队的资格,成为大唐海军陆战队的第一批将士!”夏鸿升淡笑一下,朗声说道:“如此,第一项开始。跑步至海滩,负重游泳入海十里,除非快要溺死,否则不许假他物之力,若有违规者,当即依军法处置!到达之后,自然有人会告诉尔等下一环!现在,全体都有,冲!” 一声令下,就见下面的将士们立刻犹如一片潮水一般用处了营地,似一道从山上猛然冲出的奔流,涌向了海滩。 “贤侄,入海十里,这……太多了吧?”李孝恭面带忧色,过来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这不仅仅是考验他们的体力,更是考验他们的意志和毅力,从中也可以看出一个人是否具备团结互助这种军中所需的战友精神,这些品质是最不可或缺的东西。另外,叔叔放心,小侄已经从商港调来的许多船只,每隔十米米就有一支小船,倘若有谁真的溺水,会立即获救的。” 听到夏鸿升安排的有救生船,李孝恭这才似松了一口气,又问道:“贤侄,不知下一项是何事?” “这些士卒入海十里,若是坚持到了地方,会被拉上海船,送入一个荒岛。”夏鸿升对他们说道:“抵达荒岛之后,海船会将他们弃于岛上,使那些人在荒岛上仅靠他们带着的那些装备,设法野外生存七日。当然,荒岛上面,小侄布置有阻碍和抓捕他们的人,他们要经历饥饿、缺水、维持生命、逃生、拷问……等种种考验。当然,其实那些考验他们的人也会暗中监视他们,在不面临极度危险的死亡威胁的时候,是不会出手帮他们的。一切全靠他们自己想办法存活。” ------------ 第744章 山顶的意外 “不行了!我不行了!” “救我!” “别放弃!加吧劲儿啊兄弟!” “兄弟!一起游!快到了!坚持住!” “兄弟!别管我了!你快冲啊!” …… 这样的话,听起来让旁边船上的人既觉得热血翻涌,又觉得残酷绝望。 热血的是,有几个人在穷其一生之中,有机会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尽全力,拼尽死力的全力一搏?残酷的是,那一声声艰难的呼喊,甚至于是哭嚎,都如同一根根针似的刺入他们的心中。 然而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之中,却又有一种隐隐的期待来。 这么艰难的选拔,还只是头一环,倘若最终都通过了的人,该是有多强?! 一个个人被他们从水中捞了出来,坐在船上呆滞的盯着水面,盯着水中仍旧在继续咬牙死命往前游的人,出神,亦或是痛苦。很快,船就满了。 很快,又一船又满了。 “大唐龙旗!龙旗!” “到了!快到了!坚持!坚持! 那些游在水中的人,再也没有显得轻松的人了,甚至不少人此刻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何在,只是机械的做出游泳的动作。 大唐龙旗的出现,似乎又为他们注入了一股力量。 那里是终点,到了那里,十里就到了! 又咸又涩的海水,逆向的大风,将他们的身体往后退的巨浪…… 终于,开始有人触碰到了海船。 到达的人被一个一个的捞起,送入船上。 五千人,只剩下了不足一半。 海船起锚,还没等那些上到船上去的将士缓过来气,就已然到了另外一片浅滩。 “诸位,我知道诸位已经很累了。但是,欲入海军陆战队,就要能常人所不能。第二项开始了。马上,船上的士卒会将尔等就地扔下去。看到前面那个岛了么?据探子来报,那是个荒岛,上面野兽出没,没有人迹。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岛上进行野外生存。你们需要生存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后,会有水师的海船前来接你们回去。对了,岛中心的山顶上,有一些必要的装备和物资,当然,数目是十分少,十分少的。最先到的人,会得到那些东西。数量有限,分完为止。现在,来人呐,将他们扔下去!” 话音刚落,就见船上的士卒们立刻两人一组,过去抬起那些还未换过来气的将士们,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抛出了船外,扔入了水中。 那些参加选拔的将士们看了,不少人一咬牙,自己跳了下去。 很快,船上的人就被扔完了。顷刻间,数十条海船,上面的人全都被扔进了海里。 将士们游开了,海船也随之往那岛屿靠近过去。 夏鸿升现身出来,看着那些又开始奋力朝岛岸上奋力游去的将士们,默默的在心里面说了声加油。 “将军,照您的吩咐,岛上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个都尉过来向夏鸿升行礼之后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从这里到海滩上面,有五里地。从岛岸边到中间的山顶,差不多又有十里地。这样一来,估计就能淘汰一大批人了。我估摸着,最后能越过岛上的重重障碍冲上山顶的,也就几百号人。” “将军,烧烟吧?”都尉问道:“通知岛上的人准备好。” “再等等,咱们再靠近些。”夏鸿升摇了摇头。 又过去一会儿,岛屿的海岸线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夏鸿升让那都尉去点燃狼烟。 于是那都尉立刻命令几个兵卒过去烧狼烟去了。 夏鸿升回头看看,心说这要是有信号弹,不就方便的多了。看来,有必要向李世民上一道军报,再要些火器和火药了。 狼烟从船头的甲板上面缓缓升起,夏鸿升拿起望远镜看过去,没过去多久,就看见海岸边忽而猛地窜起了一条火蛇来,并沿着海岸线迅速的蔓延开来,很快,就在海岸边升起了一道火墙来! 那些游过去的将士们顿时傻了眼,刚一停下来,却又突然从天而降了无数张渔网来,向他们的头顶上罩了下去! 身后,又忽而传来一片呼啸声,只见海船上的兵卒们突然纷纷朝着他们射来了弓箭来,在后面驱赶着他们。 当然都是没有箭头的弓弩。 很快,只是眨眼之后,就有百十号人失去了资格。 那些将士们一咬牙,立刻向下深潜,试图避开弓箭,同时向两侧绕开火线。 片刻之后,单单登岸这一下,就又淘汰掉了一半的人数。 当然也有人心中迟疑了起来。只是挑选,就如此艰难,那么倘若进入了海军陆战队,那往后会面临的战场,将又会是多么的残酷和艰险。 而只是稍有迟疑,片刻的犹豫,就错过了时机,亦或是乱了心神,不是被弓弩射中,就是被渔网缠住,不能在前行。 开始有人登上了海岸,带着一身身湿漉漉而沉重的行装,开始迈着仿若灌铅了一般的双腿,朝着岛屿中间的山上跑去。 仿佛毕生的体力,都用光了。更何况上山根本没有道路,却不少断壁悬崖。 他们不仅仅要上山,还要想办法上去断壁,过去悬崖,躲开蛰伏的野兽,小心脚下的毒蛇虫蚁。 野外生存训练课上面学的内容,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清晰过――人在爆发出求生本能的时候,总是会有极大的潜力。 锋利的岩石划破了他们的衣服,尖厉的藤刺割破了他们的身体,快要到山顶了,可是,每个人的周围,已经看不见几个人了。 终于,有人第一个冲上了山顶,看见了那几片稍平一些的石片上放着的物资。 终于到了!他的身体里面似乎又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力气,死死咬着牙关,拔腿就朝着那堆物资跑过去。 忽而,心中的激动猛地变成了一击重拳,咯噔一下,看到了令人可怕的情形。 尸体! 没错,正是尸体! 是两具穿着大唐军服的尸体! 倒在了一大片血泊之中。 在尸体旁边,好几个持刀的人正站在哪里哈哈大笑。 脚下一蹲,迅速的一侧身躲入了石头后面。 岛上不是没有人么?!怎么会有人,还杀死了看守物资的大唐士卒?! 是谁敢杀死大唐的士卒?! 几乎一瞬间,他心中就有了答案! 海贼!是海贼!这个岛上有海贼!但是探子却没有发现,又或者是,探子离开之后,这些海贼才登的岛! 不行,得立刻通知其他人,他们正在冲上山顶的途中,这里至少有几十个海贼,而已经精疲力尽了的大唐将士,会被这些海贼守株待兔,逐一杀死的! 不行,要立刻想办法让他们知道,这上面不安全! ------------ 第745章 海贼 怎么办?大唐的将士已经精疲力尽,而且也不会同时一起登上山顶。倘若是同时一起登上山顶来,或许还有可能与之一战,但是一个一个的上来,只会被这些海贼一个一个的杀掉! 自己偷偷溜走? 突然一个黑暗的念头蹦出在了心中。 不过随即,这个念头就被驱赶出去了。 若是这么做了,道义何在,同袍之情何在? 环视看看,似乎还没有其他人上来。 必须要想办法让他们知道,这上面有危险! 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的那两个大唐将士的尸体,告诉着他,这些海贼是真的!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丝沙沙声,他立即回头,定然是有人要上来了! 于是他马上俯下身子,在自己已经因为停下了运动而开始酸麻不已的腿上重重的捶了一拳,一咬牙,迅速的窜向了林中,朝着那传来了一丝沙沙声的地方冲去。 没冲下去多久,果然就看见了人! “吴起兄弟!”那人压低了声音,朝来者喊道。 还没等吴起有所反应,他便一个纵身跃了过去,到了吴起的面前。 “兄弟!上面有海贼!”他一把抓住了吴起的双肩,说道:“探子没有发现,上面的海贼杀了看守物资的弟兄!咱们得通知其他人,不能让他们上来!你是个有注意的,你快想想该咋弄!” 吴起一愣,见他脸色又不似作假,立刻一边喘息一边问道:“孙大哥,莫急,莫急!顶上到底怎么了?” “我冲上山顶,发现上面有一群海贼,看守物资的兄弟已经惨遭毒手!咱们得让其他人知道,否则要是冲上去被那些海贼发现,咱们的负重里没有武器,又精疲力尽,不是对手!” “上面有多少人?”吴起问道。 “我一眼看过去,有二十来个。旁边林子里估计还有,我见那些海贼朝林中说话!”。 吴起想了想,说道:“你我且再悄悄摸上去看看情况,再想办法!” 两人压低了身子,避开高处的荆刺,迅速的朝着山顶又摸了过去。 到了山顶林子边缘,果然又见那群海贼,正在清点山顶上的物资。 “官兵不知为何跑到这里来,咱们得赶紧走!”却听其中一个海贼说道:“这几个看着这些东西,说不定马上会有其他的官兵来,快,都手脚快些!带着东西走!” 吴起显然也已经看见了地上血泊之中的尸体,此刻也意识到事情严重。 想了想,说道:“孙大哥,我设法引开这些海贼的注意,你且到那物资那里,找找看有没有能烧火的东西,把这树给点了!” “嘿嘿,我窜的比你快,我可是头一个冲上来的!”说罢,姓孙的兵卒还未等吴起反应,就立刻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来,抓在手中两腿一蹬,身体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海贼们,爷爷在此!敢杀我大唐将士,尔等就等着被扒皮挑筋,碎尸万段吧!”只听他一声大吼,立刻就令那些海贼发现了他,话音刚落,他便又立刻朝旁边的林子里面冲去。 “杀了他!快!免得他给官兵报信!”方才说话那海贼立刻指使道。 一众海贼立刻追了过去。 “孙大哥!”吴起在心中喊了一声,一咬牙,立刻弯腰冲出了林子,绕到石头后面,悄悄的朝着那堆物资靠近过去。 其他的海贼都去追人了,物资旁边只剩下了五六个人。 吴起爬在地上,身体贴着石壁,蹑手蹑脚的从另外陡峭的一侧绕到了物资的后面。 那五六个留下来的海贼虽然看守者物资,可是注意却都在追走的方向。吴起蹑手蹑脚的从那堆物资中摸出了一个行军包。 拿到之后,吴起迅速后撤,也不顾身后就是陡峭的悬崖,死死的扣住石缝,将身体贴在斜下去的崖壁上面,避开那些海贼的视线。 他两腿夹住行军包,空出来一只手迅速的将行军包打开,从中掏出了火折子来。 周围都是石片,没有可以点燃的东西,自己的衣服更是湿漉漉,于是吴起立刻将火折子摁在了行军包上! 待到行军包燃起火来,吴起死死咬着牙,一手用力扣住石缝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拉,令一手拿着行军包,给塞回了那堆物资里面! 火焰迅速烧开,也被那些海贼立刻发现。 见那些海贼腰去扑灭火焰,吴起猛地从石壁上撺了出来,一下子跳到了最前面那一海贼的身上,手中也没有武器,于是竟然用力掰过那海贼的手臂一口啃了上去! 那海贼惨叫一声,手中的刀哐当一下掉落下去。吴起迅速从他身上跳下去,一把捡过来了刀来,顺手劈到了那个海贼的背上。 只听刺啦一声,那海贼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但是人却没一点儿事情! “他娘的,幸亏老子穿了锁子甲!”被他砍了一刀的海贼一脚踢了过来,将本身就已经精疲力尽了的吴起一脚踢翻。 那五六个海贼已然将吴起包围,吴起拿着刀迅速站了起来,盯着周围的海贼。 “这小子烧了物资,定然是在报信!”为首那海贼说道:“快杀了他,撤!” “你们逃不了!我告诉你们,这岛上有五千大唐将士,你们杀了大唐士兵,别想活着离开!”吴起看看那火,正在逐渐烧大,浓烟滚滚,说道。 “至少,咱们可以先杀了你!”那为首的海贼说道,这时候,旁边林中忽而又窜出来一群海贼来,其中一个肩膀扛着个人,正是方才引开他们的孙大哥。 “孙大哥!”吴起喊了一声,但却并无反应。 正这时候,吴起忽而又看见那群海贼身后的林中突然一片耸动,顿时知道又有人来,立刻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呼喊:“有海贼!不要过来!有海贼!危险!有海贼!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吴起用尽全力的呼喊,那些海贼立刻冲了过来,吴起却来回躲闪,同时呼喊不断。很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呼喊着的吴起就被那众多的海贼给堵死了路,蜂拥而上给按在了地上。 但是吴起仍旧不停的呼喊着。 那海贼的头目过去朝着吴起的脑后就是一脚,吴起脑袋一歪,昏死过去,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 第746章 拷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隐隐约约,吴起似乎听到了一些对话。 “满岛都是官兵,咱们这一回是不小心碰上官兵的行动了……” “……官兵似乎并不多,而且也并没有兵器,不知是何故。” “南面山崖下停有两艘海船,也是官兵的,上面人不多,咱们……” 依稀的声音似乎又渐远,眼前重又沉入了一片黑暗。 又过去了不知多久。 “起来!起来!”吴起感到有人在踢自己,陡然一惊,立刻睁开了眼睛来,但见自己身处在一个洞穴之中,周围全都是海贼。踢他那海贼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吴起这才发现,洞穴之中,竟然并非只有他一个大唐士兵!约莫被抓了有至少数十个人,都被绑缚着扔在地上,有几个身上带伤,明显是受过了拷问留下的。 双手双脚都被绑缚,身体动弹不得。吴起被拽了起来,带到了一个人面前扔下,他立刻就一眼认出,面前这男子正是山顶上那海贼的头目。 “说,官兵来这里作甚?”那海贼头目用脚推着吴起,问道:“快说,快说!你们来的多少人,几条船?为何在这岛上乱窜?” 吴起默不作声。 “说不说?说不说?”那头目用脚踢着他,见吴起仍旧不说话,顿时气恼的朝他跺了一脚:“娘希匹,又是个哑巴!打!打到他说!” 几个海贼立刻将他架了起来,鞭子马上就朝着他的身上招呼了过来。 皮鞭蘸了海水,抽在身子上一下就是一道血痕,疼的钻心。吴起不由的闷哼起来。 “快说!” “他娘的你瞪老子?!”旁边另外一个海贼忽而按住地上的一个大唐士兵,拳头就朝着他身上招呼了过去。 洞穴里面,好几个大唐将士都在受到捶打和拷问。 “全她娘是哑巴!”那海贼头目气恼的一把将手中的碗摔倒了地上,打了粉碎,朝那些海贼吩咐道:“去,出去再抓几个!老子还不信了,能问不出一个来!” “哈哈哈哈,这小子想咬舌!”旁边传来一阵狂笑,吴起看过去,只见一个海贼捏住一个兵卒的脸,说道:“到了老子们手底下,想死都得问问老子们答不答应!” 说着,顺手撕下来了布条来,塞进了他的口中。 吴起身上受这鞭打,很快就血肉淋漓。脑中却暗暗在数着海贼的人数。 才发现,不过区区二十来个人而已。 顿时心中一片怒火!区区二十个海贼,若非将士们没有兵器,又不得食物和水,怎么会被他们给抓住这么些! “说!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抽打吴起的一个海贼问道:“你们有什么计划?” “呸!”吴起一口唾沫吐到了那海贼的脸上:“老子们的计划就是来吐死你!” “哼,嘴硬!”那海贼头子站了起来,笑道:“老子这就亲自出马,抓几个官兵回来,到时候在你眼前头生劈活剥了,看你说不说!” 说罢,那海贼头子大步走出了洞穴。 出来洞穴,那海贼头目往旁边一拐,走到一棵很是隐秘的树底下,推开树枝,后面却露出来个小草棚来。 海贼头目走了进去,草棚里面有几个人,那海贼头目到了跟前,却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将军,到现在没有一个开口的。” 被他称作将军的人转过了身来,却竟然是夏鸿升。 “你们可得留点儿手,真个弄伤农残了,可就罪过了。”夏鸿升提醒道。 先前还是一副坏人模样的海贼头目,这下却又变得一身正气了,说道:“将军放心,属下们心中有数。他们的伤看似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等结束了回去养一养,也就没事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你们是如何发现这山洞的?我看这里面陈设,似乎之前有人待过。” 那“海贼头目”答道:“属下们随李将军到了琉球之后,便被李将军调遣出海,装作渔民,探查海贼踪迹。就发现了这个岛,上面有一股海贼驻扎,正从岸上捋了人过来,关在洞里。属下们就端了这股海贼,救了那些百姓。” 夏鸿升点了点头:“海上环境不比地上,你们可还适应得过来?你们本身就是大唐刀锋队员,如今又有了海上的经验,选拔结束之后,我准备让你们担任海军陆战队的教官。” “一切听从命令!”那“海贼头目”一个立正,沉声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示意他稍息,然后又问道:“对了,你们探查海贼,可有什么发现?这次急着选拔人手,将你们召回,却还没有仔细问问情况。” 那海贼头目――或者说,那扮作海贼头目的特战队员,对夏鸿升说道:“报告将军,经过我们发现,琉球附近的海贼势力异常大,绝非是普通海贼所能有。属下等经过探查,发现琉球区域的这些海贼,似乎同倭国有所干系。” “倭国?”夏鸿升眼中一凝,猛然间又想到在长安之时犬上三田耜和那些遣唐使们阔卓的出手,顿时心中生出一个猜测来。 “莫非倭国王室和贵族背后扶持海贼?”夏鸿升低声问道。 那特战队员点了点头,说道:“回禀将军,不单单是暗中扶持。属下等已经查明了一股海贼势力,其本身就是一个倭国贵族所拥有。不过,具体属于哪一家,属下等还未探明。” 果然是倭国! 当初听说这边闹海贼严重,就联想到了后世的倭寇,所以才觉得海贼会藏匿于琉球一带!如此看来,果然如此! 那犬上三田耜和遣唐使们之所以出手如此阔绰,看来也有答案了。 根本就是这些海贼劫掠的原本属于大唐的财富,给了他们源源不断的财力去在长安拉拢人脉! “将军,这些倭国海贼行事极度残忍,戕害我大唐百姓犹如豚彘,罪该万死!”那特战队员咬牙切齿的说道:“有好几次,连属下等都几乎要忍不住现身出来,杀光他们!” “放心。”夏鸿升的声音低沉而冷峻:“倭国,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而且,会是大代价!” ------------ 第747章 大唐将士永不背叛! 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回被拷打了,缺少食物,缺水……以及身体上的伤势,都在折磨着吴起,还有洞穴之中的这些大唐士兵的身体和意志。 不过,在被拷打的时候,从对视之中,这些士兵仿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鼓励,和骄傲? 对,就是骄傲。 因为,没有人当叛徒,没有人说出哪怕一个字的关于大唐水师的信息。 皮鞭抽打在身体上面,疼痛早已经麻木。 “来来来,都将他们带过来!”那海贼头目叫嚣道。 这些被绑缚起来的大唐士兵,被那些海贼一个个的拉了过来,扔到了一起。 那海贼头目到了吴起的跟前。 “小崽儿,家中还有人么?”那海贼头目脸上露出了一个邪性的笑容来,拿刀背挑起吴起的下巴,问道。 “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姊无妹,天生天养。”吴起也回应了一个笑容来:“你奈我何?有本事直接杀了老子!” “唉,本想劝你想想家人,你若是死了,他们可得多难受,恩?”那海贼头目说道:“你娘要哭死,你爹要气死,你兄弟要给你报仇,也被我们杀死,啧啧……何不若从了我们,将家眷接来,老子们一起养亲人,一起吃香喝辣,一起耍娘儿们儿,想怎么地,就怎么地,神仙老子也管不着,多自在!” “哈哈,你听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么?”吴起笑了起来,忽而又猛地提了高腔,吼道:“你,不过区区海贼!我,不过区区一兵卒。大唐如我之兵卒千千万,尔等今日之举,已然同大唐军队为敌,纵我等身死于此又如何?自有无数兄弟替我等报仇,不信,你可砍我头颅,挂于船上,尔等海贼为我大唐军队覆灭之日,且再听我大笑三声,哈哈哈!……” “嘴倒是挺硬。”那海贼头目笑了笑,朝旁边示意了一下。 旁边几个海贼立刻出去外面,再进来的时候,手中便多了一个人来。 吴起眼中一凝,那人正是一个大唐士兵。 那个大唐士兵被拉到了吴起的跟前来,他被绳索紧紧的绑缚着。 那海贼头目看看吴起,又看看那个大唐士兵,笑道:“你看,这个人是不是你军中兄弟?” 吴起双目几欲冒火,死死地瞪着那海贼头目。 却见那海贼头目笑着举起了刀来,突然猛地一下刺进了那个大唐士兵的手臂之中。 借着火把的火光,血色迅速涌了出来。 那大唐士兵一声闷哼,咬着牙却笑道:“哈哈,痛快!来,再来一刀!” “你看,是这个样子。”海贼头目拿刀指着地上的士兵,说道:“你若是不说,我就将他一刀,一刀,把他的肉都给削下来。啧啧,你听说过凌迟么?据说这凌迟,要用三千六百刀,这中间,人是死不了的。他就得看着自己的肉一刀一刀的被削下去。哎,老子学艺不精,三千六百刀是没戏了,不过这千儿八百刀的,却还是有这个路数的。” 说着,那海贼头目顺手过去,一手提起那士兵的手臂,手中的刀斜着下去,一道肉条就从他的手臂上被削了下来。 地上的大唐士兵发出一阵惨嚎,却被好几个海贼使劲摁住,动弹不得。 “啧啧……”那海贼头目抵溜着手中从那士兵手臂上削下来的肉条,在吴起面前晃动着:“来,说不说?说了,他就没事了,老子这就让人包扎,这条手臂长好了还能用。说不说?”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定要活剥了你,生啖你肉,喝干你血……” 那海贼头目耸了耸肩膀,回头又朝着那士兵身上丝毫不带犹豫的划拉下来一条肉条。 “啊!”吴起目眦欲裂,大吼起来,牙齿死死的咬在一起,以至于牙缝中都咬出了血来。 “闻闻,香着呢!”海贼头目抵溜着肉条,对吴起笑道:“哎,你好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吧?这肉可香着呐!来呐,去给他烤了,喂他吃下去!” 吴起破口大骂,洞中的众海贼却哄笑起来。很快,散发着肉香的烤肉就被拿了进去,送到了吴起的嘴边。 “不!不!”吴起用力的向后躲,但是他被死死的绑缚着,却躲无可躲。 “不吃?”海贼头目看看吴起,回身顿时又是一刀。 “救我!救我!”血泊中的士兵已经意识模糊,不停的惨嚎和呼喊着:“救我!救救我!” 吴起哽咽了,洞中的大唐士兵都哽咽了。 “兄弟!”吴起泪流满面,哭号道:“兄弟!” “兄弟啊!”洞穴之中,大唐的士兵死死的咬着牙,却仍旧止不住那男儿泪从脸庞滑落。 “兄弟啊!你去吧!到了那边,哥哥马上就去找你!到了那边,你再找哥哥算账,哥哥任你处置!”吴起朝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形哭喊道:“大唐万胜!大唐将士永不背叛!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洞中的大唐士卒们仰天怒吼,声音震天,咬碎了眼泪,咽入喉中,尽是一片苦涩和决绝。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滚滚黄河,滔滔长江,给我生命,给我力量。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洒在我的胸膛上……” 泪眼之中,看不清楚是谁先开了口,压抑的哭声里透着慷慨向死的决绝和坚定。 洞中的大唐将士都随之开始唱了起来。 “……龙旗飘飘,军号响,剑已出鞘,雷鸣电闪,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龙旗飘飘,军号响,剑已出鞘,雷鸣电闪,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大唐军魂!” “闭嘴!都让他们给我闭嘴!”海贼头目西斯底里的呼喊着,那些海贼们一个劲儿的去堵这些大唐将士们的嘴,但却堵住了这边,堵不住那边,不能停止这坚定而雄壮的,属于英雄的歌声。 唱着唱着,洞中的大唐将士们,竟大笑了起来,这笑声连成一片,如同亘古明亮的阳光照进了这阴暗潮湿的洞穴之中一般,似乎这歌声之中,有着他们最后的归宿。 ------------ 第748章 救人 一片血肉模糊的人形被拖出了洞穴,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到了洞外,却见本已经血肉模糊,不便面目,只有人形的那个士兵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开口说话了:“好样的!咱大唐将士果然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孬种!” “你赶紧去洗洗吧,你这样我看着像是诈尸。”刚才还一脸的凶神恶煞的拖着“尸体”出来的那两个海贼,也换了脸色,对跳起来的,被凌迟削去了好几条肉条的那个人说道。 “哎,刚才那两条肉呢?找找拿出来吃了呗,扔了怪浪费的。”那“尸体”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旁边的一个水坑处跑去了。 看着他跑开,那两个海贼又换上了方才那副坏人嘴脸,回到了洞穴之中。 刚一进去洞穴,第一眼过去,就冲着吴起阴测测的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别磨了,要是能让你把绳子磨开,咱们这碗饭也不用吃了。” 吴起一怔,心中顿时大惊。这些海贼的表现,也太不像是海贼了!也不能这么说,而是这些海贼太专业了,专业的有些不像是海贼。倘若海贼都有这么厉害,那只怕剿灭起来就真的不容易了。 “磨绳子?你也太小看你爷爷了。你爷爷只是身子痒痒了,来,给你爷爷挠挠!”吴起此刻已经豁出一条命不打算要了,于是对他挑衅道。 “我看你是又想挨抽了。”其中一个海贼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皮鞭走到了吴起的跟前。 “砰!”的一声,吴起突然用脑袋撞向了那个海贼,撞得他后退了一步。看那海贼倒是没有怎么收到影响,吴起自己却被撞的眼冒金星。 “哼,爷爷练头槌的时候你还不知到再哪里的。”那海贼笑道,正欲说话,却脸色一变突然猛地一回身,顺势一脚踢起,从自己身后扫了过去。 只听见一声响动,一块儿石头被那海贼扫开,砸到了石壁上又落了下来。 “有人!”那海贼低呼一声,迅速率先弯腰跟条蛇似的跐溜一下就出去了。 洞外一片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几个海贼出来,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突然,只听见一片沙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有许多脚步在周围来回移动一样。 “出来!”一个海贼口中喊道:“弟兄们都回洞里面看着,有人来了!” 嘴里这么说着,但是他们的身体动作却是跟他的话正好相反,慢慢挪着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林子方向轻轻摸过去了。 突然,只听见树林里面忽而起来一片剧烈的摇晃,众人立刻藏入树后隐蔽,几个手势指挥,两个人悄悄朝着那里靠近了过去,另外的人则埋伏好,还有另外两个人迅速的往后迂回。 猛地,那一片剧烈晃动的树林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嘶叫,继而一个体型巨大的野兽突然从中撺了出来! 那是一头体型巨大的野猪,獠牙伸出老长来,撒泼似的到处乱冲! “嘿嘿,有肉吃了!”一个海贼笑了一声,从树后面撺了出来,嘴里“噢噢”的叫了两声,那野猪就立刻转头朝他冲了过来。 他也不害怕,脸上还带着笑,见野猪冲过来,还有心思朝旁边说道:“今天看小弟给诸位弄些肉吃!” 说话间,野猪已经冲到了跟前,却见他一个空翻坐上了野猪背上,两腿如同钳子一般死死的夹住野猪,斗大的拳头雨点似的就落到了野猪的头上。 那野猪更加狂暴,听的来回甩。 正搏斗间,忽而见周围突然冒起烟来,眨眼之间,立刻就浓烟滚滚了起来。 “嗖!嗖嗖!”几声破空声传来,浓烟之中突然射出几支箭来,那几个海贼立刻闪身多开了弓箭,低头看看地上的箭矢,发现是用木头削成的,于是不禁都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几人分散开来,趁着烟没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弯腰冲入了烟雾之中。 弓箭仍旧射过来,但是却不见人。 “瞅见没有,这些弓箭边退边射,调虎离山呢。”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说道。 “这么多天了,差不多也是时候了。”那个人点了点头,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往前追了过去。 这边,洞中的大唐将士突然见烟雾飘来,却不见外面动静,吴起心中一凛,知道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于是立刻打起精神睁大眼睛来,仔细看过去,洞中的海贼还有五六个没出去,于是眼珠一转,突然大叫了起来:“哎哟!受不了了!我招!我都招!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 那几个海贼听见吴起的话,相视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其中一个问道:“好,那你说说,官兵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要干什么?” 吴起张了张嘴:“官,官兵的目……水……给我点水!” 另外一个海贼取下一个水囊来,递了过去。 吴起连忙凑过去用力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突然,口中噙满了水的吴起突然猛地抬起头来,朝着那几个海贼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的将水喷了过去! 那海贼提防不及,立刻被迷了眼睛,连忙用手去揉。 就趁着此时,几个身影猛地从洞口撺了进来,手中的石头登时就朝着那几个海贼的头上砍去! 一个闷哼一声,捂住了脑袋,另外几个立刻躲开,只见从洞口冲进来了数十个人,纷拥而上! 那几个海贼对视一眼,一边打斗抵挡,一边撤出了洞穴。 “别追了!快救人走!”率先冲进洞穴来的一个士卒喊道,众人纷纷赶紧回来,立刻将洞穴中的大唐士兵解开绳索,背上就撤。 “啪啪啪……”刚救了人撤出洞穴,就听见洞穴外面传来了一阵击掌的声音,众人一愣,就看见那些海贼都在外面,站成了一行,围住了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却听第一个冲进去救人的那士兵忽而喊道:“兄弟们,今日咱们被抓,看来是跑不掉了。但是别忘了咱们大唐的军魂是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明知不敌,也要亮剑,拼死力战!兄弟们,这些海贼劫掠我大唐百姓,抢夺我大唐的财物,又残害军中兄弟,此仇焉能不报?待吾等马革裹尸,而吾等之仇,亦自有无数兄弟会来替咱们报了!来,死战!” “杀!”一众大唐士兵高声呼喊着,拿起手中边缘磨锋利的石片,亦或是削尖的木棍,冲向了周围的海贼! “好!不愧是我大唐士兵,这种拼死不屈之精神,要得!”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叫好,继而走出来一个身影,却令他们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 “诸位都是好样的!”现身出来的夏鸿升缓缓扫视一圈,笑道:“从今日起,诸君,你们就是我大唐海军陆战队的第一批队员了!” ------------ 第749章 海军陆战队,成立! 有人哭,有人笑,这些时日他们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不过,终于好歹是结束了。 大唐海军陆战队第一批队员,总共一百八十七个人,坚持到了最后。 琉球岛上,军营之中。一百八十七名大唐将士整齐的站在那里,在他们面前,是之前在海岛上面的那些“海贼”。 夏鸿升站在这一百八十七名大唐将士的面前,缓缓扫视一圈,对他们说道:“诸君,先在这里恭喜诸位,坚持了下来,通过了一项项的考验,最终成为大唐海军陆战队的第一批队员。不过,成为海军陆战队员,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今后,尔等会享有比普通将士更高的荣誉,当然,相应的,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你们会经受最严苛的训练,经历最危险的境地,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你们所面临的考验,远远要比在海岛上面遇到的危险的多,也真实的多。往后,你们所面对的,就不会再是装扮出来的海贼,而是真正的丧心病狂的凶徒。随时,是的,随时!你们自己,你们的家人,你们亲友,你们的兄弟姐妹……都有可能死于非命。本将现在再问你们一遍,你们,真的准备好了么?“ “时刻准备着!”一百八十七名大唐将士的口中,齐声发出了震天的呼吼,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只有一片坚定不移。 “好!”夏鸿升点了点头:“很好!没有一个孬种!但是,本将希望你们能够记得住今日的话。永远记住,永远不忘,永远,别做一个给大唐抹黑的孬种!好了!看看你们面前的这些人。想必,他们的手段,你们在海岛上已经见识过了。不过,本将却告诉你们,那些手段,给你们造成了许多挫败,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只是九牛一毛。他们,正是大唐刀锋特战队之中的特战队员!没错,你们在海岛上所交手的,正是他们。从今日起,你们将会接受他们的特训,直到你们同他们一样的厉害,直到你们比他们更加的厉害!” “大唐万胜!”那一百八十七名将士高声吼道。 “好,那么本将现在宣布,训练开始!”夏鸿升高声喊道。 那些特战队员带着那一百八十七个人离开了,他们将登上海船,回到之前的那个岛屿,在那个岛屿上进行秘密的训练。 目送着众人离开,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孝恭这才走了过来,对夏鸿升问道:“贤侄,这样真行么?”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小侄对他们抱有很大的期望。” “那贤侄真的认为,凭借这百十号人,征伐高句丽的时候就能够起到那么大的作用?”李孝恭问道。 “叔叔难道忘了当初谭殿诸部叛乱的事情?”夏鸿升对李孝恭说道:“倘若是寻常的办法,肯定是朝廷派耿国公出兵镇压。这样一来,军费、粮草、马匹……种种消耗加起来,比培养一群特种兵的花费可要大的多了。而特种兵呢,只需三十个人,就平定了叛乱,这中间省下来了多少花费来?如今也是这么个理儿,征伐高句丽,是一件大事,甚至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是比灭突厥更大的事情。陛下势必会倾巢而出。能少大规模用兵一次,就能节省出来许多的花费,这些海军陆战队员,就是通过小规模的用兵,达到同样的战略目的,减少大规模用兵的次数,从而节省大量花费。以往需要大军攻城好几次的事情,若是用了他们,可能大军就只需要最后一次的冲锋而已。说白了,这些特战队就是为了以小规模的行动来为大规模的战役做好铺垫,甚至取得同样效果,尽量减少大规模战役而准备的,目的就是为了省钱省粮!” “若真是如此,那也颇为值得期待了。”李孝恭点了点头。 “李叔叔,海军陆战队的选拔已经结束,也开始训练了。小侄就要暂时离开琉球,去做另一件事情了。”夏鸿升对李孝恭说道:“小侄会扮作粮商,在泉州一边查探海贼同地方的关联,一边设法从林邑国购入大批粮食来。” 李孝恭点了点头:“好,这边已然步入正轨,本王自会替贤侄看着。贤侄若有所需要本王配合的,只管言语一声便是。还有,贤侄最好带几个特战队的人同去,到底保险些。毕竟还有太子……陛下这次竟然放心放太子出来,还不派护卫……” “没有旁人知道太子殿下出宫,出来外面,也没有人认得太子殿下,只要不暴露身份,也不会有多大危险。”夏鸿升说道:“不过,特战队员小侄还真得带走几个,方便日后行事。” “贤侄需要多少人手?只管说来!”李孝恭放言道。 “小侄需要一个小队的特战队员,和一个小队的间谍。”夏鸿升想了想,对李孝恭说道:“十个人,加上小侄,太子殿下和齐勇,总共十三个人,扮作出海的粮商及护卫随从,不多不少。对了,恐怕,到时候小侄还需几艘海船来充充门面。” “哈哈哈哈,这个好说!”李孝恭大手一挥,笑道:“咱们就是船多,不是明日就是后日,泉州的最先造的两艘铁皮船就要趁夜开过来,到时候替换下来两艘海船,跟着贤侄出发,就停到泉州,装点门面。若是不够,本王再派过去就是!” “多谢叔叔!”夏鸿升行礼说道。 李孝恭摆了摆手,说道:“哎,不必。都是为朝廷,为陛下做事。本王是个武将,一介莽夫的,想事情也想不了那么周全。贤侄是个奇才,做事情也做的周到,所做之事皆为大唐,本王理当尽力协助。” “小侄不过是耍些小聪明而已,大唐能如此强盛,还不是靠叔伯们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诸位叔伯才是大唐的脊梁啊!”夏鸿升说道。这番话倒也不是违心,没有这些名将们的努力和无数次的死战,大唐又如何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 第750章 引蛇出洞 不知不觉,在琉球已经度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这边的天气仍旧像是初夏,反倒是让人会恍惚中忘却了时光流逝,忽略了倘若是在长安,如今就已然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的时节了。 伴随着一封刚刚抵达琉球的信件,夏鸿升乘上了海船,驶向了泉州。 信件是段瓒发来的,里面转达了皇帝的旨意,还带来了军机坊开始大规模量产火器,并且会尽快将火器运送至泉州,装备琉球的水师这么一个好消息。在信件的最后一页,段瓒也告诉了夏鸿升,家中一切安好,毋须挂念。书院又新招了一批学生,人数达到了一千多人,书院的先生各自发动人脉,为书院请来了更多的先生,如今也是一切安好。 得知家中安然无恙,书院亦正照着自己的愿想发展,夏鸿升倍感欣慰。 “公子,咱们快到了。”齐勇举目看看,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伸了一个懒腰,这几日在海上真是晃悠的浑身酸。 “到了泉州,先去找阿尔罕的人,让他们用最快的时间将带回来这两条船装满,多装瓷器茶叶,玻璃器皿,丝绸、香辛料。”夏鸿升对齐勇吩咐道:“同时,也让他们开始在泉州广招人手,就说欲建立商队出海,最好弄的满城皆知,让泉州人人都知道,有个打洛阳来的年轻公子哥儿要组船队,建商队出海!不仅招人手,还寻求合作的商队,越大张旗鼓越好。” “好嘞,小的保准将公子的命令传到!”齐勇点头说道:“不过,公子,您不过去?” 夏鸿升点了点头:“我暂且不现身,给泉州的这些人留点儿想头,哈哈!” 海船靠岸,停靠起来,上面的水手船员全都是大唐水师中的士兵所扮,夏鸿升则带着自己的家丁护卫和随从一同下了船,进去了南安。 南安,泉州的出海口,数不清的海船从这里出海,沿岸而行,到达此时的大唐第一大港广州,然后继续出海,沿着所谓的“广州通夷海道”,依次抵达琼州,之后是林邑国、环王国、门毒国、古笪国、龙牙门、罗越国、室利佛逝、诃陵国、固罗国、哥谷罗国、胜邓国、婆露国、狮子国、南天竺、婆罗门国、新度河、提罗卢和国、乌拉国、大食国,甚至到末罗国、三兰国…… 这就是从汉代便已然兴起的海上丝绸之路,由广州经南海、印度洋,到达波斯湾各国,甚至是非洲地区的航线,是当时世界上最长的远洋航线。 另外,也有海船去往了另外一个方向,经林邑国、环王国、门毒国之后,向东拐去,至于爪哇国。 到了晚唐时期,由于陆上丝绸之路在西域地区战火不断,被战争所阻断,海上丝绸之路终于逐渐替代了陆上丝绸之路,成为对外交往的主要通道。 所以,此时的海商,已经十分繁荣了。不过,却仍旧为达到夏鸿升希望的,能够引发大航海时代的程度。 所以,夏鸿升要来这里清理疏通一下道路,同时添上几把火。 众人到了城中,住了店,齐勇便去找阿尔罕的人去了。 阿尔罕当初被夏鸿升强制戒掉的底也伽之后,给阿尔罕布置了两个任务,第一个是从西域找来棉花,第二个,就是派信得过,有能力的商队手下到泉州来,了解海商的情况,同时也自己成为一个海上,组建海商商队。 这个商队是正常的海商,提前在泉州打下一些基础,为夏鸿升之后的行动提供便利。 “升哥儿,接下来咱们怎么做?”李承乾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接下来,咱们就等呗。” “等?”李承乾眼珠转转,问道:“升哥儿,你是不是想要故意闹出一些动静来,好引蛇出洞?”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恭喜你脑子终于跟上了。” 李承乾翻了翻白眼,又说道:“那我再猜猜,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又是要跟其他的海商合作,又是要招人手组建商队,是为了引起那些海海贼的注意,好让那些海贼自己找上门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又说对了,继续说。” 李承乾摇了摇头,问道:“升哥儿,你要找海贼,水师不是已经发现了海贼的踪迹?直接发兵过去剿灭了就是,还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海贼不单单是游弋在海上,藏在海岛里的那些船只那么简单。”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你想想,他们为何能如此胆大包天?地方上不是没有剿过海贼,可为何还是屡禁不止?” “为何?”李承乾问道。 夏鸿升解释道:“海贼绝不仅仅是一伙强盗那么简单。首先,许多海贼平时藏在百姓之中,有机会了干一票,然后又藏回百姓之中,难以找到。官府出兵去剿,那些海贼们就一哄而散,藏入民间,除了损失几艘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损失。而几条船,干几票就又是一条船队了。海贼藏入民间,肯定有另一个身份,这个身份,最有可能的就是海商本身。” 李承乾一愣:“升哥儿,你是说,这泉州有些海商,表面上看是海商,其实暗地里却做着海贼的勾当?!” “不错,海商船队对于这些海贼们来说,是最好的一个掩饰身份了。有大批人手,有许多船只,能出海,能靠岸。你若是个海贼,想要找一个白面儿上的身份作为掩护,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掩饰身份了么?”夏鸿升说道:“还有,海贼如此猖獗,竟然直接明面儿上开价对海商收取保护费,呵呵,依我的经验来看,这事儿少不了黑白勾结。没有官员庇护,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升哥儿你怀疑泉州有地方官被收买,替海贼做事?”李承乾神色一肃,压低了声音,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之前有奏报,说此地海商凡欲出海,出海之前必有海贼之人至于门庭,依照海商货物多少,开价收费。海商屡有联合状告,却也无济于事。为免出海之后被劫掠,货物、船只、性命难保,只得屈从缴纳。若是没有撑腰的,没有干系,敢这么明目张胆?” “查!狠狠的查!”李承乾神色一冷,咬牙道:“这种蛀虫,一只都不能放过!” “对!”夏鸿升点了点头:“所以我才隐藏身份,假扮海商,就是想要将这中间瓜瓜藤藤的关系,查个一清二楚!” ------------ 第751章 代理人 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传出的,泉州坊间好像是忽然之间就传开了一个消息,说是一个从洛阳来的商贾要组建一条出海的船队,斥资近百万贯。说是要招募水手,据说待遇十分优厚,优厚的不像话。 什么按月支付例钱,在船上的岗位不同,例钱多少也不同,一个月最低不低于一贯了;什么同船员定下白纸黑字按手印,并在官府备案的契约,约定倘若哪个船员得病了,船队负责治疗的花费,倘若是死了,船队依照其例钱,赔偿十年的,若有未成年的子嗣,则按月另付生活费用,直至其子成年的…… 种种条件优厚的叫人不敢相信。 可是,又像是真的,因为还听说有人托在官府中的亲戚问过,真的有这么个契约,说是官府的人都说是真的了。 总之,这些时日里面,这件事情在泉州传的风风雨雨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说了。 更有甚者,有船工说在码头也见张贴纸张的了,之所以没太多人看见,是因为其他的海商怕自己的船手跑,于是一贴出来,就给撕掉了。 “公子,消息传开了,您要的门面也早就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在夏鸿升的面前,一个看上去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躬身对夏鸿升说道。 “沈荣,阿尔罕派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让你先派人投身此地的海商之中,看看路数。”夏鸿升问道。 叫沈荣的年轻人点了点头,笑道:“回公子的话,小的一到泉州,就想法安插了人手跟着顺泰商号的林道全之子林景搭上了关系,得以进入顺泰商号办事,从中学习海商的门道。公子放心,如今咱们的人已经能轻车熟路。”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似随口一问:“对了,你是何时跟着阿尔罕的?” “回公子,小的是在高昌国加入商队之中的,小的父母本是汉人,随商队移居高昌,同阿尔罕大人的商队多有生意上的往来,小的父母也同阿尔罕大人关系很好。后来,阿尔罕大人又经过高昌,说是商队如今已经成了侯爷的商队,他也在替侯爷办事。小的父母年纪大了,落叶归根,想要回来,就求阿尔罕大人能带着小的历练历练,也为侯爷办事,日后好能够在长安落脚,接父母回来。”那年轻人态度很是恭敬的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夏鸿升点了点头,这几天看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是办事却极为老练,靠谱,故而才有此问。之前,夏鸿升只是将任务交给阿尔罕,但是本着疑人不用的原则,也并未过多的过问阿尔罕在这边派来的人手的事情。 “既然这样,沈荣啊,那本侯就将海商这一块儿,暂且就都交给你来处置了。”夏鸿升说道:“阿尔罕能独独将你派过来,说明他也是对你的能力十分肯定,觉得你能够做好的。本侯相信他的,也相信你。从今往后,你就负责这边海商的事情,若有什么不能决定,或是不甚了解的,去问阿尔罕,亦或是直接问本侯,都可以。” 那个沈荣先大吃一惊,继而大喜,立刻跪拜道:“小的多谢侯爷信任!小的愿为侯爷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劳!” “用不着这样多礼。”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在我手下办事儿,没那么多拘束的,气氛还是很轻松的――你看他,他就没你这么多礼数。” 夏鸿升说的正是齐勇,他正从桌上拿了个水果要往嘴里面送,听见夏鸿升说他,顿时脸一红,嘿嘿讪笑了两声,说道:“公,公子,小的实在是太口渴了!” “吃你的吧!”夏鸿升笑了说道:“大唐的子民,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想回来,大唐自然欢迎。你且书信一封,交给本侯,本侯自会转给长安的商队,让他们接你父母回来长安。” 那沈荣更加激动,立刻就要给夏鸿升磕头,却被夏鸿升给拉住了。 唐时跪礼,往往只对于家中长辈,上下级之间,寻常情况之下不要求这个的。一般情况下,就算是寻常百姓见了王公贵族或是朝廷官员,也是弯腰躬身施礼,不须跪拜的。可知其多么激动。 “去吧,办事情去。”夏鸿升说道:“门面可以开张了,记住里面多陈列海外之物,阿尔罕应该给你说过,我要布置成什么样子的。” “回公子的话,小的已经照着公子的要求布置好了!”沈荣站起身来,对夏鸿升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且去吧,明日,我会具体起草几分不同的合约,估摸着到后天也就出来了,你记得后天派人过来取走,以备后用。对了,切记不论去做什么,都莫要暴露我的身份,只令人知道,是自洛阳而来的富商之子就是。尤其是官府,更不能令其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你明白么?” “小的明白了!”沈荣答应下来,又躬身行了礼,然后退下了。 沈荣刚走,李承乾就坐了过来,问道:“升哥儿,这人你才认识几天,见了几面,就敢把整个儿海商的运营交给他?当初让王掌柜运营酒坊,也没见你这快做下决定。”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海商的事情,我又不能亲自操持,需要个代理人。阿尔罕这个人虽然有些奸猾,但那也只在商人本性的范围之内,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也不敢在我手底下搞什么小动作,更不敢有二心。他敢将这个沈荣派来这边负责完成我交代给他的事情,首先肯定是相信这个沈荣有这个能力,完成这个任务的。而且,这个沈荣如此年轻,日后的成长空间还大着呢。我给足他信任,也有意拉拢。趁着我在这边,也正好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有没有这个人品。若是人品和能力都可以,我就将他留下来,若不行,走的时候就带回长安,该干嘛干嘛去。” ------------ 第752章 义仁商号 泉州的清早,虽然也可称热闹非凡,却到底不如长安般繁华。不过令夏鸿升吃惊的是,在泉州的商坊市内,却竟然也能见着几样仿照着泾阳集上的饭食而做出来的早餐了。坐下来尝上一尝,味道倒也近似,却另有不同的风味在里面,许是将这东西带过来的人,依着泉州人的口味,做了些改动。 对于此举,夏鸿升十分欢迎,特别高兴。 吃完了东西,放下铜钱,擦了把嘴,夏鸿升起身来,同李承乾和齐勇一道,准备看热闹去。 快走到近前,忽而猛地听闻街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来,吓的周遭的人都是一愣,瞅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走走走,听说是开了个卖海货的商号,今日开张呢,瞧瞧热闹去!”人群里面,突然出现了几个声音来,随即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同去,同去!”又出现几个人来,朝着那里过去。 方才那声音是真的大,不少人也十分好奇,此刻看有人过去,于是便也过去敲上一眼。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于是又有不少人纷纷跟着过去看热闹去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对李承乾说道:“走,承乾,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去!” 李承乾叹了一口气,学着夏鸿升的平日里的语气和词句,说道:“都是套路啊!” 三人一起随着去看热闹的人过去,正见大门口沈荣正笑容满面的四下鞠躬作揖,高声喊道:“今日小店开张,专卖从海外淘换来的种种新奇物件、奇珍异宝,东家有命,叫小的恭请诸位来客入内看看。容小的劝诸位一句,这又不花钱的,咱进来看看,权作开个眼界,日后闲话起来,也有个显摆不是?” 众人一片哄笑,却又听沈荣高声笑道:“还有个好消息得一定告诉诸位,今日中午,就这条街上,您若是见着了沿街的都是方桌,那便是咱义仁海商商号用来摆桌宴请诸位的。往来行人,不拘身份,路过即食。入座便是客,提筷就能吃!且告诉诸位,今日可小店可是包了城中那同春楼的厨子,每一桌,可都是出自同春楼大厨的手下,诸位万万不可错过。” 众人大吃一惊,顿时叫好起哄起来。 “大手笔!”人群里面有人说道:“同春楼里面最差的桌场,也得好几贯的花销,这竟然摆一街,路过即食,那得花多少才是够?端的大气!” “听说这家商号的主人是洛阳来的豪商,果然是财大气粗,敢沿街摆宴,路过即食,请得还是同春楼的厨子,这真是……开眼界了……” 见围观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都在惊呼大手笔、有财气的,李承乾左右看看,然后凑近夏鸿升低声问道:“这是你给出的主意?” 夏鸿升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只是让他张扬一些,将排场弄大一些,引人瞩目而已。” “敢沿街摆宴,这必定是走官府疏通过了,否则只怕要引来官差的。”李承乾对夏鸿升说道。 “不错,挺有能耐。”夏鸿升点了点头,对于沈荣的安排很是满意。 “……嗨,小的说这么多,都不如您进来亲自看一眼,来来来,这位大哥,里面请!”前面,沈荣已经介绍了商号,然后笑着拉起前排一个人,就往里面进去,又回头喊道:“诸位别光站着,来来来,都进来看看吧!” “哈哈,那咱也进去看看,开开眼界!”后面又有几个人喊道,也跟着进了去。 后面的人纷纷随着涌入,但见里面陈设,却不同寻常所见之商号。只见那里面是一排排长长的货架,两道货架之间是过人的走廊,方便走人,也方便看两边的陈列。 其实就是超市的样子。 夏鸿升看着人群用进去,估计现下的人还没有见过这么摆放的店铺的吧? “承乾,交给你一个任务吧?”夏鸿升看着涌入的人群,忽然开口说道。 “好!”李承乾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这段时间他一只跟着夏鸿升,却不用做什么事情,早就摩拳擦掌,渴望展现一番自己了。 “你在这里瞅着,但凡是这几日明面儿上来的其他海商商号,不拘是送礼的,还是闹事儿的,都给记下来名号。”夏鸿升说道:“同官府或是海贼有所联系的,必定在这些名字里面。” 李承乾一愣:“那若是没人来呢?” “那就更简单了。”夏鸿升笑了起来:“咱们越是没有生意,越是没有人敢来,就越说明此地海商已经收到控制。那我们便只须找出是哪一家海商在控制着其他的海商就可以了。目标就剩下一个,找起来更容易。” 正说话见,就忽而听见了一个尖厉的声音来,喊道:“顺泰商号送上贺礼,恭祝义仁商号生意兴隆!” 话音刚落,又听对面又传来一个声音:“同顺商号送上贺礼,恭祝义仁商号财源滚滚!” 夏鸿升眼中一凝,立刻望了过去,见两边分别出来几人,各自抬着两口箱子,上面红纸贴着,抬到了门前。 “沈掌柜,今日开张大吉,恭喜恭喜!” “哈哈哈,沈掌柜,恭喜了!” 两人到了门口,朝里面的沈荣笑道。 “哈哈哈哈!多谢多谢!”沈荣从门里面打着揖笑容满面的就出来了:“多谢顺泰商号,多谢同顺商号,今日两位能来,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日后小弟在泉州落脚,同吃一碗饭,还请哥哥们多多照拂提携才是!里面请!” 两边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抬着箱子一起进了去,谁也没让谁,若非大门够宽,只怕就要卡住了。 “升哥儿,你看出来没,这两家商号似乎不太对路啊!”李承乾摸着下巴,对夏鸿升说道。 “看出来了。自古同行是冤家,不对路也正常。你且先记住这两家。”夏鸿升点了点头,又侧脸看看李承乾,说道:“别摸下巴了,又没有胡子,一脸奸相,看着跟个特务似的!” “特务?”李承乾从下巴上放下了手,又挠了挠头。 “……没啥。”夏鸿升转过了头去,正又看见了抬着箱子过来的又一家商号。 ------------ 第753章 果然仁义 义仁商号的名头,现如今满泉州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别的不说,提起来义仁商号,泉州人的第一个反应是,排场真大! 那满满一条街的宴席太抢眼了,无论是谁,也无论什么身份,只要从从那里路过,就可以直接坐下来吃,一下子,名号就全都传开了。 开业的第二天,城中但凡是街口酒肆,就出现了一些个人,对着往来的人群喊着义仁商号要招人办事,同样也不论身份地位,只要觉得自己有能耐吃上海船这碗饭的,就都可以去义仁商号报名,通过的就可以留下来,跟义仁商号定下契约。 “哎,这义仁商号,以义仁为名,便是义字当头,仁字当道,今日不说别的,就说说这义仁商号!”酒肆之中,原本讲三国,讲天龙的说书先生,今日惊堂木一拍,折扇一合,却是要说义仁商号。 底下立刻就有人起哄了,叫道:“这一个商号有啥好说的,说故事!说故事!” 却见说书的先生微微笑着捋须说道:“哎,诸位莫慌,今日还就要说说这个义仁商号。这个义仁商号啊,原先是走陆路的。什么叫走陆路呢?就是这陆地上的商队。自长安起,西出阳关,过西域,经波斯,远至大秦。义仁商号手底下啊,又这么数支商队,终年往返于长安、大秦之间。这商贾为了锻炼儿子,于是叫他来了咱们泉州,组海商,出海,跟他父亲比试,看看是父亲走陆路的厉害,还是他操持的走海路的厉害!关于这富贾啊,却还有一段奇事……” 说书先生张口即来,抑扬顿挫之中,将一件奇事娓娓道来。 当然,这奇事是假,身世也是假,都是夏鸿升杜撰的。义仁商号买了几乎全城的说书先生,叫说书先生们说几日义仁商号的事情。当然,故事准备了好些个,说书先生们口中说的虽然都是义仁商号,可说出来的事情,却不是同一件。 “……呵呵,诸位,今日暂且就说到这里,若是诸位对这义仁商号有些兴致,不若这几日过去瞅瞅。这义仁商号正在收人手,诸位若是有幸通过了,就能跟义仁商号定下契约,啧啧,诸位去看看就知道,这契约啊,叫我都眼馋!只可惜,小可手无缚鸡之力,没吃船饭的能耐!” “我说闫先生,这定下的甚子契约?连您都艳羡?该不会是骗人的卖身契吧?”底下有人问到。 “人家义仁这么大的商号,还用得着骗咱们这些平头小民?”那说书先生笑了笑,拿起水杯呷下一口茶水,笑道:“诸位既然有兴致,那小可就再多嘴两句,说说义仁商号的契约,实不相瞒,小可的妻弟想去吃义仁商号的这碗饭,托我特意去看过一人上海的契约,不怕诸位笑话,真是大吃一惊,只能说,比起那日沿街摆宴,路过即食来说,这契约,才是真的大手笔!” “哦?怎么个大手笔,给大伙说说呗?”底下有人好奇道。 “好!”那说书先生放下的茶杯,一抖折扇,说道:“这义仁商号的契约,可真不一般。旁的且不说,里面写的那些在义仁商号做事要做什么的,跟别的也差不离,就不多浪费大家时间,就说说,这义仁商号给开出的条件。先是,但凡在义仁商号的船上做活的,根据在船上的岗位不同,责任大小不同,劳累程度不同,而按月发给例钱。岗位越重要的,责任越大的,越累的,每月的例钱越高,但是最少,每人每月的例钱也不得少于一贯钱!” “真的假的?!”底下顿时哄然一片,一个月最少一贯的例钱,一贯,那可就是一千文!老天爷,在其他的商号干死干活,只怕每个月也弄不到两百文的吧?何况,是没人每月最低不少于一贯钱,也就是说,只要跟义仁商号定了契约,成了义仁商号的船工,在船上就算是只干最简单的活,一个月也能有一贯钱的例钱! “真假?白纸黑字儿,我亲眼看了的,还能骗诸位?”那说书先生又说道:“还不止这个呐!您再听啊,只要不是出海的日子,船上的船工每人每月可以有四天的时间作为假期,可以下船来自由活动。每个月的这四天假期,也算着工钱,不扣工钱的!假期知道是啥不?就是这四天给你休息,不用去做活,自己安排,回家、耍耍,都行,还不算旷工,照样记着工钱!” “四天休息,不用做活还给工钱?!”底下的人更吃惊了,有人还惊叹道:“这……这公子会做生意么?不做活还给工钱,这多少家底儿也要让他给败光啊!” “这倒也对得起义仁商号的仁字儿!”又有人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船若不出港,每月都能有四天的时间回家里同妻儿老小团聚团聚了!好啊!其他的船上,只怕想回家一趟,得扣工钱不说,还得求人!” “这位说的在理儿!这真算是仁了。”那说书先生又说道:“不过既然叫义仁商号,也不单单只有一个仁字儿,这还有个义字儿呐!” 底下的诸人又吃惊,问道:“怎么,难不成还有?” “不错!”说书先生一合折扇,啪的一声,又说道:“诸位细听!海船出海,吉凶难测,若有船上之人身死,则义仁商号为其料理后事,并以其十年之工钱,赔偿其亲眷。若其有未成年的子嗣,义仁商号另外按月付给生活费,直至其未成年的子嗣成年为止!” “真假?!”众人又是大吃一惊,哗然一片。船工死了,赔偿其十年工钱的,没听说过!从来没有听说过!如今的商号,虽然有掏些钱财的,可也是船上有身份的人才有的待遇,寻常的船工,可没有。那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了的。就算是那些船上有身份的,也是随便给十几、几十贯的,也就算了。哪里又会有给其未成人的子嗣养活钱的! “自然是真,无半分虚言,诸位不信,自去看看就知道了嘛!”那说书人笑道。 “好个义仁商号,果然仁义!”众人叫好起来。 ------------ 第754章 夏鸿升的海商模式 夏鸿升觉得,倘若古达也有头条的话,那这几日泉州的头条,就全都被义仁商号给占据了。 满城都在说义仁商号的事情,风头一时无两。 名气传开了,生意也就来了。 夏鸿升已经做过了功课,现在的海商,基本上都是属于封建型和租赁型的混合海商。 所谓封建型海商,是一种由“豪门巨室”、“势家宦族”和“封建士绅”豢养‘义男”、“厚生”,或利用属下造船直接出海贸易的海商。这种形式,海商同船上的船工,属于“一家人”,是主从的关系,而非是雇佣关系。其船各系富家主造,其驾船之人名曰后生,各系主者厚养壮大,每船各四、五十人,载物出海,沿途买入卖出,到终点之后卖空船上的货物,再重新买入当地的物品,回程再次沿途买入卖出,最后带着一船海外之物回来,继续售卖。往来循环。 而所谓的租赁型海商,是一些无力造船,但是又渴望出海贸易的商贩,从拥有海船的富商手中租来船只,雇清水手,揽载其他商人出海贸易。这种船主与西欧的租地农场主在经营方式十分相似。拥有海船的富商由于出租船舶而获得租金,租船的海商则靠剥削水手、舵工取得剩余价值。其实在这里有点儿马克思说的三个社会阶级的意思,即“地主获得地租,资本家获得利润,而工人获得工资。”这其实是一种有资本主义萌芽性质的租地农场主式的舶主,只是在这里,租地换成了租船,佃户换成了小海商,佃户租来土地耕种,小海商租来船只出海。宽泛来说,这种租船出海贸易的租赁型海商,已经多少同资本主义萌芽形态沾点儿边儿了。 而泉州的几个大头海商,都是这两种的混合。他们自己有海船,安排自己的亲信带船出海贸易,同时也将自己手中的海船租赁给其他没有造船能力,没有拥有自己的海船的那些规模小一些的海商们,这些规模小些的海商从这几个大头的手里面租来海船,载物出海进行贸易。 所以泉州的海商里面,其实是分着一线二线的。一线的大头海商,通过自己的海船直接出海贸易,以及向没有能力拥有自己的海船的商人租赁海船而获得利益,二线的海商,通过租赁一线大头海商的船只,出海贸易而获得利益。 而夏鸿升指示下开办的义仁商号,却决定是另外两种类型海商的混合。 独资型与合资型的混合。 独资型这种海商一般都有雄厚的资本,招募雇员,自行制造船舶远涉重洋,经营于海外异域。从这一点来看,与封建型有些类似。不过不同的是,独资型海商用重金招募船员。这种以纯粹商人的身份招募海员,包括水手、舵工、工匠等出海贸易,在海外开设子商号,进行贸易,赚取利润的形式,实际上已经属于近代航运企业主的雏形了。 而至于合资型,这种海商形式并不好,容易牵扯纠纷。但是,这种方式却有一个其他几种类型的海商都无可比拟的优势,那就是带动海上贸易的发展,带动更多的人参与海上贸易,促进海商积极向外扩张和探索,扩大出海贸易的规模,促进大航海时代的来临。 这,也是夏鸿升要在泉州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因为这种合资的内部结构是“每一舶推豪富者为主,中载重货,余各以己资市物往,牟利恒百余”。就是说,除了共同集资采购“重货”出海贸易外,各商人可以另用自己资本购买货物随船出海贸易;就是那些被邀集来船服务的船员,除了重要职员、火长、财副和总杆四人给予补贴工资外,其他人员也一律不发工资,而是可以按规定挟带私货附船贩卖所得的利润充作工资。这样,无论是舶船的合资者,还是雇员,都足以主人的姿态在海外经营贸易,收到了同舟共济的效能,变得更加积极。所以船上的大小商人、船员与舶主之间不存在人身依附关系。而且,这种合资经营组织也不是永久固定的。每当一次出海贸易结束后,旧的合资形式宣布结束,然后根据新的情况及各商人的意愿重新组合投资。因此,这些合资经营的海商和船员属于是摆脱了封建羁绊的自由商人和船员,因为各自都因为各自的利益而结合到了一起,所以每个人也都十分积极,整个船队就十分具有活力和扩张力。 义仁商号自己的海船经营,用的就是这种独资型的方式。而准备同其他的商人合作的方式,就是这种合资型。 夏鸿升起草的合约,便也就是这种合资型的契约。 这样一来,义仁商号就能够带动诸多的,没有能力拥有海船的商人出海进行贸易,因为这种合资形式,比租赁海船的形式要便宜的多。 夏鸿升就是希望以此举带动更多的人,以更小的成本,和更高的收益,加入到出海贸易的行列。当出海贸易的这个行业迅速饱和之后,海商们就会主动的去开拓更加广阔的海外市场,此时再加以朝廷政策的鼓励,那么势必会引发一股强烈的,探索和开发海外市场,带回海外财富的风潮来。而大航海时代,也势必随着这种风潮,而在大唐提前降临! “公子,这几日想要同咱们合作出海的人已经都快要将咱们的门槛踏破了!”沈荣很是兴奋的对夏鸿升说道:“公子的这份契约一出,只怕会有更多的人来了!” 夏鸿升笑了笑,问道:“沈荣,你觉得这份契约若是出来,会有什么影响?” “公子,照您的这份契约出来,只怕,往后那些没有自家的海船的商人,都不会再同其他那几个大头海商合作了。”沈荣笑了笑,说道:“公子,咱们得防着那些大头海商联手对付咱们,黑的白的,那些人可都不择手段的。”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那照你来看,咱们得怎么防着?” 沈荣见夏鸿升笑的淡定,显然是已经心中清明,这是在考验他呢,于是立刻答道:“公子,那几个大头海商要对付咱,手段无非就那么几样……” ------------ 第755章 义仁商号的风头一时无两,又因着极好的待遇,立时便得到了许多人的拥簇。好些人都去报名。 这义仁商号,报名也是新奇。去报名做活的,不是商号给安排活计,反倒是让你自己选,你想在船上干什么活,自己说。 说了之后,一样活计的人放到一起比试,再从里面挑,照着本事,从本事最好的开始留下,直到留够了人数。剩下的人,就算是没被挑中,被淘汰了。在船上地位越高的,人数越少,越难被挑中。但凡挑中的,还不行。义仁商号还给找了郎中来,又是号脉又是查验的,身体没有大毛病的才算真的能留下来定下契约的,身体若是毛病不小,不适合上船出海的,就又给淘汰下来了。不过这义仁商号也算是仁义了,若是被郎中查出了毛病,虽然不能留下来,但是义仁商号出钱让郎中给治病,能根治的,治好的人还要,若是不能,也提早知道自己身子有了毛病。 这么一来,就算是没被留下的,说起来义仁商号,也都是交口称赞。至于自己留不下来,那是自己技不如人,回去好生练习了,日后还有的是机会。义仁商号的人说了,往后还会多次招人的,待遇跟这次都一样。 就好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极好的待遇之下,义仁商号短时间内就拥有了一大批技术精湛,经验丰富的船工了。 甚至于里面好些个都是原本其他海商手底下的人,也都眼馋义仁商号开出的条件,偷跑过来了。 其他的海商商号暗地里面的不满是肯定的,因为义仁商号不论是对手下的船工,亦或是合作的其他商人,开出的条件都比他们的要好的多,这是明摆着的抢生意,不满和嫉恨是肯定少不了的。但是明面儿上,因为义仁商号的大手笔,令这些海商对于义仁商号的背景就有了些忌惮,所以暂时风平浪静,都没有什么表现。 独资型雇佣式的运营方式,使夏鸿升的义仁商号得到了船工们的拥戴,渴望进入义仁商号,成为义仁商号的船工。而合资型的合作方式,使没有自己的海船的海商们降低了用船、出海的成本,又增加了收益,于是也获得了这些二线、三线小海商的簇拥。所以几乎是一个月的功夫,义仁商号的海船虽然还没有出过一次海,就已经隐隐有超过其他那几个大头海商的架势了。 “欧阳通判,这几日事情忙不过来,故而未来探望,今日稍微得闲,赶紧前来拜访,欧阳大人近日可好?”泉州治所内,后院堂中,一人躬身一拜,说道。 “烦劳挂念,多谢林掌柜。”欧阳韶笑了笑,说道:“今日刺史大人不在,却不知林掌柜所来何事?” “也无甚子特别的事情。只是觉得多日未来,有些礼数不周了。”林掌柜摇了摇头,说道:“顺道,也想着打听些事情。” “哦?”欧阳韶问道:“却不知林掌柜想要打听合适?林掌柜素来对泉州多有贡献,刺史大人也很是感激林掌柜,林掌柜想问甚子?” “唉,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情。上个月底儿,有个打洛阳来的商贾之后,在泉州落脚,开了个海商的商号,叫义仁商号,不知欧阳通判可知晓?” “义仁商号啊!”欧阳韶点了点头:“这个商号这段时日倒是风头正盛,故有所耳闻。” “这个义仁商号的主人,那洛阳来的年轻公子,倒是大手笔。欧阳通判可知道他给船工和那些没船的海商开出的条件?”林掌柜说道:“这分明就是针对抓咱们泉州本地的商号,明摆着在挤咱们!您听我说……” “诶――”欧阳韶抬起手摆了摆,笑道:“林掌柜不用解释,义仁商号的那些条款,我都知道,刺史大人也都知道。” 林掌柜一听,两手一拍,说道:“欧阳通判,既然您也知道,那我就好说了!您看看,他那条款,分明就是想要挤死其他人,自己一家独大,独揽了这泉州的出海生意嘛!还有那什么又是沿街摆宴,路过即食的,又到处贴榜――这是谁都能贴的?只有官府才能贴的!这些,难道官府都不管?” “林掌柜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欧阳韶笑着压着手对林掌柜说道:“林掌柜怕是还不知道,义仁商号做那些事情,都是同刺史大人禀报过的,也是得了刺史大人首肯的。是以才无人管他。” “什么?!”林掌柜大吃一惊:“刺史大人竟然同意他义仁商号这么做?!怎么――欧阳通判,这义仁商号莫不是有甚子大背景不成?!竟然……” “这倒不是。”欧阳韶摇了摇头又笑道:“林掌柜也不是外人,告诉林掌柜也无妨。义仁商号早就来找过刺史大人,主动请求向州府交税,除了出海的海税之外,其贸易之经营所得,以十税一,向官府缴纳税款。” “什么?交税?!”林掌柜更是大惊失色,惊叫道:“还十税一?!” 欧阳韶站了起来,拍了拍林掌柜的肩膀,对愣住在那里的林掌柜说道:“林掌柜,这下知道为何刺史大人会准许义仁商号那么做了吧。以十税一,州府便每年在租、庸、调之外,凭白可多许多钱财来,这些从义仁商号身上手来的钱财税款,又可换做租,便使得泉州税收多出许多来。义仁商号缴纳的税款越多,泉州可换做的租就越多。泉州税收越多,刺史大人的功绩就越大,就越容易受到朝廷的看重。哪里还会不支持义仁商号?林掌柜,您明白了吧?” 林掌柜虽然心中大惊,但是这会儿却已经恢复了正常,此刻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又躬身拜道:“原来如此!这义仁商号果真是出人意料。今日刺史大人不在,在下也就不多叨扰了。来日再来拜见刺史大人。” “好,刺史大人这一半天的估计也就能回来了。”欧阳韶说道:“林掌柜,慢走。” “在下告退!”林掌柜又施了一礼,然后离开了泉州治所。 目送了林掌柜离开,欧阳韶回过头来,就见后面走出来一人。 “刺史大人。”欧阳韶抬手行了一礼。 “哼,海商之利有多丰厚,本官如何会不知道。这些个海商,一个个只顾着自己敛财,对泉州又有何贡献?”刺史瞅着林掌柜离开的方向,冷声说道。 听他这么说,站在他身侧的欧阳韶脸上生出了一抹不屑来,却又稍纵即逝,恢复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庞。 ------------ 第756章 小小泉州也有三足鼎立 顺泰商号后院,正传来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来。院子里面站了许多人,可都面露惊惧,任由中间的林掌柜手中拿着一把大刀挥来砍去,谁也不敢靠近半分。 好大一阵子,林掌柜才收住了手中的刀,用力的将那把长柄的大刀用力砸在了地上。 “父亲,父亲为何如此恼怒?”林道全的长子林景见他停了下来,这才连忙靠近过去问道。 林道全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看看四周,然后说道:“进屋说。” 说罢,转身往后面堂中走去。林景,还有林景后面的几个人,也连忙跟着进了去。 “大哥,可是今日那个鸟刺史折辱于大哥?”林景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进去之后,其中一个立刻问道。 林道全摇了摇头,说道:“原来那义仁商号行事如此嚣张,竟然是刺史默许!那义仁商号早已经去找了刺史,主动请求每年将其海商所得利润的一成,作为税款交给州府!” “交税?”林景一愣,问道:“父亲,您说义仁商号给州府交税?” 堂中的几个人,听见林道全这么说,俱都是大吃一惊。 唐初高祖、太宗、高宗三朝,只有丁税,本无商税。只有土地所得才纳入征税的范畴,而商人的商业行为,极其产生的直接财富,却是不在征税的范畴之内,故而无需交税。而后武周之时欲对商人征收关市稅,但是被大臣劝阻,真正开始征收关市稅之类的商税,是在玄宗时期,但是种类也少。一直到税制改革,两税法出现,商税才算是真正出现在大唐的征税范围之内。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夏鸿升以义仁商号主动交税,借此达到他的几个目的。 因为未有此制,泉州刺史最开始还坚决不准,也明言不敢。但是夏鸿升起早了一份契约,说交税是想要为泉州做出贡献,完全自愿的。泉州刺史这才答应。 “每年从所获利润之中拿出一成……”林景身后的另一个人皱了皱眉头,说道:“大哥,朝廷并无此制,那泉州刺史敢收他的一成利润?就不怕被告到朝堂,说他强征?” “不知道。”林道全摇了摇头:“今日我去,并未见到刺史,只见到了欧阳通判。贪婪小人,此前收过我多少好处,如今看着一成利润,立刻就连人也不见了。哼,真当我怕他个区区刺史不成?” “大哥,要不要联系一下……”另外一个人又低声说道。 林道全神色一凝,摇了摇头:“不急着——不,尽量不要联系他。这个刺史养了这么多年……” “可,大哥,眼瞅着义仁商号的船就该出海了。”有一个年轻些的人说道。 “出海?”林道全忽而笑了起来,说道:“老四,别忘了,这泉州的海商可不止咱一家。而且,这一出了港,海上面的事儿,可不是他义仁商号说得算。” 众人神色一凝,却听林道全又说道:“他义仁商号拾掇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影响的又不止咱们顺泰一家。呵呵,咱们暂且什么都不做。总有人先憋不住的。我看也快了。” 暂且抛开这边不提,义仁商号那边,招收的人已经开始上岗了。 李孝恭提供给了夏鸿升另外两条海船,这两艘海船是被铁甲船替换下来的,上面的武器并没有拆除,只是将火器都卸了下去,换成了汽油。 对付这些海贼,汽油够了。火器还是要再多保密一段时间。 随船的水师士卒,被夏鸿升分散开来,安排到了每一艘船上,暗地里保护船只,防着有人动手脚。 照例,上岗之前,需要来一番“跟着我好好干,吃香喝辣”式的发言,来给船工们鼓鼓劲。 “诸位,诸位也头一次见到咱们东家吧!”沈荣聚集了船工,在码头上对他们说道:“这位,就是咱们的义仁商号的东家!” 沈荣的话音一落,夏鸿升就暗中推了李承乾一把,将他推到了前面。 李承乾无奈的回头看看夏鸿升,转头看看那些船工们。 到底是当朝太子,一转头,身上的气质就瞬间不一样了。 “诸位,首先,孤……咳咳,我要感谢诸位,能够加入义仁商号……” 李承乾在前面讲话,夏鸿升在后面观察着每个人。 夏鸿升敢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些人里面,一定有着其他海商商号,又或是,海贼的人。 李承乾说的话听起来也挺让人激动,不过比起他老爹来,却少了那种煽动的劲儿。等李承乾讲完下来,沈荣又散去了那些船工,看着船工们各自上船,然后说道:“咱们的动静搞的这么大,我敢肯定,现如今这泉州的海商大头已经盯着咱们了。至于那帮海贼,估计也该出来搞些动静,向咱们宣示一下他们在这一片海上的话语权了。那些海商,到底还顾忌明面上的身份,暂时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那些海贼可不会顾忌这些,肯定是下三滥的手段。这些时日让船员少下船,加强每艘船上的防卫,外松内紧,来个守株待兔。” “小的明白了!”沈荣点头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三人坐回马车上,夏鸿升又问道:“泉州的那三个海商大头,情况查的怎么样了?” “回公子,顺泰、通顺、祥和三家商号为最大,只有这三家商号有自己的海船。海船最多的是通顺,生意最大的是顺泰,这两家是死对头,还械斗过。表面上看,顺泰的生意最大,最红火,但是实际上通顺船多人多,其势力更大一些。至于祥和商号,不怎么显山露水,掌柜赵雨田也很低调,夹在通顺和顺泰之间谁也不得罪,虽也是三大头,可规模要比通顺与顺泰小的多。”沈荣说道。 “哈哈,小小泉州,也分三足鼎立啊!”夏鸿升听了沈荣的话,忽而笑了起来:“这通顺是魏,顺泰是蜀,祥和是吴。” “那咱们就是司马懿!”李承乾接道。 “你才是司马懿!”夏鸿升冲李承乾说道:“本公子是夏鸿升,专门来搅局的!” ------------ 第757章 突如其来的“大礼” 虽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但是夏鸿升仍旧在泉州,到林邑国弄来粮食的事情,还是没有展开。 不过这事情也是急不来的。 一样一样的做,义仁商号先有规模了,才能到林邑国大肆收购。 义仁商号有自己的货物,还有大量的合作。根据合约,那些没有海船的海商可以随船出海,他们可以带上和售卖自己的货物,义仁商号不收取他们的任何费用,但是作为使用海船的报酬,他们需要参与到海船上的工作中去。对于船工,义仁商号也有一些福利,就是准许他们携带一定数目的私货,到了目的地之后可以自己去买,所得也归自己所有。 这个福利,使船工们的主人翁意识大大提高,将海船当成了自己的海船一般的维护和用心。 这样一来,船工们工作热情和激情都很高,又得到了从那些合作的小海商处带来的劳力。这么一来,义仁商号虽然看似少了租船的利益,但是因为那些合作的海商提供的随船劳力,节省出来的种种成本却又足以抵消这部分船租缺失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吉日出海。 四艘大海船,用的都是十分具备航海经验的人,上面更有水师用的指南针,以及从琉球出巢的信鸽。不过,信鸽在海上准确率会有所下降,但是考虑到从泉州往西去的航路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磁场的神秘区域,应该也能用。在海上放飞这些信鸽,可以利用信鸽的归巢性,将信件捎回到琉球。 可惜,在海上这种通信是单向的。琉球可没有信鸽能主动找到海上的船只将信件送过去。除非是哈利波特的猫头鹰。 唉,什么时候能有无线电就好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看看面前的纸张,那上面写了一个日子,是算好的吉日,义仁商号的海船出海的日期,在七日之后。 “公子!公子!”外面传来了齐勇的声音,不过,夏鸿升皱了皱眉头――齐勇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惊恐? 夏鸿升立刻过去开了门。 齐勇站在门外,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喘息,一边对夏鸿升说道:“公,公子!不好了!您,您还是快些去看看吧!” “怎么了?”夏鸿升问道。 “头……公子!怪鱼头!”齐勇有些惊慌的说道。这令夏鸿升感到很诧异,齐勇就算是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的冲杀,也没有看上去这么惊慌过。 夏鸿升立刻出去,随齐勇往外走去,到令一间屋子喊了李承乾,然后一同往前院里面走去。 到了前院,那里已经围聚了一院子的人,都是船工。 “公子!”沈荣已经在那里了,看见了,三人,迅速跑了过来,对李承乾施礼,眼睛却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沈荣似乎立刻猜出了夏鸿升的心思,说道:“今日是发头一个月例钱的日子,船工们都来领这个月的例钱。” 夏鸿升点了点头,问道:“原来如此。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子,今日船工们老早就都来领例钱,在前面商号门外候着。发现商号门前有一个大箱子,外面还有血迹。小的怕路人围观,赶紧让人将箱子抬了进来。”沈荣连忙说道。 “箱子里有什么?”李承乾问道。 沈荣面色惊惧,说道:“回公子,小的不认识!是一个怪鱼头!” “怪鱼头?”夏鸿升环视四周,见船工们在院子里面远远的围了一圈,都是一脸的恐慌,被吓到了一般。 “掌柜的!”后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沈荣赶紧强自镇定下来,转身一看,就前面门堂的伙计匆匆跑到了跟前来,说道:“掌柜的!不好了!门外面通顺、顺泰和祥和商号三家掌柜都来了,说是应您邀请前来拜会的!” “应我邀请?”沈荣一愣:“我何时邀请过他们?这……公子……” “莫慌,我知道你没邀请他们。”李承乾见沈荣赶紧扭过去要解释,于是摆了摆手,说道。 却见夏鸿升忽而一笑,说道:“咱们这两个月在泉州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是下马威终于来了。今日适逢其会,算上咱们自己,泉州吃海饭的五路人马算是齐聚了。公子,叫沈荣请他们进来吧,咱会会他们。” 夏鸿升这话是对李承乾说的,李承乾会意,于是对沈荣说道:“沈掌柜,请他们进来吧,就说他们能来,本公子幸甚至哉。” 沈荣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出去了。很快,就见沈荣一齐请了三个人进来。 三人走到院中,见一院子神色惊恐的船工,和中间那口巨大的木箱,顿时一愣。 “哈哈哈哈,久闻三位掌柜名号,早想着前去拜见。只是在下初来乍到,一直忙活着商号上的事情,也没个空闲来,却不想今日三位掌柜竟亲自前来,真是令小号蓬荜生辉!”李承乾笑着走了过去。 “三位掌柜,这位就是我义仁商号的东家,王公子。”沈荣笑着对三个掌柜介绍道。 “呵呵,义仁商号仅两个月,就如此红火。听说东家是个年轻公子,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三人中间的一个先行拱手笑道。 “公子,这位是祥和商号的东家和掌柜,赵掌柜。”沈荣在旁边对李承乾说道。 “赵掌柜,幸会幸会!”李承乾拱手笑道。 “某乃林道全。”林道全抬手直接说道:“我等明明是收到义仁商号的请帖,才至于此。怎么听起来王公子的口气,似乎请帖不是王公子发的?” 李承乾正要说话,夏鸿升却突然插嘴道:“三位掌柜,这请帖是在下发的。” 三人看过去,李承乾一愣,眼珠一转,说道:“夏兄,你怎么……” “王兄,你这几日忙于商号的事情,却不知道咱们收了一份大礼。见王兄太忙,小弟就自作主张,请了三位掌柜前来共同分享。”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沈掌柜,劳烦差人打开箱子。” 听夏鸿升这么说,众人都看向了院中间的那口大箱子。 沈荣叫了几个人过来。那几个人战战兢兢的靠近过去,到了近前猛地将那足足一人多高的大木箱给掀了开! ------------ 第758章 什么怪鱼头?吃了!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众人俱都顿时一惊。只见那木箱之中,横放着一个巨大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头。那形态看着像鱼,却又与寻常的鱼不同。那个鱼头尖而巨大,足足有一人多高,两人展开双臂般长,脸盆一般大的没有眼睑的眼睛往外突着,似乎在瞪着众人一般,甚是骇人! “呵呵,今日义仁商号开张一月,有人送来了这么一个宝贝。若只是我等吃了,略有遗憾。私以为不如请几位掌柜都来,一起吃个痛快,也好相互认识认识。日后都在泉州谋生,大家交个朋友。”夏鸿升笑着说道。 “吃?”祥和商号的赵掌柜顿时大吃一惊,张大了嘴,诧异的看着夏鸿升。 “这鬼东西,如何能吃?!”林道全显得很是不满:“王公子,这莫不是你手下的人来故意编排吾等?” “这东西看着如此吓人,怎会是可食之物?!是不祥之物才更像些!”通顺商号的掌柜蔡金斗惊问道,然后又看向了李承乾,问道:“王公子,这怕是在说笑了吧?” 夏鸿升哈哈一笑,说道:“诸位可是不知了。此物非是怪物,更不可怕。虽然长的是有些大,有些骇人,可亦并非是甚子不祥之物。呵呵,此物乃海中之大鱼,名曰鲸。” “鲸?”祥和商号的赵掌柜看看那鱼头,似乎又被吓了一跳,赶紧又转过了头来:“有这么大的鱼?” “呵呵,诸位可听说过鲲?”夏鸿升心知这东西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人知道今日发例钱,船工们都会到此,所以才故意弄过来恐吓义仁商号,吓唬商号的船工们的,于是开始编道:“庄子《逍遥游》之中有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夏鸿升笑道:“这鲸鱼,就是鲲的近亲,但是不如鲲那么大,也不能化而为鸟,飞上云霄。但到底也是神鱼的亲戚,沾点儿亲带点儿故的,肉质极为鲜美,吃过之后不敢说延年益寿,但也能强身健体。鲸鱼因其体格巨大,难以捕捉。今日有幸偶得此物,我义仁商号当以此物设下宴席,款待三位掌柜。亦可令我商号之船工,喝些汤水儿,尝个新鲜。” 李承乾对于夏鸿升,那是百分百信任的,听夏鸿升这么说了,立刻会意,笑道:“原来如此!夏兄真是渊博!哈哈哈哈,今日幸得此物,来呐,抬入厨中,将此物割取其肉,精心烹制,摆下宴席来!剩下的肉骨拿去熬了,摆开卓场,本公子要请义仁商号的所有船工一同吃饭!” “哈哈哈哈,王兄且慢!”夏鸿升笑道:“后厨哪里见过此物,又如何会烹制这珍奇的食材?凭白的浪费了好东西!今日且看我亲自下厨!只教后厨给我打下手即可!” 李承乾眼中一亮,顿时喜道:“哎呀!那可太好了!哈哈哈哈,几位掌柜有所不知,夏兄的厨艺之高超,难有人能及!便是同春楼里的厨子,只怕也不及夏兄万一!几位掌柜,咱们今日可有口福了!” 见夏鸿升这么笃定的说这一番话,周围的船工们对这个巨大的怪鱼头的恐惧就逐渐消失了。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都有种恐惧,可若是有人知道了这东西的来历,那就不再那么令人惧怕了。 又听见李承乾也要让他们吃这东西,顿时又激动了起来。 方才可说了,这鱼头是神鱼鲲的亲戚,吃了能强身健体的!东家的公子真是个好心人啊,自己吃这神鱼的亲戚,也不忘记让咱们也喝点汤水。这可不是一般的鱼啊!咱们这些船上的苦劳力,竟然也能跟东家吃一样的东西?!这么珍奇的好食材,竟然也能分给咱们?! 跟这这样的东家,是福分呐! 一时间,义仁商号的后院里面顿时一片热闹非凡,船工们争先恐后的将那木箱往后厨里抬过去。 李承乾笑眯眯的看着三人,又问道:“三位掌柜,请!” “哈哈哈哈,这东西倒是新奇!好!既然如此,蔡某就多有叨扰了!”蔡金斗亦笑道。 “哼!谁晓得这怪东西是甚么,某可不敢吃。”林道全哼了一声,立刻转身拂袖而去。 “这个……”赵掌柜看看拂袖而去的林道全,又看看蔡金斗。 蔡金斗一把拉住了赵雨田,笑道:“哈哈哈,赵掌柜,咱们这些吃海饭的,都没吃过这种大鱼,今日正好尝尝,何乐不为呢?赵掌柜且留下同蔡某一起吃酒,岂不美哉?” 虽说是邀请的口气,但是蔡金斗的手却牢牢抓着赵雨田的胳膊,颇有一番强迫的架势。 “这,好,好!”赵雨田似乎有些惧怕蔡金斗的样子,连声点头说道。 李承乾将蔡、赵二人请入了堂中坐下,令人端了茶水。夏鸿升则去了后厨。阿尔罕从长安送来的货物中有大量的香辛料。这些香辛料可不是拿去卖的。而是夏鸿升要留在泉州和琉球用的。 此刻正派上了用场。令后厨的厨子们将鱼头卸肉,夏鸿升亲自上阵,一番煎炸炒清蒸,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就连前去领例钱的船工们,也都每人喝道了一大碗烩鱼汤。 蔡金斗和赵雨田哪里尝过夏鸿升的手艺,饭桌上惊奇不已,赞叹不停,酒足饭饱之后,二人才离开义仁商号。 待其离开之后,夏鸿升叫了李承乾和沈荣,才一同说起今日之事。 “升哥儿,还是你有能耐。这不怀好意的东西,叫你一番手艺,反倒成了口中美食!哈哈,真想看看暗地里送着怪鱼头的人是一副甚子表情!”李承乾大笑道。 “公子,咱们明明没有发出请帖,这会不会是那三家商号联手想要给咱们使绊子,知道咱们今日发例钱,船工都在,所以故意捣事?他们三个来,就是想要来看笑话的!”沈荣猜到。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呵呵,雕虫小技而已,还敢班门弄斧?我说是我发的请帖,请他们来吃这鱼头,都是给那个放了鱼头在咱们商号门前的人看的。正是要让他知道,他的那一套技俩在我面前根本无用。不过,这三家商号,今日到不是真的来看笑话的。” “哦?怎么说?”李承乾问道。 “应是有人冒名,以商号的名义给他们三家发了请帖。”夏鸿升说道:“若这三家商号真的只是商号,那这东西是他们的商船抓不来的。有能力围捕鲸鱼的,这片地界除了琉球岛上的大唐水师,就只有那些海贼了。” ------------ 第759章 李老二开窍了? 围捕鲸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提在如今的船只装备下了。 而鲸鱼头明显是新鲜的,说明是才刚刚捕杀的鲸鱼。 商船往往体积很大,但是并不灵活,若是围追捕杀鲸鱼,撵不撵得上还是两说。最有可能做到这件事情的,要么,就是大唐水师中的新型海船,要么,就是武器配备的很是充分的水贼的海船。 厨子卸肉的时候,夏鸿升特意观察过,那鲸鱼头上面有许多圆孔。夏鸿升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一看那圆孔,就知道是床弩所留下的创口。 床弩这种东西,民间是不准许拥有的。商船上面没有这号东西。 所以综合起来,猎杀鲸鱼,切下鲸鱼头放到义仁商号门前恐吓的,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被海贼抢走的那两条水师海船了。 只是暂时还不知道通顺、顺泰和祥和这三家商号,究竟是哪一家同海贼有所联系。或者说不知道哪一家是海贼在泉州明面儿上的身份。 而三家商号,对于义仁商号的这个怪鱼头,却并没有多少表示。似乎真的当作了是义仁商号偶然所得了。 夏鸿升料想三家商号肯定能从中猜出些什么来,甚至能明白这个鲸鱼头是有人故意扔在这里恐吓义仁商号,做下马威的。可是没有一个人吭声,就好似这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必然是私心在作祟,故意不愿提醒义仁商号。而倘若是这三家商号中的某一个就是外面的海贼,那自然也不会提醒他们了。 但是夏鸿升可以肯定,不管扔下了鲸鱼头的是谁,他都不会善罢甘休。他被来是准备给义仁商号一个下马威,恐吓义仁商号的船工和义仁商号,制造恐慌的东西,反倒被夏鸿升等人美食一顿,又使得船工们不仅没了恐惧,反而对义仁商号更加感恩戴德了。如此一来,必然怀恨在心,肯定会继续搞破坏来。 “公子,琉球那边来人了。”夏鸿升正思考着的海贼的事情,去忽而听见齐勇走了进来,说道。 夏鸿升抬起了头,暂且将海贼的事情放到一边,说道:“好,让他进来。” 齐勇得令,出去领进来一个人。那人到了屋中,见了夏鸿升,当即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将军!李将军有书信令小的送于将军!” 夏鸿升点点头,接过来书信,展开信纸,仔细看起来。 信中的一大半,都是李孝恭在感叹新式的铁甲船如何好用如何厉害,就最后几句,才说了重点。皇帝传来了旨意,设琉球为县,属江南道泉州下辖,使李孝恭暂领琉球事务,并由漳州、闽州、泉州三地迁民数万至琉球县。另外,命李孝恭用最快的速度在琉球建造船坞,就地制造铁甲船。 “好!太好了!”夏鸿升忽而一拍桌子,叫道。 夏鸿升心中甚为兴奋,直按捺不住,不禁站起了身子来,来回走动,又将那封信最后面的几句话看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李老二这是咋了?突然开窍了?! 夏鸿升思索半天,忽而一拍手,对了,这时间点,阿拉伯帝国和波斯萨珊王朝掐起来了! 这俩是那一块儿最大的势力了,中间还有东罗马的煽风点火,现在正是掐的最起劲的时候到了。 怪不得李老二突然开窍,原来是陆上的商路不少走了! 陆上的商路不好走,影响了许多西行的商队。而据夏鸿升所知,那些士族门阀,和朝中大臣们,可有不少私底下都有商队。商队一不通畅,自然利益受到影响,就要想着法儿在皇帝跟前吹耳旁风了。再者,夏鸿升手底下的商队,还有皇家的股份呢,李世民每年都能从商队得来十分可观的分红,商队受阻,自然自己的利益也受到了损失。还有大唐皇家酒坊、玻璃坊这些能带来巨额利润的产业,一大部分利润来自出口,同样受到商路受阻的影响。这么一算,因为商路不顺的问题,包括商队、酒坊、玻璃坊这些有李承乾或是李世民的股份的产业,每年的损失加起来,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也怪不得李世民的思想会产生变化,开始发力琉球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李世民一直标榜自己勤俭节约,所以供皇室生活所用的内库钱财并不算多。能保持那么奢享的生活,全赖这些入股的产业的利润分红。皇帝尝到了这么些利润分红的甜头,突然一下子少了那么多,自然要眼红不甘心了。 不过,若是照着原本历史上的时间来算,阿拉伯帝国,也就是唐人口中的大食,和波斯萨珊王朝的战争,现在还没有到最激烈的时候。 眼下的这个时候,自负而傲慢的波斯萨珊王朝还没有山穷水尽,岌岌可危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波斯已经不再是大流士的波斯了,面对大食那宗教狂热式的疯狂进攻,他们已经没有了必胜的能力。 若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波斯萨珊王朝还能撑个六七年的时间,才会意识到自己不是阿拉伯帝国的对手,而第一次派出使者来向大唐求救。 但是,既然连李世民征伐高句丽的心思都能够被提前这么多付诸行动,那设法让波斯早些前来向大唐求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倘若大唐如今还能有如苏秦、张仪之辈,那就好了。 唐俭已经快要六十岁了,纵是在夏鸿升的提前干预下,早早得到了孙思邈的调养之后,身子又好了许多,也经受不起从长安到大食的万里之遥,和在异域的生活了。 也不知道王玄策跟着唐俭学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 大食和波斯掐起来,虽然战争阻断了商路,但是对大唐来说,却也是一个插手中东地区的机会。大唐不仅可以趁着大食和波斯互掐而大发战争财,更可以借机一边在波斯布局,一边吞并西域,继而直接与大食和东罗马角逐。 “齐勇,速速去拿来纸笔!”夏鸿升对齐勇说道,然后又对送信的士卒说道:“你且稍等,待我书信一封,你带回琉球交于河间郡王,请他见此信立刻奏报于陛下!” ------------ 第760章 抓了仨海贼 得知李世民设琉球县,夏鸿升心中十分兴奋。这是一个信号,是李世民开始真正重视起航海的一个信号。 夏鸿升兴奋的做了一晚上的梦,梦中自己乘坐着大唐的铁甲船周游世界,将每一块土地都插上了大唐的旗帜,全世界不论是什么颜色的皮肤,什么模样的长相的人,全都聚集在一起,每人手中一面大唐的龙旗,一起操着一口流利无比的大唐普通话,手拉手跟着李世民一起齐声高唱着“爱我中华爱我中华爱我中华”! 夏鸿升是被梦里面的情形给乐呵醒的,醒过来之后,还是止不住的想笑。 笑着摇了摇头,起来披上外衣,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杯凉水下肚,沁彻心脾的凉意令夏鸿升精神一振。 “公子,您醒了没有?”外面突然传来了齐勇的声音。 “醒了。”夏鸿升过去开了门:“何事?” 却见齐勇眼睛里面流露着兴奋的神色,对夏鸿升说道:“公子!咱们抓着人了!” “抓着什么人了?”夏鸿升心中一凛,已经有了明悟,却还是问了一声确定一下。 齐勇兴奋的说道:“海贼!公子,咱们抓着海贼的人了!船上的人抓住了仨活口,现下给押来了!” “在哪?”夏鸿升心中一喜。 “就在前庭里!”齐勇立刻答道。 夏鸿升已经出了门:“走,过去!” 两人立刻去了前庭,半道上遇见同样被喊醒了的李承乾,一起到了前面。 庭中站着扮作船员的士卒,摁着三个人跪在地上。沈荣也在那里,已经屏退了其他的所有人了。 “人是昨晚抓的?”夏鸿升进去之后立刻问道:“细细道来!” “启禀公子,自从公子下令让说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之后,咱们就轮流守夜巡逻。昨个三更之后,有约莫数十个人偷偷靠近咱们的货船。因为公子有令,在船身挂满马灯,彻夜不灭,所以船上很明。那数十号人不知道咱们在暗中偷偷看着呢,悄悄上船想要纵火,被咱们的人逮个正着。这仨被活捉了,其他的都在抵抗中被斩杀。一共二十二个人。小的们之前在海上见过的海贼,都是这副打扮。”其中一个士卒答道。夏鸿升交代了,在外不要称呼他为将军,要称作公子。 夏鸿升低头瞅瞅被摁住跪在地上的那三人,问道:“你们就是活跃在泉州地界的海贼?” 那三人虽然被抓住了,此刻更是被按倒在地上,但是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嚣张的神色,脸上露出一个狞笑来,说道:“正是你爷爷!” “啪!”摁着他的那士卒一巴掌过去,顿时那个海贼的鼻子就歪到了一边,从中流出血来。 他竟然不痛呼出声,仍旧狞笑着瞪着夏鸿升:“你们死定了!你们也不打听一下这泉州是谁的地界!今日你抓住了老子,有种砍杀了老子。你等着……” 他话没说完,夏鸿升已经听的不耐烦了,掏出手巾塞进了他的口中。 “我死不死,你说了不算。”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死不死,我说了算。” “你?哈哈哈哈!……”另外一个海贼突然狂笑了起来:“这片地界上,谁活谁死,谁能吃海饭,谁不能吃海饭,你说了不算!” “哦?”夏鸿升转过了头去,问道:“那谁说了算?” “老鬼说了算!”那个海贼狰笑着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 “老鬼?”夏鸿升几人对视一眼,夏鸿升眼中一凝,低头又问道:“老鬼是谁?是你们头领?说说你们的情况,说了我放过你们。” 那几个海贼却不再坑声。 “今日你们三个落入我手,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夏鸿升说道:“咱们可以做个交易。你们将泉州海贼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给我道来。你们人数多少,藏身何处,船只多少,同岸上有何勾结……统统说与我。之后,我给你们三人每人一斤黄金,你们带着黄金改名换姓远走高飞,谁也不知道你们做过水贼,好好过日子去。如何?” “爷爷成山的黄金!”那海贼挣扎了一下,又被摁了下去,笑道:“休要多说,杀了我等便是!反正你们也离死不远,老鬼会杀了你们。” 夏鸿升一笑,说道:“想来这个老鬼就是尔等海贼的头领。呵呵,本公子来泉州之前,就听说此地海商须每次出海,须将一部分货物钱财送于海贼,出海之后方才不会被劫杀。我义仁商号初来乍到,你们想要给我义仁商号下马威,让我也跟泉州的海商一样给你们交纳钱财。鱼头不成,改成烧船。所图不过还是让我交钱。钱,我义仁商号多的是,正要我听话缴了,你们海贼还会为难我?到时候,你们不过白送性命而已。” “少你娘的在那里挑拨!”其中一个海贼破口大骂:“想要让老子出卖老鬼,做梦去!” 夏鸿升看看他们:“都挺硬气,行。不过,我正好有些手段,你们敬酒不吃,那就只好吃罚酒了。对了,你指甲被拔掉过么?你要不要试试,拿竹签子塞进指甲缝儿里,然后用小锤子这么一下、一下的敲进去,竹签子就能一点、一点的把指甲给翘出来。啧啧,那指甲满满离缝儿,嘶……” 那几个海贼瞪着夏鸿升,仍不开口。 “对了,还有一样。用麻绳将膝盖勒紧,绑在板凳上面,然后拿那青砖,一块一块的,往脚后跟儿下面垫。你能听见自己的膝盖被掰过来的声音,咔嚓……咔嚓……两条小腿儿慢慢被掰得朝前面弯!” 那几个海贼脸色微变,见夏鸿升笑的阴寒,不禁心中一颤。 却听夏鸿升继续说道:“唉,其实这俩都没意思。最有意思的是,将你倒吊起来,然后在你这额头上面……” 夏鸿升抬起了手来,拿指甲在其中一个海贼的额头上面轻轻一划拉,继续阴笑道:“这么一划拉,划开个小口子。然后拿筷子细的竹筒往里面这么轻轻的一插!再往下面放个铜盆。这时候,你身子里的血就会顺着竹筒子一滴、一滴的滴出来!滴进下面的铜盆子里面,滴答!滴答!一声一声的。你们知道,这全身的血这么滴完,得多少天?嘿嘿,五天!最好玩儿的是,在这五天里面,你们还都不会死!听着自己的血这么一滴一滴的流干净,是不是很有意思?” 那三个海贼脸色大变,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了惧色来。 夏鸿升笑了笑,突然站了起来,两手一拍,笑道:“好!就这么来!齐勇,去,将地窖腾出来,把他俩倒挂起来,本公子要这么玩儿一次!” 那三个海贼顿时脸色煞白! ------------ 第761章 海贼据点所在 周遭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线可循。一切都在黑暗中变得毫无意义,时间、边界、此身……黑暗和岑寂似乎可以将自身所处的空间无限延展,使人觉得自身好似只是黑暗中渺小的一点,而四周黑暗无垠。 可若说绝对的岑寂,却也不是。 不可视物的黑暗中,唯有“滴答……滴答……”的声音,轻微,却又在四周的黑暗和岑寂里面被无限的放大,充斥了耳边。 每一声“滴答”的响声中间,都间隔着固定的时间,数个七八下,就必然又听见下一声“滴答”的声音。 那是血! 是血滴顺着细细的竹管滑落,滴入底下的铜盆里面所发出的声响! 那个义仁商号的东家要一个一个的来,所以将他们三人倒挂起来之后,只割了一个人。 他们亲眼看着,那个东家身边的护卫拿出匕首来,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划了一刀,然后塞入了竹管。也同样亲眼看着,那血液果然顺着竹管流了出来,在竹管的前端汇聚成了一滴殷红,继而坠落了下来,正好落入下方的铜盆里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滴答声来。 然后,就陷入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们被倒吊在这一片黑暗里。一天?两天?五天?十天?不知道,他们发不出声音来,连呜呜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他们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那在这片黑暗中格外突显的滴答声。 听起来像是水滴,落入盆中发出的响声,并且听着声音,铜盆中的液体越来越多了。 可另外那两个人却知道,那不是水。 他们听见被切开一道的那人的呼喊,他们想要回应,却没法动作一下,发出一丝呜呜的声音――就好像他们失去了这些能力。 那个被切开了口子的人,谩骂变成了呼喊,呼喊变成了哀嚎,哀嚎变成了哭叫,最后又变成了无声的抽泣,和无意义的呢喃。 “有人么……”一丝幽微的声音传来:“我什么都说,给我个痛快的!” 精神上的折磨,往往比肉体的上的痛苦,更叫人无法承受。 有脚步声传来,有链条声,可另外那两个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他们知道,被放血的那个人,被带走了。 “哎,真是没趣,他才坚持了这么点儿时间。”忽而,那个少年的声音又传入了另外那两个海贼的耳中,此刻听起来,却如同阴曹地府中传来一般令人恐惧。 “不是还有俩?再弄过来一个,我还没玩儿够呢,但愿这个能坚持的时间长些,最好能把血滴干!”那少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却令平日里嚣张至极的海贼,全身发抖了起来。 “不!不!――”海贼颤抖的叫喊了起来,那黑暗中血液一滴一滴滴落的声音,已经印入了他们的魂灵之中,一想到自己也即将同方才的那人一样,在无尽的孤立中听着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流失,就心生无比的恐惧来。 “不!我全都交代!全都交代!不!不!……”那两个海贼心中大叫了起来,可是,却仍旧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不停的扭曲拧动这身体。 突然,齐勇走了过来,一把拖住了其中的一个海贼,将他用力的拉了过来。那个海贼顿时如同从腐木中暴漏出来的蠹虫一般用力的扭动了起来,挣扎着不要被齐勇拉过去。 夏鸿升朝自己身后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名间谍点了点头,手中一翻多出来一根银针来,走到了跟前一手摁住了那个海贼的头,手中的银针突然朝着他的身上扎了过去。 蜻蜓点水一般的一扎,那人顿时就发出了声音来。 “不要!不!不!我全都交代!全都交代!不――”一发出声音来,那个海贼就立刻大呼大叫了起来。 夏鸿升笑了笑,朝那个间谍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来,这些间谍都是讯问的高手,这三个海贼在他们的手里头,只怕是连自己吃的什么饭放的什么屁睡过哪个女人都能全给交代了。 海贼将鲸鱼头放在义仁商号门口,倘若这义仁商号的主人不是夏鸿升,而是旁人,只怕就要吓住了。海贼见商号受了这下马威,下一步定然就要开始收取保护费,拿走货物,威胁商号。可熟料偏偏遇见的人是夏鸿升,一眼就认出那个怪鱼头只是鲸鱼头而已,还大张旗鼓的给吃了。海贼丢了脸面,恼羞成怒,所以又派了人准备趁夜放火烧了义仁商号的商船来。却又不想夏鸿升早有准备,船上不仅有大唐水师的兵卒,还有特战队员和间谍,结果又自投罗网,被抓了正着,逮了三个活口,剩下的全都当场斩杀,一个没让他逃出去。 接下来,只怕这海贼就会更加恼怒了。 “沈荣,义仁商号在外到处露脸的人是你,这些时日你多带护卫,我亦会派一个高手暗中跟着你。”夏鸿升对沈荣交代道:“海贼上回放鱼头恐吓不成,恼羞成怒来试图放火烧船,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接下来,我怕这些海贼会更加恼怒,要报复咱们。我和王公子不常露面,身边亦有人保护,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公子放心!小的省得。”沈荣躬身行了一礼,对夏鸿升说道:“对了,公子,要不要派人去监视着那三家?若是海贼真要报复咱们,这几家里面哪家同海贼有联系,这次肯定会与海贼走动……” 夏鸿升笑了笑:“我已经派人盯着这三家了。你且只管保护好自己便是。你且放心,我会派一名高手暗中尾随保护你。” “小的不怕那些海贼。”沈荣躬身有行了一礼,说道。 没有让夏鸿升等待多久,询问那三个海贼的间谍就将审讯结果交给了夏鸿升。 同样的问题,分开询问,记录在三张纸上面,都到了夏鸿升的手中。 “钓鱼屿?”夏鸿升低头看着那三张纸张,神色有些怪异。 “将军,钓鱼屿有好些个岛组成,听那些海贼所描述,估摸着距离咱们在琉球的军港三百多里地之外。”那间谍对夏鸿升解释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这******――钓鱼屿!自古以来就是大唐领土,怎么能容这些个海贼占据?” ------------ 第762章 老鬼 夏鸿升抓住了三个海贼,在小黑屋里面倒吊了三天,用竹管放水滴,骗他们做是血,就撬开了他们的嘴。 可惜,这三个海贼也不过是下面的小人物,甚至连他们口中的那个“老鬼”的真名都不知道,更别提见过。只晓得他叫做“老鬼”,号称“镇海鬼王”,手下大约有海贼千多号人,海船数十艘,其他各种船舶无数。常年在海上游弋,据点在钓鱼屿列岛。 其他再多的信息,就多数都是没有什么大用处的了。 “怎么样,要不要通知河间郡王,让他率领大唐水师兵发钓鱼屿,一举荡灭这些海贼?”李承乾对夏鸿升说道。 “现在去剿灭了海贼,海贼在岸上的势力还存在着。就算是他们的人都被杀了,船都被缴了。可只要这岸上的势力扔在,咱们一走,岸上的人继续下海劫掠,不出几年,又是一支海贼。”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在剿灭水上是海贼之前,咱们显得查明他在岸上的势力。一同发力,彻底端掉,免得日后咱们离开了,这些海贼又死灰复燃。” 李承乾点了点头,夏鸿升回去伏案书写了一封信,然后连同询问出来的那些东西,一起交给了随他而来的一名兵卒,让他前往琉球传信给李孝恭。 夏鸿升继续琢磨着那三家商号。如今已经知道了海贼的老巢,只要再知道这泉州地界上,哪一家商号是海贼培育扶持的,就可以海中和岸上同时发力,一举荡灭海贼了。 “老鬼……”夏鸿升低声沉吟了一句,心中突然一动,转头对李承乾说道:“承乾,今日咱们得去那三家商号一趟。” “干啥?”李承乾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瞎扯闲谈,最关键是要告诉他们,咱们的商船要提前两天出发!就说生意太好,船上的商货太多,船跑的慢了,怕海贼追上,所以提前两天出发,避开海贼,让他难追些。” 李承乾也不是笨人,听夏鸿升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升哥儿,你是说,咱们告诉那些商号,咱们要提前出发了。倘若哪家商号是海贼的,他肯定要连夜将咱们要提前出发的消息传给海上的海贼船只。咱们派人死死的盯着这几家商号,谁有动作了,就说明谁跟海贼是一伙儿的!”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如此一来,我们就知道哪家商号是海贼的了。” 两人当即一拍即合,立刻叫沈荣去准备了些从长安带来的精致礼品来,然后就离开了义仁商号。 夏鸿升,李承乾和齐勇还有沈荣四人一道,先去了顺泰商号。 “林掌柜,小弟初来泉州,建立义仁商号,吃海商这碗饭。这是分了林掌柜的一杯羹了。小弟年轻,提前也没有声招呼,现下想来,也颇为无礼。”李承乾对林道全说道:“区区一些心意,给林掌柜赔个礼,道个歉。您是泉州海商里的前辈,日后,小子还需林掌柜多多照拂呢,哈哈哈……”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道全虽然没个好脸色,但是李承乾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摆一副黑脸,于是勉强笑道:“哪里,李公子年少有为,义仁商号前途无量。我顺泰不过是讨口饭吃而已。” 李承乾笑笑,又说道:“明日午后,义仁商号的商船就要出海了。海商之事,小子之前也从未做过,这海路上却不知有何需要注意的,还请林掌柜能指教一二。” “明日午后?”林道全一愣:“先前不是听沈掌柜说……” “呵呵,也不瞒着林掌柜。您想来也知道,泉州这块儿有海患,海路上不太平。之前说七日后出发,是个障眼法,好教那些海贼以为义仁商号的商船七日后才出发。实际上,商船明日午后就走。这么一来,等海贼知道的时候,咱们的商船已经走远了。”李承乾笑了笑,解释道。 “哦。”林道全虽然有一瞬的吃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说道:“谈不上什么指教。不过这海神是一定要祭拜的。” “多谢林掌柜!”李承乾抬手行了一礼。 众人又随口几句,便告辞了顺泰。而后来到通顺,那蔡金斗倒是满面笑容,见李承乾送的东西精美,十分高兴,忙不迭要请他们留下吃饭。李承乾如法炮制,还是那一番话,同样告诉了蔡金斗提前出海的事情。 蔡金斗的反应同林道全差不多。 四人谢绝了蔡金斗挽留,又来到祥和商号。 赵雨田见几人前来,很是意外,连忙将几人请入屋中。 李承乾照旧仍旧那一番话。 待李承乾说完,赵雨田摇了摇头,说道:“泉州这碗海饭不好吃。不瞒着李公子,早前泉州只有一家海商,就是我祥和商号,全靠家父一手经营做大。顺泰的林道全,通顺的蔡金斗,早前都是随着家父身边做事的人。家父过世以后,祥和就不行了。唉,若非是那两家好歹还念着些家父以往的厚待,我这祥和商号只怕早就做不下去了。实话说,李公子的义仁商号,到时对我祥和也没多少影响。不过,李公子刚开始太过张扬,只怕是得罪了那两家了。” “唉,小子实无针对他人之意,只图海商事业更加做大,大家都有得赚。”李承乾摇了摇头,又说道:“对了,明日午后,义仁商号的商船就要出海,这还是小子头一回做这事儿,恳请赵掌柜指点一二,小子感激不尽!” “明日午后?”赵雨田大吃一惊:“之前听沈掌柜所言,定的吉日不是……” “没办法,之前吉日虽然定的是七日之后,但为防海贼,也只能提前出海了。”李承乾摇了摇头,说道。 听到李承乾的话,赵雨田想了想,然后左右扭头瞅瞅,压低了声音,问道:“李公子,容我多句嘴。您初来乍到,这泉州的海商有好些个暗里的规矩,您怕是都不知道的。顺泰、通顺两家见义仁闹的张扬,抢了生意,只怕也是闭了嘴的一声不吭,专等着看笑话。” 听赵雨田这么说,夏鸿升眼中一凝,问道:“哦?还请赵掌柜明示!” ------------ 第763章 祭鬼 “李公子有所不知,以前,泉州的海商相互支持,连成一体,这事儿啊,简简单单。谁想做海商了,只要有船,官府批准了,那就行了。顶多给大伙投个拜帖,说一声,也就行了。”赵雨田对李承乾说道:“可现如今,不一样了。顺泰和通顺两家独大,我这祥和若非是还留着些父辈的蒙荫,也早就不行了。其他的海商更不用说。想要做海商,首先得跟顺泰和通顺有关系,就算是没有关系,也要弄出关系来。才不至于受到两家的挤压,这叫孝敬。另外,顺泰、通顺两家还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这泉州的海上不太平,有股海贼,劫货、劫船,还杀人。但凡是出海的海商,要么,留下至少一半的货物,若是不肯,那些海贼就直接杀人越货,连船也抢了去。后来,那些海贼干脆明着来了,甭管是哪家,只要有船只要出海,就要按船收取一笔不菲的费用。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了,那这几艘船出海就不会再受到这伙海贼的劫掠。若是不教,这货海贼就直接杀人越货,抢船走人。” 这些事情其实是夏鸿升几人已经知道了的,不过,从别人嘴里听见,还是头一次。 李承乾故作吃惊,愤慨道:“这泉州的海贼竟然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向海商勒索钱财,这泉州的官府都不管?” “管!可他怎么管?!”赵雨田拍了下手,叹道:“官府不是不管,可这海贼神出鬼没,官府派出去了好几次官船,都连海贼的踪影都没有找到。这官府,咱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管事儿,中间是遇到过那么一回,可这些海贼的船比官船还大!上面的还有抛石机!官船追追不上,打打不过,损失了五六艘船,死了不少的人。后来,官府也就不怎么管了。” 听赵雨田这么说,夏鸿升同李承乾相视一眼。 却又听赵雨田说道:“这些海贼,先前也是不一样的。早年间,泉州的地界里面虽然也有海贼,可也是只劫货,不杀人劫船的。而也不会要那么多,往往只要每条船上的一成货物。而且,那时候这水上的海贼不止一个,有些个倭人的海贼要劫掠,还会被泉州的海贼给打跑。那些倭人的海贼才是最黑,最喜欢杀人,就算是交出全部的货物,那些倭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专门杀人取乐。所以那时候的海贼,虽然也劫货,可也算是没有白劫。可后来也不知怎的了,这海上的海贼突然就变了样,开始杀人劫船,运气好的,被劫走大半货物,还能放了。可大多数,都被杀人劫船了。再后来有了交纳免劫钱财的一说,这免劫钱一下子就要拿去每条船上的三成货物!跟那些倭人的海贼似的!” 夏鸿升又开口问道:“赵掌柜,敢问这船要出海的时候,那海贼是如何联络海商,收取钱财的?这……我们也没有收到海贼的什么联系啊?” 赵雨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也没有见过海贼的人。诸位想来也知道,这出海的时候,是要祭祀的,祭拜海神,求海神保佑一路不遇到风暴,平安来去。可在这泉州,出海的时候不仅要祭神,还要祭鬼!” “祭鬼?”夏鸿升问道。心中立时就想起来了之前从那三个海贼口中审讯出来的东西,关于那个海贼头子,自号“镇海鬼王”,还被那几个海贼称作老鬼。所以一听赵雨田说祭鬼,夏鸿升就立刻想起来了那个海贼头子。 果不其然,就听赵雨田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对李承乾和夏鸿升说道:“那个海贼头子,据说叫做老鬼!” “那这祭鬼……”李承乾作势吃惊道。 赵雨田点了点头,说道:“邪乎的很呐!待到祭祀海神之后,就要祭鬼。这祭鬼,就是给那些海贼交纳钱财。照着他们说的数,放入一艘船上,放到海里,等这么一会儿,那船就会自己个儿的飘回来,可邪门儿了。若是这船自己飘回来,上面的东西没了,那就是这老鬼对里面的东西很满意,这海船就可以顺利的出海,保准不会被海贼洗劫了。若是船回来了,分文未动,那就是老鬼对这数目不满,就得加,多加!加了之后再放船出去,直到老鬼收下为止!真的,邪乎的很,你说那船上没人没啥的,他咋就自己能飘到老鬼那里,再自己飘回来呢?” 利用风向和洋流嘛,这都不懂。夏鸿升笑了下,说道:“多谢赵掌柜指点!我们准备提前出海,就是因为听说这边的海路不怎么太平,所以想要对外面弄个假时间,然后提前出发,好避开海贼。” 赵雨田听了夏鸿升的话,摇了摇头,又对李承乾说道:“李公子,您年少有为,来泉州这么短的时间,义仁商号就已然隐隐有盖过通顺、顺泰这两家的势头。可恕赵某多嘴,您还是年轻。你只想着海船提前出发,避开海贼出海,让海贼撵不上。可您义仁商号的船难道这一出去,就不回来了?您出发的时候是避开了海贼,可回来的时候呢,总不能不进港口吧!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自投罗网,那海贼恼怒之下,恐怕更是要杀人夺船的!” 李承乾神色一肃,起身抬手对赵雨田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赵掌柜提醒,在下险些疏漏!” “哪里,哪里!”赵雨田连连回礼。 “唉,听了赵掌柜所言,这泉州的海商果然不好做。”夏鸿升忽然开口对赵雨田说道:“可那些海贼又迟迟不现身联系,我们就算是想要交那些免劫钱,也不知道该如何交,该交多少啊!” “这个……赵某却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赵雨田摇了摇头,说道:“那些海贼往往只是趁夜留下书信,里面写明了祭鬼的时间和数目。” “那我们也只好另想办法了。”李承乾叹了口气:“义仁商号也不会因为几个海贼,就缩手缩脚。明日午后,海船还要出海。至于海贼,只能在想办法了。” 赵雨田也没有再说什么,李承乾和夏鸿升几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就告辞而去了。 几人离开了赵雨田家之后,夏鸿升派出的间谍也同时正三家商号外面就位。 ------------ 第764章 杀机 “这个赵掌柜,人倒是不错。比那两家的好多了。”回去的路上,李承乾正马车中对夏鸿升说道:“那两家的,一个跋扈一个奸诈,没一个实在的。” “呵呵,承乾,这赵掌柜也未必就真的实在。”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若真是实在,这些事情为何早前不说?” 李承乾看看夏鸿升,问道:“早前……升哥儿,你是说,早前这个赵掌柜也是正观望,看看咱们的实力如何。如今看咱们的实力有能力同顺泰和通顺抗衡,所以这才跟咱们透底儿,同咱们走近一些?” 夏鸿升有些意外的看看李承乾:“不错啊承乾,心思越来越活泛了。” “升哥儿,那咱怎么办?”李承乾问道:“等海贼联系咱?” 夏鸿升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倘若是咱们见着那个鲸鱼头的时候很害怕,很恐惧,那说不定海贼还会联系咱们。可咱们把那鲸鱼头做成美味佳肴给吃下了肚,又杀了海贼派来烧船的人,两次都没有得逞,海贼不会再联系咱们,让咱们交纳免劫钱了。这几年这些海贼在泉州作威作福,一帆风顺的,哪里受到这般‘折辱’,只怕现下已经恨咱们入骨,不杀了咱们船上的人,连船带货的劫走,怎么能解心头之恨?” “照此说来,岂不是咱们一出海,必定要受到海贼的劫掠?”李承乾问道:“就算是咱们出海的时候避开了海贼,可回来的时候却没法避啊!” “避什么?”夏鸿升又笑了起来:“咱们为何要避开海贼?承乾,海贼的船是多,可你觉得那些海贼会开着所有的船来劫咱们?” “那倒不会。咱们只有四艘海船,加上水师随后再派来一些,顶多也不过十几艘。”李承乾说道:“就按十几艘来算,海贼估摸着顶也就十几艘船就足够了吧?” 夏鸿升摇头说道:“不会。海贼不会派那么多船的。因为咱们是商船,船上都是商人而已,也没有武器,所以他们不会派这么多。而咱们的商船可都是水师的海船战船,上面藏着的武器是他们没有见识过,也想不到的。所以咱们根本不用怕海贼劫掠。那些海贼敢来劫咱们,叫他连人带船统统喂鱼!” “好!那可太好了!”李承乾一拍手,正欲再说话,却突然被马车猛地一停,给匡了一下。 见马车突然停下,车厢里的三人都往前看去。 夏鸿升正欲撩起帘子来,就听见齐勇的外面低声说道:“公子,咱们被人围了!一会儿小的下去缠住他们,您只管让马车往前冲!一定要冲出去!这些人带着家伙,来者不善。” 车厢中的三人俱都心中一惊,夏鸿升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齐勇跳下了马车,继而便是一声金鸣,夏鸿升立刻撩起帘子,正见齐勇挺身站在马车前面,手中的横刀正月亮底下明晃晃的,似乎散发着阵阵寒气。 “哈!”当前冲过来了一个人,手中的刀直直砍向齐勇,只见齐勇一侧脖子,一手横刀到斜切了上去,正切到他的脖子,顿时脑袋险些同脖子分离,割开了老深的口子来,头歪到了一边,几股血喷出来,身子倒正地上就不动弹了。 齐勇是战场上杀出来的人,没什么花架势,他的路子就是战场上的路子,讲究的是一击必杀的手段,是使敌人受到一击之后再也无法反抗的效率。 夏鸿升到底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此刻鼻间虽有血腥,可也心中强自镇定,立刻出去车厢,抓起了缰绳。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齐勇的跟前就又已经躺下了三五个人了。 齐勇似乎砍杀的开始起兴,猛地大吼一声,挥起手中的横刀就冲上了前去,当即砍翻了俩人,手中的横刀一下横扫,扫推了围过来的几个人,一转身又一脚踢上了侧边那人的胯下,回手一抽,手中的横刀便又砍歪了一个人的脑袋,同时口中大喊一声:“公子!走!” 一阵风来,一片云开。 夏鸿升这才看到周围藏匿的人,路上、檐下、房顶上,到处都是人,哪里能冲的出去! 夏鸿升心念电转,突然大喊一声:“齐勇!退回来!” 齐勇立刻领命,当即一翻挥砍,然后抽身而退,到了马车前面。 他微微喘着气,胳膊上已然被划拉开了一条口子来,往外翻着白肉。 那些人影纷纷靠近,将马车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 “公子,小的拼死也能给公子杀出一条路来,公子您只管驾车前冲便是!”齐勇握着那寒霜一般的横刀,脸上竟然挂着一个狞笑来,满脸血的瞪着周围的人,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流到了嘴边的血迹来,活脱脱一尊凶神恶煞的修罗模样。 “放屁!本公子什么时候让你拼死了?”夏鸿升低声斥道:“本公子没让你死,你就得活着。” 说罢,夏鸿升跳下马车,朝四周喊道:“你们能这么快前来伏击于我,想来就藏身于城中。又知道我会从祥和商号出来必经此路。让我猜猜是谁,林道全?蔡金斗?赵雨田?” 对面不做声,又冲过来几个人,同齐勇缠斗起来。 夏鸿升本身也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可以肯定,是海贼的人不会有错。正泉州地界,如今会来围杀他的,也只有海贼了。夏鸿升想拖延时间,但是似乎这些刺客们并不为所动。 突然间,就见从后面猛然跃出一个人来,跳起的极高,手中一把唐刀两手握住,借助跳起之后下坠的力道猛地砍向了齐勇。只听见一声剧烈的“铛”的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齐勇虎口一麻,手臂一软,当即被震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倭人!”齐勇突然一声大喊:“公子,这个人是倭人!” 那人一听,顿时又猛地朝着齐勇挥砍起来,刀势又猛又迅疾,只有挥砍这一个动作,却速度极快,力道极大,只听见“铛铛”的金属撞击声不断,竟然使齐勇边挡边退,招架不及! 眼看齐勇已经招架不住,周围的人立刻又冲了过来,挥着手中的刀就要砍下去。 突然,就听见街头忽而出现了一片脚步声来,喊杀着冲了过来,眨眼间就到了眼前,对这那些想要围杀夏鸿升几人的刺客攻击了起来。 ------------ 第765章 另有隐情 且先不管这群冲出来救了他们的人是谁,夏鸿升这一刻脑中飞快运转。 同海贼有所联系的海商,必然在这三家之内。这下已经可以不用怀疑了。 因为夏鸿升今日只去过三个地方,那就是这三家海商处。倘若海贼不是这三家之人,又如何会在这种地方埋伏围杀? 这些海贼不可能提前知道夏鸿升会来找这三家商号的人,然后布置人手在这里。所以只能是三家商号之中的一个,在夏鸿升离开之后进行埋伏,试图将义仁商号的东家和掌柜都杀掉,义仁商号自然要垮台。海贼不仅铲除了一个自己的岸上势力的竞争对手,也报复了义仁商号,向泉州的海商立了威,巩固了自己的控制权。 林道全?蔡金斗?赵雨田?三人谁有机会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如此多人埋伏在这里,又等待这么长时间呢? 这么多人,是很大的目标,藏匿在此处这么长时间,是很难被人发现的。 除非…… 除非,这些人不是早就在这里的,而是在他们到这里之前,才到这里没多久的! 难道是赵雨田?! 夏鸿升是上午去的顺泰,同林道全说了一阵话。下午去了通顺,蔡金斗要留他们在哪里吃了晚饭。婉拒了蔡金斗之后,才去了祥和,同赵雨田说话的时间最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算算自己从赵雨田家中出来,到了这里的时间。倘若是通顺或者顺泰的人跟踪自己,见自己离开了赵雨田家,才回去通知,带来伏兵,这时间对不住。因为他们没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面就将这么多人带到这里,还埋伏起来的。 而倘若是白天就已经埋伏到了这里,那也不现实。此处非是荒郊野外,虽不是闹市,却也在街坊之中。这么多人藏在这周围,没可能不引起来怀疑来,定然会惊动官府的巡街。 如此算来,最有可能的,就是赵雨田。自己从他家中出来之后,他立刻派人前去埋伏。方才马车走的不快,只有这样才有时间让这些杀手埋伏在这里,而且才能让自己放在祥和商号外面的间谍没有时间追上自己的马车通知。 “公子快走!”齐勇一把拉起了夏鸿升。 夏鸿升来不及多想,立刻又伸手一把拉了李承乾,趁着那两群人砍杀在了一起,立刻朝着旁边的幽深而黑暗的巷道里面跑了过去。 这突然杀出来同那些砍在了一起的,又是什么人?! 夏鸿升满腹疑惑,但是却无暇顾忌,拼尽全身的力气往前跑。 突然,就见最前面的齐勇猛地一下刹住了脚步,立时回身一下,手臂一横,就将夏鸿升和李承乾保护到了背后。 “在下折了那么多人,才救了夏侯出来,夏侯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匆匆离开,是不是有些不礼貌?”对面出现的人影对夏鸿升笑道。 夏鸿升心中咯噔一下,这是什么人,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小命要紧,在下慌不择路,却不知道阁下姓甚名谁,今日救我,来日必有所报。”夏鸿升冲对面身影说道。 “要的就是这句来日所报。”对面那身影又笑道,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一吹,中间顿时亮起了一个火折子来,照亮了一小片地方,映出一个好似二十来岁,又像三十多岁模样的人来。 “敢问阁下名讳?”夏鸿升盯着他看了看,问道。 那人却又笑了起来,那笑容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甩了甩手,说道:“夏侯自打到了泉州,不就一直在找我么?怎么现如今我到了夏侯面前,夏侯反而却不认得我了?” 夏鸿升眼中一凝,忽而抬起了手,指着他道:“老鬼?你就是老鬼?!” “啊呀,夏侯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我的身份了。”对面的人咧嘴笑道:“我可是老早就想着见见夏侯了。” 夏鸿升心中疑惑更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海贼头子老鬼,竟然会从围杀自己的海贼手中将自己救出来? 这太匪夷所思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我做什么?”夏鸿升对老鬼问道。 “喝杯茶?”自称老鬼的那个人嬉笑道:“吃杯酒?不知道,也许你可以请我到义仁商号里面坐坐。” 这下夏鸿升心中清楚了,眼前这个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号称“镇海鬼王”的老鬼,他都有事求于夏鸿升。 知道了这一点,夏鸿升也就放下了心来,笑道:“茶是逸香居最好的茶,酒是皇家酒坊最好的酒。我为官侯,你是贼首,你我秉烛夜饮,倒也是一番奇谈。请!” “好啊!”老鬼又嬉笑起来,让开了路子,让夏鸿升前走。 身后突然又爆发出了一片喊杀声来,甲叶作响,该是官兵到了。夏鸿升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看了一眼这个自称自己就是老鬼的人,夏鸿升转身匆匆而去,老鬼紧随其后,众人沿着巷道悄然离开了那里。 快要到义仁商号,就听见后面一阵马蹄声音,眨眼到了跟前。从马背上跳下一人,刷的一下就单膝跪倒在了夏鸿升的面前:“启禀将军!将军前脚出门,祥和商号中后脚就出来了一个马队绕成两路追赶将军的马车去了。属下立刻追去,想要通知将军,却没能赶上,见将军被围,属下单枪匹马难以救出将军,只得立刻杀死一个贼人夺马去喊了官兵!属下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起来吧,起来吧!”夏鸿升摇了摇头:“你做的对,若是当时你贸然冲上去,只怕大家都得死在那里。去搬救兵,做的很对。现在你立刻带我印信,号令此地官兵围剿祥和商号,凡是同祥和商号有干系的,统统先抓起来再说!” “属性得令!”那名间谍立刻领命,从夏鸿升手中接过东西,立刻飞身上马而去。 “沈荣!快去找郎中来!”夏鸿升又回头对一脸煞白的沈荣说道:“把泉州最好的郎中给我找来!” “公子,不碍事,都是皮外伤!”齐勇一身的血淋呼啦,却紧握着横刀隔在夏鸿升跟那个自称是老鬼的人中间,警惕的盯着他。 “老鬼……”夏鸿升盯着他,说道:“此间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何隐情,咱们得好生说叨说叨。” “哎呀,这义仁商号真是有钱,还别说,这院子真是不错!”老鬼却是一副跑题的样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跟前的房子来了。 ------------ 第766章 意外的老鬼现身 院落之中,一轮孤光高照,月光如水,水如天。 松柏之下,两杯淡茶相对,疏影横斜,夜阑珊。 夏鸿升同老鬼隔案对坐,四目相对。 “你大可以让周围的人撤开。”老鬼笑道:“我既然救你,难道还会在这里再杀了你不成?” “我是官,你是贼,若是没有旁人看着,万一人说我通贼呢?”夏鸿升喝了口茶水,说道:“人言可畏啊!朝廷的言官风闻奏事,再去跟皇帝说我跟海贼的贼首在一起吃茶聊天,小命不保――对了,你真是老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鬼往后依靠,翘起了二郎腿来,一边轻轻的前后晃着椅子,一边笑道。 “那你可比我料想的年轻许多。”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老鬼一笑:“你也比我料想的年轻许多。” 夏鸿升欣然举杯:“那为这两个年轻许多,怎么也得碰一杯。” “又不是酒,碰什么杯子?”老鬼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将水杯倒放在了案几上,重又靠了回去,继续晃悠起二郎腿来。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放下了茶杯:“说说你的故事。” “震慑整个泉州外面这片海的镇海鬼王就是我,他们口中提起来都要抖三抖的老鬼也是我。”老鬼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草来,刁在了嘴里,仍旧晃悠着二郎腿,嘴里说的好似跟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一般,讲道:“但杀人夺船,收免劫钱的,不是老子。” “这就是说笑了。泉州大小海商,但凡出海,必要祭鬼。这免劫钱都是给了老鬼,难不成还有两个老鬼?”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这故事可就长了。”老鬼叼着那根草,讲道:“想当年,老子也是名门之后。开家之祖鬼臾区,乃黄帝之臣,曾佐黄帝定五行,论脉经,于难经究尽其义理,以为经论。老子这一脉,祖上乃鬼谷子之侄孙,未学纵横之术,专研兵法策论。孙庞之灾,警于家祖,故不入朝堂。避七国之乱,乃居夜郎。汉伐夜郎,又徙象郡,传于今。” 夏鸿升一愣,盯着这老鬼,心中暗道,莫非他也如那墨者传人一般,是个隐世的宗族,传承至今? 可为何又成海贼? 却听他继续说道:“当年我不愿永世拘囿于区区象郡,这天高地阔,岂能自生至死,都在那小小海岛之上?我屡次私自离岛,终被家族所逐弃。一气之下到了广州。老子自在贯了,不愿在一地久留,先游历天下,走遍山水。后来又干脆做了海商,看看海外的样子。头前几次倒还顺利,见识过不少地方。后来一次出海,遇到风暴,漂泊数日,濒死之际却被海贼所救。” “然后你就也成了海贼,仗着自己长得帅,又识字,会兵法,所以傍上了海贼头子的女儿,从此升职加薪,当上海贼集团总经理,出任小头目,耗死老贼头,走上人生巅峰?”夏鸿升喝了一口茶水:“有点儿狗血啊!” “听你说得古怪,不过也差不离。”老鬼说道:“老头领于我有救命之恩,又将女儿许配于我,我自然不能辜负。所幸家族所学,派上了些用场,带着这群弟兄们在海上闯荡,这片水域之前大大小小的海贼有二十股,都被我一一扫平,打下这镇海鬼王的名号,和我这水上的基业。不过我做海贼,看中的不是钱财。而是这海没边没际,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自在!” “是是,海阔凭你跃,天高任你飞嘛!”夏鸿升说道:“我知道,世界这么大,你想去看看。然后嘞?” “然后――”月色下面,老鬼的脸色一瞬间阴婺了下来,眼中一抹冷意一闪而逝。 夏鸿升看他如此表情,心中一动,说道:“我猜猜,跟倭人有关?” “不错!你果然很聪明!我势大之后,便有倭人找我,想要合作。他为我提供海船,我分他些财货。”老鬼说道:“我轻信倭人,使他们混了进来,手下也有人经不住倭人的贿赂,里应外合,将我妻儿带到了倭国,威胁于我。如今我空有原先的名头,却只能任由那些倭人驱使手下弟兄,尽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义仁商号开张,你查出我的身份,想让我用大唐水师,帮你夺权。”夏鸿升看了看老鬼,往后靠了靠,说道。 “夺权?”老鬼摇了摇头,说道:“我用区区几年时间,将原本只三五条船的海贼,带成了如今千多号人,百十条船的队伍,已经对得起老头领了。镇海鬼王不过一个名号,我又岂会为一个虚名而累?我只要救出妻儿,杀了那帮倭人。” “所以你得知那些倭人要围杀我,就带人来救,好使我欠你人情,再帮助你达成目的。”夏鸿升说道。 老鬼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我救的人可不是你,落下人情的,也不是你。” 听老鬼这么说,夏鸿升顿时变了脸色。 他竟连李承乾的身份都知道了! 这个人不简单啊。 “前前后后,我都明白了。”夏鸿升说道:“你竟然来找我帮你,看来已经是穷途末路,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过,只怕我难以帮你――不论如何,今夜你终究救了我们,于情于理,救命之恩理当报答。不过,也只是我个人而已。大唐水师,是万万不会因为你的事情而出动的。别忘了,你谁水贼,水师是官兵。抓的就是你这号人,难道还会替你去卖命?所以纵是是我,也不能命令大唐水师去帮一个海贼的忙。” 说罢,夏鸿升盯着老鬼,老鬼抬起脸来,也盯着夏鸿升。 片刻之后,老鬼忽而一笑,说道:“你可知我是如何认得你夏鸿升的?” 夏鸿升摇了摇头。 “我看过你写的三国,里面机谋无双,你信手拈来。我亦自愧不如。能叫我服气的人不多,我亲自去过长安,在东市的书肆里见过你的样子。”老鬼笑道:“好了,借你方才所言,明人不说暗话。你开出条件吧。” 夏鸿升也笑了起来:“好,痛快!” ------------ 第767章 老子做了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出人意料的狗血。 让泉州所有的海商都闻风丧胆的海贼头子,现如今居然只是一个被架空了的傀儡。走投无路之下,竟然想着请官兵帮忙,这思路和脑洞也是清奇。 怪不得有人说,生活就像是一部狗血剧,处处充满了出人意料的狗血情节。 “我其实很奇怪,你为何会来找我帮忙?”夏鸿升疑惑的看着老鬼,问道。 “因为我很聪明,看得出来你要做什么事情。”老鬼笑了起来,说道:“你想做的事情,离不开我手中的东西。” 夏鸿升眼睛一眯,笑了笑,说道:“哦?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竟然能够令大唐水师去帮助一个海贼?” 老鬼笑了笑,说道:“我十六岁就被逐出家族,纵横海上十数年,现如今虽然被倭人钻了空子,夺了老子的人和船,但老子看家底儿的东西还在。一百七十四张海图,没有一张重复的,你若是能帮我夺回妻儿,杀了那些倭人,我就全都给你。” “海图?!”夏鸿升心中一惊,一百多张海图! 海图是航海必需要有精确测绘海洋水域和沿岸地物的专门地图。主要内容包括岸形、岛屿、礁石、水深、航标等,有了海图,船只便不易搁浅了,所以它是航海必不可少的参考数据。 大唐开辟航路,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海图。没有海图,海船就要“摸黑前进”,靠自己去探明哪一处的岸形、岛屿、礁石、水深等水文要素,设立航标,这中间的种种危险,九死一生。 可以说,没有海图,就没有航路。有了多少海图,就有了多少航路。 海图就是海洋上的路标,于大唐水师来说,没有海图,战舰就无法出航;没有海图的海域,就是舰艇的禁航区。一切海上军事行动,小到海船巡逻,大到通过海上舰队进行征战,都必须先进行海图准备。海图是海军走向远海大洋的“通行证”,是开启未来海战胜利之门的“金钥匙”。 一百七十多张海图,那就是一百七十多条航路啊! 想要凭自己探索出来这么多航路,那花费的代价之大,耗时之多,都是难以想象的。 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我发现虽然是你有求于我,可我反倒是被你吃的死死的。怪不得先贤要说,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啊!”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老鬼问道。 “我想答应。我太需要那些海图了。”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可还是我说的,你是海贼,水师是官兵。无论什么情况下,官兵都不会去帮助一个水贼的,哪怕是这个水贼手里面有官兵多想要的东西。官兵想要水贼手中的东西,向来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剿灭他!这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县侯能改变的事情。所以即便我再怎么想要那些海图,再怎么想帮你,也只能是我自己帮你,却无法让水师帮你。“ “直接说你的条件吧。”老鬼又给自己倒了满杯的茶水:“天都快亮了。” “接受招安,投靠朝廷。”夏鸿升沉声说道。 “那不行,我这人自由自在贯了……”老鬼摇了摇头,说道,不过话未说完,却被夏鸿升打断了。 “你只能接受招安,这是你唯一的一个办法。”夏鸿升对老鬼说道:“接受招安,你便是朝廷的一员,你手下的那些海贼,自然也就不再是海贼,而是大唐的将士了。如此一来,大唐水师就不再是帮助海贼,而是救助同袍。自然就有理由去帮助你了。” “另外,你且莫要急着拒绝。只要你接受了朝廷的招安,那么救出了你的妻儿,杀了那些倭人,夺回你的船之后,你我只需立下君子协定,往后,你只管还在海上游弋,想去哪里,还去那里。不仅如此,我还会给你几艘铁甲舰,装配上大唐水师最先进的武器。你带着这些船,在海上随便往哪儿去,我跟你直说吧,只要不在大唐境内,不是跟大唐有关的地方,你想怎么抢都行。”夏鸿升对老鬼说道。 老鬼一愣:“我不太明白。” “四个字,御用海盗。你明白了么?”夏鸿升直视着老鬼,沉声说道。 老鬼双目一凝,说道:“你是说,招安之后,明面上我仍是海贼,暗地里头,却是替皇家去打劫商船?” “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却不是打劫商船。”夏鸿升说道:“商船你不能打劫。招安之后,皇家暗地里面提供给你船只、武器,你出海去找那些无主之地,或是那些没开化的远洋小国。你可以与其通商或是劫掠,你自己看着办,若是通商,朝廷许你三年的独占权,你独占三年之后,才将此地开放给其他海商通航通商。若是劫掠,你则不能暴露自己,因为你明面上的身份是大唐的海商。另外,你须将每次劫掠之物交出来三成暗地里给朝廷。另外,每到一处无主之地,你须画出海图交给朝廷,宣布其为大唐国土。” “就是让我替朝廷探四方,占地方的意思?”老鬼对夏鸿升说道:“无主之地,亦或是没人知晓的小国,让我替朝廷去将他们的财富弄过来。就是这么个意思,对不对?” “别说的这么随意,这有个专业的词儿,叫殖民。”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说道。 “殖民?”老鬼对这个没听过的新词很是好奇。 “不错,殖民!”夏鸿升点了点头,解释道:“所谓殖民,就是一个大国,在其国外,寻求并获得对那些在经济上、政治上和文化上不发达的地区的占有权的过程。” 老鬼眯起了眼睛来,稍微一想,说道:“就是说,大唐想要用通商、抢劫这些手段蚕食那些远在海外,国力远不如大唐的其他国家,最终让其成为大唐自己的国土。我就是这么一个开路的,若是我做成了,只怕日后这样的‘海商’会越来越多。” “诶!有天分!”夏鸿升一拍桌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大唐的第一个殖民地总督,我看你就行。” “老子做了!”老鬼往后一靠,又翘起了二郎腿来,笑道。 ------------ 第768章 不是殖民,是教化! “赵雨田,你说说,你身为一个汉人,却同倭国人搅合到一起,死心塌地的替倭国人卖命。别说你列祖列宗的,连我都觉得丢人。你知道这叫啥嘛?这叫汉奸!”夏鸿升坐在赵雨田对面,看着赵雨田,说道。 赵雨田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一点情绪的波动。 夏鸿升拿指节敲了敲桌面,又问道:“据我所知,海贼头领鬼千秋当晚就在你祥和商号里面。但是官兵围捕之时却没有抓住他。如今城门已经封锁,他出不了城,你觉得他会藏身何处?你若帮我抓到鬼千秋,我就放了你。” “他一向神出鬼没,我如何能找得到他?”赵雨田仍旧面无表情,张口说道。 “当夜我从你祥和商号离开之后,是否是他指使你派出刺客追上马车意图围杀我们。”夏鸿升再次问道。 “不错,正是他下的令。”赵雨田点了点头。 “之前有人意图烧毁的义仁商号的货船,那也是他下令让你派的人?”夏鸿升继续问道。 赵雨田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是。我做的事情,都是遵照老鬼的命令。” “那杀人夺船,收取免劫钱呢,也是他的意思?”夏鸿升再次提出了问题。 赵雨田一脸的理所当然:“他是首领,我们自然都是听他的。” “鬼千秋同倭国人是什么关系?”夏鸿升又继续问道。 “倭国人向我们提供海船和兵器,还在倭国给我们开辟水港。首领为表诚意,将妻儿都送到了倭国居住。”赵雨田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来,说完,又说道:“只要你答应放了我,我什么都交代。不过,我真的不知道鬼千秋逃到了哪里。” 夏鸿升心中冷笑了一下,脸上却做出一副满意的神色来,对赵雨田说道:“很好,你且再多想想关于海贼的事情,待会儿尽数告知于我。若是让我满意,我保证放了你――对了,我要有价值的情报。至于像藏身在钓鱼屿这种寻常的事情,就用不着多说了。” 听到从夏鸿升的口中说出钓鱼屿这三个字来,赵雨田的脸色才陡然一变,眼中终于流露出来了一丝惊慌之色,被一直仔细观察着他的夏鸿升敏锐的捕捉到了。 夏鸿升离开了那间屋子,出来外面,李承乾正等在那里。 见夏鸿升出来,李承乾便走了过去。 “都听见了?”夏鸿升问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问道:“升哥儿,你觉得那个鬼千秋和这个赵雨田,俩人谁说的话是真的?我是说,万一这事儿就是那个鬼千秋故意安排,目的就是想要让咱们相信他,然后进了他的套儿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夏鸿升说道:“对这个人,暂时还不能信任。咱们多留些心眼儿,若真是心怀鬼胎,总要露出马脚来的。另外……” 说着,夏鸿升从袖中掏出了两封书信来,递给了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书信,匆匆看过,见里面一封是写给皇帝的奏疏,里面讲了鬼千秋的事情,和夏鸿升对于利用鬼千秋去开辟航道,寻找海外无主之地,以及对那些无主之地进行殖民和汉化的计划。另外一封,则是写给书院里的墨家钜子,乐台的书信。 一看之下,李承乾顿时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升哥儿,你要让乐先生这么远的从长安跑来,再跑去琼州一趟?” 夏鸿升点了点头。 “这……”李承乾问道:“去琼州做甚?还为何要是乐台先生去?” “万一那个鬼千秋说的是真的呢?”夏鸿升说道:“那可就是一个隐世千年的家族啊!若其真如鬼千秋所言,那这个隐世家族的手中,可是传承着纵横家和兵家的东西!乐先生身为墨家传人,又是墨家钜子,同为诸子百家的传承者,对于纵横家和兵家的传承者而言,他去拜访最有资格。若能请其重新出世,意义重大,好处众多。所以我只能请乐先生不辞万里之苦,当一回说客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个鬼千秋现在怎么办?” “先就这么看着,盯紧他。”夏鸿升说道:“如果他说得是真,那自然是好事一件。若是想要耍什么阴招……呵呵,那是他没有见过大唐的铁甲船,更没有见识过汽油和火器。就他那百十条破船,大唐的一支新式船队就正面硬打的荡灭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力的。” “对,咱们大唐的新式战船,便就是现如今最好的海船,也不及其万一,总是那个鬼千秋没安什么好心,也终究不会是大唐水师的对手。”李承乾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将那两封书信交给了李承乾,说道:“你去找间谍将这两封书信送到琉球,交给河间郡王发回朝廷吧。对了,你若是对那个利用鬼千秋的船和人进行殖民和汉化的计划有甚子看法,大可以也书写下来,附在信后一同上奏陛下。” “看法?我没看法啊?”李承乾一脸迷惑的看着夏鸿升。 “你最好有点儿看法。而且还要很有看法。”夏鸿升笑道:“若是你不愿让你爹以为你出来这一趟是白混的话。你以后还能不能出来,可就看你这看法了。” “可关键我连这殖民是啥玩意儿都说不清楚,我能有啥看法?”李承乾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笑道:“嘿嘿,升哥儿,干脆你说点儿让我听听,回头我找张纸这么写下来,不就成了。” “怎么说呢,殖民这个词儿本来不是个好词儿,它是指强国对力量弱小的国家或地区进行压迫、统治、奴役和剥削的政策。主要表现是向海外移民,海盗式抢劫,奴隶贩卖,资本输出,商品倾销,原料掠夺等等,从而获得对经济上、政治上和文化上不发达地区的占有权。”夏鸿升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咱们大唐发现了哪些弱小的,落后的国家,通过武力和贸易等形式,打破当地原有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秩序,取而代之的是大唐所定下的,新的符合大唐的利益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秩序。” “这有啥不好的?我大唐如今先进如此强大,本就理当有教化天下万民之责。让那些茹毛饮血的落后小国能得到我大唐教化,甚至有幸成为大唐百姓,那是他们的福分!”李承乾梗着脖子,一脸的理所当然。 “说得好!”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 ------------ 第769章 要做就做把大的! 义仁商号的海船如期出海,小海商们带着他们的货物,船员们带着规定数目内的私货,他们共同带着他们想要发财的梦,伴随着海浪的沉浮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工钱和私货只能二者选一,要工钱不能带私货,带私货则不发工钱,全凭自己选择。 手头有些钱的都买了私货带着,这一路回来,他们手中的私货能变成好几倍的钱财。手头没钱的,只能选择要工钱,等发了工钱,下回出海就有钱可以买成私货了。 船工们十分激动――还从来没有哪个海商准许他们带着私货出海的,若是私自夹带私货被发现,可是要被赶下船的。远在海外被赶下船,那就没有活路了。 所以这一回船工们是卯足了劲儿,因为这回不仅仅替别人卖力气了,而也是给自己做生意了,所以就格物的认真和卖力。 祥和商号查封,人全都被抓了起来。泉州刺史收取海商大量钱财,被贬官流放,暂由通判处理日常事务。 这两件事情突如其来,之前没有一点儿动静,倒是一时间惹得泉州各路人士人心惶惶。 通顺和顺泰两家商号因为向泉州刺史行贿的事情,都暂时停业了,在调查整改之后,才会再次开业。 义仁商号的频频动作之下,赵雨田竟然自己暴露了自己,这使得夏鸿升花费在寻找海贼在岸上势力的时间大为缩减。但是半路上又出来一个鬼千秋,则还是个未知的变数。 正如夏鸿升所想,若这个人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夏鸿升就又发现了一个隐世的家族,未来有了一支大唐的殖民先遣队。而若是这个人说的话是假,只为编织一个圈套,那么在大唐水师的进攻下,他所有的海贼势力都是渣渣。 大唐如今在泉州和琉球有两个船坞,两个船坞一起开工,能够同时建造六艘铁甲船。铁甲船运用的是最新的技术,造成之后,就已经是完备的战舰,能够直接投入使用。 没艘铁甲船上都配备着汽油和抛石机,以及床弩和火器等远程武器,这些武器以汽油和炸弹为主,抛石机和床弩都是配合这两样东西的。 这些武器,同样在普通的旧式战船上也有配备,所以大唐水师的战斗力与以往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只要能够保证精准度,那么完全可以拉着那些海贼的船只“放风筝”,让地方船只在根本无法靠近的大唐水师的战船的时候,就已经被或烧或炸的,成了一片碎木板。 更别提新式的铁甲船运用的桅帆技术和船体结构,风力出了正面之外,其他七面风向皆可利用,加之底层舱体之中令有人力传动,同时运用风力和人力,保证了船只的冲刺速度和机动性,同时也能够提供很海面无风时候的动力。船体的构造也更加结实。 连同指南针的应用等等,种种先进之处汇聚到一起,使明朝集大成的先进海船在大唐提前以铁甲船的方式出现。 可以说,大唐铁甲船,代表了在蒸汽动力的钢铁战舰出现之前,最先进的船只技术。 也正是因为这些,夏鸿升对大唐水师充满信心。 大唐铁甲船,对于现如今这个时代的其他海船来说,简直就是bug般的存在。打又打不动,跑又跑不过,灵活机动,攻击力超强。 所以大唐水师在配备了铁甲船之后,夏鸿升就加强了精准度的训练,以保证士兵们在船上能够保证高水平的精准打击――无论武器再先进厉害,打不到对方也就只能是白瞎。 所以夏鸿升现在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并不怕那个鬼千秋有什么阴谋诡计。 “老鬼,你妻儿在倭国的什么地方?”因为有恃无恐,所以夏鸿升决定先随着鬼千秋走,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也看看究竟他的话是真是假。 “鹿儿岛。”鬼千秋说道。 夏鸿升心中一酸,唉,后世里的好基友盼望着去鹿儿岛旅游,每次出来的话题都从二次元变成了鹿儿岛。后来终于如愿以偿的去了鹿儿岛,但是看新闻说鹿儿岛发生了火山爆发,好在后来基友平安归来。 好基友,哥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怎么了这是?”见夏鸿升忽而面色戚然,鬼千秋一愣,问道。 “同情你。”夏鸿升叹了口气:“鹿儿岛这个地方,我有所了解。若是你妻儿尚在,我定然尽全力帮你救他们出来,若是……你也不要怪我啊。” 鬼千秋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你尽力便好。” “既如此,那你把我捉去交给倭人罢!”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鬼千秋露出了一个惊奇的神色来,问道:“你打算用什么办法?” 本公子打算趁机干掉倭国,咋?! “为救几个人而调用大唐水师,也太过大动干戈了,对朝廷也不好交代。我这人办事儿,就是一副商人德行,喜欢利益最大化。”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趁着这么个机会,要做就做把大的!我准备略施小计,让大唐水师灭了倭国,就算是灭不了,至少也要在倭国夺下一块儿飞地!” “夺下一块飞地?”鬼千秋直接忽略了夏鸿升想要灭掉倭国的想法,直接问了后一条。 夏鸿升也明白这一次灭掉倭国不大可能,他的目的也还是能夺得一块飞地,留作监视倭国动作,和以备日后同倭国一旦有了军事上的冲突,而作前锋营地之用。 鹿儿岛就是个很好的地方。 它位于九州岛的最南端,同时又是一个天然海湾。若是能够让鹿儿岛成为大唐的飞地,那大唐等于说在倭国的本土占据了一个天然的海港。另外,鹿儿岛又是由诸多孤岛组成,这些孤岛,每个孤岛的面积都不算很小,都能够进行驻扎,建造大唐的海外军事基地。 日后,大唐水师的运兵船便可以直接进入这个海湾,在鹿儿岛登陆,将彪悍的大唐军队带到这片土地之上。而一旦大唐同倭国有了军事上的对立,则大唐的虎狼之师便可从鹿儿岛出发,似一场海啸,向北边扑去。 ------------ 第770章 消息传回长安 已经是入冬的时节了,宫中早已经用上了煤炉子。 自打有了这煤炉子,这长安的冬日就好过的多了。 屋里暖和起来,要脱外衣。有时候热的受不了,还得再灭几个煤炉子。 泾阳书院向朝廷献上了一百套棉衣棉裤和毡绒帽。 棉衣和棉裤穿在外衣底下,外面看不出来。就算是外衣外面又穿了铠甲,冰冷的铠甲也冻不着身子了。毡绒帽倒是奇巧,厚实实的帽子一戴,连前额和后脑勺都给戴进去了。前额上还有另外的一片,翻上去紧紧的帖主额头,让额头成两层,更暖和,也不会不掉下来,放下来成额前的帽檐,能挡风,防着雪花飘进眼里。两边还有两面长长的帽檐,往上可以扣在头顶,整个头顶都能包住,也变成两层,不冻头皮,往两边放下来,能在下巴下面扣住,就可以包住两边的耳朵和脸面,不冻伤脸颊和耳朵。 一等一的好东西! 一百套棉衣棉裤和毡绒帽,五十套发给了五十个千牛卫的兵卒,然后将他们派去了辽东,让他们穿着这个东西去辽东走一圈。另外的五十套发给了宫中的禁卫,叫他们故意站在冰天雪地里面。 这一身的东西若是真成,棉花这就是宝贝了。值得在全天下的推广,叫百姓们做棉衣棉裤和毡绒帽。 若是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套过冬的衣服,那冬日里就不会再冻死人了吧!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的冻死路边的尸骨。 这棉衣棉裤和毡绒帽,要推行开!必须推行开! 想起来这几样东西,就又想起来留下图纸叫人做出来这东西的那个人。 他所在的地方四季如夏,想来不会受冷。 这一去大半年就过去了,这又不得不说他看人很准,也懂的放权。为什么这么想呢,因为他一走就是大半年,可不拘是泾阳书院,还是那些个产业,都有人按部就班的打理,跟他在长安的时候一个样。这就是看人准,挑选出来的人有能力。另外,就是懂得将管理的权力下放给看准的人,自己只总揽大局和大方向。这么一来,手下的人得到了信任和锻炼,自然忠心,且能力也可以得到提高。说起来那三国里面的诸葛亮就是事必躬亲,抓的太近,不懂的放权,结果手下得不到信任和锻炼,自己劳累的不行不说,一命呜呼之后,手下的人就再也没有继承他的能力了,就算是想要完成他的遗愿,也没有那个能力和本事了。 这就是用人的艺术啊! 能写出来这个的人,自己怎么会不会用人呢?看那个夏鸿升,在长安的时候整日里闲的吃吃睡睡,可啥事情都没有耽搁,都给做的好好的,自己当个甩手掌柜,清清闲闲,自然有人朝着他定下的意思和目标,去替他想法设法的达成。可要说没他呢,那也不行,因为这个大的方向和目标,和大成这个大目标的法子,却不是谁都有本事能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定得下来的。这些人能替他完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目标,进而逐步达到那个大方向。这过程之中,他还是那个主心骨,是那个把控的。没了他,那么那些给他办事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他们的能力,也就无从发挥,无有价值了。 希望承乾这回跟着他出去磨练这么一次,能学学他是如何看得长远,如何用人的――呵呵,原来帝王闲着没事,也会想这想那,信马由缰啊!身侧无人的李世民,兀自摇摇头笑了起来,复又看向了窗外,就瞅见一片片雪瓣正扑簌簌的开始从天上落下。 心中一动,便欣然起行,站起身来走过去将门打开,顿时一股凉意铺面而来,叫李世民精神一振。 “大家!”门外的王德以毕恭毕敬的询问姿态弯下腰去。 李世民却仰头看着天上,见那雪瓣飘落下来,说道:“王德,那五十个人,此刻怕是已经到了辽东了吧!” “回大家的话,算算时间,那五十个人此刻定然已经到了辽东了。”王德想了想,说道:“奴婢多嘴一句,大家用不着担心,奴婢这几日从宫里经过,听见那些穿了棉衣的禁卫还在那里同旁人显摆,说光是站在那里不动弹,就热得直想脱衣裳呢!” “是么?”李世民顿时大为高兴,大笑起来。 正笑着,就忽而见远处一个黄门匆匆的跑了过来,要往皇帝这边来。王德连忙过去拦住,听那黄门对王德耳语一番,王德便又匆匆回到了李世民的跟前。 “大家,黄门说宫外段都尉求见,说是琉球急报!”王德对李世民说道,然后偷偷看了眼李世民,又小心翼翼的说道:“黄门说段都尉面色看着颇为焦急,怕不是好事。” 李世民眉头一皱:“叫他过来。” 王德点点头,过去又对黄门说了几句,那黄门又匆匆跑开,没一会儿,就看着段瓒急匆匆的快步疾走了过来。 “臣拜见陛下!”段瓒到了李世民的跟前,说道:“琉球水师传来军中急报,夏……泾阳候被一伙倭国的海贼给捋走了!” “什么?!”李世民一愣,仿佛听错了一般,立刻从段瓒的手中夺过信报,低头自己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李世民不禁盛怒,用力将手中的信报撕了个粉碎:“大胆!大胆!大胆!!” “陛下息怒!”王德连忙躬身下去。 李世民瞪着一双鹰眼,粗重的呼吸了几下,咬牙从牙缝里传出一句话来:“王德,速去召三省大臣来见朕,此刻身在京中的国公爵将军,都速速前来觐见!还有,去四方馆,叫那帮遣唐使过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他倭国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纵容其国海贼三番五次劫掠我大唐沿海边民,抢夺商船不说,这回竟敢连我大唐的开国县侯都给掳走了去!朕倒要看看,他倭国是不是真的一心想要让朕的军队踏平藤原京!” ------------ 第771章 雷霆之怒 朝堂之上,李世民正坐于御座上面,下面三省大臣及受到李世民信重的臣子站在两侧。 殿中中人都正襟而立,脸上表情凝重而严肃――虽然,到了殿中之后,李世民还没有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李世民的面色,就猜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一众大臣虽然心中疑惑,但是李世民不做声,他们纵是心中再不解,也不敢主动去问。 太极殿中空气凝重,一片死寂,针落可闻。李世民正御座上面阴沉着脸,下面的大臣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启禀陛下,倭国遣唐殿外求见!”门外的禁卫走了进来,报道。 李世民缓缓的吸了一口气:“让他们进来。” 听到这里,一众大臣才反应过来,原来事情跟倭国有关? 那又会是什么事情? 只见倭国的遣唐使正犬上三田耜的带领下走进了太极殿中,趋步匆匆上前,深深弯下了腰,躬身行礼:“倭国遣唐使,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犬上三田耜,你到长安,也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想必你也见识到了大唐的样子。你说说看,你觉得大唐如何?”李世民面无表情,语调缓缓,听不出来是喜是怒来。 犬上三田耜连忙躬身行礼,答道:“回陛下的话,臣所见之大唐,乃当之无愧的天朝上国。政通人和,文武尽心,百姓安居乐业。大唐堪称如今世上最为强盛的国家。” 李世民仍旧面无表情,语调缓缓,一边拿指节轻轻的在旁边的扶手上敲击着,一边继续又说道:“那,依你来看,倘若朕现在一道旨意下去,教大唐将士踏平藤原京,结果会如何?” 此话一出,太极殿中顿时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殿中的大臣们全都大吃一惊,不明白为何李世民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犬上三田耜更是立时变了脸色,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臣惶恐!臣不知倭国哪里得罪了陛下,竟然令陛下生出如此心思来!臣罪该万死!求陛下指明,倭国必将痛改前非啊陛下!” 殿中的大臣们也都是一脸的震惊,都看着李世民,不明白为何会突然这样。 “你倭国的确罪该万死!”李世民一掌拍正了扶手上面,震怒道:“自前隋开始,你倭国便屡有浪人不事正业,出海为流民,劫掠海上商船。到了大唐,你倭国仍旧不曾管教,纵容这些海贼劫掠过路商船,甚至屡屡到我大唐劫掠沿岸百姓。北到山东,南到泉州、闽州等地,皆受你倭国海患。但是,朕念在倭国随远隔海洋,但仍旧不忘臣子之礼,故而也从未多加怪罪。朕没想到啊,朕的宽容,竟然令尔倭国更加变本加厉!倭国不思整治海贼,反而姑息养奸,包庇纵容,默许其掠夺之举,甚至还有大臣参与其中,豢养海贼!这一回,更是竟然胆大包天到竟敢连大唐的开国县侯都给掳走了去!朕问你,倭国是不是不把大唐放在眼里,不把朕放在眼里?!” “什么?!”太极殿中一片哗然,大唐县侯,竟然被倭人海贼给掳走了?!是谁? 犬上三田耜脸上煞白,慌忙的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臣确实不知此事啊!倭国本就是几个海岛而成,耕地少,百姓不足以自养,故而多出海外谋生。海贼之患,倭国同样饱受其苦。我倭国朝廷也多次围剿海贼,对待出海为贼的人,向来是一经抓到,便当场格杀勿论,绝不姑息,绝无包庇纵容啊陛下!求陛下明察!” “那朕的开国县侯,难道是自己长翅膀飞到了海贼的船上了不成?!”李世民冷眼喝问道:“朕自问待你倭国不薄,尔国却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倘若朕的县侯还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那朕就派大唐将士亲自前去倭国,踏平你倭国之地,也要将他找到!” “陛下息雷霆之怒!”大臣们见皇帝激动,连忙齐齐躬身行礼说道。 “陛下,敢问陛下,被倭国海贼掳走的县侯,却是何人?”虞世南出列一步,躬身问道。 犬上三田耜脸都吓的一片惨白,冬日里面,汗水却如同河流一般的从额头上往下涌,赶紧叩头问道:“求陛下明示,是哪位侯爷别海贼掳走,臣也好立刻设法营救!” “是啊陛下!不知是谁被掳去,咱们也好立刻想办法救人!”程咬金跑了出来,喊道:“河间郡王不是带着水师就正琉球?哪个县侯会被海贼给掳……” 程咬金忽而脸色一变:“陛下,臣请领兵两千,前往琉球同河间郡王汇合,剿灭海贼,救人回来!” 见程咬金突然间变了脸色,还想要亲自前去,众人之中多数不解,但是却也有几个人如同程咬金一样,脸色骤然变化。 “陛下!臣请领兵两万,同河间郡王的水师汇合,若是找不回人来,老臣就和河间郡王一道荡平倭国!”段志玄也一步跨了出来,一脸冷峻的正色道。 犬上三田耜更是被吓的六神无主,纵是奸猾如他,突然面临如此境况,也一时间难以镇定,只能一个劲儿的叩头求道:“陛下息怒!诸位大人息怒!臣立刻就营救侯爷!臣立刻就亲自前去,求陛下告知是哪位侯爷被掳,倭国必当尽全国之力,杀尽那些海贼,救出侯爷!求陛下息雷霆之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犬上三田耜自然也是知道的。 虽然有海洋相隔,可万一若是皇帝盛怒至极,只怕也阻挡不了大唐的兵锋啊!来大唐一年,犬上三田耜因为对大唐有了更多的了解,却反而更加惧怕大唐了。 “泾阳县侯夏鸿升,奉朕旨意前往泉州,开通海路,鼓励海商,并监察泉州刺史,准其便宜行事。”李世民一双眼睛溢满寒芒,紧紧的盯着犬上三田耜,声音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夏鸿升因查出倭国海贼在泉州设立商号,贩卖所劫掠而来的财货,捣毁其正岸上扶持的海商,而被海贼所恨,被海贼伏击掳走!” “什么?!”殿中又是一片哗然。 犬上三田耜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眼前一黑,瘫倒在了地上。 ------------ 第772章 布置 李世民正太极殿中发出雷霆之怒,重重的斥责了倭国,并做出了大唐兵发倭国的威胁,并立刻着手安排了一众大臣的任务,要找到夏鸿升。 太极殿中的李世民看起来十分冷静,虽然震怒,但是仍旧有条不紊。 可待夜深人静,李世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夏鸿升对于大唐的价值,没有谁比他更加清楚的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大唐能够走到如今这般强盛无双的地步,与夏鸿升有着莫大的关系。有时候连李世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夏鸿升仿佛就像是一个师者一样,而他的学生就是这个大唐。大唐正他的引导下,一步一步的学习和成长,成为如今一个强盛如斯的国家。 所以这看到李孝恭的军报中,说夏鸿升被海贼掳走,生死不明的时候,饶是李世民,那一刻也有些慌乱了分寸。 生死不明! 这四个字萦绕在李世民的脑中挥之不去,令他辗转反侧,心急如焚,终于不能成眠。 而此刻远在琉球的夏鸿升,也同样没有睡去。 不过,不同于皇帝的焦急,夏鸿升没睡,是因为正在安排事情。 在夏鸿升的面前,一共站着五十多个人,这五十多个人里面,又一半是当初随李孝恭前来琉球的间谍,另外的一半,则是大唐的第一批海军陆战队员。 “今晚教了你们悄悄到这里来,是有一项任务,要安排给你们。”夏鸿升郑重其事的对他们说道:“倭国,你们都知道。大唐同倭国之间的关系,和倭国对大唐的暗怀鬼胎,当初在国际形势的课程上已经给你做过分析。大唐要继续向外扩张,必须要有一个海上的基地。眼下,我有一个计策,若是这个计划顺利达成,那么就能够为大唐夺取一块位于倭国最南端的飞地,以供大唐做为海外军事基地所用,同时,也相当于在倭国的身上钉下了一根钉子,牢牢的钉死了倭国。而你们,就是被我挑选出来,助我完成这个计划的人。” “请将军吩咐!”众人抱拳行礼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好,不愧是我大唐忠耿之将士!” 说罢,夏鸿升继续说道:“我已成功策反一名海盗小头目,后日,我将带着你们一同出游澎湖,你们中个几个人要扮作我的家丁和护卫,剩下的全都藏到甲板下的夹层里面。路上,那个海盗小头目会伏击咱们,将咱们全部俘虏,然后送至钓鱼屿。到了钓鱼屿,我会被带走,而你们,要趁机离开船只,混入钓鱼屿的海盗之中。你们务必不能暴露,因为被我策反的那名海贼头目也不会知道有你们藏在船上混入了其中。我现下并不能全然相信他。所以我需要你们在暗中时刻关注着我,倘若那个海贼头目是在耍阴谋诡计,那么你们要负责将我带回来。” “末将誓死保护将军!”那些人再此喊道。 “呵呵,其实也不必太有压力,无论如何,我都有自保的能力的。你们最主要的任务也不在于此。”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因为就现在这个时候,估计陛下已经知道了我被倭人海贼给掳走的消息了。陛下会对倭国施压。而钓鱼屿的海贼如今已经被倭人所控制,而这些倭人海贼,又大都其实暗中受到倭国朝廷的支持。如此一来,迫于陛下的压力,这些倭人不敢对我怎么样。为了平息大唐的怒火,倭国朝廷自会将我从海贼手里要回去,还给大唐。这个时候,那个海贼头目会利用我作为筹码,换回他的妻儿,而我,将会被送到鹿儿岛。只要我到了倭国朝廷的手里,并到了鹿儿岛,那么这个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了。” “接下来,就又该是咱们大唐的间谍,和你们这些海军陆战队员,发挥巨大作用的时候了。”夏鸿升继续说道:“你们到了鹿儿岛之后,要弄来倭国兵卒的衣服。倭国朝廷会第一时间禀报陛下,我已经被找到,并安全的待在鹿儿岛。届时,陛下就会派河间郡王带着大唐水师的一支船队前去鹿儿岛接我。到了那个时候,你们须换上倭国兵卒的衣服,等待指令,然后按照去攻击指令里说的几艘战船,同时间谍也要控制舆论,使世人皆以为倭国兵卒突袭大唐水师战船。将此事闹大,最好能闹到倭国朝廷和大唐水师之间的武力冲突一触即发的地步。到了这里,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就是鸿胪寺同倭国朝廷的对弈了。” 众人领命,然后又分派了各自的任务,安排了几个扮作夏鸿升的随从的人手之后,便解散回去了。 待到众将士都离开之后,李承乾手里面拿着一封书信,这才从帷幄后面走了出来。 “升哥儿,我真是佩服极你了。”李承乾出来之后对夏鸿升说道:“你这一步一步的,想的如此缜密,就连如何骗我父亲震怒而怪罪倭国,都做的这么滴水不漏。先前我还说,你明明没有被掳走,却上奏报说你被海贼掳了去,这不就是欺君了么,结果这一封书信再回去,这欺君可就变成了大功一件了。” “呵呵,其实我先前奏报我被掳走,也不是为了瞒骗陛下。而是为了瞒骗其他人。”夏鸿升说道:“我得让所有的人都相信我真的被掳走了,如此一来,陛下的震怒才更有效果,更有威慑。方才让你写的这封信,则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托出,告诉给陛下。陛下早就对倭国极其不满,这枚钉子钉上去,就可以防止倭国在大唐出手对付高句丽的时候暗地里面使坏了,陛下定然是十分乐意的。” “知道知道,当初你没有被掳走,却说自己被掳走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的第一封奏报,是为了吓人,吓怒了我父皇,也吓坏了朝臣和倭国。如此一来,父皇震怒,群臣震怒,对倭国出手就没人会说啥了。而倭国也会被大唐吓的赶紧设法找你,一急就会思虑不周,你就可以钻空子了。”李承乾笑着对夏鸿升说道:“这第二份信,就是告诉我父皇,这都是在演戏,是计策。告诉我父皇你的真实目的,请我父皇跟你一块儿去阴倭国一把。如何,我说得对吧?!”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分析的十分到位,这正是我的打算。承乾,你真的有进步了。” “嘿嘿嘿嘿,都是升哥儿你教导有方……”李承乾挤挤眼睛笑了起来:“日后咱俩一块儿去阴那些想要跟咱大唐过不去的人去!” ------------ 第773章 太阴险 虽说已经是冬季,可琉球这边的气候并不冷,反而是正当好的温度,如同长安的暮春之初。 海风带着微咸的清爽气息迎面而来,阳光洒在身上温煦而不燥热,光是这般晒着太阳吹着海风,就足以叫人身心愉悦,而看着那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更是叫人顿觉自己的心胸也好似随之扩大了一般,仿佛能够容纳这片天与地。 可惜,眼下夏鸿升却无福消受这无边的美景了。 一个被绑缚和看押起来的人,哪儿会有这般的闲情逸致。 “大哥!我家很有钱的!你要多少都给你,只要你别伤害我!”夏鸿升冲看守者他们的那些人说道:“我爹就我这一根独苗儿,三代单传啊!只要你们别伤害我,放了我们,你们只管开口要!我爹一定会给你们的!” 看押夏鸿升的那几个人嘿嘿的笑了起来:“咱们看着也是。旁人上了咱的船,一个两个哭爷爷告奶奶的,吓的屎尿齐流的人都不少。这小子倒是有些眼力劲儿。” 夏鸿升赶紧赔笑,说道:“几位大哥!只要您们别伤害我,到时候我爹来赎我的时候,我一人给几位一千贯钱!” “哟呵,还真是财大气粗啊!”那几个海贼哈哈大笑起来:“可惜可惜,咱们只要船和货,却不绑人要赎钱。嘿嘿,小子,你知道被咱们掳走了的货船,都干啥去了么?” 夏鸿升一愣:“干啥?” “船自然是归咱们用了,货自然是归咱们有了,青壮的男子要去替咱做活,年轻的妹子自然分给兄弟们做媳妇。至于似你这等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嘿嘿,都送去给倭人暖被窝去了!” “……这,大哥这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夏鸿升讪讪的问道。 那些个海贼像是要故意吓唬夏鸿升,对他说道:“你猜怎么着?那些倭人可跟汉人不一样,放着跟花儿似的妹子不要,专好兔儿爷,就喜欢玩弄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哈哈哈哈……” 夏鸿升一阵恶寒,直想起来给他一脚。 “啥说什么。”那人身后忽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来,那声音虽低沉,可听起来却很是威严。 果然,就见那几个海贼脸色一变,赶紧回身就立刻行礼,嘴里边还直喊“拜见鬼王”和“鬼王恕罪”的话,搞的跟见着了皇帝似的。 “这一船货没瞧见是什么商号的,最近不太平,岸上的窝才被官府打没了,都好生留意着些。”那人吩咐道。 “是!是!属下一定好生看着他们!”那几个海贼脸露惧色,连连行礼称是。 老鬼转眼又瞅了瞅夏鸿升,突然问道:“你方才说,你家很有钱?” 夏鸿升一副吓傻了一般的神情,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艘船和船上的货,可是你家的?”老鬼又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 老鬼转头对那几个海贼说道:“待会将他带去我那里,我要问他些事情。” 那几个海贼连忙点头。老鬼便转身走了。 没过一会儿,其中一个海贼就押着夏鸿升,将夏鸿升带到了一间屋子里面。 将夏鸿升送进去之后,那个海贼就赶紧离开了。老鬼拿出一把匕首来,过去将夏鸿升手臂上绑缚着的绳索给挑了开。 “我小瞧你了。你还真敢只身前来,你是太看不起倭人,还是对自己太自负?”挑开了捆住夏鸿升手臂的绳子之后,老鬼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一边揉着手腕上被绳子勒出来的痕迹,一边笑道:“这些海贼还是如此惧怕你,这么听你的话,看来你算不得太过失势嘛!” “我亲自出海抢船,还没有人觉得奇怪,本身就已经能够说明一些事情了。”老鬼也笑了起来:“他们怕的可不是我,他们现在怕的是倭人。说真的,你真是一个人过来的?” “船都被你们的人摸了个边,现在还在后面跟着呢,不然你再去找找?”夏鸿升白了他一眼:“不过我还真不是一个人,扮作我家丁的那几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老鬼很是轻蔑的笑了一下,说道:“就那几个人,根本不够看。到了钓鱼屿立马就被分开了,没法保护你。”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我又没说让他们保护我。等你到了钓鱼屿,倭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的保护我,不被你这个海贼头子损伤。你敢伤我一根毫毛,那帮倭人都能将你生吞活剥了。” “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鬼千秋撇了撇嘴,说道:“倭国人可不讲什么道义,杀便杀了,留你何用。” “除非这些倭人海贼跟倭国的朝廷,亦或是倭国的大臣丝毫没有关系。那算我倒霉。”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又说道:“否则,为了从你手中将我要走,他们会付出任何代价。当然,你要是想上一手倭国天皇的闺女,我看你还是准备着咱们都被杀掉好了。” “我觉得你定然不会只身一人。”鬼千秋一边拿匕首尖削指甲,一边摇了摇头:“我很好奇,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我撒豆成兵。”夏鸿升两手一摊:“你自称了解我,难道没听说过我是谪仙人?” 夏鸿升的船,是一艘半成品的铁甲船。上面没有铁甲,桅杆之类的东西还都没有来得及装。铁甲船的船体有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甲板下面有个夹层。 这个夹层可以用来藏兵,是用做在对手一旦登船之后,来埋伏偷袭用的。夹层可以由一条特殊的通道从船身悄悄出去,这样一来,就可以用这个夹层藏兵,变相的效法那木马计。 “你真如此确定,倭国会答应我的条件,用我妻儿换你?”鬼千秋问道。 “我当然没有那么重要。”夏鸿升说道:“可是大唐有。你以为倭国敢同大唐开战?” “朝廷会为了你攻打倭国?”鬼千秋笑了笑,说道:“你这可太自大了。” 夏鸿升又是笑道:“那我也没有那么重要。可倭国有啊!” 鬼千秋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所以我才不喜欢你们这帮朝廷的人,一个两个的,太阴险!” ------------ 第774章 海贼老巢 船在海上行了有七八天的时间,这一日,夏鸿升忽而觉得船身一震,身体不免一个踉跄,继而就发现船停了下来。 外面的海贼开始吆喝起来,带着那些被掳走的人下船。 夏鸿升因此知道,应该是已经到了钓鱼屿了。 这钓鱼屿,定然就是原本的历史轨迹上,后来的琉球王国,后世的******了。 夏鸿升被带下了船,脚下终于离开了虚浮的甲板,踏上了地面。 真想到大唐水师在这里上岸的时候,拿块巨石,刻上“******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这几个大字,然后深埋到地下去,看后世还有谁再敢狺狺狂吠。 不过,只怕自己的一番作为,已经改变了原有的世界线,后世里面估摸着也不会再有日本这个国家了。取而代之的,可能是大唐东瀛道? “走!”夏鸿升被用力推了一把,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 夏鸿升需要在钓鱼屿的海贼老巢里面度过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因为遣唐使的书信传回倭国,路上最顺最快的情况下,也得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倭国朝廷做出反应,命令从藤原京到达这里,只怕又得最快也需十天半个月的。 这期间,鬼千秋还要再出去劫掠几条船只和人,那样到时候倭国来找鬼千秋要人的时候,鬼千秋抓住夏鸿升这件事情,才不至于显得那么刻意和突兀。 众人被海贼押送着,沿着海滩绕着往里走,拐过去一处山崖,映入眼帘的一道石壁,上面长满了树丛。 海贼押着被掳来的众人朝着石壁走去,到了石壁跟前,才见石壁上有一裂缝,被那茂密的植被挡住了,只露出来下面约莫两人多高,一臂宽窄的一截来,跟一扇天然的门似的。 旁边还有两颗树,不过却根系外露,歪倒着,正好又遮住了那个入口。 怪不得没人发现海贼的老巢,这地方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就算是站在眼前,也不能一下就看出来,更别提在船上了。用望远镜也看不出来这一片绿壁的下面,有一个被两棵树盖住了的入口啊。 海贼过去搬开两棵树,里面立刻就窜出来了几个人。 那些海贼一道骂骂咧咧的押着众人从那个入口进去,夏鸿升也不例外。 进入那个石缝入口,往里越走越宽,约莫走了有二三十米远,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但见一周的石壁俨然是一圈天然的围墙,中间却是个下凹,那海贼的种种建筑,此刻一下子就全都展现在了夏鸿升的眼前。 怪不得这帮海贼无论怎么都被官府的海船找不到,藏在这里,不是亲自走了进来,谁能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呢! 不过,这个四面石壁的地方藏人藏物藏建筑都是极好,可海贼有百十条船,却又藏到了何处?方才下船之后,似乎看见船又继续朝北侧绕去了,可能藏船的地方在岛的北侧? 继续往里走,夏鸿升终于看见了。 原来在这些建筑的背后,石壁的另外一面,山崖下有一个大裂隙,海上从那裂隙流进来,在石壁一侧汇聚成了一个大的犹如湖泊一样的地形。那里面停满了船只。 夏鸿升明白了,这里基本上算是一个死火山的火山口,四周石壁围绕,中间海水灌入,形成一个湖,海贼们住在湖边山麓。 这真是一个绝好的藏身之所! 不过,咋似乎跟后世里面的******地形不太一样呢? 难道是这中间又有了啥地址变迁? 肯定是了。 “看什么看!快走!”夏鸿升又被推了一把,这下脚下一绊,被推倒在了地上。 靠,本公子记住你了! 夏鸿升从地上爬起来,刚站定身子,就看见鬼千秋过来了。 “把他单独关起来,好生招呼着。”鬼千秋指着夏鸿升对那些海贼说道:“他值个几十万贯呢!” 一众海贼一听,顿时都看向了夏鸿升。而夏鸿升也发现了,这些海贼,显然不如方才在船上的那些海贼那般敬畏鬼千秋。见他来了,一个招呼也不大,他发出的指令,那些海贼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说完,鬼千秋就不再多言,转身离去了。 没走出多远呢,夏鸿升就听见几个海贼在那小声的讨论他:“还镇海鬼王呢,不过是别人看得起他,给了他一个名号,真当自己说了算了?” “镇海的鬼王,还不是也得看种子岛大人的脸色。”另外一个海贼讥笑道。 种子岛?……这个倭人的姓氏也真是脑洞清奇啊。 等等,我去,不会是后世里日本战国时期的那个大名种子岛氏的祖先吧!耍游戏的时候好像见到过这个姓氏,有那么一丢丢的印象啊。 不过,那一丢丢的印象,也仅限于此了。 估计,船上的那些海贼,是早就跟着鬼千秋,现下仍旧还忠于他的人。眼前的这些,只怕是后来才成为海贼的,对于这个镇海鬼王的印象,恐怕也只是空有一个虚名,却要听从倭国人的形象吧。 看这些海贼对他的态度,颇有一番虎落平阳的感觉,看来鬼千秋的话可能是真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了,可这几个海贼,却还是将夏鸿升从那些被掳来的人中分了出来,将那些人关押到了水牢中之后,却带着夏鸿升到了上面,将夏鸿升单独关紧了一个牢房之中去了。 那牢房里面颇为脏乱,但是比之下面的水牢,却不用吃那许多苦了。 “值个几十万贯?!小子,你什么来头?!”将夏鸿升关进去之后,送他过来的那个海贼在外面问道。 “我,我爹是经商的……”夏鸿升似乎有些被吓到的样子:“还,还算有些家底儿……” 那海贼又似乎骂骂咧咧的几句,不过说的话似乎是某种方言,夏鸿升却又听不懂了。 待那海贼离开,夏鸿升回头看看牢中的床铺,一片表面稍平的石片,上面随意的撒了几根干茅草。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李老二啊,本公子为了让大唐占据一块位于倭国的飞地作为海外军事基地,可是要受罪不少了,你要懂得感恩,回去之后赶紧给本公子的婚事给办了吧――你丫准备一个嫁妆,都他娘的准备了一年了啊! ------------ 第775章 把自己变成由头 对于不信鬼神和苍生的现代人来说,情怀大概就是最为玄妙的东西了。 夏鸿升后世里面买过一部诺记的微软系统手机,有旗舰级的价格,却只有入门机的配置,应用少,质量差,体验也不好,可就是因为是诺记,就买了,这就是情怀。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情怀。 还有大情怀。所谓大情怀,就是“无限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就是一种超脱本我,惠及大众的普世境界,就是让人甘愿为之吃苦受累,忍受委屈,也甘之若素。 侠客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文人的“目视苍生,胸怀天下”,其实都有一种相同的,厚重的历史悲壮感,那就是——“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和坚持。 对于大唐,相信不仅仅是夏鸿升,或许在每个中国人,都会对汉唐有一种情怀。 这种情怀驱使大多数的中国人,一旦有了这么一个能够延续,并且将其变得更好的机会的话,都会耗尽心力,只为让这汉唐盛世万世永昌。 夏鸿升躺在坚硬搁身子的石片上面,回想着自己自从在这个时空苏醒过来,知道了自己身处于贞观之后,所做过的事情。每一件,每一桩,都在想着如何令这个大唐能够比历史上更加强大,更加繁盛,而且能够将这强大与繁盛永远的延续下去。 为了这,哪怕有时候也吃苦,有时候也委屈,甚至于有时候倒贴也好,跪舔也罢。回想起后世里看过的穿越到了汉唐的小说,里面有些个主角霸气的很,一言不合就开干,扯旗造反夺天下的。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天下重新带入乱世,真的是穿越者要做的事情么?夏鸿升觉得自己做的很不错,钻个空子,连蒙带扯,因势利导,一点点的潜移默化,让大唐走向强盛,走向万世永昌,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后世的历史上,在于不会有辽金的纷乱,靖康的耻辱,崖山的壮烈,铁蹄的凶悍,被满清野蛮撕裂篡改的华夏文明,被列强疯狂榨取的残破躯体,这些,都将不复存在了! 百姓们用不着再受罪,大唐就能渐渐转化为更为先进的样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哥也算是在大唐暗中筹划了一起“光荣革命”了啊!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 “你是在里面被关傻了吧?”牢房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对里面的夏鸿升说道:“一个人笑的那么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病了。” “你敢这么对一个侯爷说话——以后还是你的辖管之人,你才是傻了。”夏鸿升从石片上坐起了身子来,又说道:“我说,你们能不能人道一些,茅草也给铺厚些好吧?!” “人道?”鬼千秋面色古怪,看了看夏鸿升,又扬了下手,说道:“我支走了看守,你且吃些东西罢!” 说着,从牢房外面扔进去一片大树叶子来,夏鸿升揭开叶子,但见里面是一条肥大的烤鱼,还是热乎的。 夏鸿升笑了笑,走到一角拿脚耝了耝,踢出来几根骨头,说道:“你们做的鱼不好吃,凭白浪费了上好的海鱼。本公子刚吃过半只烧鸡。” 鬼千秋双目一凝:“你的人来了?!” “我不是说了么,跟我一起抓住的那几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么一个简陋的牢房,连我想出了都能出去,更别提他们几个了。” “你要做甚?”鬼千秋皱了皱眉头,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哎,我说你个没良心,自然替你报仇了!你不是要我帮你杀了那帮倭人么,我总得知道些他们的情况吧。他们不仅是一等一的高手,更是大唐军中精锐的探子,不出多少天,那帮倭人祖宗十八代的情况我都能知道了。” “好,你若是真能杀光这些倭人,日后让我干啥,不管是杀人还是越货,绝无二话!”鬼千秋笑了起来,又说道:“若你的人真有本事——今日午后有一艘船要回鹿儿岛去。” “我被关起来,这是几日了?”夏鸿升问道。 “十七日。”鬼千秋答道。 “本公子要是等着让你送饭吃,早饿死了去见阎王了。”夏鸿升冲鬼千秋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蹲在地上数起了数儿来。 鬼千秋看过去,只见那地上有一道道划痕,夏鸿升正在数那些划痕。 “好,十七道,对着。”夏鸿升数完之后一拍手,笑道:“从长安快马加鞭,照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冲到登州,走官道,至少也得十几日的时间。眼下,只怕遣唐使已经快要到登州了。从登州出海,到新罗,海上又须十来日,再从新罗出发至于倭国,在怎么快,不也得至少一两个月的时间?哈哈,倭国人是跟不上了!” “跟不上什么?”鬼千秋又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答道:“自然是跟不上大唐给出的最后时限。时限一到,倘若朝廷还是得不到我的消息,大唐水师就要亲自出马,到倭国要人了。倘若水师到了倭国,还是要不到人,那就要自己找人了。到时候大唐军队下船上岸找人……” “倭国会让朝廷的军队上岸?你想的未免也太轻巧了。”鬼千秋哂笑着摇头说道:“不得不说,虽然我恨倭国人,可倭国人不怕死却是真的。到时候,只怕定要阻拦。” “你忘了我的目的了?”夏鸿升无视鬼千秋的哂笑,冲他挤了挤眼睛。 鬼千秋一顿,摇了摇头:“你让自己成了朝廷对倭国出手的由头。倭国找不到你,朝廷的士卒就要上岸自己去找你。倭国阻挠上岸,定起冲突。一旦冲突起来,水师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攻伐倭国了,名正而言顺。而一旦动手,鹿儿岛上的倭人不是对手,顷刻间大唐水师就能攻占鹿儿岛。一旦占了,在退出来就难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你不来做将军可惜了。你若是愿意,我可以让你到军校接受进一步的学习,以你的才智,又兼有兵家传承,成为一代名将,列侯封公易如反掌。” “那些条条款款军纪军令的,我不惯。”鬼千秋摇了摇头,笑道:“还是之前你说那殖民地总督适合老子,哈哈哈哈……” ------------ 第776章 家中反应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长安城中满城风雨,都在传着当朝奇人夏鸿升,被海贼给掳走了去了,生死不明。 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天妒英才,那个精通格物,才冠天下的夏鸿升,年纪轻轻,本该是前途无量,却被海贼给杀了。 消息传回泾阳,夏鸿升的嫂嫂夏林氏只觉得心口刀尖儿狠狠剜了一下般的一疼,当即一口气没上来,晕厥了过去。好容易救醒了过来,便一病不起了。 终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上面,有时候大半天连眼都不眨,也不说话,药喝下了许多服,还是没有个起色。孙道长过来号了脉,之后叹了口气,说是心气郁结,吃药是没用的了,只开了安宁心神的药来,要想彻底根治,还得解开心结。 大家都知道她的心结是什么,可都不知道该如何解。 因为众人也都听说了那传闻,心中已然慌了神了,更不知该如何开解旁人。 “嫂,嫂嫂……”徐惠看着床榻上面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如同木人似的夏林氏,刚开口半句,眼泪就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又赶紧捂住眼睛憋回去,终于还是憋不住,一起身跑到门外面去了。 刚出来门,就同一人撞了满怀,一抬头,也是一张泪痕未干的脸面。 “长乐姐姐!……”徐惠埋头哭了起来。 “莫哭,莫哭!”李丽质拥着徐惠,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说道:“我带了好消息来!” 徐惠抬起了头,李丽质拉着徐惠回到了屋中,跑到床边坐了下来,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拉起夏林氏的手,脸上泪痕未干,却露出一个笑来,说道:“嫂嫂,嫂嫂!不会有事情的,丽质问过了父皇,父皇说那是故意放出的风声,是假的,是骗一些人的。夏公子如今暗中奉旨到倭国办事,事成之后就回来了!” 夏林氏这才终于有了动作,缓缓的转过头来,本来一片死灰的眼中渐渐有些些微的光彩,长了嘴,却声音干涩嘶哑,问道:“真,真的?鸿升没死?” “真的!父皇亲口告诉了丽质,还叫丽质只跟嫂嫂说说,望嫂嫂万勿真的伤心。”李丽质点了点头:“父皇还交代,说此事极其重要,万万不能走漏了风声,若是然人知道了夏公子没有真死,那他才是真的危险了。就算是对家里的人,也不能说!” 李丽质说完,又左右看看,见屋中算是自己在内只有四人,便又说道:“今日屋中唯有四人,知晓夏公子安然无事即可,对于外人,却还得装作不知。更不能令旁人知道,否则夏公子就危险了!” “夏哥哥真的没事?”徐惠问道。 李丽质点了点头,从手中掏出一张纸来,说道:“这是夏公子暗中给父皇的秘奏,我到父皇面前哭了好几宿,父皇才告诉我实话!本是叫我看过之后立刻烧掉的!” 徐惠立刻抓过那纸来,低头看过,一边看着,一边泪就下来了,不过却是边哭边笑,嘴里还一直说着:“果真如此!果真如此!我就想夏哥哥那么厉害,一定不是真的!” “嫂嫂!”李丽质凑到夏林氏跟前,指着那张纸,也是边掉泪,却边笑边说道:“这是夏公子写回的秘奏,是真的!” 夏林氏猛地就要坐起来,却忽而又软倒了下去,月仙连忙过去搀扶,扶住了夏林氏,夏林氏才又哀求似的说道:“月仙,念念,念念!” 月仙擦去眼泪,连吸了几口气,压抑着声音颤颤的念了起来。 念罢,夏林氏终于眼中恢复的神采,却又不好意思起来:“我……唉,对不住,本该是我照顾你们,却还要让你们照顾我!” “嫂嫂,夏公子既然没事,您可放心将养身子了!”李丽质对夏林氏说道:“不过这封信是秘奏,我得烧掉它。对待外人,咱们还得装作不知内情。” “嫂嫂省得!省得!只要鸿升没事……”夏林氏松了一口气,身子一下子就瘫了。 “老夫人,这事,要不要让幽姬知道?”月仙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临走之前,交代让幽姬看家,说是家中旁人的心计皆不如她,让她帮着公子护好家门。” 嫂嫂得知了夏鸿升没事,心中自然没有了郁结,此刻身子虚,可精神反倒十分好。听月仙这么说,就看向了李丽质,说道:“既然鸿升信得过她,那……” 李丽质想了想,便说道:“那便叫她过来吧!便五人知晓此事,至于旁人,再不可多知道了。” 月仙立刻起身,出去叫幽姬去了。不多一会儿,两人就一起到了屋中。 重又锁好门,将夏鸿升的秘奏又递给幽姬。 幽姬低头看过,然后两手一折,将那秘奏撕作两半,走到煤炉子旁,拿铁丝挑开了盖子,将纸张丢入了火中,顷刻间化作灰烬。 “公子机谋无双,连妾身都自叹不如,怎会叫区区海贼取了性命。”幽姬笑了说道:“早就对月仙说过,此间定是有甚子内情,我等不晓得罢了。不过,如今越是世人觉得公子真个不在了,越是对公子有利,只怕咱们还要演戏,叫人真以为公子出事了才行。” “幽姑娘,鸿升一直说你极聪明,告诉我若是他不在家里的时候,家中有何事不知该如何处置应对,尽可问你。”夏林氏见幽姬淡定,似乎早已料到夏鸿升没有身死的样子,问道:“你说,这可该怎么办?” “这……我倒不好说吧!”幽姬抿嘴笑笑,眼睛却看向了李丽质和徐惠。 以两人聪敏,如何会不知道幽姬的意思,顿时有些羞臊,脸红起来。不过却又硬起头皮抬起脸来,看向了幽姬,说道:“夏公子不曾将幽姑娘当作外人,我和惠儿自然也不会的。嫂嫂和月仙更是不会。幽姑娘,我们机谋应变都不如你,你快说说吧!” “二位姑娘何其聪慧,只是没有妾身心机阴险。”幽姬自嘲似的摇摇头笑笑:“公子交代妾身帮忙看家,还不是以二位姑娘的心地善良,做不出狠事罢了。” 随即,却又掩嘴一笑:“不过,妾身倒也不讨厌阴险毒辣的行事。咱家如今,只需闭锁门户,内人不出,来者不见。至于家中下人,亦不可使其得知,愿走则走,愿留则留,一副听天由命的作态,直到公子回来。” ------------ 第777章 汉王府来人 夏鸿升被海贼抓去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长安。 去过泾阳的人回来,又说夏府门户紧闭,平日里面常常出来买东西丫鬟也不见露面了,估摸着事儿是真的。于是长安城的人就都传开夏鸿升的死讯了。 三人成虎,风言传徙,这件事情终于都被许多人所坚信了。 月仙早晨起了大早去夏林氏的屋中帮她洗漱,夏林氏依旧“卧病不起”,月仙也依旧是满面愁容与悲戚。 从夏林氏的屋中出来,就看管家和账房,还有几个下人里面些个小领头的聚集在院子里面。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想开口而开不了口的感觉,在哪里犹犹豫豫的来回走动着。 月仙心中咯噔一下,暗自有些觉得凄然,而又不禁生出了些气愤和不平。 月仙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走了过去。 “月仙姑娘……”管家在身后叫了一声。 月仙回过头来,默默得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她本就是个略显冰淡的女子,此刻心中不快,于是更似冰冷,俨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来。 管家张了张嘴,又顿了顿,犹豫了一下,问道:“月仙姑娘,老,老夫人可说得话了?咱们有些话,想跟老夫人说说。” 月仙还未答话,就见幽姬一边走进了院中,一边说道:“老夫人就在屋中,想说什么话,到门口敲门进去便说就是了。” 说罢,还径自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朝里面问道:“老夫人,管家有话跟您说,您这会儿可好些了?” 不多会儿,门从里面开开,巧儿盼儿两人两边搀着夏鸿升的嫂嫂,从中走了出来。 “老夫人诶!天儿冷,您快进去!”管家和账房脸色都变了,赶紧慌忙上前,劝道。 夏林氏摇了摇头,看看院中的那些人,说道:“你们要说何话,我约莫也能猜到些。鸿升如今生死不明,又远在海外,找也没法找。这些年,多亏了诸位,这个家才能有了如今这么大门户。若是鸿升在这里,定然也是不会亏待诸位了。现在鸿升生死不明,我知道你们也担心。你们都还青壮着呐,用不着守着这里,若是要走,也合情合理。徐账房,家中应还有些积蓄,这么吧,诸位在夏家这几年里也做了不少的贡献,不论是谁,若是要走了,都一律给五十贯钱,莫要阻拦。田管家,徐账房,我这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会。鸿升这几年也是忙这忙那,待在家里面的时日也不多。多亏了二位张罗,这个家能这么安安稳稳的,多亏二位的功劳。二位若是要走,便带着五百贯钱,算是我这么个妇道人家的,对二位的感谢。庄子里的房子,集市里的摊子,还是诸位的,仍可继续住在这里,亦或是变卖了,都随你们处置吧!” 说罢,夏林氏咳嗽了几声,月仙赶紧又回去,搀住她要往屋子里回。 “老夫人!唉!老夫人,您说的可叫什么话啊!”田管家一拍腿,赶紧说道:“老夫人,您误会咱们了!咱们可没想着弃家而去啊!” 夏林氏又转过了身来,不解的看着众人。 “老夫人!公子待咱们不薄,只怕全天下,再也找不到如公子这般对待咱们跟亲人似的主家了。咱们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只要夏家不赶咱们走,咱们就从来没有打算从这个家离开,世世代代,也要替这个家做事。”田管家说道:“这,今日来,是想问问老夫人,咱们家该如何处置这事情。若公子真是……那咱们也总该有个准备,不能叫旁人说咱家。若是公子真有个……夜里回来,也不能叫公子寒心呐!” 说着说着,一把老泪就从田管家的眼里面流出来了:“老天爷咋就这么不开眼呐!” 夏林氏虽说已经知道夏鸿升并没有出事,可看着田管家一把年纪,眼泪纵横的,旁边徐账房也是直抹眼睛,又不禁被这情绪所感染,眼也红了起来。 “如今公子生死不明,并不是说就真的出了事情。”幽姬看夏林氏这会儿说不出话来了,于是说道:“以公子仙人般的本事,几个海贼能要了公子的性命?妾身却是一点儿不信。现如今谣传满长安,旁人都在盯着咱家,倘若咱家真的有所动作了,反而叫人坐实了这件事情。当下,只要没见着公子的身子,咱们却更应该坚信公子没事!诸位都是家中的功臣,眼下正该是诸位回报公子厚待的时候。理当使这个家仍旧井然有序,如同公子仍在一样才是!” “对,这个家是鸿升一手带起来的,现如今鸿升还没回来,咱们就得帮鸿升守好这个家!”夏林氏点头说道。 “明白了!”田管家抹了一把脸:“老夫人放心!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突然跑进来一个家丁,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管家跟前,说道:“老夫人,田管家,外面有个自称是汉王府的人敲门非要进来,说是汉王派他前来送贺礼的!” “汉王?!”幽姬神色一愣,眉间微微一蹙,看向了月仙。 月仙还有巧儿盼儿三人已是脸色大变,慌乱的看向了幽姬。 “让家里人都收拾好了,莫要有什么慌张。”幽姬朝田管家说道:“老夫人,李元昌是来报复公子的。之前公子从他手中救出了月仙姑娘,李元昌怀恨在心,这次定然是来看咱家笑话的。这个狗奴才好说,后面的李元昌……” 幽姬摇了摇头,忽而脸上有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来,说道:“在这里待的时日长了,妾身都快要忘了自己是个坏人了!” “幽姬姑娘,家里除了鸿升和你,都没个能拿出这么大注意的。鸿升走前将这个家托付与你,是相信你。嫂嫂是个没能耐的,你就看着办吧!”夏林氏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对付李元昌。夏林氏为人和善,又哪里有那么些心机。 幽姬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姑且暂听我命令罢!来呐,去将那个李元昌的狗腿子按住打他一百仗再扔出去,死活不论!” ------------ 第778章 欺辱上门 “这……幽姬姑娘,那毕竟是王爷家的家丁,回绝了不见也就罢了,这打一百棍子……是不是不大妥当?”田管家听到幽姬这么说,不禁一愣,说道:“如今公子不在家,万一要是汉王闹将起来,家里如何能招呼得住?” “似李元昌这种人,若不一次将其治狠了,治怕了,那他往后就终究还要惦记着报复回来。你们权且听妾身的,妾身只须略施手段,就叫李元昌日后再不敢同家里作对。”幽姬说道,说完,又似笑非笑的瞅着田管家后面的那几个年轻人,说道:“还是说,公子不在,家里的人就不管这家的脸面,被人欺负上了门来,也不敢怎么样了?” 没等田管家说话呢,他身后的那几个年轻些的家丁立刻就受不了这个激将了,说道:“得公子如此厚待,小的本事奴仆,也叫小的在庄子里娶妻生子,儿子还进了学堂,这恩情怎能不报?这条命给了公子,也是应该!不就是一个汉王府的腿子,大不了打死了他,小的偿他一命!” 夏鸿升生死不明,本就心焦,这汉王府的人有上门欺辱,心里的火气被幽姬拿夏鸿升的名号一激,就一齐爆发出来了。当即,那些个年轻的家丁们就一个个的捋起了袖子,跑出去抄家伙去了。 田管家看看幽姬,见幽姬气定神闲,只得无奈的站到了旁边。 “田管家,劳烦您亲自走一趟,让人将他带来的东西扔到门外当街,将那小厮也拉去当街里打。”幽姬又笑着对田管家说道。 田管家看看幽姬,又看看夏林氏,见夏林氏不吭声,叹了口气,点点头去了。 不多时,就听见了前面传来了惨叫声,一声一声的,刚开始骂骂咧咧,到后面哭爹喊娘。 家丁们将那小厮当街在打,周围围聚了许多个人,再瞧瞧那扔了一地的礼品,登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暴打一顿,将那小厮扔在了街头,夏府的下人们就都回去了,重又紧锁了大门。 那小厮爬在地上哼唧,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只听见了一句:“公子待俺们恩重如山,你敢欺辱到公子门上,俺们饶不得你!” 这句话罢,原本围聚在周围的庄户、市集里的商贩之类,又围上前去对那小厮一顿捶打。 “幽姬姑娘,这打了汉王的家人,万一汉王过来寻仇,鸿升又不在家……”进屋之后,夏鸿升的嫂嫂还是有些担忧。 幽姬笑了笑,说道:“老夫人莫担心,就是要李元昌过来闹事寻仇。公子如今是奉了皇帝的密旨外出办事,倘若这时候李元昌来家里闹事,那皇帝岂会不恼怒他?不过,有太上皇在,皇帝也对李元昌不能太过。这一回,妾身设法叫太上皇出面,那李元昌便再不敢找家里的事了。” “太上皇?”夏林氏吃惊的看着幽姬,却不知道这个一只住在家中不能出门的女子,竟有这般能力,居然能够使动太上皇! “老夫人安心等着公子回来便是,这些事情,就叫妾身去处置吧。”幽姬对夏林氏说道,然后离开了屋子,出来之后,看见侯在那里的田管家,于是招呼了田管家过去。 “幽姬姑娘”田管家过去,行了个礼。 幽姬压低了些声音,对田管家说道:“汉王李元昌这个人,心胸狭隘,猖狂暴虐,打了他的人,他一定会闹上门来。你此刻便派人去书院,喊了公子的那两位学子过来。” “幽姬姑娘说的是那两位皇子殿下?”田管家会意道。 幽姬点了点头。 “好!”田管家立刻转身,亲自往书院而去。 看着田管家离开,幽姬去了夏鸿升的书房之中,坐下来铺开一张纸来,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待幽姬写完封好了书信,也正巧田管家带了李恪和李泰过来。 “人呢?”一进去书房,李恪当即便问道。 “妾身拜见两位殿下。”幽姬起来,朝两人盈盈一拜。李泰对她有阴影,悄悄的往后挪了挪。 却听幽姬又说道:“方才,汉王派府中家丁带了礼品过来,说是要给夏府贺喜。” 李恪和李泰俱都是脸色一阴,李恪又问道:“那你是作何处置了?” “妾身叫家中下人将其叉出去,当街一顿板子,给赶走了。”幽姬笑道。 “打走了?”李泰吃惊的看着幽姬:“你不怕他来闹事?” “所以妾身有一封书信,想请两位殿下带回长安,交给长乐公主殿下。”幽姬拿出了书信来,说道。 “给长乐?她能有甚子办法?!”李恪摇了摇头,说道:“我和青雀先在这里住下,防着汉王来闹事。有我和青雀在,好歹也叫他一声皇叔,他总该有些顾忌才是。” 幽姬摇了摇头,说道:“汉王是什么样的德行,两位殿下岂会不知?这事儿两位殿下也莫要搀和进来。若真想帮忙,得空回去之后,有机会了提一声,也就是了。此事妾身自有应对。” 李恪和李泰只在夏鸿升家中见过幽姬,却并不知道幽姬的身份,此刻见她如此笃定,似乎胜券在握一样,不禁吃惊。可看幽姬态度坚决,又不好强自留下来。 “好吧,这书信我且带到便是。”李恪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长乐能有什么法子?她又岂能劝阻得了汉王。” 幽姬笑了笑:“公主殿下不能,可皇后娘娘能啊!” 李恪顿时了然:“你想让长乐将这书信交给皇后娘娘?长乐同升哥儿已有婚约,她开了口,皇后娘娘定然要插手的。” 幽姬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又盈盈施了一礼:“多谢二位殿下!” 李恪摇了摇头,说道:“我和青雀这便回长安去,面见父皇,将此事告于父皇知道,请父皇出面。于私我们同升哥儿乃是至交好友,于公,是书院中的弟子。理当相助。” 幽姬又道了谢,却并不指望他们告诉李世民。因为幽姬知道,李元昌仗着太上皇的宠爱,李世民的斥责,李元昌并不一定真的能够听得进去。她想做的,是叫李元昌往后,再也不敢将心思往夏家动上一丝,一毫! ------------ 第779章 告状 “皇兄!那夏鸿升恃宠而骄,皇兄待他不薄,甚至将长乐侄女也许给了他,可他的家人竟然如此猖狂,将皇室宗族毫不放在眼中!”李元昌在李世民跟前义愤填膺:“臣弟本是好心,想着以前同那夏鸿升有过误会,想要重修于好,也好同心同力报效朝廷!所以这段时间听说了夏鸿升出事的事情,便派人上门,本想着是去问问他夏府有何所需帮忙的,也好出一份力。可谁知,那夏鸿升家中的人竟然如此无礼,将臣弟派去的人一顿痛打!这已经不是看不起臣弟了,而是全然不把皇室宗亲放入眼中!由此也可见他夏鸿升平日里在背后是如何看待皇家的!皇兄,他夏鸿升此举,已然是形同忤逆了啊!还请皇兄为臣弟做主,将夏鸿升家的人尽数捉拿,治他们藐视皇家宗亲之罪,以儆效尤!” 李世民坐在桌后,手里面批着奏疏,也没吭声,好一会儿,李世民才放下了奏疏来,抬起眼问道:“恩?元昌,你方才说什么来着?这篇奏疏写的极好,朕都看的入迷了。” “皇兄!”李元昌一滞,只好又说道:“皇兄,臣弟说那夏鸿升嚣张至极,仗着皇兄宠爱,目中无人,竟然欺辱皇家宗亲,殴打宗族,臣请将夏府的人抓起来,治罪!” “殴打宗亲?”李世民抬起了头来,似笑非笑的盯着李元昌看了看,问道:“元昌,夏鸿升被海贼掳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落不明。他怎的打你了?莫非,元昌你见到了夏鸿升不成?那可好了,如今朝中为了找他,费尽了功夫,泉州通判差点自缢谢罪,幸亏孝恭到的及时,给拦住了。你若是知道夏鸿升在哪里,快快说来!” 李元昌又是一滞,眉头挑了挑,说道:“是臣弟说错了!臣弟哪里能见到夏鸿升!是臣弟自从上一回同夏鸿升有了误会之后,因念着夏鸿升为皇兄您出力不少,故而一直想着能与他重修于好。这回臣弟听闻夏鸿升出事了,于是派人前去慰问,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帮衬得到的地方。熟料,那夏鸿升家中的恶奴嚣张至极,竟然将臣弟派去的人当街用棍棒暴打一顿!” “哦,原是他家里的下人打的。朕还以为夏鸿升突然露面了,去捶了你一顿,朕想着也不能,夏鸿升才多大,能打得过你?”李世民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说道。 “皇兄,若非是夏鸿升平日里面就对皇家就不敬,他家中的下人又如何敢有这个胆子?!”李元昌义愤填膺的说道:“他家的下人如何敢对宗亲如此不敬?还不是夏鸿升平日里做出的表率?!” 李世民又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元昌,问道:“元昌,夏鸿升家的下人,打你哪儿了?过来叫朕看看,他打了你什么地方,朕就让人把他身上的什么地方削掉!” 李元昌面色一愣,又说道:“皇兄,夏鸿升家中的下人打的是臣弟派去的人,不是臣弟。” “不是你?”李世民做出有些意外的样子,问道:“元昌,你派去的是何人?” “回皇兄的话,是臣弟家中的一个家丁。”李元昌答道。 “哦!”李世民又作出一个恍然的神情来,说道:“你说他家人殴打皇室宗亲,朕还以为他打的是你。元昌,你这话说的就有毛病了,一个家丁,又何时成了皇家宗亲了?冒充皇室宗亲,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元昌,你也是糊涂,两个下人之间的事情,也得让朕去管?若是这连两个下人间的斗殴朕都要管,那朕岂不早就要累死了?!好了好了,你且下去吧,朕还要批阅奏疏。” “皇兄!这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那夏鸿升家的家丁敢殴打臣弟的家丁,那就是不将臣弟放在眼里,不将宗亲放在眼里啊!”李元昌叫喊道。 “既是打狗,那狗主人看看怎么回事就是了,朕难道要替两只狗出面?”李世民眼一瞪,语气很不好的反问了一句。 “臣弟不敢!臣弟这就告退。”李元昌躬身行了一礼,眼中闪过一丝窃喜来,匆匆告退了出去。 李元昌刚走,长孙皇后就从后面出来了,可知是早前就在这里,李元昌来了,才避入了后面的。 “唉,元昌心胸狭隘,又总仗着宗亲身份欺辱他人,巧取豪夺。朕早就看他不惯,只因父亲宠爱他,为了让父亲高兴,朕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现下他却是越来越过火了!”李世民很是没好气的将奏疏扔开了去,抱怨道。 “陛下何须如此气恼,能让父亲高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长孙皇后温言宽慰道:“汉王虽然跋扈,可究竟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不行,朕还是得派人过去泾阳看着些,免得李元昌做出甚子出格的举动来。”李世民皱了皱眉,摇摇头说道:“夏鸿升在海外替朕谋取倭国,朕若是再让他不在家里的时候家中有个闪失,亦不是人君之道。” “陛下圣明!”长孙皇后盈盈笑道。 “对了,观音婢,你说那人的法子真能凑效?”李世民问道:“太上皇自从搬入了大安宫之后,就再没有干涉过甚子事情。这次会出面帮她?” 长孙皇后犹豫一下,又说道:“前几年抓住婉姬的时候,息王妃求太上皇救救婉姬,太上皇不是也喊了咱们过去,暗示了此事?陛下这才将婉姬安置到了夏鸿升家里。后来臣妾听说,息王妃去感谢夏鸿升收留婉姬,提起担心太上皇保护婉姬的举动惹二郎不满,夏鸿升于是给息王妃出主意,让息王妃劝太上皇搬出了太极宫,搬入了大安宫。当初太上皇就颇为偏爱息王的子嗣。这几年太上皇对咱们倒是比以往好了不少。臣妾将长类带来的书信交给了息王妃,想来息王妃自会去求太上皇出面吧。” “还有这事儿?”李世民吃了一惊,顿了顿,又道:“这样也好,李元昌仗着太上皇的喜爱,整日里骄奢跋扈,皇家的脸面都让他给丢尽了!这次叫太上皇教训教训他,让他有所收敛,也是极好。” ------------ 第780章 跪在夏府门前 夏鸿升不知家中发生的事情,还在海贼的牢房里面等着李孝恭的水师抵达鹿儿岛的一日。 而在泾阳,夏鸿升的侯府门外,此刻却正一片混乱。 李元昌的家臣带着人堵到了夏鸿升的侯府门口,扬言侯府打死了人,骂骂咧咧的,要讨个公道。 庄户们都围了过来,可来人是汉王,是皇帝的弟弟,于是这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庄户们因此也不敢上前,只是挤到中间,将侯府大门同那群人隔了开,防着那帮人冲入侯府。 “汉王到!”一声喊声传来,就见李元昌从马车上下来,扬着下巴,跟一只斗鸡似的,洋洋得意,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夏鸿升的侯府门前。 “汉王殿下亲自到此,里面的人还不开门?!”李元昌身边的小厮趾高气扬的朝里面喊道。 门从里面被打开,后面走出三个人来,中间站着的是夏鸿升的嫂嫂夏林氏,左边站着月仙,搀扶了夏林氏,幽姬站在右边,一同从门中走了出来。 李元昌脸色一愣,继而便眼露淫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幽姬,毫不顾忌的上下打量起来,不禁叫道:“好!好!哈哈哈哈,好!” “不知汉王殿下莅临寒舍,可有何事?”夏林氏吸了一口气,问道。 “你夏家目无尊上,殴打宗亲,此乃欺君犯上之罪,今日本王便要将你夏府中的一干人等全都捉拿归案,以欺君犯上之罪处置尔等!”李元昌仰首叫道。 “殴打皇室宗亲?”幽姬掩嘴一笑,说道:“汉王殿下这个罪名可是扣的大了。却不知道我夏府中人,殴打了哪位皇室宗亲?哦,若是恪王爷,亦或是泰王爷,那倒真是被我家公子打过许多次。不过,那也不能算是殴打宗亲,是陛下御赐的戒尺。汉王说我家殴打宗亲,我们却是不知。不如汉王将那位宗亲抬来看看,名何字甚,何年何月受封何王何公,若是我家真个殴打了他,那用不着汉王要人,我家自去请罪。请汉王先将那位皇室宗亲抬来再说吧。” 幽姬将最后那皇室宗亲四个字咬的很重,呛得李元昌面色一滞,顿时恼羞成怒,立刻后退了一步,喊道:“给我进去抓人!” 他身后的一众人立刻就冲向了侯府大门,却忽而间只听得几声惨叫来,前头冲过去的那几个人就登时倒飞了出去,摔出老远落到地上,又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来。 李元昌大吃一惊,一看,夏鸿升的侯府门前竟然不知何时跳将出来了两个人来,一个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把横刀,另外一老的则空着两手,对他李元昌抬手拱了拱,笑道:“汉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李奉?!怎么是你?!”李元昌脸色大变,指着李奉说道:“你怎么会在夏鸿升家里?夏鸿升目无皇亲宗室,此乃忤逆之罪,你敢帮着他?你难道不怕陛下治罪?!” “老奴得陛下恩准,如今已然致仕,重获自由之身了。”李奉笑道:“汉王殿下,老奴好心劝您一句,早些回去,免得过后难看。” “李奉!你胆敢这么对本王说话?!”李元昌顿时大怒,指着李奉说道:“本王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汉王殿下,不若卖老奴一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吧!”李奉叹了口气,对李元昌说道。 李元昌听李奉竟然这么说话,更觉得他对自己不敬,不禁更加恼怒起来:“给我冲!冲进去拿了人,我看谁敢阻拦,与谋逆同罪!” “汉王殿下,您待如何才肯不与这夏鸿升寻事?”李奉摇了摇头,问道。 李元昌眼珠一转,以为他们服软,于是骄横的笑了笑,说道:“那夏鸿升早前与本王不敬,竟敢从本王手底下抢人,本该是死罪。然本王念其年幼,不同他计较。如今只需将抢了本王的人还给本王,本王就绕过夏家一回。” 说罢,李元昌伸手手臂来指了指月仙:“她!” 接着,又不怀好意的指向了幽姬:“还有她!来呐,给本王带走!” 李奉又叹了一口气,让开一步。 李元昌的人顿时得意起来,立刻就要冲过去。 “慢着。”幽姬忽而掩唇笑了起来。然后从侯府门前走了下来,走到了李元昌的跟前。 李元昌登时如同*,一脸淫笑的伸手就要往幽姬脸上摸去,一边伸手,还一边说道:“美人,跟本王回去,这夏家有什么好待的?跟着本王,享尽这世间的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幽姬摇了摇头,笑道:“李元昌,你真是没一丁点儿的救了。” “啪!”的一声,随着幽姬的说话,一个清脆的声音忽而响了起来,就见李元昌哎呀一声捂住了脸,身子往旁边一栽,差点儿摔倒。 却是幽姬忽然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真是重,直扇的李元昌眼冒金星,头蒙眼晕,半天缓不过来劲儿来。 “你胆敢打本王?!”李元昌一脸的不可思议,脸色一狠,骂道:“娼妇!敢打本王?本王叫你生不如死!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本王抓走!” “啪!”幽姬抬手又是一巴掌。 李元昌有些蒙了,周围的人,包括李元昌的手下,也都有些懵。 “怎么,汉王殿下觉得如何?力道可还足??”幽姬扬了扬手,很是妖媚的笑道:“若是不足,妾身再来一下?” 李元昌怒气盈胸,只觉得心口要炸开一般的恼怒,一把夺了旁边手下手中的横刀,就要往幽姬的身上砍。 “住手!”忽而,从夏鸿升的侯府门后传来了一声厉喝。 李元昌一看里面来人,捂着那已经高高肿起来的腮帮子一愣:“息王妃?你怎么在这里?” “汉王,你也太胡闹了!也不看看周围的人!皇家的脸面,全都给你丢尽了!”息王妃郑观音一边走出来,一边厉声喝道。 李元昌怒意在心,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话,当即指着息王妃说道:“我叫你一声嫂嫂,那是礼,你竟敢管本王的事情?!” 息王妃冷然的看着李元昌,忽而手一抖,出来一纸黄绢来,说道:“李元昌!太上皇有旨,让你见到此旨,便即刻到大安宫去,在殿外跪满一天,不得有误!” “本王要杀……” “你敢抗旨?!”郑观音声音猛地一提,声色更厉。 就见李奉的手指悄然微微一动,继而李元昌便膝窝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了郑观音手中的圣旨跟前。 李元昌立刻要起来,却发现腿窝酸麻,竟然起身不来! 见李元昌跪倒,周围突然一下爆发出来一片叫好声来。 ------------ 第781章 又生疑虑 老实说,死了人这种事情,大家都听的多了,即便死的王公贵胄,传了一两日,也就消停了――从乱世过来的,谁还没见过几个死人?就算是“死”的是夏鸿升,那也只是多引来几句天妒英才,和几句可惜了。盖因这死人,本就是常见的事情,传过一阵,也就罢了。只要跟自己没关系,还各自过各自的日子。 可比起死了人来,皇帝的弟弟,当朝的王爷,去臣子家闹事,最后却跪倒在臣子门前,还被一个女子给彪呼呼的大扇了几个耳刮子,这事情可真不常见。比起死了人来,可是听着有趣的多了。 所以一下子,李元昌到夏鸿升家中闹事的事情,就取代了夏鸿升被海贼杀了的流言,传遍了长安。 如今街头巷陌的,都知道李元昌去泾阳候的家里闹事,被打了一顿,还跪在了夏府的门前。就像夏鸿升最初只是被传造海贼掳走,到后来直接传成了被海贼杀死一样,李元昌的事情,也被传成了汉王李元昌看上了夏鸿升的姬妾,于是趁着夏鸿升不在家里,不顾身份的跑到泾阳候夏鸿升的家中去抢人,熟料泾阳候夏鸿升的姬妾本是一位武林高手,李元昌抢人不成,反而被打得跪地求饶。 这种王贵贵族做出了坏事,结果被收拾惨的故事,本就最受那些市井平民所喜,于是一时间里,这事情在长安人的口中被说的是津津乐道。 对于夏鸿升的事情,则以军校和书院为代表的,有了两种态度。 军校学子纷纷请愿,希望能够得到批准,出动军校生组成一支军队,到泉州一带打击海贼势力,彻底肃清海贼,为院正大人报仇――这些请愿书被马周压了下来,虽然他理解军校学子对夏鸿升的感激和尊敬,可他不相信夏鸿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没了。这些请愿书若是真个上达天听,且不说皇帝如何决断,只怕朝中有得是闲人庸夫在皇帝面前说些个夏鸿升将军校生民心尽揽的话,惹皇帝猜忌。 至于书院,对此则权当流言。他们都亲眼见识过自己这位山长的本事,靠着些布帛和鱼鳔胶,就可以做出能带人飞在天上的物件的人,区区几个海贼怎么能要了他的命。 而远在钓鱼屿的夏鸿升,却不知道这长安城里的风云变幻,仍旧在牢房里面,每日一清早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地上划一条线,盘算着时日。 “……这钓鱼屿,本没甚子人知道,也没有外人来,都是这帮海贼控制着。属下打听出来,最早的那批海贼,领头的是个闽州人,带出的人也多是闽州、泉州一代,还有些登州周围的人。他们不仅劫掠闽州、泉州出海的货船,也劫从登州出海往新罗和倭国所去的船只。这一带本来有大小十来股海贼,从前相安无事,各自抢各自的,有时候也起冲突,却并不多。后来这个鬼千秋做了钓鱼屿这群海贼的首领之后,才开始带着这些钓鱼屿的海贼攻打其他的那些海贼势力,逐渐将其都并入了钓鱼屿这边。”夏鸿升的牢房门外,一个海贼装扮的人蹲在那里,面前有一只破碗,看着是给夏鸿升送牢饭的,嘴里面却悄声说道。 “关于倭人呢?”牢里面的夏鸿升问道。 那人继续说道:“属下套话出来,倭人控制着钓鱼屿的这帮海贼,已经七八年了。这些倭人约莫是十年前开始接触这些海贼的,因当时的那些海贼已经死的差不多,故而知晓当年的事情的人也没剩几个,属下打探出来的情报略少,只听说原本是一伙倭人的海贼也发现了钓鱼屿这个地方,想要抢来自己用作老巢的,没打过,反而钓鱼屿的海贼给兼并了。后来,便屡有倭人前来投靠,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后来慢慢的这钓鱼屿海贼里面,就是倭人说的算了。据说是原先的镇海鬼王鬼千秋接受了倭人朝廷的招降,成了一个倭人的家臣,这钓鱼屿的海贼就开始由倭人控制了。” “七八年?!”夏鸿升惊讶道,不仅又心中一惊,鬼千秋接受了倭人的招降?还成了倭人的家臣?! 以他的心性,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这鬼千秋在说谎? 夏鸿升心念电转,对那人说道:“今夜子时过后,你且独自去山崖南面,到了山崖底下,就喊一声‘齐天大圣孙悟空在此’。此乃暗语,听到你的暗语之后,若有人对你说‘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那便是咱海军陆战队的人,名叫吴起。你找了他,让他派人回琉球报信,令李将军的水师提前出发,直奔鹿儿岛去叩关要人!” “属下遵命!”那人悄声领命,收拾了碗筷匆匆无声的离开了那里。 那名混入了海贼里面的大唐间谍离开之后,夏鸿升便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倘若倭人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控制了钓鱼屿的这帮海贼的话,七八年的时间,鬼千秋都没救他妻儿,怎的现在开始救了? 倘若那鬼千秋真的是为倭人效力,那将自己骗于此,又是为何?直接杀了岂不了当,为何如此费事? 不对不对,倘若鬼千秋是为倭国效力的人,那他所代表的应是倭国朝廷,那他骗了本公子过来,就不是他要骗本公子过来,而是倭国朝廷要骗本公子过来。 倭国朝廷骗本公子过来,又是为何? 思索一会儿,夏鸿升突然一拍大腿,他娘的犬上三田耜啊,他知道本公子要去泉州,他又跟海贼一直有所联系,他这是要把本公子这个“大唐发展的总设计师”给掳去倭国给倭国效力么? 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上面所想,另一种,可能是鬼千秋为保妻儿,只能暂且隐忍,认贼作父,暗地里设法营救,可救了七八年也没有救出来。 可惜,跟倭国接触的时日不长,间谍里面还没有能将倭国话说的跟倭国本国人那么溜,从语言到习惯都无法被人分辨出来的地步的人。而“归化人”在倭国,表面上受到倭人的推崇和尊敬,但实际上却又不被统治阶级信任,故而也无法用“归化人”的身份去种子岛家探查鬼千秋一事的虚实。 夏鸿升想了想,看来还是得套套鬼千秋的话才是。 ------------ 第782章 探探虚实 夏鸿升本就对鬼千秋有所疑问,现在,更是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全信他,暗中安排了间谍和陆战队员潜藏在甲板下的夹层里面随之来到钓鱼屿是一个十分必要的安排。 不过,夏鸿升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是表面上却并不露痕迹,仍旧装作不知。 “眼看一个月的期限将满,计划就要开始了。有些话我得问到前头。”夏鸿升对来给自己送吃的东西的鬼千秋说道:“你确定你的妻儿被关在鹿儿岛?还有,他们被抓走了这么长时间,你确定他们还……” “我自然确定。”鬼千秋点了点头,说道:“不然我早就鱼死网破,就算伤不到那些倭人的根基,也至少能叫这钓鱼屿的海贼全没了。倭人没了钓鱼屿的这群海贼,好些事情就做不成,也够他们疼一阵子的。” “毕竟是冒险的事情,恕我多嘴问了一句,你妻儿被倭人软禁起来多久了?”夏鸿升问道:“还有,他们被软禁在鹿儿岛的什么地方,周围防备如何,你可知道?倭人狡猾,我担心他们使诈,所以我要设法提前派人过去埋伏,若是交换顺利则罢,若是倭人一旦中间耍什么心机,也好有人手带咱们出来。” 却见鬼千秋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说道:“我并不知道他们被关在何处。这七年来,我也只见过他们四次。每一次都是由倭人将他们带到岸边,我却只能在船上隔岸相望。最近的一次见他们是在五个月前,因此知道他们尚在人世。” “七年?!”夏鸿升心中虽然已经知道,但是却故作吃惊的问道:“已经这么久了?!” 鬼千秋点了点头,说道:“七年了,我想尽办法,委曲求全,只为救出妻儿,杀了这些倭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终于被我等到了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手刃那些倭人,方能解心中仇恨!” 夏鸿升心中不知鬼千秋所说是真是假,只是暗道不管他的目的是真的出于换回妻儿,还是出于要将自己骗到倭国软禁起来。总归,自己的目的却都是为了要有一个能够使大唐水师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倭国境内来寻找自己的理由。倘若是自己过来的,又或是通过正常的途径而出现在倭国境内的,那大唐水师就出现在倭国的不正当。而自己是被海贼劫掠而去的,倭国又迟迟找不到人来,那么大唐水师急忙之下要亲自去找人,就名正言顺了。或许,还会博得一个爱护臣子的名声来? 所以,对于鬼千秋究竟有没有说谎,夏鸿升是无所谓的。只要自己有所防备,提前安排好一旦自己陷于倭国之后前来营救的人手,就可以了。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快到,李孝恭的水师船队提前出发了,至此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以水师船队的速度,那几艘新式海船只怕已经过去了钓鱼屿附近,往倭国而去了。 不论鬼千秋说的是真是假,大唐水师出现在倭国的时候,只怕倭国朝廷才刚刚收到犬上三田耜的奏报。到那个时候,就知道真假了。 倘若倭国事先本就是打算将自己骗到倭国的话,那一定不会轻而易举的交出人来。 这反而正中夏鸿升的下怀,夏鸿升就是希望,世人都知道自己被倭人劫掳到了倭国,但是待大唐问其要人的时候,倭国却迟迟交不出人来。 如此一来,有理有节有据,大唐水师怒而叩关,兵临倭国,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倭国能打得过大唐水师么?显然不能。所以不管倭国如何应对,最终的结局就是为平息大唐的怒火的代价,将鹿儿岛让出,作为大唐的海外军事和商业基地了。 “种子岛家的船,可回鹿儿岛了?”夏鸿升问道。 鬼千秋点头答道:“已经走了十来日,现下早已经到了鹿儿岛。” 夏鸿升点了点头,他命令了几名间谍混入那艘船,随船到达鹿儿岛,好提前摸清鹿儿岛上的情势,尤其是其城郭布置,及城中的平面图。当然,还有探查种子岛家的情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种子岛家很可能就是倭国朝廷在海贼方面的代理人。自己若是被带到鹿儿岛去,定然也是在种子岛家。 而探明种子岛家中的种种情况,日后海军陆战队的队员前去营救自己的时候,也能有所准备。 “老鬼,你可曾上去过鹿儿岛?”夏鸿升又问道。 “自然,不过,都是偷偷上去的。”鬼千秋点了点头,说道:“这七年中我偷偷上过鹿儿岛无数次,也曾暗中潜入种子岛家,却都寻不见我妻儿所在。那些倭人要靠我来稳定钓鱼屿的这些人,又知我是决然不肯就这么听任倭国人的,是以将我妻儿藏的极为隐秘。另一方面,又不断蚕食我的势力。早前跟着我的那些弟兄们,每次都会被安排最危险的任务,如今已经死的差不多,没剩下多少了。用不了多久,钓鱼屿的海贼就会被倭人蚕食殆尽,尽数成为倭国人的手下。这支海贼就要彻底变成倭人的海贼势力了。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再没有用处,我妻儿亦便再没有价值。又适逢得知水师船队驻于琉球,故而,我才决定铤而走险,找到了你。” “原来如此。”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你接下来便要看好本公子,莫要一时疏忽,令倭人带走了本公子,那样,你便没有要出你的妻儿的筹码了。还有,倘若你向倭人提条件,最好加上一条,让倭人给你一艘船,让你带着妻儿离开钓鱼屿――并非教你真个离开钓鱼屿,只是如你方才所言,如今钓鱼屿的海贼已经不再是你以前统领的那些,你在此的价值也不大,所以你说让你离开,倭人一定会答应。因为在钓鱼屿,你本就已经无所谓有和无了。” “走?”鬼千秋忽而露出一个邪笑来,说道:“不杀光钓鱼屿的倭贼,老子怎么会走?!你不必为这操心,老子自有手段。你只管操心你的目的便是了。再说,若是我不多拖延些时日,叫倭人无法及时向水师交出人来,水师哪里来的理由去教训倭国?!” ------------ 第783章 倭国反应 倭国,此时的国主舒明天皇正愁眉不展,他刚刚接到了一封经由唐国长安传回的书信,乃是去岁抵达长安的遣唐使犬上三田耜所写。看了信中内容,不禁大为慌张,连忙派人召见了大臣苏我虾夷前来商议。此刻苏我虾夷还未到来,舒明天皇一时竟不知所措。 之前推古天皇驾崩,皇嗣未立。苏我虾夷欲独自决定继位人选,而群臣多拥立山背大兄王,即圣德太子之子继位。山背大兄王察学苏我虾夷意在田村皇子,不敢再争夺皇位。惟独苏我虾夷的叔父苏我摩理势坚持拥立山背大兄王即位。苏我虾夷对苏我摩理势违背自己的意志感到愤怒,派兵杀了苏我摩理势。于是,反对的声音消失,群臣一致拥戴田村皇子,是为舒明天皇。苏我虾夷仍旧担任大臣的职位。 苏我虾夷形同摄政,一应国事均需与其商议,由舒明天皇和苏我虾夷共同决定。 等待了不多时,苏我虾夷便到了。 舒明天皇见了苏我虾夷入内,便登时心中好似有了主心骨似的,慌忙将书信交给苏我虾夷,苏我虾夷一看之下,也是一惊。 他虽在倭国手握重权,肆意横行,然而对方却是唐国,这个才刚刚荡灭了突厥,当今最强的国家。 “苏我大臣,而今唐皇诏书,一月之内若不能找回这个人,便以唐国水军前来搜寻。发出书信到现下,只怕已经月余。该当如何?”舒明天皇慌张问道。 “天皇陛下,当务之急,是查清掳走了这个人的,是谁家的手下。”苏我虾夷到底比舒明天皇更为镇静一些,沉声说道。 “对!对!”舒明天皇连连点头:“要立刻查清此事!” “臣这就前去安排。”苏我虾夷立即起身离去。 二人说的自然是倭国之语,对话极短,来去匆匆,可见心中之慌忙。 倭国,与百济、新罗面前,倒还可以略有所傲。然面对高句丽,就已经谦卑了许多。面对大唐,则更如蚍蜉与游蚁,听闻大唐要兵临倭国,如何能不急的好似那热锅上的蚂蚁? 很快,倭国朝臣就汇聚于飞鸟冈本宫了。 舒明天皇将此事告于群臣,又明问泉州之海贼,是谁家豢养。 “天皇陛下,活跃于唐国泉州一带之海贼,据臣所知,乃是种子岛氏所豢,劫夺往来商船。”有一人答道。 “天皇陛下,钓鱼屿之海贼的确为本家所养,可并未听说有掳过唐国官吏。”种子岛家的朝臣站了出来,说道:“唐国兴无名之师,又不远万里跨海而来,此乃兵家之大忌也。唐国水师到了这里,后军不至,粮草不济,唐人尤擅骑兵,而不善海战,未必会是我倭国水师的对手!天皇陛下也不必如此慌张。” 话音刚落,就见又出来一人,斥道:“种子岛氏,你家若真抓了唐国官吏,便赶紧将人交出,归还唐国也就是了。若是兵戎相见,你种子岛家位于鹿儿岛大隅,便是首当其冲。你未曾去过那里,不知其强大若何,因而才口出狂言。” “吉士雄成,你为何长唐国志气?”种子岛家的人斥责道。 被称作吉士雄成的人哂笑一声,说道:“我当年遣隋,隋国之强,只教突厥称臣,却尚不能荡灭突厥。而唐国之力,区区数月便将突厥荡灭于无。我国欲派遣唐使,花三年造船,方可成行。而早在隋国之时,造船便只需数月。如何是唐国对手?还是早些将人交出,好生安抚,还于唐国。中土之国素来信诚,将人交还,定然可免兵临城下之危。” “吉士雄成所言不错。”有一人走了出来,说道:“唐国强大,非如今倭国可以抵抗。唯有亲身去过那里的人,方知其强。倭国如今应当放低姿态,隐忍谦卑,获取唐国信任,将其规制技艺尽数血来。此后,倭国才能有与唐国一抗之力。眼下,唯有尽快还人,并平灭海贼,以消唐国怒火,方能自保。” “矢田部造!”种子岛家的人喊道:“你莫忘记了他们的作用!遣唐使出海的船,准备的礼品,犬上大人在唐国的开支,都从他们手中而来!” 矢田部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天皇陛下,苏我大臣,断一支手臂,总比丢了性命强。留着性命,日后还能报断臂之仇。丢了性命,就万事去休了。” 舒明天皇面色一紧,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站着的苏我虾夷。 苏我虾夷对舒明天皇行了一礼,然后下来台阶,说道:“种子岛御田,你即刻便用最快的速度亲自返回大隅本家,见此事告诉种子岛家家主,令他立刻去将这个唐国官吏带出,好生招待。矢田部造,你作为朝廷使节,同种子岛御田一起,代表天皇陛下接待此人,并处置将其返还之事。” “是。”矢田部造行礼领命。 “天皇陛下!”殿外忽而传来一声高喊:“天皇陛下!紧急军情!” 那声音急不可待,教殿中的众人一惊,苏我虾夷连忙让卫士放其进来,但见急匆匆跑进来一个身穿甲叶的武士模样的人,手中拿着一截竹筒,进入殿中立刻对舒明天皇行礼,并呈上竹筒:“天皇陛下,有紧急军情!” 苏我虾夷立刻过去拿过竹筒,将竹筒打开,抽出里面的一纸黄绢,递给了舒明天皇。 舒明天皇一看之下,当即面色一慌,连忙又将军报递给了苏我虾夷。 苏我虾夷展开绢帛一看,顿时也是神色一紧,猛地又抬起了头来。 “唐国的水师船队出现在了南边的海上,距离鹿儿岛不过三五日的距离了!”苏我虾夷说道。 殿下顿时一片哗然,种子岛御田更是立刻叫道:“天皇陛下,苏我大臣,唐****船到此,分明就是暗藏祸心,我国应立刻召集各家武士,汇集船只,组成军队,先发制人,趁其不备将其攻陷于海上! “唐国船只出现在了距离鹿儿岛不远的地方,不过却并未继续前行,而是在那里原地连船成地。”苏我虾夷说道:“他们定是在等我国的回信。此时,天皇陛下可暂且先写一封国书,表明一定会将人还给唐国,派人立刻送去交给唐国水师,拖延他们,我们一边寻找那个人,一边召集各家武士,防备唐国水师。” ------------ 第784章 倭使 “在琉球待贯了,猛一过来,这天竟觉得稍有些凉了!”李孝恭拉了拉身后的披风,说道。 “将军,甲板上面风大,您坐进去避避风吧!”身侧的副将对李孝恭说道。 李孝恭摇了摇头:“那底下待的时间长了,闷得人脑袋发晕,出来吹吹风,倒也清醒许多。” 副将瞅瞅远处,说道:“将军,这时节在琉球还好,倭国更在北边,同百济隔海相望,已然是北地了。万一到了那里海水上冻,那可咋办?” “咱们不往更北边去了。之前夏将军传回话里说,倭国南端天候如同琉球,咱们又只到鹿儿岛,不必担心海水上冻的问题。”李孝恭说道:“还说若是真要北上,则需沿着倭国东边的水岸走,基本不会遇到海水上冻。” “夏将军怎的连海水哪里上冻哪里不上冻这些东西都知道?真乃神人。”副将惊奇道。 李孝恭哈哈一笑:“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说的就是他这号人物啊。” 其实对于后世里的人来说,只要是在学校里稍微学过一些高中地理的人就知道,日本地处海洋的包围之中,属温带海洋性季风气候,但由于狭长,纵贯热带、温带和寒带三个气候带,再加之受大陆和海洋气候的双重影响,气候变化较大,四季分明。夏季气温普遍较高,降水充沛。冬季日本海一侧多雪,阴天多,太平洋一侧气候干燥,多丽日。冬季南北温差较大,北端和南段的温差甚至可以达到二十摄氏度。 所以夏鸿升才对李孝恭有此提示。 “按说升哥儿也没去过倭国啊,怎么会知道这倭国西边的海上冬日里容易下雪结冰,东边的海上就多是大晴天?”李承乾一直站在旁边望着海上出神,听见了李孝恭的话,也不禁吃惊道。 李孝恭答道:“只怕这些都是格物的本事。可惜崇义早前去了军校,若不然,本王也让他去泾阳书院里,跟着夏小子好生学学这格物的本事。” “崇义堂兄虽然去了军校,可崇德却正是时候。叔父干脆将崇德送去书院,也可以跟恪弟和青雀一同有个照应。”李承乾笑道。 李孝恭正要接话,却突然见旁边哨兵喊道:“将军,前面侦查的船回来了。” 李孝恭一听,也顾不得说话了,过去从那哨兵手中拿过望远镜来,往前看去,就见前面两艘小铁皮船,上面两人踩着,另外四人押着两个人来,正朝这边过来。 到了船边,放下梯子,让他们上了船。 李孝恭先看向被押着的两个人,见他二人装束,却是倭人。 就听押送二人的士卒说道:“启禀将军,卑职等在外围巡逻时发现此二人驾船向水师船队,驱逐不听,便将此二人抓了起来。他们二人说是倭国使者,有倭国国书要呈与大唐水师。卑职等不知真假,故而将其带回来,请将军定夺!” “倭国国书?”李孝恭看了看那二人,说道:“拿来。” “在下倭国使节矢田部造,特为大唐水师呈上倭国国书。”却见其中一个倭人后退一步,掏出一张黄娟来,呈给了李孝恭,口中同时说道:“大唐泾阳候为海贼掳走之事,我倭国国主已然知悉。如今,已然派人全力查清此事,营救大唐泾阳候,定然将大唐泾阳候毫发无损的救出来,交还大唐,同时,亦要剿灭这伙海贼,以平大唐怒火!” 矢田部造说话之时,李孝恭已经展开了那张黄娟,看了里面的内容,也看了下面盖有的倭国印章和国主的印章。 “贵使会说汉话?“李孝恭笑问道。 “在下矢田部造,曾于隋大业十年,倭推古二十二年,为遣隋使副使出使前隋。”矢田部造说道。 李孝恭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国主有心了。呵呵,他们都是行伍众人,不通礼数,方才本王的属下多有得罪,还请贵使莫要见怪。” “不敢,不敢!”矢田部造看似很是恭敬谦卑的样子,连道不敢,并说道:“我国国主听闻此事,深感惶恐。倭国土地贫瘠,又山多地少,难以耕种。许多人冒险出海沦为海贼,倭国朝廷多次剿灭,终还是有些个漏网之鱼。这回更是竟胆大包天,掳走大唐侯爷。长安此去甚远,国主亦方才得到消息,深感愧疚。已然立即勒令海贼交出大唐泾阳候,并开始集结各家武士,准备荡灭这伙海贼,以消大唐怒火。只是,倭国中人,没有见过这位大唐泾阳候的人,难以从海贼扣押的人质之中将其找出及确认真假。还请大将军能派出一人,随小使同去,好辨认泾阳候阁下!” “好!既然国主如此有诚意,本王倒也不好不提供方便。”李孝恭说道:“本王同遣唐使犬上阁下交情不浅,在此集结,停而不前,正是知道倭国向来对大唐恭顺,不至于做出悖逆大唐的事情。故而才在此停留等候,好给国主多留出些时日,找到泾阳候,归还给本王,此事也就作罢。呵呵,看着犬上阁下的份上,本王提醒贵使一句,泾阳候虽只是侯爵,却身份不低。其人深受陛下信重,为大唐立功无数,更是将要迎娶陛下之爱女。所以陛下这次才会如此震怒。盼望贵国早日找到泾阳候,归还于本王,带回大唐,则相安无事。否则天子一怒,却都不是你我所能够承受的了的。还望贵使将这话转告贵国国主,莫要说本王没有提醒贵国啊!” “王爷高义!”矢田部造听李孝恭自称本王,立刻猜到他是王爷身份,故而深深弯下了腰去,行了一礼,做出一副感激不已的姿态说道:“小使代表倭国,拜谢王爷提醒!还请王爷宽限几日,如今已经找到了那伙海贼,就在钓鱼屿附近藏匿,我国国主已经下令调集武士,同时也派出了人手同海贼谈判,保证泾阳侯的安全。一旦从海贼手中换回泾阳候,便立刻将这货海贼彻底剿灭,以消陛下怒火。请将军放心,我倭国上下必定用尽全力,确保泾阳候安然无恙,送归大唐!” “好!”李孝恭点了点头,笑道:“那本王就等着贵国的好消息了!” ------------ 第785章 我提条件,不答应不行 待在钓鱼屿的牢房中,这是第三十七天。 夏鸿升数完了地上拿石头尖儿划出来的道道,一共三十七道。 然后才和衣躺下,躺在了那潮湿又坚硬的石片上面。 熟料,方才躺下来,却忽而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继而就听见了一串哗啦啦的铁链子声响。 坐起身来一看,就看见鬼千秋正打开了牢房,从外面进来,一边过来,一边说道:“倭人上岸要人了,走,我得将你藏起来。”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不必惊慌,只需给我一身海贼的衣裳,教我混入海贼中间就是了。总共就这么大一个岛,往哪儿藏也不保险。” 鬼千秋点了点头,一抬手一把衣裳就扔过去了,说道:“当官有啥好的,不如你之后跟老子一起去出海遍游四方吧!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就你最能跟老子想到一块儿!” 夏鸿升笑了笑,没吭声,将那身海贼的衣服赶紧套上,便随这鬼千秋出去了牢房。 外面有一串火把,远远望着已经朝这里来了,鬼千秋给夏鸿升示意了一下,夏鸿升立刻侧身躲入了旁边的树林之中。 很快,那一片火把就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好些个海贼,一大群人站在那里,天色有暗,火光只照亮了前面那一片,正中夏鸿升的下怀,悄然从旁边绕过去,趁黑着看不大清楚,混入了后面的那一大群海贼里面。 “鬼千秋,你在这里,正好。算尔等识趣,知道轻重。否则,朝廷大军亲临,你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快,去将水牢中的人质带出来!”一个倭国人用汉话说道,不过他的汉话不太流畅,让夏鸿升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后世里面抗日剧里的鬼子。 鬼千秋点了点头,然后朝自己身边的二人示意了一下。他带着那两个人过来,想必是他所信任的心腹。 很快,水牢中所关押着的人就全都被带了出来。他们本来都是商船上面的人,或是船工,或是搭乘,里面还有几个大唐水师的士卒。那几个大唐水师的士卒,到底是经过训练的军伍中人,看着还好。可那些船工和搭乘的商人,就看上去有些惨了。看着他们如今那副样子,夏鸿升心里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并暗道一定要将这些无辜牵连进来的人安全带回去,并做出道歉和赔偿。 等待这些从水牢中被带出来的人列成几队之后,方才开口的那个倭人转过身来,走到了另外一个人面前,行了一礼,说道:“两位大唐将军,还请辨认一下泾阳候!这些海贼听说自己误绑了大唐泾阳候,深感惶恐,愿意立刻叫出泾阳候!” 那两个大唐水师的将士点了点头,站了出来,拿了火把走到那些人的跟前去,一个人一个人,一张脸一张脸的照着火把看过去,然后转过身来,摇了摇头,说道:“这里面并没有侯爷。” “什么?!”方才的那个倭人一惊:“没有?怎么会没有……这……” “这位大人,这些人里面的确没有泾阳候,还请大人再多找找。”那两个大唐士卒对那个倭人说道。 “这……怎么会没有?抓来的人质都在这里了啊!”那个倭人愣了一愣,继而猛然一回头,看向了鬼千秋,问道:“鬼千秋,你这岛上还有其他的人质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鬼千秋忽而抖动着身子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一连串诡异的狂笑从鬼千秋的口中发出,响彻在了这钓鱼屿的黑夜里面,趁着黑色的背景,真如地府中的老鬼一般阴气森然。 那阴森的笑声让那倭人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问道:“鬼,鬼千秋!你发什么疯?” “种子岛……大人!”鬼千秋将大人二字咬的很重,说道:“这岛上还有没有其他关押人质的地方,您能不知道么?” 那个倭人瞬间一张脸就冷了下来,阴沉着问道:“鬼千秋,你这是什么意思?” “种子岛,老子可是海贼,海贼你懂么?”鬼千秋看了一眼种子岛,说道:“老子是海贼,海贼有这么好说话?你问老子要人,老子就这么拱手让给你了?” 那两个大唐士卒来回看看,也就明白了了。于是说道:“这位倭国大人,既然此事还有分说,还请大人先行处置妥当。不过,王爷交代的有期限,大人还是快些处置为好。” “两位将军还请放心,倭国一定如期将人交换给大唐水师。”那个倭人行了一礼,说道:“来人,快带二位将军上船休息!” 那两名大唐将士点了点头,他们自然已经知晓夏鸿升的计划,所以此刻知道是故意如此,但是也没有表露出来,离开了那里。 待那两名大唐将士一离开,倭人立刻换了一副脸色,转过头来瞪着鬼千秋,厉声喝道:“鬼千秋!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快将唐国的泾阳候交出来!” 鬼千秋邪气的一笑,说道:“老子本还不知那人竟是唐国侯爷。多亏你提前告诉老子,教老子装作同你没有关系。老子才知道自己抓了那么一个重要人物来。唐国的水师如今兵至倭国要人,可惜人在老子手中。老子既然是海贼,那就是不见鹰不撒网的主儿。你想平白无故从老子手中将人拿走,老子如何向兄弟们交代?” “你是什么意思。”那个姓种子岛的倭人面色更阴沉了几分,问道。 “老子的意思是,你想从老子手里面要人,可以。但不能白要。这人也是老子带着兄弟们辛辛苦苦抓来的,不能叫你平白无故的要走。”鬼千秋说道:“老子要提条件!你倭国若是不想拖的时间太长,惹了唐国发怒,去攻打倭国,那就得接下来老子的条件,不答应不行!” “鬼千秋,你竟敢对我提条件?”那个倭人冷笑一声,说道:“你难道不想教你的妻儿活命了?” 鬼千秋咧嘴笑了起来:“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他。时限一到,唐国皇帝天子一怒,唐国水师倾巢而出,兵临倭国,倭国岂会是唐国对手,到时候必然是灭国去族的结局。哈哈哈哈,老子一家人换你倭国亡国灭族,值了!” ------------ 第786章 谈条件 “将我妻儿送来钓鱼屿,交还与我,此其一。命令钓鱼屿的倭人将兵器留下,人全都给老子滚回倭国去,此其二。”鬼千秋一副吃定了那倭人的样子,对种子岛家派来的人说道:“老子在这钓鱼屿待够了,给老子准备好粮食,老子要带着兄弟们令闯一番天地来!此其三!” “鬼千秋!你莫要如此猖狂!”那个倭人指着鬼千秋厉声喝道。 “猖狂?老子是镇海鬼王,你来告诉老子,老子如何能不猖狂?”鬼千秋冷笑着盯着那倭人:“这么多年,若非你倭国人背信弃义,软禁我妻儿,威胁老子,我鬼千秋又岂会听从你倭人的命令?且明白告诉你,要么,你倭国照着老子的条件做了,老子就将人交给你们。老子带着兄弟们去另闯一番天地来。你们拿人归还唐国,免去亡国之灾。要么,你现在就杀了老子,杀了老子妻儿,永远也别想再找到那个唐国的侯爷。等着唐国的水师兵临倭国,杀光倭人,灭了尔等的国,屠了尔等的族,教你们倭人永为汉人奴隶,老子一家人也算是死得其所,值了!哈哈哈哈!……” 那倭人咬牙切齿的瞪着狂笑的鬼千秋,双目怒火,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大唐的水师已经到了距离鹿儿岛三五日的距离外,一旦没能如期将夏鸿升找到并归还,那么大唐的水师就会立刻冲向倭国。大唐的水师虽然这一次只见到了十艘大船,然而其在琉球驻港,大量的水师战船可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赶上来。倭国能不能凑出来一支有数百艘海船的水师,还不知道呢。一旦大唐怒火未平,水师倾巢而出,那倭国所面临的命运,就真的可能犹如那突厥一般,被一举荡灭了。 “你!……”那倭人怒火中烧,却无计可施,只得放下狠话,说了句:“鬼千秋!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开了,留下了一片面面相觑的海贼。 那倭人匆匆回到船上,找到了等在船上的矢田部造,立刻将此事禀报给了他。 矢田部造听完之后,眉头就拧到了一起。 “那个鬼千秋,他究竟将唐国的侯爵藏到了何处?种子岛诚,我们在岛上有如此多的人手,难道也找不到?”矢田部造问道。 “矢田大人,那个鬼千秋本是此地海贼之最大头领,七年之前,种子岛家对其的渗透终于成功,夺取了对这些海贼的控制,同时为了继续以他的名义号召海贼,将其妻儿软禁于大隅,才使其听命于种子岛家。”种子岛城对矢田部造答道:“他乃此处海贼头领,知晓许多旁人不知的地方,他若是有心藏起来,旁人决然找不到。此刻,我想,他已经将那个唐国的侯爵带出了钓鱼屿,藏到了其他不为人知的地方了!” “这个鬼千秋说得对。若是倭国不按期交还,便恐有灭国之祸啊!”矢田部造摇了摇头,说道:“唐国之强,远非倭国所能比。所以天皇陛下才会不遗余力的派出遣唐使到唐国去,正是为了从唐国带回其规制与各种技艺。一旦倭国有了那些规制和种种技艺,便可效仿之,使得倭国如同唐国一般强大。到了那个时候,便不必再看唐国脸色。只是如今……却只能暂且隐忍下去,忍辱负重了!……种子岛君,那个鬼千秋有什么条件,尽数答应了吧!只是要确保他将人交出来!” “可是,矢田大人……”种子岛诚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矢田部造打断了。 “如今只能委曲求全,图日后报复了。”矢田部造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先去答应了鬼千秋的条件,让他将人交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的卫士向里面说道:“矢田大人,外面的海贼头领鬼千秋来了,要闯进来见矢田大人!” “什么?!这个鬼千秋,嚣张至极!……”种子岛诚顿时恼怒不已,立刻就要拔刀,却被矢田部造按住了。 “大局为重。”矢田部造对种子岛诚说了一句,然后对外面的卫士说道:“放他进来吧。” 外面应和了一声,很快,鬼千秋从走进了船舱之中。 “阁下真是好胆量。”矢田部造突然全无了此前的威严,淡淡一笑,对鬼千秋说道。 鬼千秋也笑了笑,回道:“你的汉话,可比他说的好得多。” 矢田部造朝旁边伸了伸手,说道:“请坐。我已经知悉阁下提出的条件了。” 鬼千秋也不客气,跟自己的地盘似的,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又“呸”的一下给吐掉了。 “这可是上好的茶叶。”种子岛诚十分肉痛的喊道,这是他珍藏的茶叶,特意拿出招待矢田部造的,却被鬼千秋这么浪费了。 “知道么,在唐国,早就没人喝这入了盐椒的煎茶了。”鬼千秋往后一靠,将两条腿搭在了桌子上,说道:“眼下喝的都是冲泡之茶,饮茶之本味,比这好了无数境界,滋味了无数倍。” 矢田部造没有接话,只是转开了话题,说道:“阁下要回自己的妻儿,我答应。要我倭人留下兵器和海船退出钓鱼屿,我也答应。出海不出海,带不带走人,也都随意。你要粮食,我也答应你。不过,那个唐国的侯爵,却决计不能少了任何一根毫毛!” “只要你答应了我的条件,那唐国的侯爷自然安然无恙。”鬼千秋说道。 “既然话说开了,那我也有几个要求。”矢田部造又说道:“唐国的侯爵至关重要,你须将其带到鹿儿岛大隅城,我们于城外换人。还要那两个唐国将军在场,以防你用旁人假冒。我自会准备好满船你要的粮食。若你带去的人是真的,你带着妻儿上了粮船离去。若你带去的是假,你和你的妻儿,决然走不出大隅城!镇海鬼王是个聪明人,希望你不要欺骗我。否则,大隅城就是那埋鬼之所!” 鬼千秋笑了笑:“好!成交!我老鬼说话算话,说你答应了我的条件,就将人安然无恙的还给你,那就会安然无恙的还给你!五日之后,大隅城外换人!” ------------ 第787章 换人 “那帮倭国人答应的那么痛快,你就不担心这中间有诈?”夏鸿升对鬼千秋说道:“若我所料不错,倭人一定会在大隅城外布下埋伏,你前手交人,他们后手就会将你诛杀。” “这不是要遂你的愿?若不答应将你带去大隅城交换,那些倭人带了你直接送还给了水师,你的计划不是就要落空?”鬼千秋笑了一声,略带些嘲讽的说道:“当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不正在你预料之中?你叫我以你为筹码,提出条件换回我妻儿,不正是料到倭人必定心存不甘,怀恨在心,定然会让我将你带到鹿儿岛上去交换,我将你交给倭人,换回妻儿之时,倭人也可一并杀了我――反正,我于倭人来说,现下也只是一个名号的用处了,既不听话,不要也罢。而你则可顺理成章的进入鹿儿岛,一切合情合理。” 夏鸿升当即一拍手,笑道:“哈哈,当海贼有啥好的,不如你之后跟本公子一起去开发新世界吧!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就你最能跟本公子想到一块儿!” 见夏鸿升拿他自己的话呛他,鬼千秋冷哼了一声,又说道:“老子隐忍多年,好容易逮住一次机会,岂能不好生谋划?倭人想得也太简单了。想要我镇海鬼王的命,还轮不到这帮倭人啊。” “对了,一直以来我都有个问题想问你。”夏鸿升说道。 “问。”鬼千秋看似心情不错,笑道。 “镇海鬼王这个称号,你不觉得很中二么?”夏鸿升问道。 “中二?那是何物?”鬼千秋愣了一愣,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没啥,说说到时候的安排。你将我带到大隅城,必遭倭人埋伏。你可带些信得过的人手,等在岸边,倭人带你妻儿出现之后,你可挟持于我,退至倭人准备好的船上,让你的人接手海船,出发之后再放我下来。倭人自信能围杀于你,船上应该不会动什么手脚。只要我还在你手中,倭人就不会动手。” “我也并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将你交给他们啊。”鬼千秋摇了摇头,笑道:“你放心,我鬼千秋说话算话。若是此行顺利,成功救出我妻儿之后,我自会到琉球投靠水师,等着你。”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五天的时日,转眼即逝。 钓鱼屿上的海贼有了明显的分拨。 那些倭人多数是种子岛家的人,自成一派。还有后来投靠成为海贼的,并未跟从过鬼千秋的,知道鬼千秋和倭人起了争端,却也并不站队。另外就是那些多年的海贼,跟着鬼千秋一起的早前那些人,这一拨人数最少,但都仍忠于鬼千秋的。见鬼千秋同倭人撕破脸皮,都大为激动。 鬼千秋早已经做好准备,五日的时间都花在了航行上面。终于抵达鹿儿岛。 随船的夏鸿升踏上陆地,深吸了一口异国他乡的空气,想起来原本的历史线上千年后的那场浩劫,一时间不禁心潮澎湃。 时间刚好,午时正到大隅城外。 倭人已经等在那里,鬼千秋绑着夏鸿升走了过去。 “侯爷!将军!”那两名大唐将士一见之下,立刻做出一副大惊状,连忙就想要冲上前去,却忽而又停下了脚步。因为鬼千秋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匕首,放到了夏鸿升的脖子上面了。 “大胆海贼!快将将军放开!”那大唐将士喝道。 “这位……”矢田部造看看被鬼千秋挟持着的夏鸿升,又看看那两名大唐将士,见夏鸿升年纪不大,不禁奇怪。 那两名大唐将士中的一人对矢田部造说道:“这位倭国大人,这正是我大唐泾阳候,右羽林卫中郎将,当朝谏议大夫夏侯是也!” “我妻儿呢?”鬼千秋勒着夏鸿升,对矢田部造问道。 矢田部造朝旁边摆了下手,便过来了一辆马车,然后从上下走下二人,乃一十来岁的童子,又一美妇人。 再看鬼千秋,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家妻儿,面露激动,横在夏鸿升脖子前面拿着匕首的手都是颤抖的,令夏鸿升不得不自己又悄悄往前靠了靠。 “注意啊!注意!”夏鸿升悄声的动了动嘴皮子,提醒道:“这儿给倭人演着戏呢!镇定!” 鬼千秋身子一震,转过了头来,看向了矢田部造,又说道:“很好,现在将老子的妻儿放开!” “我们一起放人。”矢田部造说道。 鬼千秋一笑:“你当老子不知道周围有刀斧手?只怕老子一松手,周围的人便要冲出来,当即将老子一家人砍作肉泥。少在哪儿废话,放了老子妻儿,老子带着家人退到船上之后,自然将人给你。” “休要得寸进尺啊。”矢田部造淡声说了一句。 鬼千秋嘿嘿一笑,邪声说道:“老子分明是要退,哪里有过得寸进尺。放人!不然老子就先在他身上割一道!” “这位倭国大人,请快些放了人!”大唐的那名将士一脸急色,同矢田部造说道。 矢田部造犹豫了一下,继而又挥了下手。 那几个倭人松开了手,女人和那童子立刻匆忙跑了过来,跑到了鬼千秋的身后。 鬼千秋一边挟持着夏鸿升,一边后退。倭人便也紧紧追着。 到了河边,果然看见了一艘海船,上面堆满了粮食。鬼千秋笑了笑,说道:“好家伙,辛亏老子开来了自家的船,若不然,这艘船如此之沉,只怕还跑不动!” 话音未落,就见一艘小船已经开到了岸边,鬼千秋挟持着夏鸿升上到甲板上面,突然说了声:“动手!” 那船上突然立刻射出了一支熊熊燃烧着的火箭来,一下射到了倭人准备的那艘海船上面。那火箭射中船上,那上面的火焰竟然好似流水一般四溅开来,火蛇迅速游走,那区区一支的火箭,竟然一下子在那艘海船上面蔓延开了一大片的火海来! 倭人大吃一惊,鬼千秋哈哈大笑,猛地将夏鸿升往下一推,自己立刻钻回了船舱,那艘船体型小,趁着倭国的那艘海船烧起大火的同时立刻转身,朝着海中驶去了。 那艘倭人本来放着粮草的海船上,忽然出现了许多人来,被困在火海之中,身子立刻烧了起来。那些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跳入海中,身上的火竟然不灭,岸上的倭人跑去浇水,却发现那火居然不怕水,且越浇水烧的越剧烈! 一时间又是救火,又是救被推入水里的夏鸿升,岸上竟然大乱,谁也顾不上去追鬼千秋的船了。 ------------ 第788章 历史换了时空 不论怎么说,夏鸿升的目的总归是达到了。 通过一个合理的,顺理成章的,不会叫人有所怀疑的理由,将自己送入了倭国的领土之内,同时也救出了鬼千秋的妻儿,达成了自己说过的话。 虽然,灌了好几口海水,呛得肺里火辣辣的疼,还差点溺水,好在那两个大唐将士本身就是海军陆战队队员,水性极佳,迅速过去将他给从海水中带了出来。 夏鸿升虽然很想揪住鬼千秋痛打一顿,可也不得不说他这么将自己扔进海里的举动,成功的将自己与鬼千秋的联系给掩盖了过去,倭人日后便不会怀疑到自己是和鬼千秋谋划好的了。 自然,夏鸿升在被救上岸之后,立刻就被抬到了种子岛家,在请了郎中看过,夏鸿升休息过之后,他受到了极为隆重的欢迎仪式。 种子岛家的人,倭国国主派来的使者,还有倭国朝廷里的一些只能类似于鸿胪寺的官员……这些人在夏鸿升面前无不毕恭毕敬,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倘若不是夏鸿升来自于千年之后,深知这个民族骨子里面的习性的话,只怕就要受到迷惑,而感动不已了。 当然,表面上的感动不已,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第一步,通过一个不会引起怀疑和猜测的理由进入倭国领土之内,这个目标已经达成了。 接下来就要进行夏鸿升的这个“飞地”计划的第二步,引发鹿儿岛倭人同大唐水师的对抗,并在对抗中令自己失踪。 夏鸿升应酬了几日前来拜见大唐上国侯爷的倭国人,李孝恭的船队也正在路上向鹿儿岛而已来。 是夜,那两个被李孝恭派来辨认夏鸿升的大唐将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夏鸿升的房中。 “将军,这几日属下已经同提前来到鹿儿岛的人联系上了。他们已经分散在了大隅城中,四处传播水师的真实目的是要来覆灭倭国的言论,引起倭人恐慌,继而煽动倭人围攻水师。”那两人中的一个人压低了声音,悄声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吴起,王爷带来了多少艘船?” 那二人却原是夏鸿升安排在钓鱼屿上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夏鸿升命他通知李孝恭率水师提前出发之后,就随船而来,被李孝恭派做辨认夏鸿升的人又过来,这都是安排好了的。 吴起小声答道:“头批有十艘海船,都是老式的。后续有一百二十六艘,其中铁皮船七艘,另有四艘还未来得及铸上铁皮,但是其他的功能已经完备,也被将军带了过来,可数日内迅速追赶上来。另外,还有两百艘战船于琉球待命,只等召唤,便立刻能动身前来。” “这么多?!”听到这几个数字,夏鸿升也是吃了一惊,如此说来,琉球现如今的战船已经达到了三百来艘了?当年前隋征伐高句丽,来护儿率领的水师也不过一共三百一十多艘战船吧! 大唐的战船,比前隋也没有多多少,甚至还略有不足。李老二这是将水师的全部战力都给派过来,倾巢而出了啊! 李老二这是什么意思,不要飞地,要一举灭了倭国? 想了想,夏鸿升决定先不去揣测李世民的意思,先将眼前的目标达到。 于是又对吴起说道:“很好。不是明日就是后日,李将军的船队也就要到了。他们的船队一到,三日之内,我要你们能够煽动起来此地的倭人去围攻焚烧李将军的船队。同时,你们也须扮作倭人,冲入此地,将我再次掳走。” “属下明白!”吴起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提醒道:“切记,倭人的路数同咱们不一样,你们扮作倭人冲入此地的时候,先暗中潜入进来,带本侯出去之后,再做出动静,惊动倭人,稍作现身便立刻抽身而退。只当是原打算偷偷将我劫走,却不料最后一刻被发现的样子。万万不可久留此地,更不可与倭人缠斗,使其看出尔等并非倭人来。否则,就要功亏一篑。” “将军放心!属下定然安排妥当!”吴起领命道。 对于吴起这个人,胆大细心,镇静有谋,颇有为将之才,更兼身为海军陆战队目前的队长,作战能力亦为一流。所以,夏鸿升对他的办事能力还算放心,故而这一次才特意将他安排过来。 “好。”夏鸿升悄声说道:“那你这就去安排吧!” 吴起又行了一礼,弯腰到了窗前,悄然无声的一下又钻了出去,消失在了外面的黑暗之中。 夏鸿升目送着吴起消失于夜色之中,心里忽而很是感慨。历史换了一个时间和地点,以相同的方式,互换了角色重演,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在原本的历史线上,1937年7月7日,日本华北驻屯军荷枪实弹开往紧靠卢沟桥中国守军驻地进行演习。夜晚,日军声称演习地带传来枪声,并有一士兵“失踪”,立即强行要求进入中国守军驻地宛平城搜查,中**队严词拒绝。日军一面部署战斗,一面借口“枪声”和士兵“失踪”,假意与中国方面交涉。日军声称:日军昨在卢沟桥郊外演习,突闻枪声,当即收队点名,发现缺少一兵,疑放枪者系中国驻卢沟桥的军队,并认为该放枪之兵已经入城,要求立即入城搜查。中方以时值深夜日兵入城恐引起地方不安,且中方官兵正在熟睡,枪声非中方所发,予以拒绝。不久,松井又打电话给冀察当局称,若中方不允许,日军将以武力强行进城搜查。同时,冀察当局接到卢沟桥中国守军的报告,说日军已对宛平城形成了包围进攻态势。冀察当局为了防止事态扩大,经与日方商议,双方同意协同派员前往卢沟桥调查。此时,日方声称的“失踪”士兵其实已经归队,但隐而不报。次日凌晨,日军以此为由突然发动炮击。 而今,夏鸿升利用同样的“局”,来谋划鹿儿岛,对倭国动了手。 夺城的成了大唐的人,而注定要失败的,仍旧是倭人。 ------------ 第789章 李孝恭登岛 大唐水师的十艘海船,在河间郡王李孝恭的带领下,到了鹿儿岛的海岸边。 倭国的使臣和迎接的官员,以及大隅城里面的“归化人”,在水岸上以十分高的规格迎接了大唐水师的十艘海船。 “倭国使节矢田部造,拜见大唐河间郡王!”李孝恭下船之后,矢田部造深深的弯下了腰去,行礼说道:“谨代表倭国国主,恭迎大唐王爷驾临倭国!” “矢田使节客气了,本王在长安之时,就同贵国遣唐使犬上三田耜先生交好,常做往来。听他常提起倭国,早就对倭国心神往之。如今因缘际会,本王却是有幸亲自踏上倭国看看了。”李孝恭一副十分亲和的样子,过去将矢田部造扶起,然后笑着说道:“只可惜,本王此次来是为了奉皇名带回泾阳候,却并没有国书在身,当真是可惜了。呵呵,本王虽是军伍中人,然却更愿意看见大唐和倭国亲善和睦,还请贵使替本王转告国主,若有机会,本王定然带了国书,正式的前去拜见他。” “多谢王爷!倭国一直奉大唐为宗主,恨不得能年年前往大唐朝贡大唐皇帝陛下。只可惜海路漫漫,倭国又没有大唐般数不清的海船,无奈不能每年成行,实感有罪。王爷能亲来倭国,我倭国上下激动不已。陛下更是恨不得亲自前来大隅,同王爷见面。只是国务繁忙,却脱不开身来,只得亲手书信一封,令小使交于王爷!” “哦?”李孝恭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连忙看向了矢田部造。 矢田部造拿出一封书信来,李孝恭要做出一副毫无侵略性和危险性的姿态,所以也十分守礼的后退一步行了一礼,然后皆过了书信来。 李孝恭展开书信来匆匆看过,不过是一些谦卑的话语和问好。李孝恭心中暗道,这态度倒是摆的很低,倘若倭国一直是这般态度对待大唐,还真是不好找出借口来对他动手。不过,倭国暗藏的野心,却是早就被大唐所知道了。 “国主真情实感,着实叫人感动。国主能对大唐有这一番心思,诚然乃大唐之良属,藩国之表率。”李孝恭看完了信,心中虽然腹诽,但是面上却笑道:“请贵使转告国主,这封书信本王定然好生带回长安,交于陛下。” “王爷高义!”矢田部造再次行礼。 李孝恭笑了笑,又问道:“却不知泾阳候何在?” “王爷请!”矢田部造侧身一让,让出路来,李孝恭便往前走去。 隆重队伍一直走到了种子岛家,李孝恭一眼就看见了很站在种子岛家外面的夏鸿升。 “大唐泾阳县侯,右羽林卫中郎将,谏议大夫夏鸿升,拜见河间郡王!”夏鸿升也看见了李孝恭,快步匆匆走上前来,到了李孝恭的跟前行礼道:“多谢河间郡王不远万里,前来搭救!” 李孝恭点了点头。 “李叔叔!”夏鸿升忽而该了称呼,一下就又拜了下去,声音里面带着些哭腔的喊道:“小侄差点儿以为自己就要客死他乡,被那些海贼所害了!” “贤侄莫怕!莫怕!”李孝恭立刻过去搀起了夏鸿升,安抚道:“平安无事便好,平安无事便好!如今本王来了,有本王和大唐水师保护贤侄,看谁还敢不顾大唐天威,动贤侄的半根毫毛!本王必定带领大唐水师,将其诛灭天地之间!” 夏鸿升对自己的演技颇为满意,对李孝恭的演技更是刮目相看。不愧是原先的历史线上的凌烟阁功臣。对了,眼下还没有凌烟阁吧,回去跟李老二提一提,趁着这些功臣们都还活着,挂了画像上去也都能高兴高兴,也叫其他人长长志气。别到时候人都没了,才想起来造凌烟阁挂画像的,就唯余伤感了。 到底是战场冲杀出来的将军,最后那两句眼睛一竖,气势顿时就勃然而出了,弄的周围的倭人都神情不大自然了起来,觉得这话是在敲打他们,怪罪他们一样, “王爷恕罪!倭国未能制住海患,叫海贼屡屡出海掠夺往来商船,这一回更是又不小心掳了侯爷来!倭国深感罪孽深重,求陛下降罪!”矢田部造很有眼色,立刻说道。 李孝恭面色一缓,又笑道:“呵呵,叫贵使见笑了。泾阳候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个天下罕有的奇才,陛下亦常称夏侯素有麒麟之才。且泾阳候又是个品性礼仪极好的人,素来颇得朝中诸臣所喜,私底下都以叔侄相称。故而陛下及朝中臣工俱都十分担心泾阳候的安危。说起来,还要多谢国主得知以后尽力寻找,从中营救,才能确保泾阳候安然无恙,本王回去之后也好给陛下和朝臣们一个交代。” 见李孝恭话说的一团和气,矢田部造才松了一口气,请了众人进去。 随着众人有说有笑的进入了种子岛家,夏鸿升同李孝恭暗中对视了一眼。到了这里,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部分了。 李孝恭会在鹿儿岛停留三日,这三日的时间是留给那十艘海船补充淡水的。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面,那些提前潜入了鹿儿岛中的间谍,要在吴起等陆战队员的配合下煽动起来鹿儿岛上的倭人对大唐水师的敌意和仇视来,并引导这股敌意和仇视到大唐水师那十艘海船上面。 倭人受到煽动,冲去抢夺和焚烧大唐水师的海船,同时,海军陆战队员扮作倭人,混在被煽动着去杀死“唐国水师的将军”的暴民里面冲入种子岛家,趁机将夏鸿升带走,并试图刺杀李孝恭。自然,李孝恭的护卫会保护李孝恭,暗中护送李孝恭回到海上。造成了夏鸿升和李孝恭受到暴民冲击,而失踪的假象。 然后,大唐水师的将士们,就可以以镇压和抓捕暴民,寻找和救出李孝恭及夏鸿升二人,登陆鹿儿岛,进入大隅城了。 这个时候,不论倭人愿意不愿意让大唐的将士进入大隅城,都已经迫不得已了。 若让进,大唐的将士就会一直在城中寻找,并实际控制大隅城。 若不让进,大唐的将士就会以倭国故意谋害李孝恭和夏鸿升为由,攻打大隅城,入城找人了。 原本的历史线上,后世里日本为了发动全面侵华战争而使用的技俩,就要报应在这个千年前的时空了。 ------------ 第790章 倭国暴民 “唐国野心勃勃,他们来倭国,必定不安好心。种子岛家已经同唐国联手,他们将唐国人引到这里,就是为了攻打咱们倭国,要将倭国变成下一个突厥!” “对,我猜也是。要不然为何来的不是寻常的海船,而是战船?既然是战船,必定是有攻打咱们的心思了!” “唐国带着战船到了鹿儿岛,种子岛家的人却将唐国的人迎入了大隅。种子岛家定然是卖身唐国,求取唐国的荣华富贵了!” “诸君,我们怎能看着鹿儿岛和大隅城被种子岛家拱手送给唐国人?一旦大隅城到了唐国的手中,那唐国就可以大量的往大隅城运送唐兵过来,那些唐兵肯定以大隅为根基,攻打倭国,杀人占地了!” “对了,我听说,已经有一些人组织了起来,准备偷袭唐国的水师,夺走他们的战船,给唐国水师一个下马威来。我亦想要参与其中,以免唐国水师攻占大隅。你们何不跟我一起?” …… 类似这样的谈话,频繁的出现在了大隅的街头巷陌之中。 每过一日,城中的倭国人看着那些停靠在岸边的一艘艘巨大的海船,就更感到恐慌一些。对于唐国水师要攻占大隅的担忧,便也更多一些。这份恐慌和担忧集聚的多了,心中的不满和怒意就积压了起来。 “哈哈哈哈,大唐的水师来了,倭国不久就要跟突厥一眼没了!”说这话的是一群穿着倭国的衣着,但是嘴中却同时说着倭国的话和汉话的人。 “咱们虽在倭国,却到底还是汉人,现下大唐水师来了,不久之后就要……”另外一个人说道,正说着,又突然猛地朝旁边的倭人一脚踢了过去,将他踢到在了地上,一边殴打,一边咒骂道:“滚开!你是如何倒水的?!信不信老子现下就杀了你?现如今大唐的水师来了,老子总算是用不着在你们这些倭人面前装孙子了!” 周围的倭人顿时怒意中烧。这些“归化人”,本是定居于倭国的汉人,如今竟然如此嚣张,竟然当街打人! 对于归化人的愤怒,加之对唐国水师进入大隅的恐慌和担心,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怒火和不满,在看着那些归化人嚣张的殴打那个倭人的时候,就如同被点燃了引信一般,一下子全爆发开了。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要去砸了唐国水师的船,将唐国水师赶出大隅,赶出鹿儿岛的话。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周围的许多应和。应和的人渐渐走了出来,汇聚到了一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开始朝着海岸边一齐涌了过去。 涌向海岸边的队伍越来越大,沿路的人们开始抄起家伙一同汇入其中。 海岸边,大唐水师的十艘海船,上面并没有多少人。 轻而易举的,那些倭人就冲上了停靠在哪里的海船上面。 他们用手里的家伙打人,砸船,点燃火把,扔到船上,看着熊熊大火腾然而起,看着船上的人苦苦求饶,看着那十艘海船纷纷被点燃了火,不禁大笑了起来,仿佛胜利了一般。 “走!咱们去种子岛家,抓了那个唐人!杀了他,叫唐国人再也不敢打倭国的主意!”此刻群情振奋,正是一呼百应的时候。话音一出,又是许多人随声附和,高喊了起来。 人们便也随之高呼,又开始朝着种子岛家涌了过去。 背后,是火焰腾天的,被点燃的海船。 “不好了!不好了!种子岛大人!不好了!”种子岛家,正在宴请李孝恭的种子岛家的家主种子岛时惠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屋中的人都听见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和口里的话语,看向了门外。 “进来!”种子岛家的家主淡声说道。 门一把被推开了,奴仆顾不得看清楚里面有什么人,是什么场合,只是慌张的喊道:“不好了!大隅城中的人烧了唐国海船,现下又开始要往家里冲了!他们聚集在外面,喊着要杀了唐国人!” “什么!”李孝恭猛然而起,一脚跺上了案几,将那案几一下跺成了两半。 “不好了!外面的暴民冲进来了!”外面忽然又传来了一片惊慌失措的喊声来。 种子岛时惠也是一脸震惊,立刻下令道:“阻拦暴民!保护唐国王爷和侯爷!” 话音未落,那如同浪潮一般的暴民便已然冲了进来。种子岛家的守卫,在这些暴民的面前,竟然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自然,是混入里面的陆战队员暗中做出得手脚。 “你倭国是何用意?!是何用意!”李孝恭指着种子岛大骂道:“烧我战船,杀我将士,你倭国是活得不耐烦了?!来呐!” “将军!您快走!属下誓死保卫将军!”李孝恭的护卫们围聚了过来,将李孝恭和夏鸿升围到中间,立刻向后撤去。 “护送本王去海边!”李孝恭喊道:“本王要立刻调战船来报仇!” “不可!”种子岛家的家主连忙跑到了李孝恭的跟前,求道:“此事乃暴民所为,王爷万勿迁怒倭国!倭国定会向王爷有一个交代!” “交代个屁!本王的战船被烧,将士被杀,你拿什么交代?!”李孝恭大怒道:“闪开!莫非你要阻拦本王不成?!” 说罢,李孝恭的护卫已经打翻了几个冲懂啊近前来的暴民了。正要带着李孝恭和夏鸿升后撤。 “王爷!种子岛家定然保护王爷周全,请王爷莫要冲动,这就立刻平定这些暴民!”种子岛时惠喊道。 还没等李孝恭说话,便见一大股暴民忽而喊杀着冲了进来,喊着要杀死唐国人,还要杀死勾结唐国人的种子岛家的家人。 种子岛时惠闻之大怒,眼见暴民手持凶器冲来,也顾不得多说,立刻一转身跑了。 种子岛家的武士喊杀着也冲了过来,同暴民们缠斗在了一起。 “种子岛家的人竟然杀人!果然是同唐国人一伙的!”不知谁又高喊起来,那些暴民更加愤怒,不顾死活的冲上去砍杀种子岛家的人。 护卫带着李孝恭和夏鸿升匆匆后撤,混乱之中,夏鸿升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忽而被一把抓住,再一看,却正是吴起。 “两位将军,快趁乱脱身!”吴起一把拽起李孝恭和夏鸿升二人,冲入了混乱的人群之中,不见踪影了。 “将军!大将军!” “王爷!您在哪里?!” “侯爷!侯爷?!” 那些护卫见二人跟着吴起离开,相视一眼,又立刻一转身冲回了那混乱的人群之中,且战且呼喊,一脸的惨白和惊慌。 ------------ 第791章 两具尸体 消息传回藤原京,舒明天皇只觉得脑中好似别猛然敲了一记闷棍似的,双腿一软,瘫坐了下去。 因为毫无防备,唐国水师的十艘海船中有九艘被彻底焚毁,船上的人全都挨了打,还被抓了起来。剩下的一艘也被点燃,却不顾火势迅速转向,这才逃脱。那些暴民们更是接着又冲入了种子岛家,袭击了唐国的河间郡王和泾阳县侯,导致了场面的混乱,造成了唐国河间郡王和泾阳县侯双双失去了踪影,应是混乱之中为暴民所掳,至于死活,却是不明。 “怎会如此?!”舒明天皇只觉得身上一片冰凉,手都有些颤抖了。 “据种子岛家的人平定了暴民之后审问得知,鹿儿岛的人见了唐国水师的船队的战船,又见种子岛家的家主将唐国人引入家中,于是都以为唐国水师同种子岛家勾结,是要夺取大隅,进攻倭国。于是暴动,欲先下手为强,烧毁了唐国的战船,还冲入了种子岛家,要袭杀唐国人!”苏我虾夷沉声说道:“为今之计,是立刻抓捕暴民,解救那些被抓的唐国水师战船上的人,找到唐国的河间郡王和泾阳县侯。同时,也该加快组织军队,以防万不得已之时,抵抗唐国的攻击。” “苏我大臣,你也以为倭国要同唐国一战?!”舒明天皇叹道:“朕阅遣隋使之文述,深感中国之强(中国:古义指中原的国家,并非后世之意义),故而一力支持,派出遣唐使,欲图将唐国之规制与技艺带回倭国,使倭国如唐国般强盛。遣隋使之功,使倭国有所强大,令百济称臣。可比起唐国,扔差的太远。若真动武,可有胜算?” 苏我虾夷想了想,说道:“我倭国虽不如唐国,然而与之一战,未必就一定会败。” “哦?”舒明天皇眼中一亮,立刻问道:“如何不败?” “天皇陛下,唐国之人尤擅马战,其国骑兵锐不可当。然,其却并不会擅长海战。从唐国水师将海船连在一起成为一小陆,可见一斑。十艘唐国海船之所以被焚之一炬,无从逃离,正是因其将海船串联。唐国乃陆地之国,所开战者皆同为陆上之国,从未对海外之国开战,其水师亦不过多做江上运兵送粮之用,不堪一战。此其一。唐国水师到此,远隔海洋,最快的速度,不论是假道新罗百济,还是自琉球出发,也得月余。更何况是数百艘海船?前军先至,后军不济,粮草亦难以随军供应。此其二。鹿儿岛还好,若再往北来,则海上极冷,海水上冻,船只非但无法前行,更会被海上的冰挤碎。唐国不通海水习性,若急于来犯,则必受困于海上。此其三。唐国若同倭国开战,则是以一敌多。倭国若灭,则百济、高句丽被唐国两面所困,天皇陛下遣使前去说明利害,百济、高句丽必遣军前来,同倭国一道两面夹击唐国水师。此其四。有此四者,我以为,唐国若真同倭国开战,其也未必就真的一定能胜利,倭国也未必就定然会失败。岂不知隋国之强,一时无两,然区区高句丽,却三征而不能伐之,徒乱己之天下?” 舒明天皇一听,只觉得心中一松,好似一块堵在胸口令其上不来气的千斤巨石陡然落下了一般,登时又感觉呼吸通畅起来,笑道:“好!苏我大臣果然高见!此事,就请苏我大臣一应处理吧!” 苏我虾夷点了点头,告退下去,即刻亲赴大隅,处置此事去了。 舒明天皇则有了苏我虾夷的分析,顿觉倭国并无多大危险,于是也安心下去。 只是幸好夏鸿升没有听见二人的分析,不然,只怕就要笑掉大牙,叹一声蚍蜉撼树而浑然己所不知,风过叶动却以为是一己之力而为之,真是夜郎自大了。 却说鹿儿岛这边,唐国被焚毁的海船残骸还在岸上,上面的人跳海的跳海,逃跑的逃跑,实际上也并没有真抓住几个,此刻也被种子岛家的人给救了出来,好生供养。 种子岛家的人更是全员出动,在大隅及附近没日没夜的寻常李孝恭和夏鸿升的踪迹,又连夜提审暴民,逼问下落,却也仍旧一无所获。 数日过去,种子岛时惠焦头烂额,心若死灰。 “家主大人!家主大人!”种子岛时惠手下的亲信匆匆跑了进来,喊道。 “何事?”种子岛时惠听见喊声,心中生出一丝期望来,问道。 “不好了,下人在沟渠里找到了两具唐人的尸身!”那亲信说道:“衣着颇为华丽,又是唐人所穿,恐为唐国王爷和侯爷!” “什么?!”种子岛时惠心头一惊,猛烈抽动起来,登时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了下来一般,浑身冰凉。 顾不得换衣,甚至顾不得穿鞋,种子岛时惠就立刻夺门而出,往前冲去。 到了门外,之间车板上放着两具尸体,一个魁梧高大,一个却似十多岁的少年。身上皆穿唐国衣着。再去近前一看,却不禁胃肠翻涌,差点呕吐出来。 那两具尸体的脸面已然被乱刀砍做一团模糊,加之又在沟渠之中浸泡几天,已然发胀,已经无法辨认了。 “叫人来!叫救出的唐国的水师兵卒过来!”种子岛时惠大喊一声。 立刻有人跑去叫人,很快,就见那些被从暴民手中救出来的人都跑了出来,冲出门来,跑到了车旁。 一看之下,众人顿时大惊失色,颓然一下跪倒在地,喊道:“将军!” 种子岛时惠只觉得脑中轰然一下,眼前发黑,几欲昏倒。却又强忍下来,猛地一把揪住了旁边一个士卒,面色狰狞的问道:“果真是河间郡王?!” 旁边立刻有归化人将种子岛时惠的话用做汉话又问了一遍。 “不会有错!不会有错!王爷和侯爷遭如此毒手,我等万死不能恕罪了!”被抓住的那名士卒哭喊起来。 看那士卒的样子,种子岛时惠不用归化人翻译,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种子岛时惠深吸了一口气,忽而说道:“今日所见,在场之人,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我也只有杀人灭口了!” 说着,忽而猛地一把抽出刀来,朝着找到了尸体并将尸体送来的那两人猛地就是一刺,将那二人刺倒在了地上。 周围除此之外都是其家中亲信,种子岛时惠看向了那几个唐国士卒。 “种子岛大人,我等有了此罪,必定要被杀死,已经没有活路了!愿意投靠种子岛家,求种子岛大人收留,我等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突然,一个士卒大声喊道。 顿时,另外几个士卒也都开始跪地求饶。 归化人连忙将这话翻给种子岛听。种子岛时惠听了,想了一下,然后放下了刀,点了点头。 那几个唐国士卒连声感激,站到了种子岛时惠的身后。 却又暗中相视一眼,眼中闪过几道精芒。 ------------ 第792章 因粮于敌 “成了,那几个人已经顺利留在了种子岛家。”夏鸿升从一张纸条上面抬起了眼来,笑着对李孝恭说道:“李叔叔,咱们可以先回船上等时间了。” 李孝恭点了点头,回头又看看依稀显现出来了个轮廓的鹿儿岛,叹了口气,说道:“贤侄啊,真是算无遗策,幸亏你是陛下的女婿,不是大唐的敌人,否则……” “叔叔谬赞了。”夏鸿升摇头笑道。 李孝恭摆了摆手:“本王可没有谬赞。一个被逼急了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的海贼头子,换了本王,顶多不顾坑了他的海图,再打了他的海贼。这人也是个精明的,本王许还坑不了他。可到了你这手中,却就能想出一个灭国之策来,硬生生凭空捏造的挑起了大唐同倭国的战事,还他娘的让这战事合情合理,寻不出一丝破绽来。能耐!不说别了,回长安之后,本王就叫崇德那小子也去泾阳书院跟着你进学去,你书院可不能不收。” “看叔叔说的,若崇德真愿意来,小侄怎会不收。”夏鸿升笑道:“况且这也不是小侄能耐,是咱大唐强大。国与国之间的交往里面,弱国无外交,强权即是真理啊!” “弱国无外交,强权即真理。哈哈哈哈,这话在理!”李孝恭笑道:“不过,大唐能有今日之强大,同贤侄亦分不开关系。别的不说,就拿近的,这琉球岛上的稻种,水师里的铁甲船,新式战船,船上的汽油,热气球,火器……那一样不是出自贤侄之手?从开始的制盐之法,到如今的火器和铁甲船,贤侄的种种新物件、新技艺、新想法,都从方方面面带动了大唐和百姓的变化。本王这双眼睛,也是个能看明白的,大唐能有今日,贤侄可谓大唐之师也。” “哎呀,叔叔这么说,小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惭愧,惭愧!”夏鸿升挠了挠头,笑道:“陛下给了小侄旁人所没有的信重,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陛下待我以国士,我亦以国士回报大唐。且小侄身为唐人,深知自己的切身利益同大唐的强盛息息相关。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为大唐做出一份贡献,也是理所应该的。对了,叔叔,不知水师中军现下何处?” 李孝恭想了一下,答道:“只需十日功夫,大唐水师的中军主力就能抵达鹿儿岛。只是,这中间却有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夏鸿升问道。 李孝恭叹了口气,说道:“虽说占城稻已经在琉球收了四季了,在琉球种一年,比旁处种四年收获粮食还多,因此在琉球囤积的粮食不少。只是,随船运过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粮船最易受到火攻,而海上不同于陆地,一旦粮船出事,那就只能立刻撤兵,否则只能被困死饿死,没有其他途径去同时满足如此多的将士的吃食。粮船沉重,走得慢,从琉球运过来,须一个月的时日。最快,也要二十来天的时间,而中军所带粮食,一口分成三口吃,顶多也就只能再坚持上十来天。” 听了李孝恭担心,夏鸿升摇摇头笑道:“叔叔不必担心,咱们也不那么快过去。总得留些时间让陛下知道咱俩在倭国生死不明,然后天子一怒,下诏伐倭啊!大可等粮船过来。” “兵贵神速。倘若再等上一个月,倭国早已经布置好了防守,于水师不利。”李孝恭摇了摇头,说道:“若我是倭国国主,此刻必定一边寻找你我二人,一边调遣军队,守卫国门。若我们再等一个月,倭国准被妥当,水师便失却了先机,而倭国却已然镇定下来,以逸待劳了。” “李叔叔担心的是。”夏鸿升点点头说道:“不过,其实咱们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来解决粮草供应速度跟不上的问题。” “哦?还有何法?”李孝恭问道。 夏鸿升笑了一笑,缓缓对李孝恭说道:“叔叔难不成忘了,《孙子兵法》之中有云:因粮于敌!” 李孝恭自然熟读兵书,此刻眼中一凝,立刻诵念出来:“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役。力屈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公家之费,破军罢马,甲胄矢弓,戟盾矛橹,丘牛大车,十去其六。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杆一石,当吾二十石。故杀敌者,怒也;取敌之利者,货也。车战得车十乘以上,赏其先得者而更其旌旗。车杂而乘之,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 夏鸿升点了点头,接着道:“故兵贵胜,不贵久。叔叔,如今大唐水师处处比倭国不知强了多少,当该一鼓作气,谋速胜之法,而弃持久之战。敌强我弱,则须持久战之,敌弱我强,当须速而胜之。如今,倭国军队战力力不如大唐,将士人数不如大唐,武器兵备不如大唐,战法谋略不如大唐,士气斗志不如大唐,百姓一心不如大唐,后军保障不如大唐,支撑战争的财力物力不如大唐……各个方面,全都不如大唐。此显然敌弱我强之势。是以,不论倭国准备不准备,在大唐面前斗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叔叔多等一个月再去,和现下就去,结果其实是一样的。” “如何个一样法?”李孝恭忽而笑了起来,显然是已经心中有数了。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多用汽油及火器。以汽油覆灭倭国水师,以火器炸开倭国大门。水师将士登岛而上,以火器之利夺取大隅。则大隅城中之粮草,足够供养大唐将士几个月了罢!” ------------ 第793章 红衣大炮 “那贤侄以为,水师是再等上一个月的好,还是立刻向倭国发起‘反击’好?”李孝恭又问道。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回叔叔的话,小侄以为,咱们不若等他一个月。” “哦?既然粮食不成问题,为何要多等一个月?”李孝恭问道。 “为了毕全功于一役。”夏鸿升笑道:“如今大唐比之于倭国,所领先之优势太过巨大,就算是倭国举国而战,于大唐来说,却同与其一城之人来战差别不大。踩死一只蚂蚁,所花费跟踩死一片蚂蚁也差不了多少的话,那咱们何不干脆等蚂蚁再多写,一脚下去多踩死一些?所以小侄以为,咱们可以等他一个月,等倭国将海船都聚集过来,将兵力都调集过来,然后再去寻仇,如此一来,一举便可将倭国的主力全部打残消灭。一来,尽可能多的消灭倭国的军事力量,二来,倭国举国之兵也不及大唐几艘战船之力,也是对倭国的一种极有力的威慑,使倭国再不敢同大唐水师对抗。” “有道理。”李孝恭点了点头:“踩死一只蚂蚁,与踩死十只蚂蚁,都是一脚之力。不若等再爬来几只,一脚下去一同踩死。再有,贤侄方才说,以汽油对付倭国战船,以火器对付岸上倭国兵卒。只是,这次上去鹿儿岛,本王仔细算过。若要使船上抛石机能将炸弹抛于岸上敌军阵中,则需靠岸极尽。而倭国兵卒不会站着等死,一旦见识到火器之威力,定然后退,离开抛石机的范围。而船上的抛石机要做抛出火器之用,却没有更多的抛石机在火器的掩护下被带上岸去,继续维持岸上的火器优势了。而鹿儿岛地势不利马战。须将士登岸之后构筑防御,顶住倭国兵卒的冲击之后,再将船上抛石机拆下运上岸,才能用火器破城。依本王来看,此举耗时耗力。可使士卒登岸之后,包围大隅,使城中留下在种子岛家的那些人设发打开城门,直冲而入。” 夏鸿升一愣,心道正要以火器之力,叫大唐军队看到另外一种战争方式,逐渐转变靠人力拼杀的粗放式战争形式,可若是抛石机无法将炸弹抛出足够远的距离,那就仍需依靠人力围城,就体现不出热兵器的巨大威力和威慑力了。 抛石机的射成较短,寻常攻城的时候也罢,可以直接将抛石机推至城前。可若是在海上,地方是船只,是活物,是可以移动的,射程短的局限就凸显出来了。另外,用海船进行登陆战,那么火力掩护的范围也会被局限在一个不够长的范围内,不利于登岸之后的下一步行动。 如此一想,抛石机的射成太近,的确已经跟不上火器的使用发展了,且在海上无法将火器的优势最大化利用了。 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只是……夏鸿升叹了口气,本公子不会做大炮啊! 在工业革命使得武器制造业使用了动力机床对钢制火炮进行精加工,线膛炮和后装炮也开始装备军队,火炮射击的理论与战术在拿破仑的实践中新的发展,同时因化学的进步,苦味酸炸药、无烟火药和****开始运用于军事,炮弹的威力成倍增长之前,红衣大炮是最为先进,威力最大,射成最远的火炮。 在中国,明朝的时候出现了同红衣大炮基于同样原理的火炮,这一点是要早于西方造出的“红夷大炮”,也就是红衣大炮的。明朝前期的自制大口径火铳在原理上与这些红夷大炮是完全相同的,都是前装滑膛火门点火式的,但是具体做出来就大有区别了。明朝前期火铳多以铜为原料,内膛呈喇叭型,炮管显得单薄,以其口径而言炮管显得太短,其外型基本上与现存最早的元代“碗口铳”相同。这种火铳与红夷大炮相比火药填装量少,火药气体密封不好,因此射程近,此外容易过热,射速也慢,以铜为材质虽然不易炸膛,但是费用较高(铜是铸造货币的金属),而且铜太软,每次射击都会造成炮膛扩张,射击精度和射程下降非常快,作为武器而言寿命太短,唯一的优点是重量轻。这样的大炮,放几声响声吓唬吓唬人还行,若真是战场上面用起来,只怕对己方的威胁不亚于对敌方的威胁。 红衣大炮,明朝在从荷兰引进来之后,进行仿制和改良。改良之后,明朝的红衣大炮的炮管似乎里面所采用地材质是钢,钢材的外面包裹的是铜,相当于炮筒是由两层共同构成。这样一来,以钢之坚硬,可以免于炮筒变形和炮膛扩张,加之与铜的韧性相结合,可以极大的减少炸膛的风险,提高炮管的耐用性。 可以说,在工业革命的成果应用于军事武器之前,这种经过明朝改良之后的红衣大炮,配合明朝研发出来的各种不同的弹药种类,就是最强的远程武器没有之一了。 比方说明朝的开花弹,对于轰击军队就有极大的威力,能最大限度的消灭敌军有生力量,努尔哈赤就是被开花弹的弹片给炸死的。很长时间内,后金骑兵不敢进攻装备有红夷大炮的宁远、锦州、山海关等战略要地,就是明朝引进的红衣大炮的功劳。 可惜后来清军太过于依靠红衣大炮,不再发展其他火器,也不再对红衣大炮进行改进和升级,只是一味加大重量,以求增加射程,火炮的制造工艺远远落后于西方。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虎门要塞的大炮重八千斤,射程却不及英舰舰炮,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江阴要塞竟然装备了万斤铁炮“耀威大将军”。这些炮看似威武,实际上射程还不如明朝进口的那些红夷大炮,加之开花弹等明朝发明出的特殊弹药技艺的失传,造成与英军对抗时吃亏不小。而十九世纪中叶,却正是西方武器大换代的时期,火炮技术大大改进。反观清朝的火炮,仍然使用泥范铸炮,导致炮身大量沙眼,炸膛频频,内膛的加工也十分粗糙,准心照门不复存在,开花弹等特种弹药的技艺失传,缺少科学知识的兵勇的操炮技术比不上明朝,更加无法抵御西方列强的入侵了。 夏鸿升后世里去旅游参观过虎门,见过那些红衣大炮,也见过博物馆中陈列的明朝红衣大炮,基本上的结构大致能回忆起来。可这中间所涉及到的技艺,却半点不会,半分不懂。 红衣大炮,如今看来是最为适合大唐水师的铁甲船的武器了,也会是大唐的战略威慑性武器,在眼下这个时间点里的大唐中的地位,恐怕不亚于后世里的核威慑力量。是实打实的国之重器。 “叔叔,咱们返回琉球,小侄立刻写一封秘奏,用最快的速度传给陛下,请陛下将军机坊中的工匠派来琉球一些,小侄要试着做一种,能保大唐数百年内无敌手的武器来!” ------------ 第794章 同一个声音 从得知夏鸿升被倭人海贼掳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犬上三田耜一直处于一种朝不保夕的恐慌之中。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惊出一身冷汗来,生怕是唐国皇帝派人来抓自己去了。 直到一个月前,朝廷接到了率领水师驻守琉球的河间郡王李孝恭的书信,上面说倭国已经找到了泾阳候夏鸿升,并已经从海贼的手中救出,迎于倭国鹿儿岛大隅城,他也将亲自率船前往,将夏鸿升接回大唐。 这消息传回来,被李世民在朝堂上宣布了,一众朝臣这才停下来对倭国的口诛笔伐,犬上三田耜也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下了朝回去就蒙头一觉睡了三天三夜,方才饿得受不了了,才醒过来。 两个月,过的好似二十年。 然而好日子才恢复了一个月,犬上三田耜的安静日子却又被四方馆中突如其来的几个宫中禁卫给打破了。 “来人!将此院中所有倭人,尽数缉拿!将倭国遣唐使犬上三田耜及副使药师惠日绑起来,带去陛下面前!”一声厉喝猛地如同一记惊雷一般炸响在了四方馆中,一队宫中禁卫跑了进去,三下五除二,便将里面满是愕然的倭国人尽数抓了起来,带去投入大牢之中。而将犬上三田耜和药师惠日二人也紧缚了起来,押出来带到了统领面前。 “这……这一定是误会!还请这位将军告诉在下,为何要抓在下!”犬上三田耜连声喊冤:“在下自到大唐以来克己守礼,自问并无不敬之处……” 没等犬上三田耜喊完,那宫中禁卫统领就冷然扫视了一圈四方馆中都被这边的动静惊动,而围聚过来的人,然后冷声说道:“陛下有旨,倭国大逆不道,竟敢纵火焚烧河间郡王接泾阳县侯之战船,偷袭大唐水师,河间郡王与泾阳县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此等作为,已然视作向大唐宣战。令焚其国书,毁其贡献,将倭国遣唐使一干人等尽数缉拿!并带倭国遣唐使犬上三田耜于殿前,陛下要亲口问问你,倭国到底长了几个胆子,竟敢如此挑衅大唐!” “什么?!”犬上三田耜和药师惠日都是大惊一声,犬上三田耜更是一下面若死灰,连忙喊道:“这不可能!这一定是误会!倭国国主一向恭亲大唐,又知大唐如此强大,怎会自取灭亡?!这一定是误会,请让罪臣向陛下解释……” “带走!”那禁卫统领也懒得听他呼喊,不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说道。 禁卫将犬上三田耜和药师惠日带离了四方馆。待宫中禁卫离去之后,四方馆之中立时一片哗然,立刻纷纷将此事用各自的方式往各自的国家传去了。 太极殿中,朝臣已然被紧急都召见了过去。 李世民正襟危坐于御座之上,一脸的铁青,拳头紧紧握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煞气来,就差直接在脸上写出来“我要杀人”四个字来了。 “陛下,陛下急召群臣而来,必有要事。还请陛下告知臣等,臣等也好为陛下出谋划策。”殿中群臣见李世民的样子,心中不禁暗道不好,又见他这么长时间不吭声,思量之下,高士廉出列问道。 “朕要等两个人来。”李世民开口说道。那语气里面喊着森然冷意,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教群臣又是心里一沉。 不多时,忽而听见殿外一声:“启禀陛下,倭国遣唐使犬上三田耜带到!” 众臣一听,不禁眉头一皱,怎的又同倭国有关?不是说夏鸿升已经找到,接回水师了么? 李世民看了一眼王德,王德立刻高声令其入内。 禁卫押着犬上三田耜和药师惠日进入殿内,众臣一看二人被绑缚了起来,就知这回事大了。 “陛下!陛下误会啊!误会啊!”一见到李世民,犬上三田耜就立刻匍匐于地,呼喊了起来。 “误会?”李世民阴冷的笑了一下,说道:“倭人掳走泾阳候,你说是误会,朕相信了你,让你倭人找到泾阳候。朕派河间郡王前去倭国接人,河间郡王为免引起尔倭国百姓惊慌,故而只带了十艘海船前去。你倭人反而趁机偷袭,火烧水师战船,戕害我大唐水师将士,又袭击河间郡王和泾阳候,使其二人生死不明,凶多吉少!你还告诉朕是误会?!朕倒要问问你,你倭国长了多少个胆子,竟敢如此算计大唐?!” “什么?!”殿中群臣一听,登时哗然。 “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一回事?!”房玄龄一步而出,连忙问道:“还请陛下令臣等知道。”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段卿。” 段志玄一愣,却见后面的段瓒走了出来,站在殿中对犬上三田耜怒目而视,继而说道:“接琉球传回军报,倭国从海贼手中带走泾阳候之后,河间郡王率水师战船十艘前往倭国鹿儿岛要接回泾阳候。河间郡王抵达之后,倭人假意招待河间郡王,骗取河间郡王信任,将河间郡王诱骗至大隅城中。趁河间郡王身处大隅,水师毫无防备之际,倭人突然袭击了水师战船,将大唐水师战船尽数焚烧,又袭击河间郡王与泾阳候,水师战船之中有一艘带火逃出,途中遇商船所救,才得以将此消息告于琉球水师。而河间郡王及泾阳候,如今生死不明,只怕凶多吉少!” 此言一出,满朝沸腾,群臣无不震惊而激愤。 “陛下!倭国此举,俨然是在挑衅大唐,臣愿提兵前往,荡平倭国!”程咬金头一个跳将出来,喊道。 “陛下,臣请出兵,荡灭倭国,使其知我大唐天朝之威!”宗室名将李道宗亦站了出来,说道。 区区倭国,竟然敢挑战大唐,这使得朝中群臣激愤,就连平日里面一向不支持战事的文臣也都一个个的站了出来。 孔颖达气恼的胡子都是抖的,出列说道:“陛下!大唐一向以宽仁善待周边属国,倭国为大唐臣属,却恩将仇报,竟迫害河间郡王与泾阳候,偷袭大唐水师!陛下,倭国无人臣礼,臣以为可以伐之!” “陛下,河间郡王及泾阳候倭国遇害,凶多吉少。倭人偷袭大唐水师,此举已是同大唐宣战。若不荡灭倭国,则天下属国皆以为大唐可欺!陛下,倭国夜郎自大,嚣张至极,臣请出兵伐之!”魏征亦出列说道。 犬上三田耜此刻已经喊不出声,大唐的朝堂之上,大殿之中,原本总是意见相悖的群臣,此刻却声音绝对的一致,那就是,讨伐倭国! ――大唐的骄傲和尊严,容不得这样的挑衅! ------------ 第795章 捐钱捐粮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被一丝不漏的刊登上了报纸。倭国偷袭大唐水师的事情也随之被众人所知道。 群情激愤,因为一切看来都是倭人在主动寻衅。先是倭国海贼掳走了巡抚泉州的泾阳候,又以泾阳候为诱饵骗河间郡王带着大唐水师的战船过去接人。大唐乃仁义之邦,只想着接人之后就离开,从未想过倭人会偷袭,是以毫无防备。倭人却借着河间郡王的信任,火烧大唐战船,偷袭水师将士,而河间郡王和泾阳候也下落不明,只怕凶多吉少。 无论怎么看,都是倭国故意阴了大唐一般,先动了手。 平灭突厥,使大唐各个阶层的人,都有了一种对大唐坚定的自信心和自尊心,也带给了唐人前所未有的骄傲。这份骄傲和自尊,如今竟然被一个远不如突厥强大的弹丸岛国来挑衅伤害了,这简直令人不能忍受。 一时间,大唐之中的社会各阶层纷纷请愿出力。农人想要参军,军队渴望出征,士人一篇篇讨倭檄文,将倭国对大唐的不敬一点点的全都写了出来,让更多的人义愤填膺。商人也不甘落后,在长安城中,以大唐皇家酒坊、玻璃坊、泾阳商队、茗香居等大商号为首的商人们纷纷自掏腰包购买粮食和军需之物,无偿捐献给朝廷,以示对讨伐倭国的支持。 百姓之一心,令皇宫之中的李世民也是深感意外。 “陛下,光是玻璃坊一家,就自愿无偿捐钱五十万贯,捐粮二万石。其他各家加起来……”刘政会一边翻着手中的纸张,一边惊讶的对李世民说道:“长安商家这次,竟然主动捐钱共计一百七十万贯,捐粮一万石!” “这些商贾哪里来的如此多粮食?!”李世民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万石?!足够一万将士及战马一月所用之粮了!” 刘政会点了点头,叹道:“是啊,陛下!茗香居的掌柜刚开始去微臣家中,说是陛下农商并重,这几年做生意赚了不少,理当回报国家,回报朝廷,而今倭国无礼,想要捐钱捐粮出一份力的时候,微臣还以为他们只是会多少拿出一些来,是个意思。谁料到,竟然兑出来了这么多来!微臣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数,于是差人查点了三遍,微臣自己又亲自查点了一遍,还真就是这个数!” 李世民忽然想到,当初夏鸿升劝他农商并举,而非是重农抑商的时候,说过的话。说有朝一日,从商人身上收来的税收,足以抵消从农民身上所收来的税收,甚至取代农民身上所得的税收,使农人可不必再交税。当时,以为只是笑谈,还说了“禁绝浮华,劝课耕织,使民还其本,俗反其真,则竞怀仁义之心,永绝贪残之路。此务农之本也”,的话,可如今看来,的确是自己小觑了商人这一阶层,这个群体了。 想了想,李世民抬手招呼了一下王德,问道:“这两日是泾阳书院旬假,恪儿回宫探望杨妃,明日才会回书院去。派人将恪儿叫来。” 王德点了点头,立刻下去派人去了。 李世民又对刘政会说道:“水师以琉球为后方,朕要从江南道和岭南道调运粮食,此二道可调配之粮食,当有多少?” “江南道有储粮三百万斤,岭南道要更少一些,只有将近两百万斤。”刘政会说道:“此二道不比关中,产粮有所不足,故而储粮略少些。可从洛阳调粮,含嘉仓中尚有储粮五百万斤。” 李世民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含嘉仓的粮食,要备赈灾所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只调岭南道的粮食运去琉球,剩下的,呵呵,朕觉得水师能自己解决。” 刘政会一愣:“陛下,岭南道只有储粮一百多万斤,只怕是不够……” 李世民微微一笑,抬了抬手,阻断了刘政会的话头,说道:“此时刘卿无需多操心,只将岭南道的粮食及时运去就是。朕自有安排。” 刘政会见李世民如此说了,也就不再多言。 李世民了解的情况,之后刘政会便告退了下去。出去门和李恪正巧打了个照面,施礼之后也就离去了。 李恪进入屋中,对李世民行了礼,然后又问道:“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所为何事,还请父皇吩咐!”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记得夏鸿升的几样产业里面有你和承乾的份子,用夏鸿升的话,入了份子,就叫做股东,对产业虽不直接管控,却有权知悉情况。是也不是?” 李恪点了点头,答道:“回父皇的话,确是如此。孩儿与大哥在大唐皇家酒坊,玻璃坊两个产业中都有股份。平日里由掌柜的负责经营之事,非产业危机的情况下,股东不多插手产业中的事物。不过却有知情权,可以过问情况。” “好。”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倭国之事,想必你虽在泾阳,却亦有所耳闻吧。” “回父皇,孩儿的确听说了倭国偷袭大唐水师的事情。书院中诸学子与孩儿一样,都是义愤填膺。孩儿回来的时候,还和几个学子一起讨论过此事,有些个学子还准备整理一下关于倭国的地理信息,拿去交给军中,好让咱大唐的军队对倭国的情况有个了解呢。”李恪说道。 “哦?”李世民有些吃惊:“书院中的学子,知道倭国的情况?还要整理出来交给军中用?” “回父皇,书院之中有一门课程,名曰地理。虽曰地理,却不是风水之学说,而是格物之中专门研究地面之种种自然、人文现象的学问。因还是第一年学这个,故而还未讲的太过高深,只是讲讲各地之人文风俗、地形地貌气候之类。”李恪解释道:“中间有一章讲的正是倭国。这倭国被海完全包围,并无与任何国家的陆地相连。西面的海对岸是百济和高句丽,西南面的东海面向大唐,其国七成为山地丘陵,国内平原面积不大,大多都是小规模的冲积平原、海岸平原和洪积台地,成为其国民居、耕种、经济活动集中之处,气候是……呃,父皇,后面还没讲完,升哥儿就走了。不过课本上有,孩儿还没背到那里……” 李世民又吃了一惊:“还有这等学科?你们还讲了何处?” 李恪答道:“上学期讲的主要就是大唐之人文、自然地理。” “这些都是凡人所不能学到的东西,尔等定要用心去学!”李世民郑重的对李恪告诫道:“你既入泾阳书院为学子,则夏鸿升乃是尔之师尊,怎可直呼其名!” “父皇恕罪,是孩儿失礼了。”李恪行礼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才又问:“长安的商户,以大唐皇家酒坊、玻璃坊、茗香居为首,这次为讨伐倭国,主动自愿的捐出了许多钱财和粮食。你既为股东,当可替朕去打听打听,他们为何要这般来做。” 李恪一愣,继而便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于是行礼领命:“孩儿遵命!孩儿这便去打听清楚。” ------------ 第796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夜色渐至,外面却开始飘起的雪花来。眼瞅又该过年了,不过,这个年能不能好好的,安生的过,眼下却是说不准了。 起身走至窗边,开了窗缝,一股凉气就迅速迎面而来,倒是叫人头脑之中蓦地清明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海水难道不上冻?海水若是上冻,水师的战船该如何作战? 李世民又走回了桌前,重又拿起那张已经在这几天里面看过了许多遍的书信来,又再次看过一遍。 那是从琉球传回的密报,连段瓒都不能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这封信是夏鸿升写来的。 里面提出了三个问题来。 头一个,是问要倭国一块飞地,还是一鼓作气将倭国荡灭。第二个,是问一旦同倭国开战,百济极有可能暗中参与,表面上站在大唐这边,暗地里却为倭国提供帮助,是否要同时抓住把柄一举也端掉百济,为下一步的征伐高句丽做下准备。第三个,是问能否照着心中所写,派出一批军机坊的工匠,由大唐刀锋的队员一路护送至琉球,要试着看能不能做出一种威力极强的武器来。 三个问题,都是需要李世民好生考虑的。 所以过去了几日了,这封密报的回信还是没有发出去。 “陛下,蜀王殿下求见。”外面忽而传来了内侍的声音。 “进来吧。”李世民坐了回去,说道。 李恪进来,行了一礼,这才说道:“父皇,您让孩儿问的事情,孩儿问清楚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且道来听听。” “孩儿问了酒坊的王掌柜,王掌柜说,捐钱捐粮之举,本是师尊的主意。他说生意做大,理当回馈社会。做些公益性的事业,谨慎的为大众提供些好处,对朝廷做出些贡献。如此一来,不仅能改变百姓心中商人的形象,亦能使自己博取百姓的好感,日后大家自然会去买你的东西。所以看似拿出了些东西,吃了些亏,可是却起到了宣传和扩大影响的作用,吸引来更多的客人,从长远来看,获利更多。这次倭国的事情,王掌柜恼怒于师尊为倭人所害,又想起师尊的这番话,故而号召长安商号,说是师尊常说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话,而商人亦为大唐一员,没法到前面打仗,那就捐钱捐粮,也算是出一份力,尽一份责。”李恪对李世民说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李世民双目一凝:“好!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朕果然没有看错夏鸿升!” “对了,父皇,儿臣同王掌柜攀谈,还问出些话来。”李恪继续对李世民说道:“说话间王掌柜告诉孩儿,说是师尊好几次提起过,别人管不着,但是他的这几个产业必须多拿出些钱财来回馈社会,帮助朝廷,最好故意让朝廷看见做生意的人能多有钱,好叫朝廷管商人要钱去。王掌柜还说这么想的生意人,只怕也就师尊一个了。这话王掌柜本是做笑谈来讲的,不过,孩儿觉得,师尊此举似乎却令有深意。” “哦?”李世民眯起了眼睛来,笑了起来,问道:“恪儿,你觉得有何深意,不若道来给朕听听。” “这个……孩儿也是在书院里面学了些经济常识的课程,才这么觉得的。”李恪答道:“孩儿也不知当不当讲,若是讲错,还请父皇恕罪!” “说罢,今日只有你我父子闲谈而已。”李世民笑道。 “谢父皇!”李恪说道:“孩儿在书院学经济常识这门课的时候,课上师尊讲过,农业满足温饱,商业创造财富。在满足温饱的前提下,商业流通的繁荣,代表着国家的富裕程度。商业之中的种种税款,终有一日会补足国家从人丁和农民身上获得的财富,达到免除农业税的程度。所以孩儿就觉得,师尊这么跟王掌柜说,是不是想要朝廷看见商人的富足,然后对商人及商人的商业行为和成果征税,来扩大国家的可用财富?” 李世民颇为吃惊的看了李恪一眼,面上无所表示,但是心中却已然翻山倒海般的震惊了。李世民早就听夏鸿升说过商业税的事情,所以能明白夏鸿升对王掌柜所说的话的意思,可李恪却只是泾阳书院一学子而已,就能看到改革税制这种高度了?! 李世民震惊,是为泾阳书院教出的学子所达到的这种高度的震惊。 这个夏鸿升,果真是个天纵奇才。谪仙人的称呼,只怕不是空穴来风,且夏鸿升,也果真配得上这个称呼了。 这样一来,李世民对于夏鸿升的密报之中所提及的,“可令大唐数百年内无敌手”的那种武器,却是更相信了几分。 “好,恪儿,你做的很好。快些下去休息去吧!”李世民抬起头来,对李恪点点头说道。 待李恪告退之后,李世民却又迅速的铺开了纸张,提起了笔来,奋笔疾书起来。 翌日清晨,一只信鸽便从长安城外的间谍营中振翅高飞了出去,向着琉球的方向飞了过去。 而皇宫之中,也匆匆驶出了几辆马车,往长安城外的一处山中而去了。 那些马车去了军机坊,带走了夏鸿升在密报之中所罗列出来的,所需种类的匠人。他们将即刻动身,在大唐刀锋特战队员的保护很监视下,用最快的速度前往琉球。而且因为这些匠人极为重要,为安全起见,不走海路,只走运河和陆路。 不过…… 李世民心中仍旧存有一个疑问。 这些匠人,就算是在船上昼夜不停,在陆上快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也得一个月多才能抵达琉球。到了琉球,夏鸿升要试着做出这种东西来,才去攻打倭国。 可谁知道这东西要花多久才能做出来,在这期间,难不成大唐水师就要窝在琉球,任由倭国准备充分了不成? 因为发现自己不能把握住夏鸿升的计划,所以李世民心中有些烦躁。身为帝王,却看不透臣子要做什么,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对于李世民这种十分自傲的帝王来说。 不过,李世民却随意又傲然一笑――也罢,且看看他能闹出个多大的局面。 ------------ 第797章 说曹操,曹操到 夏鸿升和李孝恭折返琉球的事情,即便是在琉球的大唐水师之中,所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只有参与护送的海军陆战队员,及暂时代替李孝恭指挥军中事物的副将,和其他的一些将领,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水师将士正在激愤当头,军心可用,本该是立即出动的时候。但是,李孝恭却令一众将领按捺所率各部,压制将士,约束行为,仍旧留在琉球,按兵不动。 不少水师将领对此亦有所疑问。 “将军,眼下群情激愤,军心可用,而倭国慌乱之余,亦定然准备不周,正是咱们进攻的好时候啊!”副将对李孝恭说道:“可这眼看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了,为何咱们还是不去攻打倭国?” 李孝恭摆了摆手,笑道:“这个,王将军,你说踩死一只蚂蚁,得几脚?” 副将一愣,不明所以,但是李孝恭这么问了,他就得回答。于是说道:“回禀将军,一脚足矣。” 李孝恭点了点头,仍旧笑问道:“那踩死十只蚂蚁呢?” 副将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回将军,莫说是十只了,就是一百只,也一脚足矣!” “对啊!”李孝恭点了点头:“既然都是一脚,那何不等蚂蚁再多些,一脚下去踩死完算事儿?” 副将一愣,立即明白了李孝恭的意思,问道:“大将军的意思是,故意给倭人留出些准备的时间,任他们准备万全去,最好将各地的东西都调配过来,让咱一网打尽?” 李孝恭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副将的肩膀,说道:“不慌啊,不慌。倘若谁再问,你就给他讲脚踩蚂蚁。去吧,去看看训练去。” 副将告退下去,夏鸿升从后面出来,叹了口气,说道:“小侄真是冤枉,陛下说派小侄来除了训练水师之外,是要解决从林邑国购粮的问题,可小侄到现在还没从林邑国弄来粮食,所以没粮可给,还要小侄自己想办法……这,这不是欺负人么?” 夏鸿升苦笑着一边说道,一边将手中的信给了李孝恭。 李孝恭接过信来,低头看看,笑道:“一百多万斤粮食,水师兵马各一万来算,够吃饱一个月的,紧巴一些,能够两个月。一个月的时日,咱还能打不下大隅城来?就凭倭国那些个土鸡瓦狗,能在大唐将士面前坚持一个月?一百万斤粮食,够了。” “陛下这是问小侄要粮食呢!”夏鸿升摇摇头笑道:“林邑国的那些间谍这么久也不曾传回消息来,要么就是出了意外――这几率小得很,那么就是憋着想要搞一把大的了。” “细作就好生探查消息就是了,他们应当早日传回情报才是。”李孝恭不以为意,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夏鸿升也没有说什么,间谍的功能,又哪里是那些军中细作能比的?李孝恭不理解,夏鸿升也懒得去解释。 那些间谍都是夏鸿升到了泉州之后派去林邑国的,目的很直接,就是先弄清楚林邑国每年能产粮多少,收粮多少,现有储粮多少等等这些信息。可是自从那些间谍出发之后,中间只传回过两次情报。距离上一次间谍从林邑国传回情报,又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却再没有新的消息传回来了。 林邑国这种地方,这些经验丰富的间谍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除非是不可抗力。夏鸿升其实心中也是暗暗有些着急了。 义仁商号的货船倘若中间没有发生意外,此刻应当已经快要抵达波斯了。沿途每至一国,都会放下两个间谍,搜集情报信息,等货船回程的时候再搭乘货船回来。他们这一次所搜集的主要信息,也是关于粮食和种子方面的。 义仁商号的海船回来,只怕要在两个月之后。两个月,希望能够在这期间先做出红衣大炮的雏形来,先拿倭国试试手,看看威力,等过去这段时间,回长安之后,再仔细的改良和改进。 “大将军!”外面忽而传来了一声低呼。 李孝恭一听,正是副将王将军,于是也低声说道:“进来吧。” 因李孝恭和夏鸿升眼下还没有“回来”,还是个“下落不明,凶多吉少”的状态,所以这里非是军营之中,而是一艘船只之上。只有李孝恭跟前的副将知道这里,其他的那些将军们,虽然知道李孝恭和夏鸿升已经秘密回到了琉球,但是却并不知道藏身的地方。 “启禀大将军!间谍传回了情报!”王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将翻译好的书信交给了李孝恭。 “哪里的?”李孝恭一边接过来,一边问道。 “回大将军的话,是林邑国的!”副将说道。 李孝恭和夏鸿升二人一听,互相对视一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呵呵,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李孝恭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信,却不由的语气一变:“什么?……挑动林邑国内乱?!” 夏鸿升一听,登时一愣,继而立刻凑了过去。李孝恭一边将纸张递给夏鸿升,一边说道:“那些间谍到了林邑国,探知国主范头黎同权臣摩诃漫多伽独素来互有间隙,因而于摩诃漫多伽独称其国主范头黎欲立其子范镇龙为储,为保其子范镇龙即位之后免为摩诃漫多伽独夺权篡位,故要先下手为强,设计杀死摩诃漫多伽独。间谍设计之下,摩诃漫多伽独深信不疑,已经决定要发动政变,先发制人了。” 夏鸿升赶紧低头仔细看起,一看之下,禁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贤侄,为何发笑?”李孝恭见夏鸿升突然大笑,于是问道。 “小侄这是高兴。”夏鸿升转头盯着李孝恭,眼中灼灼放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满含蛊惑的对李孝恭说道:“叔叔,您想不想再要一个扩土开疆之功?!” 李孝恭登时倒抽一口凉气,惊诧道:“贤侄,倭国的事情还没解决,你就又打起了林邑的主意?倭国在北,林邑在南,其间远隔万里之遥。这水师可用之兵,统共一万多人,若是两边开展,还要提防着百济和高句丽,如何吃得消?!” ------------ 第798章 更贪心一些 林邑国,又落后,又偏僻,气候又不好。在这个卫生医疗和防疫都无比落后的时代,要不是看中了此地乃占城稻的产地,又位于热带,占城稻可以在这里一年收获四季。在这里种地一年,所收获的粮食比在中原种地三四年还要多的话,夏鸿升根本就不愿意多看一眼这里。 可是大唐太缺粮食了。因为缺粮,所以大唐的绝大部分人口都要被束缚在土地上,都要被拘囿于农业种植,而使得生产力得不到解放。 打个比方,一百个人要活下去,需要这里面至少有八十个人去种地,才能够顾住这一百人的吃喝。那么一百个人中,八十个人就被束缚到了土地上。只有二十个人,可以去读书,去做官,去参军,去经商……去从事社会的各行各业。有时候八十个人种地还不过,那去从事其他行业的这二十个人中,又得有十来个人一边种地,一边从事其他的行业。这也造成了从事其他行业的人无法去精研自己所从事的行业。 要让更多人参与到其他的社会行业之中去,就要减少种地的人口。可是减少种地的人口,那所得的粮食就不足以养活这一百个人了。所以,要减少种地的人口,首先要保证的是,减少了种地的人口之后,所产出的粮食至少保持原先的水平不变。既要减少人口,又要粮食产出不变,那就只能提高粮食的产量。倘若二十个人所种的粮食,就能够养活这一百个人的话,那就有八十个人可以去从事其他的行业了。 如此一来,也相应了减少了土地兼并现象所带来的危害和风险。因为,原先需要八十份的土地来养活这一百个人,现在只需二十份土地就够了。这样,就有六十份的土地空余了出来。土地兼并所带来的危害,也就小了不少。 目前,产量高又不挑地,还能够作为主食来食用的粮食,还在遥远的太平洋彼岸。在大唐的间谍一路向北然后转而向东,沿着冬季上冻的白令海峡穿越太平洋,再继续向南,又或是大唐的海船一路向西,绕过好望角,抵达欧罗巴,然后继续西行,发现新大陆——到达玉米、红薯、土豆等等多种作物和菜蔬的故乡,将那上面的重重作物和菜蔬带回来之前——夏鸿升所能做的,就只能是利用海上的商队,从所能到达的各个国家寻找那些后世里熟悉的随处可见的食物种子,带回大唐进行种植。同时,占据尽可能多的热带地区,种植可以一年三熟甚至四熟的占城稻,来提高大唐粮食的总量了。 想到这里,夏鸿升不禁也幽幽叹了口气——后世里所上的那所大学,里面最好,在社会上最有名气的是农学专业,尤其是杂交水稻育种这一块享有盛誉,育出的种子遍布中原。可自己却偏偏读的,是师范方向的中文系。 后悔啊! 后悔也没用,只能想想办法,先把林邑国的粮食给套出来了。 这可不就是个正好的时机! 那些间谍这么久没有传回消息,原来是在做这件事情。如今消息传回来,应该是这件事情已经做成了。 如此一来,林邑国似乎马上就要面临一场政治风暴了。一方是占据道义的国主范头黎,一方是手握重权的权臣摩诃漫多伽独。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贤侄?贤侄?”见夏鸿升忽而不吭声,看着明显是一副走神了的样子,李孝恭推了推他,唤道:“贤侄!” “哦!”夏鸿升这才惊醒了过来,回神对李孝恭歉然一笑,说道:“小侄是在想林邑国的事情。” “你待如何做?”李孝恭问道:“林邑国若生动乱,那于大唐来说的确是个好机会。可如今正面临同倭国开战。与倭国开展,须提防百济与高句丽,实际上是同三国交战。如何还能分心出来对付林邑国?” “要想趁机获利,必须趁着两方内斗,林邑内乱的时候进行。若是稍微一等,无论是其哪一方获胜,于大唐来说,就都是错失良机了。”夏鸿升对李孝恭说道:“不过,叔叔所言也是极是,大唐同倭国开战在即,的确不能分神。但是,这并不表示大唐就什么也不能做。咱们所要做的,就是拖。拖住范头黎,也拖住摩诃漫多伽独,让他们你来我往,谁也赢不了谁,谁也灭不了谁,僵持下去,直到大唐收拾好了倭国。” “贤侄的意思是……”李孝恭搓着手指头,说道:“令间谍继续挑拨,挑起二者兵戎相见。大唐身为林邑国之宗主,其国大臣欲图篡位,自然要管。便可先遣少许见识过去,助范头黎诛灭谋逆之臣。与此同时,暗中亦派遣间谍、特战队等人员过去,替摩诃漫多伽独出谋划策。即使说,大唐明暗之中,游走于二者之间,谁弱了就帮谁一把,让二者胜也不胜,败也不败。直到大唐腾出手来,再一举派兵过去,收拾了摩诃漫多伽独!” “正是如此!”夏鸿升笑道:“不错,小侄比叔叔要贪心一些。小侄觉得大唐腾出手以后,可大兵压境,比方说一万人就能解决,咱们偏偏派他十万人过去。解决了摩诃漫多伽独之后,咱不急着回来。咱们的大军留下来,留在林邑国,架空范氏。林邑原本就属汉地,大唐可趁此机会将其收归,去林邑国,置林邑州,隶属岭南道!这林邑国是什么地方,其国力还不如倭国呢。到时候倭国事了,水师直接南下,几个炸弹过去,林邑国最厉害的象兵也只有拼命逃窜的份儿。水师将士直接登陆,就算是灭其国也只是月余的事情。” 李孝恭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盯着夏鸿升看了起来。好大时候,才俩手一拍,叫道:“好你个夏鸿升!阴起人来一道一道的,这一肚子的坏水儿跟李勣相比都不遑多让!好!你要如何做,本王一力支持于你。这扩土开疆之功,本王要定了!” 夏鸿升笑了笑。倭国,林邑,这种弹丸小国在如今的大唐手下,算个什么东西啊。唉,可惜只有个中郎将的名头,手底下却没有将兵,轻而易举的灭国之功,也只有拱手让人了。 算了,好歹都是利在大唐,这份灭国之功想来李孝恭也不至于会独吞,皇帝也不是瞎子。 解决了林邑国,解决了倭国之后,收复辽东,荡灭高句丽,也就是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了。 ------------ 第799章 从长安来的匠人 月明星稀,海面上无风,一片岑寂。一艘船悄然靠岸,从上面迅速的走下来了一群人。 立刻就有人迎了上去。 从船上最先下来的那些人中,有眼尖的已经看见,一边戒备着,一边也往前迎了过去。到了近前,借着月色已经能够看清楚对方,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个立正,道:“将军!” 夏鸿升点了点头:“一路可还顺利?” 那名大唐刀锋的特战队员答道:“回将军,卑职等奉陛下旨意,护送军机坊一干工匠至琉球水师,将这些匠人亲手交到将军手中!卑职等幸不辱命,特来缴令!” “辛苦了!”夏鸿升点了点头:“水师将士已经开辟出来了一块儿极为机密的试验场,待会儿到了那里之后,你们就快些休息去吧。” 那些特战队员点了点头,闪开路来,继续戒备周围。夏鸿升则往那些正陆续从船上下来的匠人们那边过去。 临到近前,突然听见有人干呕的声音,借着月光仔细一瞅,却是军机坊中的铁匠。于是上前调侃道:“毛师傅,当初试着造铁皮船的时候您可是在船上待了几个月都没下来过,怎么现在又吐开了?” 正晕船恶心的铁匠师傅老毛听见这声音,跟被惊动了猫似的,猛地一下就跳将了起来,震惊的扭头看着夏鸿升:“侯,侯爷?!老天爷,三清道尊在上……” “三什么三,本公子还没死呢!”夏鸿升见毛铁匠那样子,顿时没好气的说道。 “这……侯爷,这……”毛铁匠嘴有些哆嗦,看看夏鸿升,又回头看看其他人,还想着是不是只有自己看见了。 “侯爷?!您,您没……”显然,不止是毛铁匠自己一个人看见了夏鸿升。 “本侯与河间郡王杀了两个倭国人,换了衣服,将那两个倭国人的尸身扔入渠中,这才骗过了倭国人,瞒天过海,从倭国逃了回来。”夏鸿升说道:“让诸位从长安赶来,正是要试着做出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来,对付倭国的。走吧!” “那可太好了!” “俺就知道侯爷这么厉害,倭国那些蛮夷怎能弄死侯爷呢!” 一众匠人见夏鸿升仍旧活着,十分激动,围了过来:“长安城里面传闻侯爷被倭国人给害了,咱们都可恼,卯着劲儿做了许多火器出来,侯爷没事,真是太好了!侯爷!您放心,要做什么东西?咱们一定全心全力,尽快做出来,去打倭国,给您报仇去!” 听着周围的匠人们七嘴八舌的话语,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夏鸿升很是感动。 其实人心都是相互的,夏鸿升知道这帮工匠的重要作用,重视他们。自后世而来的夏鸿升也不会有自己高人一等的意思,更不会看他们不起,也从不在他们跟前摆架子。这些人自然感激夏鸿升。 “先去休息,大唐水师的将士在琉球上开辟出来了一个十分隐秘的试验场,咱们到那里去。你们长途劳顿,且先休息几日,随后我将图纸给你们,大家在一起商量。”夏鸿升说道。 “不累!侯爷,只要您没事儿,咱们军机坊的主心骨儿就还在。回去睡一觉,明天就能开始!”匠人说道。 夏鸿升朝后面招了招手,齐勇就领着几辆马车过来了。 夏鸿升出海前往钓鱼屿的时候,将齐勇留在了琉球。 让那些匠人上去马车,夏鸿升自己也上去,往琉球岛的深处而去。 一夜马车不停,待到天明,这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那些匠人下来,眼前是一个用高高的木桩围起来的巨大场地。 “这里就是咱们试验的地方,比起军机坊是简陋了些,不过,咱们也得克服困难,至少要先将东西做出一个能用的雏形来,倭国事了,回去军机坊之后,再行改良和改进。”夏鸿升对那些匠人说道。 “侯爷,您放心,咱们都是苦哈哈的出身,哪里会嫌这嫌那?只要能将东西做出来!”匠人们纷纷说道。 “好,接下来这段时日,我也在这里,咱们一起商量讨论。”夏鸿升对这些匠人们说道:“这件武器,也是火器的一种,威力巨大无比。若是这样东西能够做成,咱们大唐数百年内,都不会有敌手了。诸位都是同这件武器相关方面的匠人之中的老师傅了,换而言之,是最好的好手,所以才将诸位请来。这东西威力巨大,相应的,也是十分复杂难做,更是十分危险。我在这里给大家明说了,作这件武器的过程,和试验这件武器的过程极度危险,很有可能会死人。将诸位请来,也有这一层考量。诸位都是老师傅了,技艺也都在军机坊中有了传承。军机坊中,也早有了诸位的声名和事迹。诸位如今,虽然百姓不知,但是诸位的名字却已经注定要名垂青史了。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次的任务十分危险,途中极有可能会发生意外,诸位都是老人了,可后生们的时日还长,他们年轻,又有诸位传承下去的技艺,定然能够推陈出新,将诸位的技艺发扬光大,精益求精,传承下去。所以,危险还是让老人们来面对吧!诸位,我这话听着叫人心凉,却也都是实理儿。我在这里拜谢诸位了!” 说着,夏鸿升躬身向那些匠人们弯腰长施一礼。 “使不得!” “使不得啊!” 一众匠人见夏鸿升向他们施礼,顿时都一个个紧张起来,连忙想要上前拉起夏鸿升,却又觉得自己去拉一个侯爷不合适,急的直跺脚。 夏鸿升长施一礼,这才又直起了身子来,说道:“不过,诸位也不须太过担心,我只是将危险说在前头。咱们真要动手去做的时候,定然是以人身的安全为最先考量的,跟军机坊的时候一样。” “侯爷,咱们这些匠人,原先都是苦命人,也没谁曾正眼瞧过咱们的。直到有侯爷的看重,有了咱军机坊,咱们才算是挺直了腰板。大唐需要咱们,咱们给朝廷做出了许多东西来,这些个物件儿才让大唐变得这么厉害。咱们有功劳在里面,这就有了底气。陛下还亲自去看过咱们,给过赏赐,该知足了!侯爷,您放心,别管这东西多危险,咱们就是破着命上,也得给他捯饬出来!” ------------ 第800章 一石三鸟 琉球岛上的秘密基地里面,工匠们只是休息一天,就又立刻进入了攻坚克难的状态,紧锣密鼓的开始研究起夏鸿升给出的图纸来。 先从图纸上分析可行行和可造行,推测可用性,对图纸进行修改,改良,然后进一步铸造实物,再试验可用性,这已经是这些军机坊的工匠们习惯于常的流程了。 而在工匠们商量讨论的同时,夏鸿升也没有闲着,而是悄然回到军中,请来了李孝恭的副将王将军。王将军是李孝恭的副将,也是大唐水师的琉球行军副总管,如今李孝恭和夏鸿升回来是事情还没有对外公布,二人有什么事情要做,都是借副将的口传出。 “夏侯有何吩咐?”夏鸿升在军中的职位比他低,但是爵位却比他高,且又是陛下钦派的安排协助李孝恭的,所以他也要听从夏鸿升的命令。 “有劳王将军了!”夏鸿升这么会做人的一个人,也不会在这个琉球水师行军副总管面前摆什么谱,也很有礼的先拱手行了一礼,说道:“水师战船上安置抛石机用来抛射汽油瓶和炸弹之后,我听说大将军训练了一批专司操作抛石机的人。想来,这些人应是眼力不错之人吧?” “正是。大将军从军中挑选出了一些扔东西准头好的人,让他们专司操作抛石机。”王将军点了点头,说道。 “好!眼下水师并未出战,可否请王将军召集这些人,将这些操控抛石机的人集合起来,带到试验场去。”夏鸿升对王将军说道:“试验场中的武器,乃为远程之用,且射程要远比抛石机的射程远的多,一般人恐怕不易上手,须这些有过丰富的操控抛石机经验的人,上手会容易学一些。” “末将领命!”王将军拱手一礼,说道:“这便立即集合他们,送入试验场去。” “对了,王将军,我记得之前置换军中兵器,当时要攻打突厥,优先了陇右和关内的将士先换,水师置换的晚,到了琉球之后又过了几个月,这才全部置换完毕。咱们水师之中,当时替换武器,咱们替换下来的原先的那些武器,可还留着?”夏鸿升问道。 王将军点了点头,答道:“出海之前的一批已经依照朝廷旨意,交给地方运回长安了。出海之后还有一批,尚未运走,还在琉球。” “那有多少?”夏鸿升又问道。 王将军稍微想了下,迅速答道:“刀兵马槊还余一万间左右,明光铠余四千件左右,弓弩及箭矢,余两千余套。” “那还不少。”夏鸿升想了想,又说道:“既如此,请王将军以军中密文书信一封,传于林邑国的间谍,让他们设法同林邑国国主范头黎取得联系,就说,他范头黎对大唐向来恭顺,大唐身为宗主之国,理当助他稳定局势,只是倭国大不敬在前,大唐眼下要征讨倭国,无暇抽身。让那些间谍给他一个承诺,就说,若是他需要,大唐可以对林邑国开放武器买卖的限制,卖给他可以装备一支五千人军队的数目的大唐军中所用的制式装备。” “夏侯的意思是,要将琉球的那些替换下来的武器卖给林邑国?”王将军一听,登时就想到了夏鸿升的用意。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对,给范头黎些信心,让他有胆子去跟摩诃漫多伽独干架去。” “夏侯,发布军报,当大将军下令。”王将军提醒道。 “本王知道此事,日后夏将军的指令,同本王无异,不必再问本王,照做即可。”李孝恭从后面出来,手里抄着一张纸上,对王将军说道,然后又转头看向了夏鸿升,复又问道:“这清单上的东西,泉州能买的来?我看这上面许多样东西听也不曾听说过,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泉州找得到。” 王将军适时的告退了一声,出去给间谍发布消息去了。 夏鸿升则转头对李孝恭答道:“李叔叔放心,这张清单上都是试验所必需之物,有些是眼前就要用到,有些是随后才用。李叔叔只需差人将这张清单送去泉州,交给义仁商号的掌柜沈荣便是。他自知道该如何弄来东西。” “好。”李孝恭点了点头,又言道:“本王派了海军陆战队的队员过去,保护那些匠人的周全。你若还有所需,派人回来传话即是。” “多谢叔叔!”夏鸿升行礼谢道,又说:“李叔叔,水师替换下来的这些兵器,小侄可就用了。” “方才本王在后面写奏疏的时候听见了。”李孝恭说道,不禁有些疑问:“这卖给林邑国兵器,关乎军国,可不是小事情。陛下虽许你便宜行事之权,可这答应售卖兵器的事情,还是得上奏陛下,得了准许放好,免得落下诟病。” “多谢叔叔提醒,叔叔放心写到奏疏里面便是。”夏鸿升说道:“当初薛延陀和那些西边的属国买咱大唐的兵器,似百炼钢刀可是一百贯一柄的价钱。林邑国穷,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财来。小侄准备让他们将购买兵器的钱安市价折成粮食来算。对了,说到林邑国的事情,小侄还得找个人来帮忙。” “谁?”李孝恭问道。 “老鬼。”夏鸿升笑了笑。 李孝恭一向不大喜欢这人,于是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寻他作甚?他一个海贼,能帮得上甚子?” “他同倭国接触的时日长,手底下也有几个倭人口中的所谓‘归化人’,小侄找他扮作倭人,去找摩诃漫多伽独,给摩诃漫多伽独也壮壮胆,让他也敢撩开膀子跟范头黎掐架!”夏鸿升解释道:“大唐帮了范头黎,那倭人去帮摩诃漫多伽独,也说得过去。” “让他去帮摩诃漫多伽独?”李孝恭一听,稍微一想,便猜到了夏鸿升的用意,问道:“你准备让他扮作倭人,去找摩诃漫多伽独,再卖给摩诃漫多伽独五千人队伍的兵器去?” “正是如此!”夏鸿升笑道:“这么一来,咱们换下来的兵器也腾出手去了,又换回了粮食,还搅乱了林邑,一石三鸟!” ------------ 第801章 跳眼法 夏鸿升前脚回到“大唐火炮相关技术秘密开发基地”――这名字是夏鸿升自己默默在心里面起的――后脚,那些原本在大唐水师之中被挑选出来,在海船上面操控抛石机将汽油桶和炸弹,尽可能精准的投向敌方目标的兵卒们,就来到了这里。 他们不知道为何会被挑出来,也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到了这里之后,集合起来站在院子之中,这才见到了夏鸿升从屋中走了出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纵然吃惊,激动,疑惑不解,可到底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虽然看向夏鸿升的眼光之中有诸般情绪,但身姿仍旧保持着笔直的军姿,一动不动。 “诸君,看到本将,很吃惊罢?”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且告诉尔等,当初我同大将军被倭人偷袭,于是杀了两个倭人,换了他们的衣服,又将他们的尸身扔进沟中,泡到水里,这才瞒天过海,逃过一劫,返回琉球。中间艰难,不必多说。总之,诸位且知道,大将军及本将死里逃生,逃过一劫就是了。之所以未对外现身,是为之后所考量。” 听见夏鸿升的话,众人都十分激动,虽然仍旧保持着君子,也都没有吭声,可是眉目之中的激动却是看得出来的。 “今日将诸位召集过来,是有一件秘密的任务,要交给诸位。”夏鸿升扫视一圈,继续说道:“尔等须先谨记,此处,以及尔等在此处的任何所见所闻所经历,皆为大唐最高之机密。这机密不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对任何人,尔等皆绝对不可泄露。纵是受辱,纵是身死,亦不能泄密半个字眼。否则,便是害了大唐,更是害了尔等身为大唐军人的荣誉和声名。可听清楚了?” “卑职听清楚了!”那些士卒大声喊道。 “很好!”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接下来这些话,尔等还需好生听着。这里,是一个秘密开发一种新式武器的地方。这武器暂且名曰火炮。乃是一种火器。其用途,与尔等所用之抛石机一样,都是为了将那些炸弹弹丸送到敌方的特定目标上,摧毁敌方目标。” 那些士兵一听,顿时眼中一凝,又更加仔细的听了起来。 夏鸿升继续说道:“不同的是,火炮的威力极大,能够将远远重于抛石机所用的炸弹的弹丸,射出到极远的距离之外。你,你来说说,抛石机抛掷出去的弹丸,有多重,能抛出多远?” 夏鸿升随手指了一个士卒,问道。 “回将军的话,抛石机所用的弹丸重量从二十斤到八十斤不等,抛石机大小不同,抛出远近也不一样。最小的可由两人施放,弹丸重半斤至四五斤,迎敌作战之用;大些的单梢、双梢、旋风、虎蹲等,用则需数人拉索,可发二三十斤重的弹丸,可达八十步外。最大最沉的抛车有五梢和七梢,须百号人拉索,可发百斤弹丸,可达五十步开外。水师船上所用,皆为第二种,又都是旋风,可各向抛出弹丸。”那个人答道。 “很好!”他回答的十分清楚,叫夏鸿升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本将所言之火炮,最重,最远,可将数百斤之弹丸,射出十里开外,四散炸裂开来,十里之地,片甲不留!”夏鸿升笑了笑,沉声又道。 那些士卒们控制不住了,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夏鸿升自知自己说得有些夸张了,不过,也好让他们知道这种武器对于大唐的重要性,而竭尽全力。 看着那些士兵们震惊无比的样子,夏鸿升抬手示意他们继续好生听着,然后又继续说道:“尔等之前操控抛石机,相比眼力不错。故而才将尔等挑选出来,来到此处学习一些东西,有助于日后尔等控制抛石机,乃至于火炮时候的准度。须知,再厉害的武器,打不对地方,也是白瞎。所以接下来的时日中,尔等就在此地学习一些有助于帮尔等提高精准度的办法来。然后等火炮试做出来之后,学习如何操控和使用它。明白了么?” “回将军,明白!”一众士卒听说自己要学习如何使用这么厉害的东西,顿时又激动万分,立刻高声喊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很好!既如此,接下来本将就要教给尔等一种十分简单易用的测距法子。用这个法子,不须依靠外力,只需用上尔等的眼和手,就足以估算出敌方目标同我方之间的距离。得知我方到敌方目标的距离,这是使用抛石机,亦或是日后使用火炮的基础。盖因得知了距离,才好去调整力度和高度,让抛出的东西砸到目标。” 时间紧迫,夏鸿升直接开教,又对那些士卒说道:“此估算距离之法,名曰‘跳眼法’,乃是通过估计跳眼所见实地宽度的方法进行的估略测量。本将先将步骤说一遍,尔等跟着做一下看看,之后细说。” “第一步,将尔等的右臂举起,举平!之后,深处尔等的右手大指,朝上竖起来,大臂须同尔等之身子垂直。”夏鸿升说道,那些士卒伸出右臂,照着夏鸿升所说的做了。” 夏鸿升又道:“第二步,闭上尔等的左眼,转腰,使尔等的右手大指遮挡住尔等想要估算距离的东西。都对着本将背后山顶上的那根杆子!看看,现下尔等的右眼、大指,和想要估算距离的东西,是在一条线上的。” 那些士兵又继续照做。 “接着,第三步,闭上尔等的右眼,睁开左眼。好,现下,尔等想要估算距离的东西,也就是那根杆子,是不是出现在了尔等大指的左边?从杆子到尔等大指之间,是不是有了一段横着的距离?现在本将告诉尔等,那根杆子有五米长!然后,尔等自己估摸一下,从尔等左眼之中看到的杆子,同尔等的大指之间的那段多长?第四步,那这个数,乘十,也就是十个这个数儿加起来。最后得出来的,就是尔等的位置,到那根杆子的大致距离了!”夏鸿升讲道。 ------------ 第802章 炮钢 在“火炮技术秘密开发基地”里面的日子过的十分紧锣密鼓,夏鸿升每日里就是教这些士卒如何估算距离,如何测得角度,如何调整高度测试抛物线之类。因为这些士卒没有一个很好的基础,所以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十分艰难。夏鸿升需要在讲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再将这个地方所涉及的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安插进来教给他们。所以需要教授的东西的量也是很大。 “咱们已经知道,要使用跳眼法,必须能够估测出被测物体的大小,知道被测物体的高度或宽度,从而才能估测出被测物体到大拇指所指位置的横向距离。而如果被测物的大小无法判断,那么横向距离就无从估侧,也就无法估测出被测物离我方的距离了。所以咱们要练习熟悉目测物体的大小的本事。”夏鸿升将了几日的跳眼法,发现这些士卒的弱点在于通过目测的方式得出被测物体的大小,于是又开始练他们的这一项:“首先,你们要能够将一些基本的长度牢牢记住在心底,一米有多长,十米有多长,一百米有多长,乃至于一厘米,一分米,一毫米有多长,都必须要在脑中有一个清晰的印象。其次,这眼睛里面的看到的东西,是不会一直一眼的。放得远,看着就小,放得近,看着就大。同样是一米的长度,在距离尔等眼前十米的时候,看上去是多长的样子,距尔等的眼前五十米的时候,看上去又是多长的样子,百米开外,如何一副样子,这些都要了然于胸。要记住这些,没别的法子,唯有多练多看多记。” 没办法,在专业的测距仪器工具出现之前,这些未来的炮兵们也只有用这种简单的法子去粗略的估算距离了。 夏鸿升似乎隐约记得有一种利用三角关系的仪器可以测算出距离,不需要电源电池之类的东西,是纯被动式的。似乎也用得着目镜之类的东西,但是也只限于此,却并不再有什么了解了。 所以,也只能用这种土法子了。不过,这种法子据说后世里面的炮兵都还有时候会用用,想来应该也还可以吧。 夏鸿升看着那些士卒们在那里对着前面的一大堆东西估算长度宽度高度,然后再对照对照。 记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好方法,就只能是熟能生巧。就像是玻璃坊的老窑头,凭着一双手朝着窑前一探,就能估摸出温度,且还十分准确。还有粮店里面把粮的老师傅,只要重量不是太过于大,便基本上用不着称,拿手一掂,张口就能报出重量来。这就是几十年做同一个行当的经验所致。 这其实不是一种本事,而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夏鸿升就是要训练出这些士卒们对“长度”的本能。让他们最终答道一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能大致知道他的大小和长度,再看看这东西在自己的视野中的大小远近,就能估摸出之间的距离多远的境界。 “侯爷,侯爷!”夏鸿升正看着那些士卒们训练眼力,就见跑来了一个匠人,到了他的跟前来。 “谢师傅,何事?”夏鸿升问道。 谢师傅喘了一口气,对夏鸿升说道:“咱们试着练出了几样钢材来,想请侯爷去看看,哪种能用。” 夏鸿升点了点头,将看着士卒训练的事情交给齐勇,自己则同谢师傅一道往后面过去。 到了最后面,进去棚子,就看见一群老铁匠围聚着几块儿炼出来的钢铁正讨论。 夏鸿升走了过去,铁匠行了一礼,就指着台子上的几块钢铁对夏鸿升解释道:“侯爷,咱们试着做出来了四样样品。这一块硬度最大,最坚硬,但若是超出了它能承受住的力道,则要脆的多,会碎烂开来。这一块取做适中,有些硬度,但不如方才那个坚硬,却比它韧了些,不是那么容易碎掉。这种最软,韧性最强,却容易变形。还有这种,这种跟那块一样也是朝着适中去做的,不过那块的适中略微偏硬,这块儿的略微偏韧。侯爷,你看看这几种哪种能用?若是都不行,咱们再试!” 夏鸿升想了想,对铁匠说道:“这个,火炮的远离,是在炮筒里面装入火药弹丸,然后在弹丸后面填入火药,引爆火药之后,用火药爆炸产生的推力,将弹丸从炮管中推出去,射向远处。如此一来,在连续的射击作战之中,炮管就承受了极高的高温和高压。这就要求作为炮管的钢材应具有高强度、高韧性和耐烧性。这炮钢,且用最硬和适中偏硬的那两种试试。咱们做的炮管,钢材是炮管外层,钢材里面还有一层铜。这钢管的作用,是包住里面的铜管,不至于使里面的铜管在火药爆炸之后受到高温和冲击而变形。所以用这偏硬的两种先试着做出炮管来,看看效果再说。” “好嘞!”铁匠应和一声,又问道:“侯爷,那炮架和其他的部分呢?” “用那适中偏硬的!”夏鸿升想了一想,答道,接着又问:“试着做出一门火炮,得多长时间?” “回侯爷,咱们这些人昼夜轮换着不停,估摸着……半个月!”那铁匠一锤子一砸,说道:“侯爷放心,半个月就将第一件儿样品给做出来!带弹丸一起!” “好!”夏鸿升点了点头:“时间紧迫,劳烦诸位辛苦一些了!” “不辛苦!”另外一个铁匠又说道:“侯爷,我看图纸,炮架下连着轱辘,这轱辘照马车轱辘做,如何?”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成,构造可以一样,材料不行。估摸着,得用铁架,不然恐怕支撑不住火炮,马匹拉着跑是时间长了,再压散架就不成了。轱辘上还用藤条束裹软木,外面再包牛筋牛皮。” 众人点了点头。 夏鸿升看见旁边的木轱辘,心想琉球倒是可以种植橡胶树,可橡胶树的原产地也在新大陆上,估摸着眼下,琉球岛上是没有橡胶树了。可惜。 ------------ 第804章 膛线 火炮不是一个单独的物件,而是一个各种技术的聚合产物。? ??.??a?n??e?n?`o??g? 白天工匠们除了吃东西,其他的时间都在各自的工棚里面研究和设计图纸上面需要自己这一块的东西,做出样品来,晚上,大家就都聚集到一起,共同商量如何将这些东西组合到一起,成为一台火炮的样品来。 夏鸿升抱着不做则罢,要做,就要尽可能做的先进的理念,去做火炮。 其实那种最早的,最简单的火炮,以大唐军机坊如今的水平,要做出来却并不需要如此费时费力的。可夏鸿升给他们画出来的图纸,可没有那么简单。 夏鸿升所画出来的图纸,实际上已经是后世里十九世纪中叶的水平了。 原本,红衣大炮是前装炮,也就是弹丸要从炮筒的前端出口处塞进去。这种前装炮的火力间歇比较大,在射速、射程和精度等方面也有不少明显的缺陷。在从火炮成为战场的神器,到十九世纪中叶,这期间的时间里面,无论火炮技术的如何革新,它的大前提却都是一样的,是没有多少变化的。所革新的地方,可以说也只是局限于炮管的长度,炮膛直径、炮管管壁内的厚度、炮弹的炸药装填量和弹丸重量的综合性能、机动性的提高,编制的改良,战术以及射击技术等等方面的变革。这些变革虽然提升了火炮的威力,但是却仍旧未能改变火炮的使用方式。火炮一般是滑膛前装炮,发射实心球弹,部分火炮发射球形爆炸弹、霰弹和榴霰弹。 对于火炮来说,最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改革,是膛线的出现,以及因由膛线的出现而带来的后装式。 膛线,是炮管之中的螺纹线条,一道凸起,一道凹陷,下凹的部份称为阴线,凸起的部份称为阳线。它可以说是炮管的灵魂,。膛线的作用在于赋予弹头旋转的能力,使弹头的初速获得了极大的提升,且在出膛之后,仍能保持既定的方向。 最初的线膛炮是直膛线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前装弹丸方便。这种火炮发射速度慢,射击精度低,射程近。为了增大火炮射程,人们开始试验螺旋线膛炮,发射锥头柱体长形爆炸弹。螺旋膛线使弹丸旋转,飞行稳定,提高了火炮威力和射击精度,增大了火炮射程。 可仅有膛线,也是不够的。因为前装式的装填方式,速度太慢。炮筒有滑膛和线膛之分。所谓滑膛,就是炮管之中没有膛线,是直的,光滑的,士兵可以直接将弹丸从炮口装填入炮管之中。而在线膛的炮管中,由于弹丸必须嵌入膛线,才能随着膛线旋转,进入炮筒之中,所以弹丸的直径必须大于膛线的阳线直径,这就使得装填非常费力,士兵往往需要用锤子敲击送弹棍才能将弹丸装进枪膛。射击速度也因此降低到滑膛的三分之一甚至更慢。这么低的射速,对于军队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一发炮弹还没有装填进去,敌人就已经冲到跟前砍过来了。 所以,又开始了后装式的装填方式的实验。后装的方式,其实很早就出现了,只不过后装的方式不如前装的方式适合没有膛线的滑膛炮,所以并未普及。因在滑膛炮中,弹丸往往比炮管直径小,后装容易使火药漏出,堵塞炮管。在线膛以及尖头椎体的弹丸形状的出现,补足了这一短板。 早期的后装炮,中国在明朝的时候进行过防止,就是弗朗机炮。不过,佛郎机炮是滑膛。 夏鸿升的图纸,简单来说,就是将佛郎机炮的后装方式,做到了红衣大炮上面,再给红衣大炮的炮管内加上膛线。又给加上可以移动的炮架。 当然,火炮的种类很多,可眼下夏鸿升要集中力量做出这种改良后的后装式加膛线的红衣大炮,成为震慑性武器,然后再让军机坊的那些人去研究各种其他用途的火炮去吧。 所以,在匠人们讨论图纸和样品的时候,夏鸿升扯了一把这些铁匠中领头的老铁匠,从朝廷将作监挖来的老师傅,毛师傅。 毛师傅转头过来,见夏鸿升给他使了个眼色,于是立刻会意,跟着夏鸿升走了出来。 “侯爷?”出来工棚,毛师傅问道。 “毛师傅,炮管这方面,又一个十分艰巨和困难的任务,我觉得,咱军机坊的铁匠师傅里面,也只有您老估摸着能有这手艺。”夏鸿升压低了声音,对毛师傅说道:“这件事情,我得单独给您说叨说叨。” 毛师傅点了点头:“侯爷您吩咐。” 夏鸿升说道:“这一部分,可以说是火炮中最重要的一环。因为实在太重要,太保密,也太难了,我觉得旁人做不出来,所以图纸上,也就没给画出来。” 毛师傅一愣,继而凝神听着夏鸿升继续说道:“这东西叫膛线。是两条螺纹,一条凸起,一条凹下,大致这么说吧,就好比咱军机坊用的螺丝上面,那螺纹拉长了一般。这东西,是做在炮管的内里炮壁上的,所以很难做出来。我估摸着,得是您老亲自上阵了。” “侯爷的意思是,在炮管里面刻出旋线来?那弹丸出来,岂不就要沿着旋线这么转着崩出去?”毛师傅做个过转动的手势,皱了皱眉,说道:“这在内壁上刻旋线,倒也不难,其实就跟咱军机坊里做内螺纹的时候差不离嘛。难的是炮管太长,够不着啊!” “是,所以才觉得,唯有您老能想出法子来了。”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还有,这螺旋线的旋转程度,还有间隔宽窄,都不清楚,得试出一个能让弹丸射出的最远,最稳,不拐弯翻跟头的数儿来。这又是个难活儿了。另外,这事儿还得您挑几个最信得过的人手来做。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原来炮管里面还有个这东西。” 毛师傅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行!侯爷,老汉心里面有数了。不过,得容老汉想两天,老汉得想个法子,如何往炮筒内壁刻螺纹。” ------------ 真-第804章 试炮 (不好意思哈诸位,上一章应该是803章,发的时候太急了,打错了章节。) “侯爷,侯爷您离得远些!”被夏鸿升私底下称做“大唐火炮相关技术秘密开发基地”里面,此刻正有一群人阻拦在夏鸿升面前,不让夏鸿升往里面去。 “闪开,都给本公子闪开!”夏鸿升左躲右闪,对那群阻拦着自己的匠人气急败坏的喊道:“又没有点火,又没有装弹,危险个鸟!都给本公子闪开!” 夏鸿升钻出人群,跑到后院里面,院中正有一个眼熟的物件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 又粗又长的黝黑炮筒,铁骨的轱辘,炮闩、后入膛……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 夏鸿升不由激动的搓起了手来,竟然直觉得一股人流顺着鼻子里面往上涌,狠狠的用力一挤眼睛,这才没让它从眼睛里面涌出来。 太激动了,太感人了啊! 不知道那段屈辱的几百年历史的人,很难想象到为何夏鸿升会激动的直想流眼泪。 不禁令人想起,彭德怀在朝鲜战争之后说的那句话:帝国主义在东方架起几门大炮就可以征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 这句雄壮的豪言背后,又蕴藏和压抑了多么久的屈辱和委屈啊! 因为之前的中国,正是被列强的几门大炮,给伤害了个千疮百孔,尊严扫地。因为,那正是一个西方列强往中国的海边开来几艘战舰,架起几门大炮,就将中国吊打了百年时代。 而今,历史变了! 大唐在其他地方架起几门大炮,就可以征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历史,来到了! 眼前的火炮,就是大唐的第一门火炮雏形。倘若成功,那么至少在数百年内,大唐是不会再有敌手了。无论是高句丽,还是西突厥,亦或是薛延陀、吐谷浑、高昌……乃至于令人闻风色变的阿拉伯军队,乃至于底蕴深厚磐拱千年的东罗马帝国……在大唐的面前,就全都注定将成一片飞灰烟云了。 虽然,从这第一门火炮的雏形,到真正在战场上普及,成为战场中的常备武力的那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起码,证明大唐已经开始走上了这条路上了。剩下的,也就是时间的问题。毕竟,大唐是个开明,且在夏鸿升的引导之下,大唐会变得更加的开明和开化,更加创新,思想更加的丰富,而非是禁锢。 火炮的出现,代表着大唐,将要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来人!”夏鸿升强忍激动,高喊了一声。 “到!”从后面跑过来了两个大唐士卒。 “试炮!”夏鸿升又高喊一声。 那两个士卒相视一眼,又回头看看其他的士卒,然后目光坚定,迈开了步子。 之前这一群士卒抽签,这二人抽到了试炮的签子。 大家都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二人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一个立正,对夏鸿升说道:“将军,大唐水师士兵吕梁(朱大),拜见将军!” 夏鸿升看看两人,叹了口气,看了下齐勇。齐勇立刻转身,往后面跑去,随后又抱着一坛子酒跑了回来。 夏鸿升从齐勇的手中接过了酒坛子,就地往地上一坐,对二人说道:“坐。” 那二人对视一眼,也盘腿坐于地上。 齐勇摆开了碗,夏鸿升揭开酒坛子,倒上了三碗酒。然后对二人说道:“自太上皇太原起兵,到如今大唐盛世初临,这期间大大小小的阵仗,过来了无数场,牺牲了无数人的性命,才有了今日大唐之强盛。这第一碗酒,来,一起敬这些大唐英魂!” 说着,夏鸿升端起面前的一碗酒,洒在了面前的地上,一碗酒洒完,夏鸿升朗声又道:“大唐忠魂听我一言,今日有二位壮士吕梁和朱大,为试大唐之新式武器,甘冒性命之险,无惧身死之祸!诸君,尔等皆为报效大唐而身死之忠魂,此时正该护佑大唐,护佑同袍!” 说罢,那二人亦是神色一肃,将手中的酒碗一倾,洒入了土中。 接着,夏鸿升又将三碗酒倒满,然后又举起其中一碗酒,对那二人说道:“大唐火炮初成,你二人抽签正中,试发这第一炮。火炮的威力,本将同你们都讲过。若成,尔等便为大唐发射火炮之第一人,必将载入青史,留名万年。若不成,尔等便成为大唐火炮成功而身死之第一人,更必将名垂千古,永载大唐英雄纪念碑。本将希望大唐的火炮一举成功,也希望你二人活着。这碗酒,本侯敬你们!” 说罢,夏鸿升举碗一饮而尽。 时至此刻,二人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许就是最后一碗酒,于是也放开胸怀,同夏鸿升对饮起来。 话不多,三人坐在地上,一碗一碗,将一坛酒水饮尽。 一坛酒尽,二人站起身来,后退一步,向夏鸿升行了一礼。夏鸿升也站了起来,以同样的礼仪回了一礼。然后后退几步,高声呼喊道:“诸君,同唱军歌,为二位壮士鼓劲!” 后面,一群军人高声唱起了大唐军歌,那两个士卒,也坚定的迈开了步子,走向了院中正中放着的那门火炮。 远处的山岚之中,藏着一间木屋。火炮的炮口,正对着那里。 二人走到了火炮跟前,先依照夏鸿升讲解的步骤,从开始到结束模拟了一遍。将每个步骤都再一一明确下来,然后又从旁边拿了弹丸出来。 长长的弹丸,被抬过来,二人打开后膛的炮闩,将弹丸塞入了炮筒之中。 二人又缓缓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已经退出了很远开外,正在一遍又一遍为他们高唱着大唐军歌的将士们,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喊出:“大唐,贞观六年四月初三,大唐水师士兵吕梁,朱大,为大唐火炮试发!第一炮,发射!” 说完,随着二人的动作,只听得天地间陡然间轰的一声,声震如雷,地动山摇,好似发生了地震一般,林中飞鸟惊,走兽惧,荡起烟尘漫天。 “兄弟!兄弟啊!”将士们不顾耳中轰鸣,冲向了那片烟尘之中。 夏鸿升心中好似被一击重锤狠狠砸了下去一样,痴痴的凝望着那片遮天蔽日的烟尘。眼中一湿,不禁已是泪流满面。 ------------ 第805章 问题所在 火炮炸膛了。 两名大唐水师士兵,亦随之灰飞烟灭,众人找了一天,只找到了几截指头。 夏鸿升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了一整天。 用来自责。 步子跨得是不是太大,结果扯着了淡。 也觉得没脸去见外面那些大唐水师的将士们。 夏鸿升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两条年轻的生命。 他们在他的眼前,用他设计出来的东西,被炸得只剩下了几截指头。 只有夏鸿升自己知道,那图纸有多么的不专业,有多少漏洞,多少不合理的地方,里面又有多少想象的成分。 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公子,外面设好了灵堂,水师的兵卒们希望给吕梁和朱大两位壮士守灵。”齐勇站在门外,朝里面问道:“小的斗胆,替他们来问问公子准不准许。” 夏鸿升打开了房门,从中走了出来,默默的说了一声:“走吧,同去。” 二人来到灵堂,那也是一个极简的灵堂。唯有几盏马灯放在桌上,桌上是木匠今日做出来的两个牌位,书写着二人的性命籍贯。 堂下只有几件衣裳,几把兵器,和木盘上放着的的几小截指节。 夏鸿升走了进去,众人都看向了他。 走到牌位前面,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忽而一下跪倒在地。 “将军!”一众将士惊呼一声。见夏鸿升不起来,于是都随之同夏鸿升一样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魂兮归来!生则有勇,死则成名,汝等英灵在此,祈祷必闻: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归大唐,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生者既凛天威,死者亦归王化,想宜宁帖,毋致号啕。聊表丹诚,敬陈祭祀。呜呼,哀哉!伏惟尚飨!”夏鸿升高声呼喊道。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身后,一众将士亦虎目含泪,随着夏鸿升高声一遍遍的呼喊起来:“魂兮归来……” 夏鸿升没有离开,留在了灵堂里面,与那些将士一起,为这两位牺牲的水师士兵守夜。 时间流逝,夏鸿升看着灵堂之中的将士们,他们脸上有失去同袍的悲伤,但却没有一丝惧色。尽管他们知道,火炮的试验不会因此而停止,而他们,日后还要抽签,去决定谁要试放火炮。 看着这些将士们,夏鸿升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 灵堂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走进来了一个人,夏鸿升抬眼看看,却是做弹丸的匠人师傅,爨师傅。 “侯爷。”爨师傅低声唤了一声。 夏鸿升起身,走了出去。 爨师傅行了一礼,又道:“请侯爷借步一叙。” 夏鸿升点了点头,随他走了出去。 待走远了些,爨师傅对夏鸿升说道:“侯爷,老朽叫人找到了炸飞的炮管碎片,又仔细查验了一番,觉得似乎知道了火炮炸膛的缘由。” 夏鸿升心中一凛,立刻一把拉住了他,将他拉着到了另外一旁:“你说甚子?!” 爨师傅又道:“侯爷,火炮炸膛之后,死了人,老朽们惭愧。那些陆战队的人找回了炸碎的炮管,老朽们不甘心,在一起查验,又商讨了一天,觉得似乎找出了炸膛的缘由,也不知道当否,故而老朽来奏于侯爷,想请侯爷过去看看。” “我?”夏鸿升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只会害死人罢了。” “侯爷,您虽是天降奇才,可到底年轻,看不开这生死啊!”爨师傅叹了口气,对夏鸿升说道:“这但凡是做出个世间前所未有的新物件儿来,哪有一次便成的?老朽当年跟随师傅学艺,做的头一件东西,就只是个锭子,还做了好些回,割了好几次手,这才做成样子来。何况侯爷要做的这东西,是可保大唐百年无敌的大物件?自然是难上加难的。这两个年轻的后生,不是白死的,这火炮若做成,有他们的一份天大功劳。这是为大唐而死的,死也瞑目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问道:“不知诸位有何发现?” “侯爷请来!”爨师傅说道。夏鸿升点了点头,同他一起去了后面工棚里面。 匠人中间的老师傅们全都在这儿了,围着那些炮管的碎片,等着他。 “诸位有何发现?”夏鸿升过去之后,直接问道。 众人看向了爨师傅,爨师傅于是说道:“侯爷,咱们查验了炮管,觉得,这问题,许是出在了做炮管的模子上!” “模子?”夏鸿升一愣,立刻问道:“爨师傅,且细细道来!” 爨师傅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侯爷,咱们做炮管的时候,是就地挖土活泥,烧了之后做成炮筒的形状,当做铸造炮管的模子,来做出的炮管。可这泥模子会潮,会变形,里面还混有沙子,就不可避免的带有沙眼。如此一来,用这模子做出来的炮筒,内壁里面随乍一看不觉得,可若是仔细拿手摸摸,却有不少凹凸不平的小地方。” “不错,用眼看,未必能看得出来。炮管太长,眼看进去似乎很是平整了,实际上却有不少小凸凹,这是泥模子里混了沙,有了气泡的缘故。如此一来,刻出的膛线便不平,弹丸沿着膛线且转且出,稍有不平,就卡住在了炮筒里面。”毛师傅接着说道:“前面弹丸出不去,后面火药烧全了,就憋在了炮管里,故而炸了膛。” “可有解决之法?”夏鸿升问答。 一众匠人对视了一眼,毛师傅说道:“侯爷,咱们想着,或可以铁铸模子来试试!” “用铁来铸模子?”夏鸿升重复道。 毛师傅点了点头,说道:“侯爷,咱们想了想,平日里用泥做模子,是因为快,做出的东西也不影响用。可炮管这东西,看来偏偏不能用泥模子。泥模子做出的炮管内壁不平。那就换做铁做模子。铁模子做出来,可以打磨,打磨好了之后,也不会受潮便携,很光拈,铁模子做出的炮筒,就也很光滑,不会有气孔和沙眼了。” 夏鸿升心中一震,突然脑中想起来了一样东西来,于是立刻说道:“不错,不错!用铁模子还有一个好处!做出铁模子之后,你们可以试着将炮膛里面的铁范儿做成空心,然后趁着刚从模子里成型的炮筒还热,往里面灌入冷水。如此一来,先从炮筒内里冷却,就能形成一个从外到内的张力来,让炮筒往里面收紧。这就相当于又给炮筒加了许多铁箍一般。便可使其更结实,装药量更大!” 见夏鸿升同意,匠人们松了一口气,继而又精神一振:“好!咱们这就连夜开始做铁模子!” ------------ 第806章 铁范铸炮 这叫夏鸿升心里一惊,又灵机一动的,正是听见从毛师傅嘴里面说出来的,用铁模子来做炮管的话。 这话好似一把钥匙,打开了夏鸿升脑中的一些回忆。 还是后世里面去旅游,看虎门销烟的历史遗址,参观博物馆,在博物馆里看红衣大炮的时候的事情。 当时,导游给大家讲说那时候清朝火炮技术的落后,说自明朝以后,火炮的技术便没有再更新过,只是一味的对红衣大炮加长,加粗,加重。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虎门要塞的大炮重八千斤,射程却不及英舰舰炮,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江阴要塞竟然装备了万斤铁炮“耀威大将军”。这些炮看似威武,实际上射程还不如明朝进口的那些红夷大炮。而唯一比列强先进的地方,就是鸦片战争以后中国人发明的铁范铸造之法。这铁范铸造之法技术极低,便宜快捷,效果拔群,配合冷却自紧技术,能造出古代最强火炮,非常之厉害,简直就是穿越者必备。 夏鸿升当时就是听导游讲了一嘴,心里感慨唏嘘了一阵子,过后也就忘了。 是以当毛师傅说出试试看以铁做模子的时候,夏鸿升这才猛地想了起来。 在使用铁范铸造来制造炮身之前的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面,都是以泥范来铸造火炮。这是相当费工费时的。每一门火炮,都需要先制作出一个蜡模来,然后翻砂成为铸模,做成泥范。单单是一个翻砂模具的阴干过程,若非是技艺十分精湛,又昼夜加班加点的话,就往往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稍有不慎,范模便可能开裂变形以至于彻底报废,即便是完全依照工艺精心做好泥范,有时候还要受到气温等因素的干扰,所以最后经过多道工艺之后,才能铸造出一门火炮,而铸造成的火炮,每一门都堪称此世上独一无二的作品,但是相对来说,这种工艺也耗工耗时许多。而且,虽然所铸成的火炮形制上要求统一,但是毕竟不是一个模子铸造出来的,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异,特别是在炮膛内径上,很不容易达到彻底的统一,而且如果翻砂的模具没有彻底阴干的话,铜水抑或是铁水一注入模具中,模具中的水分便会蒸发,使得铸件中出现空腔抑或是砂眼,严重影响到铸造质量,高肃之所以拖至现在才铸成了一门合格的铜炮,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造成的。而且当铜水浇铸入模具之中后,现有的翻砂模具散热慢,铜水在模具中冷却的时候,会因为其中的成分不同,轻一些的物质会漂浮在上面,重的物质会沉在下面,结果使铸造出来的炮身可能会出现材质不均匀的情况,还可能会影响到炮的质量。同样的,弹丸也是这么做出来的,相同的问题也会出现在弹丸上面。试想一下,炮膛的内壁不统一,弹丸的外壁也不统一,两个不统一凑到了一起,不炸膛才怪了。 而铁范,就是指铁模子。铁范铸造是硬模铸造的一种,就是用铁做模具,模具可以重复利用。用铁做模子的好处在于,铁模子本身可以被打磨的十分光滑,如此一来,所铸造好的炮膛自然也就天然光滑,沙眼少,质量高。 另外,由于铁范的温度较低,铁水浇入铁范后的瞬间,铁范的温度不会上升太高,而之后由于在空心的铁范中灌入冷水,使得铁水迅速冷却,结硬皮并收缩,在凝固的铁水和铁范之间形成一个“间隙”,铁水实际上是在“间隙”中冷却。这种水冷自紧,就使得铸造中尚未冷却的火炮从内部开始冷却,让火炮有一个从外向里的力,相当于在火炮全身缠上铁箍,使火炮能承受更高的膛压,装药量加大。 其实,铁范铸造在中国早就已经出现,并且已经应用的十分广了。比方说,汉代的时候,农具就已经开始使用铁范铸造。因为用铁做出的模子耐用,能够用很多次,而农具这种东西的铸造量比较大,如果用泥模子,没做出来几件农具,就得重新做个模子,所以普遍就采用了铁模子,可以用很长时间,做出许多一样的农具来。 其实就是个思路问题,只是没有人想到而已。 大件的东西,之所以不用铁模子,而是用泥模子,原因在于泥模子做起来虽然也费事,但是好歹比铸一个铁的模子简单。而且,泥模子的造价低,容易调整,若是一处有毛病了,只需将那一处切下,重新糊上调整之后的。故而,对于大些的物件,却是从来没人考虑过去使用铁模子的。 铁范铸炮,本是十九世纪才出现的,然而这些个老师傅凑在一起,竟然打破常规,越过了思维惯性和日常习惯的束缚,让它得以提前了近千年。 这跟夏鸿升在军机坊中精心营造出来的那种创新和开明的风气与氛围是分不开的。 守灵三日,夏鸿升从灵堂里面出来的时候,爨师傅又来找了夏鸿升。 夏鸿升跟着爨师傅过去工棚,本以为是有好消息,可到了工棚里面,又见几个老师傅脸带愁容,眉头锁着,这才心里又咯噔一下。 “侯爷,又有问题。”毛师傅见夏鸿升去了,行了一礼之后,又说道:“用冷水灌注,使铁模子里面的炮筒自紧,敲着声音听着,倒的确是又紧致了不少。不过,却让炮筒变脆了。” 一边说着,毛师傅一边猛地挽住身侧的粗绳,用力一坠,只听见一阵齿轮响动,便将一块巨大的铁锤头拉了起来,继而一松手,那锤头便重重的砸落下来,正砸上了正下方的一截炮筒。 只听得一阵巨响,再看底下,那一小截炮筒却是被砸碎了开来。 “侯爷,您看!”爨师傅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了一块碎块儿,指着碎裂的边缘对夏鸿升说道:“这碎开的断面儿发白,这是白口铁,白口铁太脆,经不得做炮筒来用的。侯爷,咱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是不是不该用冷水来灌?” 夏鸿升皱了皱眉头,这铁范铸造配合水冷自紧,明明就是这样,可为何到这里就变脆了么?“ 想了想,又问道:”这白口铁,往往何时出现?“ 里面都是老师傅了,立刻就有人答道:“热铁猛一受了冷,激住了,就要变脆,成了白口铁。” “这个……”夏鸿升又仔细想了想,说道:“是不是灌冷水灌的太快,给激住了?要不,冷水灌得慢些试试?” ------------ 第807章 轰平一座山头 可以说,自从夏鸿升穿越到了大唐之后,做的所有东西之中,这一回是最艰难的。 按理说,做个滑膛的,前装的红衣大炮,以目前军机坊的能力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技术难度。反正做出来,威力也很大,在这个时代,照例仍旧是最先进的武器,仍旧能让敌人威风丧胆,看到火炮,就吓的两腿发软,四散逃窜。 可夏鸿升向来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于大唐,夏鸿升更希望它的各个方面都臻于完美,或者至少在朝着臻于完美的方向上走着。 尤其是对于火炮这种尖端技术,夏鸿升更加希望大唐在这个方面能够有一个十分高的。越高,视野越大,起步高,往后才能一直保持着高水平。 时间从贞观六年的二月初,到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夏鸿升和那些匠人们,在开发基地里面待了四个多月没出去过。 也早已经距离大唐对倭国宣战,过去了许久――李世民在朝堂之上雷霆震怒,正式发出讨伐倭国的旨意,那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火炮的样品做出来了一门又一门,又推翻了一门又一门。 灵堂里面,也又多出了几个牌位。有几个士兵的,也有两个火器匠人的。缺胳膊少腿的人,也多了几个。 军机坊中聚集起来的匠人,可以说是当今世上手艺最好的匠人了。如今他们聚集在这里,闷头四个多月,每天只休息两三个时辰,满心满脑子,都是火炮的事情。有时候半夜睡的迷离之际,忽而想到一种可能,就会当即叫醒其他人来一起实验,生怕稍微耽搁一闭眼睛的功夫,就给忘记。 这些老铁匠们谁都没有过怨言。因为那灵堂里面的牌位上的名字,连他们都没有一丝怨言,活着的这些人,又如何能不承其遗志,死咬牙关? 夏鸿升消瘦了一大圈,仿若又回到了当初在鸾州城里三餐不饱的样子。不止是夏鸿升,这些匠人们都是如此。 每个人,都死死的憋着一股狠劲儿,誓要将这东西弄出来。 是个士兵用力推着炮架,将又一门火炮推到了试验场里面。 夏鸿升叹了口气,翻开手里面厚厚的一沓纸,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所有制作火炮的过程中的种种细节。 “大唐贞观六年,七月廿一日。火炮试发实验,第九次。”夏鸿升在日志上面写道:“水师士卒龚振良,冉大柱试发火炮。” 齐勇端来了酒坛子。 夏鸿升放下了日志,走了过去。 照例是一坛子酒,照例是先洒向大地,敬那些为大唐的进步而捐躯的忠魂。 一壶浊酒,愈发的沉重,令夏鸿升几乎不能自持。 喝完了最后一碗酒,在大唐的军歌声中,二人相视一笑,摔了碗,一句也不多言,脚下半分迟疑也没有,转身走向了火炮。 慷慨赴死,真壮志! 夏鸿升目中含泪,咬牙塞进了耳塞,拿起了日志。 熟悉而顺畅的动作,二人已经在火炮的模型上演练了无数次了。不同的是,这一次,里面换成了真实的弹丸。 调整方向,估测距离,调整角度……一气呵成。 “轰!”远处山上猛地如同谁使出了仙家法术,招来落雷一般,顿时一片飞沙走石,尘嚣弥漫。 二人却好似不为所动,褪出弹壳,重新装填。 “轰!”又是一声震天的巨响,耳边的空气好似猛地一抽,地面巨震一下,极远处登时腾起一片烟尘弥漫来。 两发了。 夏鸿升盯着火炮。 “轰!” 三发了。 夏鸿升的眼神更加肃然。 “轰!” 四发――夏鸿升的心脏开始抽动了起来。 “轰!” 五发了! 夏鸿升的身体开始有些微微的战栗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轰!轰!轰!”一声声的巨响,一次次的地动山摇。 远处的山忽而哗啦啦的垮塌了下来,漫天的尘嚣荡起,一时间飞沙走石,犹如泥石流一般的向下涌来。 “山塌了!山塌了!”周围的人都叫喊了起来。 夏鸿升却只觉得鼻中一酸,眼中一烫,泪水汩汩而出,站在那里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匠人们跑了出来,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围着夏鸿升,张牙舞爪的叽里呱啦嚷嚷起来,脸上都是一副老泪纵横,在沾满了灰土的脸上划出道道沟壑。 夏鸿升拔下耳塞,那些士卒们吼叫,蹦跳,相拥互相又哭又笑的拍打着彼此的肩膀,一片癫狂,癫狂又狂喜的场景。 成了!成了! 夏鸿升当下只觉得心中一片狂喜不无法言喻,同那些将士和工匠们一样,又哭又笑,近乎癫狂。一片狂喜之下,却忽而顿觉脑中一松,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面猛然一股脑儿的涌入了脑中一样,竟然眼睛一翻,一下往后栽倒了下去。 齐勇眼疾手快,立刻接住了夏鸿升。 在夏鸿升眼中,最后的一个画面,是齐勇大声吼着喊叫他的样子。 不知过去了有多久。 夏鸿升是在一片平和之中醒了过来的。 刚一睁眼,就立刻听见了齐勇的声音:“公子?公子?!您醒了!” 醒?难道我晕过去了? 夏鸿升感受了一下身体,却并无觉得哪里有所不适。 转头看向了齐勇,却听齐勇说道:“王爷亲自带着军医赶来了,此刻等在外面。军医说公子劳心过度,郁结于心,适才又突然狂喜,这一口心劲儿一松,就昏睡过去了。” 夏鸿升听了一愣,啥个意思,这是高兴晕了的意思呗? 随即一扭头,对齐勇说道:“去,喊王爷进来!” 齐勇点点头,立刻跑了出去。很快,李孝恭和李承乾二人就出现在了夏鸿升的眼前。 “升哥儿!” “贤侄!” 二人一同呼了一声。 “李叔叔,快命人修筑一截城墙!就照着长安城的城墙规格修一截钢筋混凝土城墙!”夏鸿升一边坐起,一边急忙说道:“我要试试火炮的威力!” “莫急!莫急!好生将养身子要紧!”李孝恭连忙将夏鸿升给按了回去,又说道:“本王立刻叫人修墙,贤侄你快些休息!” “升哥儿!”李承乾激动万分,一把抓过去夏鸿升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死死捏住,眼里面明晃晃的,盯着夏鸿升,声音激动的都是颤抖的,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威力大!太大了!一座山头都被抹平了去!太厉害了!升哥儿!” ------------ 第808章 长安闻喜讯 “陛下,大唐水师仍旧没有出动的迹象,臣觉得,是否该下诏催一催,看看河间郡王的反应?”两仪殿里面,长孙无忌趁左右无人,对李世民说道。 “不必。朕心里有数。”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道:“这……陛下,可眼下已然过去了这么久,大唐水师还是动静全无。张亮一部受河间郡王约束,亦不得有所动作,他已经上书旁敲侧击的打听了。朝臣们,私底下也都议论纷纷。” “无忌,这些事情朕已经知道了。”李世民摇了摇头,对这个自己最信任的大臣说道:“水师不出,是因夏鸿升在琉球正试做一样火器。此物若成,大唐当无敌于天下。朕是在等这件东西。这话,你自己知道便是了,暂不可为外人所知。” “这……”长孙无忌点点头行了一礼:“臣知道了。” 目送长孙无忌告退离开,李世民原本云淡风轻的笑脸渐渐收了回去,眉目之间,也渐渐出现了一丝轻皱。 其实,朝臣们早就已经开始有所议论了。 好几个月之前,李世民就已经在朝堂之上,将一众遣唐使全部关入天牢,待结束了同倭国的战事之后,一同处置。 接着,又将河间郡王李孝恭,和泾阳候夏鸿升杀死倭人换下衣物,制造出死亡假象,又得到几个身处倭国的汉人帮忙,这才瞒天过海,死里逃生,逃出了鹿儿岛的事情告知了朝臣。 随后,便发下了以河间郡王李道宗为大唐水师琉球行军大总管,以泾阳候夏鸿升为副将,率琉球水师一部自琉球出,前往征讨倭国。另以张亮为水师登州行军大总管,匡道府折冲都尉苏定方为副将,统水师其余部曲自登州,出东海,讨伐倭国。水师两路皆为李孝恭所节度的旨意。 可到如今三个多月过去了,大唐水师,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李世民虽然表面压下了朝臣的疑问,只让他们知道是李孝恭的谋略,可私下自己的心里也不由有了一丝疑虑。 倒不是担心李孝恭会怎么着。对于李孝恭和夏鸿升的忠心,李世民并不怀疑。只是他之前接到李孝恭和夏鸿升的密报,知道水师之所以暂且按兵不动,是为了制造一种名为火炮的武器。 可眼下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眼看距离征讨倭国的旨意下去,足足快到半年了。眼下眼瞅着就要入秋,贞观六年都已经过去了一半还多,可水师却仍旧还是毫无动静。定然是火炮铸造不顺之故了。只是,旨意下去了这么长时间,可大唐水师却毫无动静,难道不会叫世人看轻了大唐,以为大唐征讨倭国,只是耍耍嘴皮子,只是嘴上的一句空话而已?若是如此,那大唐的威严又当何在?那些属国,岂不就要看低了大唐,心思就不再安生? 时间拖的越长,倭国就越是气焰嚣张,其他的属国,还以为大唐拿倭国没办法了,只能动动嘴皮子,这不是李世民愿意看到的情况。 是以,李世民有些疑虑。 “陛下,右羽林卫折冲都尉段瓒求见。”突然,门外忽而出现了黄门小心翼翼的声音。 李世民抬起了头来,面上又一瞬间回到了云淡风轻,转头看了眼王德。 王德立刻会意,匆匆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就领着段瓒回来了。 但见段瓒手中紧紧的捏着两张纸,一张密文,一张是译过来之后方便李世民看的内容。 再抬眼瞧瞧去,却见段瓒神色激动,两眼圆睁,里面却是按捺不住的狂喜。于是心中不由的也随之一动,升起了些期望来。 “陛下!臣收到来自琉球的密报!”段瓒伸出手来,将那两张纸地上前去,因为激动,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指关节都使劲儿的有些发白。 王德过去接过纸张,转身呈送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忽而觉得自己竟然有了一丝紧张的感觉,心跳好似快了几下。接过纸张来,低头迅速看过,不由一下没有收住,“啪”的一声用力拍在了桌子上。 王德被李世民突然用力拍的桌子吓了一跳,还未等赶紧去察言观色,就又听见李世民道了声:“好!” 这位伺候了皇帝许久的老内侍松了一口气,只见李世民又激动了站了起来,问向段瓒:“此物何处?!朕现下就立刻过去!” “回陛下的话,正在间谍营中。”段瓒说道。 李世民这般狂喜的神情可是稀奇。人精一般的王德立刻躬身行礼,说道:“大家,奴婢这就为大家准备马车和护卫。” “只牵马来!”李世民手一挥,说道:“马车太慢!” 一行轻骑,从朱雀门中狂奔而出。直向长安城外纵马疾驰而去。 间谍营的最深处,校场之中,一门火炮,几个士卒,几口箱子,正安安静静的在那中间,周围大唐刀锋的特战队员站了好几圈,谨慎而小心的警戒着,严禁任何人靠近和朝这边看上一眼。 一骑绝尘而来,李世民“吁”的一声紧勒马缰,身姿矫健的翻身跳下了马来。 段瓒紧随其后,追着李世民往前走去。 “拜见陛下!”特战队将士齐齐抱拳行礼,然后让开了道路。 李世民大步流星,冲了进去。 “这就是火炮?!”李世民走到了那门火炮跟前,抬手按上了那黝黑冰凉的炮身。 “大唐水师士兵,拜见陛下!”那几名水师士卒行礼喊道:“卑职奉将军之令,随火炮回京,答陛下于火炮之问,为陛下操演火炮之用。” 李世民摸了摸那冰凉黝黑的炮身,舌头舔了舔嘴唇,喉头勾了勾,问道:“这火炮……用着若何?” “回禀陛下!火炮之威,胜过天雷,可将数百斤之火药弹丸,射出十里开外,十里之内,皆成烂糜,不拘城郭军阵,皆夷为平地,片甲不留!”那几个士卒高声答道。 “什么?!十里?!”李世民眼中猛地一紧,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唾沫,以为自己听错了:“十里之内,皆成烂糜,夷为平地,片甲不留?这……朕没听错吧?” 领头那士卒又答道:“回禀陛下,陛下并没有听错!火炮配合不同之弹丸,又不同之功效。杀伤弹内装填炸药及尖厉铁片,在着地瞬间爆炸,可形成大量的破片杀伤敌人。爆破弹则炸药装得较多,弹壳较薄,可摧毁城墙建筑的。” “快操演叫朕看看!”李世民心中激动,不禁立刻喊道。 ------------ 第809章 火炮之威 操演火炮的使用和威力,当然不能在间谍营中进行。李世民心中激动,脱口而出,不过随后就又反应过来了。于是定下了时间,又叫人依照试射火炮之需在几天的时间里面将原有的火器试验场进行了加固和扩大,要看看火炮的威力。 到了定下的日子,一大清早,李世民就已经按捺不住,连不管风雨雪天都从不间断的晨练,也不做了,直接带着禁卫打马跑了过去。 在那里看着那几个士卒们检查火炮的细节看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这才见到李靖和段志玄一同过来。 “陛下?”二人到了地方,一看,发现皇帝竟然已经到了,于是连忙下马,到跟前拜见行礼,说道:“臣等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无妨,无妨!”李世民摆了摆手,心情似乎很好:“是朕来得太早了。” 很奇怪,连李世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虽然是第一回看火炮的试射,看他就是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失败,会出意外。因为想到是夏鸿升闷头了大半年才做出来的东西,就觉得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就是本能的觉得会成功,一定没事儿。 想到这里,李世民自己也摇头笑了笑,又对二人说道:“朕等这物件等了大半年,今日终于能见识见识了,故而心中高兴,早间,却是连晨练都给忘了!哈哈哈哈……” “陛下,敢问这是何物?”二人也已经看见了那几个士卒正在调试的火炮,不禁好奇道:“看着生得如此奇怪。” 李世民神秘的笑了笑,却卖了个关子,只对二人说道:“两位将军且先莫问,待人到齐了,朕再说这玩意儿!” 二人罕见皇帝竟然如此高兴,也不仅更加新奇。 很快,尉迟恭、程咬金、秦叔宝、李道宗等一干军中名将便都打马而来了,到了地方,见皇帝已经到了,都很吃惊,过来请罪,又都吃惊于皇帝今日的心怀大好。 “陛下,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那么粗长的一根大铁管子,还带俩轱辘儿,莫不是撞城门的东西?”程咬金大叫道:“可若是用这玩意儿撞城门,前头那么秃,又是空心儿,那能撞开门?可急死臣了。还请陛下开恩,赶紧给说叨说叨,叫臣等也开个眼界罢!” 程咬金向来都是这样,李世民也不会真觉得这个忠心的臣子是不敬。笑骂了一句“程老匹夫”,然后便对着新奇的一众大唐名将们说道:“呵呵,今日召诸位前来,就是来看看这东西的威力。这物件,乃是一样新火器,是夏鸿升那小子躲在琉球,领着一干军机坊的老师傅闷了大半年,这才给做出来的。” “火器?”尉迟恭看看那东西:“这黢黑黢黑的,还是空心,难不成是要往里面填了火药,推到城门下炸了去?” 李世民神秘的笑笑,说道:“非也,非也!敬德猜错了。这东西,名曰火炮。威力可大着呢。” 见李世民又停了,众人都听得一急,却唯独程咬金大叫道:“哎呀陛下!您可急死臣了!您就快些告诉微臣吧!” 李世民笑了起来,对程咬金这般急不可耐的样子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又说道:“呵呵,夏鸿升跟朕奏言,此物之威力,胜过天雷,可将数百斤之火药弹丸,射出十里开外,十里之内,皆成烂糜,不拘城郭军阵,皆夷为平地,片甲不留!” “啥?!”程咬金瞪大了眼睛,还夸张的拿手指掏了掏耳朵,吃惊的问道:“这……数百斤的东西给射出十里地?还皆成烂糜,不拘城郭军阵,皆夷为平地,片甲不留……陛下,夏鸿升那个臭小子最喜欢说些旁人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显摆自个儿,这怕是他又哄陛下来的吧!” 李世民被这个口无遮拦的老货一噎,顿时一脸黑线,恶狠狠的瞪了程咬金一眼,见其他众人也都是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神情,于是说道:“朕亦有所疑问,故而今日才叫诸位前来,一起看看这几位水师将士操演火炮,看看到底如何。” 说罢,李世民转头对段瓒点了点头。 段瓒于是上前,对那几个士卒说了一番,然后过来,给众人分发了耳塞和望远镜。 众人都是见识过火器的人,知道那声如雷震,吃过了亏,就不在逞能了。 见众人都拿了耳塞,于是又说道:“陛下,诸位将军,远处那道城墙,是当初实验药包的威力的时候建筑的,这几日又在后面用钢筋打了钢架进行加固。之前,那赌墙本就是照着长安城的城墙做的钢筋混凝土城墙,如今又用钢筋加固,比长安城墙还要结实牢固了一些。” 听了段瓒的话,众人都拿望远镜看过去,透过望远镜,就看见远处那一道石墙,果然如同段瓒所言,更加坚固。 “请陛下,诸位将军后退到战壕之中,带上耳塞!”段瓒行礼说道。 众人都后退了许多,下到了战壕之中,然后又带上了耳塞,拿着望远镜看看那几个士卒,又看看远处的城墙。 段瓒看了看战壕中的众人,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令旗猛然向下一挥。 轰!!! 一片惊天动地的响声,就如同有天雷在耳朵边上上炸开了一般,又好似直接轰在心门上一样,耳朵瞬间有一种暂时失去了听力地错觉,火药充分燃烧之后产生地烟雾立即从炮管里喷出,就像是一层浓厚地白色雾气,而大地也被这种强烈地力量给震得好似摇晃了起来。 一时间,地动山摇,如同地震一般。 .半个眨眼的时间之后,还没等李世民和那些将军们从方才的巨响和巨震之中回过神,就只见极远之外的地方忽而猛地腾起了一片尘嚣和扬尘来,遮天蔽日,似乎连天色都暗了一截似的! 众人心中震撼,立刻拿起手中的望远镜往那漫天尘嚣之处看过去,但见尘埃渐渐落定之后,那里原本的一截城墙,此刻却寻不见了,只剩下了碎石遍地! 众人都愣住了,动了动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一时间,竟被震慑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了。(。) ------------ 第810章 尖端与常规 火炮既成,便立刻投入了使用,大唐水师中的铁甲船,已经达到了十二艘之多。这十二艘铁甲船以后将成为大唐水师的主力,每一艘铁甲船上都装配了火炮――不过并非是夏鸿升拉去长安给李世民操演火炮威力的那种,而是前装滑膛的红衣大炮。 之所以没有配备后装线膛的火炮,是因为产能。 线膛后装火炮拥有更加稳定和精准的优势,但是军机坊做起来,产量却不足以立刻配备给铁甲船。制造一门线膛后装火炮,不仅对火炮的要求很高,弹丸更是制作起来也很费时,主要在于金属弹壳,很难做到标准。以军机坊现有的能力和水平,三、四个月做出一门来火炮,已经是最快,一个月产出后装线膛所用的尖头椎体弹丸,二十枚已经是极限。而若是做前装滑膛的红衣大炮,一个月就能配齐两艘铁甲船所需,弹丸更是一个月就能造出好几百发。 后装线膛火炮和定装弹药,代表了大唐武器的尖端成就,作为一种威慑性的武器,日后诸部完成配备和替换。而制造起来相对较为容易的后装滑膛红衣大炮,则暂作为大唐的常用火炮火力,在制造后装线膛火炮和定装弹药的过程中,为大唐军中服役,作为常规力量而使用。 并非是夏鸿升不知道,先做出红衣大炮,不耽误使用,然后再慢慢去开发后装线膛火炮和定装弹药,这样更加容易,也是更加实用的办法。 只是夏鸿升更加愿意多吃些苦头,掉些头发,在开初就将更见先进的发展方向引导出来。就像后世里我兔的蘑菇弹,开发那个东西的时候,距离***回应抗美援朝的时候,说出那句“他们有他们的原子弹,我们有我们的手榴弹嘛”的话,距离并不远。在威慑性力量面前,那时候的中国还有太多的问题要解决,但是,***却直接选择了最具难度的核弹技术。这中间付出了多少生命和艰苦,却也收获了历史性的胜利。核武器的研制成功,极大的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从那一刻,中国才所谓真的站了起来。 从手榴弹到原子弹,中间的几多跨度,所带来的意义和影响,是非凡,且前所未有的。可以说是夏鸿升偏执吧,最先进的,总是最有威慑力的。与其可能像清朝那般依赖于红衣大炮的威力,而疏于对更加先进的火炮技术的开发和研制,那倒不如直接一开始,就让大唐的火炮,达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先进的阶段――这正是夏鸿升的思量所在。高,往后去的高度就高,大唐的技术往后去,达到的程度就越高。同样的速度和体力,在同样的时间里去登高,那山腰的人,肯定要比山麓的人上的更高。 而哪怕是后世的人再没出息没作为,而被人所超越,那至少也要让其他人多花去更多的时间追上原先的差距再说。 这样,也可以让大唐的优势,保持的更久远一些。 十二艘铁甲船,每一艘都装备了红衣大炮,载足了弹药,又各自配备了三百人的水师将士,另有船底二百人的民夫踩轮――大唐的铁甲船,在保持性能和保证船上补给的前提下可以承载八百人之数。这个数字没有超过前隋五牙船的载人九百之数,更是距离三国楼船的三千人之数相去甚远。不过,夏鸿升觉得,这前隋的五牙船,能载人九百,若不远航,应该也是可以的。但是三国楼船的三千人之数,这就有些太夸张了。 连明朝世界上最先进的“宝船”上,也才容纳一千余人而已。大唐的铁甲船,其实在保持性能和保证船上补给的前提下,本也是能容纳这个数,不比后世明朝的宝船少的。只是作为专门用作战斗的专业战船,故意留出些余地,以应对一些其他的多变的状况。而若真要在船上塞下三千人,那除非是除了人之外,什么都不装,且估计还只能是风平浪静的飘着,风一吹浪一打,估计就得翻船。 这一十二艘铁甲船,是大唐水师如今的主力。本就已经在琉球训练了许久,加装上了红衣大炮之后,又训练在海上使用红衣大炮,提高炮手的精准度,训练了两个月。 而在长安的大唐军机坊,后装线膛火炮,和定装弹药,已经开始了它缓慢的制造流程和周期――在使用蒸汽机提供巨大动力的机床出现之前,这个产能已经没法再提高了。军机坊中现有的机床,是脚踏式和石盘转动带动式的,对于一些坚硬的东西,还有水轮提供动力的体型很大的车床。这些现有的机床,其本质都还没有脱离最原始的树木车床的范畴。用来切割木材,或是进行简单的切削是够用了,可是对于加工弹壳和炮筒来说,精度和力度都严重不足。 夏鸿升也由此明白,动力,如今已经成为阻碍大唐进一步发展的沟壑了。 本公子知道茶壶盖被沸水冒烟顶起来哐哐当当,就是蒸汽的原理。可不知道怎么把这蒸汽顶起茶壶盖,变成复杂的提供巨大动力的蒸汽机啊! 夏鸿升仰天长叹。 “贤侄,怎么了?”李孝恭问道。夏鸿升站在李孝恭的身后右侧,是以被李孝恭听见了他的长叹。 “哦,小侄只是想到这些水师将士此去出征,里面有些人许就不能再活着回来了,是以心中伤感。”夏鸿升对李孝恭答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小侄受不了这感觉。大抵小侄是不大适合来做将军的。”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孝恭也是神色一黯,也叹了口气,说道:“本王随大唐一路征战至今,死在本王眼前的军中将士,又有几何?是数都数不过来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本王也不希望他们去疆场杀伐,身死异乡。本王不能保证让他们每个人都活着回来,可大唐需要他们。便是本王自己,若为大唐故,也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夏鸿升一愣,继而默默不语了。 ------------ 第811章 “八月了……”李孝恭对夏鸿升说道:“若是在长安,此时该可以吃上预知子了。倒不是本王爱吃,是崇义和崇德这俩臭小子爱吃这一口东西。” 听李孝恭这么说,夏鸿升就知道这位百战沙场的将军,也有些想家了。 夏鸿升也不禁又第无数次的想起来自己家。也想起来自己的那俩未过门儿的媳妇儿——贞观五年都叮定住了,这眼瞅贞观六年就要过去,还没有嫁进来。哎,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李丽质是不是身子又好了些?徐惠有没有长高了些?月仙有没有谱出新曲儿?……呃,还有那谁呢,有没有安安分分,好生生的? 船行海上,一路向南,一路向北而去。 往南,有一艘铁甲船,和几艘海船,站在铁甲船船头的人脸上带着轻佻的笑意,嘴里叼着一根茅草,手里拿着望远镜极目看去。后面的海船上,载着一箱箱的兵器。 “大人!”船头的人身后走来了个船工,对他说道:“航向正,桅帆满,预计半月之后可达林邑。” “大什么人!”那人咬着茅草,回头责道:“老子是海贼头子,镇海鬼王鬼千秋,老鬼!唔……到了林邑,老子得是倭国的海贼!记得提醒老子。” 身后那人点点头。 海风扑棱棱吹着,将桅帆鼓得饱胀。 往北,十二艘铁甲船当前,百余艘海船浩浩荡荡,船上大唐龙旗飞卷。 李孝恭拿起望远镜看看,又放了下来,对身侧也嫌闷出来吹海风的夏鸿升说道:“贤侄觉得,拿下倭国,得多出时间?” “击溃倭国,攻陷藤原京,小侄觉得一月足矣。”夏鸿升说道:“不过这拿下倭国嘛,就说不清楚了。倭国山多地狭长,四个大岛上面都是如此,若是藏于山中滋扰游击,大唐将士到处追着,倒也得花些功夫。” “追击?”李孝恭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说道:“用不着。咱们大可暂且放过倭国国主与其朝廷。然后占据倭国诸城。静候倭国朝廷组织人手前来围城,即可反而击之,管他藏在哪座山里游击呢。有能耐,他倭国朝廷一辈子藏到山沟子里面不出来!至于其国百姓,若服大唐管教,那便罢了。大唐仁义之国,自然好生安置,将养他们。若是不服大唐管教,跟着倭国朝廷瞎折腾,呵呵呵……” 李孝恭笑的阴测测的,不再往下说了。但是夏鸿升却感到一股凉意从后背直窜脑门。 想了想,夏鸿升又问道:“叔叔,陛下是真的打算彻底将倭国一举拿下?” 李孝恭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既有能力,又相互开战,为何不一举拿下?” “那拿下之后,又当如何处置倭国?”夏鸿升再问道。 李孝恭想了想,答道:“依大唐历来之法,当以其地置州县,敕其部族首领世袭为治,自治其事物,行进贡,然须忠于朝廷,遵从陛下旨意行事。之前征伐突厥,虽收突厥战俘为徭役,却也仍置州自管,左置定襄都督,右置云中都督,二府统之。似此之地,为羁縻之州。” 夏鸿升点了点头,心里却暗道不好。 羁縻州是指古代朝廷在边远少数民族地区所置之州。以情况特殊﹐因其俗以为治﹐有别于一般州县。相当于现在的自治区。 羁,马络头也;縻,牛靷也,引申为笼络控制。中国设羁縻州,正是始于唐朝。唐朝对一些边远少数民族采用羁縻政策,承认当地土著贵族,封以王侯,纳入朝廷管理。 唐朝的羁縻制度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在唐朝军事力量笼罩之下的地区设立的羁縻州、县,其长官由部族首领世袭,内部事务自治,行进贡,但是负有一些责任,如忠于中央政府、按照要求提供军队物资等等。朝廷将其视为领土的一部分,文书用“敕”。第二种,是内属国,如南诏、回纥等,一般封为可汗或郡王,有着自己的领土范围,但是其首领的政治合法性来自于中原政府的册封,不能自主,中原政权将其视为臣下,文书用“皇帝问”。第三种,是所谓的“敌国”和“绝域之国”,如吐蕃、日本等,虽然可能亦有册封,然多为对现实情况的追认,其首领的统治合法性并不依赖中原政权的册封,中原政权的文书多用“皇帝敬问”。 到了后来的宋朝,其进一步加强了对第一种情况的羁縻州、县的控制,在部族首领之外,加派中原政府任命的监管官员。元朝时逐渐演化为土司制度。历经明朝小规模和清朝大规模的改土归流,直到新中国成立,才正式废止了土司制度。 这不行啊! 夏鸿升摇了摇头。 羁縻州其实质是“以土官治土民”,承认各少数民族的世袭首领地位,给予其官职头衔,以进行间接统治。实际上呢,朝廷的敕诏实际上并没有能够得到真正的贯彻。有些土官以世袭故,恣肆虐杀百姓,为患边境,汉民被其摧残,夷人受其荼毒。对内残暴统治属民,对朝廷叛服不常,骚扰与之接壤的汉民,甚至内部发生械斗或是战争,互相残杀。实际上形成少数民族割据。 后世里,明清二朝都实行过改土归流,即在条件成熟的地方取消部族首领世袭制度,设立州﹑县,统一由朝廷派遣流官进行管理,就是在解决这种羁縻制度留下的弊病。因为明清时候的土司制度,其实就是羁縻制度的发展,并无本质区别。 这种少数民族制度在生产力水平不高、交通不便、民族文化差异巨大的情况下,曾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是,世袭的部族首领世代受封,独霸一方,借助朝廷的扶植而发展自身,对朝廷叛服无常。朝廷积弱,就趁火打击,朝廷强大,就再俯首陈臣,恶性循环。 “贤侄为何摇头?”李孝恭看见夏鸿升皱眉摇头,于是问道。 夏鸿升叹了口气,答道:“小侄觉得,这种处置其他部族的法子,不太对路啊!” 李孝恭哈哈一笑,说道:“这倭国还没拿下来呢,你这肚子里面是又要搞甚子幺蛾子了?” ------------ 第812章 也借东风 海上风涌,浪涛沉浮,十二艘铁甲船一马当先,乘风破浪,犹如一支海中巨矛,直刺倭国。 此为先锋。 “前方探子回报,倭国引船三百二十余艘,兵卒五万余人,散于鹿儿岛外,环伺应备。无论何处发现敌船,其余部位皆可成为两翼,迅速收拢,形成合围之势。”李孝恭见夏鸿升进入了船桥,于是对夏鸿升说道。 方才夏鸿升正在屋中休息,刚睡醒过来,翻看了几眼书,就被李孝恭的亲兵唤了出来,说是李孝恭请他到船桥去。 环伺戒备,就是沿着海岸线戒备嘛,无论大唐的船只从哪里出现,其他方向的倭国船只都可以立刻从两侧包围过来,将大唐的战船给围到中间去的意思。 听李孝恭又道:“如此一来,倒不便于火攻。水师的战场一出现,倭国水师的战船就会立刻收拢包围过来。三百来艘船,想包住咱们这十二艘船太容易了。就是咱们直接以火炮轰击,也得花些时间。这些时间也足够后续的其他倭国船只将咱们包围起来了。一旦被包圆,汽油一烧,虽说周围倭国的船只要被烧着,可也反到将自己也给圈到了火圈里面。铁甲船虽不惧火烧,可船上有弹药,一旦被引燃,也是危险。” “那李叔……大总管的意思是?”夏鸿升张口问道,想到此刻已经是战事之中,于是唤了称呼。 “等中军到来。”李孝恭说道:“中军一到,水师战船便可拉长成线,凭倭国的这些战船,就没有能力冒着火炮的威力将水师战船包围了。只能正面接弦,但火炮射程极远,只怕等到他们靠近的时候,已经被炸沉的差不多了。剩下再近些的,直接抛掷汽油桶纵火焚之,一举将倭国战船尽毁。” 李孝恭的主意不失为稳妥的好办法。水师后面还有百艘战船,上面随没有火炮,但是却都有抛石机和炸弹,及汽油桶。数量一多,拉成长线状,倭国的战船就没发实现合围了。到时候,就成了全线开战。而正面开战,倭国那些战船的性能不行,火力不行,数量再多,没法形成合围,就毫无优势可言。 不过,夏鸿升想了想,又忽而问道:“今日风向如何?小侄倒是有俩出其不意的法子,用不着等中军到来。” “哦?”李孝恭知道夏鸿升向来那种另辟蹊径,出人意料出其不意的鬼主意最多,于是立刻问道:“且将你那法子到来?” “这个,第一个嘛,倭国水师既然在鹿儿岛摆开了阵仗等着咱们,那咱们大可以绕过去嘛!倭国乃是岛国,四面环水,他在这边布下了船阵,咱们帆舵一转,从侧边绕开来去,绕到其他的地方,是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夏鸿升对李孝恭说道:“咱们大可以往东走,绕过鹿儿岛,绕至倭国东海岸,从倭国东海岸发起进攻,并进行登陆。张大总管正好过对马岛,自西岸登陆,两面夹击。不过嘛,这个法子是要再耗费些时日了。” 李孝恭点了点头,说道:“绕开鹿儿岛,到对马岛相对的倭国东岸,同张亮夹击倭国,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的确是要在海上多走些时日了。另外一个法子呢?” “这第二个法子嘛……”夏鸿升往外面瞅了瞅,说道:“这时节倭国多东南风,正合我心意。大总管可令船上的热气球都做好准备,都给装上汽油桶,飞于倭国海船上空,再以火炮击之,坠毁热气球,引燃汽油,便可给他来一个‘火烧连营’了。如此一来,水师战船不须靠近,即可击溃倭国水师。” “好!这个法子好!”李孝恭一听,顿时一拍手,说道。随即,又对夏鸿升问道:“不过,夏将军如何得知这何日可有风,助我战船上的热气球飞到倭国水师上面?” 夏鸿升心中一凛,内心里面大叫道:都给我闪开,本公子要庄博一了! “哈哈,大总管岂不闻三国诸葛借东风?”夏鸿升笑道。 李孝恭顿时一惊:“诸葛孔明谋略用兵如神!怎么,贤侄也会借东风?!” 李孝恭心中震惊,连称呼也变回去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哪里有什么借东风,只是知道些格物的知识,晓得这个时节常有何种方向的风刮过去罢了。如今正是八月底,咱们还能赶上东风,若是再晚些,就没法这么做了。对了,咱们共配备有多少热气球?” 旁边的王将军答道:“回夏侯,水师战船配备的热气球,多做临时升空望远探查所用,故而个头算不得太大,每艘战船上都配备五顶。” 夏鸿升点了点头,算算,十二艘铁甲船,就是六十顶热气球。对比倭国阵列的三百二十余艘战船,还是太少。 不过,六十顶热气球,每一个上面,估摸着最少不也能够放下它七八桶、十来桶的汽油桶来?况且,热气球在半空被穿裂,汽油桶烧着之后四散开来,汽油如同火雨降落下来,只要能烧着一些船只,汽油会在水面上流动,自然也能引燃周围的船只。 而且,就算是不够烧掉所有的倭国战船,但海面上的起火和火势的蔓延,也能够打乱他们的阵脚。大唐水师的战船亦可趁乱炮击,扩大伤害。 “六十顶,也够了。”夏鸿升对众人说道:“将热气球上装满汽油桶,放飞之后等其飘于倭国战船上方,则以火炮击之,引燃汽油坠落下来,犹如火雨,引燃倭国战船。海面起火,又迅速蔓延,无法扑灭,必定使得倭国阵脚大乱。大唐水师战船便可趁乱炮击,并放出载有汽油桶的舢板过去,加大火势。倭国水师身陷火海,势必大乱,大唐战船只需当头炮击即可。” “好!哈哈哈哈……”李孝恭一番大笑,拍了拍夏鸿升的肩头,说道:“当初征伐突厥,回来之后,卫国公便总说起你乃帅才,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说罢,又转身说道:“来呐,传本王将领,教各船拿出热气球,好生准备,以待风来!” ------------ 第813章 夜郎自大 倭国,鹿儿岛。 苏我虾夷亲自指挥战事,来到前线,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五个月的时间,对于倭国来说,十分不好过。唐国讨伐檄文,已经出现了五个多月了。据探子传回的情报,唐国皇帝令水师出琉球北上,自鹿儿岛攻打倭国。另有一部水师自登州而出,向东而来。 得此消息,倭国全力备战,又遣使百济和高句丽,说服二国暗中帮助倭国对抗唐军。 若是倭国被灭,那么百济和高句丽便被唐国两侧包围。所谓唇亡齿寒,百济和高句丽正有此担心,故而也都答应了暗中出动水师相助,并各自给了倭国一批数量不少的粮食,作为支援。 然而,列兵布阵,等了五个多月了,唐国水师,却始终毫无动静。 琉球的水师只是每日照旧训练,登州的水师亦无出动的迹象。 时间越久,苏我虾夷的心中就越是疑惑。 莫非唐国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攻打倭国实属不易,所以只是嘴上喊喊,实际上并不打算真的出兵? 也是,毕竟隔着海洋,还上又风暴不定,难以逾越。更别提水师跨海而战,最起码的粮草供应都是个问题,作战难度的确很大。 可若是就这么掉以轻心,却又万一此举正是唐国水师故意为之,故意拖延消耗呢? 三百余艘船只,五万余人的兵卒,光是粮草,一个月就是以数十万斤记的。这种消耗,拖的时间太长,只怕还不用打,倭国的国力就要被耗尽了。 是撤是留,这个问题最近一直在困扰着苏我虾夷,使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唐国水师的动向。 “报!”外面传来一声喊声,令苏我虾夷精神一振,立刻走了出去。 “鹿儿岛以南两百里之外发现唐国水师战船!”外面的探马对苏我虾夷说道。 “多少船只,多少人手?!”苏我虾夷立刻问道。 那探子行礼答道:“只有战船一十二艘,当为先锋探路之船!船上人数看不真切,每艘船上大致一二百人。不过……” “恩?”苏我虾夷眉头一皱:“不过什么?” “不过,唐国水师的先锋船……看起来似乎乃是钢铁所铸……”探子又道。 “钢铁所铸?”苏我虾夷冷哼一声:“钢铁岂能铸船,寻常一把刀剑扔入水中尚且沉底,休要胡言乱语!” 探子连道不敢,被苏我虾夷抬抬手赶了出去。 两百里,只有十二艘船。 苏我虾夷皱起眉头来想了想,心中暗道,这定然是唐军滋扰之举,先以少量战船滋扰,引倭国水师战船出动,一旦倭国水师出动,肯定其余的战船便回立刻赶上来进行合围。 想了想,苏我虾夷令人唤了将军们前来。 “鹿儿岛南两百里之外,有唐国水师战船十二艘。”苏我虾夷对众人说道:“我料定此乃滋扰诱敌之计,一旦我倭国水师上当,追击而去,势必遭到埋伏,受到伏击。” “十二艘?”一个将军说道:“唐国水师定然不会只以十二艘战船来犯,大臣说的对,此举定是诱敌之计。水师战船当不为所动,保持环伺,待唐国水师主动进犯,再以两翼包围,瓮中捉鳖。” 苏我虾夷点了点头,又对另外一个人问道:“种子岛君,高句丽和百济送来的兵器,可换给战船上的武士们了?” 种子岛时惠起身答道:“都已经换上了。不过数量不够,至多只有一般的武士得到了高句丽和百济送来的兵器。且,百济和高句丽不愿再多给,都说再多了若是被唐国发现,难于解释。如今这个数目,说是买回去之后有人私售,倒也说得过去。于是不再多给。不过可以再给一些粮草。” 苏我虾夷眉头皱了皱,又问道:“唐国水师的战船,多做运粮运兵之用,兵卒也多为陆上行伍临时征调,便有作战,也只为水战,不擅海战。这一点,倭国强于唐国。来呐,立刻往琉球、登州方向,探查唐国水师粮草之船。唐国水师远出海外,一旦粮草有失,其必不战自败。” “苏我大臣所言极是。”矢田部造点了点头,附和道:“中原之国,向来只在陆上称王,鲜有留心海上者,故其不善海战。且中原之国作战最重粮草,向来认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倘若我倭国能毁其水师粮船,则唐国水师不战自退。” “种子岛君,我记得,你家中收留了几个唐国水师士卒,你可问问他们,唐国水师素来惯于如何安排粮船。”苏我虾夷对种子岛时惠说道。 “这……”种子岛时惠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几个唐国水师士卒虽然投奔,但我恐其为唐国奸细,故而不多搭理。他们的话如何可信?” “可信不可信,总归能做个参考。”苏我虾夷说道:“你且回去问问便是。” 种子岛时惠点了点头。 苏我虾夷又开始紧锣密鼓的分派命令。唐国水师战船的出现,令苏我虾夷几个月来的等待终于有了着落。他妄图通过与唐国水师的一战,击败唐国水师。如果能够这一次击败唐国水师的话,那么百济、高句丽、新罗三国,便将臣服于倭国,而击败了唐国的倭国,也必将成为一方雄主。 在苏我虾夷看来,接弦而战,唐国最厉害的骑兵无法使用,拼杀起来,未必就比倭国人厉害。何况倭国又通过百济和高句丽弄来了唐****中同样配备的百炼钢兵器,战斗力更是提高一大截。唐军来到海上,必然有诸多不适,这一战,未必就是唐国必胜的结局。 只要百济和高句丽不阴奉阳违,尽力阻拦登州水师赶来同琉球水师会师,那倭国水师便可先击败琉球水师,再转而西去,同百济和高句丽联手击败登州水师。 苏我虾夷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兴奋,对于即将到来的唐国水师,反而多了一份暗暗的期待。他急于与之一战,成就倭国和自身的威名――已经等不及了!(。) ------------ 第814章 飞来的怪物 苏我虾夷手持大刀,后背上背着弓箭,站在海崖上面。 海崖之下,是倭国水师,沿着海岸线环伺,早已经处于作战的状态,随时可以迎战。 “报!”身后传来探子的声音,苏我虾夷回头看去,探子身上湿漉漉的,是急于划船回来所致,急声说道:“唐国水师战船距此只有五十里了!仍旧是十二艘,不见有其他的战船。” 苏我虾夷听了之后,也没有什么表现,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再探!” 探子立刻转身跑走,苏我虾夷转头过来,又朝着海上极目望去。 “五十里,已经很近了。”矢田部造在他身后说道:“苏我大臣,水师该迎战了。” 苏我虾夷摇了摇头,说道:“你曾作为遣隋使出使隋国,深知其国习性。若真是发兵攻伐我倭国,岂会只派来十二艘战船?这十二艘战船,定然只是诱敌之计。欲图试探我倭国水师,乱我阵脚。而后主力一举而上。我等此刻,却须以不变应万变,不对这十二艘船做出反应,不自乱阵脚,且看它如何。” 矢田部造听了之后,似是觉得有理,便不再说话。 顿了顿,却听苏我虾夷忽而又笑道:“呵呵,不过,倘若我倭国水师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唐国战船还以为咱们怕了他。来呐,传我命令,派出去几条小船,载上几个水性极好的,悄悄靠近过去,早些下水,潜游到唐国船下,凿船。” 下面的人听令,立刻安排人手去了。 苏我虾夷与一众倭国将领站在那里严阵以待,等待唐国战船的出现。 时间渐渐过去,日头上到头顶,又落到身后。 探子又来报了两回了,都说唐国那十二艘战船扔在靠近,但却走的很慢。 这让苏我虾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十二艘战船,只为诱敌,并不敢于真的作战,故而才缓慢靠近,希望倭国战船能够出动迎击。 苏我虾夷反其道而行,更是按兵不动,不吃这诱敌之计。 一夜过去,清晨又至。 苏我虾夷精神抖擞,信心满满,带着众将出现在了旗舰之上。 身后又传来一声探子的喊声:“报!――” 众人转过头来,却听那探子说道:“唐国的十二艘战船在十里之外停下来不再前行了!” “呵呵呵,果然如此。这十二艘战船见我水师不上当,按兵不动,故而无计可施,只得停下来,估计是要等候中军了。”苏我虾夷笑了起来:“想必,中军就在其后不远。来人,派出人手,绕开那十二艘船,往后查探唐国水师中军,找到粮船!咱们到时派出人手,直接偷袭粮船!” “苏我大臣真是料事如神!”种子岛时惠奉承道。 “哪里。”苏我虾夷摆了摆手,又道:“诸君,万万不可大意。唐国水师中军一至,便无可避免与之一战。各船都要做好死战的准备,此战,必须要使唐军受挫,才能挫其锐气,消其军心。” 众人立刻领命,各自回船,严阵以待。 海岸边上,此刻却很是寂静,士卒们似乎也知道战斗将至,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时间渐渐过去,远远眺望的海平线上,忽而出现了几个黑点,犹如远处的飞鸟一般,也不太能够惹人注意。 那些黑点在倭国水师战船上的士卒眼中,因为渐渐飞来,而渐渐变大。 不多时,就有人发现那远处的黑点,成了视野中的一个巨大的飞在空中的东西,形状好似一个鼓胀的大鸡蛋似的。 那东西越来越近,船上的人总算得以看清,却见那是一个个巨大的蛋形的东西,下面还吊着一个方形的东西。那东西在海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越飞越近。 “大将军!大将军!外面天上不知飞来了何物!”有人闯了进来,对苏我虾夷喊道:“您,您快去看看吧!” 苏我虾夷眉头微微一皱:“天上飞来?” “天上飞来了许多不知道是甚么的怪物!很大!”那个将军给苏我虾夷比划起来。 苏我虾夷心中微微泛起了一丝不安来,立刻起身走了出去,一出去,就被笼罩在了巨大的阴影里面。 仰头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之间头顶上飞来不少巨大的蛋形的东西来,高高的飞在天空中,却不认识是什么东西。 “大将军!大将军快看,那上面有字!”突然,一个眼尖的将军看到了那朝着倭国战船飞过来的“怪物”身上写有字迹,于是立刻指着喊道。 众人不禁赶紧仰头顺着那人的手指看过去,但见那“怪物”的身上果然还有字迹,于是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却顿时大惊!只见,那“怪物”的身上,用倭国的字文书写的大字:倭国身为臣属,对大唐不敬,惹怒天帝,敕令倭国神女天照降下火雨,以惩倭人! 众人一看之下,顿时更加惊惧,不少人立刻就失却了主心,纷纷看向了苏我虾夷。 只见苏我虾夷脸上已无一丝血色,见众人纷纷看了过来,眼看军心要乱,于是一咬牙,说道:“此乃唐国水师妖言惑众之举,是为散乱倭*心之故!传令下去,使弓手将这东西射下来!” 苏我虾夷的命令立刻吩咐了下去,苏我虾夷更是亲自领头张弓,拉满弓弦一箭射了出去。 顿时,只听见几声令下,一片箭雨便嗖的一下从船上直射上去。 但是,那“怪物”飞得太高,弓箭射上天了一片,却没有一根能够够得着,重又纷纷坠落了下来,惹得底下船上的士卒赶忙四散躲避。 “弩车!弩车!”苏我虾夷一看弓箭够不着天上的“怪物”,于是立刻又下令道。 旗舰上有弩车,立刻被推了过来,好几个士卒一齐发力,拉开弩车的弓弦,将胳膊粗的弩箭安上,继而猛地突然一松手,只听那弩箭带着破空之声立即冲了出去,直射远处。弩车的弩箭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来,立时射中了远处正要飞过来的“怪物”,登时穿透而去,只见那“怪物”先前鼓胀的圆滚滚的身子立刻瘪了下去,飘飘忽忽的坠落在了海面之上。 旗舰,还有旗舰周围的船上立刻爆发出哄声来。好似胜利一般的叫声,令苏我虾夷的心中稍微心安了一些些。 ------------ 第815章 天照大神竟向着大唐? 那飞在天上,朝着倭国水师战船飞过来的那些“怪物”,被弩车射落下来了一个。这令没有见过这东西,更不知道这种“怪物”是什么的倭国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那个怪物的身上,还写着天照大神降下火雨的字样。 天照大神,伊奘诺尊的长女,司理诸神所居之处的高天原。天照大神不仅在高天原开垦田地,传授养蚕、织布技艺,治理有方,使诸神过着安逸和平的生活。更是令其子天之忍穗耳命去司理农作物丰富倭国,从此以后天照大神的子孙就一直治理日本。 这是倭国人心中最重要最核心的神祗了。 高天原之主的天照大神若真是降下火雨,惩罚倭国对大唐的不敬的话,那么这里至少有三成的倭国兵卒要放下武器,逃命开来了。 “天照大神乃是倭国之高之神,更是天皇陛下先祖,只会庇佑倭国,又如何会去帮着唐国?”苏我虾夷冷哼一声,说道:“这分明就是唐国扰乱我倭国将士军心的计策。诸君,去告诉武士们,天照大神只会庇佑倭国子民,这些只是唐国的把戏而已,不必害怕。方才,弩车便可将这怪物射下来,可见其不过只是唬人而已。” 周围的人立刻听令,将苏我虾夷的话传告各船。 听了苏我虾夷的话,船上的倭国士卒又爆发出了呼声来,乞求天照大神庇佑,战胜唐国水师。 不过,还未等船上倭人的叫声落下去,就见极远的视野极限之处,忽而好似有亮光一闪,眨眼之后,便又忽而听见闷雷般的一阵声响。 众人还未及反应过来,以为是天气要变,风暴将至,顿时心生窃喜。倭国水师倚靠海岸,但是唐国的战船却在海面上无可存依,只要风暴一到,便是自顾不暇了。 雷声轰隆隆,苏我虾夷笑道:“诸位,海上风暴突至,这定是天照大神听见了将士们的喊声,特意相助来了!” 话音刚落,却只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好似一击惊雷炸响在了耳边一样,震的教下的甲板剧烈一震,差点没有站稳,耳中更是嗡的一下立刻一片尖鸣! 就见空中忽而炸出一团火来,几个飞在空中的“怪物”猛然间炸裂开来,登时爆出一片火焰来。那火焰四散迸溅,从天而降,坠落下来,落入了水中,便忽的一下腾然而起,刹那间在海面上烧成了一堵火墙来! “轰轰轰!……” 随着远处传来的雷声,此处头顶上的那怪物一个个忽而炸裂开来,一团团的火焰从那怪物的身子里面迸溅而出,化作漫天的火雨坠落下来,落入海面,坠入战船,所沾之处,立刻就猛然生出大火来了,就连在水面上,那火也不熄灭,反而沿着水面扩散开来,顷刻间就沾到了其他的船只上面,霎时便成就了一片火海!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火就算是没有挨着战船,在水上也不会熄灭,反而会自己去找战船,将一艘艘战船吞入了火海之中! “灭火!灭火!”有人大喊。 “将军!这火扑不灭!”有人惊慌失措的喊道。 “这火不怕水,水越浇烧得越大!”更多的人发现了这货竟然不怕水,于是恐惧的呼喊了起来:“这……这是天火!是天照大神降下的天火!” 此话一出,顿时场面更乱了。士卒们看那火水浇不灭,扑打不灭,沾到哪里,哪里就成一片火海,烧到了身上,就算是跳进水中也无济于事,不由的更加惊惧万分。 火势得不到控制,越来越大,那火随着水面流动,将沿岸的倭国战船逐一引燃起来。 倭人大喊大叫,惨嚎不止,场面混乱无比。 苏我虾夷此刻也懵了,见那火竟然真的好似一场火雨从天而降,又在水里面还烧得如此剧烈,也终于慌了神。 “火船!火船!”又有人大喊了起来。 只见不知道何时,海面上出现了一艘艘的熊熊燃烧着的小船,迅速的朝着这个方向冲了过来,那火船在水里面烧的正旺,一头冲过来撞上倭国的战船,便又是一片更加炽烈的火焰轰的一下爆出一片。 倭人已经被先前会飞的“怪物”,“怪物”身上的字迹,和那字迹成真之后的不怕水的火雨吓破了胆,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许多,心中满是恐惧,只当是真的天照大神降罪,降下火雨惩罚倭人了。于是一个个扔下了武器,纷纷跳入水中,往岸上游去,却又被卷入水面上的火中了许多。那些侥幸冲上岸的人,惊慌失措,吓得一边哭喊求饶,一边纷纷逃窜了去。 “轰!”突然,一声巨响,声似雷震,只见一艘战船忽而炸裂开来,木屑四溅,上面的人也是四散纷飞坠入水中,那艘战船,竟一下成了两截,往水中沉下去。 还未及倭人反应和震惊,只听得又是一片“轰隆隆”的声音,战船周围便又是立刻一片水花四溅,一艘艘的战船便忽而随之炸裂开来,一下就再也不成船样,而成了一堆碎裂的木板。 “轰轰轰”的声音不断,倭国战船被炸的木屑纷飞,断肢残体也是漫天飞起又坠落。 “天雷!天雷炸船了!”倭人惊惧不已,被吓的走投无路,犹如一群火中之鼠,四散乱窜。 一片片的轰鸣声,就有一片片的倭国战船成了碎片,就有一船船的倭国兵卒成了碎肉。 而他们,却还连大唐水师的战船影子,都没有看见。 有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只知道跪下来不停的磕头求饶。有人吓的肝胆俱裂,慌不择路,冲入水中或被淹死,或被烧死。 苏我虾夷耳中一片轰鸣,听不见声音,可是却能看得见眼前的场景,真如黄泉显于人间一般。他脑中已经无法思考,明明唐国水师的战船一艘也看不见,却天降火雨,又有天雷炸船。这难道,真是天照大神的降罪?! 副将跑过来,死命得扯着他往后拉,苏我虾夷也不知道反应了。 他头脑中一片空白,但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好似迎面飞来一般,只觉得眼前猛然一片刺眼,这便是最后的一刹意识了。 ... ------------ 第816章 转移登陆点 火光冲天,即便是白日里头,也依旧能看看到连那一片天色都染作了橘红。 炮声仍旧在继续,望远镜里面,可以看见极远之外水柱不时腾起,伴随着破碎的木板四溅。 倭人的乱象,即使隔得如此之远,也能够感觉的出来。慌乱的倭国人,已经不知道该把船散开来,躲避炮击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炮击吧,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躲避。 十二艘铁甲船,二百四十门红衣大炮,连同旗舰上的两门后装线膛火炮,轮番轰击。有赖于军机坊工匠们的努力,火炮可以连续发射多次,才需浇水降温。虽说仍旧无法构成饱和攻击,但也足够叫对面的敌人无暇应对了。 “停吧。”李孝恭摆了摆手,说道。 火炮的声音戛然而止,天地间忽而一片死寂。 在猛烈的炮火声之后,周围那犹如真空一般的寂静,反而令人觉得更加奇怪了。 “贤侄,大唐水师,要立下一个不世之功了啊!”李孝恭放下了望远镜,脸色很是古怪的又凝望着远处了老半天,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夏鸿升看看李孝恭,问道:“怎么听大总管的语气,却似乎并不高兴?” “本王并非不高兴。本王是太高兴了啊!”李孝恭又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听着却似乎有些惆怅:“只是觉得,日后两军对阵,只须用这火炮猛轰一番了事,似本王这些武将,怕是就再没有疆场冲杀的机会,无用武之地了。” “大总管可万万不能这么想。”夏鸿升一听,赶紧说道:“火炮不是万能的,威力再大,也只是一件兵器而已。是兵器,就是一件死物。可人却是活的,死物永远替代不了活人。再厉害的兵器,也需要有人来操作,有人来安排如何使用,才能发挥出其威力来。更何况,火炮虽然足以令大唐百年无敌,可谁又知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人发奋图强,发明出来比火炮更加厉害的东西呢?于小侄来看,这火炮非但不是终结,反而却是一个开始。似大总管这般的大唐名将们,便可藉此去思量一种全新的作战方式,去考究一些的战场计谋,去制定一些更好的战术。火炮非是诸位将军们勇武之终结,而是为诸位将军打开了一扇大门,通往一个新的战争境界,而诸位将军们的用武之地,只是换到了那个新境界里面去了。叫小侄来说,非但不是没有了用武之地,而是用武之地更多,更大了!” “呵呵,贤侄说的不错,是本王作儿女之态了。”李孝恭笑了笑,转而又恢复了那个冷静沉着指挥作战的将军之色,肃然道:“倭国水师经此一役,即便没有尽数被毁,也无法再形成战力。倭人第一次见识火炮之位,想来现下正惊慌失措,不明所以。当趁其慌乱,进一步扩大攻势,占其城塞。去呐,问明各船,各自余下多少弹丸?” “是!”身侧的传令兵应和一声,立刻前去通过旗手问明情况――在没有无线电的时代,通过旗语来进行交流,是最方便的手段了。 片刻之后,传令兵回来报曰:“回禀大总管,各船还都有一半弹丸。有几艘船上还有六成。” 李孝恭点了点头,因为要一举击溃倭国水师,使其再无反抗之力,故而李孝恭之前下令不用想着节约弹丸,狠狠的轰就是了。所以十二艘铁甲船上所载的弹丸,相当于这第一役就直接给轰出去了一般的弹丸。 当然,也取得了相应的效果。倭国水师被汽油焚烧,被火炮击沉击碎无数,倭国人更是吓破了胆,倭国水师再无抗争之力了。 大唐水师因此而取得了制海权。这就基本上成功了一半了。 制海权是交战一方在一定时间对一定海区的控制权。目的是确保己方兵力海上行动的自由,剥夺敌方兵力海上行动的自由;保护己方海上交通运输的安全,阻止敌方的海上交通运输,亦即使该海洋区域为己所用而不为敌所用。 如今,大唐水师已经达成了这个目标。 “传令下去,火炮装填准备,迅速靠岸,抛石机和药包亦准备好。追击倭国水师战船,进入海港,炮轰大隅。”李孝恭迅速下令道。 “这……大总管,咱们毕竟只有十二艘船,若长驱直入,后军不至,恐被困入海港之中啊!”王将军听了李孝恭的命令,说道。 李孝恭笑了笑:“就倭国水师这帮土鸡瓦狗?被围了那又如何?这十二艘铁甲船就算是撞,也能将那些倭国船只给撞的七零八落来!” 听李孝恭这么说,王将军不在说话,下去传令去了。 十二艘铁甲船扬起风帆,调整帆向,鼓足了海风,朝着鹿儿岛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总管,不知后军何时可至?”夏鸿升猜到了李孝恭的用意,于是问道。 李孝恭看看夏鸿升,笑了笑,问道:“怎么,贤侄亦觉本王不该让这十二艘战船孤军深入?” “那倒不是。”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小侄是想算算水师此次可以上岸多少人,以这些人数该如何驻守大隅,并继续向北进军。” 李孝恭答道:“琉球水师一两万人,此回能在倭国上岸者,在三千之数。贤侄不必担心,我大唐三千精骑,可敌倭兵万人。” “骑兵?”夏鸿升一愣。 李孝恭笑了起来,点点头道:“不错,三千精骑!” 夏鸿升说道:“若是三千精骑,大总管,咱们大可以不要大隅城,而直攻藤原京啊!” “哦?为何?”李孝恭听到夏鸿升的话,眼中一亮,立即问道。 “战船可沿海岸线往北,继而向西进入海湾,那里的水文条件是能够让这十二艘铁甲船进入的。战船可以从那里驶入内河,顺江而往,到另一个地方。战船可直接轰击那里,之后从那里登岸,进发藤原京。若是不被发现,又行动的快,可以直接在藤原京将倭国朝廷一干人等俘虏也不一定!” ------------ 第817章 苏我入鹿 “天皇陛下!天皇陛下!……” 藤原京,舒明天皇的宫邸之内,忽而传来了几声急促的叫喊声,将舒明天皇从熟睡之中惊坐起来,立刻和衣现身出去。 看见几个武士模样的人匆匆跑入了进来。 这几个人正是舒明天皇暗中培植起来的死士,不是苏我虾夷的人,而是舒明天皇自己的人。 “何是?”舒明天皇见他们神色怱急,于是立刻问道。 “天皇陛下!鹿儿岛海战,天照大神降下怒火,以天降火雨,焚烧了倭国船只,又以天雷炸船,水师损失无数,五万士卒死伤过半,逃窜者不计其数!苏我大臣……也在旗舰之上,被天雷炸死!”其中一名死士连忙对舒明天皇说道。 “什么?!”舒明天皇大吃一惊,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那几个死士的跟前,一把揪住了说话的那个人,惊问道:“你说什么?!细细道来!” “回禀天皇陛下!”那名死士赶紧跪下,详细说道:“五日之前,鹿儿岛外五十里发现唐国水师战船,却仅有十二艘之数。苏我大臣因其战船只有十二艘,故而认为此乃唐国诱敌之计,是为了引出水师出动,继而以主力围击倭国水师,于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第二日,唐国的十二艘战船出现在了距离鹿儿岛十里之外的海上,却停下不前。苏我大臣于是认定这十二艘战船就是为了诱敌,引得倭国战船出击,好进入埋伏。见倭国战船不上当,于是停下不敢再往前。” 那名死士是舒明天皇派去到苏我虾夷身边的人,故而知道的清楚。 只听他继续说道:“唐国战船停下一日,至第二日午时,不见唐国战船踪影,只见天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怪物,向倭国战船飞了过来。那怪物飞在天上,形如鸟蛋,却十分巨大。将士不知其为何物,却见那怪物身上有字云:倭国身为臣属,对大唐不敬,惹怒天帝,敕令倭国神女天照降下火雨,以惩倭人。” “什么?!飞在天上的怪物?!”舒明天皇大吃一惊:“天照大神降下火雨?!天照大神如何会帮着唐国?!” 那死士又说道:“苏我大臣也是这么说的,还令人用弩车射下一只那怪物来。可是之后,便突然听到天雷炸响,见那些怪物一个个被炸裂开来,火雨就从那怪物的身子里面掉落了下来,落到船上,立刻就将战船引燃,浇水灭火也不管用,反而越浇水火烧得越大!那火不仅不怕水,且还能在海水中继续烧着,顺着海水往其他的船上烧过去!然后就听见一声声的雷响,每响一声,就有一艘战船被炸成碎片!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见天照大神降下火雨和天雷惩罚,于是纷纷逃散了!苏我大臣所在的旗舰亦被天雷所击,苏我大臣正被天雷击中,炸作漫天的血肉,一点儿也找不到了!” 舒明天皇两眼圆瞪,脸色惨白,踉跄的后退了几步,继而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天皇陛下,如今苏我虾夷已死,再也没有能胁迫您的人,正该是您树立威信,夺回权力的时候了!”其中一名死士提醒道。 “夺权?”舒明天皇的脸上忽而露出了一个惨烈的笑容来:“苏我虾夷偏偏在这个时候死去,朕用谁去对抗唐国?朝廷之中其他人还有谁足以堪当此任?且天降火雨,天雷降罪,此已非人力之所为。唐国战船未至,天神便先降下惩罚于我国。唐国得天神相助,倭国如何还能是唐国之对手?朕此时又重掌大权,又有何用处。” “陛下此时,正该挺身而出,带领倭国百姓与唐国拼死一战,此正是天皇陛下收取民心之时,怎可在此自暴自弃?”突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舒明天皇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却见来者竟然手提长剑,剑上沾血,另一只手中还提着一颗人头,却是门外的宫人。 “苏我入鹿!”舒明天皇惊呼道。那几个死士一见此情景,立刻站起了身来,站在了舒明天皇的身前,警惕的盯着苏我入鹿。 却见苏我入鹿忽而一下跪倒在了舒明天皇的面前,对舒明天皇说道:“臣子苏我氏入鹿,深知家父苏我虾夷长年胁于陛下,本该死之罪!然今家父造唐国水师毒手,苏我入鹿愿意辅佐天皇陛下击退唐国水师!这颗人头,便是微臣击退唐国水师之誓,若违背此誓,当如此头!击退唐国水师之后,臣当替家父赎罪,任由天皇陛下处置!恳求天皇陛下开恩,准许臣带领倭国将士抗击唐国!” “可……天照大神以火雨、神雷降罪之事在前,若仍继续与唐国为敌,恐致天神震怒!”舒明天皇犹豫道。实则是内心不愿,再将统军之权交给苏我氏的人了。 “陛下可挑选大臣接管将士,臣只愿能在帐前出力,出谋划策,冲杀唐敌!”苏我入鹿依旧坚持说道。 不知怎的,舒明天皇看着才是中年的苏我入鹿,却恍惚中似乎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苏我虾夷一般。起码,他们的身上,都有这种同样的霸道。 “你且退下,明日朝会,朕会有所决定。”舒明天皇说道:“尔父苏我虾夷为我倭国耗尽心血,此番又亲自上阵杀敌,遭受毒手,朕亦深感悲戚。朕不会亏待苏我氏,亦将对苏我大臣有所追谥。” 见舒明天皇仍未松口,苏我入鹿也不在执拗,又行了一礼,站起身来,却不小心碰到了那颗人头,咕噜噜滚到了舒明天皇的跟前,然后转身离开了。 “陛下,苏我入鹿寻常即有霸名,恐其诡诈不亚其父苏我虾夷。”苏我入鹿离开之后,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死士对舒明天皇说道:“要不要趁早……杀了他!” “以苏我氏之力,若想要杀人,今晚就已经杀了。苏我虾夷虽死,可藤原京中最大的家族已然是苏我氏。”舒明天皇摇了摇头:“再说,朕亦需要苏我氏出力,来对付唐国——苏我入鹿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此时,正该是朕挺身而出,树立威信的时候。” ------------ 第818章 螳臂当车 舒明天皇端坐御座之上,这是自他登基以来的头一回,用不着在朝堂上面看别人的脸色,而可以以自己的意志,说自己想说的话,下自己想要下的旨。 可惜…… 舒明天皇看看下面的朝臣,见他们一个个虽然尽力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样子,但是眼中那压抑不住的慌乱神色,却是怎么样也遮不住的。 唐国水师未曾现身,倭国水师就已经受到天神警告,倭国不敬大唐,天帝令倭国神女天照降下天火与神雷惩罚,之后,便有天降火雨,入水不灭,焚烧倭国船只,又有天雷落船,将倭国船只炸碎无数,船上将士亦死伤逃窜无数,苏我虾夷更是被天雷炸的粉身碎骨,然而自始自终,唐国水师战船却始终都未曾出现――这件事情,倭国的朝臣已经从各自的渠道都知道了。 非是倭国朝臣都胆小,只是这件事情太过神幻,且又是真正发生了的,叫人不敢不去相信。 那火沾上即燃,浇水反而会烧得更加剧烈,在海面上都仍旧可以熊熊燃烧。那神雷落下,只听得见雷声轰鸣,一声雷落,就有一艘船被炸成碎片,就有许多人被炸成碎肉。这些都是有无数人亲眼看到的。 “诸位,可有办法对付唐国水师?”舒明天皇开口问道。 “天皇陛下,唐国水师有天神相助,还未露面倭国水师便被天火和天雷击溃,如何能对抗?”底下立刻有大臣出来说道:“为今之计,唯有天皇陛下书信一封,暂且向唐国请罪称臣,换取时间,以图后报。”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好几个人随声附和起来。 舒明天皇本就知道,一定会有人主张求和,但是今日看来,支持求和的人比自己所想的要更多。 朝臣们有人不说话,有人附和着请求舒明天皇向唐国求和。 忽而,就见舒明天皇突然间泪流满面,仰天长叹一声,泣道:“天照大神啊,你为何要帮着从未知你生平,解你姓名的唐国,却抛弃你的子民!难道倭国,就须要受唐国欺辱么?!朕不甘心啊!” “天皇陛下!”见舒明天皇忽而泪流满面,朝臣们纷纷跪下,都哭号了起来。 “诸位都哭什么哭?!天皇陛下!臣苏我入鹿,愿意率领家臣,召集武士,收拢溃兵,同唐国决一死战!”苏我入鹿忽而走了出来,众人看之,却见他已然穿上了苏我氏的家督之冠服了。 说罢,苏我入鹿又转身对一众朝臣说道:“唐国来犯,倭国以死相拼,据守国门,如何能贪生怕死,奴颜卑膝?倭国之城,若为唐人所据,还有巷陌可战,若巷陌为唐人所据,还存山脊可战,若山脊为唐人所据,还有海上。倭国之人,当尽杀唐军,若吾身死,吾子亦当杀尽唐人,若吾子身死,吾孙当继承此志,子子孙孙无穷匮!吾有此志,诸位若只贪求活命而已,径去大隅投靠唐军。” “苏我君此言差矣,你有子子孙孙无穷匮,我亦有子子孙孙无穷匮。你有死拼唐国之志,吾亦有守护倭国之大义。天皇陛下,中臣镰足亦愿率领家臣,召集武士,收拢溃兵,同唐国决一死战!”又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对舒明天皇说道。 “有两位大臣愿意与唐国决战,朕心安矣!”舒明天皇流泪道:“朕欲死守国门,同唐军死战。诸位都是朝中能臣,愿诸位协助朕,护得倭国周全!不――倭国本为天上太阳升起之地,从此往后,吾国不再复为倭国,而称为日本!” “天皇陛下万岁!”朝臣高呼起来,俯身朝拜。 舒明天皇一直受到苏我虾夷的胁迫,然而其实却并非是一个无能之人。他暗中培植势力,试图将苏我氏从朝政的中心驱赶出去,中臣镰足正是他的势力之一。苏我虾夷势力太大,平日里他只能充作无能,才不会被苏我虾夷所害。而今苏我虾夷意外身死,却正是他的好时机。 只是,他不知道,倭国朝中发生的事情,就在退朝之后的一天之中,便迅速的通过飞鸽,在随后的数日时间之后,就传到了大唐水师,李孝恭和夏鸿升的手中。 “日本?”李孝恭手中拿着那张谍报,挑起嘴角带着讥讽的笑了笑,说道:“天上之日升于斯本之地?哼,狂妄自大。我大唐何时准其如此自称了?” 在随后李老二和李小九的共同媳妇儿的同意下改的。夏鸿升在心里很是恶意的腹诽了一句,然后笑道:“倭国人这是吓傻了啊。极西之地有位高人曾言道,天神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倭国这就是疯狂了。” “就凭倭国那些被吓破了胆子的人,如何同大唐决一死战?”李孝恭摇了摇头:“连与本王提鞋也不够格,还想与我大唐将士决战?真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苏我入鹿,在倭国算是个奸雄,其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苏我家又势力极强,可称如今倭国之第一大族。”夏鸿升对李孝恭说道:“中臣镰足,是个对舒明极其忠心之人。自然,因此其家族同苏我家一向是死对头。让这俩人领兵,不内讧就已经是好的了。不过……咱们大唐的间谍已经渗透了好几个大臣了,都表示愿意投靠大唐。我看,这倭国也走不下去了。叔叔,咱们还有几日可抵藤原京?小侄想家了!” “快了。”李孝恭笑了起来:“听你一说,本王倒是也有些想要见见那俩臭小子了。整日里不学好,尽做些纨绔勾当,没了本王管教,也不知又给本王闯甚子祸,丢本王颜面没有。” 说来不客气,那想念之情却是遮掩不住的。 “尽快安稳住倭国局势,就可以返回长安了。”夏鸿升说道:“叔叔,不知张大总管的那一路,还能有多久才可抵达倭国?” “登州水师接本王命令,已经多载兵而来。本王亦调派了两艘装有火炮的海船过去帮忙,应该无事。”李孝恭想了想,说道:“可惜那两艘海船还未来得及完工做成铁甲船。不过,上面个装了十门火炮,虽然不及铁甲船的二十门,但辅以汽油、药包和抛石机,想来就算是遇敌,也不会耽搁多久。” ------------ 第819章 藤原京的门户 藤原京,又称大和,即后世里的奈良,乃倭国文化的发源地之一,更是这个时代的倭国国主所在之处。 藤原京虽是内陆,并不临海。但是,它却有一个临海的门户。通过这个门户登陆,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抵达藤原京。 大坂――后世里的大阪。正是通往藤原京的门户。从大坂到藤原京,直线距离仅有四十多公里。即便走不了直线距离,大坂乃是仁德天皇在大阪修建难波高津宫的地方,也是圣德太子修建四天王寺之地,因此从大坂到藤原京之间的官道修缮的十分良好,以大唐精骑的速度,一日之内便可奔袭藤原京。 另外,大坂也是一个十分良好的海港,占据了大坂时候,大唐水师的战船在这里可以得到有效的保护,同时,依托大坂海港,大唐水师也可以进行固守此地,牢牢把持住倭国藤原京的大门。 所以,大坂,就是夏鸿升选定的大唐水师将士登陆地点。 大唐的十二艘铁甲船没有再遇到任何的阻拦,就长驱直入,进入了倭国内海,抵达了大坂。 “倭国一直以为我大唐水师会在鹿儿岛登陆,故而将船只多数都集中到了鹿儿岛,另外的留在那之津,以防登州水师。却不料,咱们偏偏绕到了东边,进入了内海。”李孝恭拿着望远镜往岸上看了一会儿,放下了望远镜,说道。 “那之津?”夏鸿升一愣,这个名字在脑子里面对不上号了。 “那之津乃倭国大港,与百济、新罗隔海相对。自倭国往大唐去的船只,八成都从那之津出发,经由百济或新罗抵达大唐。”李孝恭对夏鸿升解释道。 “张大总管率领的登州水师原本就是要从那里登陆吧?”夏鸿升问道。 李孝恭点了点头:“不错,原本,登州水师是要去攻打那之津,在那之津登陆的。不过,如今已经换做了这里。” “启禀大总管!十二艘战船都已经准备完毕!”身后,忽有将士来报。 李孝恭点了点头,说道:“好!派人上岸,往大坂城守军射去书信,以汉子及倭国字文书写,告诉他们,本王给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思量。明日上午,要么,他们开城来降。要么,就被本王炸作飞灰!” “是!”那士兵传令而去。 李孝恭看着他过去,又回头看了看大坂城的方向,摸了摸胡子,又说道:“恩,这十二艘铁甲船上面的弹丸只剩一半了,本王得省些用……来呐,去将吴起给本王喊来” 很快,吴起就出现在了夏鸿升和李孝恭二人的面前。 “末将吴起,拜见大总管、夏将军!”吴起到了之后,行礼说道。 “吴起啊,本王准备给你们一个十分危险的任务。”李孝恭对吴起说道。 吴起一个立正:“请大总管下令!” “本王命你率海军陆战队趁夜潜入大坂,明日攻城,尔等在内里应外合。”李孝恭说道。 在大坂城里面里应外合?夏鸿升挠了挠头,这,听起来简单,但真要做到,却是十分艰难。首先,如何进入大坂城中就是一个难题。其次,若是明日真的工程,那就相当于在城门大开,大唐精骑冲入城中之前的时间里,海军陆战队队员要去面对大坂城中的所有守军,从内部伺机行动,杀死城守,打开城门。 却见吴起只是无波无澜的点了点头,说道:“末将领命!” 便下去准备去了。 “等等。”夏鸿升出声喊了一声,留住了吴起。 吴起转过身来,对夏鸿升行了一礼:“将军有何吩咐?!” “大坂城中守军已知水师叩城,势必严防死守。尔等欲潜入大坂城,不会太容易。你可带一懂的倭国话的间谍,扮作倭国归化汉人,往城外探查排水的沟渠。倭国大城皆仿我大唐城郭而建,大城必有水渠,通往城外。尔等须带武器,难以混入城中,可去寻着水渠,涂壁而入城。”夏鸿升对吴起说道。 “末将明白了!”吴起答道。 夏鸿升点点头,又说道:“城门守军森严,人数定然不少。尔等要去打开城门,最好多带炸药及震天雷。藏身暗处,多以震天雷和炸药制造混乱。尔等可先杀一些倭国士卒换上衣服,而后再去用震天雷制造混乱,趁乱混入倭国士卒之中,接近城门,将城门大开。” 吴起郑重的点了点头,行了一礼:“末将明白了!将军放心,末将及海军陆战队员决不辱命!” “好,去吧。”夏鸿升摆了摆手,让他下去准备去了。 见夏鸿升吩咐完,李孝恭走了过来,说道:“放心,这帮子人的能耐本王是见识过了的。这种任务,虽说危险,却也难不倒他们。你我静候佳音便是。” “呵呵,小侄还指望着他们到藤原京去,连夜突袭,以防舒明逃跑呢。”夏鸿升笑了笑,忽而又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于是又问道:“大总管,大坂的倭人既知大唐水师兵临,大总管还给了他们一夜时间,那会不会……” 李孝恭哈哈一笑,对夏鸿升说道:“贤侄毋须多虑。本王巴不得大坂城中的那些倭人有这个胆子,半夜来偷袭水师战船。” “哦?”夏鸿升问道:“却是为何?” “贤侄啊,你想想,若是大坂城中的倭人今夜偷袭战船不成,伤亡惨重的话,那明日又何来的军心再去同大唐精骑对阵?”李孝恭笑了笑,说道:“今夜若果有倭人来袭,只需一把火,便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夏鸿升一愣:“叔叔有何布置?” 李孝恭神秘的笑笑:“本王已经令人在战船周围布下钩锁铁刺,倭人若为偷袭,不会有大船,只有舢板。其舢板必被铁刺钩锁所拦,无法靠近。届时,只需两桶汽油浇过,一支火箭射去,前来偷袭者,就唯有下去水中喂鱼了!” 夏鸿升听闻此言,跑到甲板边上一看,果然见外面铁甲船的周围有一些以锚固定在水面的小铁筏子,正有兵卒脚蹬着小铁船,以这些筏子为支点,见过一串串的铁刺和钩锁系于那些筏子上面,在铁甲船的外围围了一圈,正如一道屏障,将铁皮船保护在了里面,使其他的船只靠近不得。(。) ------------ 第820章 攻心为上 晚上的海是深沉的。 天上有一轮孤光,远离月晕的天外,尚有几颗远星闪烁。 船上依稀有几盏灯火,映照波光粼粼,月色便似乎一笔浓墨。 此情此景,加之时节,若是在长安郊外的渭河水中,就颇有一番“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光景了。 可惜,飘摇的海上虽有月落,却无乌啼,江边的枫树是看不到的,愁眠山在千里之外,但愁眠的人估计也应不少。姑苏城,寒山寺都不在,夜半也没有钟声。所乘的船,亦非是客船。 诗人的光景终究是留给诗人去看了。而夏鸿升的眼前只有暗中的蛰伏,和森严的戒备。 想家啊! 想的睡不着。 离开长安,到如今已经一年多了。身子都又长高了一截,再不回去,只怕家人就认不得了。 夏鸿升趴在甲板的栏杆上面,想象了一下回去之后家人认不出自己来的场景,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 “公子!”知道了夏鸿升起来,因而也起身跟着夏鸿升出来的齐勇,站在夏鸿升的身后突然低声朝夏鸿升喊道:“快看!” 夏鸿升一惊,立刻抬头看过去,只见远处忽而出现了一抹灯火来,明一下,灭一下,再明一下,又灭一下,不断交替。 夏鸿升眼中一凝,却已然听见船上如同猛然间炸锅了一般,方才的一片静谧眨眼间就被一阵有序的脚步声所代替,伴随着士卒的呼喊声。 猛然间,夏鸿升忽而眼前一亮,同时只听得一片“嗖嗖”的破空声响起,但见漫天燃火的箭矢,在黑夜中格外耀眼,犹如一颗颗流星划过,又好似一场火雨,坠落在了远处。 “齐勇,望远镜!”夏鸿升往后一伸手,喊道。 齐勇立刻将望远镜摘下,递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立刻拿着望远镜看过去。只见,远处的海面上猛然间腾起巨大的火光,夜空迅速成了一片橘红。剧烈的火焰使得夏鸿升的眼前亮如白昼,这才看清楚在远离铁甲船的地方,火光中一艘艘的小船纷纷被引燃起来,不断有人惨嚎着跳入水中,又发出更加剧烈的惨叫来。 “公子,大坂城中的倭人真的来偷营了!”齐勇望着那片冲天火光,十分兴奋的对夏鸿升说道:“这下叫这帮倭人吃不了兜着走!” 夏鸿升摇了摇头:“我看得留些个活口才是。齐勇,走,随我去找大总管。” 夏鸿升带着齐勇,匆匆往船桥过去,果然在那里寻见了李孝恭,他亦正站在船桥里面,拿着望远镜往外面火光冲天的地方看。 夏鸿升过去的时候,正听见李孝恭下令:“去,叫人放汽油舢板过去,令弓手再射一轮!” “且慢!”夏鸿升听见了李孝恭的命令,赶紧出声喊道。 李孝恭转头过来,看见了夏鸿升,问道:“怎么?” “大总管,倭人前来偷袭,不知来了多少人手?若是人不太多,还请大总管勿要再射一轮,放那些倭人回去。”夏鸿升对李孝恭说道。 “放他们回去?”李孝恭还没有说话,旁边的王将军就大吃一惊,道:“这个……夏将军,敌军趁夜偷袭,未料我军早有准备,此时正该尽可能多的将敌军进行歼灭,以损敌军兵力。夏将军为何要放那些倭人回去?” “若是平时战时,自当尽数诛杀来犯之敌。可诸位想想,如今倭国已经被大唐水师的手段吓住了,就算是有一些欲图拼死之人,却也只是极少数。在咱们派间谍的刻意散布之下,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天降火雨和神雷来击溃倭国水师的事情。如今咱们的目的是要拿下大坂,而非是尽数歼灭敌军,自然要从如何更容易的拿下大坂来考虑。大总管,放今晚这些剩下的倭人回去,对于咱们夺取大坂,能起到十分大的作用。” “有何作用?”李孝恭问道。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夏鸿升沉声解释道:“这些倭人若是被烧死在了这里,那大坂城中的人,就只知道倭国军队偷袭失败,倭国兵卒战死而已。这些倭国士卒多为大坂之人,其家眷定在百姓之中,不为少数。若其战死于此,为报其仇,大坂城中之军民,反而能够同仇敌忾,誓死一战,拼命抗争。而若是放了这些倭人回去,他们今夜所经历,便能被大坂城中的人所知道。让这些倭人将心中的恐惧带回大坂,让大坂城中的人都心生恐惧,如此一来,势必人心各异。人心不齐,军心涣散,稍加煽动,就或可使大坂开城投降了。” “攻心为上。”李孝恭点了点头:“不错,使这数百倭人之恐惧,带回大坂成一城人之恐惧。好!去传令,各船戒备即可,不在射箭,让那些倭人自行逃散去。” 李孝恭的命令传了下去,外面的弓箭声停息了下来。远处的火光也火势减小,渐渐熄灭了去。 好一会儿,海面上又重回静谧。唯独空气中萦绕的一股焦气,叫人还能知道方才发生过的事情。 天色已经渐渐开始也有些微微亮起了,战船上的大唐士兵吃东西,开始往更近一些的地方进发。 一条小船进入了水师将士的视野,那上面站着一个人,手中挥舞着绢纸,朝着大唐战船的方向过来。 “大总管,夏将军!”水师将士对李孝恭和夏鸿升二人说道:“那倭国人说自己奉大坂城的公家之命,前来向大唐水师求和,说大坂愿意开城投降,迎唐军入城。” 听罢,李孝恭笑了笑,也没有去接那将士递过来的那张绢纸,说道:“去对那个使者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本王就不对他如何了。大坂的投诚,本王接了,不过,本王看大坂城的城门不顺眼,要让那个劳什子天照给本王拆了城门,本王再行入城。不早不晚,就在今日午时三刻,让他们到时候最好莫站在城门上。若不听本王劝告,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那将士行礼一下,然后传话去了。 李孝恭则冷笑了一声,说道:“昨夜那些倭国士卒逃跑回去,现在派来使者投降,这时间也未免太近了些。多半是早有预谋,欲以投降引我唐军下船入城,埋伏围歼罢了。待本王先炸了它的城门,看他还不投降!” ------------ 第821章 午时三刻 天上晴朗,一轮圆日高悬。万里无云,更是一片晴空。 四天王寺中,松永正一仰头看看天色,心中似乎稍安了一些。 这天气,如何也不会落雷。 “松永大人,人手已经都埋伏好了!”松永正一的身后出现的人行礼说道:“城墙上亦藏了滚石、圆木和热油。一旦唐军入城,便可立刻紧闭城门,围歼唐军。” 松永正一点了点头,说道:“羽柴君,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被唐军发现端倪,将唐军诱入城中。圣德太子殿下将大坂交给我的手里,我万万不可辜负信重。即便连同大坂不要,也要将唐军阻于此处,为藤原京中的天皇陛下赢得时间!” “是!”被称作羽柴的人点头弯腰行了一礼,答应道。 “好,你再去检查一次。”松永正一摆了摆手,说道。 “松永大人,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便是午时三刻了……”那人行礼之后,又出声提醒道。 松永正一皱起了眉头,回头低声训斥道:“城中愚民听信唐军有天神相助,连天照大神都站在唐军的一边帮助唐军。你难道也信这传言?” “属下并不……”那人一听松永正一的话,赶紧辩解起来。 “好了!”松永正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吾等身于四天王寺中,有四天王护佑,不必担心。那不过是唐军狂妄傲慢之语,吾等只需做好埋伏,将唐军诱入城中,关门打狗便是。当年四天王护佑圣德太子殿下击败物部,如今也会护佑倭国战胜唐军。”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告退下去了。 仰头望望天,依旧是晴空万里。 松永正一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四天王寺,骑上马,往城门而去。 唐军只有十二艘船,就算是每艘船上有三百人,一共也只六千人而已。大坂城中有守军一万,如何打不过唐军?松永正一的心中想到。只需装作投降,将唐军引入城中,便可立即紧闭城门,将唐军困于城中,无处可逃,尽数诛杀。便是拼着大坂被毁,也要将唐军阻拦和消灭在这里――松永正一心中坚定的想到。 到了城门前,松永正一的目光同守卫城门的将军对上,两人都坚定的点了点头,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这注定是一场死战,也是武士的荣誉所在!二人的心中,响起了同样的话语。 时间,正在距离午时三刻越来越近。 松永正一登上城墙,极目望去,想要看到唐军的身影。 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唐军的影子。 松永正一的心中,忽而泛起了一丝不安来。 忽然,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来。松永正一凝目望去,那个小黑点渐渐靠近,在视野中也渐渐变大。 “快看!”忽而城墙上有人喊道。 只见,那黑点已经靠近了过来,在视野中迅速变大,巨大的阴影投下来,竟然是一个飞在空中的巨大的蛋形的东西! “怪物!”羽柴忽而叫了起来:“松永大人!是那个会飞的怪物!” 松永正一已然想起来了。倭国的水师,之前也是出现了这种蛋形的会飞的怪物,带来了“神谕”,然后从这些怪物的身体里面洒下了竟然可以在水里也熊熊燃烧的火雨! 那怪物只有一只,迅速的飞了过来,那巨大的身体呈现在人们的眼中,就看见那上面果然有着倭国文字书写的大字! 午时三刻,神雷降临。毁去城门,恭迎唐军。倭国神女天照敕令。 松永正一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那怪物身上的字。 那怪物飞过了城墙,飞越了城墙上的守城士卒的头顶。巨大的影子投在地上,城中的人全都看见了。自然,也看见了那“怪物”身上巨大的字迹。 突然,松永正一好似忽而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地一转身,朝着城门上的倭国士卒们高喊起来:“跑!快跑!快跑!” 一瞬间,好似热油锅里面撒入了凉水一样,城门上面立刻就炸开了锅。守城门的倭国士卒纷纷开始往下跑,无数人挤作一团,甚至从台级上面摔了下去。 城墙上面一片混乱,羽柴立刻拉住了松永正一,说道:“大人!快走!” “你走吧!”松永正一摔开了羽柴:“我要亲眼看看,天照大神如何帮助唐国。” “大人!”羽柴又拽住了松永正一。 松永正一再次甩开他,然后往后又退了几步,站在了城门楼子的中间。 羽柴见松永正一态度坚决,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自己一转身跑了。 突然,青天白日之下,忽而听见了几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闷响。 “轰轰轰!……”那响声闷如天雷,连绵传来。 下一刻,就见城墙巨震,上面猛然间炸出一片碎石纷飞了出去,城墙上立刻便垮塌了一截。 随着又是“轰轰”的几声,城墙上碎石纷飞,脚下犹如大地震动,城墙开始一节节的垮塌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甚至忘记了逃跑。只听到遥远的不知何处传来轰轰的响声,借着就看见随着那一声声的响声,城墙也一片片的突然炸裂开来,碎石迸溅,接连垮塌。 碎裂的石块到处飞去,愣住的人们被砸的头破血流。人群中哄然一声,这才又反应了过来,重又开始四散逃窜起来。 几声轰鸣,城门楼子突然一下炸裂开来,化作一片碎石迸溅了出去。城门哗啦啦一下子轰然倒塌,松永正一亦随之成立碎肉渣滓。 “天照大神敕令,还不赶快投降,恭迎大唐!” 混乱之中,忽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天照大神敕令,还不赶快投降,恭迎大唐!” 一声声这样呼喊出现在了慌乱恐慌的人群之中,城中的倭国百姓纷纷跪地求饶开来。 又有人在人群里面喊:“官家不顾百姓死活,违背天照大神的神谕,天照大神降罪惩罚!大家快去冲到官家将人抓起来向天照大神请罪,才会得天照大神之饶恕!” 一声声的轰鸣,一次次的炸裂,城墙坍塌不断,混杂着碎肉飞溅的样子……大坂城中的人,已经顾不得去思考那话是真是假,却又好像终于有了跟救命稻草,开始纷纷往官家涌去。 ------------ 第822章 占领大坂 战船靠岸,大唐将士岸上列阵,每艘铁甲船上面拆下来五门火炮,就是一共六十门,被帷子遮挡,随着大唐将士向前而行。 大坂的管家被绑缚了起来,押在大坂城外。 大唐将士身穿明光铠,骑着高壮的骏马,阳光下面熠熠生辉,犹如从天而降的神兵天将一般。 “羽柴藤吉拜见大唐将军!”在炮轰城门的时候逃过一劫的他,本就不是忠义之人。眼见大唐破城,于是冲入公家绑缚了官员,献于大唐。 “汝是何人?”李孝恭问道。 “吾四天王寺之护卫统领,见大唐之天威不可抗,故率众而降。”羽柴藤吉向李孝恭施礼说道:“此为大坂城之公家,特侵来献于将军,以表诚心。” 李孝恭点了点头,又问道:“城守何在?” “回大唐将军的话,大坂城守本为松永正一大人,守城之时于城楼之上为天雷所击。”羽柴藤吉答道。 李孝恭扫视一圈,打马而前,走到那些被绑缚起来的官家面前,对他们说道:“倭国与中国(古义指中原的国家的意思,并非后世的意思)素来交好,汉时赐尔金印,许尔国称王。前隋之时,尔国派遣隋使至于长安,前隋厚待之,教尔礼节法度、传授种种技艺,尔国习其教化,方有今日。我大唐立国,素来友好。以圣君之礼厚待诸国。尔国派来遣唐使,欲修大唐教化,陛下于是择国子监之地,设四方书院以传授尔等。尔国纵容海贼劫掠大唐,我大唐也未曾有所怪罪。然,尔国却是如何对待大唐的?!” 李孝恭忽而提高了声音,吓得那些被绑缚起来的人顿时一惊,却听李孝恭又说道:“尔国海贼掳走我大唐侯爵,大唐也未曾如何怪罪尔等,只是教尔等将人寻回便罢。本王于琉球训练水师,奉陛下旨意前来接回大唐侯爵。为免得尔国朝廷和百姓多想,故而未多带战船,只带十艘海船前来。可尔国却又是如何做的?!” 李孝恭厉声喝问,将那些人问的不敢抬头。 “尔国非但毫无愧歉之意,反而却偷袭本王,烧了大唐水师的船只,还意图将本王连同泾阳候一起杀死!若非本王和泾阳候趁乱拉了两具被踩死的尸身换了衣物,这才逃过一劫,那如今只怕早已经是倭国的刀下亡魂了罢!”李孝恭疾声厉色,斥道:“尔国走到今日,全都是尔国所自找!不过,本王知道,尔等不过小臣,朝中之事,也非是尔等这些人所能左右的。故而,今日本王给尔等一个机会,不杀尔等。尔等且去城中,各去召集百姓,告诉城中百姓,大唐军人非为匪类,不会对无辜百姓动手,更不会拿百姓的一丝一毫,一针一线。叫城中百姓们无需担心害怕,各自安守家门。若其有发现大唐军中有欺辱无辜百姓,又或是劫掠百姓东西者,告于军中,本王当以军法处置。若有人趁乱闹事,亦或是做出有伤百姓之事,无论大唐军中士卒,亦或是城中倭人,亦皆可告于军中,本王当为民执义。不过,大唐的仁义,只对无辜百姓而言,那些心怀异心者,好生掂量一下。来人,放了他们。” 立刻便有大唐士卒从后面跑了过去,将那些人解开。 “去吧,将本王方才的话告诉百姓。”李孝恭对那些人挥了挥手。 那些人原本就只是芝麻小官而已,被抓起来献于城前,本就已经吓破了胆。此刻见李孝恭放过了他们,顿时连忙照做。 见那些人跑走,李孝恭回头对大唐将士下令道:“诸君,入城!” “是!”身后数千大唐将士齐声高喝,然后在李孝恭和夏鸿升的带领下进入了大坂。 大唐军队占领大坂,倭国朝野震惊,有人力主拼死反攻,夺回大坂,有人力主向唐国道歉求和。倭国朝廷在大坂与藤原京之间布下道道防线,中臣镰足和苏我入鹿亦各自集结大军数万,合倭*队十万之众,向大坂进发而来,以图夺回大坂,击败唐军。 “十万……”李孝恭放下了间谍的情报,嘴里面说道:“倭国现下还能有这么多士卒么?” “倭国盛行豢养家将和武士,各家出一些,再加上收拢的溃兵,和征召的民夫,这个数还是有的。”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大坂的水师将士,有三千之数,若要对阵这倭国的十万人,估摸着得再拆些火炮了。” “十万倭军又如何?当年定襄也是十万多人,药师兄不照样带着三千人马攻克了定襄?突厥牙帐一万多人,不照样被苏定方带着一百二十号人给杀得四散逃窜?”李孝恭很是轻蔑的笑了笑,对这十万倭*队很是不屑,说道:“大唐将士,最擅长的就是以少击多!”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虽说是如此,可也不能大意轻敌。毕竟大坂城门被炸毁,还没修起来呢。藤原京距离大坂不远,来不及修筑城墙了。” “哈哈哈哈……本王呈一时之快,炸了大坂城墙,反倒是坏事了。”李孝恭笑着说道,话虽这么说,可是却一点儿也没有后悔的意思,说道:“这么看来,得将这十万人阻在半路了。贤侄有何看法?” 夏鸿升正要回答,却见李孝恭又笑道:“且慢,干脆你我也效仿那诸葛和周瑜,各自书于手中,如何?” “好!”夏鸿升欣然答应,过去拿了笔来,递给了李孝恭。 李孝恭先在自己的手中写了几个字来,然后将笔递给了夏鸿升。夏鸿升接过笔来,也往自己的手中些了几个字来。 放下笔头,二人将手放到一起,缓缓展开。 两人各自看向另一人的手中,待看清楚了手中所写之后,相视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贤侄果然想的同本王一样!”李孝恭大笑了起来,然后转头传令道:“来呐,传本王将领,铁甲船上之将士下船留守大坂,后军三千精骑带上一半的火炮和弹丸及炮手,随本王奔袭藤原京,路上迎敌!” ------------ 第823章 分兵扰袭 李孝恭和夏鸿升两人在手心写字,各自写出自己的想法来。 “贤侄,这分兵扰袭,是如何打算啊?”李孝恭笑着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叔叔不是已经明白了么?小侄欲图将三千精骑分作六股,拆做五百人一队的六支队伍。这六支队伍,皆带上火炮和弹丸,带上汽油,带上药包,带足了震天雷,分别埋伏到路上的六个地方。倭**队每至其中一处,该处的五百人便以震天雷、火炮、汽油等手段进行阻击。倭**队势必大乱,五百人可趁机冲击倭**队,然而并不恋战,更不需苦战。将弹丸打完,药包炸完,汽油烧完,震天雷用完之后,冲击几个来回就行,然后撤退打游击。倭国必定以为大唐军队就在前方,定然结阵固守。而那五百人,滋扰之后便可离开。如此一来,倭**队要经过六次阻击,每到一处,就受炮击火烧,被冲散队伍,死伤无数。倭**队的行程必定受到极大阻碍,且还要担心大唐主力出现。而前两次阻击之后,那一千人可同下一处的五百人汇合,第三次阻击的时候,给倭**队大唐主力已至的错觉。倭**队不知大唐究竟在何处有所安排,亦不能估量大唐下一次到底是不是主力。我们就可以一边通过这种方式大量消灭倭**队的有生力量,一边拖延住倭**队的行程。等倭**队到了大坂,就算是不少去一半人,那怎么也得少个三成吧?那个时候,六支队伍可汇聚一股,从后而击,同大坂的大唐将士对倭**队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李孝恭听罢之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贤侄所思,当真与本王不谋而合。只是,本王中间的手段,同贤侄的却有所不同。本王欲图三千精骑分作四股,两支五百,两支一千。以五百人者,凭战马之势,冲击倭**阵,将倭**阵冲散,冲散之后,另一千人者,追击冲散之后成了小股的倭**队,将其围歼。旋而疾走,抽身而撤,避其人多。” “叔叔的意思是,然五百人的队伍去冲散倭**队,然后一千人的队伍好等着倭**队被冲散之后捡漏子。等倭**队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立刻抽身而退。等倭**队重新集结,就再冲散它,再捡漏子。如此反复多次。”夏鸿升停了李孝恭的话,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本王正是此意。”李孝恭笑道。 夏鸿升写的是“分兵扰袭”,李孝恭写的是“分以击之”。两人的意思差不多,都是决定分兵。 夏鸿升的意思是将与倭国大军的战争转为多段式,将三千精骑分兵成几股,借助装备之利,多段阻击倭国,一则尽量消灭倭国大军的有生力量,二则减缓倭国大军的脚步,使其无法迅速到达大坂,为大坂修复城墙,以及张亮率领的登州水师到来赢得时间。 李孝恭的意思则是,用大唐三千精骑,分出一部分去冲击倭国大军,将倭国大军打乱,然后再以优势兵力集中灭掉其中的一股或几股。等倭**队再集结起来组成反击的时候,就立刻撤退。等倭**队再次出发,就再进行冲击,不断的将倭国大军拆散,然后再集中兵力进攻冲散后的小股倭**队。同样是消灭有生力量,将倭国大军拖在路上。 同样都是通过分兵的形式,以多次扰袭的手段,不断歼灭倭**队的有生力量,拖住倭**队的行程。但是两种手段方法的侧重点和优势点不一样。 李孝恭的分兵扰袭,依靠的是骑兵机动性的优势,以骑兵的机动性冲散倭**队,再集中人数击杀那些小股的倭**队,在以少对多的大情况下转化为小范围内的以多对少。然后在倭国反应过来组织反攻之前,借助骑兵的机动性优势而迅速撤离,避免被包围。 而夏鸿升的分兵扰袭,依靠的是火炮、药包、震天雷、汽油这些新式武器的巨大杀伤力。五百人,人数虽少,但是他们多配火炮、弹丸和药包、震天雷等,所以可以爆发出巨大的杀伤力,在短时间内迅速收割大量的倭**队的有生力量,对倭**队造成重创,然后迅速撤离。五百人,火炮轰轰轰一连串炸过去,震天雷一个一个的扔过去,药包不断的抛过去,汽油烧个不停。一股脑儿的将东西用完,然后转身就撤,如同急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贤侄靠火器之威,本王赖战骑之疾。”李孝恭笑道:“火器乃新,战骑为旧。贤侄为新,本王乃旧。大唐军中,后继有人了啊!” “叔叔谬赞了……”夏鸿升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什么叫军中后继有人了,本公子可是要回长安做纨绔的,逗逗妹子教教学生搞搞“发明”,多惬意的生活啊,谁要继承军中,到处去打仗啦! 李孝恭笑了笑:“贤侄过谦了。如此,便照贤侄的法子来罢!” “是!”夏鸿升兴奋的点了点头:“小侄这边下去安排!” 后军所带来的三千精骑疾行在前,冲向藤原京方向。十二艘铁甲船上的水师将士又抽出一千人作为辎重队伍,带着六十门火炮,弹丸六百发,药包一千五百个,汽油三百罐紧随其后,为那三千精骑提供后勤。 这数目,已经快要搬空琉球水师这一次所带的配备,占领了大坂之后的剩余之数了。 三千精骑,将迅速往藤原京的方向过去,沿路在地点适合伏击的地方,就会留下一支五百人之数的大唐军队来埋伏起来。并留下供这五百人所使用的火炮十门,弹丸一百发,药包二百个,汽油一百贯。另外,震天雷每人身上带着六枚,这是大唐精骑的标配之数。 其余五支大唐军队,均以此数目配备,所多余下来的,都配给最后埋伏起来的一支,也就是第一次阻击倭国大军的那支队伍。 而李孝恭和夏鸿升,也留下在了将要第一次阻击倭国大军的地方。(。) ------------ 第824章 伏击 “报――”从身后窜上来一个人,跑到了山顶上面的夏鸿升背后,声音不大,因为在埋伏之中,尽量要做到没有大动静,不被发现。 夏鸿升赶紧一骨碌起来,拍打了几下身上沾着的松针,对那探马说道:“如何?” “回禀将军,卑职等已经发现倭国军队的踪迹,以其现下的速度,除去卑职回来的时间,约莫酉时可至此处!”那人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好,你且下去休息罢!” 探子退下休息,夏鸿升过去找到树后面靠着树干歪头休憩的李孝恭,摇了摇他,将李孝恭摇醒了过来。 “探子在前面发现了倭国军队,今日酉时,倭国军队可到达这里。”夏鸿升对李孝恭说道。 “酉时?”李孝恭站起了身来,仰头透过林间叶隙看看天色,说道:“时间不多了,可都准备好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都就位了,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好,只等倭国军队到来。” “倭国这十万军队之后,只怕就再无力抵抗了。”李孝恭说道:“大唐将士可直取藤原京,俘倭国国主舒明,献于陛下。” “倭国困兽之斗,也终究是徒劳无功。”夏鸿升对李孝恭说道:“只怕再有两个时辰,倭国军队就要到了,我看正该是时候让将士们吃些东西,待会也好有力气作战。毕竟,敌军人数众多。” 李孝恭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莫要吃得太多,若太过饱腹,反而身子不利索。亦不可生火,此处并非停留之地,若有烟火气,必遭怀疑。” 将士们随身带得有口粮,干如石块的饼子就是了。用力啃下一口,再喝上一口水含在嘴里,泡软了再咽下去。另外还有肉干,将牛马羊肉各成条条熏干之后可长久不坏,吃得时候用刀切下来,送入口中多嚼一会儿,是将士们在军中肉类的主要来源。还有一块儿压的坚硬的茶砖,可以烧水的时候就捏碎碾磨下来一些碎茶叶子泡入水中,算是改善一下口味。 夏鸿升看看手中硬得估计能将人敲晕,还带着几个牙印子的干饼,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军中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吃不下这个东西。 将士们就算是吃着东西,也依然是各就各位。随时都能够进行战斗。 吃完东西,开始准备。将药包放在挖好的沟壑里面,人趴在后面。这地方的地形十分适合伏击,两侧的山临路的一侧都很陡峭,难以攀登,而山上面的大唐将士只需将药包点着引信扔下去,就能直接扔到从下面经过的倭国军队的中间。 这一截峡谷的前头被大唐士卒挖出了战壕来,火炮架在了那里,堵住了我国军队的去路。汽油桶则在最前面的山上,倭国经过之后,就可以推下汽油桶,然后以药包炸烂汽油桶,引燃汽油,从背后截住倭国军队的退路。 前有炮轰,后有火烧,头顶上面还下炸药包,真是一顿大餐。 可惜没有地雷,否则,沿路埋头千百颗地雷来,只怕这十万倭国军队,一下去就能干下三成来。 关键是夏鸿升没搞明白,为啥电视里那么简易的土地雷,绳子用力一拉就能爆炸。或者说,知道那是摩擦的原理,却做不出能装入弹丸中的燧发装置。 日头渐渐偏西,老远的地方陡然惊飞起来一片山鸟。 众人精神一振,来了! 五百人早已经沿路在山顶上趴下埋伏好,东西都在手边。 所有的人都藏好身子,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山崖下的路上开始传来马蹄声,依稀传来人语。又是成片的脚步声传来。再接着,倭国的军队就出现在了大唐将士的视野之中。 倭国军队很长,大唐将士等待着。军队走入山谷,渐渐前行,眼看最前面就要走出山谷去,忽而,山里猛然间想起了一声号响。 几乎是声音响起来的同时,山谷的两头突然从山上滚落下无数铁桶来,那些铁桶眨眼间就滚落了下来,空气中瞬间就散发开来了一种刺鼻的气味。 铁桶滚落下来的同时,天上也突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包裹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密密麻麻的纷纷掉落下来。 “敌袭!”倭国的军队反应也不慢,立刻就要撤出山谷,巨盾也立刻被两人一个抬了起来,抗在了头顶上面。 熟料,那包裹一样的东西却忽而猛然间发出“轰”的巨响,伴随着那巨响,地面都好似震动起来,两侧的山崖都如同摇晃起来。那巨盾居然纷纷应声而碎,底下的人也成片成片的随之化作了漫天的血肉碎块,四散迸溅。 倭国军队立刻要后退,却见山谷两头已然腾起了冲天的火焰来,隔了老远就已然被燎的皮开肉绽,更无法从火中冲出去。 远方亦传来“轰轰轰”的声音,如同雷震,地面不停的炸开,每一次炸开,就是成片成片的碎肉纷飞。 慌不择路的倭国士卒纷纷向两侧攀爬,试图逃离。然而却无济于事――火炮中用的是开花弹,每炸开一枚弹丸,就有数百片细碎却尖厉的铁屑碎片迸溅开来,使他们掉落下来。 根本不及反应,突如其来的轰击威力实在太大!而那汽油烧起来的火势有是如此的凶猛。山谷中的人出不来,后面的人更无法进入。 “在山上!唐军在山上,从两侧上山!”未及进入山谷的,后面的倭国军队中,领兵的将领高声喊道。于是倭国士卒纷纷开始往山谷两侧的山上上去。 一个个引燃了引信的药包顺着山坡滚落下来,轰然爆炸,那些倭人纷纷被炸落下来,血肉淋漓。 “药包继续扔!开始投掷震天雷!”李孝恭面色沉静的看着下面的一切,下令道:“火炮撤!” 军号声随之一改,将李孝恭的命令转达给了远处的炮手们。 一百发弹丸正好已经用完,炮手们立刻转身,后面早有备好的战马。直接将炮架往几匹战马后一挂,用力在马屁股上一拍,几匹战马拉着一门火炮,立即窜了开。 投掷轰天雷和药包,以及那仍旧在熊熊燃烧,且开始四处蔓延的火势,给火炮的撤退赢取了时间。 眼看火势太大,要引燃周围的松林,即便是大唐将士们在埋伏的时候就已经砍掉了周围的树,也还是有被火吞没的危险。 “倭人死伤惨重,比料想的还要多。目的已然达到了。”李孝恭说道:“撤兵!” ------------ 第825章 姜还是老的辣 大唐将士迅速疾行,药包、汽油桶这些数量多的东西全都用完,弹丸也发射完了,极大减轻了大唐将士的辎重。原本骑兵的战马拉着这些辎重,如今没有了辎重,将士重又骑上了战马,使其得以用极快的速度从埋伏点撤离,迅速从倭国军队的威胁范围内脱离了出来。 而倭国军队遭受伏击,伤亡惨重,火器的威力太大,可以说,倭国军队被着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给打懵了,又是紧张的布阵防御,又是在周围搜寻大唐军队的踪迹,根本无暇去往前追赶。更是给这些伏击的大唐将士留出了撤离的时间。 匆匆的长时间急行军之后,李孝恭这才下令停了下来休息。 “去,清点人数!”李孝恭下马之后,就立刻命令道。 很快,人数就清点完毕,过来报于李孝恭,说道:“回禀大总管,我军五百人轻伤一人,无有阵亡。” “恩?”李孝恭都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了那人:“可清点清楚了?” “点清楚了!”那士卒点头答道:“的确无一人阵亡,且其轻伤者,亦只是冲下山的时候踩滑石头,扭了脚。” 李孝恭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大笑道:“哈哈哈哈!好!都是好样的!待此战得胜,回返长安之后,本王定将诸将士之功报于陛下,论功行赏!来呐,传我将令,就地休息一炷香的时间,接着赶路。” 五百将士原地休息,李孝恭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对夏鸿升说道:“贤侄啊贤侄,果真谪仙人否?!本王戎马半生,经历大小阵仗不下千次,这自打开战以来数次交锋,尚未有所阵亡者的,还是头一回遇到!此全赖贤侄做出的火器之利。日后,怕是大唐作战的法子,就要由此而变革了。似本王等,这思路就已然跟不上了。日后,军中须是尔等这些军校出来的年轻人的天下了!哈哈哈哈!……好啊!大唐军中后继有人,此乃我大唐之福,本王甚慰!” 呵呵,本公子才不会去做军中的后继之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那帮子热血小青年们吧,比方说李业诩程处默之流。本公子是要在泾阳教教课聊聊天,晒晒太阳逗逗妹子,顺便带着学生们搞搞“发明”的! 夏鸿升心中虽然腹诽,但是嘴上却连道谬赞。 看得出来,对于五百将士之中未有阵亡者这件事情,李孝恭十分高兴。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五百将士再次开始了急行军,匆匆往下一个伏击地点冲了过去。不过,这五百人并不会同原本伏击在那里的五百人汇合,而是会岔开道路,躲藏起来,放倭国军队过去。因为若是过早汇合,一千人就藏不住了,太容易被发现。而避开倭国,就可以从后面跟上,到时候看看情况若是准许,或可从后面给倭国军队爆一次菊花也说不定。 急行军一夜,李孝恭终于又再下令,五百将士在此隐蔽,藏于山林之中。 将士们避开了山路,藏入了原始山林之中,只留下一些人藏在山路周围,等待倭国军队的动作。 这地方是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好的,便于藏匿。 休息了一日,又到下午的时候,留下的探子回来了一个。 “启禀将军,倭国军队在周围搜了山,又开始出发了。其行军速度较之之前有所加快,除去卑职回来的时间,约莫三日之后倭国军队能行军至下一个伏击点。”探子对李孝恭和夏鸿升说道:“卑职前来向将军禀报,其余四个探子随倭国军队而行。” “可知倭国军队死伤若何”夏鸿升问道。 那探子转向夏鸿升行礼答道:“回禀将军,因未曾打入倭国军队内部,故而具体数字无法得知,只能目测之下,估摸着倭国军队死伤者加起来达三成到四成之多。” “好,下去休息去吧!”李孝恭点了点头,让那探子下去了。 待那探子下去之后,李孝恭又转头对夏鸿升说道:“这么看来,同预料之中相差不多。第一次伏击倭人毫无防备,火器又带着余下来的那些,数量也多些,本该有这个数。还是地形所限,否则足以使倭国军队有更多的伤亡。” “也不少了。”夏鸿升点了点头:“不过,往后倭国军队有所防备,后面的几次伏击定然要比这次的收获小一些了。另外,不知道倭人受过几次伏击之后,会否改道。毕竟此地是倭国,可能有别的道路也说不定。” 李孝恭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不怕他改道。一则,倭国这十万大军,虽名义上是为救大坂,然依本王来看,其实际上的目的在于将大唐军队阻挡在尽可能离藤原京远的地方,为从各处调集军队拱卫藤原京赢得时间,所以须尽快前行。倭国眼里,最好能用这十万人将咱们堵在大坂,这样藤原京就有了喘息的时间,从各处调集军队来,拱卫京师。一旦改了道,这条路就让给了唐军,同倭国的目的背道而驰,所以倭国军队定然不会改道,反而会加速行军,以图尽快同大唐主力遭遇,使得堵住大唐军队的行程的地方,尽可能的离藤原京远一些。二则,就算是真的改了道,那所耗费的时间里面,张亮的登州水师也就到了。登州水师带来了一万兵马,另有弹丸和火器的补给。若是倭国军队改道,大坂就有了登州水师的防御。本王无后顾之忧,倒可以率这三千精骑连夜奔袭,突袭藤原京。” “原来如此!”夏鸿升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一点,以为倭国这十万大军就是为了围攻占领大坂的唐军,没有看出来倭国试图通过这十万大军阻挡大唐军队前进的脚步,为倭国各地军队抵达藤原京赢得时间的目的。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那倭国遭受伏击,就说明大唐军队已经到了,这比倭国想要将大唐军队堵在大坂计划要快,倭国势必用更快的速度往前与大唐军队遭遇,以阻挡唐军继续往藤原京前进。”夏鸿升说道:“所以,就算是明知道前面可能还有伏击,倭国军队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不错!”李孝恭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 第826章 的确如李孝恭所说,倭国的十万军队遭受了伏击之后,并没有改道,而是又加快了速度,连夜赶路,只休息了几个时辰便又继续往前疾行。 探子一直跟着倭国军队,并将倭国军队的动向报于李孝恭。 李孝恭带着五百大唐将士藏于山中,等着倭国军队经过。 因倭国军队夜里只休息几个时辰,便又加紧赶路,故而不够三天,倭国的军队就到了。 李孝恭站在山上,拿着望远镜往下看,只见倭国这次学聪明了一些,外围布置了一圈盾兵,持巨盾走在最外面,作为防御。不过,那区区盾牌,又非是大唐以新钢材铸造的巨盾,又如何能够挡得住火器的威力。 倭国军队突然加快了速度,放开腿脚跑了起来,迅速穿过山林。 “倭国这是被吓住了。”李孝恭笑了笑,低声说道:“看这里地势似利于埋伏,故而跑着过去。” 夏鸿升点了点头:“大总管英明,将伏击的地点相隔远些,待倭国稍有松懈,正好又遇到伏击。” “传令,待倭国军队过去之后一晌,就跟随其后而去。”李孝恭下令道:“不要跟得太紧。” 倭国军队迅速跑过,又等了一晌的时日,五百将士这才跟随而去,亦并非纵马疾驰,只是远远跟着,不让倭国军队觉察。而若是有条件,以大唐精骑的机动性,又能很快的追赶上去。 数日行军,倭国军队中间并不怎么休息,白日就连吃干粮,也是走着吃的。晚上只休息两个多时辰,便再起来继续赶路。 如此一来,原本需要的时日被缩短了一半,倭国军队就到了第二个伏击点。 李孝恭登高而望,只听得远处炮声轰鸣,浓烟滚滚。呼喊声似乎隔了这么远都能被依稀听见,火势渐渐蔓延开来,又渐渐熄灭,没有了动静。 “倭人此刻只怕正在慌乱之中。”李孝恭当机立断,说道:“诸位将士,随本王冲杀过去,记住不得恋战,吾等自后杀去,自前而出,旋即不停直接离去。此举为疑兵之计,只为搅乱倭人,不为杀敌,冲过去即可!剩下有震天雷的,可扔些个。” “是!”诸将领命。 五百人立刻夹马而前,纵马狂奔起来。夏鸿升摸了摸里衣,按了按那间金丝软甲,心中稍安一些,旋即也纵马冲上了前去。 大唐的战马都是精心挑选和培养出来的,跑得飞快。不多时,就已经可见往后溃散的倭国兵卒。李孝恭一马当先,一边挥舞长槊,一边纵马冲过去,犹如一道疾风一般,所过之处,飘点血花,将那些未及反应的倭国溃兵挑杀倒地。 身后的大唐将士更是手中马刀挥砍不停,如同一股刀锋洪流,又如一台迅猛的绞肉机一般,从倭国溃乱的军阵之中冲了过去,所过之处,尽是血花四溅,倭人纷纷倒地。大唐将士亦无需管其死掉没有,只是马过即走。 冲到半截,倭兵终于开始了反击,弓箭纷纷射过来,只见李孝恭手中长槊一转,立时就扫落一片箭雨落地,夏鸿升紧随其后冲过去,却还有心看看倭国弓箭。那弓箭还是木制,多数居然没有铁箭头,只是削尖而已。有些有铁箭头,却也做的粗糙,射在大唐将士的铠甲上面,连铠甲也穿不透。夏鸿升先是吃惊,随后又想到倭国铁矿稀缺,打铁的技术又十分低下,能做成这样已经是不易了。 大唐的五百精骑犹如一道狂风骤雨,从倭国的军阵中沿路自后至前,冲了过去,头也不回,又继续朝前冲去。 倭国将领大怒,立刻率兵追击。不过,慌乱之下的倭兵军心不定,号令不齐,待到好容易又组织了起来,再去追赶,却已经追不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唐精骑扬起漫天尘土,绝尘而去。 一直狂奔不停,直到战马有些疲累了,李孝恭才下令停下。 “倭国需重新收拢行伍与辎重,不会来得太快,可休息一会儿。”李孝恭下马之后,对夏鸿升说道:“痛快!哈哈哈哈……这跟倭国开战有一个月了罢!本王可总算是亲自冲杀了一回!” 刚一听下来休息了片刻,李孝恭便又派出了探子,去看倭国军队的动向。 将士们休整一番,阵亡倒是没有,重伤的也没有,多数都是些皮外伤。而如今大唐将士已经在道教那些道士军医的努力下,都多少知道了一些急救和处理伤口的知识和准备,且又有孙思邈依据古方及自己的行医经验所制的金疮药,应用于军中,所以这些大唐如今作战之中因伤口感染而死者已经大为降低。清洗伤口之后涂上金疮药,再以身上所带的绷带扎住,一般情况下就不会感染发炎了。 休整完毕,继续上路。 一日之后,探子追了上来,将倭国军队的情况报给了李孝恭和夏鸿升。 倭国军队果然如同李孝恭所想的那样,并没有因为受到了两次伏击而停止,反而更加加快了速度。从这一点上,便印证了李孝恭的猜测。 夏鸿升也很是高兴,两次伏击,证明了他的计划。 其实,这个计划是十分冒险的,可以说,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实施的关键,在于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倭人被火炮和药包的威力给吓到,被炸懵了。 因为倭国军队人数众多,若是没有懵掉,去寻找和包围这五百个人,进而围杀掉,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双拳难敌四手,纵是大唐将士再怎么善战,装备再好,这人数之间的相差也太大了。数万人对五百人,哪怕是拿尸体埋,也能给这五百个大唐将士埋住了。 之所以大唐将士能够不阵亡,轻而易举的抽身而退,固然同战骑的机动性有不小关系,但是真正让这些将士们顺利撤退的,却还是倭人的“懵”,为五百人的撤退赢得了时间。或者说,弹药疯狂的,完全倾斜式的投放和使用,使得短时间内集聚了大量的攻击投入了倭国军阵之中,让倭人慌乱而手足无措,不能有效的组织起来对周围的大唐将士进行包围,是这些大唐将士能够顺利撤退的关键。 所以,之前在定计的时候,李孝恭才会说夏鸿升的办法是依靠火器之威。 ------------ 第827章 登州水师抵达 事实证明,李孝恭的猜测正猜中了倭国朝廷的心思。 倭国军队虽然遭受了两次伏击,所死所伤者加起来,足足少了四成多的战斗力,可仍旧继续加快前行。 正常情况下,如倭国军队般遇到这种状况,就不会再如此前行了,就算是继续前行,也会先派出先锋往前查探,大军在后徐徐而行。可倭国反而却一次又一次的加快行军速度,这正合了李孝恭的猜测。 如此一来,大唐故技重施,倭国军队明知有坑也只能硬从坑里过去,几次伏击下来,等到倭国军队抵达大坂的时候,十万人的大军,已经只剩下五万人了。 一半的倭国兵卒,都因在路上的伏击中受到炮轰弹炸,汽油火烧,而或死或伤,丧失了战斗力。 而这个时候,大坂的城墙已经抢修完毕,张亮的登州水师,也已经抵达了大坂。 人数和弹药都得到了补充,大唐士气更旺。大坂城中的粮草,也足以支撑大唐军队的消耗。 “哈哈哈哈,鄅国公别来无恙啊?可算是将你给盼来了!”李孝恭回到大坂,见到了张亮,立刻笑道。 张亮也迎了过来,笑道:“见过河间郡王,河间郡王以十二艘铁甲船就拿下倭国重镇,直逼倭国国都之事,早已传遍朝野,百姓欢呼,群臣振奋,陛下更是高兴的说要等郡王归去之后大宴三天,在下却先在这里恭喜王爷了。” “张公谬赞,此战却实非本王之力,多亏火器之威啊!”李孝恭笑着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夏鸿升,说道:“哈哈哈哈,说来都是本王这副将的功劳!” 滚蛋,你怕功高惹忌,别往本公子身上推啊! 夏鸿升顿时心中说道,面上却笑着过去拱手行礼,对张亮说道:“末将拜见张大总管!” “行了行了,休要如此见外。”张亮摆了摆手,对夏鸿升说道:“本将不常在京中,是以同你略有生分,不过,却早从旁人口中听过你的事情,当真是年少有为!听说你与段、程几位将军多以叔侄相称,本将同他们亦乃至交,你既同他们叔侄相称,与我也不必见外,亦叔侄相称,又有何不可?” “呵呵呵呵,贤侄还不快谢谢鄅国公!”李孝恭笑着在夏鸿升的肩膀上面拍了一下。 夏鸿升知道这是李孝恭提醒于他,于是也上前行礼说道:“既如此,那小侄就也不客气了。” “哈哈哈哈!壕!”张亮笑道,然后又对李孝恭问道:“如今倭国大军在外,不知王爷有何定计?” 李孝恭笑道:“不必担心,倭国这五万人,想要攻下大坂亦非易事,如今张公带来了足够的弹药,要击溃这些倭人,就更是轻而易举了。” 李孝恭和张亮凑到一起出歪门儿盘算着怎么阴倭国去了,夏鸿升站在旁边,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一边打量着这个张亮。 这人看上去也很有气势,看着也挺正派,怎么就会有喜欢养义子的怪癖,最后还谋反被诛了呢? 这就看出来娶一个好媳妇儿使多么的重要——历史上,张亮抛弃结发妻子,迎娶了李氏。这个李氏生性淫、荡又骄横,张亮对她是既宠爱又惧怕。后来,李氏与人私通,张亮却将此人收为养子,取名张慎几。此外,李氏还喜好巫蛊左道,交结巫师,又干预政事,逐渐将张亮的名声败坏掉。而张亮也在这个李氏的耳边风下,沉迷于巫蛊之道,最终听信方士谗言,觉得自己是注定要做皇帝的料子,于是准备谋反,结果被人告发,斩于长安西市。 而张亮的形象的转变,恰恰是从迎娶了李氏之后开始的。 在这之前,张亮是个忠诚之人,最开始李密因其忠诚而封其为骠骑将军。随徐世绩降唐之后,又被房玄龄推荐。之后李渊拷问他李世民是否在山东联合豪杰的时候,他又死咬牙关拒不承认,得以保全李世民,而后李世民登基之后进封右卫将军、怀州总管、长平郡公。 就现在夏鸿升自己所知道的,张亮去年先是进御史大夫,又改任光禄卿,进封鄅国公,又历任豳州、夏州、鄜州三州都督。张亮在任职期间,常常暗遣手下侦知治下善恶细隐,抑制豪强,抚恤贫弱,因此得到称赞,在朝中的名声也十分好。夏鸿升在朝中也多次听人赞扬过他。 这与历史上后来他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可惜,大唐的一位凌烟阁功臣,最终却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哎,看在张慎微在军校中老老实实学习,安安静静生活,不显山不露水,不拉关系不拍马屁,跟那帮拉帮结伙讨好本公子求本公子给画考题范围的纨绔们不一样的份儿上,本公子随后就帮你一把吧! 夏鸿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恩?贤侄为何摇头,莫非觉得本王说得不对?”李孝恭在那里正说话,看见夏鸿升摇头叹气,于是转头问道。 “没有没有,小侄并非是觉得大总管说得不对。”夏鸿升一听,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小侄是觉得这火炮威力大是大,可就是太沉,带起来不大方便,产能也不高,数量还不够多。要不然,多拉些火炮来,拉它好几百门排开,挨着放炮过去,那才叫碾压!一路推平到藤原京去!”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孝恭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少年心性,然后又同张亮商量作战的事情了。 “大总管,听说苏定方苏将军也随水师前来,小侄同苏将军素来交好,怎却不见其人?小侄想趁着眼下无事,去寻友人叙叙旧。”对付倭国这五万军队,也不需什么手段,直接火炮先轰,骑兵再去扫地就行了。也没什么好听的,于是问道。 “苏烈在码头看着下弹药,贤侄可去码头寻他。”张亮笑着对夏鸿升说道。 “那且容小侄告退!多谢叔叔!”夏鸿升行了一礼,告退了出去,寻苏定方喷话去了。 ------------ 第828章 残烛安敢与日争辉 武功再高,一砖撂倒。 这话说的其实不是武功没用,砖头厉害。而是说,有时候,面对某些问题,有些法子环环相扣,很是精彩,可还有些法子简单粗暴,在一定程度内可以直达最终目的,简单粗暴,却效果奇佳。 这用夏鸿升后世里家乡的一句俗语来说,叫一口啃住豆馅儿馍。比喻做事情直截了当,中间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直达目标。 对付倭国军队,现如今在大唐的这个范畴来看,那就已经是到了不需要什么花拳绣腿套套路路的东西的境界了。只需要简明扼要,直截了当,简单粗暴――敌军再吊,一炮轰倒;一炮不行,多来几炮。 夸张一些的说,现如今有了领先时代一千年的火炮的大唐,已经到了这样一种程度――没有什么战争是一轮炮轰拿不下来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轮,要是还有,那就多填几门,若是还有,那就再填几门,再来一轮。 总之,就是有点儿作弊开挂的感觉。 想想倭国也是凄惨,连铁箭头的技术和产量都还未能达到完成军中标配普及的程度呢,对手就已经用上红衣大炮了。就好比对方全体神装都出齐了,自己这边都还在那一下一下补兵攒钱呢。这还玩个鸟,直接投降算球――这就不叫竞技了,这是屠杀! 还是那句话,在绝对实力的面前,对方的一切准备都是白搭。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一五三二年,一支只有一百六十人的西班牙小队,在几小时内完败了印加帝国八万的印第安人大军。双方的人数比例基本上为一比四百七,然后这支西班牙的小队在无一人伤亡的情况下,击溃印加帝国的大军,并生擒其国王,最终灭掉了有八百万人口的印加帝国。 吊不吊? 说得难听一些,就算是八万头猪,让一百来号人去抓或是去杀,怎么不也得花个一年半载的?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碾压。 残烛安敢与日争辉?! 这叫夏鸿升想起来了后世里看的科幻小说里面,一句十分轻描淡写的话――在两个文明堪称史诗般的辉煌与沉浮之际,一个高等文明的观察员说了句,我需要一块二向箔,清理用。作者用前两本书讲了两个文明的壮阔历史,与他们之间恢宏而悲壮的斗争,却在第三本的时候轻描淡写地把它们毁灭了。这两个文明为了求生而进行的所有努力,像是捉蚂蚱的时候看到蚂蚱蹬腿。其实这么说也有些抬举了,“蚂蚱”过于高等,“捉”也显得过于刻意。它更像是一个人饭前便后洗手。习惯使然甚至多过对卫生的考虑。而洗手的时候,你会在意那些死在碱性泡沫里的细菌么? 没错,这就是两军对阵之际,夏鸿升心中的所思所想。 透过望远镜,可以看见倭国军队的阵列正在朝着大坂前行,军容看着倒也还行。起码军阵整齐,看样子还是某种阵法,想来也是读过从大唐带回的兵法的。 不过,城门楼子上面的火炮也已经准备好了。 一百二十门火炮,弹药充足,多为开花弹。另外的轰天雷、药包也都十分充足。 远的有火炮,中间有药包,近处有震天雷。再不济,倭国人真登上城墙了,那还有汽油往下浇。无论如何,倭国军队都难逃覆灭的结局了。 估计,倭国朝廷,本也就没有打算让这些人活着回去吧?只可惜,他们不了解大唐如今的实力,这些倭国所能起到的拖延大唐军队的脚步的作用,实在太有限了。 “公子,倭国人已经快要进入火炮射成了,咱们该走了。”跟在夏鸿升身后的齐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走,回去!” 说罢,立即勒马转身,朝着马屁股上一抽,却是从一侧绕开,朝着海边的方向过去了。 到了海边,齐勇立刻从马上跳将下来,从衣服里面一抽,就抽出一团红布来,然后双手一抖,开始挥舞了起来。 不多时,就见海上出现了几个黑点,迅速靠近过来,很快显出了身形来,正是琉球水师的铁甲船。 一条舢板被放了出来,上面两个士卒用力踩水,蹬着迅速到了岸边,载了夏鸿升回去,上到了船上。 “方才本将看时,倭国军队在那个方向。”夏鸿升一上去,就立刻说道:“以倭国军阵的速度,这会儿应是到了这个方向。调整炮头,对着那边,路到这里,估么这直线得六七里,用不着准确,只有个方位就行。” 铁甲船上的炮手立刻调整方向,朝向夏鸿升说的那个大方位。 “将军,接下来咱们怎么做?”吴起问道。 夏鸿升看看大坂的方向,说道:“等。” 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仍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夏鸿升吸了口气,说道:“还没听到大坂的动静……大总管料定倭国军队既是为阻拦我军,为藤原京争取时间,那定然要围而不攻,将咱们拖在大坂。看来,极有可能果如大总管所料了。倭国军队可能停了下来,不准备继续前进,而是想要围住大坂了。大总管有先见之明,命我等在倭国军队后面开炮,将他们往前驱赶。听本将号令,炮手都准备好!” 夏鸿升拿起望远镜,朝着大坂方向看去。 忽然,只见大坂方向的天上猛然升起一抹白烟来,继而在天上炸出了一片红色,夏鸿升见此情景,精神一振,立刻掏出耳塞堵住耳朵,从齐勇手中一把夺过了令旗高举起来,大声喊道:“果然让大总管给猜中了!来呐,听我号令,预备――开炮!” “轰!”耳边似乎瞬间被抽成了真空一般的感觉,随着白烟从周围腾然而起,只见六七里开外的地方猛然间窜起了股股浓烟,地动山摇。 “第二发预备!”夏鸿升又举起了令旗,然后停顿之后猛然挥下:“放!” “轰!”又是一片炮声隆隆。 铁甲船上一炮一炮的炸过去,很快,就听见了从大坂方向传来的火炮声了。 百门火炮一齐开炮,就算是在铁甲船上,也依旧好似能够感觉到那震动一般。 “继续放!以防倭国军队回头!”夏鸿升下令道。 ------------ 第829章 这么打仗?有点懵…… 这场战争毫无悬念,就如夏鸿升在临战之前所想的那样。在绝对优势和绝对实力面前,对方的一切抵抗和努力都是徒劳。 大唐将士甚至都没有出城冲锋,倭国军队就已经溃散了。 实际上,光是听见那一百门红衣大炮齐声发射时发出的声音,就已经吓得许多人口中呼喊着建御雷神降临,而四散逃窜了。 这些倭国士卒经过几次伏击,已经见识过火炮的威力,本身就军心浮动斗志全无,数百门火炮的轰击之下,更是纷纷溃散。 李孝恭同张亮合计了一下,觉得倘若倭国这军队真是为了将大唐军队堵在大坂,争取时间好让各地的军队赶到藤原京的话,那必定不会急于进攻大坂,围而不攻方是上策。将唐军围在大坂城中,使其不得而出,就能尽可能多的拖延时间。 为防此举,李孝恭同张亮二人一合计,决定派夏鸿升去率十二艘铁甲船在海上埋伏,若是倭国军队攻城则罢,若是倭国军队有驻扎下来只围不攻的势头,就从后面炮击倭国军队,驱赶着倭国军队往前前进,进入火炮的射成之内。 事实证明,李孝恭和张亮二人的安排很是正确。倭国军队抵达大坂城外之后,果然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往前。 夏鸿升于是朝着倭国军队的大致方向一通乱轰,也不管炸住没有炸住,反正只是炮火过去,就吓得倭国军队以为身后有所伏击,立刻往前跑去,便进入了大坂城墙上的火炮的射程之内,受到了更加猛烈的轰击。且,火炮中用得还是开花弹,一个弹丸轰过来炸开,里面无数细碎而尖厉的铁屑便随之迸溅,一下就死伤一大片。 两面夹击之下,倭军阵脚大乱,慌乱之余又加之炮轰之后耳不能闻,就再也没法被重新组织起来。 结果就是,倭国军队还没有到大坂城下,就已经被火炮炸得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都慌忙溃逃。 五万倭军,同大唐将士连个照面也没有见,就一败涂地了。 炮击过后,大唐三千精骑这才出城冲来,追击之下,又俘虏两万余人。而且,大唐将士至多只是受到了一些皮外伤,比方说被吓疯了的倭兵拿着刀胡挥乱砍,不小心被蹭破了点儿皮,划拉了一道口子之类。除此之外,一个重伤的都没有,更别提阵亡。 这在夏鸿升的预料之中,而李孝恭也已经见识过,故而两人并未震惊。但头一回经历这种作战方式的张亮和苏定方,还有张亮的另一位副将张金树却是全程懵比,用后世里的话来说,就是有一种三观被重塑的感觉。直到将士们清点战场完毕,回来汇报于众人的时候,这仨人还是在那里一脸茫然的神情,站在那里愣愣的不知道该干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炮声震傻了。夏鸿升恶意满满的揣测道。 “我说……”张亮扯了扯胡子,脸一歪嘶了一声,对李孝恭问道:“王爷,这……就算打完了?” 李孝恭看看张亮他们三人的样子,咧嘴一笑,点头道:“看这话问的,张公不是在城楼上面都看到了。” “可大总管,这咱们都没列阵,也没将领冲杀……”苏定方幽幽的说道:“倭兵都还没到城下呢!” 那样子跟个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看样子这是原本满心想要去杀敌立功的,结果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表演,就已经结束完事儿了。凭白了功劳没了,看来怨念很大。 “咳咳,苏将军,咋没冲杀。咱们出动了三千精骑呢!”夏鸿升在一旁看着苏定方那样子,咧嘴笑了起来,对他说道:“那倭兵自己过不来,那能怪谁?咱们守城呢,难不成还得请攻城的过来不是?” “那叫冲杀?”苏定方看了看夏鸿升,在他看来,那三千精骑完全就是去打扫战场去了,还没跑到跟前倭兵就已经跪地求饶了,连点儿反抗都没有。 夏鸿升一本正经的想了想,然后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恩……冲,的确是骑马冲了,人也杀了。就是冲杀。” “这!……”苏定方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去说。今日所见这场战事,太颠覆他对战争的记忆和印象了。 夏鸿升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对苏定方而说,又似是对屋中的其他人所言:“技术的革新,工具的进步,推动着人们的行为习惯的改变。刀剑相拼的时代就要过去了,下一个战争时代,是火器的时代。咱们的作战观念也该要换换了。回去之后,我就奏请陛下,在军校开设同火器及火炮相关的课程,若是有暇,定方兄可前去听听。” “开眼界!真是开眼界!”张亮摇着头笑道:“王爷,看来咱们这已然是跟不上形势了啊!日后,只怕军中就是这帮年轻人的天下了。” “可不是!本王头一回见识这火炮的威力时,心中滋味也是难以言说。当时咱们水师十二艘船,对面倭国战船三百余艘,就这么几轮火炮过去,全成了飘在水上的木渣儿!可还没接舷,弓箭一支还没射出去呢!”李孝恭也笑道:“说不得,日后吾等的老法子也是该改一改了。哈哈哈,贤侄,日后说不定本王也得去那军校中听一听了,贤侄准许否?” “叔叔说得哪里的话!诸位叔伯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唐万胜之帅,若是能去军校中将几句话,那也能让军校中的学子们受益匪浅。这些新的东西,诸位叔伯们去一听就保准融会贯通,再随便指点军校学子一句,那可是最宝贵的了。小侄高兴还来不及呢!”夏鸿升立刻说道:“只要诸位叔伯们愿意去军校看看转转听听,随口指点几句,那小侄愿意自己去向陛下求道旨意,给诸位叔伯提供种种方便!” “哈哈哈哈,好!”李孝恭笑道:“有贤侄这句话,那本王可就真的等你开了这火器的课程之后,过去听听了啊!” “固所愿也!”夏鸿升笑道。 ------------ 第830章 先锋 倭国十万大军,经过路上六次伏击,至于大坂的只剩五万多人。倭国朝廷本欲图以此五万人围住大坂,将大唐军队阻拦在大坂。结果,这五万倭兵到了大坂,却连一天都没有拖住。 “回禀将军,从俘虏口中得知,苏我入鹿及中臣镰足并未在这十万倭兵之中,而是留在了藤原京。”士卒对李孝恭和夏鸿升几人说道。 听过之后,李孝恭笑了笑,说道:“看来果然不出所料,倭国朝廷本就没有打算让这十万人回去。想来,重头戏是在藤原京。苏我入鹿和中臣镰足一定是想要集合各地行伍,在藤原京外决一死战了。” “可惜,这戏台还没有搭起来,这出戏,怕是唱不成了。”张亮捋了捋胡须,也笑道。 “接下来,就是向藤原京进发。”夏鸿升说道:“这十万倭兵没有拖住大唐军队,倭国各地的军伍估计还没有全部赶到。正好可以直取藤原京,围点打援,尽可能多的消灭倭国的抵抗力量。日后,就可以少花费些到各地平定倭军的心思了。” 张亮点了点头:“不错,夏贤侄所言极是。此时当迅速奔袭,趁倭国各地之援军未到,先行拿下藤原京。之后,以藤原京为据守,再反过来将各地所抵之援兵逐而击之。如此一来,毕全功于一役,免得日后须到各地平定倭兵。” 一旁的苏定方早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会儿立刻摩拳擦掌的出来,抱拳行礼请命道:“两位大总管!末将愿为先锋,率大唐精骑奔袭藤原京,定破藤原京,将那倭国国主生擒!” “末将愿随苏将军一道,奔袭藤原京!”张金树亦抱拳请命道。 这副将们都站出来请命喊口号了,夏鸿升只好也站了出来,抱拳道:“末将亦愿为先锋!” “好!”李孝恭笑道:“如此,诸将听令,今以夏鸿升为先锋,苏定方、张金树为副将,统军五千,先行奔袭藤原京。大军随后就到!” 就知道不能乱开口。夏鸿升心中无奈,却也只能领命:“末将领命!” “大总管,这火炮……”夏鸿升说道。 李孝恭笑笑,说道:“准你带战车六十盛,拆做拉火炮之用。” “六百弹丸!”夏鸿升继续要道。 “三百!”李孝恭无奈的看了看夏鸿升。 “那再要三百药包!”夏鸿升讨价还价。 “长途奔袭,你带得走么!”李孝恭瞪了夏鸿升一眼。 “那每人再多配三枚震天雷!”夏鸿升死皮赖脸:“说不定已经有近处的倭兵已经到了,而且藤原京又是倭国国主所在,将士长途奔袭,本就只带口粮,需要速战速决,火力一定要猛!” 李孝恭无奈的看看夏鸿升,说道:“本王都已经给了你五千精骑,你可知,我大唐五千精骑,便是对上五万人,也不在话下!你居然还跟本王讨价还价?!” 旁边,见夏鸿升这般讨价还价,张金树一脸吃惊,苏定方则是一脸羞与为伍的表情。 切,本公子还不是则为了大唐将士们考虑! “我宁肯多费些弹丸,也不愿一个大唐将士受伤!”夏鸿升脖子一梗,说道。 李孝恭抬手一指,又一甩手:“随你!” 夏鸿升一乐:“多谢大总管!” “去准备去吧!”李孝恭挥了挥手,一脸的无奈。 夏鸿升三人领命出去。 安排人去准备东西,要在明日之内将东西准备完成,最迟后日中午前就要出发。然后连夜奔袭藤原京。 “我说兄台,军令如山,敢在大总管面前讨价还价,要这要那的,除了你也没谁人敢这么做了!”安排妥当之后,三人回到夏鸿升的居所,苏定方这才说道。 “哈哈哈,定方兄不必羡慕,这是本公子该做是事情啊!”夏鸿升大言不惭。 苏定方翻了翻白眼,又问道:“不说旁的,你待如何拿下藤原京?” 夏鸿升笑了笑,问道:“定方兄呢?定方兄觉得以这五千人马,该如何拿下藤原京?” “以我来看,既有火炮之威,当以火炮轰击城池,逼倭国军队出城。五千精骑可兵分三路,一路为中军,迎战倭兵,旋即而退,以拖刀之计,引得倭兵追赶,远离城池。继而以两路侧翼绕后,前军回转,两向包抄。”苏定方想了想,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又看看张金树,问道:“那张将军以为如何?” 张金树想想道:“倭兵有城池为凭依,靠五千精骑,攻城并非良策。末将赞同苏将军所言,可引兵而出,使倭兵脱离城池,再截其后路,前后夹击。” 夏鸿升眯起了眼睛来,笑道:“咱们又六十门火炮,三百发弹丸。每门火炮能发射五次。两位说,倘若这藤原京中每日都得挨炸五回,城中百姓该是如何心思?” 两人一愣,旋即立刻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苏定方说道:“你想用火炮扰城,乱其军心民心,劝降城中百姓,使藤原京不攻自破?” “倭人不知火炮,以为乃是天降神雷。倭国百姓更是以为大唐有天神相助。若我是城中百姓,定然心中恐惧,若我是城中军卒,定然不愿送死。”张金树没有苏定方跟夏鸿升那么熟,是以说话很哟分寸,说道:“将军以火炮滋扰藤原京,再辅以细作潜入城中诱降百姓,离间军心,城中兵卒百姓或可叛乱其主,开城投降。”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我正是如此打算。” “我说兄台,你若要这么做,那可不止是一两天的功夫。”苏定方说道:“咱们就五千人,火炮又那么沉,难道倭兵不会出城寻找?咱们还能带着火炮满地跑?要我说,干脆直接炮轰藤原京,炸开城门,让为兄我带着将士们杀将进去!” “早已经派了间谍在藤原京散布谣言,海军陆战队的人昨日就已经连夜出发,待咱们到时,估计早已经潜入进去行动了。”夏鸿升笑道:“有了他们在里面配合,我敢放言,不出三日,就能拿下藤原京。” “三天?”苏定方一惊,问道:“你安排他们进去作何事去了?” 夏鸿升神秘一笑:“且卖个关子,到时便知!” ------------ 第831章 天照降旨 藤原京中,倭国皇宫。 夜已极深。 苏我入鹿和中臣镰足才刚刚离去。 褥垫皱乱,一如舒明天皇此刻的心绪。 前去挡住唐军脚步,争取时间令各地军队集聚藤原京的十万大军,一半留在了路上,剩下的一半抵达大坂之后,却连一日都没有拖住。 舒明天皇百思不得其解。唐军究竟用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这么厉害? 五万人啊!就是站着不动让唐军一个一个去砍杀,一日也是不够的! 怎么会就连大坂城下都还未到,就已经溃散了呢! 莫非,唐国真有天神相助?抑或是用了什么妖法不成?“ 舒明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案几上面。 屋外的内侍吓了一眺,赶紧开门进来。 “天皇陛下!”内侍跑了进来跪下:“天皇陛下息怒!” “朕没事。”舒明天皇吸了一口气,让他退下了。 那内侍行礼起身,后退出去。 关门的那一刹那,外面忽而乱了起来:“墙!墙上有东西!墙上的天照大神在上” 顿时外面一片噪杂,乱喊乱叫的声音,和脚步慌张的声音全都传来。 舒明天皇心中一惊,立刻推开内侍自己快步走了出去,一开门,顿时眼中一缩,心中猛地抽了一下。老远过去,只见墙壁上面竟然有一个巨大的影子,足足有一堵高墙那么高! 舒明天皇赶紧往前走去,再走进些,就见好多人远远站着,呆愣愣的盯着墙壁。顺着往墙上看去,仔细一瞅,又更是立刻大惊失色! 墙壁上面的影子轮廓分明,虽然没有脸面,但是从其衣物轮廓可以看的出来,那不就是画像中天照大神的样子么! 影子来回飘忽,却又忽而一下停了下来,直对着出现在院中的舒明天皇。 “天照大神降临了!” 墙壁前的院中顿时一片惊呼,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那些被下坏了的内侍和宫婢们一下子都跪倒了一片,不停叨念起来,也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舒明天皇脸色煞白,愣愣的看着墙壁上面那个巨大的影子。那影子纵然没有五官和面容,但是那形态依旧能够让人看出来,正是画像上面的天照大神的样子。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纷纷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 舒明天皇缓缓走过去,那墙壁上的影子似乎看到了他,又朝着他转了过去。 “人间之主拜见神国之主天照大神!”舒明天皇往前走了几步,忐忑的跪了下去。 说罢,又抬头望着墙壁上那巨大的影子。只见,墙壁上的那个巨大的身影仰起了头来,朝天上看去。 舒明天皇于是也随之仰起头来,往天上开了过去。 夜幕之中,忽而猛然间“轰”的一声,突然出现了一片红色的光来,四散迸溅开来,犹如红色的光雨一样。 底下的众人立时被吓的赶紧匍匐到了地上,双膝跪下,脸面贴地,不敢动弹。 只见那片红色的光雨四散溅开,下落的过程中将下面整个一片院子都照得亮如白昼。红光之中,只听见天上扑拉拉传来了一阵声音来。 下面的众人抬头一看,就见一张长长的黄娟从天上正飘落下来。 “天照大神降旨神谕了!”有人失声喊道。 舒明天皇此刻已经被震惊的无从反应,听见这一声喊声,才赶紧跪在地上直起腰身,身处了双臂来,那长长的黄娟降落下来,正好落在了他的双臂之上。 天上红色的光雨在下落的过程中缓缓消失,院中又恢复了昏暗,墙壁上的身影,也倏忽间一下消失不见了。 舒明天皇慌忙捧起那张黄娟,凑到脸前,但是庭前灯色昏暗,却是看不大清楚。 “拿灯来!拿灯!”舒明天皇大声喊道。 旁边的几个内侍反应了过来,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入屋中,将油灯一下拿出来了好几个。 “快!”舒明天皇跪在地上,捧起黄娟,说道。 那几个内侍连忙跪下在了地上,捧起手中的油灯,凑到了黄娟近前。 舒明天皇连忙往上面看去,一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 那上面竟然是一纸空白,半个字迹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舒明天皇疑惑不解,一把抓住了一盏油灯夺了过来,凑到了更近处,眼睛也凑得更近,仔细在那张黄娟上面寻找。 突然,只见那一纸黄绢上面满满的横显现出来了一个淡淡的痕迹,旁边的内侍大惊道:“天天天天天皇陛下!显显显” “朕看见了!”舒明天皇一把推开了那个内侍,又夺了一盏油灯来,凑得更近了。 只见黄娟上面渐渐开始出现了一些黑褐色的笔迹来,那些笔迹越来越显,越来越清晰。 “唐天子,天帝之子,人间神身也。倭国犯唐,触怒天帝,命有司之神惩倭国以树唐威。吾虽和族神祗,终受天帝之命。吾后人和族当万勿违抗天帝,免遭灭种亡族之祸。”舒明天皇将那黄娟上显现出来的字迹不由自主的读了出来。 舒明天皇捧着那一纸黄娟,看了许久,忽而一转头,喊道:“速去让苏我入鹿和中臣镰足过来!” 没过多久,前去召苏我入鹿和中臣镰足的人就回来了。 “天皇陛下!”护卫对舒明天皇行礼拜见。 舒明天皇一看,皱了皱眉头,问道:“人呢?” 那护卫答道:“回禀天皇陛下,苏我大臣和中臣大臣的家中也出现了天照大神现身的事情似乎,是同一时间!” “什么?!”舒明天皇大惊。 “苏我大臣和中臣大臣安抚了家人之乱后,就会立刻赶来。”护卫说道。 舒明天皇点了点头,挥手屏退了护卫,自己又拿着那一纸黄娟看了起来。 天照大神现身,又从天上的光雨之中降下神旨,无字的黄娟上自行显现出字迹来今晚发生的事情不停的冲击和刺激着舒明天皇的内心。 而在宫殿之外,事情也在其他人的心中,留下了难以抑制的不安和恐慌,正在迅速蔓延开来。。 < ------------ 第832章 天雷炸城 一夜之间,天照大神同时在皇宫,苏我入鹿的宅邸,中臣镰足的宅邸之中同时现身,并在皇宫之中对舒明天皇降下神旨的事情,就越出了宫墙,用无法控制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藤原京。 到了第二日中午的时候,藤原京中的倭国百姓就已经开始在纷纷议论这件事情了。 事情在一些人的刻意传播和发酵中越传越神乎,添油更加醋的,传遍了藤原京中百姓和将士的耳朵。 开始有大批的人逃出藤原京。 倭国不得不封锁藤原京,以防百姓逃离。 当连驻守藤原京的兵卒中,也开始有人趁夜逃跑出城的时候,舒明天皇心中终于真切的感到了一种无力的绝望。 唐军未至,藤原京就已经显出败象了。 或许,应当遵守天照大神的神谕。早日向唐国请降,或许还能保住和族,保住血脉。如若不然,只怕真的就要灭种亡族了。 倭国地小人少,无法将战线拉长,只能将聚兵于一地,或许还有一抗之力。然而,终究也是徒劳。开战这么久了,聚兵三次对抗唐国,一次是在鹿儿岛,一次在大坂,最后一次更是十万大军。结果呢?全部损失殆尽,却连同唐国一个照面也没有。甚至未对唐国造成一名伤亡! 或许,当初本就不该同唐国对抗。 “天皇陛下,中臣大臣在外请求拜见。”内侍进来通报道。 舒明天皇有些木然点了点头。 中臣镰足进来,对舒明天皇行礼道:“天皇陛下,已经安排戒严,不准百姓离开家门。” 舒明天皇抬头看了看中臣镰足,说道:“中臣君,百姓的足可禁,可心,能关在家门之中吗?!就连你,不也连夜安排家眷离开了藤原京么。” 那语气里饱含沧桑,竟好似一下老去了许多。 “天皇陛下!……”中臣镰足的脸色一变,立刻就要解释。 不过,却被舒明天皇摆了摆手,打断了去:“朕理解中臣君的作为。中臣君自己能够留下来,已是忠心之证了。” “天皇陛下,各地援军已然快到藤原京,等到援军到来,未尝不可与唐国一战!”中臣镰足说道。 “连天照大神都亲自现身,降下神谕,警告朕不要再继续抵抗,以免灭族之祸。”舒明天皇无奈而自嘲的笑道:“唐国军队有天神相助,凡人岂会是对手。徒增我倭国将士死亡罢了。自开战以来,倭国将士已然死伤惨重,却何时同唐军打过照面了?朕已能想到,唐国军队兵临城下之日,定然也如大坂一样,天雷轰城,然后唐军入内。” “天皇陛下……”中臣镰足见舒明天皇如此心灰意冷,不禁也是心中大为悲恸,于是黯然问道:“那天皇陛下意欲如何?” “朕欲……” “天皇陛下!天皇陛下!”舒明天皇的话刚说了一个开头,就忽而被外面传来的慌乱声音打断了。 “进来。”舒明忽而觉得自己对这种慌张已经有些麻木了。 内侍匆匆跑了进来,拿着厚厚的一沓黄绢,上前行礼说道:“城中突然出现榜文,守军发现之后立刻揭了下来,送入宫中!” 说着,那内侍一抖,那一沓黄娟却只是一大张绢布,抖开之后扑到了地上,舒明天皇立刻起身一看,继而脸色大变,顿时又一屁股瘫坐了下去。 中臣镰足也是猛然一下脸色煞白,只见那绢布上以汉子和倭国文字一同书写道:“午时三刻,天雷降于此。大唐仁义,不忍殃及百姓,言之所预,使百姓有所避。” “午时三刻……”舒明天皇忽而又猛地站了起来,问道:“这榜文在何处发现?!速速令此处百姓离开!……给朕带路,朕要过去看看!” “天皇陛下万万不可!”中臣镰足一听舒明天皇要亲自去,立刻劝道:“万一真有天雷所降,此处太过危险……” 话没说完,舒明天皇已经跑出去了。中臣镰足只要一咬牙,也跟着追了出去。 很快,舒明天皇就到了发现榜文的地方。 他的旨意传达下去,此处的百姓纷纷仓皇而逃,在兵卒的看守和带领下远远避开了那里。 舒明天皇亦站在远处,定定的望着那片已经没人了的区域。 看看天色,午时三刻已近。 “派出探子,出城寻找唐军踪影。”舒明天皇忽而转头对中臣镰足说道。 中臣镰足点了点头,朝身边一人说了一句,那人便下去传令去了。 舒明天皇又远远的凝望那处,等待着。 时间缓缓过去,身后一人忽而说道:“陛下,午时三刻已到!” 话音未落,就猛然听见远方轰声大作,那轰声如雷震,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继而只见那个位置突然炸起,耳边巨响,脚下巨震,猛然间好似耳边的空气被抽空了一般,脚下的大地被震动了一般,一时间山摇地动,而那处地方也在舒明天皇的眼前一下下的炸起,一间间房屋化作了一块块碎石碎木四散迸溅,几声雷响之后,再看那里,已然被夷为平地,只剩下地上成堆成堆的石块木块,地面也成了坑洞,碎土纷飞。 舒明天皇只觉得耳中尖鸣,头疼欲裂,浑身的气血都被震的涌动了起来,心脏好似要从中撑爆开来一样。 “这……这就是天雷之威?!”舒明天皇因为听不见声音,所以十分大声的喊道,不禁向着那片废墟跪倒了下去。 中臣镰足亦听不见舒明的声音,见他跪下,于是也随着跪了下去。 “天皇陛下!天皇陛下!”舒明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内侍,跪在他旁边,手里面又拿着一张黄娟。 舒明只觉得心中突生一股恐惧来,颤颤巍巍的伸手拿过黄娟,定睛一看,果然见那黄娟上面又用汉字和倭文,书写了同样的话语。只是换了时间,换了位置。 “这又是何处!又是何处!”舒明天皇失控的一把死死的抓住那个内侍,大声吼道。 内侍被舒明那狰狞扭曲的面容吓得瘫坐在地,一边说话一边指着,舒明一把推开了他,站起了身来,披散着头发,发疯一般的朝着那里跑了去。 ------------ 第833章 攻心计成 藤原京守城的军队被成批成批的派出去,在藤原京周围寻找唐国兵卒的踪迹。 然而三日过去了,却连唐国兵卒的一个身影都没有找到。方圆数十里之内,丝毫没有唐国兵卒出现的痕迹。 但每天藤原京中都会出现榜文,上面写了时间和地点,然后时间一到,必是此处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房屋纷纷被炸成碎块,成为一片废墟。 因为要转移那片区域之中的百姓,故而也瞒不住。这事情于是得以在藤原京中传开,如今藤原京中人人都知道,天降神雷,只要倭国一天不投降大唐,神雷就一天不会停下。 “天皇陛下,进来多处百姓集聚起来,害怕若再拖延下去,天神动了真怒,便不事先预知了。都要求顺从天神之意,向唐国请降,以息天神之怒,使之不再每日降下神雷。”朝廷上面,舒明天皇刚刚坐下来,就有大臣出来如此说道:“如此下去,只恐城中生变啊!” 舒明天皇木然的点了点头。之前苏我虾夷身死之时想要一展身手的雄心和抱负,此刻想来自己都觉得可笑。 朝臣你一言我一语,朝堂之上乱语纷纷,舒明天皇也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乱哄哄。 突然,只听见外面猛得爆出一声巨响来。藤原京中的人早已经被这种声音吓破了胆,此刻突然听见这声音,朝臣们立刻就停下了争执,惊恐的看向了外面。 舒明天皇也是心中猛然一抽,连忙站起了身来,却又听见外面传来惊叫:“天照大神又降旨了!” 这话让舒明天皇一惊,连忙从御座跑了下来,冲出了殿外,百官于是也随之冲了出去。 只见外面的天上正落下红色光雨来,虽然不如那夜般明亮,却仍能让人清晰的看见。漫天的红色光雨之中,长长的黄色绢布缓缓飘落,一如那天夜晚。 那一纸黄娟从天而降,落下在了舒明天皇的脚前。 舒明天皇连忙俯身将那一纸黄娟捡起来,却见上面倭文写到:“倭国久违天命,天帝震怒,覆亡在即。午后至城外西南林亭,遇一锦衣少年,求之可保和族血脉。” 舒明天皇心头一颤,纵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也终究无可奈何。 “天皇陛下!”苏我入鹿上前,正欲说话,刚开了一个口,却只听得远处猛然间传来一片“轰隆隆”犹如雷震一般的巨大声响,继而就只见远处城中猛然窜起浓烟滚滚,尘嚣漫天,好几处地方皆是如此。 “天神震怒,已经不再提醒了!”一个大臣惊慌失措的喊道。 “轰!” “轰!――” 城中到处都是巨响,到处都是烟尘弥漫,到处都是碎石迸溅,房屋倒塌,成为一片片废墟。 而舒明天皇和朝臣们,也只能同之前一样,手足无措。 城中的轰击一直持续了半晌,方才停下。藤原京之中已成一片废墟,死伤无数,惨嚎成片。 舒明天皇走出宫殿,走上街头,只见城中幸存的百姓和兵卒皆跪倒在地,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不知是在向天神乞求饶恕,还是在向经过的他在乞求。 舒明天皇心中一片死灰。 “中臣君,苏我君,随朕来。”舒明天皇对二人说道,然后突然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二人连忙跟上,却见舒明天皇屏退了其他所有人,自己则往城外走去。 二人俱都大惊,赶紧追着过去。问其故,舒明却也无言,只教二人跟着。 舒明天皇牵过一匹马来,也令二人上马,然后打马出城,往西南方向而去。 纵马奔走,数里地之外,果然有一片树林。下马往林中而去,不出几步,果然见林中有一木亭。 舒明天皇走到亭中,四处张望起来。 “天皇陛下!天皇陛下这是为何!”苏我入鹿又一次追问起来:“如今城中大乱,天皇陛下正该守于城中,此地并不安全。” “天照大神降旨,天帝已经震怒,要灭掉倭国。大神令朕午后至于此亭,可遇到能保住我和族血脉之人。” “什么?!”中臣镰足大惊道:“方才从天而降之绢书中,原是这么说的?” 舒明天皇正说话间,却忽而听见了林中传来几声脚步声音,再接着,就听见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十分吃惊的说道:“咦?这地界怎生得如此熟悉,似是本侯昨夜梦中之地!难不成那梦是真的?” 三人都懂得汉字,一听是汉话,当下一惊,苏我入鹿立刻一下就拔出了刀来。 再看声音传来那边,只见晃晃悠走出来四个人来,头前乃一少年郎君,一身锦衣,一看便知地位不凡。身后三人体格精壮,英武逼人,却如军中上将。 只见那四人出来,见了亭中站着的三人,亦是神色一愣。 两边的人对视一会儿,舒明天皇先开了口,却是用汉话问道:“敢为这位少年郎君,可是唐人?” 咳咳,该飙演技了! 夏鸿升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昨夜梦中之事,果是真的。阁下便是倭国国主,舒明天皇罢?!” 舒明一凛,正色道:“正是朕。这位……” “本侯夏鸿升,昨夜梦中一女子忽至,自言大日女尊,司理高天原,乃倭国之神,欲求本侯手下留情,留下倭国血脉,不至灭种亡族。并请本侯今日来此,言倭国人主会再此请降。”夏鸿升打断了他,说道:“本侯原以为只是梦境,没曾想今日果然至于此处,见此处景致果如昨夜梦中所见,见尔等之人亦如之前梦中所显。” “这……”舒明天皇震惊不已,愕然盯着夏鸿升。 却听夏鸿升又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大势已去。大唐之威国主想来已然有所了解。实不相瞒,若非昨夜梦中之故,那今日藤原京已然破城了。试问,方才那一番轰击,若在继续一个时辰,藤原京可还坚持得住?看在大日女尊面上,本侯奉劝阁下一句,不如早日请降。大唐素来仁义,以德报怨。早日归降,尔国之臣尚不失王侯之位,诸臣亦各守其位,各司其职,百姓逃过战火,免遭横死。若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大唐天威之下,倭国化作三途,藤原京终成黄泉比良阪,世间再无和族人,又是何必。” “若是归降,可息天帝之怒,大唐之怒,可保倭国百姓不再受雷击之苦?”舒明天皇问道。 “如若归降大唐,自可平息大唐天子之怒,万事皆休。”夏鸿升说道。 舒明天皇沉默半晌,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天皇陛下万万不可!”苏我入鹿忽而跳将出来,一边喊道,一边突然挥刀冲了过来:“待吾杀此满口妖言者!” ------------ 第834章 威逼利诱 见苏我入鹿举刀砍杀过来,舒明天皇与中臣镰足俱都是一惊,连忙要拉,却没有拉住。 苏我入鹿冲向了夏鸿升,口中还喊着要诛杀掉这个唐国的邪魔。 不过,夏鸿升这边有苏定方,有张金树,还有齐勇,又如何会使得苏我入鹿得逞?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苏定方已然将夏鸿升一把推到了身后,自己则挺身迎了过去。 “唐国邪魔,吾当诛之!”苏我入鹿大喊一声,挥刀砍了下来。 “来得好!”苏定方大笑一声,身子一侧,便躲过苏我入鹿砍下的刀刃,还未及等到苏我入鹿转手侧刃,苏定方就已经一手捏住了苏我入鹿的肩膀,往里一扣,登时就见苏我入鹿的肩下凹去一截,口中也不由发出一声痛呼来。 苏我入鹿被苏定方擒住肩膀,于是弯腰一扭,转过了身来,忍痛挣开苏定方的手,再一次用力的挥砍下来。 “三脚猫儿的手段,也敢于本将面前现眼?”苏定方一边轻蔑笑道,一边后退一步,侧身避开的同时一手抓住了苏我入鹿的手腕,然后迅速转身,又在转身的同时顺势将苏我入鹿的胳膊往后一扭,另一手成刀,直朝苏我入鹿的脖颈砍了下去。 苏我入鹿一个踉跄,往前俯倒了过去,又被苏定方顺势手中一滑,扭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掰,苏我入鹿又是一声疼呼,手一松,刀便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是一脚,正踹到苏我入鹿的屁股上面,将他一脚踢的踉跄出去,趴了个狗啃泥。 “还请这位唐国将军手下留情!”舒明天皇连忙上前说道:“朕只三人而来,足见诚意,莫要伤人。” 听了舒明天皇的话,夏鸿升点了点头,苏定方这才又退了回来。 “国主阁下,不若你我坐下来细谈。”夏鸿升走上前去,对倭国国主说道。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夏鸿升看看倭国国主,倭国国主也看看夏鸿升。 夏鸿升于是先笑了一笑,开了口,说道:“阁下终究是一国之主,还是本侯先陈明利害,国主再行定夺吧。” “请讲。”舒明点了点头。 “倭国,地不足大唐之一道,人不足中原之一州。兵不如大唐之兵壮,将不如大唐之将强。军中器械,大唐有百炼钢所铸之兵器铠甲,倭国则连铁箭头都不见普及。大唐有铁甲战舰,一月即成,倭国造一艘大些的海船,都须三年。如此种种,说不过来。与大唐相比,则如荧荧烛火,与日争辉。”夏鸿升说道:“本侯实话实说,国主不必心中难过。国主细想,实情是否如此?” 舒明脸色阴沉,不过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那以倭国违抗大唐,何不若以卵击石?”夏鸿升又继续说道:“国主已经知道了,自开战以来,倭国之损失。第一次鹿儿岛海战,倭国折兵数万,损失战船三百余艘,几乎将倭国全部的战船损失了干净,此后再不能从海上阻挡大唐水师的舰船。使得大唐水师得以自海上长驱直入,兵临大坂。而大唐呢,无一人伤亡。在大坂,倭国折兵千余,幸赖城中百姓开城归降,反而损失最小。国主想来也该知道,自大唐军队进入大坂之后,百姓何曾有所损益?只怕较之以往更加安稳。大唐给百姓分得田地,如今大坂之百姓多拥护大唐。大唐亦未损一兵一将。倭国十万大军兵发大坂,欲图将我大唐军队阻于大坂,为各地援军奔赴藤原京赢取时间。路上六次交手,十万大军只剩五万。五万人抵达大坂,半日之内便溃散而败。大唐亦未曾有一人伤亡。若我是阁下之位,到此也早该看出抵抗只是徒劳,徒增百姓伤亡而已了!” 不等倭国国主说话,夏鸿升又继续说道:“如今我现身此处,国主也当知大唐兵锋已达藤原京外。说句惹国主不高兴的话,若无昨夜托梦之事,眼下本侯就已然攻破藤原京了。本侯会与国主坐在此处,一来,是昨夜托梦之事,叫本侯不得不想要求证一番。二来,也是真不忍看藤原京中百姓再多伤亡。百姓毕竟是无辜的。若本侯强行破城,藤原京半日之内,俱成废墟,百姓身死无数,生灵涂炭。而后,我大唐将士据守藤原京,将各地前来拱卫藤原京之兵卒来个守株待兔,尽数诛灭于此,倭人亦遭屠戮。反之,若国主归降,则可保朝中臣工无恙,更可守倭国百姓性命,延续和族血脉。国主得大唐册封,亦可免身死殉国之祸。难道为这虚名,国主可尽数搭上倭国百姓的性命,搭上和族之气运?素问国主对倭国百姓仁义,难不成就非要眼睁睁的看着倭国百姓一个个惨死?” 夏鸿升的声音凛冽,说完之后,紧紧的盯着舒明。 舒明看着夏鸿升,冷然道:“阁下是在威胁于朕!”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本侯正是在威胁于国主!” 见夏鸿升这么坦然的承认下来,舒明反倒是一愣,继而却又说道:“我倭国虽小,国势虽弱。然亦知先祖之地寸不能丢。纵然如蚍蜉撼树,倭国举国尽力,至少也能磨掉大唐这株巨树一些碎屑。” “举国尽力?”夏鸿升笑了起来:“国主从藤原京中出来,难道不曾入眼百姓之苦,百姓之愿?” 舒明不说话了。 夏鸿升又笑了笑,忽而从怀中一抹,掏出一个黑色的铁疙瘩来。 “国主知道这是何物么?”夏鸿升拿着那枚震天雷,说道:“此物乃震天雷,我大唐将士身上,每人都带着十来个。” 三人眼中一凝,全都将视线集聚到了上面。 夏鸿升摸出了火折子来,一边说道:“此物,却原是我大唐军中,如今威力最小,最不厉害的兵器了。” 一边,夏鸿升用火折子凑了过去,又说道:“国主且看那边的几块巨石。” 说着,引燃了震天雷,然后用力抛掷了出去,迅速捂住了耳朵。 “轰!”地动山摇,倭国三人的脸色瞬间化作一片惨白。 再看那处,那几方巨大的青石,却已然全都成了细碎的碎块! 沉默许久,估摸着倭国国主已经恢复了听力了,夏鸿升这才又说道:“大唐军中,威力百倍于此物者,也有好几样,倭国如何抵抗?国主啊,听本侯一句劝,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还有那么多百姓的性命需要你去保住。莫要等到百姓忍耐不住,要自己去保住自己的性命的时候。到了那时,百姓开城归降,国主就落不得半分好儿了。本侯答应你,若国主归降,国主及宫中、朝中,乃至于倭国,只要不存心与大唐寻晦气,便不会有一人因大唐而身死。尔国神女托梦之意,不就是这个目的?当机立断,早做定夺。明日一早,盼望能得国主答复,若无答复,明日此刻,便是大唐破藤原京之时。告辞!” ------------ 第835章 倭国使节 夏鸿升言罢即去,丝毫不拖泥带水,亦没有给倭国国主留下一句说话的几乎。 四人迅速离开了那里,林子外面早有人牵马在等候着,四人出来林子,立刻上马飞奔而去。 一路奔回军中,跳下马来,夏鸿升立刻就下令全军备战,火炮准备,以防倭兵偷袭。 几道将令下去,这才闲了下来。等帐中没有了旁人了,苏定方这才对夏鸿升说道:“还真是叫你给料中了,倭国国主一看就是已经被吓傻了,我猜他一定会开城投降。” 张金树没有苏定方那样跟夏鸿升寻常就相熟,说话就没有那么随意,而是说道:“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倭国国主竟然真的没有带兵而来。此举,其实已然证明了倭国国主投降之心了。” “他是束手无策。”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倭人笃信其神祗天照,哈哈哈哈,这些都是那些海军陆战队员和间谍的功劳。” “不是,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你是如何让倭国神女现身显灵的?”苏定方很是好奇的问道:“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把戏,任何一个泾阳书院的学子出来都能完成。定方兄,你可还记得前年宫中墙上夜里忽而出现的巨影?就是同样的东西,所需者不过一盏灯火,一面窗户,几张剪纸而已。此理名曰小孔成像,只消人藏在墙壁对面的窗后,在窗户上透一小孔,孔后置灯火一盏,再以剪纸成形,至于灯火与小孔之间,便可将剪纸的形状投到对面的墙上。至于天降神旨,不过是放了几枚烟花,烘托一下气氛,然后从高处扔下一张黄娟而已。倭人没见过烟花,还以为天降光雨了,哈哈哈哈……” “这……”众人虽然听不懂什么是小孔成像,但是见夏鸿升说得轻巧,又说任何一个泾阳书院出来的学子都能做到,于是又道:“素闻夏将军精通格物之术,只怕这就是格物之中的学问吧!”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这只是格物之中一个很小的原理而已。但是因倭人不懂,于是就被骗的团团转了。” “那空白的黄纸平白无故的显出字儿来呢?”苏定方又问道。 “那就更简单了!”夏鸿升哈哈一笑,说道:“那黄绢面本就已经写上去了字迹,不过,写字所用非墨而已,乃是糖水。以笔蘸饱糖水书写于黄绢之上,扔下黄绢的时候是夜中,周遭漆黑,倭国皇宫之中虽有灯火,但也昏暗。倭国国主想要看清楚那黄绢上面的字迹,于是就拿灯火去照。看不清楚,将灯火凑的很近。因上面不显字迹,所以不免将灯火凑的极进去仔细看。如此一来,灯火炙烤之下,糖水变黑,变黑之后就显眼了,于是就出现了那凭空显出字迹来的一幕,让倭人以为是神迹。” “原来如此!”苏定方手往大腿上一拍,笑道:“原来如此简单,可就叫倭国人心惶惶,以为真神降临了!” “天神降临,又加之提前让城中的人暗中埋好药包引爆,使倭人以为平白无故的晴天落雷,如今藤原京中百姓和兵卒俱都毫无战意,我看藤原京已然是大唐掌中之物。”张金树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今夜让人将药包送去,城中的海军陆战队员和间谍通过水渠暗中带进去的药包估摸着也用得差不多了。让人将药包送去交给他们。明日若倭人当真冥顽不灵,就让他们在城中各处引爆药包,造成混乱,咱们就从外面炮轰城门,冲杀进去,攻占藤原京。自然,若是能兵不血刃的取下藤原京,那样更好。大唐将士就算是伤了一个,我也不愿意见到。” 听了夏鸿升此言,苏定方很是兴奋的搓了搓手,说道:“早该冲杀进去,老苏等不及踏破藤原京,活捉舒明了。” 夏鸿升早做布置,在占领大坂之后,就命令海军陆战队的队员连同一些间谍分批逐次的混入了藤原京之中,暗中准备颠覆活动。正是有了这一系列的计划和准备,所以夏鸿升才敢开口放言,等李孝恭大军至的时候,已经拿下藤原京。 今日正是第三日,夏鸿升先通过早前埋伏好的海军陆战队员在城中各处埋下药包引爆,连续数日,早就使得藤原京中的军民人心惶惶,借着又用这些小手段做出倭国天神显灵劝降的事情,使不懂的这些原理的倭人深信不疑。然后在以神谕的方式同舒明会面,当面劝降,犹如当头棒喝。 不过,俗话说一件事情两手准备。夏鸿升也已经安排好了攻城的计划,一旦倭国准备鱼死网破,那就可以里应外合,海军陆战队队员和间谍在藤原京内部到处制造爆炸,外面几轮炮轰,藤原京中的军民本就已然没有抵抗之心,倒是便更无士气,藤原京破城易如反掌。 军中紧张而有序的准备着攻城及入城之后的一切事宜,至于傍晚时分,夏鸿升命军中好生造饭,使众将士好好吃一顿。 而夏鸿升自己,也亲自动手,架了几根木柴,烤起东西来。 正大快朵颐,忽闻帐外兵卒通传道:“启禀将军!营外倭国使节求见!” “倭国使节?”苏定方一愣,嘴里面还咬着一块撕下了肉来,说道:“怎么,来归降了?” 夏鸿升一听,立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问道:“哦?来了几人,如何而来,所带何物?” “回禀将军,倭人来使七人,装束皆似文臣,所带未有一张黄绢,说是倭国国主之国书。”帐外的兵卒回答道。 听罢此话,夏鸿升大笑一声,说道:“料想倭人就会循着马蹄印子找过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留下蹄印指路,倭国若来得是偷营的倭兵,则倭国是打定主意不降,大唐将士正好杀伤其有生力量。而今来得是使者……哈哈哈哈,苏将军,张将军,吾等三人又立一大功矣!” ------------ 第836章 倭国请降 “四日之后,九月十八。倭国归降之仪式,就在此日!”夏鸿升最终一锤定音,肃然说道。 对面倭国使节木然的点了点头。本来,他们带着倭国国主的亲笔国书前来请降,已经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了。大唐如何安排,他们就得如何照做。 往前回溯一个时辰的时间,夏鸿升当时正在营帐之中同苏定方和张金树二人就地烤肉。夏鸿升的手艺自不必多说,三人大快朵颐,满嘴流油的时候,却有兵卒来通报,说倭国使节来了。 夏鸿升为表不惧倭国,故意让士卒直接带着那七个倭国使节从营中经过,带入了帐中。 倭国使节行礼之后献上了倭国国主的亲笔国书,上面写了未免百姓生灵涂炭,加罪于朕一身,而无伤倭国之百姓云云。 一份没有多少诚意的请降国书。 夏鸿升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倭国国主的打算。 无非就跟当初颉利在阴山下请降的时候,心中的算盘一样――眼前的形势明显,不可能是大唐的对手。所以摆出低姿态来请降,等到大唐接受了他的请降,然后退兵。退兵之后表面上以大唐为主,暗地里面借着大唐的光来发展自己,壮大势力,积聚实力,等待时机,企图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太天真了。 大唐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对待敌人也还是圣人道君子云的大唐了。 投降之后,大唐不会再给他任何可以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倭国国主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大唐水师八月份从琉球出发,抵达倭国之后,因为战力上的差距,势如破竹,倭国根本无力抵抗。 如今九月下旬,倭国请降。算上行路在海上的时间,也才两月而已。 算算时间,夏鸿升定下了这样一个日子。 在这个时空之中,也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这个日子的意义。 那个时空里面击败这个弹丸岛国太难了,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这个时空里面攻克倭国,却太过简单,反倒叫夏鸿升觉得不怎么有复仇的痛快。 又或者说,大唐如今的地位和境界,已经让他对倭国,提不起来情绪了。 倭国使者被送走,夏鸿升派出了探子,往后去迎李孝恭亲率的中军,将此消息传告给李孝恭。 中军距此仅大半日的距离,急行军不停,半日就到了。 李孝恭接到夏鸿升的书信,顿时大喜,令全军急行,次日便抵达,同夏鸿升所率之先锋军汇合。 “贤侄!贤侄何在?!”李孝恭还没进营帐里面,就先朝里面喊了起来。 夏鸿升听见声音,于是出来营帐,看见正是李孝恭和张亮等人,于是上前抱拳行礼:“末将夏鸿升,拜见两位大总管!” 军中礼节做完了,这才又笑道:“小侄不知道叔叔已经抵达,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叔叔恕罪。” 李孝恭哈哈一笑,说道:“听闻贤侄兵不血刃便在三日之内拿下藤原京,本王喜不自胜,心急之下直接就闯将进来,寻贤侄听了仔细来了,未曾让人通传。来来来!贤侄速速与本王道来,贤侄是如何做到让倭国国主自己投降的?” 夏鸿升笑了笑,将李孝恭和张亮请入营帐之中,坐下来之后,将自己对海军陆战队队员和间谍们提前下的任务,还有自己后来的安排,连同用一些小技俩让倭人以为天神显灵的事情,都尽数详细告知给了李孝恭和张亮。 “哈哈哈哈!……贤侄果然是天纵之才,此番同倭国之战,前有铁甲船,乃贤侄所设计督造,中有火炮及弹丸,亦为贤侄所研制,后又有不损一兵一卒连克倭国重镇,劝降倭国国主之功。这灭倭国之战,贤侄当居首功!”李孝恭听完了夏鸿升的讲述之后,一拍大腿,立时大笑道。 张亮也是捋着胡须笑道:“王爷所言不错。此番攻伐倭国,所用铁甲船与火器俱都出自夏贤侄之手,军中定计,又有如此功绩。此番伐倭,贤侄当为军功之首啊!” “哪里哪里!两位叔叔谬赞小侄了!”夏鸿升哪里不懂得“一切功劳都是领导的领得好”的官场规则,于是当即笑道:“小侄不过是仗着格物之术,和两位叔叔的信任,因而有机会耍了些小聪明而已,如何敢居于首功?若非是李叔叔信任,张叔叔配合,将士们忠心效命,令行禁止,小侄又如何能有机会做出这些来?伐倭之首功,不再小侄,而在于所有大唐军中之将士,更在于两位叔叔率军有方!” 谁都喜欢听好话,听了夏鸿升这话,张亮和李孝恭都是喜笑颜开,李孝恭摆了摆手,笑道:“贤侄这可是太过自谦了。此番伐倭,本王反倒是觉得自个儿像是在旁观一般,贤侄可是让本王长了不少的见识啊!呵呵,贤侄啊,这回,本王可是先行祝贺贤侄了。回转长安之后,本王说什么都得去贤侄家里,喝了这杯酒去!” 听了李孝恭的话,夏鸿升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笑道:“叔叔能莅临小侄寒舍,小侄那自然是倒履相迎,亲自下厨给叔叔张罗一桌出来。” 夏鸿升这话一出,李孝恭顿时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张亮也是一脸的奸笑,俩人在那儿挤挤眼睛,都朝着夏鸿升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笑的夏鸿升渗得慌。 “呃……两位叔叔这是……”夏鸿升挠了挠头。 李孝恭同张亮相视一眼,李孝恭解释道:“倭国投降,咱们在此安稳几月,待陛下做出安排和处置,你我回去长安,怎么也过去年了。等回去长安,贤侄灭国之功,功成名就,这就差上一件事情了啊!哈哈哈哈,想必本王那侄女,也早已等得心焦了罢!怎么,那天贤侄要去亲自下厨去?” 我去!……夏鸿升这才听明白他俩说的酒是什么,敢情是喜酒啊!有你这么说自己侄女儿的么! 本公子又如何能在尔等面前失了气势? 于是夏鸿升腰杆一挺,笑道:“两位叔叔放心,这杯酒两位叔叔如何也逃不过去!一回长安,小侄就要张罗此事!”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李孝恭朝夏鸿升轻轻一拍,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满嘴乱说话。这事儿岂是你能张罗得了的?本王算算,这京中能替你张罗此事的,只有陛下及李纲、颜师古二老。你取陛下之女,陛下自然是不能给你张罗,只怕要落到李、颜二位身上,哈哈哈哈,二人最重故礼,你小子就等着回去受把捏罢!说不得,那时候又要念着在军中的时日了!哈哈哈哈……” ------------ 第837章 攻占倭国之后要做的事 大唐贞观六年,九月十八。 藤原京城门大开,倭国国主舒明率倭国百官出城列队而站,等候唐军的到来。 李孝恭率领大唐军队缓缓出现,将士们手持长槊,身穿明光铠,骑在高大壮硕的战马之上,英武非凡,宛若神兵天降一般。 大唐将士军容整齐,令行禁止,万人而如同一人。战马齐齐的踏在地上,万匹战马的踩踏地面,却竟然无一丝不同的杂音。整齐的马蹄声一下一下的踩踏下去,好似连地面都跟着一下一下的震颤起来了一样。 夏鸿升,苏定方等几个副将随李孝恭和张亮二人打马前去,到了倭国国主的面前。 “尔国欺辱大唐在先,本王那日为尔国所害之时,曾言势必踏平倭国,屠尽倭人,方能解心头之恨。”李孝恭冷眼盯着倭国国书,肃然说道:“然,大唐终究仁义之国,尔国狂妄,错在朝廷,非在百姓。故不忍使尔国百姓因这战乱而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受尔之降,保全百姓,从此为大唐所属。大唐皇帝诏曰:倭国君臣百官随船入京觐见,领敕封,明赏罚。” 李孝恭的话很短,但是却严肃有力,自成一股威严。 倭国国主听了李孝恭的话,面无表情,只是从身侧的中臣镰足手中拿过一张黄绢,捧在手中,向李孝恭呈了上去。 李孝恭将手中的长槊一转,挽出一个枪花来,顺势将倭国国主手中的请降书一挑,挑了过来,继而将手臂猛地举起,手中的长槊斜指天上,振声高呼:“大唐万胜!” 那一纸黄绢被挑在长槊的尖上,迎风飞卷,便格外的醒目。 “大唐万胜!”万名大唐将士齐声高呼,声如雷震,摄人心魄。 呼声发出即收,周遭忽而又沉入了一片死寂。 李孝恭将那降书交给一旁的夏鸿升,自己放下了长槊,看向了倭国国主。 倭国国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藤原京,继而低下了头去,后退一步,侧身站到了一边,让开了道路。 李孝恭手中长槊往前一指:“入城!” 大唐将士勒马徐行,浩浩荡荡,进入了藤原京之中。 夏鸿升随之进入了藤原京中,回头看看正逐渐入城的唐军,心中知道,这并非是战争的结束,而是又一次新的开始。 唐军入城,从倭兵的手中接管了城池的布防。倭国兵卒被限制在了军营之中,由一千名大唐兵卒看守着。 李孝恭入城之后,立刻就颁布了数道命令。多数都是针对藤原京的百姓,也都是些“打土豪分田地式”的拉拢民心之策,大唐将士亦军纪严明,入城之后无有劫掠,更无惊扰百姓的举动。 虽然想起后世里倭国军队的暴行,心中不禁气愤,但是夏鸿升亦没有纵容士兵去烧杀抢掠。夏鸿升要的是这块土地,是将这个民族从文明上彻底泯灭,而非是一时的报复快感。 或许,这本就是对倭国最狠的报复了。 “倭国虽降,然却并非此战之终结。”忙碌一日,安排了一切之后,晚上李孝恭又将众将召集过来,说道:“倭国各地依旧在倭人的控制之中,各地随时可举兵反唐。藤原京中尚有数万倭兵,若是同藤原京中的倭人合谋,吾等便正是身处险地。本将对藤原京中倭人施以怀柔之策,正是要灭其反抗之心。诸将这些时日要约束部曲,勿要做出惹众怒之事,免使倭人同那些倭兵走到一路上去。此外,倭国既降,大唐要往各地各城驻兵。水师船队在吾等离开大坂之时,就已经开始回转大唐继续运兵过来。依本王来看,倭国朝廷对各地本就缺乏管束,各地未必会因倭国投降而随之放弃抵抗。只怕,到时候还是须大唐逐一平灭。以现下的人数,只怕不足。” 众人都点了点头,也都同李孝恭的看法一样。 夏鸿升因对倭国的历史有所了解,故而也知道李孝恭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眼下,倭国还并未真正进入到封建社会。在倭国,仍旧处于奴隶社会时期。倭国天皇虽有皇帝之名,但却并无皇帝之实。大贵族垄断政权,地方贵族垄断地方管辖之权。具体到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上面来说,那就是中央对地方的管辖缺乏力度。各地虽然名义上听命于朝廷,听命于天皇,但是实际上,天皇并无实权,朝政大权由苏我氏等大贵族所垄断把持。而各地亦多数由各地的大贵族所统御,对于倭国朝廷的政令向来是对自己有利的就执行,对自己没有利益的就敷衍,甚至违背。简单来说,就是眼下的倭国缺乏尚未完成中央集权,所以对各地的控制不足。 在原本的历史上,十多年之后,才会有皇室中大兄皇子联合贵族中臣镰足发动政变,刺杀当时掌握朝政的权臣苏我入鹿,其父苏我虾夷自杀,皇室夺取政权。中大兄皇子等拥立孝德天皇。孝德天皇即位后,废除大贵族垄断政权的体制,向中国隋唐政治经济体制学习,定年号为大化,迁都难波京,即大坂,颁布改新诏书,实行政治改革,成立古代中央集权国家。这就是历史上的大化改新。它给倭国历史上带来了巨大的变革,此后倭国才终于形成了以天皇为首的中央集权国家。 正是因为眼下倭国还没有完成中央集权,所以倭国这个“中央”的投降,对于各地的大贵族来说,却并无多大的强制力。也就是说,各地的大贵族,并不一定会因为倭国朝廷偷袭了大唐,而随之放弃抵抗,也投降大唐。 因此,才有李孝恭方才之所言。 倭国,是夏鸿升的大计划中,第一个被大唐真正意义上所占领的地方。这个占领,并不仅仅是土地,而是包括了土地、思想、文化、传统、习俗……等等一切在内的占领。 所以,务必要有一个好的开头,才能为以后大唐在世界范围内的殖民和占领做出一个参考的范例。 所以,要彻底占领倭国,首先要在倭国完成它本未完成的中央集权。 当然,这个中央,已经不再是倭国朝廷,而是大唐派驻倭国的管理人员和机构了。 ------------ 第838章 用倭人来打倭人! “人手不足,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张亮听了李孝恭的话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倭国各地驰援藤原京的军队已经在路上,只怕不少都快要抵达。倭国国主在此时请降,未必就真的是存了投降的心思。有极大的可能,倭国国主此刻请降,就是为了将大唐的军队拘囿于藤原京之中,等各地援军一道,再外围城,妄图将咱们困死在这藤原京中。” “张公所言不错!”李孝恭点了点头,说道:“倭国国主极有可能是存了这份心思的……来呐,速去清查粮仓,看藤原京中储粮几何。” 李孝恭的亲兵接了李孝恭的命令,于是立刻告退出去,令人盘点粮仓去了。 “看倭国地图,这倭国有四岛所成,间不相连。大唐若要巩固占据,须得四岛派兵。如此一来,只怕至少得数万之人才行。”苏定方说道:“若有倭人在他处称王,倭人相应云集,那咱就费这么多功夫了。最好能趁此时机一鼓作气,将其他四岛拿下,以免倭国终成割据。只可惜……这一万人,根本不够。” 张亮捋了捋胡须,说道:“运兵之船从大唐运兵至于大坂,至少也要月余,如今已经九月,再过两月海水就可能上冻。登州这边便走不成了,只能先令将士至于江南道,再走琉球这条路过来,又须不少时间。” 一万人,若是打下倭国,那是足够了。可要占据其地,却远远不够。城中要有守军,城外要有往各地去平定大贵族的军队,还要有人看着倭国原本的兵卒,这些都需要兵力。 想一想,还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夏鸿升皱了皱眉头,人数少,不应该成为问题啊!后世里原本的历史上,那些欧洲列强到处占领殖民地,也没有见往各个殖民地派人去啊!那个列强往自己的殖民地派去过万人军队的?大唐将士如今有一万人,已经是多的了! 那后世里的列强是如何控制殖民地的? 回想回想历史课上面学过的殖民统治方式,有些眉目,又有些不大清晰。 后世里,西方列强们统治殖民地的方式有所不同。 法、葡、西等国采取的是直接统治的方式,尽力将殖民地在政治和经济上与宗主国结为一体,大力灌输宗主国的文化与生活方式,以便同化尽可能多的殖民地人民,或者至少也要使被统治民族对统治民族紧密产生密切的认同感。当地的社会制度和风俗习惯几乎得不到保存,当地语言在教育系统中很少应用。这些政策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使殖民地国家的受教育阶层――通常是当地的上等富有阶层――感到自己的命运与宗主国休戚相关,并摈弃土著生活方式。 而英国的殖民政策则与之相反,采取“间接统治”的方式,设法令殖民地在政治上与经济上达到自立。在非洲和印度,英国仍保留了许多原有的土邦国。在被划为英皇直辖殖民地的地区,也保留了原有的部落、乡村等行政机构,并任用当地人为次级地方官员。当地的语言和文化也得以保留和传授。 显然,夏鸿升想要的是第一种――去他娘的文明多样化,本公子恨不得将全世界的人都同化成汉人,让全世界都只有一种文明,汉文明! 当然,文明的同化能力,与承载这个文明的民族主体的拳头大小成正比。这个“拳头”,并不仅仅指得是武力,也不只看一时大小。还要看他的承载能力,还要看他的复原能力。因为没有哪一个拳头揍人之后自己丝毫不会痛的。 不过,虽然对于英国在殖民地统治的方式上的做法不太想用,可后世里的英国在殖民地上的另外一种办法,却可以被夏鸿升此时所用。 英国殖民印度的时候,击溃印度那么多的贵族兵力,派出过上万人的军队么? 后世里的英国是用印度人打印度人啊! 于是夏鸿升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人数不足,或可驱使倭人,来为大唐做事。用倭人来打倭人!” 其他几人正在商量办法,听见夏鸿升沉默半晌,突然开口说话,于是都转过了头来。 苏定方看看夏鸿升,问道:“用倭人去打倭人?倭人新降,岂会同大唐一心?又如何会帮着大唐去打倭人?说不定要军中哗变,临阵倒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夏鸿升笑了笑,对苏定方说道:“这话我总挂于嘴边,苏将军忘了?不管到了哪里,换了哪国,人心都是一样的。不敢说全部,但这句话却正道出了许多人的人心。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利益够了,倭人打倭人又有何不可?” “哦?”李孝恭听夏鸿升这么说,于是问道:“策将安出?” “简单。”夏鸿升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倭国本就赤贫,资源稀缺,吃穿用度方方面面皆远不如大唐。倭国朝政为大贵族所把持,皇帝无有实权。先有物部氏,后有苏我氏,这些大家族把持朝政,各地的大贵族也把持地方统御之权,不可一世,依附于大贵族下面的中小贵族也疯狂地兼并土地,残酷地剥削部民,许多平民的土地也被剥夺,土地和财富不断集中,本来就各地的奴隶、部民和平民纷纷起来造反。这些贵族在倭国百姓中间,其实早就已经惹下众怒,民怨盈涂了。所缺的,正是一个可以带领他们反抗贵族的人。大唐正要做这个人!咱们所要利用的,正是这些倭国寻常百姓对于倭国贵族的这种不满。然后激化这种不满和矛盾,使大唐成为这些被欺压剥削的寻常百姓们的利益代言人,用倭国百姓的利益,驱动倭国百姓与倭国贵族站在对立的两面,引导倭国的平民百姓替大唐出力,去对付这些贵族。如此一来,大唐不仅收拢了民心,又凭白多了无数人手了。既对付了手中拥有反抗大唐的力量的倭国各地贵族,又使得倭国百姓支持大唐,极大减少大唐占领倭国的阻力。” ------------ 第839章 五年规划 夏鸿升用倭国人打倭国人的法子,其实在现如今的倭国,具有十分便利的社会历史条件。 可以说,倭国现下其实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倭国必须解决大贵族与平民、部民、奴隶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若不解决,将危及倭国皇室的统治根本。 在原本的历史上,倭国通过遣唐使从大唐获取了先进的规制,进行了大化改新,通过相对缓和一些的手段,解决了这一矛盾。虽然,这过程中也有苏我氏的血,可相比于“百姓自己来争取消除这种矛盾”的结果而言,是缓和了不少的。 而现在,夏鸿升其实想要做的,是通过比较激化的手段,去解决倭国社会中的这种矛盾,使之符合大唐现如今的社会环境。而这这个过程中,使大唐成为了“带给平民、部民和奴隶利益”的人,因而收拢人心。倭国贵族则成了阻碍这些利益的人,于是在大唐的一系列政策的驱使下,让倭国平民在大唐的领导下对抗倭国贵族,使倭国贵族“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同时也可以是大唐在这个过程中,直接瓦解倭国固有的体系,而重新建立大唐的体系,使倭国社会迅速过渡到大唐社会。 这个计划,因其利用了历史必定的趋势,因而必定会成功。 因为这是建立在倭国的社会历史意义上面的计划。 倭国是由几个大岛和若干小岛组成的国家。在古时候,这种岛国的特点之一是内部矛盾必须自己来解决,外部势力很难加以干涉,大海在那时还是人们与外界交往的最大障碍。 公元三世纪以后,日本本州地区出现了一个较大的政权――大和国。大和国原来局限于本州岛中部的大和地区。在不断的扩张中,大和国逐渐占领邻近地区,领土越来越大。 五世纪时,这个国家已经统一了如今日本的大部分地区,今天的日本国就是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大和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是天皇。 大和国家在扩张过程中,不断占有周围的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并将其分配给皇室成员和大贵族。大和国家把土地分为屯仓和田庄两部分,前者属于皇室,后者属于贵族。同时劳动人民也被分成两部分,一小部分是奴隶,主要用于家内劳动,另一部分是部民,主要用于生产劳动。 所谓部民,是在大和国家向外征服的过程中,一些归顺的部落和被征服的部落被集体安置下来,保留了原来的部落组织,在原有土地上继续生活,有许多仍保留着原来的原始血缘关系;此外还有一些专门从事专业生产的部,其劳动者也称作部民。按照分类,从事农业生产的称作田部、米部,在手工业或其他行业从事生产的总称作品部,在品部内又按照行业的不同分为衣缝部、锻冶部等。在大贵族田庄从事特殊劳动的部民是以其主人的氏命名的。部民有自己的家庭和生产工具,可以有少量的家庭财产。主人不得随意杀害或买卖部民,但可以象对待奴隶一样把他们作为礼物送给他人。所以部民和奴隶区别不大。 在当时,部民和奴隶大约占日本人口的一半以上。在贵族和部民之间是大批平民,他们的地位由于财产的变化也在变化,时刻有沦为部民的危险。大和国家在基本上统一了全国之后,失去了继续向外扩张的地理环境,内部开始了争夺。一些较大的贵族极力想独自控制中央政权,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六世纪之前,比较强大的物部氏控制朝政。后来新兴的苏我氏强大起来,打败了物部氏,夺得了中央的控制权,扶植有利于自己的天皇。 苏我氏家族不可一世,下面的中小贵族也在疯狂地兼并土地,残酷地剥削部民,许多平民的土地也被剥夺,土地和财富不断集中,社会矛盾空前尖锐。在这种情况下,奴隶、部民和平民纷纷起来造反,抗税逃亡。 纵观眼下这个时代,倭国的整个社会已处于混乱状态。 倭国的统治阶级不得不考虑如何找出更好的统治方法,以取代过时的部民制。于是倭国尝试吸取别国的改革,寻求一种出路。向中国派遣遣隋使和遣唐使,就是倭国寻求这种出路的最重要的一个途径。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倭国的确是找对了方向――当然,这是在原本的历史上。 但是现在,历史线改变了。倭国用不着去寻求出路了。因为大唐来了! 夏鸿升就是利用倭国社会的这种混乱,引导倭国平民,将大唐塑造为倭国百姓从大贵族手中夺取一些利益的代表者。从而使倭人中的平民百姓拥戴大唐,可以达到一石三鸟的效果――既使大唐收获了民心,又达到了驱使倭人对抗倭人的目的,还借助倭国固有体系动乱的时候,建立起符合大唐利益和统治的新社会文化及政治体系。 这不是有现成儿的模板嘛! 原本的历史线上,十几年后,倭国国主会同贵族中臣镰足合谋发动政变,杀死苏我入鹿,年迈的苏我虾夷自杀,大权终于回归倭国天皇的手中。然后,倭国天皇效仿唐制,颁布了一些列的措施,史称“大化改新”,终于使倭国进入封建社会,成为了中央集权国家。 只需要将“大化改新”的内容加以修改,修改成更加符合大唐的利益,更加接近大唐的规制,更加适于大唐控制倭国的措施,颁布出去就行了。虽说仍旧是封建性质的东西,可是比之倭国平民先前却好了太多。 夏鸿升思索了一路,从李孝恭处到自己住的地方,短短的距离却走到了大半夜。 回去之后,却也没有睡下,而是又让齐勇多点了几盏马灯,放在桌前,然后俯身于案上,铺开了纸张,提起了炭笔来,想了一下,然后落笔写下了一行字来――大唐帝国东瀛道经济和社会发展第一个五年规划纲要。 ------------ 第840章 如何处置? 时节才是十一月,正值秋浓。 当正是淡淡遥山,凄凄落花,秋风萧杀中,大概也只有残景了,那莺飞燕舞的日子,也在落日残霞中飘飘而去――的时候。 不过,在帝国的国都长安之中,却浑然不是此季萧条之景,而好似是一番过年一般的热闹之象。 倭国投降的消息传回长安,皇帝欣喜,百姓激动,才有此番光景。 河间郡王和泾阳候二人死里逃生,回去之后率领大唐水师,以十二艘水师战船横扫倭国,占领大坂,进而又兵不血刃的占据了倭国国都藤原京,倭国国主上书求降,而自始至终,大唐无损一兵一卒的事情,已经随着朝臣之口,随着报纸,随着百姓们的口口相传,传遍了整个大唐域内。 倭国国主连同倭国朝廷的重臣,已经在大唐海军陆战队的押解下,往长安而来。而喜报先到,皇帝大宴群臣,开宵禁三日,百姓于是纷纷走上街头,一同享受胜利的喜悦。 “之前,有李靖三千精骑大破定襄,而后,又有苏定方二百人冲杀牙帐,俘虏万人。现下,又有李孝恭和夏鸿升十二艘战船灭倭国而竟不损一兵一卒!说来不怕诸位笑话,朕这几日夜里是高兴的睡不着啊!”两仪殿中,李世民对自己的心腹大臣们说道。这些人被他召集过来,一同商讨下一步如何处置倭国之事。 “倭国对大唐不敬,此番为大唐十二艘战船所灭,正叫世人知晓,我大唐天威无人可犯,也可令周围属国有所警醒。”虞世南说道。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朕之所以高兴若斯,并非只是因倭国战败投降而高兴,更是为大唐军中之转变而高兴。想我大唐立国之中,经历大小无数战乱,每逢战事,动辄万、千之人征调,战场冲杀,纵马疾驰,长兵相击,短兵相接,即便获胜,将士亦伤亡过半。而今,有夏鸿升在军校以多种战法之交融,在军机坊做种种新式之兵器,我大唐将士作战,会渐渐用不着那老一套的东西了。就像这回,灭国啊!竟然却不损一兵一卒,倭人连同咱们大唐将士一个照面都没有打,更别提列阵相对,就已经溃散。如今军中不拘是所施之战法,所用之器物,可谓日新月异。朕记得,夏鸿升的泾阳书院里面,墙上挂有一副很是醒目显眼的大字来,哦,还是虞少监的手笔,写有‘苟日新,又日新,****新’之句,这军中之新,才是教朕之所高兴,而这‘新’的都大有用处,大有好处,更是令朕喜不自胜!” “陛下实乃开明之圣君!”诸遂良听了李世民的话,说道:“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商汤刻于盘铭之言,若使一日有所信,当日日有所新,新之又新。《康诰》中也说,人当弃旧而图新。《诗经》亦言:周虽旧国,然其天命维新。品德高尚之人无处不追求完善,正应了陛下之开明!” 这话从诸遂良口中说出来,听着有些怪,因诸遂良向来有些因循守旧,相对保守。 但也听得李世民心怀大慰,不禁大笑了几声。 笑过之后,方才入了正题,又对诸人说道:“朕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想要问问看,诸位对之后如何处置倭国,有何看法。” 大唐处置周围的战败之国,之前大多两种办法。一则,就是战败之国向大唐俯首称臣,岁岁纳贡,以人臣之礼事大唐,封皇帝为君,己为臣,其国主之位,须得大唐敕封。大唐多封其为王,放归俘虏,多加安抚,还叫他管原有之地,或建立羁縻州。此法乃怀柔之法,这种法子,向来被孔颖达、诸遂良及温彦博等人所推崇。二则,由大唐将其与原有之国度分州置县,迁民而入,其民混居,虽仍以其人为官辖御其地,却须依朝廷之政令而已。此乃占地之法,多为军中将军,及魏征等人所推崇。 后来夏鸿升来了,就又多了一个办法。以其俘虏为战犯,充作徭役,对其进行劳动改造。一边劳动,一边灌输思想政治教育,时限一过,充作唐人散于各地,其国原有之地,则为大唐新的州县,迁入汉人,又由朝廷选派官员任用,使其民学大唐教化,逐步进行文化同化之策。这法子最为军中大佬们所喜,却为孔颖达等人所厌。因其太过心黑,而无圣人胸怀。就比方说之前的突厥颉利部,被灭之后分作数州之地。换做之前,要么将俘虏返回去,再给不少赏赐进行安抚,叫颉利称臣。要么将其远逐塞外,置羁縻州。而今,因为有了夏鸿升的注意,于是那些突厥俘虏成了大唐的劳力,而突厥之地,也成了大唐治下的一个普通州县而已,须由朝廷任命官员去管理。且不说别的长远的了,光是那些战犯俘虏代替百姓充作徭役,成为劳力,就让大唐得到了无数的好处。 所以,当下便有人说道:“陛下,臣以为,之前处置突厥之法,好处甚多,仍可作为处置倭国之法而行之。” 说话的人是魏征,此话一出,便立刻得到了军中几个大将军的附和。 “不妥,倭国不比突厥,当中有海阻隔,本就往来不便,若由朝廷一应管辖,那岂不是功夫全花在往来路上了!”有人支持,自然有人反对。 “的确。此番之战,也与突厥有所不同。突厥是兵败被俘,所以才有那些俘虏供作劳力。而倭国是主动投降,我大唐岂能再将其国之民抓来徭役?” “正因倭国与大唐之间来往不便,大唐才更应对其事务一应辖管。否则数年之后,倭国岂不又是倭国了?”魏征起来反驳道。 听几人争辩一番,李世民突然笑了笑,插话说道:“对了,朕已经决定,改倭国之地为大唐东瀛道,作为大唐的第一个殖民地,亦作为大唐之国土。” 李世民的话令屋中的众人都是一愣,虽然听不明白李世民前面所说的那几个没听过的词话是何意思,可却都听明白了李世民那最后一句话中所蕴含的意义。 ------------ 第841章 夏鸿升的奏疏 李世民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倭国这个地方,大唐是占定了。而去,是作为大唐的一个道,作为大唐的国土,而非是一个投降之后对大唐称臣纳贡的属国,更不是一个几乎脱离大唐朝政体系的羁縻之地。 那这个问题就不能那么轻易的回答了。 将一个之前全然不是大唐的他国,变成大唐的一个道,这可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见众人都不吭声了,李世民又笑了一笑,说道:“许是朕方才的话,意思没说明白。自从倭国在其国书之上写下日出处天皇至日没处天子,还企图从我大唐学走种种技艺的时候,朕就看出来了倭国的狼子野心。前隋炀帝虽亦不满于倭国,然其能力不行,不能跨海以惩倭人。但朕可以。当时,朕就已经决定,有朝一日,定叫倭国成为大唐之东瀛道。如今,河间郡王,张亮,还有夏鸿升几人,为朕灭掉倭国,朕又岂会让水师将士白费功夫?朕已经决效仿处置突厥的法子了。然,倭国同突厥情况有所不同,所以召集诸位过来,是想请诸位想一想这些不同,针对这些不同之处,说些个具体的操持之法。” 众人一听,皇帝果然是这个意思,于是也都各自思索了起来。 “陛下,倭国同突厥大有不同。其中最为大着,乃是大唐与通过之间无有接壤,而有海水相隔。海路漫漫,若是大唐要将倭国作为一道之所,那这中间的往来路程就是最大之难关。”褚遂良对李世民说道:“之前倭国派出遣唐使,经历六个月才到大唐,可见一斑。难以往来,则政令不行。政令不行,则朝廷之法度规制无法行之有效。”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褚卿之言在理。难以来往,的确是头一个问题。” 李世民说罢,只见虞世南又出来说道:“倭国与突厥之间,还有一不同。突厥与中原接壤,原本就多打交道,其地之内本就又不少汉人,突厥这几年又多行汉法,同大唐之间还算有些联系。陛下迁民而去,同突厥混居,在突厥所施之一切同化之策,皆在于大唐可随时把控突厥之基础上。待那条水泥道修好之后,大唐同突厥之间可谓是朝发夕至。不论突厥发生什么事情,大唐俱可以极快的速度知晓,并做出反应。而倭国不行。其国本就与大唐少打交道,其国百姓更少接触大唐,而其地独立于海外,倭人抱团与岛上,无有汉人分化,只怕更难以将其固有之习性打散,而从我大唐之教化。此以来,倭人与大唐之间,只怕离心更甚于突厥人。设使倭人有变,大唐要得知须数月之久,无法及时做出应对,处处被动。” “治理东瀛道,最主要之问题,两位大人已然都说出来了。”房玄龄捋着胡须,说道:“只要能有法子克服这两个问题,其他的便都不是甚子难事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众人又陆续将种种问题一一道来。 “听了诸卿的话,朕受益匪浅。”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那以诸卿来看,当有何策可解?” “陛下,臣以为,欲使东瀛成大唐一道,而与其他诸道无异,则必使其民为汉民,使倭人为汉人。”房玄龄想了想,对李世民说道:“设使倭人为唐人,则其心不异。其心不异,则其行而端。其行也端,则大唐之规制政令一切皆可顺利推行。而若要使倭人为唐人,则非数十年之功不能行。最先,当以先消倭人抗唐之心。陛下可颁行于倭人百姓有利之举措,收倭人之民心。民心若归大唐,则倭人自成唐人。” 李世民听了房玄龄的话,点头道:“房卿所言不错。那以房卿来看,当以何举措,可使大唐尽收倭人之民心?” “这……”房玄龄犹豫了一下,躬身行礼说道:“请陛下恕臣不知倭国具体之情况,故而暂无法给出具体之举措。” “无妨,今日也只做探讨。”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关于倭国之情报,随后会经由大唐水师传回。之后,倭国国主极其朝中重臣,亦会至于长安。倒是便可知倭国之情。” 众人正说话间,忽而听见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向里面道:“启禀陛下,折冲都尉段瓒殿外求见!” 李世民同屋中诸人一愣,对视一眼,然后朝外说道:“让他进来。” 内侍开了门,段瓒走了进来。到了殿中一看这么多人站在里面,不由一愣。 “何事,但说无妨。”李世民看出段瓒的犹豫,于是对他说道。 段瓒行礼之后直起了身子,从身后取出一密封的竹筒来,双手呈上,说道:“启禀陛下,河间郡王传回军报,泾阳候亦从倭国假道琉球传回奏疏。” “奏疏?”李世民有些意外。 夏鸿升从倭国传回的不是军报,却是奏疏。这倒是令人好奇了。莫非…… “快拿来让朕看看。”李世民眼中一凝,立刻说道。 段瓒快步上前,将东西呈给了李世民。李世民刮去火泥,用力一拔,将竹筒打开,从里面倒出卷着的绢书来。 李世民先看军报,李孝恭在军报中将先前诸将在一起讨论的问题都写了清楚,亦提到了夏鸿升的“以倭人去打倭人”之策,并言之在奏疏中有详细之定计。 李世民看过之后,将军报交给了旁边的房玄龄,令诸臣也传阅起来。自己则立刻展开绢书。 头一眼,立刻便看到了那个长长的题目――大唐帝国东瀛道经济和社会发展第一个五年规划纲要。 呃……李世民愣了一愣,被这题目搞的有些懵圈。 所幸懵的只是这个题目的写法,但是意思却是直白明了,倒是没有不理解。这几年被夏鸿升带着,什么经济啊社会啊之类的词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既是规划,当是如何处置倭国的计划了罢!李世民心中暗道,刚为这件事情讨论,夏鸿升的奏疏就到了。 一边想着,一边仔细往下看了起来。 ------------ 第842章 及时雨 殿中的众人很快便传阅完了军报,看过一圈又将军报传了回去,李世民还在埋头看着夏鸿升从倭国传回的奏疏。 众人都看向李世民,却见皇帝此刻正看得仔细,面上的神情时而皱眉,时而吃惊,时而又似乎有些意外 而惊喜。 殿中的众人见皇帝看的入迷,于是心下好奇,却也不能发问。 “哈哈哈哈,真乃及时雨啊!”李世民忽而扬起了头,大笑起来,对众人说道:“方才还道不清楚倭国的情况,无法制定收倭国民心之举措。这夏鸿升可上了奏疏,将倭国情况连同举措一道给了朕。” 众人听了李世民的话,更加好奇。却听李世民又道:“夏鸿升所言之看法,与房卿类似,亦以为应先颁行利民之举措,消除倭人对大唐的仇视与敌意,使倭人对大唐感恩戴德,收倭人之民心为大唐所用。” “哦?陛下,敢为倭国情况若何?”房玄龄问道。 李世民笑了笑,说道:“倭国国主大权旁落,虽有皇帝之名,却无皇帝之实。先有物部氏,后有苏我氏,数十年,甚至近百年来,倭国朝廷之权为大贵族所把控,操纵皇位继承,谋取家族之利。倭国皇帝不过一傀儡而已。另外,倭国朝廷将各地分封给大贵族,这些大贵族对于所分之地军政皆管,表面上以倭国朝廷为首,实际 上形同割据,并不讲其朝廷放在眼里,倭国朝廷各地缺乏控制 力。这些大贵族之间连年征战不断,对朝廷的政令和上贡也日益怠慢。朝臣贵族同皇室之间,大贵族相互之间彼此争斗不断。寻常百姓,多为贵族之奴隶,贵族之间连年争斗,疯狂地兼并土地,残酷地剥削部民,许多平民的土地也被剥夺,土地和财富不断集中,社会矛盾空前尖锐。奴隶、部民和平民纷纷起来造反逃亡。倭国内部本就已然十分混乱了。” “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分封贵族无视皇室,而皇室大权旁落,为权臣所控制 ,混战不断,此何不若周之既没!”高士廉说道:“陛下,倘若倭国是此情形,我大唐正好可以救倭民于水火,使倭民心向大唐而非是倭国贵族及皇室。”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夏鸿升正是据此情况,故而提出了一个五年计划。即在接下来的五年时间里面之计划。并将其分作了先后三个阶段。朕来给诸位说说。” “第一个阶段,乃是以倭人而攻倭人。”李世民对众人说道:“倭国虽灭,然因之前所说,,其朝廷在各地大贵族心中并无多少威严,故而倭国朝廷随降,各地之贵族去不一定会随之投降。故而,夏鸿升准备 对其各地贵族之间分化拉拢打击,制造矛盾,通过扶持和打压,使贵族之间更加混战,消耗其力量,亦使其为夺取利益而依附大唐。对倭国百姓,则以怀柔之策,锄强扶弱,将大贵族从百姓身上剥夺的利益归还百姓,以此来获取百姓拥戴。又以重利收买倭人组成军地,对付反抗之倭人。直至倭国境内再无反抗大唐之人。此乃第一个阶段。” 说完,李世民又笑了笑,说道:“诸位且来听听夏鸿升想要收取倭人民心的举措来。废除皇室及贵族之土地和部民,收归国家,是为公地公民。对大夫以上高官贵族赐予食封,此其一也。改统治机构,建立州府及郡县,设置关塞、防人及驿站,各置职官,皆有朝廷所任命。其民所欲为官者,皆可或举荐或科举,依大唐规制而行,此其二也。造户籍、记赋税,均田所化,倭国耕地不足,可将无地可分之倭人多给田地以散迁江南岭南之地,此其三也。改革税制,依大唐所施行租庸调之税法而施行。倭国之人,无论身份地位出身之贵贱,大唐一视同仁,皆可入学堂学而习之,此其四也。” “陛下,这些举措,不就是将咱大唐所行之种种规制,照搬过去而已嘛!”诸遂良停了之后,说道:“这皆可入学堂之举,不也正是对突厥同化之策!” “呵呵,不错,的确是照搬大唐所行之规制。”李世民笑了笑,说道:“不过,也正是此策高明之处。夏鸿升在奏疏中有言,此虽皆大唐现行之规制,然倭人却并不知晓。这些规制,在我中国早施行已久,然在倭国却正解决了倭人同贵族之间的矛盾,可谓是毁了倭人贵族,而为倭民所利。倭民早已对其国贵族民怨盈涂,痛恨不已,那此举既是为倭民所谋利,倭人岂不对这些举措,对我大唐感恩戴德,将我大唐视为其救命之人?同时,这么做,也使得倭国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过渡为施行大唐规制之地,纳入大唐之体系中去。” 众人一番思量,房玄龄捋须说道:“陛下,此策甚善,其利有三。一则,此举使得倭民对大唐归心,视大唐为己,而视倭国贵族为敌。二则,将倭国纳入大唐管辖之体系,大唐对倭国之地,则可同大唐对各道一样所把控管辖。三则,用这种方式推行唐制,使得倭民以最小的抗拒之心,甚至于无有因其是大唐规制而抵触之情绪。这样一来,这些举措推行开来,附和倭民之利,倭民必然拥戴。而不合倭国贵族之力,贵族必抵抗。如此一来,倭民和贵族之间更加激化,大唐便可支持倭民反抗贵族,因而也就实现了泾阳候所言之使倭人攻倭人了。两相抵消之下,大唐就成了最为势大的一方。另外,江南道、岭南道有大片为开发之土地,可将倭人同汉人置换,两相混居,对其进行同化。如此,数年之后,倭人便也是唐人,倭国便里里外外方方面面,真成了大唐之东瀛道。陛下,此策正合现下之用,臣附夏侯之议,奏请陛下下旨,即刻在倭国施行此策!” 李世民欣然而笑,说道:“不错,此策甚为周全,当尽快施行开来!”未完待续。... ------------ 第843章 大唐政令至于东瀛 天愈发的冷了,从登州出海之后,已经没法再进行远航。海面上冻,海上的冰会撞碎船底,船只入港,只能待来年冰开,才能继续出港。 赶在海水彻底上冻之前,登州水师又冒险出海一次,凭借着铁甲船先进的技术,硬是又往倭国运了一次兵力。如此一来,在倭国的大唐兵力,就达到了两万人。 然后海水上冻,运兵的铁甲船也留了下来,往返于倭国同琉球之间。 藤原京中,也并不太平。 倭国国主虽降,可各地大贵族果然如同李孝恭与张亮所料,并不承认,开始围攻藤原京。 当然,被大唐架起在藤原京城墙上的红衣大炮轰了几轮,就没有哪个地方贵族再嚷嚷着去夺回藤原京,行勤王之事了。 李孝恭故意邀请倭国国主及一干朝臣登上城墙观战,在看过大唐是如何“温酒击溃倭国援军”之后,也都安生了。 终于亲眼看到了之间无法逾越的天堑和差距,才明白原来真的是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和枉然。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世民的旨意终于搭着从琉球而来的水师战船,抵达了藤原京。 “大唐皇帝诏曰:倭国身为臣属,不敬大唐。大唐一再容忍,倭国屡教不改,终至自取灭亡。然其罪在当朝,不在百姓。朕听闻倭国百姓素来饱受奴役,心中不忍。朕以天下百姓为先,倭国百姓,如今亦为大唐之臣民,朕当使其有所耕种,有所温饱。故制令颁行倭国,以为百姓谋福。倭国去国为道,置倭国为大唐东瀛道,各州所属之官,后为任命,择日就任。封田村为归义王,令其携原倭国诸臣虽船而返,至京觐见。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倭国国主颓然跪地,面若死灰。 倭国国主舒明天皇,未成天皇之时,名叫田村。 “王爷,还不速来接旨谢恩?”宣旨之人笑看着他,说道。 倭国国主沉默了一下,还是站其了身来,走过去弯下腰,双手捧过圣旨来。 “归义王,在下这厢有礼了啊!”宣旨的老流氓挤着眼睛对倭国国主――啊不,现如今已经是大唐归义王了――说道。 田村硬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对宣旨的老流氓勉强的笑了下。 送出了原倭国国主,现在的大唐归义王之后,宣旨的老流氓这才回头过来,大笑道:“哇哈哈哈!贤侄,你瞅瞅他方才那样,真是痛快!” 夏鸿升咧嘴笑了笑,问道:“这……小侄拜见刘叔,您这是……怎会是您前来宣旨?” “哈哈哈哈!还不是那帮子言官!老子原先的弟兄们来寻老子叙旧,只不过多带了些个礼物来,那帮子言官就一直在朝堂上面弹劾个不停,非说你刘叔收受贿赂!也罢也罢,他们这是嫉妒本将啊!陛下见弹劾你刘叔的人多,便将你刘叔派到了东瀛来,换了你小子回去说媳妇儿!哇哈哈哈!……” 呃,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 “恩,从贞观五年到现下,硬是拖了两年,换做旁人家的,早抱娃了!”李孝恭也大笑起来,又问道:“听夔公所言,是要留下在东瀛?” 夔公正是夔国公刘弘基。这个长安黑社会头子刘仁实他爹,大唐黑社会的头号老流氓。 “不错,陛下还有一道旨意。”刘弘基又掏出一张黄绢来,一边交给李孝恭,一边说道:“陛下令张亮及夏小子尽早自琉球回京。令本将与王爷留在东瀛,本将接管军务,镇压反叛,平定东瀛。王爷接手政事,推行政令,辖管倭人。直至东瀛安定,朝廷划置州县,选任官吏前来。” 李孝恭展开细看,夏鸿升在一旁听了此话,却是心中一笑。看来,李世民已经开始在大唐新得到的土地上开始分权了。不使一人集民政军权于一身,对于防止在远离大唐本土的外部土地上形成割据军阀,有重要意义。 大唐的政令,随着李世民的圣旨也颁布了下来。其实,就是将大唐现有的一套均田制和租庸调制给稍作修改,搬了过来。李世民故意无视东瀛耕地少的问题,所分田亩数量不少。是为了以三倍分田之利,刺激倭人迁入内地岭南之地,形成人口置换,分散倭人。 很快,在藤原京的街头巷陌的墙壁上,就都能看得到长长的榜文,张贴在了上面。 “曰:夫田地者,国所有也!分于百姓耕种,收其赋税。其一,凡年满十八及以上之中男、丁男,各人得受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老男、残疾者受口分田四十亩,寡妻妾受口分田三十亩,若其为户主之人,则受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三十亩。杂户受田如百姓。匠户、商户、官户者,受田减百姓之半。妇人、部曲、奴婢者不受。其二,有爵之勋贵自亲王至公侯伯子男,所受永业田一百顷递降至五顷。官从一品至八、九品,受永业田六十顷递降至二顷。散官五品以上受永业田同职事官。勋官及上柱国至云骑、武骑尉,受永业田三十顷递降至六十亩。逐级僚府,领职分田及公廨田。其三,勋贵及诸僚之永业田与赐田,可由己所卖。百姓凡迁移及无力丧葬者,准其出卖业田。迁人少地多之宽乡,卖充住宅、邸店者,并许卖口分田。其所买地之数,不可越其人应占之数。设使有东瀛道百姓愿迁往岭南道、江南道之地,则许其口分田三倍之地,永业田亦三倍之地,由朝廷安置家业居住,并免五年之租赋。” “曰:国朝著令赋役之法有三:一曰租,二曰调,三曰庸。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以之厚生,则不堤防而家业可久;以之成务,则不校阅而众寡可知;以之为理,则法不烦而教化行;以之成赋,则下不困而上用足。每丁每年须纳粟二石,为租;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为调;服徭役二十天,闰年加二日,是为正役,若不需服役,则每丁可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之准,交足二十天之数以代役,为庸。若需其服役,每丁服役二十天外,若加役二十五天,免其调,加役三十天,则租调全免。若现水旱虫雪之灾,损十之四分以上者免租,损失十之六分以上者免调,损失十之七分以上者,则赋役皆免。” 此令一出,东瀛道内,浑如地震。 ------------ 第844章 回返泉州 倭国,这个名字,终于成为了历史。 取而代之的,不是取“日出之处”之意的日本国。而是大唐东瀛道。 随着大唐的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在东瀛道的推行,终能逐渐将部分生产力解放出来,改善百姓的生存条件,促进东瀛道的社会环境稳定,促使社会经济得到发展。而东瀛道,也从一个落后的奴隶制的地方,直接过渡成为了一个在相对先进的统治制度管理下,一个集权的中央政府的把控下的一个封建制体系下的地方。 各种政令从藤原京不断的发布出去。这些政令有的是对各地贵族的分化拉拢和打击,有的是为百姓所谋利,农商并举,方方面面,乃至于在各地设立学堂,无论出身贵贱的孩童皆可入学…… 政令一道道颁发和推行,从藤原京出发,到达东瀛道各地。 百姓原本对大唐有所抵触,但是看到了这些政令,就纷纷转为支持了。他们甚至欢呼雀跃,叩头谢恩,盼望着这些政令能够早日到达他们所在的地方。 有些贵族聪明的选择了遵从,那么不仅得到了大唐的赞许和帮助,也得到了百姓的赞誉。有些贵族则冥顽不灵,企图违抗大唐,那便消失在了装备精良的大唐将士刀下,他们的奴隶和部民都恢复了自由,他们的财富和田地,也都被分给了其治下之民。 如此一来,百姓纷纷拥护大唐,假若那些贵族企图兵变,用不着大唐军队抵达,就已然被当地的百姓所反。 在大唐的铁腕之下,这些政令只用了几个月的速度,就已经推行整个东瀛道。当然,这中间的工作量十分之大,想要彻底完成,没有几年功夫是做不到的。但即便只是个开始,也让东瀛道百姓看到了希望,知道了大唐没有欺骗他们。而跟着大唐,的确要比之前好得多。 东瀛,本就是穷山恶水之地,百姓贫困而落后,甚至还有不少比起“野人”来都好不了多少。说是蛮夷,也不为过。是以他们的民族观念还没有那么强烈。大唐的政令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大唐的将士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同原本的倭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至少,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大唐的“武士”,不会肆意欺辱和杀戮他们,更不会抢夺他们的东西,劫掠他们的人身。 东瀛道的事情,正在按部就班的照着夏鸿升的“五年规划”而走上正轨。 而这时节,也已经到了贞观七年的初夏了。 厚衣裳已经褪去,重又换上了薄衫。 回去之后,夏鸿升就该加冠了。 白驹过隙,只争朝夕。一万年太久,弹指一挥间。 再次踏上泉州的土地,看着忙忙碌碌热火朝天的码头,夏鸿升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穿越到大唐的第七个年头了。 也已经,离开长安近两年了。 “公子,人来了。”身后的齐勇轻声提醒了出神的夏鸿升一句。 夏鸿升从恍惚中惊醒过来,转头一看,沈荣已经到了眼前。 “小的拜见公子!”沈荣给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公子可以随时动身。” 夏鸿升摇了摇头,问道:“反正也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必急于这一两日。我还要等一个人。” 沈荣笑了说道:“公子,那人正在等您呢!我叫他来,他还不愿,说是他若来接了您,在您脸前就掉了身份了。”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简直放屁,不就是立了个微末小功,这还喘上了?他在何处,承乾,走,咱哥俩过去杀杀他的威风!” “回公子的话,正在义仁商号之中。”沈荣答道。 “升哥儿,我在琉球待了快两年!”李承乾苦着一张脸:“我谁的威风也不想杀,只想赶快回到长安!” “出息!”夏鸿升翻了翻白眼:“大丈夫志在四方,看你那小儿女的样子!” 李承乾苦笑摇头:“升哥儿啊,你可是去倭国威风了一把,把倭国变成了大唐的东瀛道,这是开疆扩土的灭国之功啊!我呢,待在琉球岛上快要憋死了――还不如在报社里呢!” “不是将林邑国之事全盘都给了你么!”夏鸿升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做得也很不错,恩,同那个老鬼配合的也是不错。” 说道这里,夏鸿升又拉了拉李承乾,到了一边去,压低了声音,只对他一人说道:“我若是你,现下就不急着回长安去。林邑国如今内战打的如火如荼,老鬼故意多支持摩诃漫多伽独,如今范头黎已经快要支撑不动。到时候必向大唐求援。只需老鬼再加把劲儿,摩诃漫多伽独就能干掉范头黎。一旦范头黎身死,我有陛下亲许便宜行事之权,你即可应范头黎之求,直接率琉球水师过去。这么时间一差,你就去晚了,范头黎已经死了。这个时候大唐身为宗主之国,自然要替他报仇。凭琉球水师,灭掉摩诃漫多伽独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范头黎被摩诃漫多伽独杀了,摩诃漫多伽独又被大唐所灭。林邑国成了无主之地,而大唐身为宗主之国,自然得先替他管着。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回去长安,一样是开疆扩土,灭国的功劳!” 李承乾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真的?” “废话!”夏鸿升点了点头:“你见我可曾急着回长安了?告诉你,本公子要在泉州再待上俩月。俩月过后,又是一件大功劳!” “升哥儿!小弟对升哥儿马首是瞻,对升哥儿之敬仰便如在泉州之外海水般绵绵不绝,一望无际!升哥儿,你都有了一件大功了,这件就让给小弟罢!”李承乾连忙一把拉住了夏鸿升,一副很是谄媚的恶心样子,说道:“好歹我跟着升哥儿出来这一回,你说我都搭上快两年的时间了,父皇也没有召我回去……这,我这心中没个着落啊!升哥儿,不瞒你说,我这心里面时不时的也有所担心。若是我能立下大功,也不枉出来这一躺!” 看着李承乾那迫切的充满渴望的眼神,夏鸿升立马就知道他心里面担心的事情了。无非就是出来这么长时间没有被李世民召回去,心里没谱了,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太子坐不下去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承乾,我跟你说,只要你没有主动学坏,主动犯错,品性不变,那你担心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你爹这几年,心里的想法变了。现在他想要的,已经不是一个仅仅能守成的继承人了。所以他才派你出来,让你待在琉球的军伍里面,让你看着河间郡王和我是如何荡灭倭国的,你明白了么?” 李承乾身子一震,眼中忽而一片火热来,突然一把抓住了夏鸿升的手,很是狂热的说道:“升哥儿!我要灭掉林邑国!” “瞎说什么!”夏鸿升打开了他的手,朝他挤挤眼睛,坏笑道:“咱大唐可是仁义之国!身为宗主,岂能灭掉属国?咱们只是去帮他平定一下内乱而已!” “对!对!”李承乾也猥琐得笑了起来:“咱们是去帮它林邑国的!” ------------ 第845章 林邑只是跳板 林邑国的被夏鸿升盯上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经注定了它的命运。 就算是没有摩诃漫多伽独同范头黎的矛盾,夏鸿升也会设法去挑起另外的一场内乱,来达成他的目的。 “老子在林邑国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不拘是达官贵人,还是江湖豪侠,那见了老子,一个两个毕恭毕敬,一口一个鬼爷,可比你小子恭敬得多。”鬼千秋翘着二郎腿儿,一手握着水壶,凑着壶嘴儿喝上一口茶水,吊儿郎当的说道。 “本公子在倭国那才叫一个风光。本公子带兵去灭了倭国,那倭人还对大唐感恩戴德。手下的将士们一人不损,荡灭倭国,神威犹如天兵天将下临凡间。但是这些将士见了本将,哪一个不是敬敬服服叫本将一声夏将军!可比你这个下属强多了。”夏鸿升针锋相对,说道。 “林邑国眼下已经是乱的不行了。摩诃漫多伽独的叛军马上就要打到国都,范头黎到现在还没有向大唐求救,倒是有些出乎意料。”鬼千秋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也可以理解。换做我是范头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来找大唐求援。这几年大唐的对外政策有了改变,开始更加注重谋求自身的利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种驱虎吞狼的法子范头黎一定不会愿意用。万一赶走了狼,虎却又送不走了呢?所以你还得加把劲儿,让摩诃漫多伽独的势头更胜一些。这样,范头黎实在支撑不住,才会逼不得已,向大唐求救。” 鬼千秋很是邪气的一笑,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放心,最多还有半个月,摩诃漫多伽独的叛军就能打到林邑国都。范头黎再不愿意驱虎吞狼,到了那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必定会派人向大唐求援。到时候你们出发,路上走慢些,也就是了。” “你做得很好,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激化了范头黎和摩诃漫多伽独的矛盾,不仅使得二人撕破脸皮,引发林邑国内乱,还让摩诃漫多伽独的如此迅速的就快要将范头黎所推翻。”夏鸿升对鬼千秋小道:“行了,那艘铁甲船是你的了。等林邑国的事情一完,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会办到。你可带着你的人和船队远走高飞,此后天高海阔,任由你去探索――不过,建议你就正对着林邑这一块直着往东走,什么时候见到了另外一块面积巨大陆地,上面有一群同样皮肤黄色的人的时候,那就是新大陆了。我给你画几样东西,你若有朝一日有本事横跨大洋到了那里,将我画的几样东西带回来……啧啧,那可是能让你死后直接成了圣人的大功德!哈哈,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若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最后你就能回到你出发的地方。” 鬼千秋朝夏鸿升撇了撇嘴,似乎对夏鸿升说的话不大相信,又说道:“你让老子替朝廷去抢别人的地盘,又不让老子暴露出幕后的人正是朝廷。老子镇海鬼王的名号岂会是让朝廷乱用的?你得再加一艘铁甲船,老子就把所有的缸都给顶了!” “少废话,再给你两艘。本公子就是这么豪迈!”夏鸿升手一挥,放言道:“不仅如此,本公子连你的新名号都给起好了。你这鬼千秋的名字一听就跟大唐有关系。干脆再换一个假名,就叫杰克斯帕罗。你完全可以一人分饰两角,一个是义薄云天豪气纵横的镇海鬼王鬼千秋,一个是狡诈奸猾玩世不恭的海盗头子杰克斯帕罗,两个身份做两手事情,完美!” “啥玩意儿?”鬼千秋掏了掏耳朵:“接客?你才接客!”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说道:“那是那边的人名。”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镇海鬼王鬼千秋!”鬼千秋嗤之以鼻。 夏鸿升没有再多说,反正也只是开个玩笑。 设使鬼千秋能带回更多的海图,那大唐的海商们就会有更多的海上商路,到达更多的地方。一旦朝廷鼓励海商的政策出台,那么这些海路,和所发现的新的海外市场,就会展现出其巨大的活力。 而若是鬼千秋万一真的幸运的能到达新大陆,亦或是完成环球航行,那便更是意义重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能不能成真,谁也说不来。 “我半点儿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夏鸿升对鬼千秋说道:“两个月。两个月之内,我要大唐取得林邑国的控制权。” “两个月……”鬼千秋扬了一下眉毛,说道:“急是急了些,不过,也不难。我倒是有些不解,这林邑国贫瘠之地,你为何对它这么执着?就算是它有一年三熟的稻种,可林邑国之内多为老林,却也并无多少可供以耕作之地啊。” “林邑国耕地少,也颇为贫瘠,的确是没多大用处。虽有稻种,倒也不必非要使其灭国而得。”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不过,林邑国往南,草木冬荣,四时皆可耕种,往其西南,至于天竺,又多平原,皆沃土。稻种在那里,可以全年种植。不妨实话告诉你,林邑国,不过是一块跳板而已。只有先占据了林邑国,大唐才有了踏足这片土地的门户,便可以琼州及林邑为据,向西而图。而且,林邑国本就是汉土,汉之日南郡,隋之林邑郡。每逢乱世,国之衰微,占人谋害朝廷官员,占地自立。而今大唐一统,这些原本就属于汉土的地方,本就该收回来。” “天竺?!”鬼千秋这才终于有了些吃惊:“林邑国只是个开头,你想要将从林邑国到天竺之间的地方全都给占了?!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 “总要有个远大设想,试上一试嘛!”夏鸿升笑了笑,心中却到,待本公子回去长安之后搞出能让骑兵带着的迫击炮来,从林邑一路轰到天竺,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鬼千秋啧了下嘴,笑道:“你比老子还要贪心!老子只是想要看遍天下,你却想要占遍天下!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能让老子看得起的人物!老子就提醒提醒你,你若是真想要这块地方,就得及早想出法子来对付一种东西。林邑国到天竺这中间的地界里面,有一奇兽,其体如房屋,有长鼻,粗壮似蚺。有人通晓驯服之法,得以其为坐骑。此兽庞然,力极大,损房毁屋易如反掌,皮厚而弓箭不透。对付骑兵的一应东西,对其皆无所用。此奇兽有神威,非人力所能抵抗。” “无妨。”夏鸿升笑了笑:“象兵而已,在我眼中,与那土鸡瓦狗无二。” “你知道?”鬼千秋有些吃惊。 夏鸿升笑了起来:“我可是谪仙人呐。” ------------ 第846章 又两日,鬼千秋忽而又出现在了义仁商号里面,手中拿了一封书信在,过去找夏鸿升。 事情比夏鸿升预料的还要顺利。 信是留在林邑国的间谍飞鸽传书回来传到琉球的,琉球的人将信交给了鬼千秋,鬼千秋又拿来给夏鸿升看。 里面写摩诃漫多伽独已经围住了占城,范头黎已经走投无路,派人突围,向大唐求援了。 算算信在路上的时日,占城到现在已经被围了好几日了。 “这范头黎也太没能耐,老子也以为他能再撑上个把月,岂料他这么可就让摩诃漫多伽独给打到了占城!”鬼千秋仍旧后仰着椅子,翘着二郎腿蹬到桌上,手里把握着一个紫砂壶,说几句话,就拿壶嘴儿凑嘴边喝上两口。 “我说你哪儿来的这毛病?”夏鸿升将他的腿从桌上打下去,说道:“你这紫砂都没养成,拿出来现个甚子劲儿?” 鬼千秋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来,说道:“你懂甚子,这茶壶是婆娘买的,说老子总是喝酒,醉醺醺难闻,看泉州城中达官贵人都是喝茶,也给老子用金钗换了一个。真是个没心没肝的婆娘,当了金钗去换茶壶,真是丢了老子的脸面!若让人知道镇海鬼王的婆娘想要买个茶壶,还得去当金钗,那岂不让天下人笑死老子?” “既如此丢了脸面,为何还终日拿在手里?干脆砸了!”夏鸿升见鬼千秋骂骂咧咧的,于是挤挤眼睛挪揄道。 鬼千秋斜着眼睛乜斜了夏鸿升一眼,很是轻蔑的说道:“你小子还是个雏儿,连家都没成,懂个屁!”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原来这货还是个傲娇。 于是当下笑了笑,对他说道:“等此间事了,你若何时有暇,可去趟长安,本公子送与你一个养好的紫砂。” “养好的?这茶壶还能养?”鬼千秋拥有丰富的好奇心,对任何自己未知是事物都抱有强烈的兴趣。 “你却不知了。这养壶乃是茶事雅趣之举,虽曰养壶,实乃养人。养壶即养性,壶之为物,虽无情无感,然其主泡养摩娑,茶壶以其器面日渐温润,回报主人恩泽。茶之道,所谓怡情养性,循序渐进,戒骄戒躁,如此养成的壶才可温润可亲。一壶不泡二茶,养壶可使其涵香纳味,并使焕发出本身之浑朴光泽。新壶光泽往往都较为暗沉,而紫砂天生具有吸水性,倘若任其吮吸壶内的茶水,时日久了,便能使壶色光泽古润。甚至于养出晶莹剔透、珠圆玉润之效果。内修外养,方能养出好壶。紫砂壶经久使用,壶壁积聚茶锈,沸水注入空壶,也会茶香氤氲。” 鬼千秋眯起了眼睛来,笑了一笑:“你这话里有话啊!” “说者无意,这可是听者有心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鬼千秋坐正了身子,看了看夏鸿升,忽而又笑道:“我鬼千秋自幼至今,没曾服气过谁。唯独你。设使这世上能有人让我鬼千秋觉得生出一丝惧怕来,也唯独你。你放心就是,老子虽是海贼,但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老子答应给你当那劳什子殖民地总督,那就会给你当。老子答应了给你探海路绘海图,也会给你探,给你绘海图。你让老子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老子也会去试试。这海上的事情,老子不敢自诩第一,但也绝跑不过头三。你可知老子被叫做镇海鬼王,靠的并非是老子的智谋机变和海贼势力,而是操船的本事!这海上的大风大浪,只要是老子亲自驾船,到现在还没有过不去的。这才是老子镇海的本事!” 夏鸿升一愣,继而一拍大腿:“好啊!你等等,本公子要送你一件东西。” 说着,夏鸿升立刻站起身来,扭头就往外去了。 鬼千秋被夏鸿升突然的反应惊的一愣,莫名其妙。只能朝着夏鸿升远去的背影自说自话道:“哎,这他娘的正事儿还没说呢!怎的跑了?” 很快,就见夏鸿升又回了来,手里面却是多了一张大纸,一根炭笔来,急匆匆的快步走进堂中,将桌子上的那些东西统统给拿走,然后将那张大纸铺开到了桌上。 “你瞧好了,当今世上,本公子给他看过这图的,只有皇帝和太子俩人。你是第三个。”夏鸿升对鬼千秋说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来,俯身下去,将早已经成竹在胸的世界地图迅速的勾勒出来。 鬼千秋先是好奇,听夏鸿升说只给皇帝和太子看过,又顿时一惊,更感兴趣。及至夏鸿升一笔一笔的将那些轮廓勾勒出来,再往里面写上名字之后,又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就这么过去了半晌。 “这……这……”鬼千秋指着夏鸿升手下的地图,结结巴巴的,指着大唐那一块儿:“这是大唐?” “不错。”夏鸿升头也没抬,一边继续话,一边答应道:“一点一竖一横又一竖这样的线,叫国界线。代表国与国之间的分界。被我轻轻涂上一层色的是土地,空白的地方全都是海。” “嘶……”鬼千秋倒抽了一口凉气来:“大唐……这么小?!”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随手在地图上面轻轻一点,说道:“吾等眼下便在此处。” 鬼千秋愣愣的盯着那张地图来,嘴里喃喃自语:“这天下……竟然如此之大?!我都竟然不知,竟然还有这么多地方,我都未曾看过!” “知道天下如此之大者,又有给人欤?”夏鸿升终于停笔,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子独不闻夫埳(xiàn)井之鼃(wā)乎?谓东海之鳖曰:吾乐与!出跳梁乎井干之上,入休乎缺甃(zhòu)之崖;赴水则接腋持颐,蹶泥则没足灭跗。还虷、蟹与蝌蚪,莫吾能若也!且夫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埳井之乐,此亦至矣。夫子奚不时来入观乎?东海之鳖左足未入,而右膝已絷矣。于是逡巡而却,告之海曰:“夫海,千里之远不足以举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禹之时,十年九潦,而水弗为加益;汤之时,八年七旱,而崖不为加损。夫不为顷久推移,不以多少进退者,此亦东海之大乐也!” 鬼千秋眼中一凝,继而一片热切。 夏鸿升拿起了地图,交给了鬼千秋。 “去吧!开眼看世界,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天下之大!” ------------ 第847章 李承乾的第一战役(上) 鬼千秋心急火燎的离开了泉州,乘船去往林邑国去了。他急于将林邑国这边的事情解决,然后准备妥当,投身于开眼看世界的“探索发现”之旅。 夏鸿升则留在泉州,准备从让琉球水师从东瀛道调来一艘铁甲船来,过去摆平林邑国。 林邑国狭长,又都沿海。过去琼州往西南没几日就能到。铁甲船支起火炮来沿海岸线轰,拿下林邑国要是花费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夏鸿升就发誓将自己的名字以后都倒着念! “升哥儿,一艘船?”李承乾睁大双眼,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夏鸿升,问道:“能行么?!” “咋不能行?”夏鸿升一摆手:“灭掉倭国,本公子不过用了十二艘船而已。区区林邑国,一艘铁甲船足矣。就这还是本公子赶时间,否则,派过去几个特战小队就够了。再说了,这回是你去,你若是灭了林邑国,还需得大费周章大动干戈的话,你爹如何看你?朝臣们如何看你?一艘铁甲船,只要你不瞎指挥,击溃摩诃漫多伽独并非难事。如此一来传回朝中,太子殿下仅用一艘铁甲船就灭掉林邑国,为大唐夺取了占城稻种子之地,又打开了大唐将手伸向林邑西南那一大片土地的大门。你在朝臣之中势必声望一时无两,在陛下心目中,也会觉得你有开拓的能力。” “那好!”李承乾被夏鸿升说得颇为心动,点了点头,又说道:“升哥儿,你再给我出出主意,让我胜算更大些罢!” 夏鸿升挠了挠头,对李承乾说道:“那还能出甚子主意?你回去琉球准备好,铁甲船一回去,就立刻补充满弹药和汽油,等占城一破,范头黎一死,你就立刻开船去林邑。摩诃漫多伽独谋权夺位,一定是要斩草除根的,不会留下范氏子嗣。你装作事先不知范头黎已然身死。到了林邑,自然是先表态。就说摩诃漫多伽独以下犯上,不守人臣之礼,篡夺王位,其罪当诛。大唐身为宗主之国,一接到范头黎的求援,便立刻动身前来,紧赶慢赶,却没想到还是晚来一步。接着就是讨伐摩诃漫多伽独,为范氏报仇,以全宗主之义。大唐的态度一定要强硬,不管摩诃漫多伽独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不答应,就是要诛杀他。林邑国最厉害的就是象兵,可一炮轰过去,那些象受了惊,一发疯,只怕反而要冲撞起他们自己的军队来。摩诃漫多伽独的军队本就方才结束同范头黎的战争,又能在大唐的火炮底下撑住多久?摩诃漫多伽独一旦受诛,而范氏已无可继承之嗣。林邑国,汉之象林县,隋之林邑郡,旧中国之所有。汉末战乱,始失其地,前隋复归,为林邑郡。大唐立国,太上皇念范氏恭顺,册立为王,统占城之地。如今既灭,其册立之地理当收归朝廷。然后调交州之兵进驻林邑,你则上书陛下,请起仿东瀛之策,置林邑道,划分州县,选任官员赴任。” “这……击败摩诃漫多伽独之后,毕竟只有一艘铁甲船,上岸之后,也不过几百人。若是林邑国之人不愿复归大唐,进而合伙起来围攻大唐兵卒,那凭这几百人之数,岂能令林邑国之人都敬服?”李承乾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且不说林邑国之人多数尚茹毛饮血,不拘是体格还是兵器,都差了大唐将士太远。光是火炮轰击过后,林邑国之人恐怕就已经将大唐将士当成是能释放天雷的天兵天将,怒目金刚了,哪里还敢违背?到时候你们上岸之际,从铁甲船上拆下火炮,带上弹药汽油和药包,进入占城。若真有林邑国之人聚众而反,依托占城,这些东西也足够防御了。占城乃其国都,城中必多粮草,占城距离交州又不远,足够你们撑到交州的兵马赶到了。” “好!”李承乾眼中流露出兴奋和期待来,一边搓着手,一边对夏鸿升说道:“升哥儿,你放心,林邑国包在小弟身上,绝不给升哥儿丢脸!” “啥叫给我丢脸?!你这是自己去挣的功劳,跟我可没关系。”夏鸿升摇了摇头:“倭国的战事,里面才有我的些许功劳。林邑国的事情,我充其量就是大致说了个思路,具体都是你同老鬼在琉球操持,不干本公子的事情。” 听了夏鸿升是话,李承乾顿时大为感动,后退一步拱起手来弯腰施了一礼,说道:“升哥儿!升哥儿的指点之恩,承乾永世不忘!” 夏鸿升赶紧过去拉起了他来:“不拿我当兄弟是不是?你是太子,我整天还敢对你这么放肆,为啥?就因为我拿你当兄弟,当朋友,所以用不着客气。你也不要这么外气。” “不!”李承乾摇了摇头:“升哥儿,不瞒你说,之前我是没甚么朋友的。因我这身份,大家或避或惧的,也都不太会,也不太敢同我真心相交。只有升哥儿你,让我感受到那种可以不必顾忌身份地位,全然以人之身份相交,而不以皇子身份相交的朋友情义来。单就这,我就得谢谢升哥儿。” “别说了,怪可怜的。”夏鸿升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说道:“以后跟着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咱俩好生做长安街头的大纨绔!哇哈哈哈……” 呃……李承乾张了张嘴,无奈摇头笑了起来。 “哈哈,行了行了,不开玩笑。”夏鸿升又笑了笑,说道:“你这一走,我虽不跟着你去林邑国,却也都在泉州。一边处置些海商的事情,一边等你凯旋。你若有甚子难题,只管飞鸽传书于我。从林邑飞鸽传回到琉球,不过几日,我可尽力帮你出谋划策。你在琉球的军中待了快两年,看了学了东西不少,但这回却是你头一次亲自指挥一场战事,记住多听听副将的意见。第一次指挥战事,求稳不求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记住了么?” “多谢升哥儿教诲!”李承乾点了点头,感激道:“承乾记下了!” ------------ 第848章 李承乾的第一役(中) 这时节若是在长安,那方是初夏,正是诵念“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这样令人感到温煦而惬意的长短句的时候。 可若是在南边海上,却一如既往,无分四时的热。 船舱里面犹如蒸笼,船桥里面也只是稍微透气一些,唯有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扑拉拉的吹拂着,才方能让人感到一丝舒爽。 李承乾站在船头上面,迎着海风,爬在栏杆上,望着海面――这是夏鸿升在船上的时候最喜欢的姿势。这姿势是挺舒服,看着海面也的确容易叫人神游天外。不过,李承乾这会儿可没有那神游天外的闲情逸致。 有点儿紧张,这是李承乾此刻心中的状态,还有些兴奋,还有些期待和激动。 说实话,看着李孝恭和夏鸿升前去讨伐倭国的时候,心里真的很是艳羡。身为大唐大太子,李承乾远比寻常朝臣们更加具有建功立业的渴望。 林邑国的事情,夏鸿升离开琉球奔赴倭国的时候,交给他。李承乾看得出来,林邑国的事情,实际上法子是很简单粗暴的法子。那就是让他们两方内斗,谁快输了就帮谁一把,让他们谁也打不赢谁。等到倭国的事情快了了,就帮着叛军打败范氏,然后在借着帮范氏报仇是宗主国应当做的事情的旗号再打败叛军。这么一来,这片地界上面就只剩下大唐了。 李承乾不是笨蛋,实际上比大多数这个年纪的人都还要精明。不仅仅是因为他出身皇家,因而见多识广,自幼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更因为一直同夏鸿升交好,这回又跟着夏鸿升出来这么长时间,点点滴滴潜移默化的,这想事情的方法和做事情的手段,就都学的更像夏鸿升了。 因此,操持林邑国的事情,也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这进行到了最后一步,要真得去达成占领林邑的目的了,反而有些心里面没底儿。 “启禀太子殿下!林邑国河岸就在前面,两柱香的时间就能抵达。”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来:“请太子殿下下令!” 李承乾心中一凛,待到回过头去,身上的气势就陡然间变了。他只是淡淡的看看那将士,又看看林邑国方向,脑中迅速的理了一遍思路,发现一步一步都很清晰。于是淡声说道:“命全船火炮准备,舵手调整方向,直取占城。” 说话之间,沉静而有一种威严,竟然也有一些李世民的影子在里面。 李承乾的命令被迅速的传达了下去,铁甲船乘风破浪,朝着占城方向驶去。 海上开始能看见了些许小渔船,见了这艘巨大的铁甲船,纷纷惊呼起来,仓皇的将渔船往回划。 海岸线出现在视野中了,李承乾拿着望远镜看了看,说道:“在附近游弋一会儿,再靠近。” 将士们听令,铁甲船沿着海岸线,不近不远的来回游弋了起来。 大唐的铁甲船本就更大于一般的海船,又身披铁甲,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犹如一只巨大的钢铁巨兽一般,吓得海上的那些渔船纷纷仓皇而逃。 李承乾拿着望远镜,不时往海岸上面看过去。 不多时,就见不少人出现在了海岸上面,透过望远镜,可以看见他们的手中拿着兵器,应当就是林邑国的行伍了。 李承乾放下了望远镜,对身侧的副将说道:“放舢板,送书信。” 副将点了点头,立刻转头跑去安排了。 很快,一艘小的舢板船出现在了视野里面,开始随着近岸的水浪晃晃悠悠的向着岸边飘过去。 舢板上面没有人,只有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大唐身为宗主之国,接到林邑国国主范氏之请,前来驰援,并责令摩诃漫多伽独立刻束手就擒之类的内容。 当然,这封书信其实就是个意思而已。眼前的这些行伍,不用说,肯定是摩诃漫多伽独的人。因为铁甲船所在的位置,距离占城并不远。而占城已经被摩诃漫多伽独所攻破,所以这些人,不会是范头黎的人了。 透过望远镜,远远的看见舢板小船被拉上了岸,然后里面的东西被取出来,交给了上面的人。 李承乾笑了笑,又下令道:“诸位将士,都做好迎战的准备,咱们且在此处稍等些时候,看看摩诃漫多伽独有甚子反应。” “太子殿下,您还是回船桥中指挥罢!”吴起被夏鸿升派来贴身保护李承乾的安全,此刻说道:“一旦开战,您在外面不安全!” 李承乾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孤虽为太子,然今在军中,亦为大将。岂有大将临阵躲入将士后面之理?孤当同诸将士同生死,共进退!” 李承乾的话很是具有煽动性,听得周围的将士们一个两个面露激动。吴起身子往前一立,说道:“太子殿下身先士卒,末将自当追随!且以此身为盾,定然护得太子殿下周全!” 吴起本就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军人,此刻话语沉毅而坚定,豪气顿生。 “孤不要你护孤周全。”李承乾看看他,又扫视一圈诸位将士,说道:“吾等虽只有一艘铁甲船,然林邑乌合之众,便纵有千万,又岂是吾等大唐精锐的对手?孤要你帮助孤荡灭林邑,不坠大唐万胜之名!” “大唐万胜!”吴起带头,周围的将士们高声呼喊道,战意立时高涨起来。 这句口号就像是一个魔咒,每每高呼起来,似乎总能为大唐将士带来无穷无尽的勇气,去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敌人。 “太子殿下,有战船来了。”一个士兵放下了望远镜,说道。 李承乾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发现有不少搜战船出海,朝着这边过来了。 “数目还不少。”李承乾心中有些紧张,但是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展现出来的,唯有一种胸有成竹的轻笑来,说道:“且这么快就能开出来,看来是早有准备。定然是老鬼怂恿摩诃漫多伽独不必理会大唐,而同大唐对抗。他做得很好。” ------------ 第849章 李承乾的第一役(下) “启禀太子殿下,这些林邑战船皆在射呈之内,船上所有远距离兵器,皆可使用。”一个炮手估算距离之后,大声汇报道。 李承乾拿起了望远镜,看着那些敌船,又往远处看了看岸上,下令道:“火炮对准岸上,抛石机间次放入药包和汽油桶对准敌船,火炮两轮,抛石机五轮,准备!” 随着李承乾的下令,从距离他最近的炮手开始,一声接着一声的喊了下去,喊完之后,立刻塞入耳塞,迅速调整起来。 看着一门门火炮和抛石机都准备完毕,李承乾又深吸了一口气,从吴起的手中拿过耳塞,塞入了耳中之后,下令道:“放!” 只见旗手手中的令旗猛然一挥,继而便听见耳边传来巨大的闷响,脚下的甲板随之猛震,大团大团的白气腾然而起,又迅速被海风吹走。 远处海岸上面,只见顿时升腾起一片片黑云来,腾地而起的尘嚣立时扬上了天际。透过望远镜,就看见那些摩诃漫多伽独的军队立刻慌乱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的脚下就炸了起来,一下子立刻死伤了一大片。 他们立刻往后跑,但是铁甲船距离海岸并不算很远,他们跑得又没有炮弹快,所以也无法逃出火炮的射程,第二轮就又过来了。火炮之中用的是开花弹,一炸就是一大片。就算是有运气好的没被弹片伤住,也被身边炸响的炮弹给震的气血翻涌,耳聋脑涨的,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两轮过去,李承乾用望远镜来回看看,已经没有几个能站起来的人了。 再看看近处,随着李承乾的一声令下,抛石机纷纷将药包和汽油桶抛飞出去。药包上和汽油桶外面都有引信,根据要抛出的距离剪短引信,确保药包可以正好落到对放的船上爆炸,也保证汽油桶可以在敌船的上空被引信烧着里面的汽油,轰然爆开,化作漫天的火雨降落下来,洒满敌船。 再去看那片海域,此刻已然成为了一片火海。汽油落下之后在海面上漂浮着,于是火势迅速沿着海水蔓延,将那一片海域都笼罩了进去。林邑国的那些战船,连倭国的战船都不如,几乎顷刻之间就被那一片火海所吞没。 李承乾抬起手臂,示意停止攻击。 铁甲船上立刻恢复寂静,远远的看着那些林邑国的战船在火海之中化作了灰烬。 “准备登陆。”李承乾淡声说道。 吴起精神一振,立刻喊道:“末将领命!” 说罢,便立刻过去准备去了。 登陆,正是该他们展现的时候。 铁甲船绕开火海,绕开那些被烧的焦黑的漂浮在水面上的战船残骸,向着岸上靠了过去。 吴起带人先下了船,换上了脚蹬的小铁皮船,迅速的朝着岸上过去。 不过,岸上却已经没有人感抵抗了。方才的炮击早已经吓坏了他们。 很快,铁甲船上的将士便已经登陆完毕,战马也都被拉了下来。 除去五十名海军陆战队员,只上岸了一百五十精骑,总过就二百人。又从铁甲船上拆下了几门火炮,用战马拉着。另外每人的战马之上又挂了好几个药包和震天雷,这就是全部的辎重了。 剩下的人留在船上,看守战船,随时待命。 沿路而去,不多时便到城下。 城门大开,人群纷乱。 “见过这位将军,老鬼叫小的来将诸位将军领进城去。”过来一个人,对李承乾说道。 “老鬼在何处?”李承乾问道。 那人又答道:“在城守府中。” “殿……将军!”吴起在李承乾的身侧,喊了一声。 李承乾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然后又转向那人,说道:“来人,绑了!” 那人一惊,就已经被从李承乾身后跳将下来的两个海军陆战队员给按到了地上。 城门处,立时就有一个人往里面飞奔跑开了。李承乾看着跑开那人的身影,笑了笑,又说道:“行了,放开他罢!” 说罢,又对那人说道:“借你叫鬼千秋出来,你且留在此地等一等罢!” 不多时,果然见一人一马从城门中冲了出来,到了城门外,直奔李承乾这边冲了过来。 到了近前,却又吁的一声勒住了马,看看完好无损站在旁边的那人,顿时就明白了李承乾的用意。 “草民出身草莽,不通礼数,就不拜见这位将军了。”鬼千秋骑在马上朝李承乾抬了抬手,说道:“不愧整天跟着夏鸿升,跟他一样的小心谨慎。我鬼千秋还会骗你不成?火炮一响,此地官吏就本老子三言两语给吓跑了。” 李承乾不知鬼千秋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鬼千秋也装作不知其真实身份。 对于鬼千秋的无礼,李承乾也没有着恼,只是笑了笑,马鞭一扬,说道:“诸将听令,入城!” 两百名大唐将士,骑着马进入城中。城中林邑国人没有一个赶出来看看的,更无人敢阻拦。 众人进了府衙,李承乾还没有坐下来,就立刻问道:“此地距离占城多远?摩诃漫多伽独可在占城之中?” 鬼千秋笑了笑,说道:“急啥?你总得让那些个被吓跑的守将跑回占城,传信于摩诃漫多伽独,让他准备好象兵和城防罢!” 李承乾皱了皱眉头:“本将只带了两百精骑,要趁其不备突袭城下。若等其准备好了,兵力悬殊,其不陷入苦战。” “两百人?”鬼千秋一笑,说道:“用不着,用不着。一百人就足够了。” “哦?”李承乾眼睛一眯,问道:“为何?” “范头黎虽然没甚子本事,不过对待林邑国人,倒算是个仁君。其国百姓支持他的也不在少数。若无大唐暗中推手帮助,摩诃漫多伽独恐怕得等到范头黎身死,他那更没本事的儿子继位才会动手。占城中人尤其尊敬范头黎。你到了那里,喊着替范头黎报仇的口味,里面的百姓会自己打开城门来。摩诃漫多伽独为了攻下占城,主力都调过来了。你有火炮,可毕全功于一役,一举灭掉摩诃漫多伽独的势力,日后他就无力再反抗了。” 李承乾眼中一凝,稍事思索之后,立刻下令道:“回去船上,将火炮全拆了,连同所有的弹丸和药包一起带过来!船上留下抛石机和******作为防备!” ------------ 第850章 攻破占城 铁甲船上有二十门火炮,全部拆下来,带走全部的弹药和药包及震天雷,剩下还有四十架抛石机,和足够的汽油桶。再加上上面留下的一百多号人,火炮手虽然都下去了,可剩下的这些本就是操持抛石机的,所以足以应对海上的情况。若是再有林邑国的战船围攻,大可以利用铁甲船远超现下一般海船和战船的机动性,来使用******和抛石机使敌船葬身于火海之中。 二十门火炮拆卸下来,一夜之内便运入了城中。与此同时,李承乾亦派出了将士,将令摩诃漫多伽独认罪伏诛的书信送于了占城。 因为知道摩诃漫多伽独并不会真的遵照大唐的要求撤出占城,主动认罪伏诛。所以李承乾又从鬼千秋手中要走了一些马匹,拉起火炮,休息了一日之后,便又立刻向占城过去。 中间的路途不远,以大唐精骑的速度,一日之内,便已经到了占城城下。 占城果然已经戒备森严,城上守军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李承乾放下望远镜,转头招呼过来一名炮手,问道:“此城若以火炮击之,这二十门火炮,需要几轮?” 那炮手拿起自己的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然后放下了望远镜来,对李承乾说道:“启禀太子殿下,此城乃土石所构,其厚其高尚不如长安旧时之城墙。二十门炮,若是换上爆破弹,只需两轮,顶多三轮,就足以轰塌城墙。” “若是十门呢?”李承乾又问道。 那炮手想了想,答道:“回禀太子殿下,若是十门火炮,三轮爆破弹,至多四轮也就足够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来人,将书信系于弩箭之上,射到城楼里。” 身后的探子立刻领命,将早已经写好的书信卷到弩箭的箭身上面,然后纵马往前,跑近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后,跳下马来,将马往树上一系,然后继续悄然往城墙靠近过去。 借着林木的遮掩,探子悄悄的靠近了过去,到了城下不远的地方,张满弓弦,瞄准城楼上面一松扳机,弩箭嗖了一声立时飞了上去。 探子迅速转身,匆匆离开了那里,回去骑上马迅速离开了。 突然射出一支弩箭来,深深的刺入城楼的木柱之上,城头上面的占城士卒一惊,再看那上面卷有书信,立刻解下,交给了守城的将军。 “大唐仁义之师,不忍见占城生灵涂炭。若开城投降,可保性命无忧。若冥顽不灵,当以天雷毁城。” 那封信上,很是简短的写了些字来。 守城的将军将书信交给了摩诃漫多伽独,摩诃漫多伽独看过之后,很是轻蔑的哼了一声,说道:“口气未免也太大。天雷毁城?哼,唐国能召来天雷不成?一艘船上不过数百人,想要凭借这几百人就攻下占城,真是自寻死路。” 想了想,摩诃漫多伽独又说道:“去,调派象兵过来,我要踩死这帮唐人!” 那将军领命下去了。 占城城外,李承乾看着占城没有动静,于是也笑了起来。 本就没有打算真的指望摩诃漫多伽独会开城投降,这么做,只是在“勿谓言之不预也”罢了。 “将火炮带走十门,拉到后面去,做好准备。”李承乾说道:“一旦城中有林邑国的军队出来,这十门火炮装上开花弹,专打林邑国的军队。其余十门装爆破弹,对准占城的城墙。” 听了李承乾的命令,立刻开始照办,将十门火炮向后拉去,拉开一段距离来,然后准备好装填。前面的十门火炮也开始准填好,炮手们调整距离和角度,对准了占城的城楼。 吴起在后面给李承乾递来了耳塞来,李承乾带上了耳塞,其他人也都带了上。 李承乾亲自拿起了令旗,高高举起,然后又用力的挥了下来。 “轰!” 平地惊雷,晴天霹雳。 伴随着耳边的空气好似被猛然间抽空一般,心中陡然一坠的巨响,伴随着一股股冲天的白烟,黑色的弹丸一个个的飞了出去,瞬间消失不见。 李承乾立刻将望远镜凑到了眼前。 占城,城楼上。 突然猛然炸起的碎石和木屑纷飞起来。上面的人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爆炸就一处有一处的开始了。那些弹丸在巨大的推力的推动下,狠狠的撞向了城墙,深深的砸进了城墙里面,继而又猛然爆炸开来,立时就将城墙上面炸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来。炮弹轮番轰炸之下,城墙迅速坍塌,哗啦啦伴随着一阵烟尘,城墙顿时倒塌了一大截来,成了一堆碎石土屑。 一轮过去,城墙已经垮塌开了一个缺口来。 若是以前,这时候就该是骑兵冲杀,冲这个缺口冲杀进去了了。 不过现在――李承乾再一次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令旗来,然后又一次重重的挥下:“放!” “轰!” 巨响又一次来临,山崩地裂一般的巨震也又一次来临。 占城城头前碎石乱飞,真如山崩一般。 城墙本就已经成了断壁残垣,又如何还能经受住火炮的洗礼? 城墙纷纷垮塌,化作一堆堆的碎石坍塌下去,顷刻之间,成了一片废墟。 摩诃漫多伽独出现了,惊恐万分的看着已然成了废墟的城墙。这让他引以为傲的城墙,就如同从来没有过一样,未有那满地的碎石废墟,昭示着它曾经的存在。 “象兵!象兵!派象兵去!”摩诃漫多伽独咬牙切齿的大吼道,不知究竟是愤怒,还是恐惧。 象兵出现了,朝着大唐将士的方向冲去。 因为有望远镜,所以李承乾早早的看见了象兵。 “果真是奇兽!”李承乾惊叹了一句,随即又下令道:“开花弹,放!” “轰――” 又一轮火炮轰击了出来。弹丸落入象群之中爆炸开来,四散迸溅的弹片立时就令周围的象兵倒下一片。 象群立时乱了起来,纷纷往后冲去。受惊的大象不再受到控制,在身后火炮的驱赶下,反而朝着那已然成了一片废墟的城墙冲了过去。 在火炮的轰击中幸存下来的守城兵卒,看着横冲直撞的发疯的象群,扔下兵器就四散逃开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李承乾放下了望远镜。 “怪不得升哥儿总是强调技术领先的重要性……”李承乾喃喃自语道:“看来,的确如此啊!” ------------ 第851章 交州军至 事情比料想之中的更加顺利。也证明了老鬼说得话很对。摩诃漫多伽独杀死范氏满门的做法,引起了很大的民愤。 所以当城墙被毁,象兵被炸,守城的兵卒在恐惧之中扔下武器四散溃逃的时候,占城的百姓自发的冲了出来,迎接了李承乾进入城中。 摩诃漫多伽独准备逃走,却被早准备好的鬼千秋给抓了住,一并交给了李承乾。 李承乾很是兴奋。 在人前要保持住一个将领的冷静和沉着,要有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凡是皆已胸有成竹般的沉稳。在人后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激动的摩拳擦掌,晚上睡不着觉。 “我要回泉州了。”鬼千秋对李承乾说道:“我应下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是朝廷的事。” “交州都督府的府兵已经进入林邑,摩诃漫多伽独被抓,沿途不会再有人抵抗。最多五日之后,就会抵达林邑。”李承乾对鬼千秋说道:“你且到铁甲船上,来回游弋,以防摩诃漫多伽独手下的势力再生事端。等交州人马一到,带有弹药汽油补给,铁甲船补给满了之后,就送与你了。” “哦?!”鬼千秋一下子坐正了身子,不像方才那么吊儿郎当,两眼明晃晃的,问道:“当真?!” 李承乾点了点头:“当真。” “不开玩笑?”鬼千秋再次确认道。 李承乾继续点头,笑道:“不开玩笑。这是来之前升哥儿嘱咐的。说再给你一艘铁甲船,日后若要远航,路上遇到大唐的海上商船遇到苦难的,要帮衬一把。” “好!”鬼千秋一拍桌子:“仗义!老子答应他了!哈哈哈哈!你放心,有哪个林邑国的人敢反抗的,老子带人掐死他!” 又得一艘铁甲船,鬼千秋自然高兴至极。铁甲船的威力,其它的先进,鬼千秋看在眼里,作为一个精通航海技术的人,他能够看得出来这铁甲船的厉害之处。不单单是上面的那些武器。而是这艘船本身所用的技艺,令人拍案叫绝,可谓是巧夺天工,足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了。这船,他自己造不出来。也知道,恐怕除了大唐之外,其他也没有谁能造得出来了。 铁甲船一共也就一二十艘吧?送与他两艘,端得仗义。 占城的城墙被轰跨了一面,成了废墟。但是这些废墟上面,却有了另外的东西作为“城墙”了。 一头头大象的尸体被排列开来,犹如一堵城墙一般。 这是林邑国兵卒心目中世间最厉害的了,如今一排排一摞摞的堆成墙放在这里,看着就是一种威慑。 城墙眨眼间化作一片废墟的场景太过骇人,而林邑国国主身死,叛臣亦身死,大唐为宗主之国,前来平灭叛臣,依附叛臣之人皆尽别抓,等候发落,范氏旧臣再受启用,感激涕零,是以无人反抗。占城所在之北面,本就不是摩诃漫多伽独的久控之地,故而支持他的人并不算多。南面是摩诃漫多伽独的发源之地,在他被抓之后,倒是有些个手下做了些动作。但是被鬼千秋开着铁甲船过去轰了一番之后,就老实了下来。 五日时间,很快过去。交州的府兵一路疾行,终于赶到了占城。 “臣丘和拜见太子殿下!”交州都督丘和快步疾趋,到了李承乾的跟前,躬身行礼道。 “承乾见过谭国公。”李承乾毕竟不是皇帝,因而不能倨傲,很有风仪的扶了丘和,说道:“谭国公星夜兼程,赶来占城,一路想来多有劳顿了!承乾独木难支,多谢谭国公了!” “太子殿下太过谦虚了!”丘和被李承乾扶着过去坐了下来,笑道:“太子殿下一艘船打开林邑国门,二百人平灭林邑无人敢抗,如此武功,甚肖陛下当年,何有独木难支之说?老夫方才从船上接到泉州传来的书信,正要调兵遣将,便就又再接到陛下旨意,占城竟就已然为太子殿下所破了!哈哈哈哈,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当年陛下纵横沙场,老夫身在交州亦素有耳闻,如今看来,太子殿下亦承陛下之勇啊!” 李承乾很是谦虚的笑了笑,说道:“谭国公谬赞了!承乾方才还担心行事有些冲动,凭这么点儿人手只怕不够。多亏谭国公驰兵来援,承乾总算是可以安心了!承乾并无沙场之经验,如今谭国公已到,还请谭国公主持军中事物!” “这……太子殿下能有此武功,足证殿下之谋。老臣当辅于殿下。”丘和推辞了一番。 “承乾不经军阵,此番能够获胜,一是侥幸,二来全赖火器之威,吓住了林邑兵卒。实非谋略!”李承乾再次说道:“还请谭国公主持军中事务!” 丘和见李承乾坚持,于是也不再推辞,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也罢,老臣就僭越了!” 说完,转过身来,朝另一人说道:“行恭,速去城中看视,安抚百姓,再去安排镇守,外围散营。然后征兆民夫,修缮城墙。你且去妥当安排。” 那人躬身行了一礼,答道:“是,父亲!” 待丘行恭出去安排之后,丘和又转头对李承乾说道:“太子殿下,陛下欲图使林邑国复成林邑道,此番派老臣来,命老臣安定局势,安抚民心,然后再由朝廷将林邑划州置县,选任官员到此赴任。又命太子殿下在老臣抵达占城之后,便立刻回返长安。” 一边说着,丘和一边掏出一张黄绢来,递给了李承乾,又说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李承乾神色一肃,行了一礼,然后双手接过来,展开看罢。那上面倒是并无多少话语,只是让他折返泉州,同夏鸿升一起尽快回京云云。 “多谢谭国公!”李承乾说道:“林邑有谭国公镇守,定然无忧。倒是承乾有些担心,这回得知林邑国内乱,情急之下方有此策,之前却未曾得父皇准许,只怕此番回去,要受到责骂了。” “哈哈哈哈!”丘和大笑道:“太子殿下毋须担心,林邑本旧中国之有,汉失其象林邑,隋失其林邑郡,而我大唐今日使之复归本土,陛下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会责骂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尽可放心,回转长安之后,陛下定然会对太子殿下大加封赏。” ------------ 第852章 归程 丘和本是洛阳人士,乃西魏镇东将军丘寿之子,经历北周、隋、唐三朝,皆为将领。丘和重义任侠,娴熟弓马,初仕北周。隋朝建立后,封平城郡公,历任右武卫将军,资、梁、蒲三州刺史,治政以宽大慈惠闻名。大业末年,海南地区百姓苦于官吏侵夺,多次叛乱。隋炀帝认为丘和治政淳良宽厚,便派他出任交趾太守。丘和到任后,抚慰吏民,尽通其情,由此其地得以安定。大业十四年,隋炀帝遇害,而丘和不知。当时割据势力萧铣、林士弘分别派人招降丘和,丘和没有顺从。萧铣闻知欲图其利,派部将宁长真率军攻打丘和,丘和派兵大败宁长真。不久骁果军士兵来到交趾,丘和才知隋炀帝遇弑、隋朝灭亡,便准备归降唐朝,但因道路不通,便暂且依附萧铣。唐军消灭萧铣后,丘和归降唐朝,授任上柱国、交州总管,封谭国公。 虽然算不得大唐的一流将领,但是对付林邑国这些宵小之辈,也足够了。 李承乾可以放心的离开林邑,回到泉州。夏鸿升也早已经安排好了义仁商号下一步的事情,总算能踏上长安的归途。 两年时间,匆匆而过。 从贞观五年出来,到现如今贞观七年。整整两年的时间。这期间做成了五件事情,令夏鸿升如今回想来,觉得这两年时间也算是没有白费。 头一件,是琉球水师的建立。可以说,琉球水师是当今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一支水师战队了。铁甲船一从生产线上下来,就会立刻装配武器,编入琉球水师之中,逐步替换掉那些海船。而替换下来的海船,都卖给了海商,用作出海的商船了。下一步,这些退下来的海船也会逐渐消失。大唐往后所造出的船,已经全部开始使用新式工艺,同铁甲船相比,所差者在铁甲和武器,而非船体及工艺了。如此一来,大唐之后所有的大船,都会是这种新式的大船了。有了这些海船,就为海商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而这,也是夏鸿升做成的第二件事情――解决了大唐周围水域的海贼问题,肃清了海商之中的海贼分子,肃正了海商的规矩。又以义仁商号为基,带动泉州海商的共同发展,通过义仁商号的合同,实际上支撑了中小海商的出海能力,相当于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出海的平台。如今泉州的海商事业可以用蓬勃来形容,这是夏鸿升十分乐于见到的场面。海商的利润之巨大,如今已经显现出来,必然要吸引更多的人踏足这个行业之中。回去长安之后,夏鸿升就准备立刻奏请李世民出台鼓励海商的相关政策,进一步刺激商人出海。 除此之外,荡灭倭国,占领林邑,这两件事情也是令夏鸿升可以想到就发笑的事情。拥有了东瀛道,大唐相当于拥有了一面在东海上的盾牌,以及一个中转站。而拥有了林邑,大唐便有了一个将中南半岛和南亚地区纳入利益体系的门户,也将海上丝绸之路的大唐可控范围扩展到了更远的地方。 而最最令夏鸿升高兴的一件事情,正是达成荡灭倭国和占领林邑这两件事情的基础――火炮! 火炮的成功,使大唐从此进入了一个新的战争史年代。 而领先一千多年的火炮技术,也使得大唐可以在相当长的时期里面,在全球范围内,保持一个绝对优势的地位。 回想起来这两年的时间,夏鸿升觉得充实,也不禁有些疲惫。 “升哥儿,你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李承乾手中摇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收回远望的眼光,看向了夏鸿升,问道。 “外出两年了,有些疲累。”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我急于返回长安,眼前的光景虽美,却到底也提不起些兴致了。” 李承乾合了折扇,对夏鸿升说道:“唉,说来这人心也是奇怪。在琉球的时候,老想着赶紧回长安。现下踏上归程了,却又反而想到回去长安之后,又要深居宫墙,没得在外面如此自在,又有些难受了。你看看这西湖风光,在长安之中,又如何能见到如此绝美人间之景致?!” 夏鸿升从广阔的湖面上扫视一圈,觉得虽然湖面看似比后世里的西湖大了足足有一倍还多,可却也并没有后世里的西湖风光更好。 湖上的画舫倒是不少,可见上面有对饮的文人,有博弈的雅士,也有赏玩六月西湖的游人,更有香袖盈舞的歌女。 “我劝你还是莫要到处拐道游玩。”夏鸿升瞅了瞅李承乾,说道:“你才立大功,不拘是陛下还是朝臣,此时眼睛都在你的身上。你若回程途中到处拐道游玩,不免落下口实,也叫人觉得你是立功而骄,反而惹你爹反感。” “唉!”李承乾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的坐了下来,说道:“升哥儿,我真是羡慕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羡慕恪弟和青雀他们,可以在泾阳书院,学那些有用的东西。我呢,整日待在宫中,连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不在身边。” 夏鸿升当然理解他的心情,整日要带着面具活着,那种心里的疲惫是无法遮蔽的。只看心够不够强大,能不能挨得住罢了。 “这回回去,我估摸着很长时间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我终日在泾阳,若你觉得烦闷了,可去泾阳书院寻我,你爹估计不会阻拦。”夏鸿升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说道。 “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李承乾摇了摇头,换了话题,说道:“对了,升哥儿,这回回去之后,你就该成亲了吧!” “还有加冠。”夏鸿升苦笑了一下,说道:“也不会闲着了。” “哈哈哈!”李承乾忽然坏笑了起来,冲夏鸿升挤挤眼睛,唤道:“妹夫……来来来,本大舅哥告诉你些加冠的流程来,你也好早些有所准备!” 夏鸿升转头瞪了瞪李承乾,看着他那副得瑟的样子,翻了翻白眼,也没说出什么来――谁让他真的要成自己的大舅哥了呢! ------------ 第853章 面圣 长途的跋涉,没能拖延夏鸿升和李承乾归途的脚步,江南的美景,也没有动摇二人急于归家的心。 七月流火,可长安的天气还是那般炎热。 强盛的大唐帝国,繁华的帝都长安,终于又一次展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坚固的,厚实的,带着一些钢筋水泥混凝土的暗灰色的城墙,带着些许斜面高耸,看上去可靠而威严。 离别两年,夏鸿升和李承乾心中难免激动。 没有人知道他们二人具体能够抵达长安的日子,所以亦没有人出城迎接他们。一如出发时候一样,夏鸿升,李承乾,还有夏鸿升的忠仆齐勇,三人三骑,不惊动任何人,亦不为任何人知晓。 而这正是夏鸿升和李承乾希望看到的效果。 毕竟,这一次回来的只有二人,征战的将士们尚未归来,二人也不便于接受隆重的欢迎。 更何况,李承乾这个大唐太子出宫两年,这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盛大的仪式要送给征战前线的将士们,夏鸿升不愿意独享这份荣耀,更急于缩短一切环节,好让自己还家。 二人勒马城下,看着长安城们进进出出的人群,都有了些恍惚之感。 两年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足够出现许多改变,足够让一个原本熟悉的地方,在依旧熟悉的地方,生出一些貌似陌生的错觉来。 “哎哟,升哥儿,我怎么突然有些紧张?”李承乾骑在马上,忽而对夏鸿升说道。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夏鸿升叹了口气,对李承乾说道:“走吧,你我还须进宫面圣。” 三人打马进入长安,夏鸿升恨不得立刻回到家中,恨不得立刻飞到想见的人身边。 三人直奔皇宫而去,到了皇宫,齐勇在外等候。夏鸿升和李承乾二人也不用通报,直接入宫,到了太极宫询问内侍,说皇帝方才离开了两仪殿,去了御书房。 又到书房,到了门口,令吃惊的赶紧过来拜见李承乾和夏鸿升的内侍前去通传,两人便在外等候。 很快,只见书房的门被猛的一下打开,李世民从中快步走了出来,二人连忙迎了上去。 “儿臣拜见父皇!”李承乾立刻上前行礼道,眉宇之间颇为激动。 夏鸿升也上前行礼,道:“臣夏鸿升拜见陛下!” 李世民疾步上前扶起二人,神情也十分激动,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一边说着,李世民一边将眼光投向了李承乾,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李承乾倒是个头长了不少,身子也精壮了许多,看起来更显英武了。好,好哇!” “父皇,儿臣这两年在外日夜思念父皇。琉球路远,便是以书信相通,也极为不便,孩儿少知父皇的消息,不知这两年来,父皇的身子可无恙?”李承乾时隔两年回来,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此刻心情激动,说起话来,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呵呵!为父一直坚持锻炼,身子骨倒是一日比一日硬朗起来,你放心,宫中一切安好,为父同你母亲也并无甚子不适。”李世民笑着说道:“只是你母亲太过想你,跟朕抱怨了不少回。” 李世民很少在李承乾面前露出如此慈祥的样子,所以此刻见李世民这么慈父的样子,更加激动起来,眼中都红了。 李世民两年未见自己的孩子,此刻又见李承乾眼眶泛红,于是也心中颇为触动,抬手在李承乾的肩膀上面轻轻拍了拍,笑道:“好了好了,莫要做这么些儿女之态。” 因李承乾身为储君,所以李世民平常时候对待李承乾极为严厉,鲜有这么和蔼的时候。夏鸿升见李世民没有用朕,而自称为父,便也知道这两年来李世民也是颇为想念自己的孩子。故而稍微往远处站了站,不打扰这对父子之间少有的温情时刻。 只是不仅更加急切的想要回家了。 见夏红生走远了一些,李世民又对夏鸿升招手说道。:“你这臭小子,躲得那么远做甚。嗯,不错,倒是也长高了许多。呵呵,你们二人这一回可是给朕好好的长了脸面。走,随朕到书房中细说。” 二人连忙跟着李世民进入了书房,李世民让王德搬来座椅,叫李承乾和夏鸿升也都坐下之后,李世民又说道:“这两年时间,你二人虽然不在朕的身边,但是朕对你二人的所作所为,却都一清二楚。你们二人端得是叫朕大吃一惊啊!哈哈哈哈!……” “这都是陛下支持!”夏鸿升下意识的就开始怕马屁了。 李世民看向了夏鸿升,笑道:“夏卿此去泉州,两年时间里面,却做出了数件大事,这其中任何一件,都足以令夏卿封公了!火炮之威,朕看过试验,也听孝恭在信中说了。有了火炮,大唐日后便鲜有敌手了。荡灭倭国,占领林邑,这里面都是你功劳。” “陛下谬赞了!荡灭倭国,微臣是有那么点儿小功劳,可这林邑的事情,却都是太子殿中在琉球一直操持,又亲自率兵进发林邑,攻下占城,却是太子殿下的功劳。”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呵呵呵呵……”李世民笑得很灿烂,看来李承乾这次所做的事情,令李世民很是高兴欣慰。 “父皇,儿臣不敢居功。林邑的事情,若非夏侯在讨伐倭国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安排的话,儿臣也不能做成这事。”李承乾也对李世民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我也只是说了个大致,当时主要精力都在研制火炮上面,故而那只是一个粗略的方向而已。中间具体操持,都是太子殿下在琉球想的办法。” “呵呵,你二人都有大功,不必互相谦让了。”李世民显然心情大好,笑着说道:“承乾这回能有此表现,朕心甚慰。也足以证明,朕的确没有看错人。承乾啊,你做得很好。林邑国不仅有多季稻种,更是一个门户。有了林邑,大唐就可以图谋林邑西南之地。占城稻在那里可以一年三熟甚至四熟,而那里又多平原沃土,足以为大唐之粮仓。故而这一次你挑拨林邑国主和权臣之间的矛盾,使其互相攻伐,大唐坐收渔利之举,意义重大。朕当重赏啊!” 李承乾摇了摇头:“父皇,这本是儿臣份内之事,儿臣不需赏赐。倒是琉球水师的将士们,还有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们,他们才是出力之人,还请父皇可以有所赏赐。”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待将士回朝,朕必有所赏赐。朕已经命军机坊赶制征伐倭国及林邑的勋章,到时候也会一并颁发。” 二人留在宫中用了饭,将这两年之中的事情给李世民详细道来,竟然花去了整整一夜。 ------------ 第854章 回家 李世民和李承乾好一番父慈子孝,然后又拉着夏鸿升和李承乾说了一夜的话。翌日早间,李世民让李承乾和夏鸿升再去拜见长孙皇后,长孙皇后一见李承乾,就开始摸眼泪了,夏鸿升站在一旁,更是归家心切。 所幸长孙皇后亦看出夏鸿升的心思,多少问了几句,就让夏鸿升先行回家,改日再细问。 夏鸿升自然感激,连忙感谢之后告退出来,李承乾又将夏鸿升送出了宫。 夏鸿升出宫之后,立即先回到长安的宅邸,宅邸之中只有下人,见了夏鸿升回来,全都跑到了院中欢呼,叫夏鸿升先感动了一把。 待稍微问了几句情况,安抚了众人几句之后,夏鸿升便有立刻带着齐勇打马而去,直奔泾阳。 拿出来了电视里面那些夺路官兵和纨绔般的劲头来纵马狂奔,只用了一个时辰,夏鸿升和齐勇就到了泾阳。 泾阳集依旧红火,夏鸿升驻马街头,竟也觉得心中有些紧张了起来。 “哎哟!莫非是公子?!”突然旁边传来了一声惊呼来,伴随着惊呼,就有一人匆忙从商位中跳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马前,一看,顿时大叫道:“果然是公子!果然是公子!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泾阳集上霎时居然一静,刹那之后,只见摊位后面正在做生意的人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生意,丢下了眼前的客人,纷纷跳将了出来,站到了路上,朝着路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看之下,果然见夏鸿升骑马站在集市口,于是顿时哄然一下,泾阳集上爆发出一片欢呼来,全都冲向了集市口。 “公子!” “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公子终于回来了!我就说,公子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会有甚子事情!这不就灭了倭国,回来了!” 夏鸿升的周围眨眼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在泾阳集上做生意的庄户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夏鸿升说个不停起来。 夏鸿升干脆下马,同众人笑道:“这两年,因朝廷之受命,离家在外,庄子上的事情,多亏有诸位照顾。如今朝廷所命之事已了,如今归来。亦知此间有诸多传闻,无奈身负朝廷重托,之前不得透露真相来,诸位不离不弃,我在这里且先谢过诸位了!日后,亦会继续领着大家伙儿,将咱们庄子上的日子过好!” “公子!咱们如今的好日头,都是公子给的!庄子就是咱们的家啊!公子您是好人,是贵人!咱们若是不守着公子的基业,那就是把良心挖出来喂狗去了!” 众人又纷纷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诸位!诸位!诸位听我一句话!”一个老汉伸手拨开人群,喊道:“公子才到这里,定然是还没有还家的,咱们不堵着公子了,还是让公子快快还家去!这两年老夫人可是想念公子的紧了!” “对!对!公子定然还没回家,让公子先回家去!” “对的!谁脚力快?快去通知府里!” 众人又都喊了起来,一边喊着,一边纷纷让出了路来。泾阳集本不能骑马,骑马须绕行旁边的另一条路,但是泾阳集是直的,距离更近。 夏鸿升翻身上马,说道:“多谢诸位好意,规矩不能破,我且走那条路去。今日急于归家拜见嫂嫂,先不同诸位多聊。来日方长!明日庄中大摆筵席,诸位不必生活,带上家眷,都吃宴席去!” 说罢,夏鸿升一勒马头,转了个向,马鞭一抽,从另外一条专门过马和车的水泥道上过去。 却说泾阳侯府之中,一切如常。这两年来,府中行事一切以低调为则,什么头也不出。而且,因有着皇帝和朝中那些大佬们的照拂,再加上李元昌闹事,却反而在侯府门前被泾阳侯府之中的一个女人扇了数个巴掌,还跪下认错之后,也没有谁敢再去打泾阳侯府的坏心思了。 所以今日又是寻常的一天。 然而,却又注定不是寻常的一天。 侯府的大门被砰砰砰砰的用力敲响,里面的家丁一边皱着眉头惊疑,一边打开了门来,却发现是庄子上的庄户。 还没看口训斥几句为何如此无礼的拍门呢,就听外面的庄户一脸兴奋,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公子!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家丁一愣,却又忽而反应了过来,惊喜得声音都变得尖厉了,问道:“你说……公子回来了?!当,当真?!当真是公子回来了?!” 刚问完话,就忽而听得外面一阵马蹄疾响,抬头看,头前打马而来的那个,可不正是自家公子! “哎哟!公子回来了!公子真的回来了!”家丁瞪大了眼睛,立刻就要跑出来,刚跑出两步,却又猛然反应过来,要进去通告才是。于是又一转身,一边朝着里面跑去,一边大声呼喊道:“公子回来啦!老夫人!公子回来了!公子真的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一路跑,一路喊,府中之人闻声纷纷窜了出来。 后院屋中,夏林氏忽而听见了喊声,于是问道:“月仙啊,这外面是谁在嚷嚷,似是在喊着甚子。咱们且出去听听罢!” 月仙点了点头,夏林氏也不须月仙搀扶,自己就出去了。 一开门,就听见那呼声渐进,喊着却是“公子回来了”。 二人均是一惊,再看家丁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老,老夫人!月仙姑娘!公子,公子回来了!已经到了门口了!” “哐当!”月仙手中端着的针线簸箩一下掉在了地上,夏林氏手中正缝制着的东西也一下掉落在地。 “什么?”夏林氏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你……你说鸿升回来了?” 还未及家丁回答,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嫂嫂,鸿升回来了!” 抬眼一看,就见夏鸿升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之下,进了院子来,走到了夏林氏的旁边,弯腰躬身行了一礼,又说了一遍:“嫂嫂,鸿升回来了!” 然后又直起了身子来,看着眼中已然泛起了雾气又凝出了水珠坠落下来的月仙,笑道:“月仙啊,本公子回来了!” 二人浑身一震,顿时就泪如泉涌。 ------------ 第855章 惬意啊 惬意啊! 夏鸿升懒洋洋的躺在竹榻上,脸往左边一扭,咽下一口徐惠切成小块儿的寒瓜,满嘴流津,清甘可口。再往右边一转,填上一嘴月仙剥好的石榴,酸甜喜人,好不舒爽。再一伸手,又接到了李丽质递过来的一杯冰豆汤来,饮上一口,暑气顿消。 这才是本公子穿越千年的意义啊! 什么千秋大业,什么万丈红尘,全都是个屁。 怪不得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啊哈哈哈,有这般温柔乡,本公子当个屁英雄啊! 夏鸿升半坐半躺半瘫软的在竹塌上面,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无他,只是时隔两年,夏鸿升终于回来,众人都觉得夏鸿升在外面,在军伍之中吃了大苦,好似要将夏鸿升这两年在外面所受的罪都给补回来一般。夏鸿升于是顺水推舟,半推半就,卖个乖诉诉苦,于是便有了如今之待遇。 当然,不足为外人道就是了。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指不定会非议徐惠和李丽质。李世民和徐孝德,也是看夏鸿升两年未归,今朝终于回来,这才破例让李丽质和徐惠见夏鸿升这么一日。毕竟礼法在前嘛。 “哎哟哟,公子真是好福分呢!”幽姬的声音随着她的一袭红纱飘然而至,莲步如云,到了亭中,顺手从夏鸿升的手中夺过了冰豆汤来,坐到了旁边,一口喝下去,发出了舒爽的一声,又说道:“公子真是会享乐,妾身可连这杯冰豆汤都喝不上呢!” 夏鸿升坐起了身子来,笑道:“这可真是可怜,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了。说说,家里哪个不让你喝的,本公子这就去打折了他的腿,然后撵出家去!” 幽姬掩嘴吃吃笑了起来,说道:“公子十二艘战船击溃倭国三百余艘战船,又兵不血刃拿下藤原京的雄姿,可惜妾身没有见到呢。” “恩,你们是没有见到本公子指挥作战时候的样子。”夏鸿升很是得瑟的说道:“那真叫一个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啊!” 听这夏鸿升得瑟自夸的话,众女都抿嘴笑了起来。两年不见,几女都愈发的美好起来,于是一时间满亭花枝招展,春色如烟,迷蒙而令人熏醉。 洒家这辈子,值了! 夏鸿升心中感叹。 复又对幽姬说道:“说来还得多谢你。我已听闻李元昌趁我不在,闹上家门的事情。若非有你在,只怕他不会那么容易罢休。似李元昌这般狂妄诡诈之徒,就得狠狠的治住他。我听说,这段时日他收敛了不少。” “公子临走时托妾身照顾家中,妾身也总该不能教公子失望才是。”幽姬做出一副幽怨的样子,对夏鸿升泫然欲泣道:“妾身本就不讨公子所喜,若是没有照公子的吩咐做好,岂不是要更被公子厌恶?” 夏鸿升冲她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 “公子,县令来了,在府外求见。”院子外面,传来了齐勇的声音,打断了夏鸿升此刻的惬意。 “县令?”夏鸿升挠了挠头,看看亭子中的众女,唉,本公子不愿脱离温柔乡啊! 于是对齐勇说道:“齐勇,你就骗他一下,说我一早去长安了,没在家中。” “公子,县令说是官学的事情,找您商谈。”齐勇在外面说道。 夏鸿升一听官学,立马就站了起来,对齐勇说道:“齐勇,先请张县令到堂中坐下,我马上就过去。” 齐勇在外面应和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个,你看,这又有事情来了。”夏鸿升对众女说道:“本想着今日好生陪陪你们的,可张县令为官学之事而来,我先去劝说陛下以泾阳为试点,推行普及教育,让今后的孩童无论出身,无论贵贱都必须进入学堂学习知识。张县令为此事而来,我不得不见。你们也知道,普及教育,乃我毕生心愿所在。” “正事要紧。”李丽质起来一边给夏鸿升拉展有些皱了的衣角,一边温言说道:“设使天下孩童都有书可念,有学可入,这实在是一件大功德。你快去吧!我们在此等着便是。” “对啊,夏哥哥,正事要紧。此事又关乎进学,更加重要。夏哥哥快去吧!”徐惠也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又说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凉亭,往前堂过去。 到了前堂,张县令已经在了。见夏鸿升出现,于是起身行礼拜见:“下官拜见侯爷!” “张县令莫要多礼,请坐!”夏鸿升摆了摆手,让张县令坐下来,又问道:“却不知张县令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回禀夏侯,今日下官前来拜访,一则,是得知夏侯回来,故而前来拜见。二则,是之前夏侯交代的事情,中间遇到了些难题。下官无能,实在无解,故而一听说夏侯回来,这就赶紧前来请教了。”张县令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张县令但讲无妨!” 张县令叹了一口气,说道:“先前,陛下及夏侯令下官在泾阳县内兴建官学,作为试点,供百姓子弟入学进学,而不论出身贵贱。下官遵照夏侯之意,于泾阳县内兴建无所官学,以城中为中心之官学,四向各一所官学,以强行使孩童入学。下官不遗余力,当时便立刻堪舆位置,开始修建。只是……唉!” “只是如何?”夏鸿升问道。 张县令摇了摇头,说道:“下官无能,这泾阳县每年之资财有数,除却寻常之所需,实在无力兴建这么多学堂。尤其还是以夏侯给出的图样来建筑,更是花费甚多。这两年来下官在旁处克克扣扣,也才只建起来两所而已。下官绞尽脑室,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下官有负侯爷重托,惭愧至极,还请侯爷恕罪!” 听了张县令的话,夏鸿升顿时一笑,说道:“我道是何事叫张县令如此为难,却原是这个问题。张县令放心,当日请张县令兴建官学,本侯便已然考量到这个问题,也早已想好了对策。” 夏鸿升同张县令耳语一番。 张县令听了之后,顿时大喜过望,立刻告退下去,前去准备去了。 ------------ 第856章 召集泾阳“大人物” 虽说封地在泾阳,可说实话,夏鸿升并没有怎么去泾阳县城里面转过几次。 泾阳集就在庄子上,里面的东西比泾阳县城可齐全的多。 必要去县城的采买,亦不须夏鸿升去费心,更不须他亲自去。 若是有一些相关的事物,也张县令到夏鸿升的府上拜见去,断没有夏鸿升去找他的道理。 偶有几次夏鸿升自己去泾阳县衙,也是坐着马车匆匆到了县衙,说完事情又坐着马车匆匆离去。 反而没有怎么去细细看过泾阳县城。 所以,也才惊讶于泾阳县城的变化。 县城里面的道路竟然已经全都变成了水泥路了,路边也规整了许多。经过坊市的时候,竟然恍惚好似又看到了另外一个泾阳集。 “这泾阳……变化可真不小。”夏鸿升说道。 听见夏鸿升的话,齐勇在身后说道:“公子,自打您受封来了泾阳之后,在庄子上又是弄这,又是弄那,这人的眼可都明着呐,看着咱们庄子上的情形,于是也跟着做。还有这路,自从咱庄子上全修了水泥路之后,泾阳就也开始修路了。还是公子说的,泾阳县修水泥路,水泥厂只收一个成本,一枚铜钱都不多挣的。这么一来,自然变化很大。” 经齐勇这么一说,夏鸿升就想起来了,那还是他刚受封到了泾阳,修了泾阳集和通往长安的水泥道的时候的事情。当时他还对李世民说了要想富先修路的话,还分析了一番,后来李世民就叫泾阳县修路。夏鸿升为了支持泾阳修路,于是以成本价将水泥卖给泾阳县。 这么一想,竟然已经过去四年了。 夏鸿升于是干脆也不再骑马,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齐勇于是也立刻翻身下马,将两匹马都牵着,跟着夏鸿升走路起来,往县衙过去。 夏鸿升一路边走边看,左转右拐的,看到泾阳现成里面的变化,心中很是高兴。 一直在泾阳县城里面转悠了将近一个时辰,看了许多地方,夏鸿升这才慢吞吞的到了泾阳县衙外面。 县令站在门口等着,一看见夏鸿升,就立刻上前行礼迎接。 “人都来了?”张县令行礼问安之后,夏鸿升问道。 张县令点了点头,答道:“回禀夏侯,本县当中的各大商户、乡绅,俱都已经收到了侯爷的请帖,今日也都已经到了县衙之中,久候多时了。” 夏鸿升却并不急于进去,只是笑着又问道:“里面那些人当中,商户几何,乡绅几何?” “回侯爷,商户有十数人,都是本县最大的一些商户。”张县令对夏鸿升说道:“乡绅有五六个,都是此间之大族,还有一个……” 张县令顿了顿,又说道:“是夔国公的本家亲戚……” 夏鸿升点了点头:“哦,进去吧。” 三人一道进去了泾阳县衙,到了后面,进入堂中之后,果然就见里面坐满了人。 这些都是泾阳县的大商贾和乡绅地主。他们要么是在泾阳县本地有不少产业,要么是在长安有生意做。总而言之,这帮子人就是泾阳县这个地界里面的百姓里面,或是财富,或是社会地位,处于最顶层的那些了,也都是在泾阳县之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 只是眼下这十数个人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揣揣不安。自然也有人面无神色,无波无澜,就只是静静的端坐着。 那脸上有些惴惴不安的多是商贾,而那些面无波动静静坐着的,必是乡绅。 盖因商人究竟还是地位不足,因而心中底气也就不足。而这些乡绅们,哪一个没有一些背景的? 见二人进来,众人就都站起了身来,向张县令行礼。 “诶!莫要同我行礼,诸位且来拜见侯爷。”张县令让开了身子,将夏鸿升介绍给了众人,说道:“此乃大唐泾阳县侯夏侯爷,还不快来拜见!” 众人看看夏鸿升,顿时一惊,连忙过来躬身行礼拜见。 “诸位不必多礼。”夏鸿升摆了摆手:“请坐。” 众人坐下之后,当即便有一老者又站起身来,对夏鸿升复又行了一礼,笑道:“呵呵,老朽刘泰拜见侯爷。侯爷之名,老朽早已是如雷灌耳。侯爷文武双全,文有才名冠绝天下,格物之道犹如神技。所做之诗歌长短句皆为天下文士所推崇,开文坛之新风。武有建军校,破突厥,荡灭倭国之功,天下而皆知。又在泾阳筑书院,不问尊卑苦寒,一律皆许入学,尽授格物之道。老朽慕名已经,今日终得有幸能一睹侯爷之风采,着实足慰平生了!” 夏鸿升可没有被这一同马屁给拍晕。想到他的名字叫刘泰?心中就立刻明白了。这恐怕便是张县令方才所说的夔国公之本家亲戚。看他年纪,比刘弘基要大不少,只怕家族之中,还是刘弘基的长辈。 他先开了口说话,再看看其他人看他时候的神色,夏鸿升就就你知道的太多了这群人是推举了他来领头了。 夏鸿升哪里会不明白这些人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担心夏鸿升压榨他们罢了。 于是夏鸿升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老先生谬赞了,些许虚名而已,不足一提。” “却不知道,今日侯爷召集吾等前来,可是有何吩咐?”那刘泰又问道。 夏鸿升抬手示意,请他坐下来,然后扫视了一圈诸人,又笑着说道:“今日本侯召集诸位前来,的确是有几件事情,须同诸位相商啊。” 堂中诸人相视一眼,然后又纷纷看向了夏鸿升,等他继续说下去。 夏鸿升又笑了一笑,说道:“方才刘老先生也说了,本侯在泾阳筑书院,不问尊卑苦寒,一律皆许入学,尽授格物之道。其实,本侯书院中所授,并非只有格物之道。只是以格物为主罢了。其他儒、墨、纵横等诸子学问,书院中皆有所授。格物之道,本侯亲自教授,而儒有当世之大儒颜相时、盖文达、于志宁等诸位先生,墨有当今墨家钜子及墨家传人,纵横有莒国公之传人……凡此种种,泾阳书院之中百家争鸣,实乃学问之圣地,亦是本侯所做之事中,最令本侯高兴的事情。本侯素来有一志向,欲为往圣继绝学。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正为此事。” ------------ 第857章 开口要钱 听了夏鸿升的话,众人都诧异而吃惊,纷纷互相对视起来。只见其中一人站了起来,对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这……侯爷,草民等都是大老粗,若是行商,还能说道出来那么几句,可这治学……不怕侯爷笑话,草民是商户,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侯爷召集草民过来,也无甚子用啊!” 此话一出,看着随声附和的那些,就都是泾阳县中的大商户了。 却见之前那个叫刘泰的老者对那些商人们抬手压了一下,示意那些商贾们安静下来,然后自己又问道:“为往圣继绝学!侯爷果然好志气!只是,不晓得侯爷今日召集咱们来,却是要咱们做什么?”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论语卫灵公》之中有云,子曰:有教无类。不知道老先生对这句话,作何看法啊?” 听到夏鸿升问他,老者笑了起来,捋捋胡须,说道:“圣人有教而无类,不以出身之贵贱而教之,上至贵族,下至百姓,甚至于蛮夷之人,愿随听讲者,皆可听先贤传道授业。”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孔圣人之前,学在官府,唯有贵族子弟可以得入学堂,受到教化。因而唯有贵族子弟才可做官,才可读书识字,才能学习道理。然而孔夫子创办私学,兴办教育,以培养贤才。孔夫子所言之“有教无类”,便正是无分贵族与平民,不分国界与华夷,只要有心向学,都可以入学受教。且看孔夫子弟子三千,却来自鲁、齐、晋、宋、陈、蔡、秦、楚等不同国度,这不仅打破了当时的国界,也打破了当时的夷夏之分。孔子吸收了被中原人视为‘蛮夷之邦’的楚国人公孙龙和秦商入学,还欲居九夷施教,皆因孔子认为有教无类,平民百姓亦可入学受教。” 夏鸿升看看众人,又说道:“圣人如此胸襟,我等后人承其遗志,亦当有教而无类,使得天下人皆能入学受教啊!” 刘泰一听,不禁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本侯在封地的庄子上,建了一座学堂。学堂之中,一应费用全免,支出开度皆由庄子上的产业及本侯所处。凡是本侯庄子上的庄户,家中孩童一旦年满六岁,不论贵贱男女,便必须到学报名入学,进入学堂之中学习。若是有阻挠孩童入学的,当即收回庄子给他家中安排的一切事务,然后逐出庄子。孩童入学,乃为强制,即只要年满六岁,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进入学堂之中学习知道和道理。这么几年过来,本侯庄子上的少年郎们,没有一个不识字,不通道理的。先前陛下曾驾龄本侯庄中,对其赞不绝口。诸位试想,那些少年郎如今再不济,也都能识字读书的,日后他们成了家,他们的后代自然也要随之读书认字。这么几代人下去,哪里还有不会认字读书,不会明白道理的人呢?”夏鸿升对堂中的众人说道,说罢之后,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些商贾们,复又继续说道:“会读书,懂的道理,那就是读书人。学到的东西多了,有了底子,就可以去有学,去拜师,乃至于入仕,就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那些商贾们一听这话,顿时就都抬起了头来,紧紧的看向了夏鸿升,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商人子弟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入仕,甚至于不能够进入官学,想要学东西,只能自己请先生来家里私塾教授。而那些儒林闻名的文人,又如何会肯屈膝于私塾之中,为商贾之子教授呢? 这是商贾们心中永远的痛啊! 见堂中众人神色有变,夏鸿升笑了笑,看了看张县令,示意他可以说了。 张县令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诸位有所不知,两年之前,陛下驾临泾阳,到了侯爷的庄子上面,看了泾阳书院,又看了看庄子上的学堂。听说庄子上出钱出力办学,庄户们的孩童都必须入学进学,且分文不取,于是亲自前去。陛下看了学堂之后,遂大为心动,欲以此法使天下孩童都有学可入,有书可读,有师长教诲,而启发民智。故而令在泾阳县内先行试验,看看此法可否能推及开来。这两年来,县衙主持修建了两所学堂,然若在泾阳试行普及教育之法,却至少须五所学堂才是。五所学堂既成,则泾阳县内之孩童便如夏侯庄中的孩童一样,将要不问出身,不分贵贱,更无关贵族或商贾,皆须入学读书学习。年限既道,之后若是学有小成,则可录入夏侯的泾阳书院就学。而泾阳书院是何地方,是何地位,想必本县不必多说,诸位都是清楚的。诸位家大业大,家中哪个没有小辈的?此事,与诸位也息息相关呐!可,这泾阳县的资财,诸位也是清楚的。县衙无力同时兴建五所学堂。故而今日将诸位请来,实在是县衙没法,想请诸位慷慨解囊,施以援手,帮助县衙将这五所学堂给兴建起来!” 众人一听,俱都是一惊,却没想到是这种事情。 见众人有些愣住,夏鸿升又说道:“兴建五所新式学堂,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故而将诸位请来,一起商量。” 堂中众人一听是县衙想要问他们要钱,顿时就没有了声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说什么。 刘泰也有些意外,看看堂中众人都不说话,想了想,自己上前对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侯爷,您宅心仁厚,欲使泾阳孩童都有学可入,有师可从,这是天大的好事儿,是在为泾阳百姓谋福!按理说,老朽等应当尽力支持才是。只是……” “只是,这正如方才侯爷您所言的,并非是一比小数目。盖因这五所学堂,侯爷想要盛下整个泾阳的黄发孩童,那想必规模定然不小。这,话说得不好听些,老朽等花费那么大的功夫,却也并无所得,这……老朽等得要思量思量啊!请侯爷恕老朽话说的直了些,可这……”刘泰的话没说完,却被另外一个看起来颇为富态的老者打断。那富态老者上前行了礼,接着说道:“咱们虽然有些家底儿,那也是起早贪黑劳神费心挣来的。商人子弟不得科举,不能入仕。侯爷您说,咱们花费了那么多,可咱自个儿的子弟也还是就是去识几个字儿!不过,既然侯爷开口了,咱们也知道这是惠及百姓的事情,这样,老朽愿捐出五千贯来,以资县衙修建学堂,今日就送来!您看如何?” “呵呵,诸位且莫忙。”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本侯是什么人,诸位难道不知么?不是本侯说话狂妄,在长安城里,还能有比本侯挣钱快的人么?本侯也常以商人自居,论赚钱的本事,在座诸位,只怕都比不得本侯。本侯也出资资助泾阳县衙兴建学堂,且还准备出大钱来资助。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好处可图的。” ------------ 第858章 公益 夏鸿升一早就知道,这帮商贾不会轻易的积极配合。因此也一早就准备好了诱饵。 所谓无利不早起,商人重利,并不是说他本质就是坏的,奸诈的,贪婪的,而是他的职业已经让他养成的固定的思维模式,他考虑问题,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利益。这种思维方式已然随着他们长久的职业生涯而化作了本能。 众人听见夏鸿升说这当中有好处,于是都又安静了下来,等着听夏鸿升说说其中有什么好处。 毕竟,夏鸿升挣钱的本事在那里放着。 因为夏鸿升也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自己做生意的事情。 商人地位低,虽然唐代开明,但是天下四民的地位是不变的。商贾有许多苛刻的限制,而读书人看不起商人,认为他们唯利是图,不符合儒学之中的君子形象。官员之中绝大多数都是读书人,而世家门阀也因自矜身份和地位,同样看不起商人。但是商人却能够在相对来说极短的时间里面,聚集大量的社会财富于自身,这一点,却又是谁都无可比拟的。世家大族,门阀豪族,所谓家大业大者,却屡见不鲜,又有哪一个敢说同经商没有半点关系的?这也是他们的无奈。因为家大,所以要业大,否则无以养家。拿什么来维系家族的运行,拿什么来养活那么多人口。仓禀实而知礼节,若是没有家族的产业赚取财富,这些个士族门阀拿什么去给自己“清高风雅”的生活做物质条件? 所以虽然商人地位低,为人所看不起。但是自古以来,却又从来也没有少过。 汉武帝时曾一度下令严厉禁止官员经商,在他去世后,霍光当政,官僚经商又东山再起。霍光之子霍禹即率先经商,私营屠宰业并兼售酒业。至元帝时,诸曹侍中以上近臣,多私自贩卖。成帝时,丞相张禹就是个内殖货财的大官僚兼大商人。 东汉时期,对官僚经商从未加以限制。政府官员仍享有经商特权,追逐商利之风在官场极为盛行。降及两晋南北朝,官僚经商仍属合法。东晋以后,又赋予其免税特权。因此,官员于商利所在,更是趋之若鹜。上至“公侯之尊,莫不殖园圃之田,而收市井之利”,余者“渐冉相仿,莫以为耻”。 唐、宋以至明、清,历朝虽曾屡颁官僚经商的禁令,但都很不彻底。 唐朝诸王、公,亦或是山东士族关中门阀者,置邸店贩鬻,暗中指派家族庶支者从事经商之事的,亦颇为不少。 就连皇帝和皇后都还会指派内侍为代理人,去暗中做生意呢。所以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都不说破,心照不宣。 可是,至少都还遮遮掩掩,唯独夏鸿升自己,大大咧咧,毫不掩饰,反以为荣。言官弹劾不少,只是夏鸿升做生意从不以权势地位欺压,又不破坏市场,一切皆书写合同,合同周全毫无挑剔,又严格遵照合同执行,所以纵是言官们弹劾,却也拿捏不住把柄,罗织不出罪状来。 因此对于夏鸿升做生意的本事,都是有目共睹的。 茗香居的茶叶,大唐皇家酒坊的白酒,玻璃坊的器物,煤炉子模仿者众多,对于夏鸿升来说是不足一提的小生意,可关中的大煤矿却都是夏鸿升的产业。和用煤矿为原料做出的蜂窝煤,也是独有的。其他人做出的蜂窝煤,要么就是太散,不成形,要么就是太硬,不经烧。报馆,这大唐日报虽说一份极其便宜,可耐不住数量之巨大。还有西行的商队……林林总总,夏鸿升所涉及的产业之多,大到很茶叶白酒,小到冰块白糖……当世陶朱公的美誉,不是凭白得来的。夏鸿升做生意的名头,跟他写诗作词的名头是不相上下的。 若非是他挣得多,开销也大的怕人的话,只怕如今早已经是当今京畿之地的首富了。 泾阳书院就好似一个无底洞,夏鸿升这些年每年挣来的钱财,大部分都投入其中去了。 所以夏鸿升说有好处所图,一众商人都很是好奇。这凭白拿钱扔出去收不回的事情,怎么个有利可图了? 见一众商贾都看向了自己,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诸位可知,何为公益?” 众人哪里听说过这词,故而都摇了摇头。 夏鸿升又继续说道:“公者,众也,益者,利也。所谓公益,乃众之利也。及指公众之利,公共之利。从字面的意思来看,便是为了公众的利益,它的实质应该说是社会财富的再次分配。而所谓公益活动,便是指一定的组织或个人,向社会无偿捐赠财物、时间、精力或是提供知识等活动,使其他的社会大众,周遭之寻常百姓皆可从中获得好处。这公益活动有许多,比方说公共设施的建设,为村中规划、修建和维护水泥路,为村民兴建水利,水车等等设施之建设。亦或是社会优抚。比方说拥护军户,优待军烈家眷。又或是赈灾救济,开棚施粥等等,乃至于为村人修建了一所学堂之类。这些但凡是能够为百姓们带来好处的事情,皆是公益活动。” “这……侯爷,您说了这么多,可都是自家出钱,给旁人花的事儿。这百姓们是得了好处了,可这钱又不是咱们白白挣来的,咱除了少了这许多钱财之外,哪里有甚子好处?”方才那富态的老者听了,对夏鸿升说道。 “诶!这位老先生可莫要乱说。这里面的好处,可是极大的。”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本侯岂会不知这钱财难得?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劳心费神换来的血汗钱,哪里有这么平白无故的拿去尽让旁人得了好处,自己却甚子也没有的道理?诸位莫忙,且听本侯细细将此间之利处一一道来。” 那富态老者又坐了回去,夏鸿升这才又接着说道:“在说这些好处之前,本侯想要先问问诸位一个问题。” “侯爷请问!”那富态老者行礼说道。 夏鸿升笑问道:“好,本侯且问,诸位可曾去那渭河公园中游玩过?” ------------ 第859章 公益之利,在人在己 听到夏鸿升的问话,众人不解其意,只是都点了点头。? ? 火然? 文 ???.? a?n?en` 渭河公园风景如画,不亚于皇宫之中的御花园。却又是个任谁都可以去赏玩的地方,他们自然不会没有去过。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渭河公园,便正是大唐皇家酒坊、茗香居还有玻璃坊等几个长安的商家,合伙出资所修建。于是长安有了这四时渭河之景,周遭百姓有了一处可以游玩的绝佳之地。诸位可知,修筑渭河公园,这些个商户,总共出资了多少钱财么?” 众人自然不知,于是都摇了摇头。 夏鸿升伸出了一只手来,伸开五根指头,往前一伸,又转过手背再是一伸,说道:“这个数,再多五倍。” “什么?!”众人俱都是一惊,夏鸿升的手五根指头来回一次,就是十万贯。再多五倍,那就是六十万贯! 见众人吃惊的样子,夏鸿升笑道:“诸位可能会诧异,这几家商户花费了六十万贯的钱财,修建了一个园林般的景致。这景致就在那里,谁都可以去看,谁都可以去游玩,这里面分文不取,到底是图个什么。那本侯便要告诉诸位,不拘是大唐皇家酒坊,还是茗香居,又或是玻璃坊,从这渭河公园上所获之利,早已远远超过了六十万贯之多了。” “哦?!”众人又是一惊,六十万贯,可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而夏鸿升又说获利早已经远超六十万贯了,不得不叫人惊疑。 “诸位既然去过渭河公园,当见过渭河公园入口的地方,有一巨大的石碑罢?”夏鸿升问道。 众人点了点头,其中一商人答道:“回侯爷的话,去渭河公园的时候,见过那石碑。上书功德碑,写大唐皇家酒坊、茗香居及玻璃坊等商户捐建渭河公园之事。” “那本侯再问,渭河公园之中,往来赏玩之人多不多?”夏鸿升又笑问道。 还是那人,点点头再答:“多,多得很。那个词叫甚子来者?往来如……” “往来如云。”旁边一人提醒道。 “对!对!往来如云!”那商人恍然大悟,想了起来,连忙答道。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此便是获利之处了。”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片刻之后,又神色各异了。有的依旧茫然,有的却似乎深思。 “侯爷的意思是,前去渭河公园游玩之人,皆知渭河公园为大唐皇家酒坊、玻璃坊,茗香居等商户所出资捐建,使得长安有了一处绝景,百姓有了一个去处。如此一来,所有前去过渭河公园的人,皆感这些商家之恩德,于是愿意同其生意。这些商户通过此举,被去过渭河公园的百姓口口相传,大获名气,而那些去过渭河公园之人,则皆成其客人矣!这些商家虽花去了六十万贯的资财,但是所换来的名声和客官,却又带来了远超六十万贯的收获来!”方才的那富态老者眼中一明,立时说道。 夏鸿升两手一拍,笑道:“老先生果然不愧是商界前辈,眨眼间便看出来了其中的好处。似为长安百姓修建渭河公园这般公益之举,其利之所在,无非在于四句话――名声聚集眼光,眼光看到形象,形象塑造口碑,口碑换来流量――这话诸位可能听不懂,且待本侯细细说来。所谓名声,便是一个商户的名气,以及百姓对此商户的评价。所谓人云亦云,三人成虎啊,口口相传之言,往往最为可怕。传其好,则人人称其好,言其坏,则很人人以为坏。人们自然愿意去同好的商户做生意,而不愿同坏的商户打交道。就拿渭河公园来说,那几家商户建造了渭河公园,百姓皆可去游玩,里面又景致绝佳,游玩之时,就会念及此乃那几家商户所建,才又了这么个好去处。于是这名声传来传去,就随着每个到过渭河公园的人的口中传遍了开来。传的广了,名气就大了。且传的都是好话,那么哪怕是第一次听说这几家商户的人,也就会认为这些商户很好,那么有了相关的生意的时候,就会先想到这几家来。这就是名声。” 众人似有所明悟,却又不大清楚,是以都仔细听着。 夏鸿升继续说道:“而有了名声,人们认为这些商户很好,有了相关的生意的时候,就会先想到这几家之后,自然就会来打交道了。这时候,就是一家商户展示自身之形象的时候了。所谓形象,最重要乃是经营之物的好坏,还有对待客人的好坏。经营之物没有残缺,没有瑕疵,一分货值了收的一分钱,客人就会觉得这家商户做生意是有良心的,不以次充好,不骗人。而对待客人彬彬有礼,待人接物都做得周到,客人同商户打交道,觉得舒适,心里高兴。那下回有了生意,自然就还来――东西又真又好,招待有礼周到,为何不来?此之所谓商户形象。” 听到这里,已经有不少商户睁大了眼睛,眼中活泛起来了。 “这个口碑就好理解了。客人在这家商户买的东西好,受到的招待好。结束这次生意之后,出去说起来,总不会故意去说你不好。每个同这商家打过交道做过生意的人都说你好了,那这家商户就有了口碑,在旁人心中就得到了信任。客人信任商户,生意自然就好做,自然就越做越大。就比方说泾阳集上,大老远的有人从长安跑来,专门等早上去尝一碗左边第三家的胡辣汤。为啥?因为他做得地道,好喝的名声传出去了,客人来喝过之后,是真的好喝,于是就有了口碑了。口碑一旦立起来,那客人自然是闻风而来,络绎不绝。” 众人眼中明晃晃的,显然是总算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他们自己,也知道泾阳集上左边第三家的胡辣汤,也都是常客。这么一比方,要是再不理解,那生意也做不到这么大了。 却听夏鸿升继续解释道:“至于最后这流量嘛,呵呵,诸位可理解为客人与商家生意往来之数量。一家商户有了口碑,就如同那碗胡辣汤一样,人们皆知其地道好喝,那自然是老客回头荐新客,新客络绎成老客。如此循环往复起来,源源不断,生生不息!这,便是公益之利处所在啊!” 众人都听了明白,就开始有些躁动了――明白了其中的好处之后,自然就激动了起来。也大抵猜到了夏鸿升的打算了。 ------------ 第860章 愿掏腰包 “这就是商户去做做公益的好处。”夏鸿升见堂中的这些商户已然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决定再给他们填把火――毕竟,公益这种事情大家受益,这几年有幸于李世民在夏鸿升的影响下,虽然没有从政策上明确的表示农商并举,但是实际上已经少了不少的抑制。拜此所赐,这些商户们赚的可不少。让他们多放放血,造福一下百姓,也是一件大好事。 于是夏鸿升又继续说道:“公益活动虽然并不能够直接带来钱财利润,然而,其对于一个商户的潜在促进力却是非同一般的。它不但促进商户良好社会形象的树立,且也间接为商户带来了更大的市场。一个商户,短期内,能够获利不难,难得能够几代人,数辈人一直获利。而长期的获利能力是建基于商户良好的形象和口碑上的。如何能长久的维持口碑和形象?让百姓觉得这个商户是个有担当的商户,从而长久的同商户做生意呢?参与公益活动,就是获得社会亲和力和百姓的认知一个重要途径。这不仅有助于树立良好的商户形象,扩展商户的继续发展空间,同时还能增加一个商户口碑的美誉度和忠诚度,扩大这个商户极其产品的市场。商户积极的去参加公益活动,顺应社会主流的道德价值取向,不但能增加商户社会形象的美誉度,同时可以对内提高凝聚力,激励手下伙计的士气,促进商户自身的生长。亦能够使商户的生意伙伴对商户产生更大的认同及信赖,从而提高商户在多层面上的交易胜利概率和降低直接交易本钱。另外,诸位也都知道,咱们做生意,许多时候,许多情况下,有很多事情都要同朝廷,同官府打交道。而这公益活动,也是一个商户公共关系的重要媒介。咱们不拘是有了哪样新的东西去卖,亦或是到了另外一处开分号,都涉及与当地之官府、百姓及民间各界之公共关系。这一点的重要性,本侯不必多言,诸位都是心里有数的。一个商户若是平日里能多参与些公益之活动,在民间有了极好的口碑,百姓拥戴,自然生意能兴隆。而其良好的形象,也容易同官府打交道。诸位试想,一个商户满是骂名,为人所唾弃,而一个商户全是美誉,为人所交口称赞,哪个官府更愿意同其打交道?政事上面,朝廷要得民心,才能稳天下。咱们行商的,也是要得民心,得了民心,百姓才会去照顾商户的生意。咱们商户才能生意不断,获利不断呐!而公益活动,正是商户能够收买民心之举。” 听着夏鸿升的话,堂中的一众商户们神情越发激动了起来,眼中也越来越亮。 顿了顿,夏鸿升从堂中众人的脸上缓缓扫过一遍,又慢语说道:“诸位啊,本侯可是将经商之久长法说与了诸位了,能不能把握住,学会了,就看诸位的眼光长远与否了。” “侯爷!”方才那富态老者神态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对夏鸿升躬身行礼说道:“侯爷您的意思是,咱们这些商户,合着伙出钱,助县衙将这五所学堂给修建起来,然后也学皇家酒坊、玻璃坊和茗香居这些个商户一样,将咱们出了钱的商户给录于功德碑上,立于学堂之前,教人都知道,这几所学堂都是咱们这些商户捐资所建?”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不错,也又不止于此。” 那老者又再一次躬身行礼,郑重其事的说道:“还请侯爷细讲,吾等当洗耳恭听!” “诸位捐资助学,这是大功德,将此功德录于碑上,以供当世之人,及往后在此间进学之学子瞻仰恩德,这是自然之理也。盖因若无诸位慷慨解囊之举,又岂有学子进学之处?而百姓对诸位的商户感恩戴德,诸位的商户也因而有了一个极好的名声,往后有了相关的生意,先想到的就是诸位的商户,诸位生意更加兴隆,也是善举所带来的回报。而学堂既成,便如本侯庄中学堂一样,无论孩童出身与贫寒贵贱,皆可入学。而既是无论出身,那诸位之子侄,自然亦在此列。学堂成后,本侯泾阳书院之学子,即可为这些学堂中学子之师。而这些学子小有所成之后,便可入泾阳书院进一步进学。泾阳书院是何等地方,诸位也是知道的。不是本侯自夸,泾阳书院的学子,陛下亲口说过,皆为出将入相之才,日后选贤任能,泾阳书院卒业之学子,当优于考虑。诸位的子侄辈到此就学,出来之后亦是人才,岂会难得朝廷启用?”夏鸿升笑道:“呵呵,诸位莫要看现如今泾阳书院都是在往里面贴钱,再过几年诸位且再看看,泾阳书院就不须再靠本侯养着了。这投资教育,学堂之事,里面赚钱的门道也有许多,还是口碑名声同钱财之利齐得,眼下不是时候,且卖个关子,不与诸位明说,到时诸位距离泾阳书院最近,本侯自然是先行考量同诸位合作的。” “侯爷!小的愿意资助学堂!您说吧,要小的出多少?!”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一商贾站了出来,问道。 听他一说,这时候那些其他的商户才好似被提醒了一般,立刻就开始纷纷问夏鸿升,要出多少钱财了。 “呵呵,这就看诸位自己的打算了。这里是不强求的。若是有心,可多出一些,若是无意,分文不出也没甚子。”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学堂建成之后,县衙会请来匠人,以出资之数的多少,雕其石像,录其生平,立于学堂之***往来学子感谢瞻仰。日后不拘是学堂扩大,迁址,这些雕像都会随着学堂一起。自然,出资愈多者,必是愈加显眼的。县衙能力有限,所雕刻者只有五人。五人之后,只挂画像,在之后,便唯有功德碑上提名了。” 名声,利益,人间留名,这些东西夏鸿升都拿了出来诱惑他们,这些商贾们立刻激动不已,一个两个的擦拳磨掌,纷纷叫起了价钱来。 ------------ 第861章 提上日程 商贾们听夏鸿升讲明白了其中的好处,又兼之本身地位就不高,谁不想有一个好名声,不想身后有名呢? 于是当即便纷纷请捐,都想让县衙给自己立石像,放在显眼的地方,受人瞻仰。 兴建五所学堂所需的资财,顷刻间便足够了,甚至还有了不少的盈余。 夏鸿升解决了这个问题,还以为自己又可以闲下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却没曾想,刚刚又闲了两日,就又有人登门了。 登门的是李纲和颜师古,夏鸿升连忙外出拜见,引入堂中。 话说这李纲看起来身子骨还挺好,面色红润,走其路来也很有精神,全然不像是八十多岁的人。可夏鸿升似乎记得,明明历史上李纲好似贞观没几年就去世了。思来想去,夏鸿升将此归功于自己早早的就让他们体检,让孙思邈为他们诊治预防,又让他们锻炼身体的缘故。所谓上行下效,夏鸿升劝李世民养成了锻炼身体的习惯,下面的臣子们见皇帝勤于锻炼,又身子渐好,自然争先效仿,所以身子也都好了起来。貌似原本的历史上早死的几个人,现下好像都还在坚挺着。夏鸿升对此很是高兴。 李纲同颜师古到了正堂之上,夏鸿升正要叫人看茶,却听李纲对他说道:“莫耽搁,莫耽搁!速去叫你嫂嫂出来,老夫等有要事相谈。” 夏鸿升一愣,继而就立刻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情了。于是问道:“啊?两位师尊可是从皇宫出来的?” 颜师古一摆手:“此事你莫要多问,老夫先同你嫂嫂商谈,之后你照做即是。” 说着,就连连摆手,催促夏鸿升去喊他嫂嫂出来。 哎哟,这是本公子的婚事终于提上日程了啊!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顿时紧张起来了! 夏鸿升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跑去后院,喊了自己嫂嫂出来,到了前堂里面。 到了前面,众人都坐下之后,夏鸿升便也要在后面坐下来,却被李纲一挥胳膊,道:“你先出去自忙去吧!” 夏鸿升转头看看,见三人都是一副等着他出去的样子,只好无奈的重又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往外面走了几步,回头看看,还看到颜师古起来探头出来看看他走远了没有,见夏鸿升走开了,这才又回去。 切,本公子说出来就是出来,这还怕本公子偷听不成? 夏鸿升一边想到,一边脚下一拐,又勾了回去,躲到了墙外,支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却听见里面颜师古说道:“静石两年未归,这婚事一直拖到现在。如今已不可再拖了。陛下那边,又宫中操持,这边尔家无有尊长,吾等为静石之师,陛下命我二人替静石张罗婚事。陛下已然明令我二人,今年之内必须完婚。” “那可太好了!”夏林氏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声音都激动的有些颤颤的了。 却听李纲说道:“长乐公主乃是陛下爱女,公主出降,陛下之前还谓房公,说长乐公主乃皇后所生,陛下及皇后并所钟爱。今将出降,礼数欲有所加,欲敕有司资送加倍于永嘉长公主。足见陛下之厚爱。” 知道夏鸿升的嫂嫂不清楚这永嘉长公主是谁,颜师古于是在旁边解释道:“永嘉长公主乃太上皇之女,陛下之妹,长乐公主之姑母也。理应尊于长乐公主。陛下对长乐公主特所钟爱,居然欲逾礼而行!幸得魏征一力劝谏,这才使得陛下打消念头。” 靠,魏大叔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本公子娶媳妇,皇帝做老丈人,那自然是陪嫁的越多越好哇! 夏鸿升在外面溜着墙根儿听见,心中腹诽起来。 “这……妾身本是乡野农妇,长乐公主乃是陛下钟爱之女,这中间……妾身怕冷落公主,失了礼数。还请两位大人指点,一切全听二位吩咐!”夏鸿升的嫂嫂听到皇帝这么疼爱这个女儿,也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家礼数不周,惹了皇帝生气,于是赶紧说道。 “陛下既已明令今年之内必须完婚,那时间就紧迫了许多。”李纲捋着胡须,说道:“当务之急,乃是立刻抓紧行完六礼。虽是陛下赐婚,公主出降,然静石为男方,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到。时间太紧,容不得耽搁。以老夫看来,最迟下月中旬之前,这前四礼当行过完备。” 颜师古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老夫也是这个意思。双方已得陛下赐婚,婚约在前,这就快了许多了。前四礼要尽快行完,留出请期的时日来。” 听了这话,门外面贴着墙偷听的夏鸿升差点儿没控制住跳将出来。 下月中旬?开什么玩笑! 现下都已经到了月底儿了啊! 六礼,汉族婚姻仪礼。指从议婚至完婚过程中的六种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纳彩即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家备礼前六礼去求婚。问名,即男方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纳吉,即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在祖庙进行占卜。纳征,亦称纳币,即男方家以聘礼送给女方家。请期,男家择定婚期,备礼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亲迎,即新郎官儿亲自至于女家迎娶。 古人重礼,六礼自周而起,严格遵守。汉之后因天下之乱,故而这六礼也有所放松。但是隋唐之后,恢复礼制,帝室成婚也照六礼行事。这六礼在眼下这个时候,却是缺一不可的。 六礼繁琐,这半月之中,莫说是前四礼了,就是头一礼,也是十分紧迫的啊! “既要提亲,当有媒人。”李纲又说道:“老夫人可请公侯之正妻,寻常多得见于皇后者,向皇后提及此事,充作媒人。静石素来同诸公交好,这倒不是甚子难事。因陛下已经赐婚,算是早有婚约在前,这前几礼可一并行完。” 呃……夏鸿升在外面挠了挠头,这皇帝都赐婚了,那六礼不就是走个过场么?来啊,场面上的形式主义,本公子最擅长了啊! ------------ 第862章 李渊召见 得知自己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这令夏鸿升在倍感期待的同时,亦感到心中紧张起来。 结婚啊!后世里眼瞅就是奔三的人了,别说结婚,连个对象都没有。从同学到同事,甚至连老同事家的女儿都不放过,追啊追的,可是却是屡战屡败,不屈的屡败屡战,结果还是个屡战屡败的后果。 穿越到了大唐之后,这都又过了七年了。总算是能结婚了啊! 倒不是说夏鸿升急于结婚,只是结婚这事情吧,怎么说呢,好的婚姻,它就像是冬天里面穿在身上的厚棉袄,虽然穿起来有些束缚,活动不便,但是却很暖和。 在夏鸿升的内心深处,他始终都是一个人。在大唐这个时代,夏鸿升一直一来就好似在心底深处有一种距离感,一种虚无感。刚开始的时候,夏鸿升甚至不能将自己同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社会,这个时代的个人联系起来,感觉自己就好似一个在玩自由度超高的沙盒游戏的玩家,而周遭的社会是游戏背景,周围的人都是NPC。后来认识的人越多,建立起来的关系越深,才终于有了一些脚踏实地的现实感。婚姻,一个人同另外一个人除了血缘之外,最深的关系了,甚至于除了亲子关系之外,还更深刻于一般的血缘关系。关系越深,带给夏鸿升的真实感就越强,也就越能够让夏鸿升的内心在这个属于又不属于自己的时代里面获得安宁,和真实。 所以对于自己在大唐,在这个时代的婚姻,夏鸿升很是期待。但是正如每个人在结婚之前都会有的一样,也紧张。 “公子?”见夏鸿升突然发起了呆来,手中握着的毛笔,都摁到纸上了也浑然不觉的样子,旁边的月仙轻轻唤了一声。 “哦!”夏鸿升这才惊醒过来,低头一看,见笔尖上面的墨水已然将纸上沾了一大片墨迹了,只好撕掉重来。 又展开了一张纸,叹了口气,还是将笔放了回去。 “月仙,你说我去找谁当媒人呢?找了哪一家,这平日里面关系都是很好的,找了这家不找那家,总觉得面子上有些不好看过去。”夏鸿升放下了笔头之后,转头对坐在旁边的月仙问道。 “这……公子说得也是。”月仙摇了摇头,想了想,说道:“要不然,公子从这些公爷家的诰命夫人之外找一家出来?如此一俩,这些公爷就明白公子的意思了,也不会多想了。” “诰命之外,又有谁能经常得见皇后娘娘的?”夏鸿升挠了挠头,思索了起来。 “公子不若……”月仙想了一会儿,说道:“找找已然出嫁的公主,去替公子说媒?” 夏鸿升一听,顿时两手一拍,大喜道:“好!这个办法好!” 话音没落,却又忽而一愣,神情又黯淡了下去,苦笑道:“不成。公主里面已然出嫁的,只有襄城公主,其他另有几个公主只是已有婚约而已,还未成婚嫁。要找也只能找襄城公主。不过……襄城公主所下嫁之人,乃是太子少傅、宋国公萧瑀之长子,驸马都尉萧锐。这萧瑀在朝中一向看不惯本公子,觉得本公子又是经商,又是整日不上朝的,于是总是弹劾本公子。若是去请襄城公主,他定然不同意。” “公子也不必过于发愁,以诸位公爷之雅量和同公子之关系,想来公子不拘是找了谁家的诰命夫人去向皇后说媒,都不会多想甚子的。”月仙对夏鸿升说道:“诸位公爷都同公子交好,公子随便找上一家也就是了。本来,陛下已经赐婚,这样只是行个过场而已。” 夏鸿升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两人正待再说话,却忽而听见齐勇在外面敲了敲门,说道:“公子,宫里来了内侍,说是太上皇遣来的,请公子到大安宫一叙。” 夏鸿升听闻此言心头一惊,却是不解起来。 李渊? 他怎么突然的喊自己过去?寻常同他也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是没外出这两年之前,偶尔会被李世民派去同他聊聊,说些趣事儿叫他开心一下。 现下突然召见,这是要作甚? 这几年,已经不太显这位曾经太原起兵,逐鹿群雄,平定天下的太上皇了。自大贞观三年,夏鸿升借息王妃郑观音之口,劝他离开皇宫权力中心的太极宫,搬到了大安宫中之后,他就几乎没有怎么出来过。就连李世民经常到九成宫避暑的时候,李渊也不愿意出行一同去避暑。唯有在一些李世民举行的十分重要的宴会上面,才会看见他出来坐上一会儿,也是不愿久留,很快就又离去了的,可谓是大唐终极宅男。 自从搬出太极宫之后,不知道李世民是心虚,还是愧疚,反而有些时候又开始去讨好讨好他。李渊在搬进了大安宫之后,虽然偶尔还是会恶心李世民一下,但是似乎也明白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再改变,于是对李世民的态度也稍微好了那么一些。有时候一起聊个天吃个饭,搓搓麻将,打打牌下下棋,玩这些夏鸿升做出来的东西消遣时间的时候,也是有说有笑了。 其实,夏鸿升都快要忘记大安宫里面还住着这么一个处境尴尬的太上皇了啊! 他这么个时候让自己前去,也不知道是为何。 夏鸿升出去了书房,叫齐勇跑去库房里随手捻了一两个小物件来,然后同齐勇一同去了前庭,见了堂中的内侍。 那内侍见了夏鸿升出现,于是行礼拜了一拜,说道:“奴婢拜见侯爷!奴婢奉太上皇旨意前来,太上皇说两年未见过夏侯了,念及夏侯往日所言之趣事奇闻,甚为想念。听闻夏侯归来,特召夏侯前去大安宫畅聊一番。” “有劳这位内侍传报口谕了!”夏鸿升抬手拱了拱,看了眼齐勇,齐勇就立刻上前,往那内侍的手中塞了些铜钱来。 内侍低头瞟了一眼,但见齐勇塞来的铜钱里面,还有两个小首饰来,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忙不迭的赶紧接在了手里,然后手心一卷又塞入了衣袖之中。 ------------ 第863章 故意恶心人 内侍虽然地位不高,远远低于夏鸿升这样的勋贵。可宫中不拘是大员还是国公,基本上对待内侍都是客客气气的。盖因其朝夕处于宫中,而这些传旨的内侍,更是朝夕待在皇帝的身边。人言可畏,万一受到了这些朝夕在皇帝身边的内侍的忌恨,三天两头的在皇帝耳边传些个莫须有的事情,时间长了,难免皇帝会生疑。 不过,这些内侍大多数自然也是有眼色的,却也不敢因此在勋贵面前而稍有倨傲。那些没眼色的――现今还大唐的开国能臣都还在,没谁敢没眼色。 “多谢侯爷赏赐!这两年侯爷外出建功立业,太上皇他老人家多次在宫里提起过,说是夏侯一出去,就没人给他说那些奇闻轶事,新奇的东西了,便觉着无聊。”那内侍眉开眼笑,连连躬身行礼。直起了身子之后,又忽而神秘一笑,压低了些声音,又对夏鸿升悄悄说道:“奴婢多谢侯爷赏赐,好教侯爷知道,太上皇这一回,是听说起了陛下令李、颜二位夫子为侯爷张罗婚事,才突然叫奴婢来召夏侯的。” 夏鸿升更是不解,又抬了抬手,说道:“多谢这位内侍提醒!” 夏鸿升同内侍一起离开了家,入宫进去,跟着那内侍一直到了大安宫,内侍前去通报了一声,就让夏鸿升进去了。 夏鸿升走进大安宫中,眼见李渊斜倚在榻上,观看他神态气色,却是同夏鸿升的印象之中差远了许多。 那时候的李渊,虽然也懈怠懒散,可看上去气色尚好,让人见到他之后也觉得挺有精神。可这一眼看过去,却见李渊虽然仍旧尚存威严,却已然是满脸的破败之相了。 算算时间,按照原本的历史上的,这个时候的李渊也的确是已经将近油尽灯枯了。 “臣夏鸿升,拜见太上皇。”夏鸿升进去之后,对李渊行礼道。 李渊在上面笑了笑,抬了抬手,说道:“哈哈,你这小子,出去两年,如今看起来除了个头,倒也变化不大。这两年在外,想来又见识到许多趣闻。朕久居宫中,不知外面事情。你如今回来,正可与朕讲些个外面的奇闻趣事来,叫朕也去去乏味。” “臣遵旨。”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 李渊派人搬来椅子,让夏鸿升坐下。夏鸿升便坐了下来,将自己这两年里面在外面的经历,添油加醋的讲出来,听得李渊不时大笑,似乎也舒畅了许多。 夏鸿升后世里本就是个教书的,讲起东西来天花乱坠。一直说了一个时辰还多,李渊听得起兴,干脆也不倚靠了,坐了起来,与夏鸿升聊起。 “哈哈哈哈……还是你这小子说话叫人感兴趣。”李渊听完了夏鸿升的讲述,大笑道:“朕可是有好些个日子没有今日这般舒坦过了。” 夏鸿升笑道:“多谢太上皇抬爱,如今臣已经回来,这段时间估摸着也不会在出去。太上皇若是觉得无聊,大可随时召见微臣来。到时候微臣再给太上皇做些个玩耍的器物来,保准既新颖又好玩。” “好!好极!”李渊哈哈大笑,突然话锋一转,又问道:“对了,两年前,世民就已经将长乐出降于你,赐成婚约。如今你既然已经回来,就不要再耽搁了。世民的这几个女儿,倒一个个都是贤良淑德之女,你须好生对待。呵呵,虽是赐婚,却礼不可废。你亦须遵从六礼而来。这纳采之礼,汝可找好了媒人?” 夏鸿升心中一凛,暗道李渊果然提起了这件事情,于是面色不改,笑答道:“回太上皇的话,还没有找到媒人。臣欲从诸位公侯之诰命中请求一位,代为说媒。不过,这请谁不清谁的,如今到也不好说。” “不错。请之,旁人或可觉在你处来不如所请之人了。”李渊点了点头,又笑道:“既如此,看在你今日使朕心情不错的份上,朕就帮你一把吧!来呐,去将息王妃给朕叫来。” “息王妃?!”夏鸿升一愣,不禁脱口而出。 “恩?”李渊眉头一挑,声色便有些不悦,问道:“怎么,听汝语气,是不大愿意让息王妃替你说媒?难不成,以王妃之身,皇后之嫂,还不能入你的眼界?” 这话就是在故意堵嘴了,夏鸿升也只好摇头说道:“不敢,王妃身份尊贵,臣只是没想到太上皇会让息王妃帮臣。若息王妃可以出面,那便太好了。” 心里面,也知道李渊为何突然召见自己来了。 就是想要让息王妃去给自己说媒去。 这不是在故意恶心李世民两口子么! 可李渊为何要这么做? 李渊盯着夏鸿升看了一会儿,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夏鸿升啊,你是天纵奇才。大唐能有今日,这中间说破了全是你的功劳。朕不拿你与寻常人同论。你既是谪仙人,以你仙人之能,当看得出来,朕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这是大限将至啊!息王妃一向对待朕甚为孝顺,然其在宫里……若是此番说媒于长乐,于你,可使人知其同你与长乐关系尚佳,待朕身后,或可好过一些……你不知其中内情,这件事算朕请你帮忙。” 听李渊这么说,夏鸿升看着这个已然要日落西山的老人,忽而觉得很是有些沧桑心酸之感。 也曾是一代雄主,一统天下之人,现如今,却是个连身后事都不能自己安排的落拓帝王了。 当然,这种话也只能心里想想。 “这……陛下及皇后待息王妃素来亲好,太上皇倒是多虑了。”夏鸿升说道:“太上皇亦不必如此,孙神医尚在长安,召孙神医来诊治一番,好生调养,应无大碍的。” 李渊摆了摆手,笑了笑:“这个中缘由,你不须知道。你且退下吧。这说媒之事,朕给你安排了。所需之物,朕也会差人给你准备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明日,朕便让息王妃前去为你说媒。” 夏鸿升还待要说些什么,李渊挥了挥手,说道:“朕有些疲累了,你退下吧。” 夏鸿升见李渊闭上了眼睛,也只好先出去了。 ------------ 第864章 半路召见 夏鸿升从大安宫中出来,对于李渊的做法,感到一些无奈,也感到一些心有戚戚。估计在这个皇宫里面,同李渊最为亲近的人,就是这个息王妃了。一个丧子,一个丧夫,却又不得不活在的凶手的身边,接受凶手的安排。 历史有其残忍的一面,必然就对应的亦有其悲怆。 夏鸿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是这该如何对李世民说呢?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本公子结个婚怎么还就摊上这档子事情呢! 正皱眉走着,却忽而一下撞上了一个人去,夏鸿升本来就心情不好,立时火就上来了,朝着那内侍狠狠瞪了一眼,斥道:“会不会走路?长没长眼睛?!” 那内侍连忙躬身道歉,说道:“侯爷恕罪!侯爷恕罪!陛下命奴婢在此候着侯爷,等侯爷出来,便召侯爷往御书房去。奴婢见侯爷走得快,赶紧出来,不小心撞上了侯爷!” “陛下?”夏鸿升一愣,随即就了然了。 李世民不可能不在李渊的身边安插眼线,自己刚回来,李渊就召见自己过去,李世民一定好奇。 也好。叫李世民去恶心去吧,只要不牵扯到本公子身上就是。 于是当下也不在恼怒,对那内侍说道:“无妨,本侯方才心中烦闷,得罪了。既是陛下召见本侯,走吧。” “不敢!不敢!侯爷请!”内侍又行了礼,带着夏鸿升往李世民的书房过去。 很快,两人就穿过了重重宫墙,到了李世民的书房之所在。 内侍通报了一声,李世民便应声让夏鸿升进去了。 进入书房,里面只有李世民一个人。夏鸿升行了礼,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奏疏,抬了抬手,示意夏鸿升自己坐下来。 “太上皇召见了你?”李世民语气平平的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午后太上皇命内侍召臣去大安宫,让微臣给他讲了讲这两年在外遇到的趣事儿奇闻来。然后……太上皇还强令微臣了一件事情,微臣正在为难。” “哦?”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何事?”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对李世民说道:“太上皇知道了微臣已经开始筹备婚事了,不知从何处得知微臣还没定下个媒人,于是召了微臣到大安宫去,准备叫息王妃来找皇后娘娘,替微臣说媒。” “找息王妃说媒?!”李世民一愣,继而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一脸的膈应。 “是啊!”夏鸿升摇了摇头:“太上皇根本就不给微臣说话的机会,说明日就让息王妃来找皇后娘娘,然后将将微臣给捻了出来。” 李世民皱着眉头:“太上皇为何为干涉此事?” “太上皇说……”夏鸿升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道:“说他大约时日不多了,想让息王妃给微臣说媒,好教宫人以为息王妃同微臣及公主殿下关系尚佳,在他百年之后,宫人便会因微臣深受陛下信重,于是忌惮微臣,因而不敢欺辱王妃,息王妃或可过的好些。” 李世民又是一愣,面色明显恍惚了一下,沉默了下去。 夏鸿升也不说话,他们家的事情,还是越少搀和越好。 多了许久,李世民才轻叹一声,说道:“既是太上皇旨意,那你就照做便是。” “臣遵旨!”夏鸿升点头说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有些纷乱的思绪从头脑中摇出去,然后又对夏鸿升说道:“不说这个。对了,前几日泾阳县令上了奏疏,说是你回去之后,用了个什么‘公益活动’什么的法子,叫泾阳的富商和乡绅们自愿出钱出物,捐建了五所学堂,如今五所学堂正兴建的火热,说是年内就能全部落成。因涉及有你,房卿便将奏疏交于了朕。朕对你让泾阳的富商及乡绅自愿出钱出物的法子,很是好奇。这‘公益活动’,却不知是何法?” “原是这个。”夏鸿升笑了笑,说道:“陛下,这只是微臣耍的一个小聪明罢了。其实本质还是交换。富商及乡绅自愿的出钱出物为泾阳兴建学堂,还不是为了得到好处。” “好处?”听到夏鸿升这么说,李世民神色一肃,立刻厉声说道:“夏卿莫不是给了这些商贾特权为换?!此举同那官府卖官鬻爵之举又有何异?!” “陛下误会了!”夏鸿升见李世民想岔了地方,于是解释道:“微臣给他们的好处,是让他们明白做公益活动的意义,是做公益活动的好处。他们所获得的好处,也是自公益活动而来,非是从官府而来。陛下,公者,众也,益者,利也。所谓公益,乃众之利也。及指公众之利,公共之利。从字面的意思来看,便是为了公众的利益,它的实质应该说是社会财富的再次分配。而所谓公益活动,便是指一定的组织或个人,向社会无偿捐赠财物、时间、精力或是提供知识等活动,使其他的社会大众,周遭之寻常百姓皆可从中获得好处。这公益活动有许多,比方说公共设施的建设,为村中规划、修建和维护水泥路,为村民兴建水利,水车等等设施之建设。亦或是社会优抚。比方说拥护军户,优待军烈家眷。又或是赈灾救济,开棚施粥等等,乃至于为村人修建了一所学堂之类。这些但凡是能够为百姓们带来好处的事情,皆是公益活动。” “哦?那听夏卿的话,往简单点说,岂不是令那些富商和乡绅掏自己的钱财来花到旁人身上?这旁人是受益了,可他们自己却折损了许多钱财,哪里来的好处?”李世民的理解能力果然过人,一听就明白了,问道。 “陛下,您想啊!这些个商户出资为泾阳的百姓兴建了学堂,日后泾阳百姓提起他们来,哪个会不感激?这事情传出去,知道的百姓哪个会不称赞他们达则兼济天下的大义?有了这个名气,有了这个名声,日后若是有这方面的生意,当然最先想到了就是他们了啊!兴建学堂,虽然花费了他们不少钱财,可是让他们更加有名气,更加受人尊重,这又会给他们带来多少生意呢!两相一比,那兴建学堂所花费的钱财,就算不得什么了!县衙又会按照他们捐资的多少,为他们雕塑石像,放在学堂里面,让学子们都知道是他们捐资办学,才让学子们有学可入,好感激他们。这得是多大的荣誉啊!这份荣誉,亦可使其获得更多人的信任,大家自然更愿意去同一个好人交往,他的生意自然兴隆。这就是商号进行公益活动的好处!” ------------ 第865章 大唐缺钱啊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已经理解了夏鸿升的意思,笑道:“官府达到了兴建学堂的目的,百姓有了学堂可以供子弟进学,商人花钱买来了好的名声和声誉。各取所需,一举三得。这法子好啊。呵呵,渭河公园,就是这么来的罢?” 夏鸿升笑着行了道:“陛下果然圣明,一听就明白了。微臣花费了好些口舌,给那些商贾们解释了一天,他们才明白过来其中的好处。” “倘若年内这五所学堂能兴建起来,明年便可使泾阳之孩童入学。这普及教育,朕看好处不少。起码,不会因为刮个风闪个雷就说三道四。”李世民揉了揉头,这几年每逢有了灾害,还是会有人拿君王失德来说事。 见李世民揉着头一副头疼的样子,想想以后这也是要成为自己的老丈人的人,于是夏鸿升问道:“陛下可是遇到了甚子事情?” 李世民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时下面报上来,河南、山东等地四十余个州县闹了水灾。今年经历了两场战事,东瀛道和林邑道两边都须驻军,粮食消耗的不少。现如今还须赈灾,真是捉襟见肘啊!朕已经将这几年来内务府的收入,都添了进去了。呵呵,所以朕听闻你使得那些富商们自愿出钱出物才觉得新奇,不过如今看来,此法却也没法来给府库增添些收入啊!” 夏鸿升不禁好笑,原来皇帝也有缺钱的一天啊! 其实,朝廷缺钱,并非仅仅是这一时。在长久的封建王朝中,从来没有过国家财政十分宽裕的时候。盖因国家的收入形式单一,且严重依赖于丁身和土地之缘故。 中国古代封建王朝之中,为了增加国家的收入,想过许多办法。其中最重要的,可以从根本上改善这一问题的,就是税制的改革。从周的井田制,到清的摊丁入亩,封建王朝的“经济家”们一直在走在探索税制的路上。 但是,无论税制如何改革,却始终都拘囿于农业和土地上,因而始终有其局限性,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国家收入单一,严重依赖丁身和土地的本质,结果也只能是达到“修修补补”的程度,却无法“焕然一新。” 当然,税制的改革,需要经济和社会的基础,并须随着经济和社会情形的转变而适时的做出变革。 眼下,因为夏鸿升的到来,和对皇帝潜移默化的影响,如今虽不敢说商业繁荣,却也好过之前太多了。算是正处于一个“生意好做”的时候。而倘若保持现在的境况不变,又或是朝廷有了鼓励经商的政策的话,那么可以预见接下来商业井喷式的繁荣。 商人赚了比以前更多了,可是却还如同以往一样不需或只需纳极少部分的税。夏鸿升觉得,是时候该将商业税纳入到税收里面来了。 在夏鸿升看来,税制的改革绝对不能够急于求成,更不能够忽视当前阶段的社会和经济状况。更不能够想要“毕全功于一役”,步子太大,结果扯淡。 后世里先进的税制很多,但是绝对不可能放到现在来施行。可以作为大唐税制改革的一个方向,但是却绝不能够直接拿来用。 现阶段,最为适合大唐现阶段使用的税制,应该是先是《两税法》,进而过度到“一条鞭法”。至于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而诞生的摊丁入亩,它虽然增加的国家的收入,但是却更加强了封建集权,夏鸿升暂时不予考虑。因为夏鸿升希望在大唐通过了两税法阶段,到达了一条鞭法的时候,就可以出现资本主义萌芽。 两税法改变了自战国以来以人丁为主的赋税制度,而“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使古代赋税制度由“舍地税人”到“舍人税地”方向发展,反映出过去由封建国家在不同程度上控制土地私有的原则变为不干预或少干预的原则。 两税法改变了租税徭役据丁口征收,租税徭役多出自贫苦的劳动群众头上的作法,它以财产的多少为计税依据,不仅拓宽了征税的广度,增加了财政收入,而且由于依照财产多少即按照纳税人负税能力大小征税,相对地使税收负担比较公平合理,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广大贫苦人民的税收负担,同时简化了税目和手续。这对于解放生产力,促进当时社会经济的恢复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调动了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是一个历史的进步。它奠定了宋代以后两税法的基础,是中国赋税制度史上的一件大事。 但是,两税法作为一种封建的税收制度依然有其封建性和局限性。 长期不调整户等,不能贯彻贫富分等负担之原则,此其一。货币的不发达,导致两税中户税部分的税额是以钱计算的时候,因政府征钱,而市面上钱币却流通量不足,不久就产生钱重物轻的现象,农民要贱卖绢帛、谷物或其他产品以交纳税钱,增加了负担,此其二。两税制下土地合法买卖,土地兼并更加盛行,富人勒逼贫民卖地而不移税,产去税存,到后来无法交纳,只有逃亡,土地集中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而农民沦为佃户、庄客者反而更多了,此其三。 两税法的部分内容超越了当时的客观条件,即“尽管社会经济有了相当的发展,货币经济的发展仍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租税改按货币计征的条件还不充分具备。 不过,既然夏鸿升已经知道这些缺点,那么就可以有针对性的进行修改和调整,使其更加符合当下大唐的实际条件,而去粗取精,顺利实施。 想了一想,夏鸿升觉得这是一个提出来两税法的好机会。于是对李世民说道:“陛下,要想使国家富裕,单单依靠农业和土地是不行的,太过单一了。” “哦?”李世民扬了扬眉头,看向了夏鸿升,说到:“那夏卿觉得,如何才能使国家富裕呢?” ------------ 第866章 一点一点,万世永昌 夏鸿升之所以觉得时机成熟,并不是无的放矢的。而恰恰正是因为这次外出两年,路途上之见闻,令他觉得已经到了可以跟皇帝提出两税法这个概念的时候了。当然,从概念到试行,从试行到推行,这些都需要时间,都需要酝酿。但是眼下,却该是同李世民详细说起这事情,提上日程开始考虑的时候了。 从长安到泉州,再从泉州回到长安,沿路上夏鸿升虽然没有久留,但是也基本都转过看过。 这些年来,在夏鸿升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李世民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对工商业的支持,只是不疼不痒的随口说上一句农商并举,却也没有当成政令来写入到朝政方针之中,但是却已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商人虽然仍旧有诸多的限制,可终究还是宽松了许多。夏鸿升觉得,夸张些来说,现如今的氛围跟后世里改革开放前夕,下海潮来临之前的社会和政治氛围略微有些相似。 土地兼并的现象已经开始,虽然还未达到不可调和,造成严重危害的地步,但是已然初具苗头。而这几年在夏鸿升的带动下,工商业得到了比之前更多的主意。虽然在商品经济的范畴内仍旧是属于微不足道的阶段,但是却代表了一种趋势――那就是逐渐有更多的人看到了工商业的前景和好处,开始往这方面靠拢,甚至投身其中了。 这正是夏鸿升认为可以同李世民正式的提出两税法,纳入考量之中的社会基础。 正巧李世民感叹朝廷缺钱,而夏鸿升早就想对现有税制这只“青蛙”烧温水了。 于是如愿以偿的听到李世民提出的问题,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要回答这个问题,微臣得先问陛下一个问题。” “问。”李世民见夏鸿升这种笑容,就知道他这是又要搞出些什么东西了,于是往后靠了靠,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准备好好听听夏鸿升怎么说。 夏鸿升行了一礼,问道:“陛下,这士农工商,天下四民,依陛下来看,何者最为富裕,何者最为贫寒?” “农者多贫寒,商者多富裕。士者多权贵,工者多徒劳。”李世民顿了顿,说道。 这话反倒是叫夏鸿升一愣了,看来李世民对于天下四民的认识,十分客观,并没有回避,这一点比以前好多了。 “陛下圣明!陛下能够如此客观的看待天下四民,臣当为大唐恭贺!”夏鸿升起来郑重的行了一礼,然后又说道:“陛下所言一点儿没错。然而历朝历代,正税算到最后,都算到了农人身上,富者贵者,虽也纳税,然其坐拥佃户,到最后其实还是到了农民的头上。商人纳税,却又少之又少。打个比方好了,就好比现在陛下想要钱,眼前有个两个人可要,一个是微臣,一个是上回陛下到庄子上去的时候,吃臊子面的那家老农。敢问陛下是问谁要钱?” “自然是问你要!朕要是狠心下来盘查于你,你这臭小子估摸着都能富可敌国了!”李世民冲夏鸿升没好气的说道,语气恨恨的,对夏鸿升这么有钱且这么能挣钱感到很是眼红。 “呃……陛下,话不能这么说……”夏鸿升挠了挠头,说道:“可陛下您看,若是依照现下的税制,当以丁身为本,那老农家成年的男丁有仨,算上他自己,就是四个人头,就得按照四个人来纳税。微臣呢,只有一个人,却是只须那一人份的税收就是了。当然,税收复杂,不是这么简单,咱们只是做个比方。可陛下您看,微臣的家财,要比那老农家多得不知道多,却还不如那老农家缴纳的税多。若是微臣现下不做官了,回家了,做了商户了,那微臣要缴纳的税就更少了!陛下您说,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自古以来,朝廷分地于民,故征税皆以人丁为算。你既为勋贵,自然不能同那老农来比。若你亦是民户,而非我大唐泾阳候,你又岂能逃过租庸之法?”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说道。 “微臣若不是泾阳候,只是一平民百姓的话,以微臣挣钱的法子,或也能成就一方富贾吧!”夏鸿升说道:“可微臣给朝廷交的税,还是比那些老农要少。这就好比您要十分钱粮,问那富甲一方者只要三分,却问那整日里刨土求食的贫寒百姓要七分,那自然是富者愈富,穷者愈穷了。大量的财富全都握在了富人手中,朝廷只能眼巴巴的从那些贫寒百姓的手里面挤一点夺一点,百姓负担及重,朝廷抠出来的也极少。这样一来,朝廷当然没有钱了。” 李世民无言以对,他能听明白夏鸿升所说的话。 “那依你来看,朕既不改问那老农要钱,又该如何问你要钱?”李世民坐直了身子来,神色有些肃然的问道。 听他这么问,夏鸿升就知道李世民是认真起来了,于是也严肃起来,郑重答道:“改革税制,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 李世民一惊,眼中猛然凝了起来,紧紧的盯住了夏鸿升。 夏鸿升面色坦然,对视着李世民。 李世民心头狂跳了几下,又迅速的平复了下来。看了看夏鸿升,见他无波无澜的样子,说道:“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你可知道,这句话若是传出去,明日早朝之上,群臣弹劾,甚至于不惜以头触柱,也要将你置于死地。便是朕,都保不了你!”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臣自然知道。” “那你为何……” “臣要这大唐哪怕是一点一点的挪着,也要跳出那历史怪圈,万世永昌。”夏鸿升打断了李世民的疑问,面带微笑,伸出了两根指头来,比出了两寸来长的距离,说道:“制盐之法,是挪了这么一点儿;新式骑具,是挪了这么一点儿;建军校,兴格物,成立军机坊,是挪了这么一点儿;夺东瀛,占林邑,是挪了这么一点儿;制火器,造火炮,是挪了这么一点儿……如今改革税制,也是挪了这么一点儿。这一点儿虽少,可一点一点的挪着,就能使大唐变得更好,变得更稳固,变得更富强。就能使百姓越来越热爱大唐,越来越崇敬大唐,使百姓同朝廷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越来越融洽,越来越互信……等这一点儿一点儿的加起来,长久之后,大唐就能够跳出那个历史怪圈,真正的万世永昌!” ------------ 第867章 帝王问税 李世民虽然骄傲,甚至于有些自负,可到底雄才大略是真的,想要让大唐万世永昌,也是真的。 听到夏鸿升这么说,纵然已非轻狂少年,却也不仅心头一热,一股当年万军阵前手持长槊,直指敌阵的万丈豪情突然汹涌而来。 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李世民看向了夏鸿升,沉声说道:“夏卿,且细细道来!” “以人丁为本,则有户财多而丁少,其逃过不少应纳之税,国家也少了这些收入。以资产为宗,则多财多地者多缴,少财少地者少缴,贫寒百姓者,无有重担,富贵一方者,亦有应责,如此一来,税收更加公平,因为无人能够逃过交税,国家也能够多有收入。”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税制若要改革,最关键者有两点。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此其第一核心内容。另一核心内容,乃是工商入税。且容微臣逐一为陛下说解。” 李世民点了点头:“夏卿请讲,朕当洗耳恭听!” 这话说得相当客气,都洗耳恭听了,夏鸿升自然明白李世民已经提起了重视来。 于是又说道:“这唯以资产为宗,而不以丁身为本。就是在税制上,改变自古以来按照人丁收税的原则,改作以资产多少来定税赋多少。如此一来,不管他人多人少,皆按照其所有之资产来算,资产越多,纳税越多。这就是从富者身上收取更多的钱粮财物来;资产越少,纳税越少,寻常的百姓就可以减轻生活负担,也更加支持朝廷。” “那如何做到使富者多税,贫者少税?”李世民又问道。 “天下户口,当由所在刺史、县令据实之人户,依贫富评定等级差科,以等级差科来差派徭役及科税,多者多差派,少者少差派,不准按旧籍之人丁、田亩、租庸调数去摊及邻保。朝廷每年做出预算,预算出朝廷支出定出之总税额,各地依照朝廷分配之数目向当地人户征收。主户及客户都编入现居州县之户籍,依照丁壮和财产的多少定出户等来。定下收纳时限,比方说分夏秋两次征收,夏税限六月纳毕,秋税十一月纳毕。既以户税取代租庸调,则租庸调及一切杂捐、杂税全部取消,丁额不废。两税依户等纳钱,依田亩纳米粟,田亩之税,朝廷可做一番普查,以垦田数为准,均平征收,定期重新普查,重新均平征收。鳏寡孤独不济者,可以免税。两税之外,皆以枉法论。”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夏卿啊,你可知若真很要以此法而行,那会如何?”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自然是天下富者贵者地主者,皆痛骂微臣,痛恨朝廷,想方设法,万般阻挠。”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还有士族门阀,皆欲将你除之而后快。” “然寻常百姓者,无不对朝廷感恩戴德,对陛下奉若神灵。”夏鸿升笑了笑,继续说道:“不仅如此,随此税制,另可有青苗法来保证农时,在每年青黄不接,亦或是天灾致使土地不收时,由据其资源而接受官府给农民贷款、贷粮,每半年取利息二分或三分,分别随夏秋两税归还官府。如此一来,一则大大增加了朝廷之收入,也免去了百姓青黄不接土地不收之时的危急,使之可以维持耕种。” 李世民听得仔细,听完之后,思索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且不论此税法之阻力,单看税制,的确可一改如今之困。富者多出,贫者少出。百姓少了负担,朝廷多了收入。的确是一种极好的税制。方才夏卿说税制改革,有两个核心之内容。一曰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二曰工商入税。那这工商入税,又是如何?” “工即手工行业,商即从商行业。工商者,自古便有。然其税目却不多。对商旅课征的关市之赋,对矿、林、漆等土产课征的山泽之赋,对出售剩余物品等杂项收入课征的币余之赋,仅此而已。从事工商者,逢圣德之君,则少税而国无所收,逢暴敛之王,则苛捐以伤其本。都不是好的情况。”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若逢盛世,工商之所得蔚为可观,可若是如同现在这样,就减少了国家的收入,增加了农民的负担。可若是商税收的太重,则又无人从商了,不仅损害了国家的经济,朝廷也失去了这部分的收入。工商者亦为天下之民,亦当纳税。其税宜目多而数少,薄纳而广收。比方说商户所得税,即对商户生产经营之所得来征收一些税;比方说个人所得税,即对工商业者其各自之收入所得征收一些税……诸如此类。另外,朝廷可以将各行各业有所划分,一部分行业的税收要交给朝廷,统筹安排,另外一些行业的税收,可以交给地方,用于地方之运作。自然,税种虽然多了,但是每一项却可以少收一些。简单来说,就是说收税的税种比现下多一些,但是都少收一些。如此一来,既不会过于加重商人之负担,又使得朝廷和地方县衙从他们的身上获得了税收收入。” 李世民听得有些愣,也是古代没有那么多另类的词汇,否则,李世民估计就要说上一句脑洞真大了。 “这……夏卿所言之税法,岂不是将富贵者工商者,全都得罪完了?”李世民皱起了眉头来:“夏卿也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此一来,这天下富贵者与工商者之利都受了损,岂不是要生出异心来?此法若出,必然搅动风云,恐惹天下之乱。” “自然,商户要缴纳各种税款,必然自身的利益就受损,所得就少了。定然要反对。”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不止是商人,人都是逐利的。只要使其看到,纳税之利大于不纳税之利,那么他们自然就不会反对,反而会拥护了。” “哦?”李世民不禁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利从何来?能使其愿意多缴纳税款?” ------------ 第868章 堵不如疏 两税法之中,虽然一改自自战国以来以人丁为主的赋税制度,而“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 它有了“凡百役之费,一钱之敛,先度其数而赋于人,量出以制入。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不居处而行商者,在所郡县税三十之一,度所与居者均,使无侥利。居人之税,秋夏两征之,俗有不便者正之。其租庸杂徭悉省,而丁额不废,申报出入如旧式。其田亩之税,率以大历十四年垦田之数为准而均征之。夏税无过六月,秋税无过十一月。逾岁之后,有户增而税减轻,及人散而失均者,进退长吏,而以尚书度支总统焉”这般规定,使古代赋税制度由“舍地税人”到“舍人税地”方向发展。 同时,也将商人纳入了征税的范畴之内。不过,却只有一句“不居处而行商者,在所郡县税三十之一”而已。对于向商人征收何种税目,征收多少,却未有做出一个细致详尽的划分和规定来。 盖因古人并无商品经济之意识,对于商人,也只是按照户头收取了户税而已。 或者说,其实在古时候,统治阶级,也就是“士”这一阶层,对于商品经济,其实是有一种潜意识中的恐惧心理的。封建阶级对于资产阶级潜意识中本能的恐惧。因资产阶级的壮大,必然危及封建阶级的统治地位。 这一次,夏鸿升准备将工商写入税制,同时也准备朕将一些常见的商业税种加入到税法之中。 同样的,商人的权利,也借此机会得到一些李世民能够接受的程度内的解放。 “陛下,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给徭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署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无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急政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当具有者半贾而卖,无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债者矣。”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所以农人贫困,他们本身所能够创造出来的财富基数就不多。在这为数不多的基数上面,朝廷要收税,农民要生活,可东西就那么多,所以就导致了农民的生活困苦,朝廷的收入也不多。” “不错,百姓之苦,朕看在眼里,所以朕才减免赋税,重新丈量土地,划分田亩,力图使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 夏鸿升又继续说道:“而商贾呢?说得难听一些,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操其奇赢,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卖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蚕织,衣必文采,食必粱肉;无农夫之苦,有阡陌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势,以利相倾;千里游遨,冠盖相望,乘坚策肥,履丝曳缟。那些商人们,大的囤积货物,获取加倍的利息;小的开设店铺,贩卖货物,用特殊手段获取利益。他们每日都去集市游逛,趁政府急需货物的机会,所卖物品的价格就成倍抬高。所以商人家中男的不必耕地耘田,女的不用养蚕织布,穿的必定是华美的衣服,吃的必定是上等米和肉;没有农夫的劳苦,却占有非常丰厚的利润。依仗自己富厚的钱财,与王侯接交,势力超过官吏,凭借资产相互倾轧;他们遨游各地,车乘络绎不绝,乘着坚固的车,赶着壮实的马,脚穿丝鞋,身披绸衣。陛下,这话听起来,是不是便觉得商人可恨可恼?” “不错。”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说道。 “所以自古以来,因为这样的商人令人觉得可恨可恼,所以历朝历代的君王,都会重农抑商,还会去贬低商人的地位,比如秦规定商人不能穿丝绸衣物,汉代规定商人申报不实要没收家财……到了我朝,亦规定商户不能入朝为官,其子嗣亦不可参与科举,诸如此类。”夏鸿升笑了笑,对李世民说道:“可是陛下,用这些规矩来惩罚商人,最后的结果呢?是,商人是地位低下了,是为人所不齿了,是被文人们看不起了。可于国来说,朝廷无视了这一最能够积累财富的群体,放过了这一块肥肉,于商人自己来说,他们虽然受到了种种歧视,可他们所赚取的钱财,却一点儿没少。他们的生活过的更好,商人始终都是最有钱的那一部分。其实,治理商人,就应当像当初大禹治水一般,堵不如疏啊!” “如何疏?”李世民听得倒是起了兴趣来,又往前坐了坐,问道。 “逐步放开对商人的部分限制,对商人的行为,不是以限制其同其他百姓一样的权利,而是通过律法和税收来加以管控和引导。”夏鸿升沉声说道。 “放开商限?!”李世民双眼一凝,眉头紧蹙,盯着夏鸿升,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在同朕说笑?” 夏鸿升摇了摇头:“微臣并非说笑。开放商限,使商人同寻常百姓拥有一样的权利。相应的,商人须向朝廷纳税。如此一来,商人有了更多的机会,更加有利,便不会反对纳税。同时,朝廷也获得了极大的收入,这些收入可以被朝廷用来投入农业,又或是其他地方,使得其他各个行业也有所发展。朝廷从商人身上得到收入,拿来反哺其他行业。当然,朝廷须对商人的交易市场进行监管,以防个别商人结党垄断,这里面还有许多要管控商业的地方,具体出来就十分细琐了。另外,朝廷还可以通过调节税收,来引导商人。比方说朝廷要鼓励海商了,那就对海商减税,或是返税,减少关税,这样一来,商人们就积极投身海商。朝廷站在客观的立场,不带鄙夷和刻意压迫的去制定出一部律法来,规定商人能够怎样做生意,不能怎样做生意。如此一来,向商人纳税,就不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反而带给了他们便利。他们自然就会主动纳税。” ------------ 第869章 商法、税法 李世民仔细听完夏鸿升的话,沉默了许久。 过了半晌,这才突然低声的说了一句:“今日也就是你,若是旁人这么说,朕便要当下拿他下狱。” “正因陛下如此信重,微臣才敢斗胆在陛下面前这么说。”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税制改革,尤其是照着微臣所说的方向来改革,对于大唐来说,大过一场地震。甚至于引起民间动荡,天下大乱,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知如此,为何还要提出?”李世民凝神问道。 “陛下您是圣明之君,想必能够看得出来,抛开可能会引起来的社会动荡不说,若是真如微臣所言之税法推行开来的话,那会给百姓,给朝廷带来多大的好处!”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百姓会减轻负担,商人会更加自由,朝廷会更加富裕。陛下能够获得普天之下的百姓和商人的拥护和爱戴。唯独损害了现有的这些大地主,大门阀和大士族的利益,会遭到他们的反对。为何,因为这些大地主,大门阀,大士族,他们想要一个在他们的把持之下的朝廷,一个为他们而谋利的朝廷,而非是一个为百姓谋利的朝廷。” 夏鸿升偷换概念,将李世民对于被士族擎肘的怨恨引到税制改革上面。 果不其然,李世登时就眉头紧锁。李唐从李世民开始,到武则天时期,朝廷一直都在同士族暗中争斗夺权。士族始终是李世民心头的一根刺。 “若是一旦开放了商限,天下都去从商,又有何人去耕种?商人有了宽限,势必更加敛财,又岂能不伤民而利己?”李世民对夏鸿升问道。 “所以才需要朝廷制定商法,制定税法,制定一些列的制度,去做出限制。使其往好的方面去发展,而并非是失控。”夏鸿升说道:“而且只能一个试点,两个试点的逐步开来。如此一来,这中间万一真出现什么大不利,也便于朝廷控制事态。更可以使朝廷在试点的摸索之中,总结经验,修改弊端,优化政策,以便于逐渐铺开。” 李世民又是长久的沉默。夏鸿升的话对于现在的他,还有现在的大唐来说,还是太过于超前了。 “夏静石啊夏静石,你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恐惹**之祸啊!”长久的沉默之后,李世民忽而长叹了一句。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可是臣这把火,若是烧的得当,却也可成良火,利民无数啊。而且……” “而且甚子?”李世民抬起了头来。 “而且,税制改革这件事情,一旦既成,便当利及万世。故而其也十分凶险。正因为其所涉甚广,甚深,甚危,甚险,所以才只有陛下您能做得到。”夏鸿升顿了顿,又说道:“除了陛下您,往后的人,只怕是……” 李世民神色一肃,一双鹰目登时就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继续说道:“并不是微臣说太子殿下,亦或是大唐往后的帝王们无能。而是他们在百信心目中的地位,在群臣心目中的威严,在大唐之中的根基……在许多方面,都会不如您。您可以说是一手缔造起大唐的人,除了您自己,还能有比您更了解这个大唐呢?您对于大唐来说,是独一无二,是唯一的,也是无可比拟的。所以这件事情,也唯有您能做成啊!若是您不愿做这件事情,那么穷此一生,微臣都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情了。”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凝神静思,右手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的一叩一叩,发出有节奏的轻微响声。 这是李世民深思深虑的标志。 夏鸿升静静的等着。 良久,李世民突然抬起了头来,对夏鸿升说道:“若开商限,旁的不便之处且不论,害处最大者有三。商人大富,即谋权贵,其资财可促其周游天下,结交终生,若其成为权贵,必坐拥一方之大,致使朝权旁落,此其一也。从商者,其手下雇工,动辄千人之数。若其有异心,暗中聚众。官府难以监督。若其势成,必定为乱,恐春秋‘富商大贾横行天下,各地诸侯低首仰给’之乱象再现,此其二也。更可怕者,乃是官府不去管束!权贵与商人若是互相勾结,互为盈利,则并极大败坏吏治,动乱朝政根基。朕观诸史,如刀闲、南阳孔氏等人,“连车骑,交守相”,与地方诸侯互动频繁,勾结官员牟取利益者,数不胜数,此其三也!若你有解决此三者之法,朕可许你准备妥当之后,择地试行。” 夏鸿升精神一振,却又有些无奈。 向古代人解释商业能提高生产效率这件事是挺困难的。 在这些唐人眼中,商人不就是在甲地买了便宜货,运到乙地销售么?中间可曾创造什么新东西了?可曾为社会贡献出生产了?他来回跑自己还要浪费粮食!大家都用自己的东西不就完了吗,何必养着一群“寄生虫”。 这就是在古代商人的尴尬――不能做出像粮食、绢帛一样肉眼可见,伸手可摸的好处来。 “自由市场”,“看不见的手”这种概念显然超出了这帮古人的理解范围。夏鸿升也不知道该如何同李世民解释。 “陛下所言,微臣亦有想到。凡世间之事,皆有其两面,有光必有暗,有利必有害。”夏鸿升说道:“朝廷所能够做的,就是发扬其利,抑制其害。而不是一棍子打死。那突厥人凶残无礼,咱们不是还能用铁链锁了,去给大唐修路,减轻百姓的徭役么?商人亦如是。朝廷虽准其开限,自然也要给他们套上枷锁。这些枷锁,就是方才臣所言朝廷所定之商法、税法等法度规制。朝廷要考虑到种种可能之情形,并针对其定出法度来,然后便只要依法而行就是了。打个比方,比如说为了防止商人垄断,那么朝廷可设有司对平价收购市上滞销的货物,并允许商贾贷款或赊货,按规定收取息金。出钱收购滞销货物,市场短缺时再卖出。这就限制了大商人对市场的控制,有利于稳定物价和商品交流,也增加了朝廷的财政收入。诸如此类。” “这些法度又如何得出?”李世民紧紧追问。 “臣当绞尽脑汁,以为制定。”夏鸿升说道:“且,其不完善者,于试点之地试行之时,便可看出漏洞,再补全对策,直至完善。” 李世民突然一笑,又说道:“半年之内,夏卿可否能将这法度之初本拿出?” 夏鸿升顿时一喜,立刻站起了身来:“能!” “好!”李世民往后靠了靠,说道:“朕与你半年时间,将你方才所言之商法、税法之初本尽数编纂,交朕过目。若其可,倒是朕便让你择一地试行。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朕若是不做,难不成还指望着朕的后人去做?!” ------------ 第870章 关键词 其实,就算是李世民,也无法揣测到夏鸿升所构想的有多么长远。 毕竟,就算是他如何的雄才大略,也无法知晓千年之后的事情。 大唐要想真的万世永昌,除了自身的技术不断更新,永葆世界最先进之外,其自身内部,也一定要有顺势的能力,才能应对住来自身体内部的种种冲击,屹立不倒下去。 在夏鸿升的认知界限之内,倘若到了一千三百年之后的时间,这个世界上还有大唐的话,那么大唐只能成为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 这是最为适合大唐的未来政体了。 盖因资本主义取代封建主义,是历史的必然轨迹,也是社会各个方面发展之下的客观必然结果。大唐的帝制不会一直保存到那个时候。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尽灭于阶级革命的洪流,大唐从此不复存在,成为一个新的民主制国家。要么,接受约束,同民主和资产阶级相互妥协,成为名义上的君主。否则,就算是大唐拥有着全世界最先进的技术,最广沃的土地,也仍旧会在自身内部的变革之中被撕扯的粉碎。 至于比资本主义更加先进之主义――那毕竟还是构想,还未曾实现,更未曾被夏鸿升亲眼所见。 就算是这更加先进之主义有了某种特色,那在夏鸿升所处的时代阶段,也暂时只是给资本主义披上了一层特色的外衣而已,并不真是那更加先进之主义。 所以,夏鸿升目光之所能及的最远范畴,也就是给大唐典型下资本主义萌芽的基础,促使资产阶级崛起,促成帝王同资产阶级的相互妥协,皇权与民主的相互妥协,最终使得大唐转化成为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顺应民主制的大势,因而一直持续下去。 这是夏鸿升的大唐构想之中的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最终的结果。这中间需要多少过度又多少铺垫,是夏鸿升穷此一生可能也无法完成的。但是夏鸿升可以将大唐的车轮,往这个方向上引去。 要想大唐最终成为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需要资产阶级和君主的相互妥协。而位于二者相互制衡,才能使二者免于流血冲突和武装革命,顺利的过度。 因此,资产阶级要先发展起来。而君王却也不能在资产阶级面前彻底失势。 所以夏鸿升要想办法,促使大唐进入到这个状态里面去。 所以要先开商限,先使得资产阶级出现。 但是资产阶级的出现,却又会威胁到帝王的统治。在资产阶级出现的初期,它是发展迅猛的,又是足够弱小的,甚至于朝廷的一道旨意,就足以将其扼杀。所以在资本主义萌芽出现的初期,要使得帝王对他提不起来足够高的警惕来,才能使其继续发展下去。否则,一旦在初期的时候,君王认为它的发展将要触及自己的统治地位的时候,那么不管他有多大的好处,君王都会将其一举抹杀。而那个时候的资本主义萌芽,是断然没有能力来对抗一个集权的朝廷的。 所以对资本主义萌芽的的发展,反而应当有所限制。这种限制,使他可以放慢一些速度来,来迷惑君王,使君王认为它的发展在其可控之内,因而才不会去将其抹杀。因而在资本主义萌芽出现的初期,一些不伤害其发展,又限制其发展的政策,反而是它的保护伞。 这就是夏鸿升奏请制定商法的意义。 其实,李世民所提出来的三个问题,是根本无解的。 官商勾结,狼狈为奸;亦或是权贵利用自己的权力,构建商业帝国,垄断市场;甚至于大权贵就是与大商人,二者集于一身……这些都是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面对这些问题,法律有时候也只能相当的无奈和无力。 盖因“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的危险”。 但是,却也并非是不可调和的。 只要法律的内容不过度阻碍于商业的发展,剥夺商人的权利;只要国家的力量仍旧大于商人极其联盟的力量;只要国家对于经济的把控仍旧有效;只要对遵从法律的商业行为的促进力度,和对违反法律的商业行为的执行力度都足够大;那么这些问题,其实是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得到抑制的。 某特色更加先进之主义,在这方面其实做得就挺不错了。国有经济控制关系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不过多干涉市场但是却保持对市场的宏观调控。这是非常具有参考意义的做法。 而对于大唐来说,国有经济,就是朝廷的经济,就是朝廷的产业,通俗来说,就是“国有企业”。还有一点要明确,朝廷的产业,绝不等同于皇室的产业。 那么简单来说,夏鸿升要制定出来的这部商法,要围绕着几个关键词来进行。 开商。打开对商业的种种限制,使商业获得它应有的地位和权利及方便。 限商。在保证商业发展不受到戕害的前提下,制定出限制措施来,以免商业的发展失控,造成大量的不良结果,而将商业的发展限制在一个积极却又健康的弹性空间内。 国家把控经济命脉。若是由私人控制了国家经济命脉,就能控制国家,国家政权最终将成为某些私人的掌中玩物。 宏观调控,规范市场。自由市场存在其固有的无法避免的缺陷,因此需要国家在尊重市场调节的前提下进行,弥补市场调节的不足。运用计划、法规、政策、道德等手段,对经济运行状态和经济关系进行干预和调整,把微观经济活动纳入国民经济宏观发展轨道,及时纠正经济运行中的偏离宏观目标的倾向,以保证国民经济的持续、快速、协调、健康发展。 简单一些,通俗点来讲的话,做一个十分不正确不恰当的比喻,将李世民比作是后世的某个团体,然后套用它的一些政策规制,就容易理解了。 ------------ 第871章 纳征 夏鸿升这一次,真的可谓是绞尽脑汁了。 光是关于自古以来的税法,亦或是四处搜集而来的跟商业稍微沾点边的种种书籍,都专门摆满了四个新书架。 格物的时候悔恨自己不是一个工科生,这会儿,又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法学生了。 “公子,齐勇将东西都准备好了,颜夫子正在外面检查,您该去前面了!”月仙轻轻推开夏鸿升书房的门,进去之后对伏案的夏鸿升说道。 “哦,好。”夏鸿升头也没抬,只是应了一声,仍旧埋头奋笔疾书着。 月仙看了看仍旧一动不动伏案疾书的夏鸿升,只得无奈的退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刚一转身,就看见颜师古走进了院中,见了她,问道:“静石可在屋内?眼看就该出发,怎的还不出来?!” “回夫子的话,公子这几日忙于公务,整日里没日没夜的在书房里面书写,总忘记了时日。”月仙对颜师古说道:“奴婢这便进去再喊喊公子。” 说罢,赶紧又有回头重又进去了书房,跑到了书桌跟前,赶紧对夏鸿升说道:“公子!夫子已经在外面了!公子再不出去,夫子就要生气了!” 夏鸿升这才连忙放下了笔头,用镇纸压住那一沓纸张来,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道:“月仙,你看着这里,莫要让旁人进来,更莫让旁人动书桌上的东西。” 说罢,也不等月仙答应,径自开了门,大步走到了院中颜师古的跟前,行了一礼:“颜师!” “你这是……”颜师古上下打量了一下夏鸿升,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怎的这副模样?眼看今日便要去行那纳征之礼,可你瞅瞅你,头发散乱,满身墨迹!这成何体统?!” 呃……夏鸿升低头大量了一下自己,但见自己身上的白衣上面果然是点点墨痕,又脏又乱。 “还不快去收拾收拾!”颜师古说道。夏鸿升赶紧跑开,回去换衣服去。 等再出现在颜师古面前的时候,换了一身干净的一副,头发也打理了一番,总不至于一身的脏乱了。 “快走快走,莫要再耽搁时间。”颜师古见夏鸿升换好了衣裳,于是立刻催促道。 到了前面,齐勇和家丁们已经将东西装车了,至于都准备了什么东西,夏鸿升是一点儿不知。全都是由着颜师古和李纲安排。这些礼数夏鸿升也只闻其名却不曾眼见其实,后世里的婚礼虽说仍旧对这六礼有所传统,可到底还是很不一样,远没有如今这般繁文缛节。 二人上去马车,颜师古掏出一本红纸来,递给了夏鸿升,说道:“礼书在此,你且先看看,到了地方行纳征之礼,你须得能说出都敬备何礼才是。到时候一切听老夫吩咐,莫要出了乱子,闹出笑话,折了你的脸面,也折了老夫,皇后娘娘及公主的脸面。” 夏鸿升忙不迭的接过礼书,赶紧翻开从头看到尾。 一边看,一边心说这古人真球麻烦。 三书六礼,缺一不可。订亲有聘书,行大礼有礼书,到了娶媳妇那天还有迎书。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每一环节都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啊――当然,纳采是太上皇李渊替他出头了,让息王妃带着好几十种有着美好寓意的礼物去找了长孙皇后,象征性的讲了讲夏家有子曰静石,天纵奇才云云,长孙皇后自然欣然意动,于是息王妃又当即拿出了夏鸿升的八字,又问了名,讨要了李丽质的生辰八字,过了大帖,换了鸾书。这纳采和问名的头两礼就算是完成了。 夏鸿升在这中间也没费多少事,倒是朝臣们知道以后非常吃惊,徐孝德还跑来问了情况,程咬金、段志玄、房玄龄等几个平素关系交好的大臣还让夫人去给夏鸿升的嫂嫂打听,问怎么会请息王妃在中间说媒。 夏鸿升还有夏鸿升的家人们也只好老实作答,这都是太上皇插手的安排,皇帝和夏鸿升都不得不如此。 然后是纳吉,颜师古准备去请袁天罡来,让袁天罡亲自卜算吉凶。 这皇帝赐婚,赐的又是夏鸿升,袁天罡又如何敢说凶?为显示是真的大吉,袁天罡还拉来了李淳风,二人一同占卜,郑重其事神情极其肃穆凝重的占卜开来,在众人紧张的呼吸声中,解开了卜算的结果,然后都惊呼乃是天作之合,大吉大利……不能说,想起来夏鸿升都觉得酸,若不是夏鸿升赶紧拦住他俩,只怕都要说的利国利民上面去了。还说最好能够在十一月之前完婚,那就会更加福上加福,利男利女,双方家族全都得以惠及福报云云。 如此大吉,又如此顺合双方家长的心意,自然令众人都十分高兴。这纳吉就也算过去了。 颜师古和李纲亲自准备,颜师古更是从长安跑到了泾阳,领着夏鸿升家中的一干人等亲自包办准备,备足了纳征所用的彩礼。 今日,正是纳征之吉日。 夏鸿升背了一路的礼书,终于到了长安。李纲已然等在了宫门之前,几辆马车载着彩礼,直奔宫中而去。 这跟本公子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好吧! 本公子的热气球呢?本公子的天女散花呢?本公子的全城瞩目呢? 为毛就只剩下了左右监门卫的守将和宫中路过的内侍的几声软绵绵的恭喜而已了?! 果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啊! 到了殿前,显然已有内侍通传,长孙皇后还有几个大些的公主,并及一些诰命早已经出来。 颜师古带着人走上前去,夏鸿升才看出来他今日也是整理风仪,带着一身气质来的。 不多时,皇帝便到,众人先行拜见,李世民又过去同长孙皇后站到一起。 “夏氏有子,秉承嘉命,稽诸卜筮,龟筮协从,使某告吉。”颜师古中气十足的朗声告曰:“且以伉俪之重,加惠其子,率循典礼。有不腆之币,敢请纳征!” “哈哈哈……”李道宗从李世民的身后出来,又回道:“公主千金之躯,皇家明惠之姝,某幸得亲眷,代为主婚。今夏氏麒麟之子,秉承良缄,年少有为,才华横溢,国之栋梁。贶某以重礼,某敢不拜受?” ------------ 第872章 看好儿 夏鸿升本身憋了满腔的热血,准备憋着这股劲儿闷头将大唐税法和商法的雏形先行整理出来一个思绪,争取尽快先列出关键词和大纲来。| 可眼下看来,却是没法子静下心思来了。 早就知道古礼繁复,真正经历的时候,才方向比想象中的更加纷繁琐碎。就这,还已经是不少人在替夏鸿升忙着,还是因为皇帝早已赐婚,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就已经让夏鸿升脑袋都大了,不可开交了。 尤其是看着袁天罡在自己面前装神弄鬼,一手掐着指节,一手轻扫拂尘,脚下踏着七星步,嘴里念念叨叨一副跳大神的样子,更是觉得直想翻给他几个大白眼去。 但是夏鸿升可不敢真这么做。 周围的人不少,嫂嫂、月仙、幽姬、家里管家、账房先生,还也远道而来的李纲和颜师古,乃至于书院之中的先生们,都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紧紧的盯着袁天罡,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夏鸿升觉得,这时候若是自己敢翻一个白眼过去,立马就要被这帮人抓住活剥了去。 再看袁天罡,哎哟那副样貌没有比他刚神棍的了。但见他脸上忽喜忽悲,忽惊忽吓,眼睛紧闭口中却念念有词,忽快忽慢的,也不知嘟囔个什么,脚下踏着的七星步也是忽疾忽徐。手中的拂尘更是挥来挥去,竟然给自己搞出了满头大汗来,一副十分耗费精力的样子。 知道的人,知道袁天罡这是在算日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施法驱魂呢! 古人太注重看日子了。不过,这也是中国人传统。 在夏鸿升所处的后世里面,人们也极其重视看日子,亦称为“看好儿”,顾名思义,那就是看一个好日子,好时间,夺一个好彩头。小到请客、搬家,大到婚嫁、建设,所有的事情似乎都需要看得好日子再来,夏鸿升后世里的邻居去提个小面包车,也得看个日子,以至于车在店里放了大半个月,才去给开回来。后世人尚且如此,更不必说眼下这个时代了。 请期是汉族婚姻六礼之一,俗称“送日头”或称“提日”。即由男家择定结婚佳期,用红笺书写男女生庚,此称为请期礼书,由媒的携往女家,和女家主人商量迎娶的日期。经女家复书同意,男家并以礼书、礼烛、礼炮等送女家,女家即以礼饼分赠亲朋,告诉于归日期。 男家行聘之后,请阴阳或算命先生依据男女双方的属相、生辰进行推算,卜得迎娶吉日,使媒人赴女家告成婚日期。形式上似由男家请示女家,故称“请期”。 在推算时,也是极其讲究的。 首先要看男女属相的大利月或小利月,其歌如下:正、七月迎鸡兔;二、八月虎和猴;三、九月蛇共猪;四、七月狗和龙;牛羊五、十一、六;腊月鼠马走。选定吉月后,再查吉日,依据旧历书上所载的:建、危、平、满、成、闭、执、定、开、破、收、除十二个字来决定,其歌诀如下:建、满、平、收黑(这四天是****日),除、危、定、执黄(这四日是黄道吉日),成、开皆可用(这二天尚可),闭、破不相当(这两个日子犯忌不能用)。 甚至于还有什么断头婚不能配的,亦有口诀曰:自古白马怕青牛,羊鼠相逢一旦休,蛇遇猛虎如刀断,猪见猿猴不到头,龙逢兔儿云端去,金鸡见犬泪交流。比方说猪犬羊,忌卯辰。龙蛇鼠,忌午未。牛鸡猴,忌酉戍。虎马兔,忌子丑之类云云。 经过方士择定吉期后,男方宴请媒人,用大红纸写上迎娶日期,备上礼品,由媒人送至女家。 一般来说,女方都会同意这个时日。也有讲究的,会再请方士再次卜算,若是同男方所看的时日一致,或是这时日对己家没有影响,便会同意了时日,这婚期就算是定下来了,到了那一天,新郎就要来迎亲了。若是不同意,那男方会再另外卜算一个时间来,再次请期。 所以“看好儿”是件大事,必定要请有名的,厉害的方士来看才行。 袁天罡这阵仗搞的太大,看得周围的人都紧张的不行。 夏鸿升直想过去拆穿他神鬼的真面目,说一句差不多行了啊! 众人看得屏住呼吸,针落可闻。 忽然,只见袁天罡猛地一睁眼,一跺脚,急声呼喊道:“贫道终于窥破天机,验明鸳谱,公子与公主殿下本乃天作之合,今更结定鸳盟,下月十六,正是喜结良缘之时!” 说罢,竟然脚下一软,一下就要瘫倒下去! 还是李淳风眼疾手快,赶忙过去一把搀住了袁天罡,这才没让他倒在地上。 “道长!道长!”周围的人赶紧围了过去,将袁天罡搀扶起来,扶到了椅前坐下。 太夸张了吧?!夏鸿升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袁天罡,这丫放到后世里面绝对是一影帝啊! 这满脸苍白满头大汗跟脱力一般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该不会是故意憋了一泡尿憋出来的吧! “道长!道长您没事吧!”夏鸿升的嫂嫂见袁天罡那副精疲力尽脱力的样子,赶忙跑过去,拿出喜钱来。这可不是侮辱袁天罡,这是规矩,是讨喜的。 “呵呵,无妨!”袁天罡似乎很是吃力的抬起了手来,摆了摆,说道:“公子同贫道乃是入世忘年之交,更于道教有天大恩德,贫道当使出浑身解数,看破天机,为公子找出最好的时日来!故而多花费了些功力,歇歇便好。” 夏鸿升的嫂嫂赶紧连连道谢起来,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看得夏鸿升直想过去给袁天罡一脚。 让下人赶紧给袁天罡沏茶端来,这边,颜师古已经将时间写上了请期书上了。 “还得劳烦道长一下。”李纲上前对袁天罡拱了拱手,说道:“得选个请期的日子才是。” “这……”袁天罡说道:“方才耗费精力太多,现下贫道实在是无力了只能就劳烦李道友了!” 李淳风一甩拂尘,笑道:“道兄且好生休息,贫道来帮夏侯卜算个请期的吉日来。” 夏鸿升心中叹了口气,又一轮装神弄鬼啊! ------------ 扁条体发炎,求请假一晚。 近来变天,这边又是极冷,山里已经下雪了。 学校里面闹流感,我也被学生传染了。因为不能耽搁课,所以中间也没有请假去看病。 坚持到周末回家,今天才去医院,结果扁条体发炎,于是输了液。 下午输液到现在,刚拔针回来。 还是很难受。请诸位看官老爷容石肆休息一晚,拜谢! 全勤也因此而丢了,伤心。 又及:气温骤降,各位看官老爷也请注意防寒保暖,生病太难受了! ------------ 第873章 管他鬼千秋,还是王万代 夏鸿升要成亲了,这可是一件大事。? 燃?文小? ?说 ? ? ?.??a?n??e?n?` 不仅是朝臣们瞩目,也同样成了坊间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盖因此事颇为传奇,皇帝同时赐婚给臣子公主和朝臣之女的,可是头一回听说。 家里人忙里忙外,因为时间略紧,而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夏鸿升在家里见人来来往往心里烦很,于是躲进书院。 结果书院里面更不能静心,那些夫子先生们好心好意齐齐给夏鸿升出谋划策,光是因为去哪儿能捉来活的大雁,就得吵个半天。虽然都是好心好意,可夏鸿升听得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加之本就是头一次结婚,心里面本就是七上八下的,于是更添烦乱。 干脆抱着一摞子书稿跑回长安去,却没曾想,到了长安更安静不下。那帮子纨绔兄弟们没一天不往夏鸿升府上跑的,这个张罗着给逮獐子,那个吆喝着给绑野鹿,还有趁着借机喝酒耍闹,这帮兄弟们都是好心好意的帮忙,忙得也是手忙脚乱,夏鸿升更不好驱赶,所以只能忍着。 唉!怪就怪本公子人缘太好了呗!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啊! 于是乎,大唐税法和大唐商法进展缓慢。 夏鸿升只得又从长安回去了泾阳,白天事情太多,脑中不得凝思,只能晚间在书房里面写到半夜。夏鸿升还找来了幽姬,让她扮作商人,想方设法的钻空子,夏鸿升好有所针对的进行补充。亦或是二人一同讨论。这家里面能跟得上夏鸿升的思路讨论这些事情的,也只有她了。 袁天罡都“使出浑身解数”来看日子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自然不会反对。日子越来越近,眼瞅就到跟前。 夏鸿升这心中也更加七上八下的,总是静不下来心思。 事情也愈发多了起来,刚布置完宗祠,又要去请傧相,李业诩心思活络,机敏狡猾,可以活跃气氛,巧言应对;魏书玉谦谦君子,稳重大气,可以撑开门面,镇住场面;至于其他纷纷踊跃报名的房遗爱程处默尉迟宝林等人,都属于牛鬼蛇神的路子,哪儿远哪儿待着去! 李承乾很是得瑟的跑来转了一圈,口中本舅哥儿如何如何,妹夫你咋地咋地的指导了一番,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了。李恪也得得瑟瑟的跑过来,本舅哥儿如何如何,妹夫你咋样咋样的嚣张了一番,心满意足的也走了。李泰也跑了过来,还想本舅哥儿呢,被夏鸿升拉住就是一顿痛揍。 “他俩是长乐的哥哥,嚣张嚣张,本公子也就认了。你丫当弟弟的,也跟在姐夫面前得瑟?!”夏鸿升拧着李泰的耳朵,冷笑着说道。 “哎哟!师尊!姐夫!”李泰连忙求饶:“小弟这,学生这,这不是开个玩笑么!姐夫快放开小弟罢!” 夏鸿升松开了手:“哼,冲你这声姐夫,算你眼头活!今回且饶你一次。多在书院学习,少老往这儿跑,本公子烦着呢!” “嘿嘿,这不是身为师尊的亲传弟子,又兼之长乐姐的弟弟,学生是想要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的!”李泰嘿嘿一笑的那副德行,跟夏鸿升简直无二。 “想凑热闹就直说,跟你那俩哥哥一个样儿!”夏鸿升没好气的冲他瞪了一眼,说道。 “哎,师尊这可是冤枉学生了!”李泰说道:“学生是特意来告诉师尊一个好消息的!” 夏鸿升抬眼看看李泰:“甚子好消息?” “乐台先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三个老先生。”李泰笑道:“昏时才到书院,颜先生让他们休息一晚,本打算明日再来跟师尊说的。” “哦?!”夏鸿升眼中一亮,当下心中便是一喜。 这果然是个好消息。 夏鸿升还在泉州的时候,写信给乐台,拜托他以墨家钜子之身份往琼州一去,寻访鬼姓或王姓之人。盖因从鬼千秋口中得知这一脉的兵家及纵横家传人。 同为诸子百家,乐台身为墨家钜子,其率领墨家重新出世,这对于琼州鬼姓之人来说,应当是具有很大的诱惑力的。毕竟,诸子百家的传人,谁不想让自家的学说再争鸣一回? 听李泰说还带回来三个人来,想必就是那鬼姓传人了。 当然,也有可能本是王姓,而后化名鬼姓之人。 那鬼千秋既言其祖上乃鬼谷子之侄孙,鬼谷子姓王名诩,又名王禅,若真是其后,本该为王姓。而其既为鬼姓,定是祖上有因化名而改之。 时间过去何其之久,管他到底该是王姓还是化名鬼姓,只要他真传承有纵横家或是兵家之学问,那便足够了。夏鸿升所图者再其学问,管他个姓甚名谁――管他叫鬼千秋,还是王万代呢,便就是忽然又姓了李,也没甚子干系! “咋样,师尊,算不算是个好消息?”李泰凑过来对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是个好消息。为师便准你今晚在家里蹭饭了。” “嘿嘿,多谢师尊!”李泰连忙道谢,然后告退一声,一溜烟往后面跑了。这厮肯定是去报饭去了。 夏鸿升无奈的看看他匆匆报饭的背影,心说你丫要是在这么吃下去,就要跟后世里的本公子一样,在胖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啊! 收回来目光,低头正思索着明日该如何巧妙的考验一番乐台所带回来的那几个人的学问,就忽而听见齐勇寻了过来,到了他跟前,说道:“公子,徐大人来了。” 夏鸿升思路又被打断――这已然是这几日的常态――于是摇了摇头,断了思绪,随齐勇快步往前过去。 到了前庭,见徐孝德坐在那里,连忙过去拜见这另一位未来的老丈人:“小侄拜见徐伯伯!” “无妨,无妨。”徐孝德摆了摆手,起身说道:“老夫只是过来看看,准备的若何了。” “也差不多了。”夏鸿升说道:“基本上已经完备了。” 徐孝德点了点头,又说道:“老夫得了陛下旨意,身受皇恩,擢升水部郎中,专负水师漕运及督造新式船只之责。” 夏鸿升一愣,水部郎中?还专司水师漕运及督造新船,现如今这可不是一般的职位了。水师漕运,说白了就是专门负责给水师安排运送粮草辎重补给的职能,现如今大唐重视起了水师来,这可是一份深得皇帝信重的人才足以堪当的重任。 而原本的历史上徐孝德不是一直到快要打高句丽的时候才受到重用么? 见夏鸿升一愣,徐孝德还想着是夏鸿升以为他要赴任,于是又说道:“你且放心,陛下已经明言,老夫可以等惠儿入你家门之后再去赴任。皇家嫁女,虽之前从未有过同臣子之女同嫁一夫之举,因无前制可循。然到底尊卑有别,只怕公主出降之后,至少半年之内惠儿不能入门的。想来,老夫或可还能在长安待上半年。” “等半年?!”夏鸿升大吃一惊:“不是挨着么?” 徐孝德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天家之女出降于你,惠儿如何能挨着?半年已是少了!” ------------ 第874章 商家 尽管夏鸿升头一天忙得不可开交,晚上有熬了大半宿,可第二天一早,还是天刚亮就起来洗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带着齐勇去了书院。 等到学子们起来跑步和晨读的时候,夏鸿升就已经等在了被他自己暗中誉为“学术交流中心”的建筑外头了。 又稍过一会儿,乐台便到了。见了夏鸿升在那里站着,颇为吃惊。 “乐先生。”夏鸿升对乐台笑道。 乐台上前也道:“山长来的如此早?呵呵,总算是回来的及时,赶上了山长大婚之喜,先恭祝山长了。” 夏鸿升摆了摆手:“乐先生千里奔波,在下还是得感谢乐先生。” “这一路的确不好走。遍寻之下才终得以找到。”乐台叹了口气,却又说道:“然乐台自从到了书院之中,方知天下学问,理当共融,该相互促进,择长补短,而非是有你无我。山长那句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方是百家学说长存进取之道啊!其人亦有感于此话,才愿随某出来,看看书院究竟若何。” 夏鸿升笑了笑,又问道:“一路结伴归来,依乐先生来看,这几人……” 乐台笑了起来,说道:“还未曾向山长道喜,这一回,若是山长能留下这三人,那咱们书院,却正如虎之添翼了!三人之中最长者为鬼朝宗先生,其身负兵家奇谋,一路上叫乐台大开眼界。另一人曰鬼厚诚,深谙纵横之术。还有一人,却是山长如何也想不到的。” “哦?”夏鸿升意外 的看着乐台:“却是何人?” “此人姓计名润泽,乃春秋计氏之后人耳!”乐台笑道:“其为商家之传人。” 夏鸿升顿时瞪大了眼睛,商家?!这…… “诸子百家,商家?!”夏鸿升惊问道。 乐台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商家之传人。原来其先祖亦避祸于琼州。鬼前辈知晓某之来意,又听某说了书院兼容并包之原则后,便欣然愿随某至于长安亲眼一看。而两家同样避祸琼州,到如今本已成为世交,于是又差人通传,便一同来了。” 哎哟,夏鸿升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些许,这莫不是老天爷都在帮着本公子?! 诸子百家,其诸子者,乃先秦时期管子、老子、孔子、庄子、墨子、孟子、荀子等学术思想之代表人物,奉为先贤。而百家者,则为不同之学术流派之总称。盖因据《汉书艺文志》的记载,数得上名字的一共有一百八十九家,四千三百二十四篇著作,故曰百家。然其后之《隋书经籍志》等书,则记载“诸子百家”者,实有上千家之多。 但是,流传较广、影响较大、最为著名的不过几十家而已。而归纳而言成为正式的学派的,却仅有一十二家。 未成学派,并不代表其学术思想、理念就不好,反而有时候是因为太过超前,又或是同当时主流之价值观不相符合,故而为人所疏远,未能成其流派。 这商家便是其中之一。 商家名不见经传,亦未能形成流派,同自周朝开始的重农抑商的政策原则有分不开的关系。古人对工商的态度有过数度戏剧性的转变。远古的中国人似乎并不轻商。早在殷商时期,人们是乐于和善于经商及从事手工制造业的。 周朝的建国者们在反思商朝灭亡的教训 时认为,殷商之亡就是因为民众热衷工商而荒芜了农业,造成民心浮躁,国基不稳,因此,转而推行鄙视工商的重农政策。在周制中,工商业者的地位变得非常低贱,“百工”常与于奴隶并列。 然而在先秦时期,因为天下纷乱,“礼乐崩坏”的缘故,商业和商人,及至于手工业者,却曾有过一段极短时间的蓬勃时期。 士、农、工、商四个阶层的划分,是出自春秋时期,齐国的国相管仲。他主张把国民分成士、农、工、商四个阶层,按各自专业聚居在固定的地区,是为“四民分业”。这种专业化的商品经济模式,两汉以来都被尊奉为基本形态及指导原则。 “四民分业”表面上看是对殷周古制的继承,其实却有很大的差别,其根本性的不同是,把“工商”与“士农”并列,同视为“国之石民”。所以管仲在对士农工商阶级划分之初,并没有优劣贵贱之分的。 《六韬文韬六守》之中亦有云:大农、大工、大商谓之三宝。农一其乡,则谷足;工一其乡,则器足;商一其乡,则货足。三宝各安其处,民乃不虑。无乱其乡,无乱其族,臣无富于君,都无大于国。六守长,则君昌;三宝完,则国安。 管仲自己,便是商家轻重之术的集大成者。 然开创商家之学术者,乃名计然。故商家亦名计然家。 这个计然可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他精通商略经济之学,善于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谈论治国方略。博学无所不通,尤善计算。后人尊称为“商圣”的越大夫范蠡,尊计然为师。计然于是乃授范蠡七计。范蠡用这七计辅佐越王勾践,只用其五而灭吴。 计然是中国的第一个商业理论家,因其将商家轻重之术化为理论,故而商家之策,亦曰计然之策。 计然之策”,其特点一是要根据生产规律来决定经营方式,强调重视储备,即“知斗则修备。”二是要求根据市场供应关系来判断价格的涨落,即“论其有余不足,则知贵贱。”三是要求国家用调节供求的经济办法来控制 物价,使之保持在一个合理的幅度之内,做到对产销双方有利。四是要求注意商品的质量,以“务完物”。五是要求注意加速商品和资金的周转,“财币欲其行如流水”。 这几条“计然之策”,就算是放在后世里,也是十分具有正确性和积极意义的。 要兴商,要管商,首先得有人要懂商。 凭夏鸿升那些经济学常识,只怕不够。可若是能将之融合,共同深研,足以形成一套初步的商业理论了。 “好!好!”夏鸿升顿时喜不自胜:“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未完待续。... ------------ 第876章 兼容并包 花了好半天,鬼朝宗才平复下来,夏鸿升却再不提请他们出世,留下在泾阳书院的事情,而是领着他们出来了房间,说道:“不觉已是正午饭时了,实不相瞒,在下今早着急同几位见面,却是空腹而来。现下早已是饥肠辘辘。其一同去用过午膳,再作详谈,若何?” 众人客随主便,自然点头答应。 夏鸿升带着几人出来,往食堂过去。正是学子们该要中午散学的时候,学子们才刚刚出教室里面出来。 虽是到处散落的学子,可因为装束相同,看上去便不显得杂乱无章,反倒是整整齐齐,更加规整有序了。 走出几步,就远远看见李泰和李恪,还有另一学子一齐走着。 三人往前再走,却被李泰三人看见了。 三人连忙跑了过来,到了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却听李恪说道:“学生拜见山长,拜见几位前辈!” 夏鸿升摆了摆手,问道:“无妨,何事?” “回禀山长,之前学生上了山长的课程之后,依据所学原理,想要模仿山长在课上做的实验。不过,中间却不知道哪一步出了差错,总是失败。所以想要请山长看看,为学生指点一二。”李恪对夏鸿升说道。 不错,装得挺像。 夏鸿升停罢点了点头,说道:“好,不过今日却不行了。明日吧,明日午后,你且在实验室中等着。” “多谢山长!”李恪有行了一礼,大喜道。 夏鸿升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不懂就问,这是好习惯。快去用饭罢……对了,今日上午尔等上了甚子课程?” “回山长的话,学生前两节学的是乐先生所授之墨辩之法,后两节学的是于先生讲解的《尚书》。”李恪立刻回答道。 夏鸿升又看向了李泰,于是李泰也行了一礼,答道:“回禀山长,学生上午所学的,乃是刘先生所授之计算,同顾先生所授之地理。” 夏鸿升点点头,又看向了另外那个学子。那学子也连忙行礼,答道:“学生上午学的是颜先生所授之儒经,并同盖先生所授之《春秋三传》。” “好。”夏鸿升点了点头:“尔等须记得每日用功,方不负诸位先生辛苦所教。去吧,快去吃饭。” 三人又行了礼,然后告退了去。 回过头来,又对三人解释道:“呵呵,泾阳书院推崇求知之心。学子若有甚不解之处,可随时随地求教于先生。无论哪位先生,只要能解,便理当为之解答。若不能解,当与学子及其他先生一同讨论商量,为之解答。在下授之格物,方才那学子有了不懂,于是来问。不过他所问乃是实验,须去一边操持一边讲解,故而约在明日。” 鬼朝宗抬手捋捋胡须,笑道:“这几个学子倒是礼数周全。不过却似乎又不过于惧怕夏侯,不卑不亢,倒也不错。” “泾阳书院于学子之禁锢并不多,学子尊敬师长,师长也不倨傲,相处十分融洽。”夏鸿升又笑道。 “不过,方才听这几个学子所言,其又学儒经,又学墨言,还有那地理、春秋、算术……”鬼厚诚问道:“学子所学如此之多,过于庞杂,岂不多而不精?不过,看来倒是真如乐先生所言,此间可尽容天下之学问了。” 夏鸿升笑了笑起来,对此早有准备――废话,就是为了让你们看到书院的学术自由之氛围,所以才安排了李恪过来问的,就是为了引出此问啊! 于是说道:“正如在下方才所言,天下学问,只有深浅之分,却无高低之别。或有对错之辩,却无尊卑之序。于在下看来,天下的每一种学问,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只是所适用的范畴不同,各有优缺良莠。诸位的学问,在下暂且不说,但说这书院之中的格物和儒学。儒学可使人仁心而正气,却也令人墨守成规,缺乏突破及求新,落于迂腐。格物可使人明白自然之理,却也令人缺乏敬畏之心,倘若为恶人所用,则沦为大害。格物如同一杆长枪,心正之人所用,可护佑他人,心邪之人所用,却又戕害他人。而儒学虽腐,当中仁义礼智信者,却使人心正。两厢合一,却正好相辅相成。其他的学问也是一样。泾阳书院的学子,在书院之中学习格物,可知自然之理,学习儒学,可修正心术,学习墨辩,可明逻辑,学习算学,可思严谨……这正是学术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各有所用,相互发扬。本来,就是没有最正确的学问,只有最适用的学问。那先生最为擅长的纵横之道而言,若用在寻常待人接物,就显得圆滑而不真诚,可若是用在国与国之间,那有时可就是化腐朽为神奇一般的有用了!……至于学子们学的东西太多,在下是这么打算的。刚开始,学的多一些,杂一些,让他什么都知道一些,可以给学子奠定一个好的基础。并且,从中可以让他们有足够多的东西去选择,却感受自己最喜欢哪种学问,更想要精研哪个方向。之后,令其自行择选,进行精研。” 众人听完夏鸿升的话,都露出了思索的模样。 略微过了一会儿,却听鬼朝宗说道:“乐先生之前在琼州,说起泾阳书院是如何对待世间种种不同之学问,乐台先生说,夏侯在泾阳书院,于不同之学问,有所主张,乃曰:天下学问,理当共融,该相互促进,择长补短,而非是有你无我。所谓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只怕就是夏侯今日所言罢!”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天下学问,只要走得是正道,不是叫人学坏的。那在这泾阳书院之中,便都可存留。诸个学子兼听兼修,自择所行。诸般学问择长补短,融会贯通。吾之所谓‘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便正是要告知天下诸般之学问者。在这泾阳书院,在泾阳书院之学子,对待天下之学问,唯其四字而已!” “哪四字?”鬼朝宗眼中灼灼,连忙追问。 “兼容并包!”夏鸿升沉声答道。 ------------ 第875章 帮你洗白 夏鸿升面待淡笑,无波无澜,暗中却细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三个人。 那看上去最为年长的老者亦是面带淡笑,不动声色,坐在那里却自有一番世外高人般的风度。两只眼睛并未因其年老而显得昏聩,反而很是明亮,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看上去涵养温润,并无攻击性和侵略性。 老者之侧,有一个约莫四十左右年纪之人,却颇为肃穆,给人的感觉沉稳可靠,却略带一丝严厉,叫寻常人不太敢同他主动搭话的样子。 另有一个看似更年轻的,约莫只有二十来岁,倒是一个翩翩郎君,高富帅程度,从外表上看着,跟当初洛阳初逢李恪之时,颇为有些相似。 却不知道在他们的眼里,是如何看夏鸿升的。 当然,夏鸿升是主,这三人是客,所以理当夏鸿升先来开这个口,打破这无人说话的场面。 “在下夏鸿升,字静石,见过几位前辈。”夏鸿升笑了笑,抬手行了一礼,说道:“三位千里迢迢,远道而来,路上多有辛苦劳顿,却是在下不周了。全因当时倭国辱我大唐,在下奉命荡灭倭国,耽搁了回来的时日,未能亲自前往。” “夏侯只用十二艘铁甲船便荡灭倭国,使倭国成大唐之东瀛道,威名远扬。老夫等在路途之中,早已有所耳闻。”那老者笑了笑,抬手回了一礼,说道:“老夫鬼朝宗,此乃老夫族侄鬼厚诚。这个年轻人,呵呵,乃老夫故交之子,名曰计润泽。 “哪里,全赖将士用命,忠勇杀敌,在下又哪里有寸功?”夏鸿升摇了摇头。 那老者又道:“战场杀敌,自然需将士用命。然将士所用之物,所持之器,乃至于那铁甲船,却不都是出自夏侯之手?格物之道,神乎其神,呵呵,琼州天暖,四时如夏,这取暖的煤炉子虽然用不上,可烧火做饭的煤炉子,倒是所用极广。走水路而来的煤船络绎不绝。” “天下学问,只有深浅之分,却无高低之别。或有对错之辩,却无尊卑之序。”夏鸿升笑道:“格物一道虽然看来似乎神乎其神,却也终究有不可及的地方。格物,能做出可远赴千里的海船至于西域乃至波斯大秦,就做不出可以替朝廷远赴西域及天竺诸国搅动风云,合纵连横,使大唐坐收渔利的人才来;能培养懂的自然万物之现象其本质的人,却培养不出一个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帅才。格物能做出种种新的东西,来取代旧的东西,却也并不能教出一个深谙轻重之术,懂的将旱则资舟,水则资车这几个字活学活用,举一反三的豪商来。” 听了夏鸿升话,那三人相视一眼。顿了顿,老者又问道:“墨家钜子阁下曾言,乃是夏侯请其出门,前去寻访我族。敢问,夏侯是如何得知吾等避世于琼州的?” “在下于琉球之时,偶得一友人,曰鬼千秋者。友人得知余书院四处寻访百家之名师,于是告余其身世,指点了一条明路。”夏鸿升笑了笑,说道。 “他?!”鬼厚诚惊呼一声,看向了鬼朝宗。只见鬼朝宗两眉猛然一凝,继而又松了开,身上忽而多了好些老意,好似一瞬间老去了许多一般,无奈而有些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原来如此。唉,此子本为老夫之嫡孙,天资极为聪颖,然却心中所系者太大,脱离家门,终却落草为寇,使家门蒙羞。当年老夫就曾言,其若再不收收心思,早晚要见家族暴露于人世。如今终究还是一语成谶。怎么,侯爷还同海寇之人结为好友?当真是交游甚广了。” 老鬼啊老鬼,你可得好生谢谢本公子啊! 夏鸿升心中说了一句,然后又笑了笑,对老者说道:“落草为寇?老先生误会了!千秋兄却并非是海上之贼寇,之所以有镇海鬼王的名号,却是其甘愿为国成事,不惜自污其名啊!千秋兄与在下一同为国效力,其名为海贼,实为朝廷之耳目,以海贼身份统御海贼,利用海贼勘探航路,监察海路,从海上监视百济、高句丽等过同倭国之举动。若非千秋兄以海贼头领之身份,击败兼并了那许多海贼,那这片海域之上,只怕到处都是海贼,海商须得过了一关又是一关了。之后倭国欲图控制海贼,掳走千秋兄之妻儿,胁迫千秋兄投靠倭国。朝廷命千秋兄装作投靠,实则暗中打探倭人消息,收集倭国情况。这回能如此顺利的夺下倭国,同千秋兄这么些年以来打入倭国内部是分不开的。如今倭国既灭,朝廷本欲召回千秋兄论功行赏。千秋兄却愿继续留在海上为国效力。于是陛下人命千秋兄为大唐总督,继续在海上保护海上上路,照拂大唐海商船只,同时亦为大唐搜集海图,开辟航路,并搜集沿途之国面貌情况。千秋兄为国为民为君,不惜自污其名,不顾名声,实乃忠义之举,老先生可切莫要再误会下去了!” “什么?!”鬼朝宗顿时大吃一惊,一下站了起来,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鬼厚诚也是吃惊的站了起来,连忙扶住大口喘息着的鬼朝宗,又朝夏鸿升问道:“夏侯所言可是真的?若真是如此,那鬼千秋却为何从不透露?” “千秋兄被逐出家门,又自污其名,自感再无脸去拜见家中长辈,重归家门。故而在下劝过好机会,千秋兄也只是摇头作罢。”夏鸿升说道:“还说,在家中留下骂名,惹家人厌恨也是好事,不至于叫家中长辈每每念及还做伤心。” “我的孙儿啊……”鬼朝宗忽而老泪纵横。 夏鸿升挠了挠头,呃,是不是本公子说话煽情过头,戏演得太过了?不过,老人思念儿孙,本就是人之常情。鬼千秋如今也算是“从良”了,若是能叫他同家人重归于好,也是一件大好事了。 只可惜这厮早没影儿了,只怕眼下已经到了波斯了都说不定啊。 夏鸿升赶紧去安慰老泪纵横的鬼朝宗,心中暗道:妥了,有这么一层关系,怎么着也得留下来吧?其实他们能跟着乐台前来书院,本来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心思了嘛!虽然今天没有扯到正事儿,可估计问题不大!哈哈哈…… ------------ 第877章 迎亲去也 日子忙不迭的过,整日里都人都好似没有闲着的时候。夏府中的人几乎拿出来了全部的精力来投入到了夏鸿升的婚事准备之中。 而时间如梭,终于也到了六礼的最后时刻――亲迎! 也就是迎亲,到了该去接媳妇的日子了。 夏鸿升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假若有可能结婚的那天,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自己又会是一副如何般的样子。 如愿以偿,幸福化作傻笑洋溢在脸上。又或是遵从命运,心中怅然亦化作脸上的强笑。甚至于永远没有这一天,倒也无风雨也无晴了。 却唯独没有想象过是这般样子! 玉面郎君不好做,插花新人不堪看。 脸上白的如同抹了砒灰一般,头上扎着的那朵大红花格外夺目。 灯火凑近些照照,还能看着些胭脂涂抹的腮红。 别提多吓人了! 夏鸿升看着忙忙碌碌来去如风一般,替自己准备这个招呼那个的忙碌众人,欲哭无泪。 你们真的不是时空管理局派来整我的么? “升哥儿?”背后有人呼喊。 夏鸿升回头一看,顿时气急。魏书玉和李业诩二人穿的如此风度翩翩,为啥没有涂面戴花?! 但见李业诩贱兮兮的笑着凑了过来,夏鸿升就立刻心中大叫不好。 果不其然,李业诩凑近过来左右看看,然后嬉笑道:“哈哈哈,好,好一个玉面郎君!” 夏鸿升狠的牙痒痒,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无奈他是今夜之傧相,待会还得他上前应对,又要替夏鸿升挨打,姑且放他一马。 “哇哈哈哈,静石贤弟,哥哥来也!”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夏鸿升又是一阵气急。他娘的,敢情今日瞅准了自己不能发火,这都是过来占便宜的是吧! 笑音未落,就见程处默领着程处亮,还有尉迟宝林等一干人跑了进来,看见夏鸿升的样子,一个两个都是吭哧吭哧的憋笑。 “有能耐,日后尔等都莫要再成亲!”夏鸿升恨恨的对众人说道:“成过亲的也不要嚣张,早晚要尔等好看!” 众人一听,都哄的一下大笑了起来,程处默还在那里大大咧咧的对众人说道:“莫笑,都莫要,听到没有,升哥儿要恼了!” 他不说则罢,一说,笑得人更多了。 夏鸿升叹了口气,仰头看看天色,已然将近黄昏了。 古人的婚礼在傍晚举行。正所谓“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晚上举行婚礼才是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婚礼习俗,昏时行礼,故谓之“婚”,妇人因夫而成,故曰“姻”。 泾阳路远,夏鸿升在长安的宅邸之中迎亲。院中此刻早已经人山人海,足见夏鸿升之人缘。 “这眼瞅时间就快要到了,两位可准备好了?”夏鸿升问道。 “静石兄且放心便是。都准备好了。”魏书玉横点了点头,很是温润的说道。 李业诩也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升哥儿,保准妥妥帖帖,让升哥儿你将那新媳妇给迎回来!” 话音刚落,却听得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十分具有穿透力的高呼来:“昏至,吉时已到,迎亲喽!” 听得此音,夏鸿升精神一振,心中却突然有些紧张发憷了起来。 “升哥儿,走了!”李业诩轻轻推了夏鸿升一把。 夏鸿升这才反应了过来,在李业诩和魏书玉两人一左一右的护持,和那一帮纨绔们的簇拥下,到了外面。 夏鸿升这才知道今日自家来了多少人来。前后左右几个院子都给挤满了,家中下人不得不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不停的躬身行礼找路。而得见夏鸿升出来,于是便又一下全都涌入了前庭之中,更加拥挤起来。 “快闪开!快闪开!驸马爷出来了!”李业诩高声喊道,同魏书玉一道将前面的人给往两边挤,腾出一条道来。 夏鸿升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到祖祠,拜别了祖上及嫂嫂,然后又朝前走去,出了大门。 早有高大健壮的骏马,缠着红绸带,挂着大红花侯在那里,花轿亦准备好了,抬轿人也都是一袭红衣,看来喜庆至极。 “驸马爷出来了!” “快看快看!那便是泾阳候!” “听说皇帝和大臣抢着要将闺女嫁与他,谁也争不过谁,只得都给嫁了!今日总算是见着这般人物了!” 夏府外面的街道上,此刻也已经是人山人海,街道两边全都是围观看热闹的人,一个两个恭喜恭喜的。夏鸿升于是也只好朝两边的人不停的拱手问好,表达谢意。 “静石,上马吧!”魏书玉提醒道。 夏鸿升好似断片儿了一样,这才想起来自己该干嘛,赶紧抓住马缰,一跃翻身上去了马背。 顿时又是一片叫好恭喜的声音来。 “迎亲喽!”一声洪亮的声音力压街道两侧围观百姓之哄闹声音,响彻街道。 夏鸿升似乎被这声音一惊,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赶紧来回瞅着。 “公子,小的在这儿!”齐勇在旁边挥手喊着。 夏鸿升闻声看去,立时看到了齐勇的身影,于是朝他喊道:“本公子娶亲,岂能了无新意?齐勇,去给本公子助兴!” “早准备好了!”齐勇应和一声,立时朝后跑去。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那一丝紧张和发憷,随着骑上马来,又忽而不见了。 “业诩兄,书玉兄,请二位开路,助小弟迎亲!”夏鸿升一勒马缰,说道。 李业诩顿时笑了起来:“好家伙,晓得的,知道这是迎亲,不晓得的,还道是哪个将军要出战了去!哈哈哈哈,既然升哥儿发话,走了!” 说罢,李业诩轻轻一拍马身,往前而去。 “出发!”见着马动,方才那洪亮的声音又喊道。 迎亲的队伍缓缓走动,突然,只觉得眼前猛然一下亮若白昼,继而便传来几声沉闷而巨大的声响来。众人不禁抬头朝天望去,但见空中爆出一片各色的烟雾来,即便是天色未曾黑下来,也十分绚烂夺目。那各色之烟雾在天际上来回窜动,一时间好似天上开出了一片艳丽花朵似的,美艳至极。 围观的百姓们,不禁又是群情激动,呼喊叫好了起来。更有甚者,跟着迎亲的队伍,簇拥着往前一同而去了。 ------------ 第878章 公主府中 轰轰烈烈的迎亲队伍,朝着公主府行进值得您收藏 之所以说是轰轰烈烈,是因为沿路所过之处,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都跟着过了去,看个热闹。 毕竟本公子是名人嘛,夏鸿升是这般安慰自己的。 当然,根本的原因,只怕同跟在迎亲队伍后面,一路放个不停的烟花脱不了干系。 李业诩和魏书玉两个傧相走在前,夏鸿升骑马紧随两个傧相,不时的朝两边拱拱手。身后是大花轿。再往后,是簇拥而来的百姓们。 烟花走一路放了一路,随着夏鸿升从宅邸一直到了公主府前。 “来了来了!”公主府门前立时便有人朝里面喊了起来,当即便从里面冲出来一群女眷来,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手中东西却叫人有些发憷。 那竟是一根根棍子! 迎亲的队伍到了公主府门前,停了下来。 众人下马前去,走到门口。 李业诩回头苦笑着朝夏鸿升说道:“升哥儿,今日过后,可莫要忘了兄弟替你挨得这顿毒打!” 说罢,十分壮烈的毅然转头往前走去,走到那群女眷面前,拱手行了礼,强笑道:“在下李业诩,见过诸位姐姐,今日良缘喜结,我为傧相。此门之内,有女眀淑,夏氏麒麟之子……” “废话少说,今日若无彩头,莫过此门!”没等李业诩的话说完,一众女眷之中便有一女高声一喊,登时那群女眷手中缠着红绸的棍子就朝着李业诩的身上纷纷落了下去,一边打,还一边喊着:“若无彩头,莫过此门!若无彩头,莫过此门!” “有彩头,有彩头!好彩头!”李业诩抱头乱窜,一边乱窜,一边喊道。 众女这才停下手来,领头那女子叉腰问道:“有何彩头?快快拿出来罢!拿出彩头来,才可过了咱们姐妹这关!” “戴得金银镯,良缘同纳福!”李业诩早有准备,夏鸿升也是个大方的人,所以准备的东西也不赖。当即手中一翻,掏出一把金银镯子来,惊得那帮女眷顿时就一片兴奋的大叫。 “这彩头可还入得诸位姐姐眼法?”李业诩一边笑道,一边将东西往前一撒,那群女眷登时就凑到一起哄抢起来。 倒不是欠缺,只是助兴热闹罢了。 “升哥儿!”李业诩连忙往后摆手。 魏书玉早在等着这下,一间李业诩招收,没等夏鸿升反应过来,立马就一把抓住夏鸿升,拉着他趁机冲过了大门,冲入了院中。 身后,迎亲的队伍自然也是随之冲了过去。 正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急匆匆往里面去,却忽而听得一声:“慢着!” 随着声音,立时出来了一行人来,挡在了迎亲队伍的前面。 领头的却是李承乾和李恪,二人此刻一脸嚣张的看着夏鸿升,却听李恪叫道:“尔等何人,为何要闯将进来?!” “升哥儿,去叫人。”魏书玉笑着在夏鸿升的身后轻轻推了一把。 夏鸿升瞪着这俩货,走上了前去,挤出来一个笑容来,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升拜见大舅哥,三舅哥!今日幸得佳人,前来迎亲,还请两位舅哥开恩,行个方便!” “哦?原是想要做吾等妹夫!”二人故作吃惊的说道:“这……吾家妹子资淑灵于宸极,禀明训于轩曜。皎若夜月之照琼林,烂若晨霞之映珠浦。汝却何德何能,敢迎吾家妹子?” “哈哈哈……夏氏之子,麒麟之才。匡君辅国,文武两全。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朗朗如林间涛,日月入怀。皎皎若玉树临风,灼灼似岩下灿电!相得益彰,相宜相配,当真乃天作之合也!”魏书玉很是儒雅的上前一步,一边拱手施礼,一边朗声笑道。 听之所对,周围众人不禁齐声叫了一声好。 “不错!不错!”李承乾同李恪二人笑着推开,让出了一条路来。 迎亲的队伍再度出发,中间吟诗作对,踊跃应答,或经李业诩巧嘴,或有魏书玉应辨,总算是一路过关斩将,到了正堂之中。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分坐两侧,一身新衣。李道宗亦是一身华服,站于堂中。 夏鸿升三人进入堂中,先拜见皇帝,然后再由李道宗从旁主持。 一堆堆繁复的之乎者也从李道宗的口中念出来,夏鸿升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木偶似的,反正李道宗每念完几句,魏书玉都会暗中戳一戳他,夏鸿升只须感到魏书玉轻轻一戳,于是便立刻谢礼拜恩。 老长时间,李道宗总算是念完。 夏鸿升还以为终于结束,没曾经李世民又接着在那里跟朗诵一般的念叨起来,又是老长时间。 “礼毕!”李道宗嘴里总算是吐出了夏鸿升期盼已久的话来,又朗声喊道:“迎门!” 夏鸿升又是拜谢,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往后庭过去。 后庭此刻早已成了灯火的世界,满满的红灯笼如若漫天繁星,明若白昼。 还没等夏鸿升多看一眼,前面就又突然出现了一群莺莺燕燕,笑语嫣然的阻挡住了去路。 李业诩脚下一块,立时就打前窜了过去,上前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哎呀呀,当今大喜之日,得见诸位公主殿下,实乃在下之幸……” “李业诩,废话不要多说!”李业诩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笑意盈盈的妇人给打断了,只听那妇人又说道:“傧相之礼,门庭之前已经行过。咱们姐妹却是不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你们。” “那敢问襄城公主想要一个如何的彩头?”李业诩笑问道。 襄城公主一笑,说道:“素闻泾阳候文采冠绝天下,当世无双。姐妹们久闻其诗作,却不曾亲眼见其吟诗作赋。今日泾阳候想要见到我妹子,无论如何,这叩门诗却是不能下了五首的!” “不错,不错!至少也要吟罢五首才行!”后面的一众公主们跟着襄城公主的话都应和了起来。 李业诩回头看看夏鸿升,眼神之中带着询问,似乎是在问夏鸿升需不需讨价还价一番,免去几首。 夏鸿升看着周围的喜庆气氛,心道本公子后世里学中文,背的诗词歌赋好少么? 五首就五首,来吧! 于是当即往前一去,朗声说道:“妹婿拜见大姐!叩门之诗,妹婿接下来了,五首便五首!” ------------ 第879章 转盼万花羞落 旧时婚俗,新娘出嫁,须得以扇却面。 新郎须吟得叩门却扇诗,打动新娘子,新娘子方才打开闺门,移却扇子,以面目示人。故而称作叩门诗,亦称却扇诗。此礼,亦名却扇礼。 听见夏鸿升如此豪气的立时应下了五首叩门却扇诗,周围的人顿时都大叫一声好,然后又都安静了下来,全都看向了夏鸿升,等夏鸿升吟出第一手叩门却扇诗来。 却见夏鸿升转头看着闺阁之门,两眼之中突生柔情,说道:“升本布衣,躬耕于鸾州。本属寒门,情怯于公主。幸得苍天降福,公主垂青。两年前,陛下赐婚,在下喜不自胜。孰料,倭国辱没大唐,大唐举国震怒。领君命,出东海,灭倭国,置东瀛。两年在外,终夜所思。难以言说,今日凝练成句。且听: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听夏鸿升所吟,周围先是一静,待到回味片刻,便又忽而爆出一片叫好声来。 “好!好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众人皆尽叫好,却又不禁更加期待起接下来的第二首叩门诗了。 却见夏鸿升脚步一转,又走一步,说道:“彼时行军,车马尘嚣。披星戴月,连夜疾行。予独仰望夜幕,见天上星月相和,思远方临轩佳人。如今回想,唯盼犹如星月,终夜相守,毋相分离。诸位请听: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庭中又是一窒,众人听得那“夜夜流光相皎洁”之句,顿觉一片相思溢满心头,心中好似突然生出了一片柔软来,又被在这柔软之上触动了一下似的,便突生出一片涟漪来。 那一众公主们,方才听到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时候,就已然心中触动不已了,此刻又闻这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不由的被这句中之情思所染,一时间竟不觉得痴了。 李丽质就在门后,又如何能不听见夏鸿升的声音。一时间感念两年中的相思之苦,不觉眼中泛起了雾气来。 “夏侯之才,本宫拜服!”襄城公主叹了一口气,说道:“有此二首,又如何还须再有三首?此二首放之于世,都是旷世之佳作耳!夏侯对长乐一片情深,由此二首之中,足以得见。本宫心服口服。” “多谢大姐!”夏鸿升一听襄城公主不须他再来三首了,于是行礼拜谢道。 却见襄城公主又说道:“今日良缘喜结,该当高高兴兴,热热闹闹才是。夏侯方才两手诗作美则美矣,只怕天下在无能出其右者。用情之深,亦非世人所及。可听了之后,到底叫人觉得这心中惆怅。不如夏侯再来一首,重归喜庆,如何?” 夏鸿升略微一想,心中当即有数,于是又行礼道:“也好!今乃大喜之日,理当欢天喜地,热热闹闹才是,是在下做的不对。那诸位且听这首: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凤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 说罢,夏鸿升笑着环视周围,问道:“如何,此首可喜?”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爆发出一片大笑来,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赞曰:“喜!大喜!哈哈哈哈……果然是大喜!” 转眼间,庭中便又是嬉闹一片了。 襄城公主脸色微红,很是风情的嗔了夏鸿升一眼,那群其他的公主们,却不会多想,只是听之喜庆,拍手笑赞了起来。 “如此看来,夏侯……不,妹婿果然大才!”襄城公主一边笑着,一边拉着那些公主们让开了路来:“长乐就在闺中,妹婿且去。” 门前的路被让来了,夏鸿升看着那扇门,不知怎么,心中突然一下子满是感动。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几步走到门前,深呼吸了两次,抬起了双手来,一边感受着自己心脏用力而急促的跳动,一边轻轻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席青绿纱裙,繁缛层叠。飞天宝髻下的步摇轻晃,两眉之间的金梅耀眼。 李丽质微微含笑,抬起脸来,就这么站着那里,静静的看着夏鸿升。 那一刹那,夏鸿升觉得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忽然疏离了,远去了,清静了。心中突然安宁了,平静了。好似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眼前的那一抹浅笑。 最美的女子,应当有一种遗世的安静和优雅。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何种心情,她都能让你平静,让你安心。这样的女子,应该有一处安稳的居所,守着一树似雪梨花,守着一池素色莲荷,缓慢地看光阴在不经意间老去。 夏鸿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词话来:雁霜寒透幕。正护月云轻,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想含香弄粉,艳妆难学。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著。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公主……”夏鸿升楠楠启齿,却忽而又看到了李丽质眼中的嗔意,于是连忙改口:“丽质……” “公子……”李丽质面若桃花,痴痴的看着夏鸿升,呓语般的轻轻呢喃,然后顿了顿,声音仍旧轻轻,却坚定的唤了声:“郎君……” 夏鸿升心头一颤,觉得心脏好似都要融化了。 “走罢。”襄城公主在旁边提醒了一声。 在一干人等的拱围之中,夏鸿升同李丽质重又回到了前厅。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坐在那里,接受了夏鸿升和李丽质的叩拜。 看着二人在跟前叩拜,听着李道宗的吉词,李世民眼中盈盈,长孙皇后更是不时涌出泪来,又赶紧迅速的抹去。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李道宗看着二人,朗声诵道:“礼成!” 随着李道宗的一声礼毕,堂下笑声雷动,尽是“恭喜恭喜”。 李世民同长孙皇后站起了身来,走到了二人的跟前。 ------------ 第880章 洞房 李世民手扶起夏鸿升和李丽质,凝望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她此刻一身吉服,转眼便要嫁作人妇。 一时间不禁双目发红,声音发颤,可到底还是忍住了,笑道:“女儿啊,日后,你便是夏家的媳妇了。你既要学襄城一般出降,不愿要皇家威严。就切记为父的话,莫要自持帝女,到了婆家便恃宠而娇。好生照拂家中,这皇宫亦永远是你的家。泾阳不远,若是有暇,多回来看看为父与你母亲。” 罕见李世民这一代雄主如此情长的一面,此刻听罢,也不过是一个舍不得女儿的父亲罢了。 李丽质亦是目中噙泪,唤了声:“父皇……母后……” “莫哭,长乐。”长孙皇后连忙抹去眼泪,笑着上来给李丽质整理了步摇,说道:“今日大喜,好些人瞧着呢,莫哭花了妆容。又不是远嫁,日后无论何时,都可以回来看看你父亲和为娘。” 见此情形,夏鸿升也一时间鼻子发酸。却见李世民走了过来,对他说道:“夏卿……呵呵,贤婿啊!日后,可要好生对待朕的闺女。朕的闺女是甚子德行,朕心里清楚。若是日后生出不好来,那定然是因由你对她不周。你若是亏待了朕的闺女,小心朕拾掇你!” “陛下……” “恩?!”李世民瞪了夏鸿升一眼。 夏鸿升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改口:“岳父大人放心!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小婿当与公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山无陵,冬雷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李世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贤婿啊,愿你能记得今日之誓。贤婿啊,请看在朕的薄面,好生对待朕的闺女……” “父皇……”李丽质涌出泪水来,又被长孙皇后安抚着轻轻拭去。 “莫哭,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李世民笑了起来,对李丽质说道:“去罢,去罢!莫要误了时辰。” 一番行礼,一番拜别。亲迎的队伍离开了公主府,朝着夏鸿升的宅邸而去。 李世民同长孙皇后自然不能同去,于是便叫李丽质的一干兄弟姐妹们尽去送亲。 迎亲人员的手中,都多出了一盏灯笼来,竟然将长街照若白昼。 烟花再次出现,先在公主府门前大肆燃放了一会儿,缤纷夺目,令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之后,便又开始随着迎亲的队伍一边绽放一边前行。 伴随着一路的烟花声,惊呼声,大喊声,大笑声,恭贺声此起彼伏,迎亲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夏府门前。 新娘子下来花轿,重又以扇遮面。而门前早已有夏府家丁铺好了红毯。 夏鸿升同李丽质同行前去,到了门前,但见门口放一马鞍。 李丽质快走两步,到了马鞍之前,周围众人也都看向了她。只见她轻盈一跨,从那马鞍上面跨了过去。 “好咯!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周围顿时爆发出一片道喜之声来。 两人继续前行,到了宗祠之中。夏鸿升的嫂嫂激动不已,正端坐在堂中。 李纲同颜师古俱都是一身红袍,乃为正宾,亦立于堂中。这二位一齐给他做正宾主婚,这可是极大的荣耀了,换做其他人,能请来其中一个就是难于登天的。 “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良人复灼灼,席上自生光。所悲高驾动,环佩出长廊。”李纲朗声诵念罢,然后又对夏鸿升笑道:“该是新郎请诗,新娘却扇了。” 又是一回却扇礼,行过之后,新娘才会再放下遮面扇,以真面目示于新郎这边的亲朋好友。(注:唐礼之中,新娘不是一直蒙头遮面到最后一刻的。而是待新郎念罢却扇诗,完成却扇礼之后,就不再遮面,而用真面目示人了) 夏鸿升早有准备,笑吟道:“莫将画扇出幄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是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众人又是齐声叫好。李丽质笑意盈盈,这才放下遮面扇来。 却又听颜师古朗声喊道:“羣祥既集,二族***敬兹新姻,六礼不愆。羔鴈总备,玉帛戋戋。君子将事,威仪孔闲。猗兮容兮,穆矣其言。新妇子已到,行礼!” 夏鸿升同李丽质二人站到堂中,面对堂外,听得颜师古一声“一拜天地”,便一齐朝前行礼。 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激动不已的夏鸿升嫂嫂,又听得颜师古一句“二拜高堂”,便朝着夏鸿升的嫂嫂行礼。嫂嫂激动的想要去扶,又觉得自己好似不应该从座上起来,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又转过身来,李丽质亦转身过来。 不须海誓山盟,亦不必海枯石烂,四目相对的瞬间,便已然定下了千年的鸳盟。 “夫妻对拜!”颜师古的声音再度响起,夏鸿升同李丽质相互对拜了下去。 在众人震天的欢呼声中,颜师古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投入洞房!” 众人欢呼雀跃,叫好不停,簇拥着二人往洞房而去。 到了洞房之内,可不是礼仪结束了。 进入洞房,二人又行了沃盥礼,即入席前的洁手洁面,象征二人当以纯洁明净之心投入新的生活之中。 之后又是同牢礼,本来,男女七岁坐不同席,食不共器,然今后二人要共同生活,同席而坐,同餐而食,所以称为同牢礼。 然后是合卺礼,将分开了两半葫芦合二为一,以示永结同好,同甘共苦之意。 三礼行罢,终于到了最终的环节。 夏鸿升的嫂嫂到了屋中,一把缠了红绳的剪刀握在手里。到了二人的跟前,从二人的头上各剪下一缕发丝来,又接过月仙递来的一个锦囊,将两缕发丝结成同心结,然后放入了其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夏林氏郑重的念道,然后拉过夏鸿升和李丽质的手叠在一起,将那锦囊放于二人的手中。 一切礼成,夏林氏离开了洞房,顺带赶走了外面看热闹的人群。 终于,洞房之中只剩下了夏鸿升同李丽质二人了。 ------------ 第881章 太是时候 “恩……这个姿势……”夏鸿升靠在床头,摸着下巴,一副学究的派头:“原来这么早就已经有了啊!” “哎哟?这个深奥!” “这个……哇!”夏鸿升大吃一惊:“古人太会玩有没有?!” “竟然连这个都有?!”夏鸿升表示已经惊的合不拢嘴了。 看来古人果然是博大精深,这得解锁到什么时候才能达成全解锁成就啊! 感到被窝里面突然传来的一种微微的颤动,夏鸿升低头一看,才见李丽质已经醒来,正拿丝绸的被面儿蒙着半张脸,眨巴着那双乌黑的明眸,正偷偷的看着夏鸿升。见夏鸿升转头过来,忽得一下钻入了被面下。 “都老夫老妻了,你躲个啥?”夏鸿升嘿嘿一笑,对李丽质说道。 “妾身是新妇子,才不是老夫老妻。”李丽质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出来,因而闷闷的,听起来很是好笑。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书上。 “郎,郎君……在,在看甚子?方才嘟嘟囔囔的……”李丽质的半个脑袋又露了出来,黑漆漆的双目明晃晃的又眨巴眨巴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伸着脖子去看。 “呀!”李丽质惊呼一声,顿时脸上一片羞红,立刻伸手过来从夏鸿升的手中一把将书夺走,塞入了床里边的褥子下面。借着这机会,夏鸿升又看到她裸露着的脊背上,都连带着一片绯色了。 夏鸿升露出一脸痴汉一样的笑容来,一翻身拔了过去,说道:“怕啥,皇后娘娘给你这本书,还不正是叫咱俩看看学学的?” 李丽质更加窘迫了,耸动着身子如同一条毛毛虫似的缩入了被中,不再出来。 夏鸿升一掀被子,也钻入其中,朝着李丽质的腰上就轻挠了起来。李丽质吃痒,也去挠夏鸿升,两人立时扭做一团。 日上三竿,夏鸿升的嫂嫂都让月仙到门外转了几回了。 卧房的门才被夏鸿升一把拉开,但见夏鸿升站在门口,神采奕奕,神清气爽。 “公子,奴家准备好了水,公子快洗漱罢,老夫人都等了好些时候了。”月仙见夏鸿升出来,于是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好,好!” 月仙又进去屋里,帮着李丽质穿好了她繁复的礼装――新妇子还要去拜见公婆的。夏家没有公婆,李丽质却须去拜见夏鸿升的嫂嫂。 夏鸿升带着李丽质前去拜见了夏鸿升的嫂嫂,又是一番礼仪之后,夏鸿升的嫂嫂却将夏鸿升给撵了出去,要同李丽质说些个“女人家的话”。 夏鸿升只得离开后庭,往前面走走,阳光落在身上,夏鸿升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好像一直漂浮在半空的双脚突然站在了厚实的大地上面一般的踏实感。 那句煽情的酸话怎么说来着?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了。夏鸿升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微笑来。 “瞧瞧咱们的侯爷,都快要笑傻了。”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吓了夏鸿升一跳。 “谁?”夏鸿升赶紧扭头一看,却见一个人从旁边的树影里面走了出来。 “老鬼?!你怎的在长安?”夏鸿升看清楚了来人,大吃一惊,问道:“你没出海?” “你大婚之喜,我当然不能错过。”老鬼笑了笑,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话。” “我去了一趟天竺,又回来了。”老鬼搓了搓手,实话说道:“一回来,就听说你派人请了家祖父来了长安。” “然后呢?”夏鸿升在旁边的石凳上做了下来,问道。 老鬼也走了过去,坐下来说道:“然后,我便来了。有两个事情。这一来嘛,是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劝动祖父,让他带着家族重新出世。这二来,跟天竺有关。” “天竺?”夏鸿升有些吃惊:“这……这才几个月,你就到了天竺,又折返回来了?” “老子又不是现在才知道天竺的。”鬼千秋撇了撇嘴,说道:“我去过天竺好几次了,轻车熟路。只是这一回,情势不大一样了。” 夏鸿升又是一愣:“情势如何不一样了?” “你神通广大,还用问我?”鬼千秋一副戏谑的神情看着夏鸿升,顿了顿,又嬉笑道:“哈哈,莫不是芙蓉帐暖,教你烧坏了脑子,陷进了温柔乡里,出不来了罢!” 夏鸿升并未理会他,只是努力回忆着关于这个时代的天竺的情况。 不过,所能想起来的不多。虽然夏鸿升爱好历史,可到底也是只知道些皮毛而已,从未深入过。此时想起来,也只知道现如今是七世纪,这个时候的天竺正乱,好几个小国家在那片土地上面混战,而“师傅”还在那烂陀寺里面拜佛求经呢。 旁的,却也想不起来什么东西了。 “说便快说,不说便罢。”夏鸿升冲他耸了耸肩膀头,说道:“本公子的事情多着呢。对了,我同令祖父说了你的事情,自然,添油加醋的,反正令祖父如今估计不会再赶走你了。说不定,见了你要抱头痛哭了。” 鬼千秋脸上的笑容一僵,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同我祖父说了甚子?!” 夏鸿升一笑:“你神通广大,还用问我?” “波斯人从印度退出去了。”鬼千秋说道:“你之前说过,波斯对大食的抵抗只是徒劳,不死军历经千年,早已经不是******的对手。波斯如今将自己的势力全部从天竺撤出,将天竺西边和北边的平原都还给了天竺人。这说明波斯已经是的强弩之末,不得不收缩和集中一切力量,以应对大食的冲击了。” “啪!”夏鸿升突然两手一拍,说道:“那你堂兄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鬼千秋不解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等了好几年,终于等来这一天了。本公子给书院学子们找来教纵横之术的先生要走了!你堂兄鬼厚诚正好可以代替他!” ------------ 第882章 归宁 要不怎么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呢,自打成婚了之后,夏鸿升也不出门了,也不钻书房里写商法和税法了,跟李丽质二人腻腻歪歪的在一起,吃顿饭都还得眉来眼去,直看的李丽质不好意思,饭桌上面羞红了脸吃不成饭,好教嫂嫂拿筷子敲夏鸿升的手。 三日时间转眼就过去,夏鸿升都觉得自己还没有婚礼的繁琐之中休息过来呢,就该回门了。 回门,即是归宁礼,也是婚事之中的最后一个环节,回门宴之后,婚礼的所有流程才算是全部的正式走完。 回门自然要带回门礼,一大早起来,夏鸿升就被嫂嫂叫了过去。 一进门,就被地上的一大堆东西给整愣住了。 “呃,嫂嫂,我是带着丽质去归宁,又不是要搬家……”夏鸿升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这……” “看你说的!”夏鸿升的嫂嫂轻轻拍了夏鸿升一下,说道:“既是归宁,是丽质第一次回娘家去,自然得好生准备礼物,免得让人说咱家小气!” 夏鸿升无奈的张了张嘴,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嫂嫂,丽质可是皇家,你准备得再多,还能多过皇家不成?” “是皇家不错,可那咱们也不能小气呀!他家多不多,是他家的事儿,咱家拿不拿,显出的是咱家。”夏鸿升的嫂嫂摇了摇头,说道:“嫂嫂都给你准备好了。这些个东西你都带上。嫂嫂寻思着啊,到时候还有惠儿,你得一碗水端平了。所以这回给丽质准备了甚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准备了两份。到时候惠儿进门,不能叫徐大人家觉得咱们厚此薄彼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既然嫂嫂说了,那也就这样。 李丽质换上了一身新衣裳,夏鸿升叫齐勇准备了马车,二人往皇宫过去。 马车行到朱雀门外,夏鸿升刚撩起帘子来,就看见了一个内侍侯在那里,见撩开帘子的是他夏鸿升,就赶紧跑了过来。 “奴婢拜见驸马爷,陛下命奴婢在此守候驸马爷,让奴婢见了驸马爷来,带驸马爷和公主到立政殿去。”那内侍跑过来,对夏鸿升行了礼,然后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坐回了马车里面。 内侍带着几人一路进入内廷,到了立政殿外,便通传去了。 立政殿乃是长孙皇后之居所,内饰通传之后,二人便一齐进入了立政殿中。 直入后帷,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正坐在前面。夏鸿升和李丽质过去行了礼,然后夏鸿升又说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今日长乐归宁,小婿携礼而来,盼请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收下,以表小婿一番孝心。” “好了好了,一家人莫要客套。朕也顶烦这些繁文缛节。”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夏鸿升不必如此,说道:“这斗女婿,朕也替你免了。今日长乐归宁,朕心中高兴。一家人一齐用饭,也是一件美事。” “小婿谢岳父大人开恩!”夏鸿升又行一礼,皇后已经命内侍搬来椅子,让二人坐下。 长孙皇后问了长乐几句,李世民也夏鸿升也在旁边笑听二人说话。说罢一会儿,却见长孙皇后突然说道:“陛下,妾身给长乐准备了些东西呢,这便带长乐去看看挑挑。容陛下在此稍待片刻,妾身同长乐去去就来。” 李世民笑眯眯的点点头:“去吧,去吧。朕正好也有些话要同这臭小子说叨。” 夏鸿升一愣,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看见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又了一个眼神的交换。 长乐看了看夏鸿升,然后跟着长孙皇后往后面去了。 李世民一扭脸,冲了夏鸿升咧开嘴露出后牙槽笑了起来:“贤婿啊,你打算甚子时候,让朕报上朕的外孙?” “啊?”夏鸿升没想到李世民上来就问这么直接的问题,顿时一愣。 李世民眼一瞪:“啊甚子啊!你可知道,子嗣繁茂,家族方能兴盛。你夏家如今唯你一口男丁,这叫祖宗看在眼里,泉下岂能安心?你须得快快开枝散叶,壮大门楣,方能使尔之先祖安心,对得起祖宗庇佑。” 夏鸿升挠了挠头:“这……” “这什么这!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家之重事。你如今既已成亲,就该担当起壮大门楣,兴盛宗族之重任才是。” 李世民这话说得,到真跟夏鸿升的父亲似的了。 “这……小婿一定努力,一定努力!”夏鸿升赶紧点头保证。 李世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夏鸿升笑道:“对了,贤婿啊,朕听说,你不远万里,从琼州捞回来了几个人来?” 书院里面有李世民安排的眼线,这是李世民对夏鸿升明说的事情,也是李世民答应让夏鸿升办学的条件之一。所以他能知道,夏鸿升也不觉得奇怪。 “小婿正是要同岳父大人细说这事儿。”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 “哦?好!趁你岳母还未回来,你且给朕说说。”李世民很是感兴趣,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这事儿,还是得从那个鬼千秋身上说起……” 鬼千秋的事情,夏鸿升告知过李世民,李世民也清楚。于是夏鸿升就只说了那鬼千秋的身世,和他同鬼朝宗几人的关系。 “这么说来,贤侄是确定那鬼氏便是鬼谷传人了?”李世民听罢之后,顿时眼中发亮,问道。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基本上差不离了。那鬼千秋来参加臣的婚事,眼下还在长安。小婿问过他,他祖上正是姓王,至于琼州之后方才改为鬼姓,以提醒自己不忘鬼谷传人的身份。” “那可太好了。如今朕的手中,可是急缺这精通纵横之术的人才。”李世民很是高兴,说道:“若是能给朕带出来几个苏秦张仪般的人才来,朕就算是许其重开纵横之学,那又如何!”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小婿觉得,那几个人肯接受小婿的邀请前来长安,看看书院。就已经是代表着他们看到墨家重新出世,还过得不错,并未受到打压之后,心中已经有所意动,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重新出世了。所以才来亲自看看情况。如今鬼千秋正在长安,又是个极好的契机。小婿以为,让他们重新出世的路,就在这鬼千秋的身上。” ------------ 第883章 波斯之地 “如何得落在他身上?”李世民问道。 “小婿是这么同那鬼朝宗说的。小婿说,鬼千秋并非是落草为寇,真的当了那海贼。而是受朝廷之命,暗中吞并海贼势力,肃清海路,搜集百济、高句丽、新罗及倭国之情况,为大唐开辟新航路,故而不惜自污其名。”夏鸿升笑着对李世民说道:“鬼朝宗那日听了此话,老泪纵横。微臣想,如此一来,让朝廷来替鬼千秋正名。实话说,过了这么多年,之前犯的又不是什么罪不容赦的罪过,只是想要出世,同家族里面隐世的规矩不合罢了。现在过去这么久,其家族见墨家重新出世,也有了出世的心思。鬼千秋既然正了名,他的家族没理由不让他重新回归。然后再让鬼千秋去劝说,其必然答应。” “你是让朕给鬼千秋封赏个一官半职,然后让鬼千秋代表朝廷,代表你去劝说他们出世。”李世民想了想,说道:“鬼千秋所行之事,却是不能上到明面上的,不过,朕倒是可以赐其金鱼袋,以正其身份。赐金鱼袋。我朝五品以上方能佩金鱼袋,给他足够了。” “如果他们能够出世……微臣必须得让他们出世。若不然,微臣的书院里面可就没有能教授纵横之术的先生了。莒国公公务繁忙,不能常留于书院,若是他们出世,书院就不缺先生了。”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好奇问道:“泾阳书院,不是有唐俭之徒王玄策在教授纵横之术?”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眼下是,不过,只怕王玄策在书院之中待不长了。” “哦?”李世民更加好奇。 夏鸿升答道:“这正是小婿要禀告岳父大人的另外一件事情。鬼千秋已然到了天竺转了一圈,发现原本控制着天竺西边和北边一些平原之地的波斯人,都统统撤走了。这说明,波斯萨珊王朝面对大食的攻势,已经开始有些抵抗不住了。所以只得放弃在外的利益,将在外的势力全部收回集中,以对抗大食的入侵。这是一个信号,表明了波斯已经在同大食的对抗中显出疲态了。大唐欲图控制西域,涉足波斯之地,此刻正是恰好的时机。” “波斯……”李世民沉吟了一下,说道:“波斯万里之遥,如今大唐有东瀛道、林邑道都仍须驻兵,且辽东之地未归,高句丽据于辽东,虎视眈眈。你今年方归,许还不曾知道,去岁吐谷浑袭扰凉州、兰州等地,虽未得逞,然其心已昭然若揭,且自突厥灭后,吐谷浑势大,隐隐有超过薛延陀之势。如今吐谷浑把持河西之地,阻断西行上路,大唐与其早晚必有一战。眼下,只怕却是抽不出精力,去干涉波斯的事情了。除非,你将王玄策派过去之后,他有能力将大食与波斯的争斗,一直僵持到朕将方才所说的这些问题一个个都解决之后。” “这……小婿也没有十成把握。不过,王玄策是个人才,只是缺少一片足够他施展其纵横之术的土壤。小婿相信他又这个能力,能够在波斯之地搅动风云。”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再说,波斯此刻虽然已经开始将外面的势力集中回来对抗大食,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波斯不会垮的那么快。王玄策既去,当以大食为秦,波斯为楚,助波斯抵御大食,拖延时间,消耗大食和波斯,及西域其他诸国。拖到大唐腾出手来,到时候,波斯必会向大唐求援。届时,就是咱们大唐登台的时候了。” “贤婿所言,不无道理。”李世民想了想,说道:“也罢,朕随后会召见三省臣工,讨论将王玄策远派波斯之事。”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波斯之地极为富庶,咱们大唐所用之石油,若说这天下间人世上有三分石油,则波斯之地就独占其二。除此之外,此地所藏之铁矿亦几多,且质地极好,也有不少于铁矿的铜,同样质地极好。另外,西去的商路,不拘是陆路还是海路,皆须从此而过,方能抵达大秦。否则,就要继续绕远万里之遥了。陛下可还记得小婿献给陛下的地图?波斯极其周边之地,正是那三洲交汇之所,联系三大洲,沟通两洋五海,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此地若能为大唐所牢牢把控,乃至于成为大唐之国土,则对于大唐有极其重要之作用。” 李世民思索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郑重的对夏鸿升说道:“好,贤婿所言,朕知晓了。朕会好生思量此事。” 夏鸿升也知道,李世民估计不会立刻就答应插手波斯的事情。盖因所距太远,难以插足。就算是谋取,亦难以往后把控。所以原本的历史上,波斯向大唐求助了两次,都大唐的帝王拒绝了其借兵的请求,只是将其王子好生安置,又设立波斯都护府续其名嗣。 其实,李世民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按说以大唐如今的武器技术和实力,若真是想要打一个国家,那必然是不在话下的。只是,打胜几场战争容易,可战争之前的准备,战争之后的治理,却都是很大的问题。尤其是战争之后的治理。这时代信息闭塞,路远难抵,疆域过大,就无法有效的进行实质上的把控和治理。后世里蒙古的骑兵打下那么广博的疆域,却没法将朝政的手也伸出那么长去,维持所占据的地方。 这是受制于时代和技术的问题,夏鸿升也没办法解决。除非,他能在这个时代里造出无线电,造出卫星,铺满铁轨做出火车飞机。可夏鸿升现在连一台最原始的蒸汽机都干不出来呢。 但是,技术是会进步的,夏鸿升从后世而来,清楚的明白这一点。而大唐的技术,会进步的更快。 从长远来看,占据,并将西亚这一区域实质性的纳入到大唐朝廷的有效管理之内,意义绝对重大。 “陛下,诸位皇子及公主殿下到了。”外面传来了内侍的声音。 李世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抬起了头,对夏鸿升说道:“此事,朕越想,越觉得重要。一定要好生思量一番!眼下,还是好生吃一顿回门宴罢。” 说完,让通传的内侍开门,叫外面的众人进来。 ------------ 第884章 分专业的设想 归宁之后,夏鸿升的婚事就算是全部礼毕了。??? ? 火然?文 ?? ???.??a?n??e?n` 日子重新步入正规,终于闲了下来。因为李世民要夏鸿升编纂商法和税法的初本,所以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须夏鸿升去负责了。只要隔三差五的去军校及军机坊转一圈看看,也就是了。 鬼千秋得皇帝暗授金鱼袋,然后佩戴着金鱼袋去见了鬼朝宗,二人抱头痛哭,当即便要回琼州去认祖归宗,重返家门。 在鬼千秋的劝说之下,鬼朝宗亦在泾阳书院留居多日,有所了解的基础上,答应了率领家门重新出世之事,然后留下了鬼厚诚,自己带着鬼千秋回琼州去了。 鬼厚诚同计润泽留了下来,尚在泾阳书院之中。 夏鸿升暂时也并未给他们安排甚子课程,只因还有一件事情,该是做的时候了。 分科。 泾阳书院到如今已经四年,这四年时间里,课程许多,排得也很满,盖因这些没有基础的学子,须在四年时间里面,完成相当于后世从初等教育到初步的高等教育的学习过程,即在现下的泾阳书院进学四年之后,出来的人略高于后世里的高中毕业阶段,却又不足于专、本科阶段。 而到如今,四年已满,第一批进入泾阳书院的学子,该到了他们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了。 分科的打算,在当初建立泾阳书院的时候就有。确切来说,是分专业。更深层的含义,是社会分工。 一个社会的进步,需要更行各业各个方面的人才共同的努力。而如今大唐社会各行各业的发展却极度单一。人人都想做“士”,地位极高,占据了极大部分的社会资源。而其他的行业则被看低,得不到应有的尊重,甚至于无人问津。然而须知,一只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 所以,分专业是社会进步的需要,同时也是社会进步的结果。 终有一日,随着普及教育的推开,泾阳书院中的一大部分本属于初等教育阶段的知识,会下放到普及教育的阶段中进行学习,而使得泾阳书院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高等教育机构,即后世里面的大学,从而实现在进入泾阳书院的时候,及可以直接划分专业。 可眼下,也就只能将其混入其中了。 “山长划分专业之举,老夫自然赞成。外面墙上那篇山长所作《师说》之中,有言道:术业有专攻。划分专业,可使学子专心于一道,方能得以精研。”颜相时对夏鸿升说道:“不过,照山上所划分之专业,恐怕会出现有些专业人满为患,而有些专业却无人问津之局面,山长可曾有过考量?”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自然。书院会出台一些举措,来鼓励和吸引学子投身那些遇冷之专业。比方说这医学,可给报名该专业之学子进行钱财上的补助,免去一切费用,同时承诺学子卒业之后,可由书院推荐其进入军校进行军训,然后进入大唐军伍之中,成为医兵。亦或推荐进入太医院……诸如此类。当然,也须我去同陛下协商,使朝廷对于这些遇冷之专业所出之学子提供便利。” 众人思索了一会儿,盖文达点点头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引导学子的法子。只是,书院,乃至于朝廷,该如何给出优厚之条件,吸引这些学子,却是值得考究的地方。另外,如何劝动陛下给予这些遇冷之专业学子有所便利,只怕也不会太容易。” “另外,山长所列之专业,老夫觉得还有待商榷。”于志宁也说道:“比方说这农、矿、医等等,老夫倒不是看不起这些学问,毕竟,山长常言‘世事洞明皆学问’,老夫在泾阳书院做教席四年,已然不会只以为儒学为先。只是,不拘是老夫,还是诸位夫子,可曾有谁能教得下来这些学问?山长若是在书院之中开设此科,从何处找来精通这些学识之人为教席,却又是个问题。” “不错,不错!”听闻此言,亦有几位先生点头附和。 夏鸿升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这却也是我最担心之问题。如今也没有多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真是哪一样实在找不来人,也只好暂且搁下,日后若找来能教授的人了,再行开设。农、医之类还好说,匠一类的最难,它欠缺理论啊!” 顿了顿,夏鸿升又说道:“不过,分设专业之举,却是势在必行。现如今,因学子们之前没有地方能学来这些东西,咱们也只能都让他们进了书院之后统一从头学起。而日后若是普及教育之事真能推开,那书院之中有一半的东西都可以放在学子们进入泾阳书院之前学完。届时,其进入书院的时候,就应挑选专业,专精其一。” “山长的意思是,普及教育,教授的就是现如今书院中之根基部分,而后其若是能考入书院,再学那些更深刻之学问。”乐台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还不止于此。到了那是,在书院进学四年之后,书院再行一次大考试,若是考上,便继续得以再在书院之中更深一步的精进专业,期限两到三年。若是考不过,便从书院卒业,进入各行各业。届时,人才便可成三层台阶。” 众人听之,都有些惊讶,颜相时问道:“哪三层台阶?” “第一层者,乃为普及教育所学之后,不曾考上书院者。这部分人应是最多。其虽不曾进入书院,然其在普及教育之年岁中所学,亦足够其在日常之用,不为愚者。往上第二层者,乃于书院之中进学四年者,其远少于第一层者,然却在各行各业中为之中流砥柱,运用书院之所学,指导第一层者,共同使得各行各业运转。第三层者,乃为拔尖,最为少数。其则精研其专业,不断深化精进,推陈出新。做个比方,就那一门技术来说,第三层者使这技术更为进步,第二层便学这更为进步之技术,懂得其道理,第三层者便在第二次者之引导下,去实际应用这门技术。如此一来,才算是完整之教育体系。” 众人闻之,俱都大吃一惊。 却又听夏鸿升忽而笑道:“此举甚远,只是在下之于长远构想。区区此生能否实现,还不可知呢。” ------------ 第885章 学科设置 既然分专业势在必行,夏鸿升便决定尽快实施。熬了几个晚上的夜,盯着一双黑眼圈的夏鸿升就将分设专业的方案给拿了出来。 因为是刚开始,教育内容下放还没有实现,泾阳书院还是一所要在四年之内,将相当于后世里十几年的教学内容教授完毕的学校。所以,也只能是暂行非常之办法了。 泾阳书院,将分化出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史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政治学、艺术学总共十二大类。即是十三大专业学科之中,除却了军事学之外的其他十二大类。军事学单独出来,它是属于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的。现在是初步分设专业,所以这十二大类没有再往下细分,日后带到真正的分专业条件成熟,将会在这十二大类下面,各自再细分出不同的下设学科。 第一期所有之学子,即在泾阳书院进学满四年者,可以自行选择所修之专业,进行考试,通过者即可进入所选之专业继续就读,根据专业内容多是的需要,进行两到三年的研修。若是不能通过,则从书院卒业,进入社会。 待到日后真的教育普及,条件成熟,这一筛选过程可直接放在入学时进行,取代泾阳书院现有的入学考试。同时,修满四年者仍旧再度进行一次择专业之考试。如此一来,在泾阳书院修满四年者,就相当于后世里的本科生,四年之际再次考试通过,继续进修两到三年者,就相当于后世里的研究所。当然,考虑到古人的平均寿命,也考虑到古人对待学业的态度,学习同样内容多少的知识,所需的时间较之后世里,只怕会更少一些,所以到时候也可以考虑缩短年限,实行两年制初级中学教育,两年制高级中学教育,三年制本科教育的学制,以缩短成才时间,加快成才的节奏。 夏鸿升所制定的划分专业的施行方案,自然没有问题。夏鸿升在书院之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教席先生们讨论之后,反馈给夏鸿升,夏鸿升参照反馈,做出一些修改之后,也就全票通过,决定立刻展开实施。 如何在书院中进行宣传,让学子们明白分设专业的意义,先生们自会同学子们讲到。夏鸿升的任务,就是为这些分设开来的专业,找到相应的先生,前来执教。 这十一大类之中,其他的专业想要找来先生,也并不算太难。真正难的,是理学和工学的教习。 当中最难的,还属理学。 毕竟,工学研究的是应用技术和工艺的学问,将自然科学原理应用至工业、农业各个生产部门。而大唐现阶段的生产力和技术发展程度而言,却无法进入那么深入程度的研究,只能就现有都顶尖技术进行再深化和再研究。如此说来,军机坊中研究大唐“尖端技术”的那些人都可以过来任教。虽然,军机坊中的那些人只有实际应用经验,缺乏相应的理科原理的联系和支撑。希望这些学子,可以成为大唐第一批拥有理科知识背景,并将其代入应用技术及工艺之中的人。 但是理学却不一样,它包涵自然科学,应用科学及数理逻辑,具体的基础学科包括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地理学、天文学等学科,这里面的教习可就难找了。而且,这方面还正好都是夏鸿升并不擅长的方面,里面也就只能教个地理而已,还是浅显的那些。 说白了,除去了文政史和教育学,其他方面夏鸿升根本就是高中水平而已,教授一些基础还行,若是进一步深入,就不行了。 但即便是这样,分设专业也是就有必要的。因为分设专业之后,这些学科就可以有人去进一步深入的研究,去逐步将后世里人们研究出来的成果,一点一点的重新再研究出来,将各种学科进步的历程,再重新走一遍。 学子们议论纷纷,不过却并非是在议论划分专业的对错与否,而是在讨论要报哪一个专业。 这些专业里面的基础内容,他们全都学过,所以只需要从中挑选出来一样,或几样,进行报名,然后接受考试。 泾阳书院并未对学子可以选择的专业数目有所限制,但是却对学子的成绩有所要求。也就是说,你可以选择几个甚至好几个专业进行研修,但是一旦你所选择的专业之中的某一个专业的成绩低于了最低要求,那么就要放弃该专业。 泾阳书院的第一批学员,对此都有各自的打算。 有学子利用业余时间做了一个统计,对于四年级学子的专业选择意向进行了调查,然后公布了出来。 夏鸿升也看到了,同他所预料之中的基本一致。学文的最多,学法、学史及政治的也不少,这几个专业,占了调查意向里面的十之六七,甚至将近八成。剩余的集中在以理学、教育、哲学、艺术之中,而工学,农学,医学当中,几乎没有人。 总之,泾阳书院划分专业的事情传到外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连李世民都知道了此事,让人来传召夏鸿升去宫里一趟了。 而正好,对于学子们的专业选择意向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之后,夏鸿升也正准备去找李世民说说此事。 在书院之中整理好了准备让李世民帮忙的说辞之后,夏鸿升离开了书院,回去家中,叫了李丽质,让她回去看望看望父母。 “齐勇!备车!”待李丽质收拾好了之后,夏鸿升喊道。 进来的人却不是齐勇,而是另一家丁,对夏鸿升说道:“公子,齐勇今日说您没让他随着去书院,故而去办件私事儿,若是公子找他,让小的去喊他。小的这就去喊他回来!” “办私事儿?”夏鸿升一愣,不禁有些新奇来。他之前也有不少回去书院没让齐勇随着的时候,却不知齐勇会有甚子私事儿,于是下意识的问道:“甚子私事儿?若是重要,便不必去喊他了。” “也不远,就在庄子上,小的跑着去喊,眨眼儿的功夫。”那家丁说道:“公子您怕是还不知道,齐勇同庄子上石老汉家的闺女……这些时日走得挺近……” “啥?!”夏鸿升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 ------------ 第886章 齐勇有情况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鸿升的心中是高兴的,兴奋的,也是好奇的。 6齐勇似乎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对女人的兴趣,似乎他的所有精力和注意力都投入到了习武锻炼之中似的。 这么个榆木疙瘩般的齐勇,如今也同某个女子勾搭上了? 夏鸿升眼珠一转,冲那家丁说道:“走,带本公子同去,叫本公子偷偷帮齐勇把把关!” 那家丁见夏鸿升要同去,顿时用力点了点头:“哎!小的这就带公子过去!” 夏鸿升转头看了看李丽质,李丽质嗔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那妾身在前庭里面等着郎君。” 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让那家丁前面带路,自己后面跟着就出去了家门。 家丁带着夏鸿升往庄子里面过去,到了庄子里面约莫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老远就看见齐勇的身影,正站在地头挥舞着镢头,给田里除去将近干枯的杂草。旁边还能看见站着另外一个小些的身影,手里端着碗,正递了过去。 “慢些!慢些!”夏鸿升对前面那家丁招了招手,说道:“躲着些,莫要让齐勇发现了!” 两人沿路悄悄靠近过去,幸好路旁都有栽下的柳树,两人借着柳树的遮掩,到了那片地头前面。 夏鸿升藏在树后,偷偷看过去。但见地里面站那女子面容清秀,一身小家碧玉的清丽清新,个头不高,又有些瘦小,站在高大壮硕的齐勇跟前,倒是一番小鸟依人的感觉。 能看见齐勇有说有笑的,那女子却只是抿嘴低头,将手里的碗凑上前去。齐勇抹了一把额头,然后接过碗来,一口喝完,将碗还给那女子,然后一抹嘴巴。那女子接过碗来,又用衣袖帮齐勇轻轻拭去嘴边的水痕和额前的汗水。 “哎呀,看来这二人很是亲昵啊!”夏鸿升悄悄说道,然后又转头问那家丁:“这个,齐勇同这女子,多长时日了?” “这……算来可时日不短了。齐勇随公子去琉球之前,俩人就暗中有来往了。”那家丁想了想,对夏鸿升说道:“那女子倒也不赖,硬是等了齐勇两年。这小子好福气哩!回来之后,大家伙儿都说叫齐勇赶紧娶了她,可齐勇说要自己跟您说的,不叫旁人乱传。没曾想,他却原到现如今竟还没叫公子知晓。” “这么长时间了?!”夏鸿升吃了一惊,嘿,这齐勇保密工作做的还真好啊! 想了想,又问道:“那女子家中如何?家人名声怎样?” “这个……小的却是不知道了。”那家丁对夏鸿升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我先回去,你待会儿叫了齐勇回家。回去之后,你去找管家,让他摸摸这家的情况,回头好回报于我。还有,我已知道了的这件事儿,先别告诉齐勇。” “小的遵命!”那家丁行礼应下。 夏鸿升偷偷潜去,往回走回到家中。没等几许时候,那家丁就同齐勇一道回去了。 夏鸿升不动声色,叫齐勇准备了马车,然后往长安而去。 走了半道,齐勇在外面驾车,夏鸿升朝李丽质挤挤眼睛,恶趣味的一笑,然后故作郑重其事的突然开了口,朝外面的齐勇说道:“齐勇啊,自打屈老公爷将你们交于我起,你就一直跟着本公子左右。也这么些年了。如今连本公子都已然成了亲,你也该成家了啊!” 只听得外面齐勇赶马的声音突然一窒,继而就听见了齐勇的声音:“这,公子,这个……小的还……还没……” 夏鸿升好似没听见一般,忍住笑冲李丽质挤下眼睛,又说道:“本公子已经给你物色好了一家,乃长安人氏,家中一女正值二八年华,生得眉清目秀美容貌,又能读书识字,不喜书生文弱,偏爱似你这般英武。你且放心,是本公子亲自替你把关过眼的。你若愿意,本公子亲自去替你说媒操持。” 听见夏鸿升这么说,李丽质先是扑哧一笑,又连忙憋了回去,脸上都憋得泛红了,白了夏鸿升一眼,看得夏鸿升一呆,果然万种风情。 “公,公子……”齐勇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窘迫:“小,小的……不,不想……不愿……” “莫要羞臊嘛!”夏鸿升说道:“有本公子出门,保准那家人欢天喜地的将闺女嫁你,那女子也欢天喜地的跟了你!” “吁!――”外面齐勇忽然一勒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夏鸿升撩开帘子,正见齐勇跳下了马车,站在下面。脸上,竟然满是扭捏起来! 齐勇这么个万军阵前还能嬉笑自若,冲杀僵持之际还能面色不改的人,此刻竟然满脸扭捏! 夏鸿升差点儿没有忍住。 不过却又忍了下来,故意板起脸来,说道:“怎么,你不愿意本公子的安排?” “不是……这,这事情……”齐勇满脸的沮丧:“回禀公子,小的,小的……不是小的不愿接受公子好意,实在是……实在是小的已,已经……” 齐勇满脸的为难,见夏鸿升还是板着脸,一咬牙一跺脚,说道:“启禀公子,小的,小的已经有了属意的女子了!” 看着齐勇那副样子,夏鸿升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齐勇还不明白夏鸿升为何大笑,赶紧赔罪呢。 李丽质看不过去了,撩开了帘子,对齐勇说道:“齐勇,你莫要再赔罪了,你还没看出来,是郎君故意的么?” “哈哈哈哈……齐勇,你嘴还真严,两年多了,你可算说出来了!”夏鸿升指着齐勇笑道:“也真是人家姑娘家的对你心有所属,否则,换了旁人,你将人家瞒下这么久,早不再理会你了!” “啊?!公子!您,您知道了?!”齐勇顿时更加窘迫。 夏鸿升拍了拍齐勇,说道:“男大当婚,这有甚子不好开口的?你竟能一直憋到现在不说。今日若非我故意激你,只怕你还能再憋下去!” 齐勇很是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说道:“之前公子还尚未婚配,小的祖上积德,叫公子将小的当作亲随。小的如何能在公子前面?” 夏鸿升又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已经安排管家去同石老汉家商量。这六礼所须,也一并准备好。到了长安,等我面见完陛下,就去请袁道长给你看几个行礼的日子,尽快将你的婚事办了!那女子能等你两年,也算难得,嫁给你,也算是侯府中人了。你且不必担心,这些事本公子亲自替你操持,不能堕了侯府的脸面。” “小的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齐勇一听,顿时大喜,竟然兴奋的当路一下跪了下去,不停拜谢。 夏鸿升哑然失笑,将他拉了起来。 ------------ 第887章 给李世民讲个笑话 齐勇激动不已,连带着接下来赶马车的时候都有一种飙车的感觉。一路?6??叫一个风驰电掣,夏鸿升不得不频频交代让他慢一些。 抵达长安,夏鸿升同李丽质入宫,李丽质去了内廷,见长孙皇后。夏鸿升则到了甘露殿,去拜见了李世民。 “臣拜见陛下!”夏鸿升对李世民行了一礼,又说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坐罢!”李世民抬了抬手,让夏鸿升坐了下来。 王德搬来椅子,夏鸿升在李世民的对面坐了下来。 “朕今日召见你来,有两件事情。”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对夏鸿升笑着说道:“这头一件,是个好消息。派遣王玄策去波斯的事情,朕已经同三省臣工商量过了。朕会派王玄策过去,不过,眼下王玄策只能代表其个人,不能代表大唐。至少在大唐周边安定之前,王玄策不论在波斯之地的何种作为,明面上都与大唐无关。无论你让他去或不去,又或是做甚子事情,又或是向他提供些许帮助,也都是出自你与王玄策之私交而已,而无关乎朝廷。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夏鸿升一听便当然明白,当下一喜,连忙行礼道:“小婿明白了!小婿之后便与王玄策有所交代!”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第二件事情,朕听说你在泾阳书院之中划分学科,分出来不同之……那叫甚子……专业?朕对此倒是很是好奇。泾阳书院现如今之成就,有目共睹。甚至于民间还有了‘得入国子监,不若上泾阳’的说法来,朕也是有所耳闻的。你为何又要大费周章?” “回岳父大人,这专业,取专精于一业之意。选择了某一种专业之后,日后之所学,便只有这一样东西,将这一样东西往极深处去探究,去钻研。这是书院划分专业的意图所在。”夏鸿升对李世民答道:“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不可能同时去学习、研究许多东西。十分精力专心于一道,则一道可通达,十分精力分心于数道,则数道皆知而不深,杂而不精。学子们刚开始的时候,所学的东西比较浅显,而学过四年,往后再学,就比较深入,比较艰难了。此时若是再很分心其他,那便不能深入。随着学科的精深,对学子所投入的精力的多少也要求提高了。所以这时候划分专业来,学子选择其中一样,继续深研下去,将全部精力投入此中,方能在这一方面有所突破和建树。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就好比阎立本阎国手的画作,阎大人将毕生之精力投入其中,揣摩精研,方能有如今在绘画上之成就,有了国手之美誉。若是他今日画画,明日射箭,后日习武……那又如何能有今日之成果?小婿在泾阳书院划分专业,就是这个道理。” “术业有专攻……这话倒是在理。”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多则杂,杂则乱,乱则只得粗浅,不得精深。专供一道,方能于此道有所建树。不过,既是如此,那为何不一开始就分开专业,各自为学?为何反又要拖到今日才分?” “这也是办法的事情。”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请容小婿先给岳父大人说一个听来的笑话来。” “笑话?”李世民有些意外,点了点头,笑道:“讲来听听。” “是!多谢岳父大人!”夏鸿升点头说道:“说有一愚人,朝出垦田,午时而返。腹中大饥,取饭而食。连食六碗而不觉饱,乃食七碗,腹犹果然。大喜,谓众人曰:吾有妙计,可节粮而饱腹。众人奇之,问其何策,乃曰:唯食其七碗而已!众人哂之而去。” 李世民听之,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果真愚人……贤婿之意,朕明白了。先前所学之物,便相当于那前六碗饭,有它们垫着底儿,往后面去的那‘第七碗’才能吃饱。” “正是如此!”夏鸿升点头说道:“凡入泾阳书院之学子,都无半分基础。故而初入书院,只得从基础学起。学得四年,根基既成,方能分选专业,继续精研。泾阳书院如此好的条件,却要花费其中的四年来学习基础,当真是有些浪费了。若是学子们能在进入书院之中,就已然学完这些基础的东西,那么进入书院之时,就可以直接选择不同的专业来专门学习。就能将不同之专业,更加深入的去研究了。”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微微一愣,继而又笑道:“故而,贤婿才会让泾阳书院的学子去你那庄子里的学堂上面教授,就是想要学堂中那些稚子,在达到可以进入泾阳书院进学的年岁之前,就将那些根基部分的学问给学完?” “什么都瞒不过岳父大人!”夏鸿升一笑,答道:“小婿正是这么个心思。倘若这些浅显的基础的学问,能够在普及教育的阶段学完,那么进入泾阳书院之时,就可以直接选择专业。考入泾阳书院的,直接进入所选之专业就学,专研一道。没能考入的,却也都有了这些基础的学问,有同现如今在泾阳书院读罢四年的学子一样之水平。在泾阳书院专研几年,再行选拔,若是考上,则可以留下继续更加深入的研究某一领域,成为这一领域中最最拔尖的。而没有考上的那些,相较于常人,要已经在某一方面拥有了较高的学问或技能。如此一来,可以形成三级之结构。普及教育阶段完成,却没有再继续向上读者,这部分人最多,是社会中的基础,是直接实施劳动的人。泾阳书院四年结业者,因其拥有比常人更高的专业水平和技能,故而在社会中带领那些直接实施劳动的人。泾阳书院七年结业者,其为学问和技术的革新的主要人手,深入研究并突破现有,使学问和技术进步。简而言之,三级学子中,第一级者知何用,会使用现有的学问和技术。第二级者懂何故,明白这些学问和技术背后的道理和缘由。第三级者知何去,突破现有的学问和技术,探究更深入,更进步,更先进的学问和技术。比方说第三级者研究出来了一种新的技术,第二级者去学习这种技术,然后带领第三极者在实际中应用这种技术。反过来,第三级者在实际中检验这种技术,将问题反馈给第二级者,第一级者继续完善它。三级之学子无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 第888章 其实,夏鸿升所言的三级学子,就是类似于后世里的高等教育阶段的三级教育,即是职业技术教育、本科教育,还有本科以上高等教育三者。职业技术教育,培养实际应用人员,本科教育培养专业理论技术人员,以上的硕博等高等教育,培养该领域中高精尖人才。高精尖人才革新技术,本科教育学习和推行技术,职业教育培养技术的实际应用者,反过来,实际应用者将技术在实践中的问题进行反馈,改良。一个代表实践,一个代表推行,一个代表突破,三者相互配合,缺一不可才能有技术的革新和进步。 当然,这是对高等教育阶段中的最理想化的教育状态。即便是在夏鸿升所处的后世里面,高等教育阶段也没有真正实现这一状态。 实际上,在高等教育阶段内,职业技术教育得不到重视和推广,往往同初等教育混为一谈,本科教育又门槛过低盲目扩大,挤占了职业教育应有的范畴,这些是后世里高等教育领域中所存在的问题。 所以,夏鸿升也对李世民说道:“当然,这是一个极其长远的设想,中间还有许多问题不太明晰,小婿也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就目前而言,划分专业,做到术业有专攻,却对大唐是大有裨益的。大唐想要一直保持先进和进步,必须是各个方面都先进和进步的,才能使得整个大唐一直进步。因为每一件事情,每一种技术,每一样器物,都不是单独一门一类能够完成了,而是多种门类共同作用的结果。就拿火炮来说吧,就算是打铁打的再好,光是打铁也做不出来。炼钢炼得再好,光是炼钢也同样做不出来。火药威力在大,单独有火药也做不出火炮来。火炮的成功,是从炼钢、铸铁、火药……乃至于炮手本身的素质等等,这么多方方面面的东西集合到了一起,才能做成的。但是现下,大唐的各个行业相差之大,就那这次选择专业来说,想要学文的一科就占了六七成人数,而工学、医学之类,却一个人都没有。陛下,大唐就像是一个大水桶,这个大水桶里面能够装多少的水,不是看其中的那些木板做得多长,相反,却是取决于这个木桶最短的那一块木板啊!构成任何一个组织或国家的各个部分,往往是优劣不齐的,而劣势部分往往决定整个国家或组织的水平。” 李世民微微颔首,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说道:“贤婿所言,不无道理。不过,贤婿想要以划分专业之举,促成大唐各个方面,更行各业均能有所精进。此举心意虽好,然方才贤婿也说了,学文者十之六七,工者农者医者之类空无一人。这岂不同没有将专业划分开来没甚子差别?反而会还不如不划分开来。不划分开来,学子这些都要学,还能学些个这些方面的学问。而今划分开来,学子都选择了去学文,这些东西反而更加无人问津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小婿须想些办法,劝说和引导学子们,吸引一些学子去选择那些遭受冷遇之专业。” “如何吸引?”李世民好奇问道。 “小婿正在思索,眼下小婿自己能够办到的,唯有三条而已。”夏鸿升叹了口气,对李世民说道:“小婿准备告知书院学子,工、农、医、艺这些专业,所有进学过程中之花费一应全免,且每个学子每月由书院补贴一比不菲的钱财来。卒业之后,书院亦会帮其安置立业,提供一切便利。” 李世民想了想,点点头道:“这倒也不失为吸引学子选择这些专业的法子。” “可惜这些力度却还是不够。”夏鸿升摇了摇头,看向了李世民去。 盯了好一会儿,李世民终于被看得不大舒服了,皱了皱眉头:“你盯着朕作甚!” 夏鸿升眼珠一转,冲李世民谄媚似的笑了起来,讨好说道:“这个这个……岳父大人!军机坊中,需要人才吧?司农寺里,只怕也欠缺能够指导百姓正确耕种的人吧?还有军中,大唐军队众多,光凭那些自发而成的道士们充作军医,似乎也不大妥当。道士们虽然自发愿意充作军医来,可到底不是军伍中人,调动起来,也不太气势……陛下,您看这……” 李世民一听夏鸿升操起了奸商般的劝诱的语气来,登时就心中警惕,此刻又听夏鸿升这么说,稍微一想,顿时就明白了夏鸿升的企图。 “好你个夏鸿升!又将注意打到朕的头上来了!”李世民顿时吹胡子瞪眼,指着夏鸿升说道:“朕看你是想要吃了朕这二百廷杖了罢!” 夏鸿升刚要说话,却忽而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柔柔软软又带些嗔意的声音来:“父皇!……” “哎!是朕的闺女来看朕了……呵呵……”李世民瞬间就改了脸色,笑得眼睛都挤成两条缝儿了。 “女儿到后面找了母后,随母后一通过来看看父皇,怎的一进门,就听见父皇要打女儿的郎君来?”李丽质一边有些委屈的说着,一边挽着长孙皇后走了进来。 “哈哈哈哈,长乐,你许是听错了。朕何时要打你郎君了?”李世民大笑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夏鸿升一眼。 见李世民眼藏凶光,大有一副“你敢说出来就吃了你”的架势,夏鸿升连忙起身,先拜见了长孙皇后,然后又对李丽质说道:“岳父大人正在教导我如何妥善处置书院分设专业之事,却是并未说要打人。” “那便好了!”李丽质很是高兴的看向李世民,说道:“郎君为了此事已然熬了几宿,若是父亲能帮着教教郎君,却是再好不过了!” 说罢,李丽质笑着看向了李世民,直看得李世民连连摇头。 “唉!你这闺女……你们俩真是,夫唱妇随!”李世民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瞪了夏鸿升一眼,说道:“朕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直接细说罢!”(。) ------------ 第889章 定向招聘 “小婿谢过岳父大人!”夏鸿升一见李世民应下了帮忙的事情,顿时大?6??,连忙起身行礼:“岳父大人圣明!果然不愧是尧舜禹与,千古之明君,乾坤日月,万世之圣王!” “有话快说,休要放屁!”李世民瞪了夏鸿升一眼,很是恶狠狠的说道。 夏鸿升赶紧收回了拍马屁的话来,对李世民说道:“其实方才小婿已经向岳父大人说了!军机坊如今大都是干了一辈子活的老匠人,在带着去研究,去革新那些技术。这些老匠人们虽然经验丰富,在长久的实际操作中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教训。但是这些经验却缺乏想对应的理论,故而经验也只是经验,却没法形成可以让其他人学习,可以有效传承下来的学问,也因为没有相应的学识的支撑,往往只知其表,不知其里,难以更深一步的精进。而若是有系统的学习过工学的学子进入军机坊中,便正好可以补足这一块。如此一来,老工匠有实际经验,学子有理论知识,两者相互结合,老公讲的经验可以反馈给学子的理论,学子的理论和学识,又可以反过来指导实践。如此一来,军机坊的技术才能够不断得以深化和进步。同样的,司农寺里的官员们,知道何时该让农人种植何物,却不知为何此时可以种植此物,亦不知如何通过一些手段去改良土地,改良种子,使得产量更多。亦不知道如何让农人构建循环农业,不知如何做出使得农人事半功倍的工具来。岳父大人,这些朝廷机构里面,本就需要一些能够根据现有的实践经验,去看到背后的本质的人。这些学子,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现如今大唐唯一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了。故而,小婿想求岳父大人下旨,答应军机坊、司农寺,太医署等机构,可以对泾阳书院实行定向招聘!” “定向招聘?”李世民新奇的重复了一遍,对夏鸿升问道:“这词儿可是新奇的紧。这招聘二字,朕倒是知道。汉刘向于《新序杂事五》有言:庄王於是乃招聘四方之士,夙夜不懈。故此二字,乃招徕聘请之意。只是,何谓定向招聘?” 夏鸿升答道:“招聘之意,正如岳父大人所言。这定向嘛,就是定好了方向的意思。合在一起,就是定好了方向去招聘人才。也就是在招聘人才的时候,事先给出明确的,限定了具体的方向或目的的条件。就比方说当初军机坊招收匠人,指明了就要经验丰富,干这一行三十年朝上的老铁匠,年限不到,不是铁匠不要,这就是定向招聘。” 听罢夏鸿升的话,李世民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果然同朕想的没错,你小子是想叫朝廷下诏,指名道姓的从你泾阳书院里往军机坊、司农寺之类的地面纳人!” 夏鸿升腆着脸皮对李世民笑道:“岳父大人英明!反正军机坊这些地方也需要泾阳书院培养出来的人才,而小婿也正好想给这些个专业吸引来些学子来。所以小婿就想着,干脆能让陛下您下道旨意,凡是从泾阳书院之工学、农学、医学专业完成学业附和要求卒业的,可以直接进入军机坊、司农寺、太医署这些地方,成为大唐之公务人员!” 李世民盯着夏鸿升哼哼哼的笑了几声,挑着眉毛说道:“寻常人等,若要成朝廷官员,须经由举荐,或是通过科举,又或是于国于民有了功绩者,方能得以委任。你个臭小子,胃口倒是不小,想要你泾阳书院结业之学子,一出来就成朝廷官员?!” “这个这个……岳父大人,这也是权宜之计,是一时激励之策嘛!”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现如今朝廷也需要这么做,来为军机坊,为司农寺等这些专业性比较强的机构,补充专业的人才来。而且,此举激励、吸引了不少人投身到这些行业之中,过去几年,这些行业的作用凸显出来,社会地位得到了提高,就不需要这些激励之策,自然也有人报这些专业,投身这些行业之中了。就拿军校来说,以前都看不起兵卒,而现如今呢?不须再有什么分田免税的举措,每年也有极其多的人愿意投身军伍之中了。这固然与朝廷的重视和宣传分不开,可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在朝廷的重视和宣传之下,军人的社会地位得到了提升,人们开始尊重军人了。当军人能够获得重视和尊重,所以人们才乐于积极的去投身此中了。于工匠之类,也是一样的。工匠可不仅仅是做做器物那么简单,岳父大人如今不是已经见识到了?可以说,一个国家工匠的水平,决定了这个国家的技术水平,决定了这个国家能不能有层出不穷的新技术,新物件,能不能不断的进步,保持先进。岳父大人这您也都是已经看在眼里的了。所以,通过这个措施,也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才投身到这一行业里面,使得这个行业更加发展,而不成大唐这个大木桶的短板所在。” 李世民凝神思索了起来。 夏鸿升转头看了看李丽质,见李丽质也看着这边,眼中还有些担心的神色,于是冲李丽质笑了笑,挤了挤眼睛。 良久,李世民突然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张嘴,当真是舌灿莲花,叫人想要反驳,也找不出破绽来。朕看,还是让你去波斯得了。” 夏鸿升一喜,笑道:“岳父大人可是同意了?” 李世民笑了笑,说道:“朕答应你,会说服诸臣,使朝廷下令,凡泾阳书院之工、农、医三科之学子,从泾阳书院卒业之后,可同进士及第者一道,直接由吏部进行释褐试,通过之后,即入仕军机坊、司农寺、太医署之内。” 夏鸿升一听,顿时大喜,连忙起身向李世民行礼,谢道:“臣替泾阳书院之学子,替军机坊、司农寺及太医署,也替大唐,拜谢陛下圣明之举!小婿也多谢岳父大人提携,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然从严把关,绝不叫泾阳书院出来的学子有名无实亦或品德败坏,让岳父大人脸上无光!” “你知道便好。”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可不希望,日后听到有人说朕如此宽带泾阳书院之学子,不是因为泾阳书院学子之德行才能,而是因你是朕的女婿!” “小婿明白!”夏鸿升再行一礼。 ------------ 第890章 李世民答应了夏鸿升的要求,使得夏鸿升心情大好。而且李世民答应下?6??的,比夏鸿升所料想的要更好,更是令夏鸿升心中激动。 与李丽质一起留在宫中吃了顿饭,李丽质能够勤回来探望他们,并同他们一起吃饭,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二人也十分高兴。 其乐融融的用过饭,又闲谈一会儿,李世民有政务要处理,也就让他们离开了。 临走前又暗中告诫夏鸿升,早些开枝散叶,让他抱上外孙云云,然后才放他走人。 因为心情大好,所以一路上连带着风景也美妙了许多。 秋风萧杀看不见了,倒是看见了满眼的菊花一丛一丛。 夏鸿升也不顾是在宫里,更不顾及身份,将袖子一撸,就跑过去这儿一支那儿一支的掐下来一支支的菊花来。不要其他的,专拣那些没有怎么接受到内侍们精心照料的野菊花,凑到一起凑成一束,从旁边拽了跟狗尾巴草当作绳子往中间系了几圈,做成了一捧花来。 “给你!”夏鸿升拿着那捧泛着小小黄花的野菊,跑去送到了李丽质跟前,递给了她,说道:“可好闻了!” 李丽质不禁嫣然一笑,一边接过那捧小野菊,一边说道:“郎君怎的如同稚子似的?!” 说着,将那野菊花凑到鼻前轻轻一嗅,顿时眼中一亮:“好好闻啊!” “多谢你了,今日若非是你帮为夫说话,只怕陛下也不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为夫的请求。”夏鸿升看看左右无人,于是伸手握住了李丽质的手,笑着轻轻说道。 虽已是人妇,可李丽质脸上还如同原先少女般模样,立时羞红了起来,泛起了一片绯色。 大庭广众之下被夏鸿升这么直接的握住手,有些害羞,有些紧张,却又言语轻轻的说道:“丽质既已嫁作郎君之发妻,自该当帮着郎君才是。” “可是帮了为夫的大忙了!”夏鸿升拉着李丽质,两人一边在秋丛中慢吞吞的走,一边说道:“你不知道,陛下这回可是真够意思的了!你方才听陛下说没有,泾阳书院之工、农、医三科之学子,可同进士及第者一道,直接由吏部进行释褐试,通过之后,即入仕军机坊、司农寺、太医署之内!这可是不小的手笔!你可知道释褐试是何物?” 李丽质摇了摇头:“妾身不知道。” 夏鸿升笑道:“我朝兴科举之制,分科而取士,常科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凡五十余种。其中明法、明算、明字等科皆不为人所重。而以明经、进士两科为主。贡士如科举考试通过,便取得进士及第或明经及第的出身。然此时却尚不能正式入仕为官。唯有再通过吏部铨试,方能释褐除官。故而,吏部之试亦称释褐试。陛下所言,泾阳书院之工、农、医三科之学子,可同进士及第者一道,直接由吏部进行释褐试,意思便是,凡是泾阳书院之工、农、医三科之学子,卒业之后,便如同进士及第一样了!虽然没有进士及第之名,却有进士及第之实!可以和进士及第的人一起接受吏部的铨选,然后入朝为官!这就相当于选择这三科的人卒业之后,就好比是考取了进士科及第!你想想,若是泾阳书院的学子们知道此举,那就不怕这几科没有人选择了!” “那便太好了!”李丽质也替夏鸿升而高兴:“如此一来,郎君就不必为此苦恼了!” “是啊!”夏鸿升点了点头:“进士及第,哈哈哈哈……多诱惑人的条件啊!只怕那些已经报过了其他专业的学子们,听到了这些,肠子都要悔青了!” 二人高高兴兴,从皇宫中出来,没有回长安的宅邸,而是直接去了徐孝德家。 夏鸿升上前叩开了们,徐孝德家中的人没有哪个不知道夏鸿升的,于是也用不着请示,就放夏鸿升进去了。 二人直奔后堂,到了那里,徐孝德已经接到了下人的通传,走了出来了。 “臣徐孝德,拜见公主殿下!”徐孝德出来,先对李丽质行了一礼。 李丽质赶紧让开一边,躲开这一礼,夏鸿升也将徐孝德搀起。 “徐伯父,您是长辈,万不可如此!”李丽质对徐孝德说道。 “呵呵……”徐孝德笑着捋了捋胡须,说道:“公主殿下抬举老夫了!公主殿下可是来寻惠儿?此刻她正在后房之中,公主殿下可自去,老夫有些事情,想要问问驸马。” 因李丽质原本就常来寻徐惠玩耍,故而徐孝德礼制之外,也不太生分。 李丽质同夏鸿升说了一声,待夏鸿升点头,便去后面找徐惠说话去了。 等李丽质离去,夏鸿升才问道:“不知徐伯伯有何事要问小侄?” “坐罢!坐下来说。”徐孝德让夏鸿升坐下,又叫人看茶,然后才又说道:“老夫听闻书院将要分设学科,以供年满四年之学子自行选择。齐贤虽还有一年才满四年,不过一年说来也快。老夫只怕在长安待不足一年了。故而想着先问问贤侄,若是齐贤明年到了该选择学科之时,却是选择哪种妥当?也好早做安排,免得到时候老夫不在长安,耽搁了齐贤。” “原是这事。”夏鸿升了然,然后说道:“有小侄在,伯伯还须担心齐贤兄长?小侄早已替齐贤兄长谋划好了路子。到时问明齐贤兄长之意向,若是齐贤兄长想要从政,小侄便安排齐贤兄长进学政治,学得两年,然后安排齐贤兄长在泾阳县衙实习一年。三年既罢,小侄就托人举荐,为齐贤兄长谋求个一官半职的,有小侄帮衬,不出几年便能自行立足。若是齐贤兄长日后不愿进入朝堂,到时候小侄就安排他进学教育,出来之后教书育人,长留泾阳书院作为教席,也不算辱没了齐贤兄长。当然,这是小侄私下自己替齐贤兄长想的路子,倒是若是齐贤兄长有自已愿做的事情,小侄也会尊重齐贤兄长之选,然后竭力相助。这一点,还请伯伯放心!徐家对小侄有大恩,先有齐贤兄长处处照拂,后有惠儿妹妹垂青,伯伯您放心赴任即可,小侄断不会教徐家有半分闪失!” 徐孝德听了夏鸿升的话,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老夫也就能放心的离京赴任了。老夫多谢贤侄!” ------------ 第891章 分科事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事实证明了,夏鸿升请李世民帮助,是一个极?6??有用的办法。 凡泾阳书院之工、农、医三科之学子,从泾阳书院卒业之后,可同进士及第者一道,直接由吏部进行释褐试,通过之后,即入仕军机坊、司农寺、太医署等相对应之官署内。 这个消息一出来,便立时引发轰动,泾阳书院之内,学子们反应巨大。 不少人开始纠结起来。究竟应该是坚持选择学文、学政,还是转而选择这几个专业。 毕竟,在出仕这一方面,社会的大情势没变。不拘是出于学子对自己的未来的考量,还是出自于社会总体的意识,都觉得学文才是正道,日后出仕为官,方是正路。这是数千年来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可是,这一回这个消息一出,可真是令人大跌眼镜了。 人们谁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从这三科毕业的学子,直接视同进士及第,跟走进士科及第的人一样,可以直接由吏部选拔,入仕为官了! 学子进学,最终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选择其他的专业,出来之后还要去考进士科,或是明经科,考中一甲,及第而出,才能接受吏部考核,入朝为官。若不是一甲及第,却还不能直接接受吏部考核,还得去翰林院学个几年。而这三个专业的学子,直接就跳过了考科举这一步,直接接受吏部考核,入朝为官了! 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学子们不纠结才怪。 总之,有人仍旧坚持自己的选择,有人则表示想要更改志愿,也有尚未选择的人被吸引过来,议论纷纷之下,这几科总算是也招来了人。 “关于近期工、农、医三科之事,乃是朝廷及书院之激励之举。目的便在于吸引人才,从事这些行业。此策将行之三年,三年之后,若此三者始受百姓重视,尊而重之,不须此番激励,仍有不少学子愿从事,便无此激励之策。若是到时候此三科还为诸人所看不起,则此策便继续下去。老夫当信终有一日,不须此策,此三科亦有不少人愿从之,盖因其如今造百姓之误解,以为卑贱。有朝一日,这偏见定随着此三科之贡献,而消解无踪,恰若之前百姓之于军人,同现今之于军人之所差别。尔等一来不必眼红,此三科本就为人所看不起,选择此三科之学子,实乃有大勇气者,大魄力者,大志向者,眼光长远者。尔等无此眼光,是尔等自己的事情。身为泾阳书院学子,居然还有学问之贵贱之分,老夫亦替尔等惭愧。二来,选择此三科者,亦不当窃喜,尔等是为何选择这三科的,自己心中有数。有朝一日,老夫希望学子选择这三科,不是因为这种种激励之策,而是因着其于国于民皆有大用,于人于己皆有志趣。”颜相时一脸的肃然,对着台子底下的全体学子们说道:“如今泾阳书院学满四年者,已然全部选择专业完毕,不再更改。书院留给尔等数月时间,好生准备。年后二月,各专业进行考试,通过者留于进学。不过者,至夏虽须卒业而去,亦当不论身居何处,时刻谨记书院之教诲,崇德尚能,知行合一,为国为民,多做贡献。尔等可明白?” “学生明白!”底下学子们一齐躬身行礼,答道。 夏鸿升站在楼上,看着颜相时对书院的学子训话完毕,让学子们散去,这才走了下去。 见到颜相时,夏鸿升行了一礼,笑道:“多谢颜先生了!” 颜相时笑了笑,说道:“这只是些末小事而已,却是山长,明日须应对朝堂诘问,可曾准备好了?” “实在也没有甚子好准备的。”夏鸿升摇摇头苦笑一下:“不论如何准备,他们总能找出攻讦的地方来。只能随机应变,拿出事实说话了。” “也是。”颜相时亦摇头笑道:“陛下此举,不仅折损了国子监的脸面,更是将泾阳书院推到了士族门阀的面前。陛下实际上一直对士族插手甚至把持官员选任一事心怀不满,许多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不说。陛下此举,估计也是想要以泾阳书院来对抗士族。只是陛下恐怕没有想到朝臣会如此反应剧烈,眼下,定然是朝臣之反应,超出了陛下所预料,故而陛下干脆让山长直接在朝堂上面驳斥朝臣诘问之言,以决口舌。明日山长所面临的,可不会仅仅是国子监。” 这种事情不少人是能够看得出来,可是会说出来的就没有几个,而说出来提醒夏鸿升的,更是一番情义了。夏鸿升点了点头:“多谢颜先生提点!” 夏鸿升的想法同颜相时的想法相似。他接到朝堂诘问的消息突然,还是李世民派的禁卫直接到书院找到了他通传的。给夏鸿升的感觉好似跟偷偷摸摸告信儿一样,暗中提醒一声,叫夏鸿升早做准备的意味。 不过,夏鸿升也算是“有恃无恐”,回想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唯有从商之事或可成为攻讦的一个点。其他的事情,夏鸿升不怕他们来诘问。 说工匠不好的,你炼块钢铁试试?你做个火炮试试?说农学不好的,农乃国家之基本,谁敢说?说医不好的,日后都别去找郎中! 二人说话间,却见书院的守卫走来,到了近前来,对二人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山长,外面有陛下派来的禁卫,说是陛下召见山长,让山长即刻觐见。” 夏鸿升一愣,颜相时又道:“只怕陛下也是为了明日朝堂之事。”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我早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却也不须如何担心。自我到长安以来,所做的每一件大事情,都让大唐变得更好,更强,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些事情会成为我最有力的反驳,叫他们无话可说。” 颜相时颔首笑道:“不错,正是如此!那老夫就先祝山长明日之凯旋了!” “哈哈哈哈,多谢颜先生!”夏鸿升笑道:“在下这便先告辞了。” ------------ 第892章 遭受攻讦 深秋了,天已经亮的晚了许多。 此刻天仍旧尚未亮起,不过依稀34之中也可稍微辨认出人来了。 朱雀门前站了不少人,分队列开,正等着内侍召唤,便鱼贯而入,进入太极殿中,参加早朝。 夏鸿升的马车停在了朱雀门外,待他从上面下来,就发现很周围的人都在看他。夏鸿升神坦然,见众人看他,于是笑着抬起手来拱了拱。 众人赶忙扭过了脸去。 夏鸿升也浑不在意。 “哇哈哈哈,臭小子,你今日还敢来上朝?你真不怕被那帮言官给用唾沫星子喷死?!”众人都连忙避着夏鸿升的时候,可也有人不这么做。这不一扭脸,就听见了程咬金的声音来。 “小侄拜见程伯伯!”夏鸿升笑着对程咬金行了一礼。 “小子,过来,叫你老程伯伯问你两句!”程咬金大大咧咧的冲夏鸿升招了招手,然后一扭头,冲着一个夏鸿升不大熟悉的官员就喝到:“瞅啥瞅?没见过长辈训小辈的?!” 那官员大概不比程咬金的地位低,似乎也熟知这个老货的脾性,是以听到程咬金的话,还冲他瞥了个白眼,才扭了过去。程咬金却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叉着腰四下看。谁碰上了他的眼光,都赶紧挪开,不再往这边看过来。 夏鸿升到了近前来,程咬金一把搂过了他,拦住肩膀,小声说道:“小子,心里可有数?若是心里没数,眼下正好叫你程伯伯给你一脚,蹬晕在地,好告个假,回屋休息个把月的!” 夏鸿升深知这货最善于装傻充楞,实际上心眼儿跟明镜儿似的。这么说,是在替他想法子应对了。 的确,程咬金说的法子是个不错的应对办法。昨个晚上,他被李世民召入宫中,李世民也不是没有这么对他说过。说是既然这法子已经通过,任由那些个言官朝臣议论和弹劾的,只要夏鸿升不出面,过些时日也就消停了。反正举措已经实施了下去,目的已经达成了。 不过,这种法子虽然有用,可始终是治标不治本的。或许可以避过这一次的风头,但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夏鸿升就是准备借此机会戳戳他们,戳痛他们! 趁着李世民还身体正健,趁着忠诚于李世民的文臣武将们还在,趁着大唐如今正形势一片大好,若是此时戳痛他们,戳怒他们,处理掉他们,难不成还等着日后李世民老了,忠诚于他的文臣武将们死了? 这种事情,日后只会更多。总不能躲一次又一次。 本公子要做真的猛士! 于是夏鸿升笑了笑,对程咬金说道:“程伯伯放心,小侄心中有数。” 程咬金眯起眼睛来,盯着夏鸿升看了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有数便好!小辈里面,就数你这小子最有数。他娘的,要是老程家的那几个也似你这般有数,老程就不愁了。那几个兔崽子整日里就他娘的知道惹是生非!” 夏鸿升笑了笑,宫中的内侍出来通传,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步入了宫中,进入了太极大殿。 李世民从后面趋步而出,坐下在了龙椅之上,朝下面缓缓的扫视一圈,面无表情的淡声说道:“诸卿有何事所奏?” “陛下,年光将至,大朝会之时,河间郡王及夔国公将返回长安。臣以为该当提前决定封赏之事,犒劳水师将士。”兵部尚书出列进言。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此时应该及早确定下来,待元旦大朝会,朕要大肆封赏水师将士!” 朝臣的进奏,与李世民的决定,一如寻常。 期间上奏不少事情,似乎朝臣们都忘记了夏鸿升的事情一般。 “……诸卿还有何事所奏?”李世民扫视一圈,又问道:“若无事再奏,便退朝罢!” “陛下!臣有所奏!”李世民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人走了出列,说道。 李世民眼中一凝,此人正是琅琊王氏的人。 “卿所奏何事?”李世民语气平淡,不愠不火。 “陛下,臣所奏之事,乃泾阳书院学子从书院出来之后,视同进士及第之事。”那人说道:“分科取士,行科举之制,乃朝廷选任官员根本之法。泾阳书院乃是私学,一人所掌,一家之言。其学子如何能同国子监之学子相比?若是以其卒业之学子视同进士及第,那天下间学子如何知道何为正统,何为旁支?国子监乃学统之所在,尚不能学够年限者便不经科举而直接视同进士及第,那泾阳书院又如何能有此特权与殊荣?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臣亦有所奏!”这时候另外一朝臣也出列说道:“陛下,自古以来,儒为正宗,而泾阳书院却大肆教授儒学外的其他旁门左道。泾阳书院若是一小小私学则罢,其却大肆招募学子,使人前往泾阳书院,不尊儒学,反将旁门左道大行其事。泾阳书院乃泾阳县侯夏鸿升所创,臣请治泾阳县侯夏鸿升不尊儒法,误人子弟之罪!” “陛下!泾阳县侯夏鸿升以创办泾阳书院为名,却在泾阳书院之中私自传授一己之道,使学子奉其为尊长。泾阳书院一众教席及学子,只知有山长夏鸿升,而不知有朝廷,有陛下。此举似涉结党营私,还望陛下圣目明垂,诏大理寺查明真相!” “泾阳县侯夏鸿升身为朝廷命官,又是陛下敕封之勋贵,然却狂妄自大,毫不遮掩,大肆行商贾之举,敛财无数。天下四民,士农工商。士者为贵,商者最贱。盖因其逐利而背义。我朝有制,明令官员不得从事商贾之举。臣请陛下治其罪!并钦定御史,查其是否利用朝官之利,职位之便,行卖官鬻爵之举,大肆敛财!” “陛下,泾阳候夏鸿升外派琉球之际,未经朝廷商议,陛下首肯,私自将琉球水师换下来的兵器送于海贼,卖给林邑国,从中谋利。方才听赵大人所言,夏侯在泾阳书院大肆招收学子,不问出身,不问德行。又使泾阳书院教席及学子,及其庄户,单知道有夏鸿升,而不知有陛下,有朝廷。泾阳县侯又私自处置兵器。两者合在一起,却让臣不得不多想。自然,臣相信夏侯不会行那不忠不义之举,然总该有所查验,以证清白。臣请陛下下旨,彻查泾阳县侯涉险****兵器,结党营私之事!” 啧啧啧……夏鸿升听得直咋舌。这些个罪名,网罗的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严重啊!... ------------ 第893章 舌战 夏鸿升听着一个个大臣出列对自己的诘问,一个比一个严重,一个比一个惊心。虽然早已经对此有所准备,可突然听闻,却还是心中一凉。 心凉,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反击之力,而感到担心。而是,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还真得可以做到这般程度,将大唐的利益抛得一干二净。怪不得李世民一直敌视这些士族。恐怕在这些士族的眼里,国家,百姓的利益都不重要,只有自己家族的利益,才高于一切。 “陛下,方才诸多臣工诘问泾阳县侯。其中真假,臣咱不敢乱言。”这时候,萧瑀走了出来,对李世民说道:“臣以为,诸位臣工所言,只怕不会空穴来风,然夏侯对于朝廷之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说夏侯有不臣之心,这个臣也不大相信。不过,总归还是着有司查证为好。一来,可以还夏侯清白,二来,若是真有个万一……” 说罢,萧瑀又转头看向了夏鸿升,说道:“哦,还请夏侯见谅,老夫这是就事论事,却并不是有意要针对夏侯。老夫自然相信夏侯不会做出那般勾当。” 夏鸿升笑着对萧瑀点点头,笑着抬了抬手。 老半天,一众朝臣才结束了对夏鸿升的攻讦,听了下来。 整个朝堂之中针落可闻,都在等候着李世民和夏鸿升的反应。 李世民似乎同刚才没有两样,仍旧面无波澜,只是转头看向了夏鸿升,淡声问道:“夏卿,方才如此多的臣工指出夏鸿升的罪过。夏卿可有何要说的?”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来,缓缓扫视了一圈方才站出来指责他的那些官员,然后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启禀陛下,方才诸位大人所言,微臣都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微臣觉得,诸位大人之所说,简直是一派胡言,根本就是放屁!” “夏鸿升!你……大胆!”大臣顿时指着夏鸿升跳将起来:“朝堂之上,口出狂言,大放厥词!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辱骂朝臣,陛下,夏鸿升当罪加一等!” “说你放屁,你还放个不停了!”夏鸿升冲那大臣冷笑道:“本侯对大唐之心,天地可知,日月可鉴。方才尔等几个人攻讦于本侯,罗列罪状数条。本侯当逐条驳之。” 说罢,夏鸿升当前几步,走到了那几人面前,同他们面对面的站着,然后又说道:“方才尔等攻讦本侯之说辞,和到一起来看,也跑不过这几条。其一,尔等言本侯的泾阳书院不尊儒学,专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误人子弟。其二,尔等言本侯之泾阳书院学子不应同进士及第,参加吏部选拔而入仕。其三,尔等言本侯利用书院学子结党营私。其四,尔等言本侯在琉球私自贩售兵器给林邑国,实际上是将这些兵器据为己有,意欲通过书院利用学子结党谋反。其五,尔等言本侯利用身份之便卖官鬻爵,大肆行商敛财。诸位大人,本侯所归纳凡此五者,可有缺漏?” “还有你口出狂言,朝堂之上公然辱骂朝臣!”最后说话那人又说道。 “好,算上这条。”夏鸿升点了点头:“这下可还有缺漏的?” 那几个攻讦夏鸿升的大臣互相看看,然后摇了摇头。 夏鸿升又冷然一笑,说道:“好!既然诸位怀疑本侯,那本侯也有自证清白之责。诸位为本侯罗列的罪状,可是听着一条比一条严重,一条比一条要命。这第一条,诸位说本侯的泾阳书院不尊儒学。那却不知道诸位打听过没有,泾阳书院之教席当中,还有颜相时、盖文达、于志宁三为夫子?这三位夫子在泾阳书院之中,专门教授学子们儒家之经典与学说。且儒学亦为泾阳书院学子必修之课程。诸位如何说本侯的泾阳书院不尊儒学,而只教旁门左道了?难不成,颜相时、盖文达、于志宁三位先生在书院当中所教授的,也是旁门左道不成?” “这三人虽然教授儒学,然……”对面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人开口就要反驳。 不过,夏鸿升没有等他将话说出来,就打断了他,又说道:“再来说说诸位所言的那些旁门左道。泾阳书院之学子,除了儒学之外,亦需学习算术、法度、天文、地理之类,盖因能够进入泾阳书院之学子,哪一个不是千里挑一的人才?对于他们来说,光是儒学之类,已经满足不了他们求学的需要。他们是要成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通法明辨的人才。在不耽搁学习儒学的情况下,学一些这种学问,又有何不可?我朝可曾有何章何制言说了不准学子研习学问的?若是这些算旁门左道,那我朝科举之中,除进士、明经之外,尚有明算、明法等凡五十余科,难不成也都是旁门左道?” “可你泾阳书院之中,并非只有这些。你泾阳书院之中,分设科目,除此之外,还有那劳什子经济、政治、工学、农学、医学之类。岂不是旁门左道?书院之中,当以儒学典籍为主,泾阳书院开这些东西,岂不是不尊儒之举?”又有一人反驳道。 夏鸿升哈哈一笑:“那本侯就要问问这位大人了。敢问这位大人,你会种地么?你可知道如何安排四时农耕,如何建筑水利,如何提高产量,如何将不能耕种的盐碱地化作良田?这位大人,请回答本侯,你会么?!” “这……”那人眼珠一转,说道:“本官之责,乃是风闻奏事,耕种之事,乃司农寺诸官之责。” “哦,原来你不会。”夏鸿升点了点头:“可本侯会!泾阳书院农学之学子也将学会。农乃天下之本也,你说它是旁门左道,那想必这位大人平日里不须吃饭吧?” “你……” “我书院若不教给这些学子如何安排四时农耕,如何建筑水利,如何提高产量,如何将不能耕种的盐碱地化作良田,不让他们去帮助农人更好的耕种,难不成叫你去?我书院若不教学子如何妙手回春,诊疗病疾,难不成让你来给人当郎中看病?我书院若不教学子如何炼就钢铁,如何制作火炮,难不成让你去军机坊中教那些匠人们做火炮,做望远镜,做热气球,做水泥,做钢筋混凝土去?”夏鸿升冷哼一声,突然提高了些声音,对那人说道:“这农若是旁门左道,那你尽可不须吃饭。这医若是旁门左道,那你尽可不须寻郎中看病。这工若是旁门左道,那你尽可奏请陛下立即裁撤军机坊,收回军机坊所制之器物啊?本侯绝不拦你,这位大人,请啊!” “你!我……我何曾说过要裁撤军机坊?!……”那人被夏鸿升一喝问,当即就慌了,连忙争辩。 “那这几样东西,可还是旁门左道?”夏鸿升冷笑着问道。 ------------ 第894章 朝堂之辩 稍微有些脑子的人,现在都知道只能保持沉默,却不能再多嘴一句,说这些东西是旁门左道了。燃文小?说 ??.??anen` 农乃天下之本,这是历朝历代都强调的事情,他们当然不能反驳。医者,谁敢说自己一辈子不生病不用看郎中的?且这几年一年两回体检,已成定制,有赖于此,好些个大臣得以及早发现隐疾,及早预防治疗,大为受益,谁敢说医者无用?还有工,军机坊这几年所产出之物在那里放着,他们的作用也在那里摆着,皇帝对于军机坊的重视,谁都看得到,谁敢说这是旁门左道? 故而,方才那几个人都沉默不语了。 “陛下,泾阳书院之中是否尊儒,老臣或可多嘴几句。”这时候,颜师古突然出列说道:“老臣去过泾阳书院不少次,老臣的弟弟颜相时,亦在泾阳书院之中作为教席。不论是老臣亲自去看,还是听回来的弟弟所说,这泾阳书院,和其学子,都是极好的。泾阳书院不仅开设儒学等科,对儒学之教授,不逊色于国子监之学子。而又有国子监中所没有的工、农、医等等,连同有些已经失传的百家之言,也被夏侯辛苦寻找,教授给学子。老夫以为,儒学虽尊,然其他学问,却也并非毫无用处。圣人尚言: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吾等后学之人,不更应当海纳百川,广汇天下之学问,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故而老臣以为,说泾阳书院不尊儒学,教授旁门左道之言,实属不当之言。” “陛下,臣斗胆多嘴一句。”何太医亦从百官中出列,行礼说道:“夏侯力谏之下,如今一年两次的体检已成定制。因这体检,而受到多少益处,臣不必多言,诸位大人自然有数。这事情且先不言,臣只说夏侯劝说并协助孙道长编纂《千金方》一书,为天下及后人留下了一部专司医学之全书,又造福了几多百姓。疟疾,自古之难疾,瘟疫之中,当以此最为令人色变,死伤无数,然在我朝陛下当政之际,竟可成为一种寻常小疾,不拘是预防还是治愈,皆易如反掌了。诸位大人莫忘了,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法子,可是夏侯找出来了。还有军中之军医,也是在夏侯的号召之下,才得以有那么多道士加入军伍成为军医,这之后,军阵之中受伤而死者少了多少,想必诸位将军都是有数的。当今之天下,唯有泾阳书院广收学子,教授医学。此举使得天下又多多少良医,又活多少性命!太医署中,巴不得能多从泾阳书院要来些这些学医的学子!” 何太医说完,阎立德也走了出来,说道:“陛下,军机坊当中之事,多乃当朝之最机密,臣不便在此多言,而诸位大人也因此多有不知。可大唐如今,修建房屋,只须用以往十之一二的人力,用不足以往一半的时间,生产兵器,产出多,质地又好,还有铁甲船,火炮……太多了,臣都无法一一列举出来,可陛下您都是知道的!说这些东西是旁门左道,其心可诛!” 夏鸿升感激的看了看颜师古和何太医,还有阎立德。然后又转头对那些攻讦自己的人说道:“诸位言我泾阳书院之学子不可同进士及第,接受吏部选拔。首先,得有此待遇的,只是书院农工医三科之学子,而非是全员。其次,这三科学子,入仕也只能进入司农寺,军机坊和太医署三个地方,而非是其他机构。这三个地方,都要求里面的人对于这一部分的东西极为了解。而当今天下,学习此三者之人,唯有我泾阳书院之学子。诸位说国子监的学子都没有这等特权,那我倒是要问问诸位,国子监的学子学成之后,知道如何耕种和改良土地么?知道如何改进炼钢的工艺么?知道如何治病救人么?而不懂耕种之人,进入司农寺何用?不懂工艺之人,进入军机坊何用?不懂医术之人,进入太医署何用?!这三个地方正欠缺懂的这三样东西的人,而泾阳书院此三科学子专学这三个方面的学问,他们为何不能进入这三个地方?” “这……” “再说这第三条。说本侯利用这书院的学子结党营私。”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一点,还请陛下为微臣作证!” “唔……”李世民语调平淡的说道:“朕答应夏鸿升营建泾阳书院之时,有几个条件。其中之一,便是朝廷要往泾阳书院派去耳目眼线。这些人,都是朕亲自挑选派去的,只有朕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亦不断将泾阳书院的情况禀报于朕。这一点,诸卿可是错怪夏鸿升了。” “多谢陛下替微臣证明。”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又转头对那些攻讦他的大臣们说道:“还有这第四条。诸位说本侯在琉球的时候擅自卖给林邑国兵器。呵呵,这些兵器的去向,诸位不应该问本侯。因为本侯当时已经随河间郡王一道征伐倭国去了。诸位要问这些兵器的去向,可以去问问太子殿下。” “不错,诸位大人想知道这些兵器的去向,该来过问孤才是。”李承乾亦从前头出来,先对李世民行了一礼,然后又说道:“呵呵,现如今林邑国已成我大唐林邑道,这当中的谋划之举,也该是让诸位大人知道的时候了。当时,乃是孤在琉球,操持林邑国之事。当时得到间谍传回情报,林邑国内乱,其大臣摩诃漫多伽独欲图谋反,林邑国国主范梵志同摩诃漫多伽独僵持不下。当时,孤意识到这是一个夺取林邑国的好机会。因而一面派人联系范梵志,引导他向大唐求救,一面又派人以倭国海贼身份,向摩诃漫多伽独提供武器,使得范梵志无法对抗摩诃漫多伽独的叛军。琉球水师换下来的那些武器,就是被孤派人以倭国海贼的身份,让摩诃漫多伽独用粮食来换了。粮食用作了琉球水师的军粮。而摩诃漫多伽独也因为有了大唐的兵器之利,击溃了范梵志。范梵志才不得已最终向大唐求援。不过,孤对海路不熟悉,故而走岔了路,耽搁了几日,等到了林邑的时候,范梵志已经被杀了。大唐身为宗主之国,当然要替他主持公道。于是就有了孤击溃摩诃漫多伽独的叛军的事情。后来发生的事情,诸位大人都知道了。” ------------ 第895章 去你妈的,撕破脸皮 听罢李承乾所言,朝堂中顿时响起一片议论之声来。脸上神情也是都不一样。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大吃一惊,有的不可思议,有的却是一副预料之中。 李承乾看了看李世民,又看看朝中那些大臣的反应,然后又开口说道:“事实就是如此。不是林邑国遭遇内乱,主动向大唐求援,也不是大唐水师没能赶上,使得范梵志族灭,更不是替范梵志主持公道。诸位大人可能有些失望了。因此举并不合诸位口中的圣人之道。多少显得有些小人了。可是,大唐缺粮的事情,诸位大人都是知道的吧?洛阳的粮仓装的再多,也不够天下间的百姓都能吃饱。甚至不够天下百姓十之三四能够吃得饱。夏侯告知朝廷,有一种稻种,一年可以种植和收获三次。在热天时间越长的地方,这种稻种一年之中能够收获的次数越多。” “孤在琉球待了两年的时间。”李承乾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亲眼看着琉球水师的将士们在琉球屯田种植。亲眼看着这些稻种在琉球一年至少收获三季,且每亩产量可达六七石,甚至于八石之多!可咱们大唐的地界,能一年三熟的地方太少了,唯有琉球、及岭南道一些地方。可林邑国呢,整个林邑国,都能一年三熟,不仅是林邑国,林邑国往西往南的地方,全都能够一年三熟!一年三熟,一亩地六七石的产量,诸位大人请想一想,这能为咱们大唐提供多少粮食来!日后,这一片土地,就是大唐的粮仓啊!” “皆能一年三熟?!” “六七石?!” 朝堂上的人又开始了议论纷纷起来。 李承乾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些地方,必须是大唐的,只能是大唐的!为此,夏侯制定了谋取林邑国的计划,未及实施,便征伐倭国而去。孤便接过计划,在琉球实施。故意挑拨摩诃漫多伽独和范梵志的关系,让他们的关系恶化,若无孤派人插手,只怕那摩诃漫多伽独还要再过十来年才会起兵造反。是孤派人挑拨他,让他提前造反。也是孤派人装作倭国海贼,将琉球水师换下来的兵器卖给摩诃漫多伽独,让他击溃了范梵志,才逼的范梵志不得不向大唐求助。更是孤接到了范梵志的求救之后,故意磨蹭,使得范氏族灭,然后才以宗主国之名,灭了摩诃漫多伽独的叛军。孤和夏侯这么做,行这小人般的诡谲之举,所为非他,只是为了让大唐以后,能够吃饱的人,多个那么一两成!” 说罢,李承乾又前去几步,紧紧的盯着那些攻讦夏鸿升的大臣们,喝问道:“孤倒是想要问问这几位大人,尔等满口圣人之道,却可曾为大唐百姓,多谋取过一口饭食来?!” 李承乾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动了怒气了。大声的喝问出来,顿时就领那几个大臣一慌,连退几步,诺诺不敢言。 李世民在上面缓缓扫视一圈,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诸卿还有什么要说的?朕许诸位风闻奏事之权,为得就是广开言路,可诸位若要问罪,也得先查清楚了才是,绝不能空穴来风,人云亦云啊!” 众人听见李世民这话,便知道李世民是什么意思了。 若是明眼人,此刻便能够听得出来,李世民这是故意给这几个言官找台阶下,顺着赔个罪,这事情也就罢了。 可惜,有人偏偏不愿意这么做。 “陛下,纵是之前这些事情,是臣等失察,未能了解清楚情况。可泾阳县侯经商之举,却是实打实的!”其中一个言官梗着脖子一副忠耿不惜命的样子,对李世民说道:“我朝有过明令,严禁朝廷官员从事商贾之举,泾阳县侯却肆意妄为,毫不遮掩其商贾嘴脸,凡是利字当先,见利而忘义。官员从事商贾之事,本就该严惩!” “这位大人,天下四民,士农工商。陛下曾言农商并举,本侯只要未曾利用身份职位去做那奸商黑商恶商,又有何罪之有?本侯是也经商不错。本侯若不经商,那你带着间谍走访各国各地,收集成本不成?本侯若不经商,冬日里你去挨家挨户的推荐煤炉子去,使得无数人免于苦寒身死和炭毒不成?本侯若不经商,你去向国库每年缴纳数十万贯之税款不成?你说本官卖官鬻爵,那你倒是点名出来,本侯收了谁的钱财贿赂,给了谁一官半职?你说本侯利用身份之便行商贾之举,那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本侯做生意,不是凭本事,而是拿着身份欺压旁人而来的。是,本侯是从事商贾之举了。可那又如何,本侯一不偷,二不骗,三不抢,四不利用身份欺人,凭真本事做生意,每年为朝廷纳税数十万贯。你呢,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只会在这里叫嚣,不曾为朝廷,为陛下,为百姓做出些许价值来,这就是你的大义?哼,本侯毫不遮掩,不是比有些人明面上看不起商贾,背地里却大行商贾之举,赚得钱财无数,也藏得严严实实,一文税款也不曾缴纳的要强?”夏鸿升冷笑着一边说道,一边从那些个士族官员的面上扫过。 当即,就有人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哼,你们身后的家族,亦或是你们自己,哪个敢说没有一些产业的?你们通过商贾之举赚取的钱财,又何曾比本侯少了?可你们可曾拿出一文钱来缴纳税款?明明自己也这么做了,嘴上还要叫嚣着重农抑商,商人最贱。尔等可知道这在本侯的地方叫什么行为么?”夏鸿升一直被诘问,心中不禁亦有怒火。本来,夏鸿升脾气就好,也不愿意发脾气。可并不代表没有脾气。 眼看着这些士族出身的言官竟然如此为一家之私,而罔顾大唐及百姓之利,却还口口声声理直气壮,更是心中反感。 去你妈的,本公子就跟你们撕破脸皮了,咋滴?! 当下,夏鸿升指着那群士族出身的官员们,说道:“不过是为了一家之私而已,却将利国利民之举大肆弹劾。这是什么狗屁大义?!暗地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做过,却还口口声声,一副大义凛然,理直气壮的指责别人,标榜自己道德清高。记住本侯这句话,这叫当****还要立牌坊!” “哈哈哈哈,他娘的听着稀奇,啥叫当****还要立牌坊?”程咬金哈哈大笑着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冷眼盯着那群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意思就是,本就是个(荡)、(妇)、(*******却偏还要装成贞洁烈女!”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夏鸿升冷冷的盯着他们,那些人也冷冷的盯着夏鸿升。 ------------ 第896章 到底什么意思?! 朝堂之上,针落可闻。 朝臣们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气氛十分紧张。 撕破脸皮,夏鸿升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士族影响之大,一直在社会上牢牢把持着道德的制高点。他们将自己扮作道德的标杆,标榜成道义之所在。 自魏朝时期实行“九品中正制”开始,国家选拔官吏只看家世出身,导致门阀士族垄断了朝廷的重要官职。 这些垄断了朝廷重要官职的士族门阀,他们又通过相互之间的互相联姻,在统治阶级内部,构成了一个门阀贵族阶层,并逐渐形成了一整套的特权制度,即“门阀政治”。 政治上,他们按门第高低分享特权,世代担任朝廷重要官职;经济上,士族占有大量土地和劳动力,建立起自给自足、实力雄厚的庄园经济;社会上,他们自持甚高,自命不凡,看不起广大百姓,看不起寒门人家,不与庶族通婚,坐不同席,甚至于有时候帝王在他们的眼里,也没有他们的血统高贵。 他们崇尚清谈,却牢牢占据着朝廷的高级文官职位。 丝毫不知实干兴邦,而空谈误国。 夏鸿升知道,今日之后,他就将成为士族之公敌。可反过来想,正因为已经同代表着传统与保守的士族撕破了脸皮,那么代表着先进与进步的泾阳书院,却正好可以不再束手束脚,而大展宏图! 而此刻朝堂之中气氛严肃而紧张,仿若一场无声的风暴。 “陛下,方才夏侯所言,其每年都要向朝廷纳税数十万贯,这……”这时候,岑文本却忽而开口打破了朝堂中的死寂,问道。 “岑侍郎之惑,某已明白。”刘政会微微一怔,继而眼中一亮,笑着出列答道:“夏侯所涉之产业,的确每年都从民部缴纳税款,达数十万贯之多。按说,我朝本无此例。然夏侯却言,农人耕种,所获之利不足商人,尚且纳税,何况商贾乎?商贾所赚之利,远高于农,若是日后可将商贾也纳入税制之内,那朝廷便可以多出一大笔钱财来,用于建设开度。然正因从前并无此例,所以夏侯先用自己所涉之产来试试,看看到底如何。” “仅仅是夏侯之产业,每年就能使得朝廷之税收,多出数十万贯之多?!”岑文本又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 “不错。”刘政会点了点头,笑道:“某当初亦是大吃一惊。不过,夏侯让自己的产业为朝廷纳税,已经有好几年了。” 两人这一番对话,却将众人的注意暂时吸引了开,朝堂之上的氛围顿时一松,终于恢复了正常。 李世民在上面看看,然后开口说道:“诸卿所奏之事,朕需要好生思量。今日就暂且退朝吧。” 王德呼喊,百官告退。 夏鸿升也随着离去。 百官匆匆而去,夏鸿升默默独行。 “小子!”程咬金突然从后面过来,抓住了夏鸿升的肩膀。 夏鸿升停了下来,程咬金故意放慢脚步,等身边的人过去,然后才对夏鸿升说道:“方才朝堂之上,你可紧不该说出那番话来。虽然听着真他娘的解气……恩,这话莫教你婶子知道――不过,你小子这一下可算是将朝中之人等罪了八成。往后去的日子,可就过不了那么自在了。” 这时候程咬金还更他说这番话,叫夏鸿升心里面很是感动。 就算是他们,也跟那些士族多少有些关系的。所以夏鸿升早已经做好“众叛亲离”的准备了。 “冲动!太冲动了!”程咬金摇着脑袋:“你拿甚子能去同满朝的文武大臣们都?且不论武将这边,有军校给你撑腰,谁也动不了你。可文臣那里,你可就得小心了。那帮人一个比一个阴损,一肚子的坏水儿不比你小子少。你莫要以为他们真得就只能在朝堂上面叫嚷几句。便是陛下,保不齐也不敢这么对待他们。这一回,只怕是陛下都帮不了你。” 夏鸿升笑了笑:“多谢程伯伯关心!小侄实在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叔叔放心,大不了小侄不要这官家的身份,撤去了一身职务,安安生生的教书育人,做小侄的闲驸马去!” 程咬金一听,正待说话,却忽而又一愣,继而哈哈一笑,朝着夏鸿升的肩膀上面一拍:“你小子故意的?!”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却不置可否。 程咬金却似乎已经确信了,推了夏鸿升一下,笑道:“哈哈哈哈,就知道你这个臭小子鬼精鬼精的,不像是会这么冲动的人。你小子是又要闹幺蛾子了啊!既如此,老程就看看你要做甚子!” 正说话间,一个内侍匆匆跑了过来,到了近前,向二人行了一礼,说道:“奴婢拜见程公爷,拜见夏侯爷!陛下有旨,令夏侯爷回去,到御书房觐见!” “料想陛下就还要叫你。”程咬金冲夏鸿升挤挤眼睛:“速速去吧!” 对程咬金行了一礼,很是感动的目送程咬金离去,夏鸿升转身随着那内侍,折返回去,到了李世民在甘露殿的书房。 等夏鸿升进去行了礼,李世民屏退了内侍,让王德到外面看着门,也将他支走。 “今日朝堂之上,先前很好,那些诘问已经一条一条的驳了回去。到最后,你且不吭声就是了,怎的又如此冲动?!”李世民皱着眉头,对夏鸿升训话道:“你可知道,你今日一番言论传了出去,满朝文武,甚至于皇室宗亲,几乎都要被你得罪了去?!” “小婿一时冲动,没能控制得住,请岳父大人降罪!”夏鸿升面无表情,说道:“小婿就是看着他们那副嘴脸,觉得生气。” “你生气?!”李世民冷哼了一声:“朕都要被你气死了!闹成这幅样子,你当如何收场?!” “请陛下降罪。”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顿时气急,一拍桌子,怒道:“降罪降罪!降罪有个屁用!朕眼下都还得忍着他们,你倒是能,几句话就将他们给得罪死了!你太小瞧他们了!朕这回都帮不了你!朕越帮你,他们会对付你对付的越狠,你说朕该当如何!” 夏鸿升头一抬:“小婿已经说过了啊!请陛下降罪于小婿。” 李世民一恼,咬牙正要骂人,却忽而一愣,眉头又紧了几分,问道:“你到底是甚子意思?” ------------ 第897章 我要当县官 听见李世民终于反应了过来,夏鸿升笑着回答:“回岳父大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请岳父大人降罪于小婿,将小婿贬官七品,择一下县安置。” “什么?!”李世民愣了愣,脸上露出了很是不可思议的神情来,还伸手掏了掏耳朵,问道:“你说甚子?”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起,说道:“小婿说,请陛下降罪小婿,择一下县,令小婿去做个七品县令。这么一来,那帮人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行。”李世民紧锁着眉头,斩钉截的否定夏鸿升的提议。说罢,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情且放到一旁。你也无需担心,朕倒要看看,那帮人还能做出什么来!方才朝堂之上,倒是解气!” 夏鸿升一听李世民这话,赶紧摇头:“不不不,岳父大人,请岳父大人一定要降罪于小婿,将小婿贬为县令。此乃以退为进之法!” 李世民眼神一凝,问道:“如何个以退为进?你到底想要如何?” “岳父大人,方才在朝堂之上,小婿听着那些言官的诘问,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来。”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故而,小婿才故意在朝堂上面同那些人撕破脸皮,又故意出言不逊,为得就是有个由头,让岳父大人降罪于小侄。” “哦?”李世民神色一肃,说道:“细细道来!” “是!”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小婿方才是想到了新的商法和税法的事情。岳父大人曾经担心这些东西太过激进,若是贸然推行,或可导致天下大乱。小婿也觉得这种事情,绝不能急,最该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的来。所谓温水煮青蛙,就是若将青蛙直接投入到热水中时,青蛙因受不了突如其来的高温,因而会立即用力挣扎,奋力从热水中跳出来,得以成功逃生。可若是把青蛙先放入冷水中,然后再缓慢加热,结果就不一样了。青蛙反倒因为开始时水温的舒适而在水中悠然自得。而当青蛙发现无法忍受高温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翻腾不起来多大的浪花了,不知不觉的,被煮死在了热水之中。” 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既然新的商法和税法,会因为侵害到了这些士族门阀的既得利益,而受到抵抗,那么,就可以效仿稻种之举,并不直接推行,而是先设置试点。就以一县为始。一来,一县而已,范围很小,关系不太复杂,而也不会太过于引人注目,就算是引人注意了,区区一县而已,就算是让士族有所警惕,却也不会带来足够多的对抗。二来,也可以先在试点试行,看看效果,查漏补缺,尽可能的达到足以应对各种之可能,尽可能的完善。三来,若真是有个意外,阻力太大,已经危及岳父大人,那区区一县,也容易平息――尽可推于小婿身上即可,治小婿个献策不利之罪便是。四来,若真是能成,为一县之地带来的巨大的,好的改观,那势必也会被人看见。我朝不缺有眼光见识的人,一旦其效果被人看到,必然引来争论,甚至于效仿。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策若是有朝一日得到大量地方争相效仿,又得到大量的百姓支持的话,就算是那些士族门阀想要做些什么,也没有人支持了。没有人支持,那凭他们又能掀起来多大的风浪来?就算是他们最终行那最极端之举,那又如何?没了人支持,也绝不会成功。待到那个时候,他们若是反对此策,就会大唐百姓所唾弃,他们自然面目扫地,长久以来标榜的道德地位也一并扫地。他们只能顺应民意,就算是心中不愿,也不得不接受了。没有了一直以来的道德地位,岳父大人您还不多的是收拾他们的手段。” 李世民闻言一震,瞪大了眼睛,眼中先是惊讶,继而又化作欣喜,最后又成了兴奋,一拍桌子,压抑着声音低声道了一声:“好!好计策!” “另外,为了能够进一步加深温水煮青蛙的效果,即便是试点县做出了大成绩,也不急于在整个大唐推行,而先在似东瀛道、林邑道这些后来归大唐所有的地方推行。等到这些地方成效巨大,如今之疆内自然有人眼红,这些人会替陛下去对付那些门阀,以促使陛下也推行此法。到了那时候,士族门阀终将没落,而朝廷也不必看士族脸色,受到士族门阀的擎肘。”夏鸿升又继续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眼露兴奋,却又眉头一皱:“那贤婿岂不是颇受委屈?”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小婿倒是并不觉得委屈。本身,小婿也不大喜欢待在朝堂里面整日论来辩去的的喋喋不休。实干兴邦,空谈误国,小婿还是更喜欢去做些实事儿。”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李世民一愣,顿时动容:“说得好!说得好啊!这八个字……贤婿果真不愧是冠绝天下的才子!正该如此!合该如此!好啊!好啊!好一个实干兴邦,空谈误国!朕要将这八字书写下来,高悬于壁,时刻警醒着朕!” “岳父大人,小婿已经有了几个备选的地方。因要推行新的商法和税法,这所选之县须不会同士族门阀有太近的干系,最好又能是农略弱而商略多之地。思来想去,觉得小婿的老家就行。”夏鸿升又对李世民说道:“鸾州距离洛阳不算太远,同洛阳间隔陆浑、尹阕两县,这三个地方皆是山多田少,耕种不易。不过有赖于距离洛阳算不得太远,因而这三个地方却有不少商贾。而且,其地亦不出名,不会太早引来关注。” “鸾州?”李世民低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既然是试点,便可能出现不少问题。鸾州还是偏僻了。朕就算是想要助你,也不方便。依朕来看,不若干脆就在泾阳!” ------------ 第898章 一县决断之权 “泾阳?”夏鸿升看着李世民,很是意外。 “不错,泾阳!”李世民笑了笑,眼中明晃晃的,对夏鸿升说道:“大唐之内,若论商贾,那个县能有泾阳的多?若行新的商法和税法,泾阳的基础是最为成熟的,也是最易成功的。泾阳虽属京畿之地,然并未有士族势力涉入其中,你对泾阳的情况已经很是熟悉,安排起来也最为便利。且,你这几年在泾阳,给泾阳百姓带来的好处,使得你在泾阳颇得人心。如此一来,或可减少阻力。而且,泾阳书院刚刚分设学科,也须你时刻能够照拂得住。若真是有了麻烦,用最快的速度,只需多半个时辰就能从长安抵达泾阳,朕也好时刻都能知道情况,相助于你,施行便利。另外,朕有许多时候,需要问策于你,若是远了,也是极为不便的。故而,还是干脆就在泾阳最好!” 李世民所说,夏鸿升当然也考虑到了。能在泾阳,自然最好。只是夏鸿升担心泾阳距离长安太近,反而不便于放开手脚,所以就放弃了。 “岳父大人,泾阳虽好,有所根基。可它也距离长安太近。那帮士族的官员时刻盯着小婿,反而不便于小婿无所顾忌,放开手脚的去变革。”夏鸿升说道:“到时候,必然又有无数弹劾之言传于陛下。反倒不如让小婿躲进山城之中,避开他们的耳目,放开手脚。” “以这些士族的势力,若真是想要盯着你,你又能避到何处?”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在鸾州,和在泾阳,其实是一样的。盯着你的,终究还能盯着你。你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便是。其他的事情,朕自有应对。” 听李世民这么说了,夏鸿升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遵照岳父大人所言!” 夏鸿升也明白,李世民坚持在泾阳,是想要让新商法和税法的实施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他才好于看到新商法和税法实施的每一个细节,去透彻的了解,然后再做出决定。 既然李世民都说了其他的事情交个他,那夏鸿升自然更加乐于在已经有了基础的地方去做这件事情。 “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个请求。”夏鸿升又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开口道:“讲来听听。” “是!”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小婿若为泾阳县令期限内,想请岳父大人如同泾阳书院一般,可派人去监察,去听,去看,将泾阳的情况时刻报于岳父大人,却唯独不要派人插手事务。” “你想要一县决断之权?”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行了一礼,答道:“是!小婿若在泾阳试行新法,当中必定有不少变革之举,同眼下的规制或大不一样。小婿不愿有人干涉。另外,若是小婿到了泾阳,想要将属官择换,尽可能安排些没有士族背景,或是那些势力较小的士族,最好能是寒门出身。这样,可最大程度的保证新令在实行过程中不被扭曲变质。” 李世民低头沉思了起来,夏鸿升也就不再说话,等着李世民作出决断。 实际上,夏鸿升认为李世民是会答应的。因为夏鸿升所言,也的确是在理。而且,泾阳为京畿之地,距离长安不远,路又好,若是骑兵狂奔,多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泾阳。而泾阳并未驻兵,便就真是他夏鸿升想要搞出些不好的事情来,大军也可顷刻而至,将他平定。 所以,李世民其实是不必过于担心夏鸿升会做出什么意外之举的。 只见李世民低头沉思,手指指节轻轻的叩击着椅子的扶手,然后突然一抬头,说道:“好!朕答应贤婿之请。朕和朝廷就只做旁观,且看看贤婿的手段。” 夏鸿升见李世民果然同意,顿时大喜,起身又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岳父大人信任!小婿向岳父大人保证,最多三年之内,定让岳父大人看到效果来!” 二人又细致谋划一番,定下来了泾阳的基本路线和规划,一直商议到夜深,夏鸿升才在宫中禁卫的护送下离开了皇宫。到了长安的宅邸之中安排一番,连夜回到了泾阳。 又过几日,圣旨便到了。 传旨的人却令夏鸿升倍感意外。 不是旁人,却正是现如今大唐皇家军官学校之副院正、监察御史马周。 “周拜见院正大人!”马周同夏鸿升行了一礼。 夏鸿升回了一礼,马周这才又对夏鸿升说道:“之前朝堂之事,周原本以为实乃夏兄冲动之举。陛下已经有了发落。不过,今回陛下却偏令周来传旨,只怕这中间或有隐情。若是夏兄有所需,周当尽力相助!” 夏鸿升看到是他来,心中就有所猜测了。当下便对马周说道:“宾王兄先传旨罢!传旨之后,就知晓了。只是估摸着,许是要委屈宾王兄一段时日了。” 马周不解,点了点头后退一步,然后抖开了圣旨。 夏鸿升弯腰下去,躬身行礼接旨。 “大唐皇帝召曰:夏鸿升身为朝廷命官,却大行商贾之举,又在朝廷口出狂言,辱骂朝臣。此本大罪,然念其灭倭有功,并谋取林邑,故从轻发落。敕令夏鸿升免谏议大夫及右羽林卫中郎将之职,降泾阳县令,即刻赴任,不得有误。”马周展开圣旨,当众念道。 “臣夏鸿升,领旨谢恩!”夏鸿升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子来,从马周手中接过了圣旨,然后不顾周围家人的大惊,对马周说道:“有劳马御史了。还请屋内一叙!” 夏鸿升将马周代入书房,关起门来,将此间之事一并都说与了马周。 “原来如此!”马周听罢大惊:“这……却不知这新商法同新税法,又作如何?” “我正在编纂,半年之内,须有初定之稿,献于陛下。”夏鸿升答道:“陛下这回令宾王兄前来传旨,只怕是有令宾王兄前来泾阳协助于我的打算。是以方才我才说,只怕要委屈宾王兄一段时间。” “委屈哪里谈得上!”马周却有些兴奋,说道:“周本出身寒门,深知寒门之不幸,若是新税法能惠及寒门百姓,周便是扔了京官不要,来做个县丞、主簿的,又有何不可?!” ------------ 第899章 领导班子很重要啊 将夏鸿升贬为泾阳县令的消息,使得满朝震惊。 那些当日在朝堂上面弹劾夏鸿升的人,却是一副春风得意。 正好又碰上旬假,夏鸿升的那帮“狐朋狗友”们就全都聚集到了夏鸿升的家中,美名其曰安慰夏鸿升,实则又集体蹭吃蹭喝来了。 “升哥儿,我爹让我带个话给你。说陛下将你贬为县令,只是为免你受士族攻讦的权宜之策,这一点,从将你贬至泾阳,而不是其他的地方,就可以看的出来。”席间,房遗爱趁着其他人相互劝酒之际,走到夏鸿升跟前,对夏鸿升说道:“只需你在泾阳先安生的待上一段时间,暂避锋芒。此间不宜有大动静,宜韬光养晦,不出两年,定然还会被陛下召回。其间若有需要帮忙的,可但说无妨,他在朝中可替你周旋。” 这已经是席间,夏鸿升不知道第几次,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他们的长辈捎来的话了。魏书玉说过,李业诩说过,程处默也过来传了话,还有杜荷,这下是房遗爱。 基本是都是同样的意思。 夏鸿升当下对房遗爱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房伯伯关心!遗爱兄,回去之后请转告房伯伯,我一定韬光养晦,低调做事。” 房遗爱点了点头,又说道:“升哥儿你且放心,那天魏伯伯还去了家里,同我爹一起说起来过你的事情。我在外面听了一嘴,听他们说陛下不把你贬到其他的地方,而偏偏是贬到泾阳,恰恰能说明陛下只是让你避开风头,面子上给那些士族一个交代罢了。不出多久,必然召回。还说了,你是陛下的女婿,陛下不会真得办你难看。士族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故而贬官泾阳是最好的方式。” 夏鸿升点了点头。这么一想,也的确如此。自己还有一层驸马身份,又不是多大的罪名,皇帝不可能真得罢黜自己的女婿。所以贬到泾阳,让外人一看,就知道只是明面儿上的贬谪,是给士族一个交代。反过来,也是一个告诫――那就是朕给你们面子,将女婿贬官了,就不要再纠缠不休。 所以在朝臣们看来,尤其是在那些士族官员们看来,皇帝将夏鸿升贬官,是给他们一个交代,而只贬到泾阳,则是对自己女婿的一个爱护。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士族得到了交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夏鸿升被贬,是他们的胜利。皇帝给了他们这个面子,却又只是将夏鸿升贬到泾阳,是说明皇帝也需要他们给皇帝一个面子,那就是到此为止。 所以,近期内,估计着士族不会再针锋相对的对夏鸿升动手了。 除非,夏鸿升又做出来了什么戳中他们的痛处的事情。 故而,魏征、房玄龄等人,才让自家晚辈带话给夏鸿升,让他在泾阳韬光养晦,低调做事。 不过,他们却并不知道李世民和夏鸿升两人的真正打算。 虽然圣旨里面说得是即可上任,可这中间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夏鸿升做了泾阳县令,那原先的张县令自然要离任。这两年他在泾阳做了不少事情,得以升迁,也本就是早有打算的事情。 除了两人交接的时候,张县令有些尴尬之外,其他便也没甚子意外的事情发生。 倒是替夏鸿升打抱不平的人很多。 军校和泾阳书院的学子不知道怎么联合到一块儿,竟然准备到朱雀门外面长跪不起,以劝谏李世民收回成命。 好容易才被李靖和颜相时二人分别给压住了,总算是没能让这帮热血青年将这个打算付诸行动。夏鸿升听说了也吓了一跳,赶紧跑去泾阳书院和军校之中开大会的安抚学子,终于使他们平复了下去,没闹出乱子来。 走马上任,原先张县令有几个得力的人手,这回也被他带走了。留下来的是朝廷原本任命的县丞和县尉,夏鸿升不知其根也不知其底,于是暂且留着,去托了段瓒暗地里面帮着查查他们的事情,若是有个贪墨枉法之类的破事儿在身,就决计不会留着再用――不论如何,这些基层官员是直接接触百姓,也是直接去执行政令的人,他们的品行德操和办事能力,直接决定了政令在民间的推行。 毕竟夏鸿升做不了事必躬亲,他是县令,一县之长官,是要负责统筹全县之政务的。且还有书院和军校,以及军机坊的事情操心,直接推行政务的时候肯定不多。这就更加要求夏鸿升需要一帮子好的佐官。 而唐制之中,一县里面除了县令之外,还得有县丞为副长官,辅佐县令行政,有主簿为勾检官,负责勾检文书,监督县政,有县尉要具体负责执行和办事,其职掌包括行政、司法、财政等各个方面,是具体负责庶务的官员。 泾阳是畿县,故而有二尉六曹。 二个县尉一判功户仓,其署曰东厅;一判兵法士,其署曰西厅。比喻成州,则似司法、司兵、司士尽在,比如成国,则似兵部、刑部、工部尽在。兵主武,法主刑,士主工。其职能主要是具体政令的实施,司法捕盗,审理案件,判决文书,征收赋税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夏鸿升这个县令制定一些政策,发布一些政令,然后县丞提出意见和建议,进行完善,若是不当的,也可以反驳。二人商定之后,再由主簿起草文书,进行审验。然后再将政令文书交给县尉,由县尉负责实施。政令实施之中,主簿亦须监督。 所以说领导班子很重要啊!非品行与能力兼备者不可担当。 可惜……啧啧,夏鸿升回想起来后世里面自己当初在县政府作文书的时候,接触到了领导班子――不是说没有好的,只是可惜那个大环境犹如酱缸,里面尽是些烂肉臭肉,酱成一团。偶尔有几块新鲜的好肉丢进去,为了不成异端,不被排挤,顺利度过在酱缸里的时日,也只能将自己与其同化,或甘愿或被迫的,接受酱缸里面的规则,被酱成一团同样的烂肉。 好在,现如今李世民许了一县决断之权,自己可成泾阳这一缸的主人。泾阳的这口大缸里面的肉,决计不让他变烂变臭。但凡有一丝丝的烂肉臭肉,就要毫不留情的剔除出这口缸,免得他成了那臭酱,酱烂了一缸的肉。 ------------ 第900章 人口普查 走马上任,夏鸿升将泾阳县衙中的一干人等全都召集了起来,召开了自己成为县令之后的第一次“泾阳县政府工作会议”。 夏鸿升后世里在政府办做过一年文书,后世里面的政府工作中,虽然有其又臭又烂的一面,不过,在有些方面,还是具备优点和先进性的。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作为一名后世来人,这点辩证思维还是有的。 比方说宣传和氛围的营造,这一点,后世里面的政府机关就做的很不错。 既然李世民许给了夏鸿升泾阳县的决断之权,那就可以任性一点了。 “泾阳的情况,本县原本就有些了解。不过,却只是个大概。所以这采集本县的详细情况,是头一件大事儿。具体怎么做,安排完了其他的任务之后,咱们再专门来说。现在,就是给诸位布置几个小任务。”夏鸿升淡笑着对众人说道:“这头一件事情,是在泾阳各处树立政务公开栏。本县已经教匠人做了,估摸着这几日就能先做出来几个。待做出之后,先就在县衙门前树几个。诸位可能不大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所谓政务公开栏,那就是公开政务的地方。将县衙近期之政务,书写纸上,然后张贴栏中,教过往的人都能看见。就好比处理一件政事,县衙处理的依据是什么,处理的过程和结果,亦或是百姓若要办何种事情,应当如何办理之规章,将其张贴于栏中。简单来说,就是将咱们县衙正在处理的事务,或是将要做的事情之内容进行公开,比如说县衙决定要在哪儿修条路啊,要在那儿整个水渠啊,要让足岁的孩童都去学堂啊之类的……将这些内容及进程予以公开,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这个政务公开栏来得知,进而提出建议,或是监督。诸位可明白了?” 众人相互看看,然后点了点头:“听明白了。” 夏鸿升点点头笑了笑,说道:“那便好。这件事情,就由申主簿来负责罢。政务栏中之内容,就以一月为周期,同民生有关之政务,一月更换一次。另若是有些临时的政务,也须及时公开。自然,若是政务涉及朝廷或县衙之机密,则当保密,不作公开。” 被点名的申主簿起身行了一礼,说道:“下官遵命。不过,县令大人,这县中政务,从未曾有向百姓公开之理,咱们这么做,会不会……” 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担心。朝廷如今都还将朝堂之政务多于报纸上公开,好教天下百姓都知道,便可多出无数御史来。咱们这么做,一来,可以让百姓监督县衙处理政务,二来嘛,也可以让百姓们知道咱们这一帮人,整日里面都是在做着事情的,没人是闲着的。” “是!”申主簿领命坐下。 夏鸿升又道:“另外,呵呵,诸位之中可有精通笔墨书画的?本县这里有些个警句良言,劳烦诸位将其好生书写。之后,请人将其装裱起来,悬于县衙之中,也算是时刻提醒吾等。这样,咱们就分了吧。包括本县在内,每人当至少写上二十句。写完之后,交于本县处,本县找人装裱。这是第二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无规矩不成方圆,县衙亦应有县衙的规矩,咱们这些在县衙里面做事的人,也应该有做事的规矩。本县已经将新的规矩写了下来,待会交给县尉,张贴于东、西二厅,随后再往政务栏中张贴一张。本县丑话说在前头,凡不愿遵照规矩行事,亦或违背规矩者,本县不想办他难看,自行离去罢!” 说完,也不等下面的诸人回话,夏鸿升便又继续说道:“这三件事情,下一个旬假之前,必须完成。三件都是小事,离下个旬假还有六日,时间足够了。旬假之后,还有一个大任务,要交于诸位来做。本县方才说过,就是收集泾阳县的详细情况。” 众人都看着夏鸿升,听夏鸿升继续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兵家常识。咱们治理一县,也该当知其详情,方能有的放矢。使县衙的各项举措都有针对性,能够切实的解决问题。所以,本县这里有一张东西,给诸位过过目。”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掏出来一张纸来,比寻常的书信纸张要大一些,似是将四张寻常的书信纸张粘在了一起那么大。 将那张纸拿出来之后,夏鸿升递给了县丞,说道:“杨县丞,你先看看,然后再给大家传阅一番。” 县丞接过那张纸来,低头一看,之间上面横线竖线的画出来了好些个密密麻麻的方格。最上面还有什么姓名、性别、年龄、民族、受教育程度、行业、职业、迁移流动、婚姻、生育、死亡、房屋等等许多看得懂看不懂的名目。 “县令大人,这……”县丞低头看看手里面的纸张,疑惑的抬起了头来,问道。 “这张纸,便是本县让诸位收集泾阳县之情况的东西之一。”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制得这张表册,乃是为了人口普查。” “人口普查?”众人一愣。 夏鸿升解释道:“所谓人口普查,人口者,一县之人也,普查者,普遍检查。人口普查,便是将本县所有人口之情况,进行一次普遍之调查。无论是谁,只要在本县所辖之地内,就必须填写此表。随后,本县会将这张表册带到印刷坊统一印刷,之后,便需要诸位跑腿,跑遍泾阳所有村落,挨家挨户的将每个人对应之情况录于表册之中。” “这……县令大人的意思是,数万民?”县丞沉吟了一下,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数万名’,不过,却要比数万名更加详细及严格。这上面的每个名目,本县接下来会逐一讲解,诸位也好生听着,学会填此表册。最多一年之内,对泾阳县之人口普查,必须完成!” ------------ 第901章 人口普查,意义重大 转眼间,夏鸿升做着泾阳县令,就已经过去了七天。就目前来看,县衙中的这些佐官效率倒也还行。 当然,也可能是夏鸿升刚来,这些人便就算是真的有些个问题,也还没有暴露出来。就像夏鸿升在试着他们一样,他们也在试着夏鸿升。 从夏鸿升自己的内心来说,是不愿意将人太过于往坏处想的。只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帮县衙中的佐官,就是夏鸿升的手和脚。手和脚一定要得力,才能让夏鸿升的想法变成现实。 六日的时间,旬假之前,夏鸿升交代的三件事情,除了书写的字句需要装裱,还没有装裱出来之外,其他的两件事情都已然办成。 衙门前竖起了两个政务栏,上面张贴了县衙的政务,还有县衙诸官员的情况,自然也有人口普查的事情录于其上,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夏鸿升让一众佐官回去好生休息了一日,旬假结束之后,就要开始着手人口普查了。 “人口普查,意义重大。进行人口普查,是咱们县衙治理百姓的需要。是咱们县衙做出决策的基础。通过人口普查,便可以了解泾阳县之中各种读书人口的比重,就可以制定教育之举措;了解各行业人口的分布,可以制定人口的做工做事的举措。摸清泾阳人口的行业分布,可以为咱们县衙日后调整各行各业提供基础。若是没有准确的人口数据,县衙的诸多举措的制定,就缺乏足够的依据。比方说,分年龄的人口数,就告诉让咱们县衙知道有多少孩童需要上学,有多少老人需要照顾,咱们便可根据这些数据,去规划学堂之建设,及对孤寡老人之帮助。而人口做工做活的数据,可以教咱们县衙知晓哪一类人没能耕种没能做事,生活有困难,咱们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制定一些举措,来帮助他们。你比方说,咱们一普查,发现本县从事商业的人太多,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制定一些有利于耕种的举措来,吸引人们种地。而若是种地的人太多,咱们又可以制定出些鼓励经商的举措,吸引人去经商。这便是本县所言的知己知彼,有的放矢啊!”夏鸿升对一众佐官们说道。 “县令大人,这人口普查的法子,的确可以使得县衙详细的得知本县之百姓情况。”县丞想了想,对夏鸿升说道:“可当中却有个问题,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集思广益,但讲无妨。”夏鸿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日后诸位若是对本县的决定有何看法了,也是一样,但讲无妨便是。大家一同商量,各自献言,才能查漏补缺,使得政令臻于完善。” 县丞行了一礼:“多谢县令大人!” 然后又说道:“县令大人,泾阳乃畿县,本县之人数,就算没有十五万,也至少有个十万人的。这十万人若是个个都要问道,只怕不成。一来,咱们县衙没有这个人手。二来,有些人他是本地人,却不在本地,又或是非为泾阳人,却又留于泾阳,这部分人算不算数?三来,这表册上面大大小小几十余项名目,都须填写下来,可县衙里面,能写字的只怕都在这里了。差役里面,能写字的也没有一两个,如何能填完?” “是啊,县令大人!”听到县城这么说,那县尉也说道:“咱们县衙里面,算上衙役,也不过百十号人。这百十号人全都派了出去,要访遍这泾阳的所有人口,这……这可如何去呢!” 夏鸿升早知道会有这么些问题,于是笑了笑,说道:“杨县丞,刘县尉,二位所言,本县早已经想到。县衙没有这个人手,而泾阳人口不少,本县自然知道。故而,这人口普查之表册,才以户为准,一户一张,一张之中,录入其户中各人之各项名目。二位,我朝有里正一职,专司乡间村中之调查户口,课置农桑,检查非法,催纳赋税之责。乃以四户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五里为乡,每里置里正一人,可对?” 杨县丞和刘县尉二人对视一眼,杨县丞又转头对夏鸿升说道:“县令大人的意思是,将这表册发于里正,着里正普查其里?”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只需分管泾阳诸村乡,将里正召集起来,教会他们如何看懂表册,填写表册。然后让里正去起所辖之内,逐户逐人填写。填写之后,再交于诸位只做汇总便是。这些里长对自己所辖之域都极为了解,让他们来做这事儿,最为合适。” “这倒是好法子!”杨县丞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每个里正只需填写百户表册即可。” “只是,这些里正里面,怕也好些个不能识字写字的罢?”申主簿在旁边说道。 杨县丞一愣,顿时笑脸就变成了苦笑。 夏鸿升却又摆了摆手,笑道:“无妨。诸位忘了本县还是泾阳书院之山长呢?本侯亦会派些学子,去从旁协助各里之长。” “如此甚好!”杨县丞又立刻大喜道。 “至于杨县丞所言的那些‘是本地人,却不在本地,又或是非为泾阳人,却又留于泾阳’的人,将其算作流动人之口。若其全户皆不在泾阳,则不算其户其人。若是其人在泾阳,那便只要在泾阳县的地界里,有一个算一个!”夏鸿升又道。 杨县丞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既如此,诸位便派差役去召集里正罢!本县这便去泾阳书院召集学子,待里正们到齐,让他们一齐学着填写人口普查表册。杨县丞,就劳烦你依据泾阳之里数及区域,替本县代为均分,分到诸位佐官之名下,每人负责一片区域内之里长。” “下官遵命!”杨县丞施了一礼,应了下来。 “好,那诸位便各去忙罢!”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本县这便去泾阳书院将此事告于学子,召集人手了。” 说罢,夏鸿升便离开了县衙,带着齐勇径直往泾阳书院过去。 ------------ 第902章 县衙借钱 夏鸿升在泾阳的人口普查开始了。田间地头的,就开始总能够看见一些身穿白衣,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年轻学子,手里面拿着表册和炭笔,同里正一起访门拜户,仔细询问,认真填写。 人口普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短时间内,是不会结束的。 但夏鸿升的县衙可不能一直等着这件事情结束,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待人口普查开展的如火如荼,步入正轨之后,夏鸿升着手开始了自己作为泾阳县令的第二件大事。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呃不,后面这半句可以不要。 要想富,先修路。 交通对于一个地方的地方经济的带动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一个地方的交通,决定了当地的资源转化为财富的程度。有了良好的交通条件,一个地方不论是人还是物就加大的同外界的交流。当地的资源就能够通过良好的交通条件迅速的输送到外地,转化成为财富。修好了道路,就能够极大的缩短货物运输的时间,道路能够有更多的负担能力,支持大规模的交易量,也能够加大当地同外界的交流,让外界知道当地有什么好东西,吸引外界更多的注意力过去,如此一来,当地自然就变得富裕了。 修路这件事情,之前的张县令已经做过。不过,他所修之路,只是泾阳县城内的几条主干道,并算上主干道延伸出城之后的一段距离而已,虽然也使得泾阳的道路条件和生活便利性与所提升,但是对于加强泾阳同外界的连接和沟通,却没能起到大的作用。 “修路这件事情,之前张县令也想过。”杨县丞对夏鸿升说道:“当时看着从长安到泾阳的水泥路修起来,张县令就说若是能够使得泾阳条条大路都是那般样子,定然能够使泾阳成东西南北交汇之所,再造过北方之陆上扬州也说不定。只是后来一直没能达成。”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让本县猜猜这么好的一个设想,为何没有达成。想来,只怕是因为资财不足,无力负担罢!” “的确如此!”申主簿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若真要修那么多路,就须上报朝廷,请令准征调民夫。且不说能不能得朝廷批准了,光是征调来的这么多民夫,就是个大问题。一来,征调大量民夫,必定荒废农时。荒废农时则粮食不济。粮食不济,则税无可收。税收不够,又更没资财可言。说不定,连所征调之民夫的口粮,都负担不起。” “不错,这也的确是个问题。”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征调民夫,只怕不可行。陛下如今明令过要各地减少徭役,更不得伤农时。若是泾阳要修路,本县更偏向于不向朝廷申请征调徭役,而是申请雇佣。即将修路的消息向民间通报出去,将酬劳全都写清楚,宣传到位,然后使有意之人自行报名。如此变征为募,朝廷就不会不同意了。只不过,雇佣民夫,所需资财更多。” “是啊!县令大人,所以一直到现如今,泾阳的水泥路也才只修完了城中干道而已。”杨县丞叹了口气,说道。 “呵呵,杨县丞先莫要叹气。”夏鸿升笑了起来:“本县既然能够猜得到早前张县令修路之困,那自然也早已想好了破解之法了。” “哦?!”杨县丞和申主簿二人吃了一惊,看向夏鸿升,问道:“县令大人有何高明之策?”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借贷。本侯已经说服长安城中包括大唐皇家酒坊在内的几个商号,将其钱财暂借于泾阳县。签订合约,定下期限,到达期限必须连本带利归还给这些商号。当然,经过本县游说,这几个商户已然愿意这回借钱给泾阳县,不收利息。” “借钱?!”杨县丞又是大吃一惊,立时就急了,赶紧说道:“县令大人万万不可!泾阳修路,花费甚多。若是向商号借钱,到时候还不上了该当如何?!泾阳县一年税收并不算多,虽是畿县,可也只是勉强过了十万石粮食。就算是全部卖了折做钱财,也未必能还清修路所借之款!到时若是还不上,若是县衙拖着不还,叫世人如何看待咱们?那商号若是再一闹腾,被朝廷,被陛下得知了去,只怕咱们都要下大狱了!县令大人,此举万万不可!” 夏鸿升看着杨县丞,笑着没有说话。旁边的刘县尉倒是拉了拉杨县丞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眼色,说了半句话:“杨兄,你莫不是忘了?咱们县令大人乃是……” 那杨县丞倒是一脸正气,说道:“这个,在下自然知道。县令大人还是陛下的驸马,到时候陛下未必会怪罪。只不过,县令大人,下官方才所言,却请县令大人千万要听得进去。大人如今身为县令,所做之事皆代表一县县衙,更代表朝廷。县令大人,您许之前是朝中勋贵高官,不知道民间事情。这寻常百姓,所能接触者,唯有县衙了。在寻常百姓眼中,县衙就代表了朝廷。县衙的一举一动,都是朝廷的一举一动。若是咱们县衙落下了一个拿官家身份去欺骗商贾钱财,巧取豪夺的骂名来,那日后县衙还要如何做事?百姓们该如何看待县衙,看待朝廷?县令大人之前让吾等书写警训之句悬于壁上,随处可见,以为警醒。怎得此番却又要如此行事?” 听杨县丞说话说得急声急语,又不大好听,其他几人都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 “这个……县令大人,杨大人素来直言,向来便是心直口快之人,还请县令大人万勿见怪!”申主簿在一旁赶紧对夏鸿升说道。 “哈哈哈哈,哪里见怪?”夏鸿升笑道:“请杨县丞放心便是,本县已经自己私底下大致设想和规划过泾阳县修路的规模,并照着这般规划做了预算。根据本县的预算,修路所需之钱财虽然不少,但是本县亦有增加县衙收入之法,不出两年,必定还清。”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掏出了一沓纸张来,让众人围过去,对着那一沓纸张讲了起来。 ------------ 第903章 中用的县丞 “本县对泾阳的道路之规划,分作两个部分,即内外二部。内则泾阳县域之内,自县城,往各村落之中,主要道路进行扩路及水泥硬化,以供泾阳百姓出行更加便利。外则泾阳县同其他周边诸县交汇延伸之路,以同外界交汇贯通。”夏鸿升拿着那一沓纸张,对众人说道:“这是本县依据当前市价送做出的预算,经过预算,泾阳县所有的道路修成,算上中间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须得花费钱财共计六十多万贯。” “六十多万贯?!”申主簿惊呼一声:“这,县令大人,下官虽不管这方面事务,可也知道县衙如何也拿不出这笔资财来啊!”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诸位放心,最多两年,泾阳县衙就那得出这些钱了。具体是何法子,眼下还不能说,本县且买个关子。总之,钱财方面的事情,本县来处理,诸位只需做好规划,具体施行,确保修路的工程能够顺利进行便是了。” 听夏鸿升这么一说,众人便都不再开口了。一来是看出来夏鸿升已经做出了决断,不会再改。二来,也是听见夏鸿升说了他自己处理钱财方面的事情,那便说若是日后万一真出了差池,也跟他们没有干系。 倒是杨县丞,看上去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夏鸿升看了出来,于是说道:“好了,诸位都去忙吧。杨县丞且先留下来,本县令有事情嘱咐。” 众人相互看看,都告辞离开了那里。 杨县丞留了下来,看着夏鸿升。 “坐,杨县丞,坐下来说。”夏鸿升笑着指指椅子,待杨县丞坐下来之后,又说道:“本县见杨县丞似乎还有话要说?还请杨县丞但讲无妨!” 杨县丞看看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下官倒也没有别的东西可说的。还是这修路的钱。下官知道县令大人的本事,之前去过长安,也听说过县令大人陶朱公在世的名号。若是县令大人您,说不定真有这个本事,让泾阳县两年内还清六十万贯之巨资。可县衙之中花钱的地方有许多,户部所拨根本不够。你如今开了这先例,日后若是县衙一遇到钱财不足的,就去借钱,日积月累,该当如何?县令大人,许是下官太过小心拘谨,可下官就是有些担心啊。这六十多万贯可不是小数目,万一到时候真个还不上,难不成官府还要一味拖欠不成?这么一来,咱们县衙岂不成了巧取豪夺的腐衙?到时候,不仅落下个骂名,还要被朝廷降罪――这可是大罪啊!” 夏鸿升点了点头,也收回了笑意,郑重的对杨县丞说道:“听到杨县丞的这番话,可知杨县丞是真个为县衙考量的。冲这个,本县给杨县丞漏个话。这话杨县丞今日听过便罢,万万不可透露出去。否则,可能便会惹陛下之怒,贬为庶民流放边疆都算是轻的。” “哦?!”杨县丞一惊,当即大吃一惊道:“莫非这中间另有隐情?!”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仅是泾阳县有钱财不足的问题,其他各州县都有,户部也有。陛下让本县这回到泾阳为一县之令,也是为了让本县先在泾阳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来一个既不损伤百姓,又可增加州县衙门、户部之收入的法子来。这个法子,本县如今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却不大明晰,故而不能贸然推行。至于修路这件事,杨县丞亦不必担心。来泾阳县之前,本县就已然向陛下要了决断之权。贷款这种事情,若是控制得当,会是个能方便许多事情的好法子,若是失控,也是猛虎般的危险。这个,本县心中有数。大唐皇家酒坊,与本县有些关系,就算是到时候县衙真个还不上了,本县用自己的钱还上便是。” 杨县丞点了点头,不再反对,告辞离开。 夏鸿升也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虽然初任县衙,事情有些多,不过安排完了几件大事情时候,剩下的日常琐碎之事,也是按部就班,桥归桥路归路,各司其职,各管其事。 夏鸿升亦没有因为这个,而忘记了自己的主要任务。 商法和税法的编纂,一直在持续着。夏鸿升得空就想,想来就写。先将想法都录于纸张,防止遗忘,然后再同幽姬、计润泽等人讨论讨论,查漏补缺,弥补漏洞,防止有人能从中钻空子等等,往往许多想法之中,论来论去,能剩下来几个写入其中,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成果。 时节已经入冬,夏鸿升计划最迟在来年入夏之前将新的商法和税制编纂出来。 这样任务量是非常之大的。 不过,夏鸿升也算是找了几个得力的帮手来。计润泽在商学方面有所造诣,可以帮助夏鸿升制定和完善。 而幽姬虽然不大通晓这些,可她似乎天生有挑空子钻空子的天赋。夏鸿升同计润泽一起商量合计出来的举措,幽姬稍微一看一想,便总能找出漏洞和应对之策来。反馈给夏鸿升,就使得夏鸿升将新的商法和税法编纂的更为完善。 却说夏鸿升安排分派了事务之后,自己便做了这半日的甩手掌柜,离开了县衙,回到了家中。 刚又在初本之中补充了几条,觉得有些冻手,起身准备去做到炉子旁边,正刚要站起来,就听见了门外面管家的唤声。 让管家进来,管家对夏鸿升行了一礼,然后问道:“公子,眼瞅入了十二月,照着袁道长给齐勇算的日子,也该快到纳吉的时候了。小的叫自家婆娘充作媒人,准备好了礼来。您看,该是谁代表着府上过去说事呢?” “你去便可。”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礼品多备一些,到里那里也不要自持身份,说话好听着些。咱们是将人家闺女娶走的事情,合该不能失了礼数,得拿出诚意来。也不能叫齐勇脸上不好看。” “哎!小的省的!”管家点了点头,又掏出一章红折来,说道:“公子,这是礼单,您请过目。” “不用。”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你看着准备便是,不能让人说府上仗势欺人,说齐勇小家子气。不过,也不能太过于张扬。你把着这个度,也就是了。” 管家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却忽而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来,回头一看,见是小厮,跑过来说道:“启禀公子,门外有宫中禁卫求见!” ------------ 第904章 基层官员 夏鸿升让管家去安排齐勇的事情,自己则出了门,见了那个宫中禁卫,问了几句,便给家中交代了一声,然后随着那禁卫去长安了。 到了长安,已是下午,夏鸿升径自入宫,经由黄门通报之后进了甘露殿。 李世民正在里面批阅奏疏,见夏鸿升进去,待其拜见了之后,对夏鸿升说道:“让你过来,是两件事情。第一件,是问问看你在泾阳待的如何,这个头可开起来了。第二件事情嘛,得等到明日。段纶举荐了一个巧匠,说堪比公输班在世,朕倒是新奇的紧。现如今军机坊里就缺这些个能工巧匠,若真有堪比公输班的本事,朕一定要将其冲入军机坊,重用之。故而,特地召你过来,明日一同看看。” “小婿明白了。”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笑问道:“去当了一县之令,有何感想啊?” “感想却是颇多。”夏鸿升答道:“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好比当初小婿在海船上待了月余,然后靠岸下来,终于站在了地上的感觉。” “哦?”李世民饶有兴味的看着夏鸿升,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往后靠了靠,说道:“好生说说。” “就是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很多事情,都需要亲身去融入其中,经历一番,才能知晓当中的门道啊。先前,小婿也以为做一个县令嘛,一个县能有多少事情呢?能有多大的事情呢?可如今真做了县令,才算是真正的将百姓们的喜悲疾苦全都看在了眼里。要想真正的知道真实的百姓是如何的,看来还是必须得深入民间才是。” “这话倒是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朝臣们总是口里说着百姓,奏疏里写着百姓,可真正的百姓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的日子是如何过的,到底多少带着些朝臣们自己的想法。县令总管一县,大小琐碎之事务皆须过目,故而百姓究竟如何,这些可以直接接触到百姓,甚至于整日里就忙于百姓之中的人,才最晓得。” 夏鸿升又继续说道:“还有,这些县令、县丞、主簿、县尉,乃至于衙门差役,这些人太重要了。这一群人,直接决定了朝廷在百姓眼中的样子,决定了政令施行于的成败与否。他们虽然品级很低,位阶不高,甚至于有的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可他们的作用,却丝毫不比紫袍大员小。小婿之前觉得,只要君王圣明如岳父大人,朝臣能干如房公、杜公,那么天下可安,百姓可定,四海皆明。如今,小婿去做了这泾阳县令,才知道,整个朝政,从国君到百姓,却是正如一颗树。国君是那照料树木的人,朝廷是这棵树的根系,大臣是这棵树的躯干,中臣是这棵树的粗枝,百姓是最后树上结出的果实。而那些能够直接接触到百姓,深入在百姓之间做事的小官,便是那连接着果实和树枝的细桠。这些细桠若是不够结实,那果实就容易掉落下来;若是不够通畅,那么树木的根系从泥土中汲取的养料,就不能顺利的被果实所吸收,果实就长势不好,酸涩难吃;若是没有内里的营养,则根本便不会生出果实来,未及果实出来,自己便先干枯烂掉了。若是想要丰收,想要果实甜美,光靠种树人的努力打理不行,光靠躯干也不行,光靠粗枝也不行,只有细桠更也不行。须得种树人努力照料,除草施肥,垦田沃土;须得躯干坚实挺拔,有力支撑,屹立不倒。还须粗枝茁壮,承上启下,风雨不折。更须细桠坚韧顺畅,将从根系传过来的养分,通畅的输送给果实。这样,才能收获到一树甜美可口的果实啊!”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想了一下,欣然说道:“这个比方好!治理国家,本就需要上下一心,同心齐力,百姓才能最终得益。可惜……” “是啊,这些基层官员的重要性,其实有时候比朝中大员更加重要。”夏鸿升说道:“这基层官员,必须……” “等等,何谓基层官员?”李世民打断了夏鸿升的话,很是好奇的问道。 “呃……”夏鸿升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给李世民解释道:“这个,所谓基层官员,是小婿给起的名字。基乃基础也,犹如房屋之地基,根基不坚,不硬,则房屋顷刻坍圮,化成一堆碎石。而根基若坚硬,则房屋牢固。国以民为基,民心齐,则国之根基坚硬,国于是牢固,得以长久。民心不齐,则国之根基不坚,国于是倾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道理是一样的,小婿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民者基也,国者屋也,基坚则国固,基松则国散。而民为基,朝廷官员之中,最为接近这民的那些,就好比是房屋下面紧挨着地基的那一层。他们是权力机构的末梢,因为处于权力机构的最底层,因而也跟百姓的联系最直接,最密切。故而,小婿称呼那些县令、县丞、主簿、县委,乃至于县衙司曹,衙门差役,甚至于里正,这些直接接触到百姓,在百姓之间直接为百姓做事的朝廷官员,称之为基层官员。” 李世民听罢眼中一亮,两手一合抚掌笑道:“这称呼好,使之一听,便知自身为朝廷之根基,故而生约约束心,生警醒心。很好,很不错。同贤婿畅谈,果然时刻皆有所获!方才贤婿说这些基层官员必须如何?继续说来听听!” 夏鸿升笑了笑,继续又说道:“小婿说,这些基层官员,必须是能力与德行兼备之人,才能担任。这些人身为基层官员,是整个朝廷之中,同百姓接触最为直接,最为密切,最为接近的人。在百姓眼里,可以说,朝廷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虚象,那些他们能看到,能听到,所下的决定立刻就能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这些人,那就是朝廷了。所以这些基层官员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就是朝廷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 ------------ 第905章 谁养的马好? “不错!”李世民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此言不错!寻常百姓,如何知晓朝廷?他们可曾见过朕,还是见过朝中大臣?朕若是一身微服,便就算是站在其面前,其人只怕也不晓得那是朕。于他们而言,县衙中的那群人,就是朝廷。他们所行之事,就是朝廷之事,所说之言,便是朝廷之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皆代表了朝廷。若其清廉为民,则百姓便以朝廷为民。若其政苛人酷,百姓便以为朝廷就是如此。” “正是如此,故而,小婿才认为,这些基层官员,代表着朝廷。他们在百姓眼里是什么样子的,那么朝廷在百姓眼里,就也是一副什么样子。所以这些基层官员,必须有一个良好的形象,深得民心才是!”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基层官员治理百姓的能力,直接影响着百姓对于朝廷的信服和忠心。他们若是能够治理得当,为当地百姓带来好处,使得当地百姓安居乐业,那么百姓不仅要拥戴他,且还会拥戴他们所代表的朝廷。而若是这些基层官员在治理百姓的时候,胡作非为,制定出来的举措不仅不为当地百姓谋利,反而损害了当地百姓的利益,那么必然遭受反对,也严重损害了朝廷在当地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和名声。” “是啊!”李世民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哈,贤婿真可谓是朕之智囊了。每每与贤婿絮叨,总能从中获取好些大有脾益的东西来。好啊!哈哈,你身为朕的女婿,也当常来朕这里说说话才是。看来,让贤婿去做那泾阳县令,却是又做出好处来了!贤婿且再来说说,可还有旁的所思所想?” “是,小婿遵命!”夏鸿升行了一礼,于是又说道:“小婿去做泾阳县令这段时间以来,除了觉得这些基层官员十分重要,因而对于这些基层官员所选任之人,必须十分严格才行,非德行与能力兼备者不可堪用之外,还觉得,对于朝中之大臣来说,这种在基层做过事情的经历,亦十分必要。” “且说来听听!”李世民抬手招呼了一下,让王德去倒走了杯中的茶水,重新换做了热水,然后说道。 夏鸿升抬手谢了一下,端起水杯喝下一口热茶,又继续说道:“岳父大人,如今这满朝文武百官之中,是从县令、县丞之类提拔上来的,可都有多少?” “这……”李世民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州府的判司,及县的簿、尉之流,虽然职位不高,但一般也是进士及第后的起家之官。若得举荐,又有州县之明证,或可入朝为郎官、御史。当今之朝中……三省之臣,大都做过此类地方之官员。不过,亲去做过一地父母的,却也的确没有几个。” “是啊岳父大人!”夏鸿升一杯热茶下肚,说道:“朝中大臣,就算是有过在地方做事的经验,可也只是到州一级。鲜有做过县令之类的。方才小婿说过,这些县衙之中的基层人员,是同百姓接触最为密切,最为直接的人。他们所见到听到经历过的事情,都是真真实实发生在百姓身上的事情,听到的话,也是真真实是的从百姓口中说出来的话。岳父大人,您觉得比起那些基层人员来说,是这些个县衙中人更了解百姓,还是朝中这些大臣们更了解百姓?” “****所听,时时所见,自然是那些基层人员更加接近百姓,了解百姓。”李世民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左右一看,抬手指了指王德,说道:“那岳父大人,若是现下让王内侍和阿史那思摩去御马监养马,敢问是王内侍养出来的马匹好,还是阿史那思摩将军养出来的马匹好?” 李世民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了王德。 王德连忙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哎哟!侯爷您真是说笑了,奴婢如何懂得养马?教奴婢养马,只怕要将那好生生的马匹给养的病恹恹的,可是万万不及阿史那思摩将军的!将军他本就是草原上的突厥人,整日里与牛羊马匹打交道,奴婢就算是骑个马,都不大稳当,如何能够比得过将军?” 李世民也点了点头,说道:“王德伺候朕,在宫里的内侍中间是无人能及的,可若论养马,只怕就比起那自幼养马骑马的突厥人,可就错了远了!” “正是此理!”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阿史那思摩将军可以养好马匹,是因为他身为突厥人,之前本就在草原上养过战马,故而通晓马匹的脾性,所以可以牧得好马。那么若是将朝中大臣治理百姓比作养马,那陛下以为,是那些在百姓中间待过,见过真正的百姓生活,见识过真正的民间的人定出的举措更能利民,还是那些从来不曾见过真正的百姓是如何,没有亲耳听过百姓之言的人所制定出来的举措利民?” 说完,夏鸿升看着李世民。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面色也郑重了许多,沉声说道:“自然是那些亲身接触过百姓,对百姓及民间事甚为了解之人,定出的举措更为利民。” “是啊陛下,若是当初晋惠帝接触过百姓,亦或是他身边的大臣们有亲身接触于百姓的话,他还会说得出那种‘何不食肉糜’的话么?!”夏鸿升亦沉声说道。 李世民突然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了。 夏鸿升坐在对面,等着李世民沉思。 良久,突然才听李世民缓缓的吐了一口长气,对夏鸿升说道:“贤婿这番话,听得朕是突然心下一寒呐!朕想起来当初问对贤婿,听贤婿说那朝代更替之事。说开国之后的国君,往往自幼长在深宫之中,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不见民生疾苦,他所能或许外界信息的所有手段,就只能是听说,而非是眼见。如此一来,百姓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只是一个概念,是一个必须要嘴上说着的名词,却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他所有的生活经验都被拘囿在了这座幽深的皇宫之中,所以才会出现那种‘何不食肉糜’的笑话……贤婿啊,你素来多有良策,对于此事,可有破解之法?!” ------------ 第906章 基层工作经历 听见李世民这么问,夏鸿升当即心下了然。 怪不得他方才沉默了那么长时间,却原是想到了自己身上了。 他是担心自己的后代身上,也发生那种“何不食肉糜”的笑话,担心自己身后的继承人,也会变成深居宫中,不知百姓的昏君。 李世民对于自己的继承者的要求十分高,也寄予厚望,因而对于自己的继承人,也更加忧虑深重。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为了让自己的继承人汲取教训,规整形象,稳保大唐江山,在他去世的前一年亲笔将自己一生君临天下,驾御万民的种种体会及经验教训给撰写成书,论述人君之道,成就《帝范》一十二篇,留给了太子李治,再三叮嘱,作为遗训,说:“饬躬阐政之道,皆在其中,朕一旦不讳,更无所言。” 或者说,不止是李世民,历朝历代的国君,对于自己的继承人,都有着严格的要求和深厚的希望。 同样的,也报以深沉的担忧。担心他们会有负于祖辈荣光,变得昏聩而丧国。 所以方才听了夏鸿升话,才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岳父大人,这种事情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的。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要解决这个问题,唯有使其亲自去接触百姓,去亲眼看到百姓的真实生活,去亲自处理有关于百姓的琐碎事情。舍此之外,别无他法。岳父大人,您看太子殿下自从从琉球回来之后,较之以往,不就多了许多变化?待人接物,说话做事,都成熟了许多,思考问题,也更能够从百姓的角度去考量了。这不正是因为太子殿下在琉球待了两年,设身处地的同那些最底层的普通兵卒及寻常百姓在一起,处理他们的事情,这才积攒了经验。” 说起来李承乾,李世民顿时眼中就是一亮,脸上也重又笑了起来,说道:“不错,不错!承乾那孩子自从这回回来之后,便像是长大了一截似的。较之以往,不仅更温润有礼,说起话来,也是极有条理。朕本有考校之意,时有问策于他。所思所答之言,有时候也是另朕大吃一惊。倒是同你有些类似了。朕多次问他,听他分析政务,抒发己见,他还总说当初在琉球之时见过如何如何,现下正好怎样怎样,提出举措来,还能够面面俱到,环环相扣,的确是比以前有脑子了许多。当初,朕本就是担心承乾自小身边便都是属官,不曾接触过寻常百姓,有意叫他随你走着一遭,算是磨练。现下看来,朕果然是做对了!” 夏鸿升看着李世民那笑中带着些许兴奋的样子,心说到底是做父母的,即便是威严的帝王,见到自己的儿子大有进步,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叫夏鸿升突然想起来后世里面教书的时候,班上有个孩子,家境很好,极其聪明,只是不爱学习,只爱打游戏。夏鸿升看着挺是聪明的一个孩子,这么下去就废了,于是想帮帮他。找一周末没回家,留在学校,喊了那孩子一起打了一天的游戏,将其虐到要哭。后来那孩子就十分崇拜夏鸿升,自诩为夏鸿升的小弟,对夏鸿升言听计从。夏鸿升也就引导着他一步一步的好转了过来,一两年下来,不但游戏技术精进不少,成绩还从班级后十名,直窜到全镇前十,全县前五十,且一直保持着未曾再退步回去。因为这事儿,夏鸿升还得了个优秀班主任的红本本。 那孩子父亲是村中恶霸,属于那种为富不仁,在当地民愤很高,但是那里的人却又都十分惧怕他,拿他无可奈何那种人。对夏鸿升说过,自己是什么名声,自己知道,只想让孩子好好念个书,上个大学,日后出来不要像他一样。因为自己孩子的进步,所以尽管依旧恶霸不仁,却唯独整天对夏鸿升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有一年过年还杀了一头羊去夏鸿升家里道谢。这哪里敢要,若是收下了就该吃处分,被人骂了。最后夏鸿升反倒是请他吃饭,倒贴了饭钱。那人感激夏鸿升这么用心教育他儿子,见夏鸿升坚决不收东西,开学的时候又拉了那个乡的书记喊夏鸿升吃饭,说是关系十分铁,准备让书记将夏鸿升给调到乡政府,以作报恩。呃……夏鸿升自然是哭笑不得,婉言拒绝。 可怜天下父母心,看来无论是帝王还是恶霸,对待自己子女的那份用心,大抵都是相同的。 等等……等等! 夏鸿升突然脑中一动,想起来饭局上的那个书记。虽然后来只隔一年丫就遭到举报,被拍了苍蝇,双规落马了,传闻举报他的正是这个恶霸。管他到底是啥,跟夏鸿升本来无关。可是,他当初似乎说过去那个乡里就是下基层挂职锻炼,增加基层工作经验,以备升迁来者? 着啊!就是这个!夏鸿升两手一拍,顿时叫道:“有门儿!” 李世民本来还沉浸在自己孩子大为进步的喜悦之中,却被夏鸿升突然一拍手又一嗓子的吓了一跳,胡子都拔掉了一根。顿时恶狠狠的瞪起了夏鸿升:“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岳父大人!小婿想出了一个办法来!”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若是此法能行,日后就不怕朝臣只知朝堂,不知百姓了!” “哦?”李世民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起了起身坐正了身子,问道:“是何办法?速速道来!” “岳父大人,既然‘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那么就让朝臣们躬行就是了啊!”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朝廷可以从制度上建立规定,规定朝臣们若是想要升迁,必须达成一定的条件。只有全部达成了这些条件,才能够进入考虑使其升迁的流程!实际上,现如今朝臣升迁,不就已经有些不成文,却必要的条件才行。朝廷只需将这些条件明列出来,然后在其中加入一项基层工作经历,不就成了!” ------------ 第907章 升官的条件 “贤婿且细细道来!”李世民听见夏鸿升突然有了办法,顿时大喜,立刻坐正了身子,对夏鸿升说道。 “小婿遵命!”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岳父大人,小婿所言之法,主要乃是两个东西。其一,曰挂职锻炼。其二,曰基层工作经历。这两样其实是一个东西,只是一个是手法,一个是目的。一个是举措,一个是规制。” 李世民又从夏鸿升的口中听到了新鲜的名词,于是问道:“这基层工作经历,朕倒是猜得到,想来该是有过在基层为官做事之经验吧?”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岳父大人说的没错,所谓基层工作经历,就是具有在县一级,和县以下的朝廷机构中做事的经历。包括县令、县丞、主簿、县委……甚至于衙门差役、里正之类。就是说,有在这些能够直接接触到百姓,直接深入到民间,直接处理百姓之事务,同百姓打交道的朝廷最底层做事的经验。基层工作经验太重要了。民间的事情,千头万绪。只有了解基层实情,贴近百姓,增强朝廷官员的百姓观念和百姓感情,密切朝廷同百姓之间的血肉联系,官员才能够有的放矢的去治理百姓,去造福百姓。而为百姓造福了,同百姓有感情了,百姓自然也就对这些官员,对朝廷心服口服,也就会忠心于大唐,忠心于朝廷,忠心于陛下了。” “贤婿所言不错啊!”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先贤孟子有云: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若是朝臣们都未曾接触过百姓,未曾深入过民间,又如何能知道其所欲,其所恶?又如何能得其心?不得民心,又如何能使得这天下长治久安?”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还有,岳父大人您一定是知道的。这朝臣之中,也是有一些成文和不成文的规矩的。”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比方说科举吧,读书人若想要入朝为官,就必须经过科举考试,及第之后才算是有了谋求官位的资格。法度有所明令,故而这就是一个成文的规定。还有吏部的释褐试,只有通过了吏部的释褐试,及第之进士或明经者方能分授官职,这也是朝廷的规定,故而也是一个成文的规矩。可进士科之应试者,多在礼部试之前,将自己所作之诗文辑录成卷,投献给主考官,或是有地位的人物,以表现自己,并争取其的推荐。若得其赏识并推荐,则考试之时及第的几率就要大上许多,这不是朝廷的明文规定,然进士科之学子逢考必投行卷,博求高位者举荐,日后入仕升迁,也会快上许多。这也是一贯有之的了。这就是不成文的规矩。陛下,如今朝臣之升迁,从或科举、或举荐、或因功、或蒙荫而入仕,到分授官职,再到升迁官位,这中间都有这些条件的限制。科举及第,是一个条件,高官推荐,是一个条件,赴任之后取得功劳,是一个条件,朝堂之中有人提携,是一个条件。当这些条件一个一个的都满足了,官员才会得到升迁。满足的条件越多,升迁的几率越大。所以,朝廷完全可以将基层工作经历也补充到这些条件之中。那就是,日后但凡官员升迁,必要求其有过基层工作之经历,否则不能升迁。” “凡官员升迁,必要求其有过基层工作之经历,否则不能升迁……”李世民沉吟了起来,想了一会儿,又对夏鸿升说道:“这倒是一个让朝中官吏都不会欠缺同百姓接触之经历的好法子。若朝中有此令,则但凡是官员想要升迁的,那就算是朝廷不安排,自己也该要想法设法的请求到那些基层赴任去了。” “是啊,岳父大人!”夏鸿升说道:“也不必担心一旦有了这规定,官吏们都往基层挤。没有基层工作经历的,且去基层工作,以弥补经历。而已有工作经历的,则升迁至州、道乃至于朝中便是。这一出一进,从上到下的官员并没缺少。而去,现如今朝中高官已定,不好再叫他们赴任基层。可从新晋科举及第者开始,将这些科举及第者直接授官到基层去,让他们可以直接获得基层工作经验,日后提拔起来之后,自有新的科举及第者补充到地方。”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好,是个好法子!如此一来,日后朝中之官员,必都是在基层做过事情的,都直接的接触过百姓,深入到百姓之事中去过。便可以避免官不知民了。好!这个法子好啊!官不知民,如何治民?不过,也有个问题。” 夏鸿升看着李世民,听李世民皱了皱眉头,又说道:“蒙荫入仕者,其祖上于国有功,子孙得以承袭其位。这是祖辈用功德换来的。若将其授官到了基层,岂不是叫人寒心?就比方说那程老匹夫,朕若是叫他的儿子去做个县尉,不仅对不住他于大唐之功劳,叫旁人看见了,也寒了心呐。令有一些受到举荐之人,的确有真才实学,却又故意让他去做县令之类,岂不是浪费了人才?”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就涉及到小婿所说的另外那个词儿了。” “挂职锻炼?”李世民记性好,听一遍,虽然不明白甚子意思,可也记住了。 “不错。正是挂职锻炼。”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所谓挂职锻炼,就是上层选派一些公务之人员,保留其现今之身份位阶,而遣派到下层官衙机构担任某一职务一段时间,进行学习锻炼,积累经验。” 李世民一听,顿时眼中一凝,想了想,说道:“贤婿的意思是,从朝堂之中,选出一批人来,让他还有当下的官阶,仍属如今只官衙,却将其派到基层去,做一段时间事情,然后重新召回。” ------------ 第908章 挂职锻炼 “正是如此!”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这挂职锻炼,是服务于基层工作经历之规定的。也就是说,挂职锻炼,是为了让官员获得基层工作经历,以便于其满足升迁之条件。比方说有一个朝官吧,不管他是如何入仕的,是蒙荫也好,举荐也好,还是怎么样,无论如何都好。无论陛下您是出于何种目的的,要将其升迁。那么之前已经有过规定了,那就是官员升迁,必须要求这个官员有过基层工作经历。可现在这个朝官并没有基层工作经历,那该怎么办呢?让他挂职锻炼。他是几品,就还是几品,是在哪个部门,就还属于哪个部门。只不过,使其下放到了地方,让其在那些能够直接接触到百姓的位置上,去办事,去处理百姓的事情。以两年或者几年为期,时间一到,重返原位。如此一来,他就有了基层工作经历,就可以升迁了。” 李世民仔细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法子配合其方才那官员欲得升迁,必有基层工作之经历的规矩结合起来,便可以使得朝臣都知晓百姓之所欲与所恶,商论举措,制定政令,便也不会凭空作想,而知道如何才能谋福于百姓了。” “正是如此!而且,这么做,其利有三。”夏鸿升说的兴起,端起茶杯一口将里面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饮尽,抹了一把嘴,又继续说道:“朝廷可根据这两年其在基层位置上所做的事情,所处理百姓事物时的办法举措和效果,看看这个官员的能力究竟如何,有没有堪当重任的能力。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若是连一县之域都治理不好的话,那又如何能够帮助陛下治理天下?是朝廷知其可与不可,此其一利也。而于官员自己来说,让他们在艰苦环境中进行磨练,经风雨、见事面,通过实践锻炼,环境磨练,生活砺练,他们的本领才过硬,才足以应对日后复杂的事务。使官吏提升治理百姓,处理政务之能力,此其二利也。这些直接接触过百姓,深入过民间的官员,日后一旦得到升迁,又或是成为朝廷重臣,那么这些基层工作的经验,就可以使其在帮助君王制定政策的时候,知道如何顺应百姓的需求,如何为百姓谋利。这样一来,避免了君王脱离百姓,不知民间疾苦,发出不利于百姓的旨意,来。而朝廷颁布的政令,都是对百姓有益的,百姓自然就会对朝廷,对君王忠心耿耿了。使朝廷不失百姓之心,使百姓不改忠心之志,此其三利也!” 李世民越往下听,眼中便越来越加明亮。待听到夏鸿升说完三个利处,更是眼里面明晃晃了起来,透着一股兴奋之色。 “不错,若是朝臣们都接触百姓,都亲身深入过民间,那么就算是皇帝身具宫中,也可以避免其脱离百姓了。”李世民语含激动的说道。 “让挂职锻炼成为升迁的一个信号,那么百官就不会对朝廷将自己派到基层一事而感到不满了。”夏鸿升笑了起来,继续说道:“还有那些士族举荐的无能亲系之官,借助此法,也可将其剔除朝堂中心,对于朝廷的擎肘,就能少了许多。” 李世民眼中又是一凝。 夏鸿升想了想,又说道:“而且,小婿还想斗胆提上一句,胡言乱语,还请岳父大人先行恕罪。” “但说无妨!”李世民盯着夏鸿升。 “若是让储君在即位之前也通过挂职锻炼,有了基层工作之经历的话……”夏鸿升话说了一半,没有说完,只是看着李世民,停下了话头。 李世民缓缓的深深吸了一口长气,然后沉声接着夏鸿升的话说道:“就可以使得将来的皇帝深知百姓之需,知道民生疾苦,再不会幽居深宫之中,不通天下民事!” “而且民间之事,千头万绪,若是能够处理得当,上下皆可满意。那储君登基之后,就不会再不知道如何处理政事,如何协调百官了。”夏鸿升补充道:“小婿以为,此举若是操持得当,大有脾益!” 李世民凝神思索了起来,指节轻轻叩着桌面,嘴里低声回味着:“经风雨,见世面……在艰苦环境中进行磨练,经风雨,见事面,通过实践锻炼,环境磨练,生活砺练,本领才能过硬……经风雨,见世面……经风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李世民突然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脊梁,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鸿升:“入民间,近百姓,经风雨,见世面!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便是栽培储君之道!” 夏鸿升笑了起来,躬身行了一礼,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圣明!大唐可千秋万代矣!” “哈哈哈哈!……”李世民大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李世民的大笑声传遍了殿中,里面透着一种――恩,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像是身上的重负陡然轻了一截似的激动来。 李世民很是兴奋和高兴,起身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拍着夏鸿升的肩膀,笑道:“此策甚好!朕必要做成此事,必要将此举成为定制,谁也不能改动的定制!” “老远就听见陛下的笑声,妾身可是许久没有见到陛下如此开心过了!”正大笑间,却忽而听闻长孙皇后的声音从后面飘来,转头一看,但见长孙皇后一边笑道,一边牵着一个眉清目秀粉嘟嘟的小正太从后面走了出来。 李世民扭头一看,咧嘴笑道:“哈哈哈哈,观音婢,朕当真是许久没有如此高兴过了!今日,朕的贤婿可是为朕解决了一个一直压在朕的心头的大问题!朕高兴的紧呐!朕待会儿,定要与贤婿共浮一大白!” 长孙皇后抿嘴而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教夏鸿升一下就想起来了家中的李丽质――真的很像。 却见长孙皇后弯腰逗着那躲在她身后的小正太,指了指夏鸿升,笑道:“雉奴,快去见见你姐夫,将来长大了呀,也同你四哥一样,跟着你姐夫学得好学问呢!” 夏鸿升笑看着眼前这个很是腼腆的小正太。雉奴,李治……上一回见他,他还尚在襁褓,如今,可已是垂髫了。 ------------ 第909章 巧匠 夏鸿升在宫中一直待到了快要宵禁,这才告退离开了皇宫。 在长安的宅邸住了一夜,上午去军校和军机坊各转了一圈,又到徐孝德家中蹭了一顿午饭,下午就又入了宫。 到了皇宫之中,同李世民一边闲聊,一边喝下一杯热茶。正在续杯,内侍就进来通传,说段纶到了。 李世民让段纶进来,很快,段纶便带着一个人出现在了殿中。 看到眼前这俩人,夏鸿升微微有些激动。 亲临历史场景,亲眼见证即将发生的历史事件,这感觉不要太玄奇。 史料有载:贞观七年,段纶奏征巧工杨思齐,上令试之。纶使先造傀儡。上曰:“得巧工庶供国事,卿令先造戏具,岂百工相戒无作淫巧之意邪!”乃削纶阶。 这事情夏鸿升本不知道,大学时候有个选修课上,讲到人做任何事情之前,得慎重考虑做事之后会不会产生错误的连锁反应。举了三个例子,一个是子贡赎奴,一个是子路救溺,还有一个就是段纶举荐杨思齐。 纵是夏鸿升自从穿越到了大唐以来,已经亲眼见证过了许许多多的历史场景。可不经意间见证到历史的场景,还是有那种时空交汇的兴奋感。尤其是这种名不见经传,只有少数人知道的小事情。 “臣段纶,拜见陛下!”段纶对李世民躬身行礼。行罢,转头看了一眼因为紧张而呆愣愣的杨思齐,赶紧拽了他一把。 杨思齐这才如梦方醒一般的惊醒了过来,赶紧躬身行礼:“草民杨思齐拜见陛下!拜见这位大人,拜见这位……小大人!” 李世民扭头看看王德和夏鸿升,咧着嘴就笑了起来。 “不必拘礼。”李世民淡笑着说道。 杨思齐这才敢直起了腰来。 “驸马。”段纶朝夏鸿升点了点头。 夏鸿升抬手施了一礼:“见过段大人。” 段纶是李渊的女婿,是李世民的姐姐高密公主的驸马,说来是李世民的姐夫,也便是李丽质的姑丈。自然用不着对夏鸿升行礼。 见夏鸿升对自己施礼,段纶点了点头,笑了笑。不过,看着夏鸿升脸上的笑容,却觉得有些奇怪――那笑容怎的看上去有些像是看热闹的笑? “这就是你所言之巧匠?”李世民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问道。 段纶行了一礼,说道:“回陛下的话,此人名曰杨思齐,善制各种奇门之械。他在当地十分有名,臣的下属回家处理家事,听说了他,亲自去看了看他做的东西,然后举荐给了微臣。微臣让他来到长安,亲眼看了他所做之物,果然大吃一惊。其所制之物,精巧至极,可堪当世之公输班也!想到陛下常寻天下之巧匠,故而前些时日将其推举于陛下。当时陛下令其新作些东西来,试试看他的手艺,这几日臣便叫他先做出来了一样,今日特献于陛下。” “哦?在何处?”李世民看看二人,问道。 “正在殿外!”段纶答道。 李世民于是转头对王德摆了下手,王德立刻会意,快步出去,叫来几个宫中禁卫来,打开箱子查验了一番,然后给抬入了殿中。那几个禁卫也没走,只是默默站在了那个木箱的周围。 李世民站起身来,很是好奇的走了过去。夏鸿升也跟过去看了看,只见那木箱之中放着一堆木料做成的东西,形似人之手脚臂腿。 “这是何物?”李世民见里面的东西像是人的手臂腿脚之类,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段纶看向了杨思齐,杨思齐赶紧答道:“回陛下的话,这里面是一个木人偶,草民还没有给装到一起。若是装到一起,太大了,不好带来。” “陛下要试试看他的手艺,臣便叫他先做出来了一个人偶来,让陛下看一看。”段纶在一旁说道。 “装来看看。”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 “好嘞!”杨思齐顿时兴奋了起来,立刻蹲了下来,将木箱中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取了出来,放到地上。有取出些齿轮状的东西,做得很是细致,叫夏鸿升就有些意外了。借着他又从木箱里面取出一个布袋,往地上一倒,倒出来几个零件来。 这是……球形关节?!还有弹簧? 夏鸿升一看,不禁更大吃一惊。 哎呀这木人的腰肚子里面还有绳子吊着个铁球?! 杨思齐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将那些木制的手脚躯干组装了起来。 李世民看看这个人偶,说道:“这东西,可作何用?” 杨思齐精神投入了这东西里面,就不是那么拘谨了。听到李世民的问话,答道:“陛下,这哪里有坡,小的演示给陛下看!” 李世民看看夏鸿升,夏鸿升笑道:“陛下,放到殿外的斜坡上面就行,这人偶会自己下去。” “驸马怎么知道?!”段纶大吃一惊,那杨思齐也是猛一张大了嘴巴,愣住在了那里。 “这倒是……”李世民看看那人偶,然后转头朝那几个禁卫示意了一下。 那几个禁卫便将人偶抬起来,抬到了殿外。 众人也跟着出来,但见几个禁卫将木偶放到了台阶旁的斜坡上面,然后齐齐一松手,就见那木人偶竟然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了起来,从那斜坡上面缓缓走了下去! “哎哟!这……这木偶活了!”王德和那几个禁卫大吃一惊,吓了一跳,指着那木偶惊叫了起来。旁边还有几个内侍宫娥,看到木人偶居然“活”了,竟然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脸都吓白了。 “还真自己下去了!”李世民也是不小的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了夏鸿升,问道:“贤婿是如何知道的?莫非贤婿也会做?”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木人偶不仅会走,还会做不一样的动作姿势呢。对不对,杨师傅?” “这……这位小大人怎么知道的?!”杨思齐震惊又警惕的看着夏鸿升,不禁问道。 李世民很是新奇,下去绕着那木人偶转了几圈,看着杨思齐摆弄着人偶,做出不同的造型和姿势来,好生耍了一番。 ------------ 第910章 正中李老二下怀 杨思齐的木人偶,做的的确是机巧至极。尤其是球形关节结构,所如仍显得有些生涩僵硬,可大体上已经成型了。 只是为何后来并不多见呢? 不等夏鸿升细思量,李世民已经看罢了这木偶人,要回殿中去了。 众人回去殿中,李世民看了看杨思齐,说道:“这木偶人做的,的确是极为机巧。夏卿,你素来督管军机坊,看这手艺,以为如何?” “陛下,正如微臣之前说过的那样,这种巧技,不仅仅是技术过硬,头脑也得能想得到才行。创意是十分重要的。这木偶人,严格来说远离十分简单,可其他人就偏偏想不出来这么去做。而杨师傅却能够想起来。说明杨师傅除了拥有精湛的制作技艺之外,还能够出新意。微臣以为,军机坊正缺如杨师傅这般既有手艺,又能出新意的人才。” 李世民看看杨思齐,又看看夏鸿升,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既如此,就交给夏卿你来安排罢!” “臣遵旨。”夏鸿升行了一礼。 段纶在旁边赶紧一拽还在一旁愣愣的听不明白的杨思齐,低声说道:“还不快谢恩!” “啊?”杨思齐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躬身行礼,腰弯的十分低,说道:“草民谢陛下皇恩!” 没办法,皇帝的地位太高了,寻常百姓亲眼见到皇帝,再机灵得也都紧张到变成呆呆愣愣的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然后又转向了段纶。 夏鸿升暗地里面摇了摇头,李老二真不厚道,这木偶人耍腻味了,就反过来要教训人了。人段纶好容易找到这么个巧匠,献给了他,他反过来还要收拾人家。 果不其然,就见李世民皱起了眉头,黑着一张脸,看得段纶明显愣了一下。 “段卿举荐有功,朕深感欣慰。不过……”李世民一张晴转阴的黑脸盯着段纶,说道:“朕遍寻各地的能工巧匠,是希望他们能够为朝廷,为大唐来制造器物,用他们精湛的手艺,来做出大唐所必须的器具。可你却让他先造了这么个戏耍的东西。难不成,是在鼓励众工匠来做**巧器具么?若是此事传出宫禁,使得天下间的能工巧匠都以为朕是因为杨思齐做出来了这么个只能戏耍用的东西,而得以进入军机坊的话,那岂不是天下间的能工巧匠都要效仿,而全都去那些奇**巧器具,而不做那些利于使用的工具?!段卿此举,使朕得一能工,而失天下之巧匠!其罪甚矣!” “这……”段纶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李世民,见他郑重其事,连忙躬身请罪:“臣考虑不周,还请陛下降罪!” 夏鸿升在旁边看的替段纶鸣不平,心说这真是倒霉催的,为了这事儿而被削官去爵,真是不值当啊! 也不知道李老二是怎么想的。 估计是想要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给朝臣们做个警告,就是日后举荐,该以实务本领,而不该以奇**巧技。 处置了段纶,朝臣们就知道了,举荐那些奇**巧计的东西,是要被皇帝降罪的,若要举荐,就举荐又真本事,真得有用的人或物。 可怜这老大叔是正好撞到枪口上了啊! 看着段纶那有些失措的样子,夏鸿升突然心中一动,脑中活泛了起来,心念电转间想了许多。 于是当即说道:“陛下,段大人也是为了让陛下快些看到杨师傅的手艺,故而令其做了一个简单的木偶人来。想必只是图个快,并没有多做其他的想法。且这木人也并非只是戏具,稍加改造,便能有大用。还请陛下看在段大人举荐有功的份上,恕段大人之罪!” 李世民转头看看夏鸿升,见夏鸿升笑得神秘兮兮的,于是顿了顿,又说道:“好在此事只有今日这些人知道。这一回,念在卿举荐有功,就免于责罚了。段卿往后做事,须多加考虑后果才是!” “臣谢陛下开恩!”段纶赶紧弯腰躬身行礼。 “好了,段卿退下吧。”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工匠杨思齐,你便冲入军机坊,日后该好生为朝廷出力。且在殿外等候,稍后随夏卿前去。” 二人领旨谢恩,赶紧退出了殿外。 待他们出去,李世民这才问向了夏鸿升:“贤婿,方才为何阻拦朕治其罪?” 夏鸿升行了一礼,答道:“岳父大人,想必岳父大人治罪之举,本意不在段大人身上,而在于想要敲山震虎罢?” 李世民笑了笑,只是说道:“近日来,向朕举荐人才的人,可不少啊。只是,其所举荐之人……” “这不是正好?”夏鸿升笑道:“正好可以在这一批新被举荐上来的人身上,开始加上基层工作经历之条件。” “话是如此,可突然加上这一条款,却太过突兀,容易受阻啊。”李世民说道。 夏鸿升一搓手,嘿嘿一笑,对李世民说道:“岳父大人难道忘了,咱们是如何叫百姓和朝臣们支持征伐突厥和倭国的?” 李世民一愣,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桌上叠着的一沓报纸,说道:“贤婿是说,利用报纸引发民意,促使朝臣们接受此举?” “不错。”夏鸿升点头答道:“岳父大人可以稍待几日,小婿会设法通过报纸,将这个问题抛出来,引发民间及朝堂上面对于官员是否需要基层工作经历的讨论。讨论之中,自然明辨。朝臣之中,肯定也是有支持者,有反对者。等到这个问题被讨论的差不多定性之时,陛下便可依此而在朝会上面提出,进而通过此策了。如此一来,有所铺垫,便不会显得好似陛下故意想出此策来针对他们了。” 不得不说,夏鸿升太能够抓住李世民心里的点了。 李世民不想要朝臣们举荐,又碍于其或情义或家世或名声之类的原因,不好开口拒绝,否则容易落得一个不重视举荐人材的坏名声来。于是想处置段纶,来敲山震虎,让朝臣们举荐之前好好想想,也不让自己落下个不接受朝臣举荐的名声来。 同理,李世民想要用基层工作经历的法子,可又不想直接由他来抛出这个问题。 夏鸿升的办法,就像是有人在报纸上面提出来了这个办法,李世民看见了,觉得挺好,就采纳了。而不会令朝臣们以为,是李世民为了针对他们,而故意想出的这个法子。 可谓是正中李世民的下怀。 ------------ 第911章 也想修路 夏鸿升又同李世民说了会儿话,然后便告退离开了。 带着杨思齐出来皇宫,直奔军机坊去,将杨思齐交给军机坊的人,给他登记造册,安排住处,分派到了器技院,发放身份铭牌,又介绍给器技院其他的师傅们,一切安置妥当之后,也已经天色暗下了。 即便如此,夏鸿升还是去了报社编辑部一趟。 交代了编辑部后日的版面上留出一些显眼的地方,他要连载一些文章,又让编辑部中的几个写手写一些反应里正和县衙事务之类的文章,制定了一个大主题,那就是关注底层机构,让他们围绕这个大主题写一写文章。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夏鸿升也该去写自己准备连载的东西了。 出来报社编辑部,外面已经是月上梢头。 回到长安的宅邸之中,让人在书房的炉子里面添了煤火,然后铺开纸张,提笔凝思起来。 在脑中理清思路,抬笔要写,发现炭笔未削,于是下意识的喊道:“月仙……” 刚喊出来,才惊觉月仙在泾阳呢。 不仅哑然失笑。 自己又从桌上翻出小刀,拿纸卷住炭笔,将炭笔的头削尖又磨突,然后奋笔疾书起来。 写到半夜,总算写完,干脆在书房中休憩一夜。 翌日清晨,将昨夜所写交给了报社编辑部,然后带着齐勇一道回了泾阳。 到了泾阳直奔县衙,刚进县衙,就见刘泰站在外面。 “恩?老先生怎的站在外面?这么冷的天,何不入内?”夏鸿升从马车中一边下来,一边说道。 刘泰迎了上来,笑道:“老朽拜见县令大人!老朽也是方才到了这里。” 这个刘泰,是刘弘基的家族中人,在泾阳这块地界上面,算是最具势力和实力的氏族。当初夏鸿升召集泾阳县的富商和乡绅们捐建学堂,商贾们都想要留下好名声,好受人尊敬,故而都捐了不少钱财,相比之下,这些乡绅们捐的可就少了不少。 今日他到这里,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当下夏鸿升对他笑了笑,说道:“哈哈哈哈,老先生请入衙内一叙!本县在长安之时,同夔国公本就以叔侄相称,同夔国公府中公子仁实兄台亦为至交,兄弟相待。而老先生又在泾阳德高望重,往后若来县衙,可直接进去便是。” “哪里哪里!”刘泰行礼说道:“老朽只是因着本家在此地有些杂务,故而过来的,哪里敢妄称德高望重?实不相瞒,老朽今日前来,是代着本家,想同县令大人商量些事情的!” “商量事情?”夏鸿升笑了笑:“好,进去说罢!” 刘泰点了点头:“县令大人请!呵呵,老朽敢保证,绝对是好事。于大人,于县衙,于百姓都有利的好事。” “哈哈哈哈,那本县可是好奇的紧了。”夏鸿升笑道:“老先生,请。” 二人进入后衙,夏鸿升请起坐下之后,又让人端了茶水过来。 “却不知老先生有何事所商?”夏鸿升坐下来之后,笑着问道。 刘泰答道:“县令大人也知道,寒舍刘家本家在池阳,老朽因家中事务,被派至泾阳。先前,老朽在县衙外之政务栏中,看到县令大人准备在泾阳修筑水泥路数条,利及泾阳同泾阳百姓。看上面说泾阳往内要修县城通往诸村之路,往外,要修泾阳通往他县之路。老朽几日之前回本家汇报事务,公爷远派东瀛道,家中如今由着公爷之族弟代为管事。老朽闲谈之际说起此事,家管事便感念县令大人为民之心,利民之义,故而所愿一道修路利民,由池阳庄子上修出一条水泥道来了,同泾阳往池阳之道连到一起。特遣老朽前来,问明县令大人之意。” 听他这么说,夏鸿升明白了。原来是他们得知自己要在泾阳修路,同时还要往交界之处修路,所以想自己也修一条水泥路来,从池阳修过来,跟从泾阳出来的路连到一起。 事情是听明白了,可原因,却想不大明白。 刘弘基此刻不在家中,他的族弟为何要自行修一条水泥路跟泾阳的水泥路连道一起呢?修一条水泥路,可不是个小活计。况且池阳如今修筑水泥路的距离,可不如泾阳。他刘家一家出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至于刘泰所言,是因为看到夏鸿升修路造福百姓而感动,所以也想要修路造福百姓。这种场面上的屁话,夏鸿升会信才怪。 “刘先生,正因这本县与夔国公素来交好,又同仁实兄台相交甚好。所以,本县得多问上一句。”夏鸿升想了想,对刘泰说道:“贵家管事之人,为何要修这条路?” “哈哈哈,就知道这等由头,岂能瞒得住县令大人?”刘泰笑道:“这主意,其实是我家公子出的。县令大人有所不知。池阳之地,不如泾阳。既无煤可挖,又无石灰石可用。唯有足下之黄泥,乃是一宝。用池阳的黄土烧出的砖瓦,不但结实,且吸得牢靠。比旁处的都要好。我家公子说,县令大人您到了泾阳来做县令,泾阳必定要大变模样。您定然会在泾阳营建不少东西。而观县令大人您所设计之诸般建筑,多喜砖石。往后您在泾阳营建,泾阳之人,也会争相模仿。池阳烧出的砖最好,在泾阳一定大有销路。且,从池阳到长安,若是用水泥路连同泾阳,借泾阳的水泥直路走,快马加鞭只消两个时辰便能抵达,车队拉上砖石,也能一日便到。而若是走原先的路,拉上砖石只怕三五日也到不了长安。” 听了刘泰的话,夏鸿升顿时恍然。什么他娘的造福百姓,这分明就是在给自己修商路嘛! 这刘仁实眼头还真活泛,料定自己会在经营大建,也料定自己会带着改变泾阳人修建房屋的习惯,也正好趁着泾阳修路,也在池阳修一截,好给自家的砖窑开扩市场。若是这路修成了,那不管是夏鸿升自己,还是泾阳的旁人,一旦要用砖石,那肯定是要他家的砖窑的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中间路好,运送的快。而且,这条路若是连通了泾阳,也就相当于连通了长安,他家的砖石就可以直接从池阳往长安扩张了。 “原来如此!”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好,回头告诉仁实兄台,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改日得空,本县去找他耍,再行细谈!” ------------ 第912章 成书《千金方》 日子在不知不觉间,周围的人、事、物,以一种潜移默化般的姿态,在不知不着的过程里面,也日益变化着。 直到某一天,你环顾四周,聆听左右,再回想前后,才恍觉周遭的一切,连同自己的生活,都已经不知道何时何处的,已然大变模样了。 而在那一刻之前,人们在这种润物细无声一般的变化之中,将这些变化,一点点的变成了自己的日常。 说的正是现如今。 清早起来,出门走走跑跑,能让人真切的就觉得对身子有好处,对一天的心情也有好处。因此,成了当下的时兴。刚开始,是觉得既然皇帝和大臣们都这么做,肯定是好的,于是也学着做了。到后来,则是真得觉察到了自己身体在变好,于是就兴起来,成了不少人的习惯了。 晨练回来,拐到西市头喝碗豆浆,或者那叫胡辣汤的,羊肉汤的,不翻汤的种种汤品,吃些个包子生煎鸡蛋灌饼之类的早点。也是不少人的习惯了。 天下美食出长安,长安绝味在泾阳。 这已经是一句传遍了天南地北的话了。 夏鸿升本也没有想到,他作为吃货而带来的种种东西,反而比他作为一个穿越者,作为一个大唐的科技先驱,所造成的影响更广。 看来不愧是能够将“吃”,吃成一种文化的伟大国度。 我爱这个国度啊! 夏鸿升喝了一口羊肉汤,顿时感到一股暖意顺流而下,又由胃升起,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立刻浑身暖意。 冬天还就得喝羊汤啊! 夏鸿升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摊开了一张报纸。 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报纸的人,还有很多。 夏鸿升翻开报纸,翻到头版下面。那里有一篇文章,优美的楷书字体,印着四个大字来――县官日记。 下面是整整齐齐的隽隽小楷,印着那文章的全貌。 夏鸿升将自己定位成一个普通的读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文章就是写了一个朝中高官,被贬做了县官之后的所见所闻,以及同他之前身为朝中高官的时候,对这些事情的不同之感受。里面的对比,突显了作为县官的时候实际看到的情形,与在朝中身为高官时候设想的这种情形之间的对比。 这就是夏鸿升铺垫。 夏鸿升会在报纸上面,每日发布一篇县官日记。在这些文章里面,着重表现同一件事情上面,朝中高官的脱离实际的看法,和县官眼中真正的经验。如果两者分开,就不过只是各自的眼光。可若是这朝中高官同县官是同一个人,那么就会形成强烈的对比。 对比越是强烈,就越能够引发人们的思考。越能让人注意到朝中高官脱离实际的现实问题。因此也就越能够体现朝中高远有过县官经历的重要性。以此,来作为铺垫,引发人们对于这个问题的讨论。 “这话说得不错。”已经有人看完了报纸,开始评论了:“既不知民,如何治民?朝廷命官,为君而牧天下者,若是根本就没有深入过民间,见识过百姓,又如何敢说他能够治理天下之民?” 夏鸿升在旁边笑了笑,乐于听到这种言论。 见人们会因为这篇文章而交谈看法,这就够了。 夏鸿升喝完了碗中的最后一口汤,然后起身,离开了西市。 报纸上的铺垫,需要时间来酝酿,也需要由浅到深,由轻到重。 夏鸿升又来长安,是有其他的事情。 从西市出来,夏鸿升没往旁处去,而是去了在玄都观旁边的一进院中。那院中是道教中人开设的利民之所。道士们在那里给人诊病抓药。病人若是觉得药到病除了,可以捐个资财,多少不论。若是病人没个资财,也就算了。这是道教为自己积累声望的公益之举,也算是夏鸿升当初给袁天罡出的法子之一。 号称养疾院,自打这里开始诊治以来,就从来没有人少的时候。 因为孙思邈住在里面。 还有他那一帮道士学徒们。 寻常的小病,自然有其他人来诊治,但若是恶症、急症,孙思邈就要亲自出马了。 夏鸿升进入里面,直接去了后院。一直走到最后边,一处幽僻的院中里面。 走进去之后,发现孙思邈已经收拾妥当了。一身素净整齐的道袍,果真是一副仙风道骨。 只是神色却肃穆庄重,但眼睛里面却激动难耐。 “孙道长,在下这这里恭喜孙道长,也替天下万民,替后世医者,谢过孙道长了!”夏鸿升走到近前,笑着抬起手来,对孙思邈行了一礼。 “七年了……”孙思邈叹了一口气,声音却有些颤抖。 夏鸿升看看孙思邈,说道:“孙道长,走罢!” 孙思邈点了点头,二人一道出了养疾院,往皇宫过去。 到了宫前,已经有几辆马车在那里等候,孙思邈神情更加激动,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上前去。 夏鸿升上前同监门卫说话,放行了马车。 过了宫门,去太医署。 太医署中连太医及学子三百余人,都已经在那里等候。 夏鸿升和孙思邈到了近前。 孙思邈走上前去,何太医站在最前,迎了过去。二人一语不发,却相视之下激动不已。 “诸位七年来不分昼夜,不辞劳苦。为辩医方熬尽寒暑,为集药材踏遍天下。”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提气朗声说道:“今日,这本《千金方》,总算是刊印完毕,问世而出了!犹记得七年之前,孙道长与何太医,以‘人之一命,胜于千金’,为此书取名《千金方》。诸位七年来之辛劳,又何如不胜于千金?升替天下黎民,替后世医者,拜谢诸位!” 说罢,夏鸿升弯腰下去,对这些太医们,深深的鞠躬行了一礼。 似是往热油锅里面猛然倒入了一滴冷水,场面便登时炸开了锅。那些太医们大笑,大哭,行若癫狂。 “圣人至!”王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却也压抑不住那里面又笑又哭的声音。 李世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太医们躬身行礼,口中呼喊着,不知是喜是悲。不知是终于成功的喜悦,还是回想心酸的悲苦。 “陛下!成了!成了!终于成了啊陛下!”何太医抹泪喊道。 “朕知道!朕知道!”看这三百人又哭又笑,李世民也不禁动容,两手伸过去挽住何太医的手臂,将他扶起:“七年了,太医署大多只精力全在此事上面,朕看在眼里。如今此书既成,卿等之名,必随此书流芳千古,配享万世之殊荣!” “陛下!”孙思邈已经拿出了一本来,散发着油墨气息的书籍,展开在了李世民的眼前――《千金方》!(。) ------------ 第913章 大医精诚 “故医方卜筮,艺能之难精者也。既非神授,何以得其幽微?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 李世民手中拿着那本新印制出来的《千金方》,开始只是默念,看着看着,却出声诵读了起来。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是吾之志也!” 读至此处,李世民不禁拍案振奋:“好!好一句‘是吾志也’!大医精诚,孙道长不愧于神医之号,不愧于百姓之拥戴!设使天下医者,皆能有如孙道长之志,我大唐百姓,又如何还愁病无所依?” “是啊,所谓医者父母心。大抵说得便是孙道长这样的人了。”夏鸿升点了点头,叹道。 “此书既成,乃由古至今医术之集大成者,当为天下医者之全典。后日早朝,朕便下旨将此书行刊天下,各地凡所设医官,无论公私,皆须习此医书。”李世民合上了书本,沉声说道:“太医院一众属官,当有所赏赐。” “陛下圣明!”夏鸿升对李世民行了一礼,笑道:“这下泾阳书院的医学一科,也算是有了教材了。陛下,臣还有一个请求!” “甚子请求?”李世民看向了夏鸿升,说道:“先说来听听。” 夏鸿升行了一礼,答道:“是这样的。陛下,为了编纂这本《千金方》,太医署中已然是七年的时日,没有好生休息过一天了。如今这本书终于问世,太医们心头终于释下重负。臣想请求陛下准许,明日让太医署告假一天,使得他们好生休息,收拾心情,以待后日朝会。” 李世民听了一愣,随后又沉吟一下,说道:“这太医署中的人,也的确许久没有过旬假了。方才朕在那里,观其癫狂之举,当是心中狂喜所致。休息一日,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倘若宫中万一有个需要,却总不能一个太医都找不到啊。” 夏鸿升想了想,答道:“让何太医安排几个人值守,如何?” 李世民又想了想,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罢!这七年来心里头一直压着这件事情,也辛苦他们了。朕便准了。只是,值守之人,却少不得。” 夏鸿升大喜,立刻躬身行礼:“臣替太医署的太医们谢谢陛下!” 李世民摆了摆手,又说道:“此书能成,于你也有不少的功劳在里面。只是,如今你方才被贬谪为县令,朝中之人眼下还瞅着你,朕却不能连你一同封赏,以免又将朝堂上的注意力引到你身上去。等河间郡王归来,你这些大小功劳,再一并封赏罢!” “小婿向来不大在意封赏的,岳父大人您也是知晓的。小婿一心奉献于大唐,这些东西全然不放在眼中……” “好,那便省却了朕一件事情。不赏便不赏罢!”李世民没等夏鸿升话说完,直接打断了说道:“贤婿真乃我大唐之诚臣耳!” “呃……”夏鸿升愕然一愣,不是这个套路啊! 却见李世民看着夏鸿升愕然愣住了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个臭小子也会有吃瘪的一天!” 夏鸿升只得尴尬的赔笑。 见夏鸿升尴尬,李世民笑的更甚:“哈哈哈哈……好了好了,莫作可怜,该是你的,朕半分也不会少与你。” “臣多谢陛下!多谢!”夏鸿升连连行礼,又说道:“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说!”李世民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你小子多事!” “嘿嘿,岳父大人,小婿明日准备在泾阳宴请孙道长还有太医署的诸位大人,以贺《千金方》之问世,以酬诸位七年之功。毕竟小婿也被孙道长和何太医算了进去,可小婿却实际上并未曾怎么出力。实在叫小婿心中有愧!于是便想着能宴请一下他们,以作犒劳。”夏鸿升说道。 “你若要请他们,自去请便是。他们若答应去,朕还会拦着不成?”李世民挑了挑眉头,对夏鸿升说道。 “这个这个……”夏鸿升挠了挠头,说道:“小婿明日宴请之法,同之前所有的宴请之法全然不同。小婿敢拍胸脯的保证,全天下从没人怎么吃过饭……岳父大人,您就不好奇?” 李世民眼睛一眯,盯着夏鸿升瞪了一眼:“你小子想把朕也诓去就直说!朕何等的宴会没有吃过?难不成,你那宴会比朕办得都还盛大?朕一点儿也不新奇。” 夏鸿升涎着脸笑道:“岳父大人,小婿办的宴席绝对不如您的宴会盛大、热闹!可小婿的宴席独占了新奇俩字儿!真的,若是明日您去了,觉得这吃法儿不新鲜,您回来杖责小婿两百廷杖,小婿保准自己数着,一下都不让少!” “不去。”李世民瞪了夏鸿升一眼:“快滚吧!” 夏鸿升挠了挠头:“那您让太子殿下去尝尝也行啊!” 李世民顿时朝着夏鸿升的屁股上面就是一脚,却被夏鸿升躲过去了,顿时竖目道:“你还敢躲?!” “哎哟,小婿真是冤枉啊!”夏鸿升说道:“小婿一片孝心,想要请岳父大人您尝个新吃法儿,也是看岳父大人这些时日来整日忙于朝政,是该休息一天,暂且将那些政务抛在脑后一日,放松一下心情,才对身子有好处,回来再处理朝政,效率也高。实在是带不过来,若不然,小婿又何必劳烦岳父大人亲自抬脚?!” 听夏鸿升这么说,李老二顿时想起来前些时日还想要出去冬猎几日,结果被劝阻了也没去成。也有心去玩耍一日,放松一下了。 于是想了想,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既如此,罢了!听你说得如此神秘,朕倒也真有些好奇了。那好罢!明日朕去就是了。” “是!小婿多谢岳父大人开恩!”夏鸿升大喜,立刻行了一礼答道。 ”快滚吧!“李世民挥了挥手:“朕这会让一眼也不想看见你了。” 夏鸿升哈哈一笑,道:“那小婿就告退了,岳父大人您好生休息!” 说罢,这才告退离开了那里。 ------------ 第914章 自助餐计划 从李世民那里告退之后,夏鸿升并未出宫,而是来到了太医署。 孙思邈,何太医,还有那些主要参与的太医们,已经得了夏鸿升的交代,并未离去。 “诸位,《千金方》既成,实乃一件天大的喜事。陛下方才有言,后日朝会,便要下旨令天下之医馆,不论官私,全都要学习此书。且,于诸位还令有封赏。”夏鸿升对众人说道:“另外,我也向陛下请求,让陛下准许诸位明日告假一天,好生休息。只消何太医安排几个值守宫中的人手便是了。” 众人无不大喜,连声道谢:“多谢夏侯!多谢夏侯!” 夏鸿升又笑道:“明日诸位既然有了闲暇,今晚却是不能不庆祝《千金方》之问世了。哈哈哈哈,诸位但请且还家休息,待明日换下了官袍穿上常服,驾马车以西行,往泾阳而去。本侯当为诸位备下长街百桌宴,以贺《千金方》之问世,以酬诸位七年之功!” “长街百桌宴?”何太医不禁好奇,问道:“这却是甚子宴席?” “这可是我泾阳侯府的庄子上,最为隆重之宴席了。”夏鸿升神秘的笑着对这位太医令说道:“我这长街百桌宴,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得到的。我这长街百桌宴,只在每年临近年末才摆。且,每年的第一席,只招待那些当年于大唐,于朝廷,又或是于一方百姓有杰出之贡献者。这第一席,唯以贡献功劳而定,而不以身份地位,贫富贵贱而论。后面的第二席第三席,方才是为往泾阳之其他人所得入的。长街百桌宴,一年只三次,舍此之外,什么时候都吃不到,什么人都做不出。” 何太医一听,同孙思邈相视一眼,又笑道:“这可真是新奇的紧了!却不是是如何的宴席?” “何太医岂不闻着长安城中有一句话?”夏鸿升笑道:“说是:天下美食出长安,长安绝味在泾阳!” “原是这句话!”何太医点了点头,笑着捋须答道:“自然是听过的了。不止是是这两句,老夫还听过后面的两句:泾阳佳肴缘夏府,太和公羞易牙哭。哈哈哈哈……” 呃……夏鸿升挠了挠头,我勒个去,怎么自己没有听说过这后面的两句! 太和公面对夏府的美味都感到自己羞愧,易牙面对夏府的佳肴都哭了……这也太夸张,太和公和易牙位居中国古代十大名厨,夏鸿升顿感额头冒汗。 “却不知道夏侯这长街百桌宴,又是如何?”何太医见夏鸿升突然走了神儿,于是又问道。 夏鸿升这才转醒过来,又接着说道:“长街设宴,百桌相连,夏府美食沿桌而摆,每张桌子绝不重样,直至百桌皆满。食客不入座,携碗拿筷,邻桌而走。看上哪样,以公筷夹入己之碗内而食之。食者皆自行选取所食所饮,然后或立或坐,或与人一道,且谈且食,或独自一人,安然以餐。食客用餐之时,不受任何约束,随心所欲,想吃甚菜,就取甚菜,想吃多少,便取多少。随喜而选,率性而食!” 夏鸿升的长街百桌宴,跟后世里面的长街宴、百桌宴肯定是不一样的。号称长街百桌宴,只是为了打出一个名号而已。实际上,夏鸿升的就是后世里的自助餐而已。 这是一个新项目。夏鸿升只是构思好了,却还没有施行。 目的自然是为了往泾阳导入人流量。 如今政治清明,百姓安居。长安又是京城之所在,故而长安人的生活条件,较之以往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生活条件好了,第一件事儿自然就是不仅仅要吃得饱,还想吃得好,吃得巧,吃得新鲜。自助餐在后世里面虽说稀松平常,可眼下是大唐,那就是极为新鲜的一件事情了。 足以吸引诸多长安的吃货奔往泾阳。 尤其是现如今从长安到泾阳这么方便的情况下。 不疾不徐的速度,一晌的时间就可以打个来回,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之近且方便的了。 把这个“夏府自助餐”搞得高端一些,做出诸般限制,提高门槛儿,让吃不上的人倍感艳羡和好奇,让吃得上的人倍感有面儿和牛比。大唐不缺勋贵和富贾,他们可都是大金主啊! 将这些人吸引到了泾阳……哇哈哈哈搞不好泾阳可能会成为历史上的第一个以“吃”文化为主题的旅游城市哇! 发展旅游产业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个屁话,夏鸿升的目的就在于将这些外来的人流量吸引到泾阳来。人来的,要吃吧,要住吧,要游玩一番吧,这中间都是利啊! 一旦泾阳的商业有所发展,夏鸿升便可以尽快的试行新的商法和税法了。 眼下,没有这个商业基础。 这么些号太医,可不就是这么些个替夏鸿升宣传的人么! 大唐太医署,设太医令二人,太医丞二人,医监四人,医正八人,乃为官员。另有医科一百六十四人。其中医师二十人,医工百人,典药二人,医博士一人,医助教一人。还有针科医博士一人,医助教一人,针师十人,针工三十人,学子二十人。另外,还有有按摩、咒禁等科之人。 除却那些学子及医工,其他总共有六七十人,这六七十人,如何招待不过来? 等这六七十人回来长安,那可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呀!还外加一个皇帝! 这宣传效果必须杠杠的! 想想后世庆丰包子铺里面的主席套餐,这个时代更加的上行下效。这夏府自助餐――不,这长街百桌宴必须得火,不火不行! “听夏侯所言,这可真是叫人新奇。”何太医笑道:“夏府美食,老夫早已有所领教,这夏府美食沿桌而摆,每张桌子绝不重样,直至百桌皆满,听之便叫人垂涎欲滴啊!” “哈哈哈哈,那何太医明日可就盼早前去泾阳了。”夏鸿升笑道:“而且,为了感谢诸位成书《千金方》,而对天下百姓之贡献,明日陛下亦会亲临,与诸位一同庆贺!” “什么?!陛下亲临?!”何太医及众位太医俱都是大吃一惊,继而立时激动不已了起来。 ------------ 第915章 集会泾阳 得知李世民会亲临,那些医官们个个激动不已,当晚回到家中便整理衣物之类,第二天一早,便出门到了城门外,集合起来之后,一道往泾阳而去。 走在水泥大道上,冬末岁寒,今日日头却极为暖和。也不知是心情激动所致,还是天气真的极好,马车中竟然不用要小火炉,一路便到了泾阳。 到了泾阳,还未至中午,众人都在夏鸿升的庄子上面。 夏鸿升这“自助餐”,是早有计划,还未实行的。前一天从太医署中离开之后,就派家中小厮连夜回来通知准备了。泾阳侯府中的下人们齐齐努力准备了一夜,总算是确保了今日能够开宴。 对于彻夜的忙活,夏府的家丁们却反而很是高兴,没有一个不愿意的。要问为何,是因为这算是加班,而夏鸿升给的加班费多啊!若是换做了旁的府上,哪里能有这般待遇?主人让你彻夜忙活,分文也是没有的。 也正因着夏府的家丁们连夜忙活,不少东西都是连夜里敲开们买的,故而一大清早,夏府要办大宴席的事情就传开了。 夏鸿升自己,是同何太医他们一起回来的。 刚回到庄子上面下来马车,就已经看见庄子里面热闹非凡,如同过大年一般的气氛了。 桌子已经摆开,长长的一条街道正中间,百张桌子一张挨着一张,沿着长街延伸过去,看起来蔚为壮观。只是上面还是光秃秃的,什么都还没有摆上去。 “久不至泾阳,夏侯的庄子上却是越发的好了。”何太医一路走过来,看了不少东西,说道:“庄子上的百姓一个个的,看起来都没有贫象,一个两个都是心满意足怡然自得的样子。来时路上还看见两进紧挨着的院落,一名养疾院,一名养老院,这养疾院,估摸着同长安孙道长所设之养疾院一般,这养老院,老夫猜测,只怕是专司瞻仰庄中无人照料之老者之所?这样的庄子,只怕天下间找不来第二个了。” 夏鸿升笑道:“何太医所猜不错。这养疾院,乃是我效仿孙道长之举,庄中亦或是泾阳县内有百姓,有病疾者,皆可来此看病抓药,至于钱财,可给可不给,全凭自愿。这养老院,乃是庄中所创,凡无所赡养之老人,皆入此院中,由本庄雇人照料日常之起居饮食。人老多疾病,故而跟养疾院建在了一起。” “此举大善!”孙思邈点了点头,说道。 “我朝以仁孝治国,养疾院乃仁,养老院乃孝。往后,这养疾院和养老院,借着我如今身为泾阳县令之便,还要在泾阳县内推开。若是日后有条件了,还要再建造一所妇幼院,雇募女医,专司妇人之病疾、妇人生产之事及婴孩之病患。在下打听过,这妇婴因难产而死者、因无人可医而死者、婴儿因医不及时而死者,可是太多了。”夏鸿升又对孙思邈说道。 “甚善!甚善!”孙思邈频频点头,说道:“若夏侯有何所需,只管央着贫道便是!” “说起来这个,孙道长啊,在下请您到泾阳书院教授医科之事,您考虑的如何了?”夏鸿升问道。 “夏侯重医,频道拜谢。私心里也想过,若是能到泾阳书院传授医科,将毕生之于医道见闻感悟,留于世人,教于诸子,日后世间当有无数之孙思邈耳。”孙思邈对夏鸿升说道:“只是,前几月河南、山东等地四十余州发生水患,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贫道想先去河南、山东一带行走,或可施微薄之力。之后,再回返长安,入泾阳书院。” “孙道长仙家心肠!”何太医赞叹了一声,又说道:“不过,老夫这里可是有一个好消息,还未及叫孙道长知道。” “哦?是何消息?可同河南、山东之地的水患有关?”孙思邈立刻急切问道。 何太医笑了笑,说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话只怕这一回不灵光了。水患之后,所赖水师从林邑调派粮食,陛下又遣使赈灾,如今已经得到了控制。且灾民虽因水患而死者不少,却大都是当即毙命的。然随后活下来之伤者,因陛下严令当地各州县必须遵照太医署所令之灾后疫情防治之法而行,故而极大的减少的伤者而死的人数。这一次水患,所死者较之以往水患所死者,不足十之一分。现如今局面已经稳定,且大疫并未发生。孙道长却是不必再跑这一趟了。” “不足十分之一?!”孙思邈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数字。良久,才叹了口气,转头又看向了夏鸿升,说道:“夏侯之功德,远甚于贫道啊!” “呃,道长何出此言……真是折煞在下了!”夏鸿升挠了挠头,听到孙思邈这么个真大功德之人这么说他,饶是脸皮超厚,也不禁有些挂不住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医,不如授人以预啊!”孙思邈说道:“夏侯之法,可使人预防在先,免遭病变,实在高出了贫道不知多少。” “孙道长,您这话说的……”夏鸿升挠了挠头,说道:“我都不敢在往您这里站了,实在是汗颜!” 三人说话间,夏府的家丁,还有庄子上参与准备长街百桌宴的庄户们已经摆好了火炉,里面火不大,刚好保温,待会一些热菜和热汤之类的,放在上面好不变凉。 人也是越来越多了,除却了六七十位太医,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围聚了不少了。 这时候一个人忽热跑了过来,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对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拜见夏侯,陛下微服来了,正在街口。” 夏鸿升看他也颇为眼熟,虽然不知名讳,可知道他是宫中禁卫,来泾阳替李世民传召过自己不少回了。 “陛下到了,何太医,孙道长,我看也不必惊动其他人,咱们仨前去迎接陛下罢!”夏鸿升对二人说道。 二人点头,三人立刻随那侍卫快步往街口走去。 ------------ 第916章 长街百桌宴 三人快步去到街口,一眼就瞅见了李世民身穿一件寻常的衣袍,正新奇的弯腰凑在一个小摊前面。 待走到近前,只见那小摊后面的老汉手中惦着一勺,在面前的一块铁板上面信马由缰,龙飞凤舞。勺子中赤色而浓稠的丝状液体缓缓落到铁板上面,随着那老汉持勺的手而在铁板上面勾勒出一朵大牡丹。 夏鸿升走了过去,正看到那老汉猛一收了手,然后将一根小木棍摁了下去,继而另一只手中的薄薄的铁铲斜着下去迅疾的一铲,那朵牡丹花便从铁板上分离了开来。 “您拿好!甜着呢!”老汉捏着小木签子,将那朵牡丹花递给了李世民。 “老丈真是好手艺啊!”李世民一边接过那朵牡丹花,一边笑着说道。旁边自有侍卫递过去了铜钱。 那老汉得到了称赞,很是高兴的哈哈一笑,说道:“能入得了贵人您的眼便好――哎,公子!” 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陈老汉你的手艺却是愈发的娴熟了。” “你这庄子上面,这新奇的东西倒是从来不缺过。”李世民乐呵呵的拿着手里面的糖画牡丹花,说道:“可惜这东西是糖丝儿,不然便可拿回去叫皇……恩,你岳母也看个新奇。” “岳父大人,这糖画放不住,热则软,干则脆,是得当下入口的东西。”夏鸿升笑道:“不过,这糖画本也就不是图个吃的,就是看其用糖丝儿画东西的趣儿。如今长安到泾阳这么快,岳父大人大可得空带上岳母前来泾阳耍几天,住几天。书院里的房子,炉子都生好了,进去不会冷。” 李世民点了点头,笑着离开了那里。 众人往前过去,到了摆桌的那条长街,一眼看过去只见一张张方桌连着延伸过去,竟然一眼看不到头。李世民不禁吃了一惊:“好家伙!你这是宴请了多少人?这桌为何这么摆,两边还有那么些地方,何不摆在一起?” “回岳父大人的话,这正是泾阳县欲往后推出的一个特色来,名曰长街百桌宴……”夏鸿升又将昨日里给何太医解释长街百桌宴的那些说辞给李世民说了一遍,听得李世民频频吃惊。 “……这长街百桌宴,每年只摆三回,小婿本打算,第一回是外人不得入席的。因为这第一次,是小婿给岳父大人准备的,每年咱们大唐都有不少人,为朝廷为百姓做出了贡献来。岳父大人就可以将每年这些为大唐、为朝廷、为百姓做出过大贡献的人召集起来,行这长街百桌宴。一来,表达了朝廷对他们的贡献的感谢,二来,让他们感受到岳父大人您的恩德,往后更加用心效力。小婿以为,这每年的第一席,能不能入席,是岳父大人说得算,窃以为当以贡献来择人,而不应以身份地位,贫富贵贱而去区分。往后的第二席、第三席,那是小婿留给泾阳县的……” “有了朕犒劳每年有功之人的第一席,你这第二席第三席,只怕人会蜂拥而至,且还只会是勋贵富贾之流。你泾阳凭白涌入了那么多勋贵富贾,人来了要吃要住要耍的,你便好做生意了。是也不是?!”李世民打断了夏鸿升的话,挑着眉头怪笑着盯着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被道破了心机,赶紧赔笑:“啊!岳父大人英明!小婿无论是什么小心思,看来都瞒不住岳父大人您的一双法眼!小婿的确是存了这个心思,只有泾阳的商业上去了,小婿才能更好的试行……啊!” 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笑了起来,转头对何太医和孙思邈说道:“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今日朕同两位,却是都被他个算计了一道啊!看来,咱们须放开肚皮,大吃一顿,好生叫他破财一回才好!” 众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开始有不少人川流不息的往那百张方桌上面摆放菜肴了。顿时各种美食的香气升腾而起,周围一片全都是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气息。 因为服务的人多,故而摆宴也摆的特别快。 不多时,夏府管家就跑了过来,对夏鸿升说道:“公子,都摆好了!诸位贵人该入席了!” 夏鸿升点点头,暗中嘱咐让管家将周围的人赶远一些,然后让管家退去,然后转头对李世民说道:“陛下,该入席了!” 李世民点头称好,往前走了几步,却又问道:“这……你这宴席还真的是一个座都不设。” “这是小婿故意而为之啊!”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然后压低了声音,又说:“如此一来,君臣一同率性而食,岂不显得岳父大人您平易近人?” 夏鸿升一说,李世民就顿时意会。身为帝王,他最东西如何统御群臣。有时候不光是要高高在上有威严,还需要放低一些姿态,更容易使人产生亲近感而归心。 众人已经纷纷入席,一双比寻常的略长一些的精致竹筷,一个小而精美的小碗,都已经发到了众人的手上。 因为发放碗筷的在一个地方,故而此刻众人都在这里了。 “诸位同僚,还不快来恭迎陛下!”何太医当即喊了一声。 众人一惊,纷纷看过来,这才总算是看见了一身微服的李世民,顿时赶紧纷纷过来行礼。 “不必,不必!”李世民笑道:“今日这长街百桌宴,是宴请诸位的,是感谢诸位七年来夙兴夜寐,不辞牢固,终成《千金方》之医典的。此书一出,当不知天下又有多少人将深受其惠。唯知诸位为民之功德,当留千秋万代!” “陛下!”一众太医们激动不已,纷纷躬身。 李世民呵呵一笑,又说道:“今日这长街百桌宴,其主乃为诸位,朕却是沾了诸位的光,蹭得一顿美食了。哈哈哈哈,今日之宴,不设座位,诸位不要客气,且安然以餐,随喜而选,率性而食!速速动筷吧,朕可是已经垂涎欲滴了!” 众人顿时都大笑起来,这一刻似乎君臣之间没有了鸿沟和差异,都成了共桌而食的贪嘴客。 众人纷纷出动,或一人独自寻找,或三五成群结队,面对眼前琳琅满目的美食,竟有一时间不知该选哪个,又希望全部都尝到的矛盾来。 ------------ 第917章 吐蕃人? 一场长街百桌宴,犒劳了太医们的辛劳,拉近了君臣间的关系,各自心满意足,开怀舒畅。 “哈哈哈哈,这种宴席的吃法,当真是新奇。”李世民笑的很是开怀:“朕想吃甚子就吃甚子,哪个想吃就多盛些,哪个不想吃就看也不用看一眼,痛快!……恩,就是这么吃法,教人收不住嘴,不免就撑着了。所幸席间亦有山楂水。” 夏鸿升笑道:“陛下能吃的如此开怀,小婿就满足了。” 说话间,李丽质又已经端了一碗新熬的山楂水来,放到了李世民的面前,说道:“父皇也真是不知道忌嘴,若真是撑着了,回去闹了肚子,岂不是要让母后怪罪长乐没能照顾好父皇!” “哈哈哈哈,你母后却是没有朕今日的口福了!”李世民很是高兴的笑道,然后又转向了夏鸿升,显得很是满意的说道:“不错!这个宴席不错,这种吃法儿更不错!先前,朕看朝中诸位臣工上书言事,条理清楚,多有可取之处。可若是在朝堂上面问起来,使其当面对答,则多数却显得语无伦次,话也说不清楚。朕以此事问于魏卿,魏卿言:百司奏事,常数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况谏者拂意触忌,非陛下借之辞色,岂敢尽其情哉。朕所思良久,如何可使得朝臣在朕面前不必过于拘谨,瞻前而顾后,兢兢而不敢言。唯其辞色愈温,方可使臣子放言。如今看来,呵呵,贤婿你这种吃法,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种宴会法子,朕或可也在宫中办上几回。”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这种吃饭的方式,一来,氛围很是放松,形式也颇为自由,岳父大人您也不是高高坐在御座之上,而是融入了群臣之中,自然会让群臣感到亲近,因而对陛下更为贴心。二来,大家没有固定的座位,可以自由结合,在一起谈论事情,也很是方便。说不定边享受美味,边谈论工作,灵机便来了。三来,呵呵,其实这种形式,比几人一桌的宴会摆下来,实际上是要节省许多的。小婿如今在泾阳县衙,实际上就是这种吃饭的方式。当然,菜色远没有这么多,只有区区几样,足够饱食而已。一日三次工作餐,县衙官员都在官衙里面吃饭,每餐几个菜,大家自行挑了想吃的,坐在一起边吃边讨论县衙事务,便于工作,也节省开支,更没有了官员们在酒楼吃喝带来的浪费和坏形象。” “好,这个主意好!”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工作餐……不错,这官家每年花在酒楼里面的花费,可不是个小数目。呵呵,明日且叫朕去看看你那所谓工作餐。” 看来李老二是打算多出来几日了。 夏鸿升的心思因此也活泛了起来,趁着李世民在泾阳,是不是可以多做些事情呢? 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将李世民送到书院他的别墅里面之后,夏鸿升一边慢吞吞的往回溜达,一边在脑子里面琢磨着如何借助李世民这次到泾阳来的机会,多做成几样事情。 夏鸿升慢条斯理的往家中走,待到门口,就看见管家的身影在门外来回走动。 待夏鸿升走进了一些,管家看见了,连忙跑了过来,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说道:“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小的说去书院喊您,又怕打扰了您和皇上!――长安宅子里来人了,还带了一个吐蕃人回来,说是在长安找上门儿了的寻公子,他们给带到了这里。” “吐蕃人?”夏鸿升一愣,随即便想起来了一个人,立刻心中咯噔一下。 “此人现在何处,速待我去见他。”夏鸿升沉声对管家说道。 “回公子的话,那人此刻正在堂中,家里面您的亲兵正看着他。”管家答道:“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夏鸿升点了点头,迅速的进入家中,到了正堂里面,果然见自家的亲兵站在堂外,屋里面亦有两人,而同那两人说话的,却是一个黝黑高硕的大汉,虽然一身汉家农人的装束,可夏鸿升仍旧一眼看出来了他并非汉人,而是吐蕃人。 夏鸿升看见他,立刻想起来几年前在长安举办文武大会,比武中有个吐蕃大汉出手颇狠,后来齐勇挺身而出,以道歉为约,与其比武,然后在比武中打败了他。那吐蕃大汉倒也是个守信用的,被齐勇击败之后,过去给先前为他所打伤的那些人一个个的跪地磕头道了歉。后来得知,他本是吐蕃军中之人,因其统帅屠村中将其家人杀死,故而一怒之下冲入营帐杀了自己头上的将军,却为来得极再去杀军中统帅,而后杀出军营,离开了吐蕃。 后来,夏鸿升便与其结识,厚待于他。 那时候是贞观三年,吐蕃正乱,松赞干布临危继位,正着力于平定各地叛乱。 于是借此机会,夏鸿升安排他回去了吐蕃,答应一定帮他报仇,让他亲手杀死那个统帅。作为回报,巴桑成为了夏鸿升在吐蕃的眼线。不过,夏鸿升却希望这个内线藏的够深,不是大事,不轻易动用。 而今他出现在这里,那一定是吐蕃有大事发生了。 一个名字顿时浮现于夏鸿升的脑内,让夏鸿升赶紧往前两步,喊道:“巴桑!” “侯爷!”巴桑见夏鸿升出现,顿时大喜,立刻上前拜见:“巴桑拜见侯爷!” 夏鸿升看他一身风尘,知道他定然是一路紧赶慢赶,于是连忙说道:“一路辛苦!无论何事,今晚你且好生休息!来人,快去准备洗澡水,让厨上多准备些好酒好肉!” 下人领命跑去,巴桑对夏鸿升说道:“多谢侯爷!巴桑身上钱财不多,这一路上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辛苦!”夏鸿升对他说道:“如今到了此处,便如同到了家里,不必拘束。” 巴桑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侯爷答应替巴桑报仇,巴桑回报侯爷。巴桑这次亲自来找侯爷,是因为一件大事!” ------------ 第918章 想和亲?没门儿! “却不是是何事情?”夏鸿升问道。 巴桑神色一肃,对夏鸿升说道:“吐蕃新王松赞干布,是个很厉害的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很有手段。不仅查出了杀死他父亲的凶手,杀死了许多贵族,而且平定了吐蕃内乱,又迁都逻些,在吐蕃中很有威望,十分受拥戴。明年,他便要遣使来唐,请求唐国皇帝出降公主进行和亲!” 和亲?! 卧槽文成公主这么早就要进藏了?! 夏鸿升差点儿跳起来。 不对不对……夏鸿升冷静了一下,不是这一回。历史上文成公主入藏和亲,不是一下子就成的。好像第一回松赞干布请求和亲被李世民拒绝了,然后好像两边还怼了一架来者?当时大唐正盛,吐蕃哪里是大唐的对手,毫无悬念的被打败了。松赞干布被大唐军队打败之后,心中十分惧怕,赶紧遣使请罪。然后又提出和亲的请求,李世民才答应,然后才有了文成公主进藏的事情。 我靠,李老二你是不是眼瘸?都打胜仗了,你丫反而又同意和亲了?!这不是贱么! 去他娘的什么文成公主入藏带来了大唐西南边长久的安定。大唐国力如斯,还要靠和亲来维持稳定?本公子让军机坊高迫击炮那是白搞的么?高原又如何?一个字儿,就是干,两个字儿,就是怼他! 历史上,从李世民第一次拒绝松赞干布的和亲请求来看,当时的大唐对于吐蕃是不太入眼的。李世民也不愿意同吐蕃和亲。转折点在于松州之战。大唐皇帝不答应和亲,松赞干布派出来请求和亲的使者略怂,担心回去之后遭受处罚,还显得自己没有能力,于是就找了个借口,说是吐谷浑王从中作怪,挑拨离间,致使大唐皇帝没有答应和亲。 当时的松赞干布方才平定吐蕃叛乱,虽然尚未统一青藏高原,但是那已经是大势所趋了。一路顺风顺水过来,此刻正年轻气盛,于是威胁大唐,不和亲就干架。然后引兵攻伐吐谷浑,打的吐谷浑那叫一个委屈。不仅打了吐谷浑,还入侵大唐。 大唐当时正值贞观中期,国富军强,一听松赞干布过来干架,当然也不示弱,派了牛进达就过去招呼去了。牛进达过去之后,大大小小干了几架,然后又夜袭松州,一下子干掉松赞干布二十万军队。松赞干布当然是大为恐慌,史书上说:弄赞大惧,引兵而退,遣使谢罪。因复请婚,太宗许之。弄赞乃遣其相禄东赞致礼,献金五千两,自余宝玩数百。 弄攒就是松赞干布,他被牛进达打怕了,赶紧退兵,遣使请罪,然后又一次提出了和亲的请求。这一回,打了胜仗的李老二反而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不过,没用公主,弄了个宗室女,封文成公主,嫁给了松赞干布。 松赞干布方才平定叛乱,在吐蕃国内威望无人能及,所以不会存在内部统治不稳,军心低落这等事情。二十万虽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也远没有伤及吐蕃军中之主力。之所以这么痛快的撤军,说明他已经很满足此次战役的成果,也很清楚对方的实力,因此退兵之后立刻装孙子。 李世民之所以后来又答应了松赞干布和亲的请求,估计是双方在了解了对方的实力和诉求后都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让步――松赞干布终于娶到了梦寐以求的唐朝公主,并趁机劫掠了一堆唐朝属国的财富和地盘。当然唐朝也没怂,松州城的固守和牛进达的夜袭估计给松赞干布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终其一生,都乖乖的尽着子婿之礼,非但再也没有发生过军事冲突,反而在唐朝讨伐西突厥和蹂躏天竺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唐朝得到了吐蕃的地位上的服软,也可以把精力投入到高句丽和西突厥身上,故而后来才得以无后顾之忧的灭高昌,征高句丽。 可现如今情形不一样了。大唐用不着再担心双线开战甚至是三线开战,大唐现如今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要粮有粮。武器配备更是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只要弹药充足,大唐的火器之威,足以让区区一千人就能够征服一个国家了。 这样的情形下,还需要和亲么? 或者说,还需要通过和亲这种方式,却维系一个日后注定要成为敌人的势力么? 历史上,安史之乱后吐蕃的军队可是打进过长安城的!可知这并不是一个真同大唐一心的善茬儿。 而实际上,在原本的历史上,中晚唐时期大唐的主要威胁,就是吐蕃了。 夏鸿升沉思良久,方才又开口问道:“巴桑,这个消息……” “千真万确,且已经定了下来。”巴桑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请求和亲的使节据说已经选好,只是我却没打听出来是谁。但是使节要带的礼物,已经在准备了,这一点可以确信。” 这时候,厨子端来了酒肉,夏鸿升也就暂且不想,对巴桑说道:“一路山高路远,想必已经是极为困顿。且酒足饭饱之后,去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在这里好生住下来。至于你所言之事,我明日一早便立刻去禀报陛下。对了,巴桑,你可找到当初统领你们,下了屠村之令的那个统帅了?” “找到了!”巴桑听到夏鸿升问及此事,顿时神情一冷,眼露凶光,声音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说道:“当时下屠村之命令者,乃噶尔东赞!” 听到这名字,夏鸿升顿时露出古怪神色,问道:“吐蕃大相禄东赞?” “不知侯爷所言是谁。”巴桑摇了摇头,说道:“吐蕃如今之大相乃是尚囊,非是那甚子禄东赞。” 听了巴桑的话,夏鸿升便知道,看来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禄东赞,此时还未曾大展拳脚。 “本侯知道了。噶尔东赞,便是本侯口中之禄东赞。”夏鸿升对巴桑说道:“你且放心,本侯向你保证,不出五年,必定让你手刃此人,复尔全家之仇!” ------------ 关于昨天没有更新的解释 石肆做特岗支教的地方是个贫穷落后的山村,这里基础设施条件很差。 前天突降暴雪,压断了电线,晚上才来电。结果半夜的时候电线再次被压断,然后昨日一天因为天气情况,都没能修好。 今天雪化了些,下午才开始修,现在才修好来电。 手机前天晚上因为半夜又断电,所以也没充成电。大雪封山,也没有车能去到镇上了,所以那个小破网吧也去不成。 吃了两天泡面,总算等来了通电。 不过路上还没通车,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通车,星期天回不成家才倒霉嘞。 唉,想起来当初考特岗的时候,岗前培训的人说,特岗就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 石肆回头看看自己住着的小木板屋——是在教室后面用木板拼成墙隔出来的。(任教的学校条件巨差,想象不出的差,比我小时候上小学的学校基础设施条件还差,也体现出教育资源的地域性不均。可惜不能传照片,要不然就能让大家看看,这里的条件差的让人直想笑,跟笑话似的) 搓一搓冻的发僵的手——因为唯一的取暖工具小太阳一插上学校就他娘的跳闸!心累…… 再想一想一个月到手一千七百多的工资。 很是心灰意冷。 每天上班的时候因为学生忙成狗,下班之后因为家长和上面布置的各种事情忙成狗,放个假因为各种名目的培训忙成狗,你说你忙,旁人还不信,说你有星期有假期忙个球,还冷嘲热讽,说现在的老师都没师德。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中国有教师一千五百多万,里面难免出现几个败类,可林子里面有几只坏鸟,不代表整个树林里的鸟都是坏的呀。 现在当老师被人误解,被人看不起是常态。 人说你当老师,就得奉献,不想奉献你当什么老师,不当就行了嘛。 我当老师,是要奉献,可我也在这个社会,也要生活啊。 生活可曾因为我当老师,因为我的奉献而好过一些? 想起来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生存,就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与诸君共勉。 啰哩啰嗦一大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个。或许是在心里面压抑的时间太长,没人诉说,憋得慌吧。 反正就是这样了。 待会就有,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来的捧场了。这本书估摸着再有一两个月就要结局,下一本书已经在构思中了。到时候还得是靠大家捧场的,先拜谢了! 石肆敬上。 ------------ 第919章 巾帼不让须眉 夏鸿升等了一夜,翌日清早,天还未亮,便去了书院。 书院中学子已经起来,正是跑步的时候。 “教你在家里待着,非要跟过来。冷了吧!”夏鸿升转头看看抽抽鼻子的李丽质,一边帮她将狐皮做的围巾又系了系,一边说道。 “这东西真暖和,先前母后还说这东西围到脖子上面又软又可以隔风,好似又穿了一件衣裳似的,看着也好看。”李丽质摸着脖子上面的围巾,眼睛柔柔的看着夏鸿升,说道:“妾身的父亲在这里,妾身总不能不过来请个安吧!况且早上起来走一走,出出汗,就很是舒坦。” “天气冷,太早了风太凉,锻炼起来吸进去的寒气就多,反而不好。冬日里面,早上锻炼的时候该晚些的。”夏鸿升笑道:“你看这些学子们,书院就将他们早起的时间往后推了推。” “这书院真好。”李丽质有些艳羡的看着周围:“整日里面热热闹闹的,又能学到学问,风景又好,里面的东西又都这么新奇……” 夏鸿升转头看看李丽质,笑了起来:“是啊,若是女子也可入学,那便好了。俗话说巾帼不让须眉,古往今来,也不乏有材干的女子。若是女子如同男子一般也可学习学问,也可出仕,也可从业,那大唐岂不是又多出无数的人才来?” 李丽质有些吃惊的看着夏鸿升,问道:“夫君真是这么想的?” “自然。”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下一步,为夫就准备在泾阳书院另开一个女子学院,专门接收女子入学。谁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简直是放狗屁,天大的笑话!” “女子无才便是德?”李丽质皱了皱眉头:“这是谁说的浑话,当真是听着叫人生气。” 哦,这句话是清朝才有的。估计以后不会出现了。夏鸿升心里面想了想,嘴上却没有说。 却听李丽质又说道:“若是夫君真要开设女子书院,妾身虽然觉得是好事,可只怕……” 夏鸿升嘿嘿一笑,说道:“夫人是担心为夫一旦开设女子书院,会遭世人诟病?呵呵,这个为夫却是自有办法。夫人啊,你想想,为何弘文馆中也有不少女子进学,可却从没人说甚子话,而是皆以为常?” “这……弘文馆虽为官家,可大家都知道,实际上乃是朝廷为感谢朝臣之贡献,故而为其子弟开设的学习之地,当中学子,皆选皇族贵戚及京官子弟。”李丽质想了想,说道:“故而其本为私意所在,旁人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一开始,将女子书院做成私学,只让皇族贵戚及京官之女进入,旁人就不会说什么了。待到时日长些,满满的扩大规模,也开始逐步准许其他的女子入内进学,也就是了。再说了,便就算是有人诟病,为夫又何曾在意过。不过,若是陛下能下令将将弘文馆并入泾阳书院,那就更好了,哈哈哈哈!” 见夏鸿升笑的得瑟,李丽质不由嗔笑着往夏鸿升的手臂上轻轻捶了一下:“夫君就会打妾身父亲的主意!” “哦?这个臭小子又要打朕的甚子主意?”李世民的声音突然从二人的身后传来,吓了二人一跳。 夏鸿升赶紧扭过头来:“呃……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您起来的真早!” “父……父亲,女儿和夫君正要去拜见父亲的。只是到了这里,女儿见着满院子的人这么热闹,满是生机,不觉心中欢喜,所以停下来多看了一会儿,这才耽搁了夫君的时间,没能及时前去拜见父亲!”李丽质赶紧对李世民行了一礼,说道。 “启禀岳父大人,是小婿昨个夜里有了急事,所以睡得太晚,结果今早起晚了。跟公主毫无干系。”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未能及时拜见,还请岳父大人恕罪!” “行了行了。”李世民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你们二人倒是伉俪情深,在朕面前争罪起来了。朕只是惯于早起锻炼,已然绕着这湖边跑了几圈了。” 夏鸿升又行了一礼,说道:“岳父大人,天冷,早上锻炼不宜太早,否则吸入寒气太多。您回去之后可差人到太医署里面要些口罩来,早起带上,再比寻常晚起来一些,便好了。” “少跟朕扯皮移开话头,你这臭小子又准备如何算计朕?”李世民冲夏鸿升瞪了一眼,说道。 “父亲,方才女儿见这书院里面一片生机,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好似有了不少力气一般,竟然也想着去跑跑。故而就想着若是女儿家的也能够来此入学,那可就太好了。”李丽质这时候对李世民说道:“只是夫君与女儿之间的戏言而已,说若是父亲能让弘文馆充入泾阳书院,那先有妹妹们,和大臣家的女儿们来泾阳书院进学,开了这个头,往后满满的民间的女儿家就也能够来进学了。这只是夫君与女儿之戏言而已,并未真要打父亲的主意的!” 李世民听了李丽质的话,又转头看看夏鸿升,脸上突然露出来一个古怪的笑容来,对李丽质说道:“闺女啊,你自小就心肠好,还是不知道这小子这一肚子的坏水儿。” “哎哟,岳父大人,这您可真是冤枉小婿了。”夏鸿升哭丧着一张脸:“小婿可真没故意那么想,就是公主方才说起来了,小婿就说那是一个法子,可并没有真打算那么做啊!” 李世民瞅瞅夏鸿升,问道:“那你且来说说,为何教女子入学?” “因为巾帼不让须眉啊!”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陛下,谁说女子中就一定没有人才了?远的有妇好征战天下,有花木兰替父从军。近的有冼夫人幼贤明,多筹略,抚循部众,行军用师,压服诸越。还有陛下您的妹妹平阳公主,才识胆略俱备,在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就招纳了四五支在江湖上已有相当规模的起义军。平阳公主率领的义军势如破竹,连续攻占了户县、周至、武功、始平等地。义军军纪严明,平阳公主令出必行,整支军队都对她肃然起敬。百姓敬爱她,称其为“李娘子”,将她的军队称为“娘子军”。苇泽关也因平阳公主率数万娘子军驻守于斯,而被民间百姓称之为娘子关。陛下,女子之中,大才干者亦不在少数,胸有大志,目视苍生者亦不在少数,能为大唐做出贡献的,更加不在少数,浪费了多可惜啊!” ------------ 第920章 若要战,即可战 “平阳……”李世民一愣,继而面便暗淡了下来。 良久之后,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声气:“唉……朕这个妹子,自小便聪敏,性子不似女儿家,反倒像是个少年郎。其胆略才识,比朕这个做兄长的,也不遑多让。就连屈突通,也在朕这个妹子的手下吃过好几场败仗。太上皇以其军功,故与其他公主所赏赐皆不同。可惜,武德六年……唉,有时候朕回想从前,思念深甚,便私想着若是当初就能得见贤婿,我这妹子或便可多活几年……” “平阳公主,天之娇女耳!还请岳父大人节哀啊。”夏鸿升见李世民为此低落,也不禁感叹这位巾帼女英雄的红颜薄命,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来,当下不禁念道:“学就太原作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李世民浑身一震,喃喃重复道:“学就太原作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夏鸿升见机可行,又继续说道:“岳父大人啊,我大唐的女子,最是吃苦耐劳,男子打仗到边关,女子在家忙种田。可是,她们的聪慧,她们的才智,甚至于她们的英雄事迹,却极少为世人所知。小婿就是想着,若是世人能少了对女儿家的种种偏见,让女儿家的也能够为国出谋划策,为国出力用智,那我大唐岂不是又平添无数人才来?” 李世民闻言沉思良久,才忽而摇了摇头笑了一笑,说道:“你个臭小子,朕到底还是被你给算计了一道。好罢,你的提议,朕回去之后会考虑考虑的。对了,你方才说昨夜有急事处置,却是何事?” 夏鸿升左右看看,说道:“岳父大人,也到了饭时了,不若咱们先去用饭,您边吃些热食,暖暖脾胃,边听小婿给您细细道来。” 李世民欣然点头。 “郎君同父亲前去食堂,那妾身便先去郎君的屋中等候。”李丽质对夏鸿升说道:“此地如此多人,若是妾身跟着,只怕不便。” 夏鸿升对李丽质说道:“岳父大人,您且先由公主带着前去小婿的屋中,小婿这便去打了饭菜带过去。” 李世民点点头,二人先行离去。夏鸿升跑去食堂打了饭菜,捡了几样李丽质喜欢吃的东西,也去了屋中。 将吃食放好,即便不是头一回吃了,可李世民尝罢之后,也还是不禁叹道:“这泾阳书院的学子,别的不说,倒是真有口福。好了,说说,昨晚是何事情?” 夏鸿升有了几口热汤垫底,也暖和起来,放下了筷子,说道:“岳父大人,这事儿得从贞观三年说起。贞观三年的时候,在渭河公园里面举办过一次文武大会,您还记得?” 李世民点了点头。 “那次文武大会上面,武者比武之际,有一吐蕃大汉,一出手往往伤人,又是个一力降十会的,好些个人都打不过他,而受了伤。后来齐勇上前,俩人打了个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李奉见俩人都是好苗子,再打下去会伤了身子,弄坏根基,日后不得精进了。于是暗中出手,不露痕迹的帮齐勇打败了那吐蕃大汉,俩人这才停手。那吐蕃大汉也算是个讲信用的。比武之前跟齐勇有过赌约,说是若输了,就去给方才被他打伤的人道歉。他输了之后,果真又跑去药棚,给先前被他打伤的那些个人一个个的磕了头道了歉。小婿当时看他是吐蕃人,又很守信用,武艺也不差,当即就有了结交的心思。故而前去结交于他,后来交谈之中,得知其本是吐蕃兵卒,因其统帅下令屠村,结果杀了他全家。所以一怒之下冲入营帐,斩杀了几个将军,却没来得极找到统帅,就被围了起来,又硬是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离开了吐蕃。小婿一听之下,顿觉是个机会,于是答应替他报仇,让他手刃下令屠村的那个统帅,然后让其充作眼线,改名换姓回去了吐蕃。” “贞观三年?”李世民有些吃惊,问道:“当时贤婿就有意给吐蕃留了眼线?”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吐蕃必成西南之大患,小婿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李世民倒是有些意外,又问道:“为何有此言?吐蕃一向恭顺,与大唐也未有过争端,贤婿为何以为吐蕃会成为西南之大患?” “吐蕃所在之地,地势奇高,非吐蕃之人,一入其地,因其地势太高,必然脑内剧痛,气短无力,乃至于昏迷不醒。故而其地势为其天堑。吐蕃居高临下,此时是高原之上尚未一统,一旦一统,则居高临下,北击吐谷浑,南吞南诏六部,西通西域诸国。而今之势,吐蕃统一高原,已经只是早晚的事情了。其一通高原之后,必定要滋扰大唐,一旦势成,便又是一个大唐西南之突厥。”夏鸿升解释道:“昨晚,正是那个吐蕃大汉突然而至,其探得消息,吐蕃之主松赞干布,已经选好了使节,正在准备礼物,打算明年遣使入唐,请求和亲!” “什么?和亲?!”李世民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贤婿这个消息,是否可靠?!” 夏鸿升点了点头:“绝对可靠。小婿以为,可以先行派出间谍,潜入到吐蕃之中了。” “哦?若只是请求和亲,为何要先派间谍潜入吐蕃?”李世民疑惑道。 “岳父大人,您会答应同吐蕃的和亲么?”夏鸿升反问道。 李世民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说道:“朕的公主,是谁都能娶得?” “那便是了。”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吐蕃赞普之前想要同泥婆罗国和亲,泥婆罗国的国主亦不答应。随后其便大军压境,侵犯泥婆罗国,逼得泥婆罗国国主只得答应将与其和亲,方才引兵退去。这是吐蕃在展示实力,展示有资格和亲。小婿可以预见,陛下拒绝其和亲之请,其必故技重施,引兵侵犯。” “吐蕃?引兵来犯?”李世民露出有些吃惊的神情来,冷然一笑:“呵,夜郎自大。来便来,若要战,即可战。” 这一笑,霸气十足。未完待续。... ------------ 第920章 若要战,即可战 “平阳……”李世民一愣,继而面便暗淡了下来。 良久之后,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声气:“唉……朕这个妹子,自小便聪敏,性子不似女儿家,反倒像是个少年郎。其胆略才识,比朕这个做兄长的,也不遑多让。就连屈突通,也在朕这个妹子的手下吃过好几场败仗。太上皇以其军功,故与其他公主所赏赐皆不同。可惜,武德六年……唉,有时候朕回想从前,思念深甚,便私想着若是当初就能得见贤婿,我这妹子或便可多活几年……” “平阳公主,天之娇女耳!还请岳父大人节哀啊。”夏鸿升见李世民为此低落,也不禁感叹这位巾帼女英雄的红颜薄命,突然想起了一诗来,当下不禁念道:“学就太原作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李世民浑身一震,喃喃重复道:“学就太原作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夏鸿升见机可行,又继续说道:“岳父大人啊,我大唐的女子,最是吃苦耐劳,男子打仗到边关,女子在家忙种田。可是,她们的聪慧,她们的才智,甚至于她们的英雄事迹,却极少为世人所知。小婿就是想着,若是世人能少了对女儿家的种种偏见,让女儿家的也能够为国出谋划策,为国出力用智,那我大唐岂不是又平添无数人才来?” 李世民闻言沉思良久,才忽而摇了摇头笑了一笑,说道:“你个臭小子,朕到底还是被你给算计了一道。好罢,你的提议,朕回去之后会考虑考虑的。对了,你方才说昨夜有急事处置,却是何事?” 夏鸿升左右看看,说道:“岳父大人,也到了饭时了,不若咱们先去用饭,您边吃些热食,暖暖脾胃,边听小婿给您细细道来。” 李世民欣然点头。 “郎君同父亲前去食堂,那妾身便先去郎君的屋中等候。”李丽质对夏鸿升说道:“此地如此多人,若是妾身跟着,只怕不便。” 夏鸿升对李丽质说道:“岳父大人,您且先由公主带着前去小婿的屋中,小婿这便去打了饭菜带过去。” 李世民点点头,二人先行离去。夏鸿升跑去食堂打了饭菜,捡了几样李丽质喜欢吃的东西,也去了屋中。 将吃食放好,即便不是头一回吃了,可李世民尝罢之后,也还是不禁叹道:“这泾阳书院的学子,别的不说,倒是真有口福。好了,说说,昨晚是何事情?” 夏鸿升有了几口热汤垫底,也暖和起来,放下了筷子,说道:“岳父大人,这事儿得从贞观三年说起。贞观三年的时候,在渭河公园里面举办过一次文武大会,您还记得?” 李世民点了点头。 “那次文武大会上面,武者比武之际,有一吐蕃大汉,一出手往往伤人,又是个一力降十会的,好些个人都打不过他,而受了伤。后来齐勇上前,俩人打了个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李奉见俩人都是好苗子,再打下去会伤了身子,弄坏根基,日后不得精进了。于是暗中出手,不露痕迹的帮齐勇打败了那吐蕃大汉,俩人这才停手。那吐蕃大汉也算是个讲信用的。比武之前跟齐勇有过赌约,说是若输了,就去给方才被他打伤的人道歉。他输了之后,果真又跑去药棚,给先前被他打伤的那些个人一个个的磕了头道了歉。小婿当时看他是吐蕃人,又很守信用,武艺也不差,当即就有了结交的心思。故而前去结交于他,后来交谈之中,得知其本是吐蕃兵卒,因其统帅下令屠村,结果杀了他全家。所以一怒之下冲入营帐,斩杀了几个将军,却没来得极找到统帅,就被围了起来,又硬是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离开了吐蕃。小婿一听之下,顿觉是个机会,于是答应替他报仇,让他手刃下令屠村的那个统帅,然后让其充作眼线,改名换姓回去了吐蕃。” “贞观三年?”李世民有些吃惊,问道:“当时贤婿就有意给吐蕃留了眼线?”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吐蕃必成西南之大患,小婿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李世民倒是有些意外,又问道:“为何有此言?吐蕃一向恭顺,与大唐也未有过争端,贤婿为何以为吐蕃会成为西南之大患?” “吐蕃所在之地,地势奇高,非吐蕃之人,一入其地,因其地势太高,必然脑内剧痛,气短无力,乃至于昏迷不醒。故而其地势为其天堑。吐蕃居高临下,此时是高原之上尚未一统,一旦一统,则居高临下,北击吐谷浑,南吞南诏六部,西通西域诸国。而今之势,吐蕃统一高原,已经只是早晚的事情了。其一通高原之后,必定要滋扰大唐,一旦势成,便又是一个大唐西南之突厥。”夏鸿升解释道:“昨晚,正是那个吐蕃大汉突然而至,其探得消息,吐蕃之主松赞干布,已经选好了使节,正在准备礼物,打算明年遣使入唐,请求和亲!” “什么?和亲?!”李世民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贤婿这个消息,是否可靠?!” 夏鸿升点了点头:“绝对可靠。小婿以为,可以先行派出间谍,潜入到吐蕃之中了。” “哦?若只是请求和亲,为何要先派间谍潜入吐蕃?”李世民疑惑道。 “岳父大人,您会答应同吐蕃的和亲么?”夏鸿升反问道。 李世民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说道:“朕的公主,是谁都能娶得?” “那便是了。”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吐蕃赞普之前想要同泥婆罗国和亲,泥婆罗国的国主亦不答应。随后其便大军压境,侵犯泥婆罗国,逼得泥婆罗国国主只得答应将与其和亲,方才引兵退去。这是吐蕃在展示实力,展示有资格和亲。小婿可以预见,陛下拒绝其和亲之请,其必故技重施,引兵侵犯。” “吐蕃?引兵来犯?”李世民露出有些吃惊的神情来,冷然一笑:“呵,夜郎自大。来便来,若要战,即可战。” 这一笑,霸气十足。... ------------ 第921章 大唐水师归来 李世民在泾阳住了两日,被夏鸿升领着去了泾阳县衙,去看了看快要修成的学堂,却看了看夏鸿升道路规划做出来的沙盘,在县衙里面吃了一顿工作餐,然后才离开泾阳,返回了长安。 夏鸿升送走了李世民,本来准备想着可以歇一天了,却又接到了宫中禁卫的传令,说李孝恭所帅水师将士即将抵达长安,又召夏鸿升过去,夏鸿升又只得带上李丽质去了长安。 “禀侯爷,东瀛道之战念章一共制了一万三千枚,照陛下旨意,但凡是脚踏上东瀛道的将士,人人有份。”中校署令对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另外有特等功军功章五十枚,一等功军功章一百枚,二等功军功章五百枚,三等功军功章一千枚,颁于有功者。全都准备好了,就等后日河间郡王凯旋。”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禁又问:“一万三千枚纪念章,只怕要花费不少时间的,你们是从何时开始制作的?” 中校署令笑了笑,答道:“好叫侯爷知道,当初咱大唐水师出动没多久,陛下就下了旨意了。一万三千枚纪念章,老早就做好了。而后捷报传回,陛下才又下旨让做了军功章。” 夏鸿升问明了情况,离开了将作监。 出去将作监,又入太常寺。一路上打着招呼走到最后面,进去了太乐署。 “夏侯!” 夏鸿升刚一进去,就听见有人唤他,转头一看,正是太常寺少卿祖孝孙。 见夏鸿升停步,祖孝孙笑着说道:“就猜着陛下也该派人来验视一番了,看来必须是派夏侯来了。” 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本来我在泾阳待的好好的,却被陛下召来检查迎接大军凯旋之准备――这有甚子好验视的?又不是头一回,都熟门熟路的,我反而是个门外汉。” “也是陛下重视将士之举。”祖孝孙笑道:“夏侯,请吧!” 祖孝孙将夏鸿升带到后面,老远就听见一片鼓声震震,金鸣钟响。 “太乐署之人正在排演后日歌舞,夏侯可先去一看。”祖孝孙对夏鸿升解释道。 夏鸿升随着祖孝孙进去,稍微看了一下,便离开了。 这些东西本他们本就是经常做,轻车熟路的,实在不需要他怎么去看。 要真让夏鸿升来,估计能给他整出一场晚会来! 哎,对了,说来也快要春节了,要不要搞一场春节晚会啊?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夏鸿升就心思痒痒了起来。若真是能办一场春节晚会,多热闹啊! 夏鸿升离开太乐署,又去了好几个地方,确保每个部门都准备好了后日迎接大唐水师的将士回到长安。 一日的时间很快,第二天夏鸿升在军校里面看着军校生们操演军阵,以明日迎接大唐水师,看了一天,也就过去了。 李丽质住在宫里,夏鸿升也就没有回长安的宅子,在军校中住了一夜,一早便同军校的军校生们一同从军校出发,到了城外。 到了城外,军校生列阵以待,夏鸿升同马周还有李靖等人在城门前等着。 开始陆陆续续的有百姓从城中出来,在外面等着看。 朝臣们也陆陆续续的出来,三五成群的等待着。 不多时,突然听见一声雄浑的喊声来:“圣人至!――” 顿时百官皆肃然而立,面向城门,只见李世民的銮驾从城门中缓缓出来。 “臣恭迎陛下!”百官齐齐躬身行礼。 “诸卿免礼。”李世民起身说道,然后下来銮驾。 李世民召过去三省大臣说话,朝臣们也各自在旁边边说话边等待。 日头渐渐出来,又爬上了头顶。今日天气很好,百官在太阳底下都晒出汗了,这才突然见远处忽然间腾起一片尘嚣。 “陛下,您看!”王德在旁边对同长孙无忌说话的李世民提醒了一声:“怕是将士们到了。” 众人精神一振,李世民立刻站了起来,迅速说道:“诸卿,随朕前迎!” 说罢,率先朝前而去。 文武百官紧随其后,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看见远处尘嚣荡起,众人都知道是大唐将士回来了。一时间周围岑寂一片,皆屏住呼吸,心怀激动的等待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道路的尽头。突然,只见那里猛地明晃晃一片,阳光反射的老远,那道路尽头的一片如同发光的巨兽一旁慢慢过去。 极目望去,只见大唐将士身着明光铠,骑在马上整齐前行,光耀加身,犹如天兵天将降临一般威武摄人。 众人更加激动,周围的百姓们更是不由的激动起来,纷纷说着:“来了!来了!” 京兆府的差役不得不频频训斥,叫周围的人肃静。 在众人的翘首以望中,大唐将士终于到了跟前。 齐齐勒马的同时,三声震天的呼喊犹如突然从天而降的炸雷一般炸响在了耳畔:“大唐万胜!大唐万胜!大唐万胜!” 三声喊罢,军阵顿时立正而立,声音猛然收住,再无半点声息,针落可闻。 接着,夏鸿升就听见了李孝恭洪亮而豪迈的声音:“臣李孝恭,贞观六年奉旨出兵,征倭国,定东瀛,平倭乱,稳民生。不负圣恩,不辱君命,今特来缴令!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随着李孝恭的声音,身后的将士们又是齐齐三声呼吼,声如雷震。 “倭国不敬,无人臣礼。朕以大唐水师伐之。贞观六年,大唐水师出琉球,十二艘铁甲舰,大破倭国水师,尽毁其三百余艘战船。旋而北上,攻取大坂,又以先锋不战而取倭国国都藤原京。此番之战,大唐将士未亡一人,此等神威,天下孰能撼之!”李世民快步走到近前,抓住了李孝恭的手,激动的说道:“今日众将士归来,朕当宴飨将士,论功行赏!来!与朕回宫!” 说罢,只听得钟鼓声大起,李世民抓着李孝恭的手,从城外一直到宫中,未曾松开过。 ------------ 第922章 成大事者三重境界 宫中摆宴三日,长安开宵禁三日,城中到处热闹,皆因大唐水师将士凯旋而归。 夏鸿升借醉告退,就没再去过了。 念一通功劳,然后再念一通罪过,两相抵消,听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夏鸿升有些感慨的站在书院后山台级尽头的亭子里面,俯瞰着整个泾阳。 一切都为了稳住士族,为了于这喧闹世间藏身在泾阳这个地方,为新商法和新税制做出成效。 夫成大事者,敢于寂寞,甘于寂寞,敢于声不显人间,名不见经传,甘于声不显人间,名不见经传。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啊!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夏鸿升轻声念道。 “咦!听来三句届时上好佳句,不过,却似乎并不在同一首中啊。”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夏鸿升回头一看,却李家的三兄弟。说话的人,正是李恪。 “你们仨怎的鬼鬼祟祟,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夏鸿升冲他们看了看,扭头继续俯瞰泾阳,嘴里同时说道。 “父皇让我来看看你,到书院一打听,说是看见你独自上山来了。正打算悄悄看看,你是不是偷偷抹泪呢!”李承乾笑道:“咋了,升哥儿?心中不忿呢?” 夏鸿升一转头:“我有啥心中不忿的?” “设计铁甲船,做出火炮,征伐倭国,这么大的功劳没了,是我就不忿。”李承乾说道。 夏鸿升看了他一眼:“岳父大人让你来看看我有没有心结,可是派错人了。你太年轻,根本不明白本公子方才那三句话中的意思。” “还能有甚子难懂的?”李承乾哈哈一笑:“无非就是文人骚客寂寞难忍嘛!” “肤浅。”夏鸿升翻了个白眼:“本公子方才说的三句,乃是成大事者必经之三重境界。” “成大事者必经之三重境界?” “谁?!”旁边突然出来的这一声,教四人都吓了一跳,赶紧转头四下里瞅。 只听见旁边的树林里面扑簇簇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继而就见李纲和颜师古,还有颜相时三人走了出来。 “李师?颜师?颜先生?!”夏鸿升大吃一惊:“你们怎的在此处?” 颜相时笑着走了过来,往旁边指了一指,夏鸿升定睛一看,才见那里一条一人宽的小道,蜿蜒曲折着下去,却是一个藏在树林里面的石桌。 “此处幽僻,老夫三人藏身于此,几许淡茶,几许闲话而已。哈哈哈哈,如今叫你等发现这个秘密的地方了!”李纲笑着说道,然后对李承乾抬手行了一礼:“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不敢!”李承乾赶紧闪身一让,人已经到了颜师古的旁边,搀起了他来,然后自己又躬身行礼:“师尊在此,学生未能早些发现,已是失礼,如何敢受恩师之礼?!” “咳咳……”李纲正待说话,却咳嗽了起来,李承乾赶紧给他抚背。好一会儿,李纲才停下了咳嗽,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飞光,飞光啊!这怕是老夫最后一次能上的如此高了。” 夏鸿升看他脸色枯槁,也知道他只怕时日无多了。 到底还是老了。尽管已经拖延了几年,可最终他还是要去了的。 “师尊……” “诶,不说这个。”李承乾想说些什么,却被李纲打断了,又笑道:“方才已经听见那三句词话,正待品鉴,又听静石说成大事者必经之三重境界,老夫倒是新奇,静石且到来听听,不知与老夫等心中所想,可有异同。” 呃,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而已…… 夏鸿升挠了挠头,回忆了一下《人间词话》,开启了背书模式。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人生无涯,前路渺渺。在践行人生追求之始,无人问津,无人理解,无志同道合的同路人,只能寂寞孤独的独自坚守,西风为伴,寒月作陪。唯勇于登高远望者,方能寻找到自己要达到的目标,只有不畏怕孤独寂寞,才能探索有成。此第一境之意。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为了寻求真理,追求自己的理想,为了人生之志,为了天下众生。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孜孜不倦,鞠躬尽瘁。亦不觉得后悔。此第二境之意。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经过长期的努力奋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路走来,始终觉得自己好似还没有尽善尽美。突然之间回头看看,却发现原来毕生之追求,早已在路途之中,默默实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像上这座山,路上一直盯着山顶,不知不觉上到了山顶之上,回头看看,才发现人生最美的风景不在山顶,而在于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原来,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成功。人生万里之行,所重者非为穷途之终,而在沿途之景,及观景之心耳。此第三境之意。李师,您觉得如何?” 李纲神色一愣,脑中似有繁花盛开。平生之事从脑中一一闪过,从意气风发的马上少年,到地位尊崇的太子之师,所有的一切那么渺远,却又如此清晰。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李纲轻声诵念:“人生万里之行,所重者非为穷途之终,而在沿途之景,及观景之心耳……不错,不错,不错!沿途之景,观景之心……哈哈哈哈,老夫阅尽人世之事,览尽众生之景,当无憾矣!当无憾矣!当无憾矣啊!” 李纲大笑起来,夏鸿升却听的苍凉。 就算自己穿越而来,这些人,连同自己,最终也都将要逝去的。 唯有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才不负自己重来的这一遭啊! 夏鸿升转头看着山下处处工地的景象,不禁心头激动——且让本公子继续以人为笔,以这大唐江山为卷,书画三千里,这便是我穿越而来的意义! ------------ 第923章 试行新商法的准备工作 见李纲之时日无多,感人生之弹指一挥。夏鸿升更加感到了一种紧迫感。要在有生的时间之内,尽可能多的为大唐带来改变。 这种紧迫感,促使夏鸿升在泾阳进行的一系列举措,都更加紧锣密鼓起来。 泾阳县想要进行新商法和新税制的试行,必须要有一定的商业经济基础。起码也要商业活动繁荣一些。发展商业,要靠商人,但是商人逐利,若是直接让他们纳税,直观上来看,就是要了他们的钱财,损了他们的利益。再加上只有泾阳试行此法,那么为了避免损失这些利益,这些商人就会出走,就会离开泾阳。商人都走了,还改革个屁。 所以要试行新商法和新税制,就要留住商人,让他们甘愿缴纳税款。 商人当然永远不会心甘情愿的缴纳税款,即便是后世里,偷税漏税的情况也屡见不鲜。通过会计做账增加成本减少利润而减少应该纳税的数目的,几乎是全部商家所必做的事情。 所以夏鸿升需要有一个办法,让那些商人即便是不愿纳税,即便是感到肉痛,权衡利弊之后也还是会选择交了税款,留在泾阳。 伴随着新的商法和税制而开放的种种商限,其实就已经足够了。开放商限甚至能够将其他地方的商人吸引过来。不说别的,就算是只开放商人子弟可以参加科考可以入仕这一条,就足以吸引无数商人了。 只是,夏鸿升要拿出成效,要拿出成绩来,要拿出白纸黑字的数据给李世民看,要用这些数据是到朝堂上面打脸。 所以夏鸿升不仅要让那些商户在试行新商法和新税制之后留下来,还要让他们留下来之后赚更多的钱财,才能够交上来更多的税。 当改革的红利足够巨大,改革就会成为社会集体的呐喊。 老实说,泾阳并没有多少发展商业的得天独厚的优势。第一它将不是交通枢纽,不能贯穿南北东西,二来他不是人口汇集之地,没有巨大的市场。而作为原材料输出基地,它又并没有什么那得出手的原材料。 唯一丰富的矿藏,就是石灰石。 而现在石灰石的应用途径却并不多。 夏鸿升想得起来的,能够在大唐派上的用途,就只有三个。烧玻璃,制水泥,还有一个,就是可以利用熟石灰来想酸性土壤中施用,来中和土壤的酸性、改善土壤的结构、供给植物所需的钙素。 只要形势好,开矿是最能来钱的行业之一。 所以可以让泾阳多出来许多开采石灰石的商人来,而夏鸿升所要做的,就是给他们创造出来一片好形势。 玻璃烧制扩大规模,水泥生产扩大规模。随着东南海商的发展,大唐物美价廉的玻璃制品远销海外,供不应求。物美是真美,价廉却只是相对于西方所产的玻璃制品而言的。在大唐来说,玻璃制品已经不算太贵。一般算不上贫苦的家中,都能有些个玻璃器皿的存在了。所以玻璃坊的玻璃制品,最大的盈利来源开始逐渐转向海外。 玻璃制品远销海外,海外市场的扩大,这是一个大量需要石灰石的机会。 水泥,如今大唐凡是新修官道,已经全部开始修筑成水泥道――主要干道甚至开始使用沥青石子儿铺路。汽油如今作为一种战略武器而被储备,生产汽油而蒸馏石油的副产物也随之增多,沥青就是其中之一而已――水泥在大唐内部还有大量销路。朝廷已经看到水泥路的好处,水泥路正在逐渐替代泥沙路,未来将成为主要的道路形式。而且,以水泥作为粘合物的砖石结构的建筑也在兴起,大量带动了水泥的销量。钢筋混凝土尚为朝廷修筑城墙之法,未曾公开,也未做民用。但是即便如此,朝廷诸部以此结构主要城邑的城墙之举,也带动了水泥的消耗。 水泥的生产面临大规模的扩大,这也是一个机会。 改良酸性土壤…… 江南道和岭南道为酸性土壤的主要分布地区。而这片地区恰恰拥有大量的未开发的土地。 若是朝廷可以大举开发江南道和岭南道,那么这些酸性土壤所在的地方就会被开发出来。一旦开发出来,熟石灰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虽说改良酸性土壤需要的熟石灰不多,每亩每年也就需要十到四十公斤而已,可耐不住江南道和岭南道酸性土壤的面积大啊! 这些地方若是开发出来,改良土壤,种上占城稻。这么大的面积,就算是产量不高,加起来也抵得上一个林邑国了吧! 若是如此一来三管齐下,那么泾阳县的石灰石矿就有了市场,就有了销路。而开采石灰石矿的人,也必将赚个盆满钵满了。 只要赚的够多,那么即便需要缴纳税款,这些商人权衡之后,也只能选择留下来了。 玻璃坊扩大规模,水泥厂扩大规模,这两件事情都好说。 一来,这本就是夏鸿升的产业,夏鸿升说得算。 二来,扩大生产规模也是眼下必要的事情,谁也不嫌钱多,扩大生产规模会可以带来更多的利润,时机也是成熟的,也不是没有市场依据而盲目扩大的。现阶段扩大生产规模,只会带来更多的利润,并可以预见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都会保持着市场。所以就算是不为了石灰石打开市场,玻璃坊和水泥厂的生产规模也是要扩大的。既然如此,还能够顺便给石灰石开拓出市场来,何乐而不为呢? 问题在于第三点。因为它需要政策的支持。 开发江南道和岭南道,需要朝廷下达政策,颁布政令,施行举措,甚至于迁民而去。这些是夏鸿升所做不到的。 虽然,之前占领倭国,置东瀛道之后,夏鸿升提出了置换之法,就是倭国的平民百姓若是愿意到大唐定居,大唐就将他们给予数倍之地,安置在岭南道、江南道。此举可以打散倭人,辅之以大唐教化,不出多少年,世人便不知倭国,世间便不存倭人了。同时也可以开发江南道和岭南道。 这个办法虽然带来了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开发,但是所开发的规模却是远远不够的。 还是得让李世民知道开发江南道和岭南道的好处,还是得让朝廷下令开发这两个道才行。 ------------ 第924章 年复一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又一年眼看要过去了。 “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申主簿在下面念了一遍:“好!这个好!” “依我来看,这幅更好!”杨县丞摇了摇头,念道:“居官当思尽其天职;为政尤贵合乎民心。此联甚好!” “申主簿,杨县丞,这幅可也不差啊!”刘县尉指着另外一联红纸,念道:“您二位看看这写的多好:为政不在多言,须息息从省身克己而出;当官务存大体,思事事皆民生国计所关!唉,真是难选!” “这三幅皆是好联,然老夫却是最喜这句。”被夏鸿升邀请来书写楹联的颜相时笑着念道:“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此联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人人可解其中意味,贴在这正门之外,最为合适。这些楹联皆为山长所作,还是听山长之意吧!” 众人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一摆手:“随便,又不只贴县衙正堂前,县丞衙大门,主簿衙大门,典刑衙大门,吏房、户房皆各有其门,总能贴完的。至于县衙外面的,就照颜先生所言吧。毕竟是人人路过,都能看见的地方,通俗些的好。否则大家都看不懂,也没有意思了。”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贴上,左边高点!”夏鸿升在下面指挥着:“高了高了,再稍微低些!好,正好,贴吧!” 随着夏鸿升的声音,一副对联整整齐齐的贴上了泾阳县衙的县衙大门两侧。 待衙役从梯子上下来,众人站在下面看着两侧红纸上面肃正有力的大字,嘴里念几遍,不觉竟然心中有些激荡。 “颜先生,这些日子我都不在长安,不知李师如何?”夏鸿升从楹联上转过头来,对颜相时问道。 颜相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前几日又昏死过去一回,好容易才醒过来,便卧床再起不来了,只怕时日无多。” “可曾让孙道长前去看过?”夏鸿升又问道。 颜相时点点头,神色有些黯淡:“看过了,说是只怕熬不过春上。” 纵是已经料到,夏鸿升还是心头一惊:“陛下可知道?” “陛下自然知道。”颜相时说道:“还派了房公及太医署之太医们一道过去探望,诊治。太子殿下也常去探望。” “我也该去探望探望李师的,可又不知到了那里,该说些什么。我打心底不愿见李师那副样子,不愿相信他时日无多。”夏鸿升听了颜相时的话,也觉得心中不舒服。他对李纲的印象一直很不错,因而十分惋惜。 “终究都是有这一遭的。”颜相时拍了拍夏鸿升的肩膀,说道。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浮生若梦啊……”夏鸿升叹了口气:“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颜相时摇了摇头,转身回书院去了。 夏鸿升也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从这压抑的心情中脱离出来,抬眼看看县衙中的旁人整喜滋滋的论较着这些个楹联贴到哪里更好,心中也不禁受到感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总得留下些东西来,好让后人来看。 自己尽力让这个大唐变得更好,或许就是对这些人最好的祭奠了。 想通这一点,夏鸿升也就看开了许多。迈步进去县衙,到各处看着将楹联贴上。 贴好了楹联,众人又一起出来了县衙,夏鸿升看看众人,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哈哈哈哈,诸位,来年再见!” “呵呵,旧兮送往,新兮迎来。县令大人新春有喜!”申主簿笑道,众人一齐而笑。 待人都散去,夏鸿升自己锁了县衙大门,又回头看看那副红的喜人的楹联,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也迈开步子,离开了县衙。 年就到了。 回去庄子的路上,故意不坐马车,边走边看。 年味儿已然浓了,街上的人却少了许多。该是在家中准备,不便上街了。 只不过,今年注定是个顶忙的年了。 依照唐律,夏鸿升身为县令,过年是不得离开衙门的。 大年初一,得去参加元日大朝会,以前有特权,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如今成了县令,没有入朝的资格品级,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去了,却又称了驸马,不能不去。 大年初二,得给李丽质一起去皇宫给李老二和长孙皇后拜年,然后一道去给李渊拜年。 这两日找了人在衙门值班,虽不用夏鸿升自己在衙门值守了,可两天都吃在宫里,不得自在消停。 大年初三各种人就上门了。才应付了那帮纨绔在后面玩耍,前面泾阳县的一些人就登门了。都是些当地的富贾乡绅,夏鸿升要在经营开展工作离不开他们,也不好谢客不见。 大年初四总算是休息了一天,初五就得上班。 苦啊!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申主簿,替本县写一些请帖来,将泾阳县内有头有脸的商贾,都给本县请来。”在被夏鸿升心中暗暗称为“新年第一次工作会议”的议事上,夏鸿升对申主簿说道:“时间就定在正月末。” “是!”申主簿点了点头。 “杨县丞,过几日,本县会从户部请几个帮手过来,你找几个机灵些的衙役带着,亲自陪着他们,探明本地石灰石矿的位置。”夏鸿升又对杨县丞说道:“还有人口普查之事,再过三个月,必须完成。现下天冷就不说了,开春之后,所有工地马上复工,五处学堂,五月前当可落成。落成之后,刘县尉,你根据人口普查之结果,要挨家挨户,但凡有满六岁之孩童者,九月前须入学完毕。之后,你且带衙役清查,凡年满六岁之孩童却无入学堂者,缉拿其家中主事之人,甚子时候孩童入学了,甚子时候放人。” “卑职遵命!”杨县丞同刘县尉一同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又道:“至于本县,得去长安入宫一趟,估摸着,只怕好几日回不来了。县衙诸事物,且由杨县丞代为主持。” ------------ 第925章 蒸汽 杨县丞和申主簿二人,是能够指望住去办事的。刘县尉虽然也不曾有过什么贪赃枉法之类的,触犯律法,又或是欺压百姓之类的事情,但是办起事情来却有些偷奸耍滑,总不愿尽全力去做,交代给他的事情,从来都是十分只做七八分,能少出一份力,就少出一份力。 所以夏鸿升将县衙的事情托付给了杨县丞和申主簿。 新商法和新税法的初稿已经将要完成,夏鸿升需要闭门再从头到尾的捋顺一遍,进行面呈李世民之前的最后一次查漏补缺。 夏鸿升将县衙的事务暂且交给了杨县丞,又对家里嘱咐了一声,然后便钻进了书院自己的办公室里面。 一日三餐皆由齐勇去给夏鸿升打来,夏鸿升匆忙几口咽下去,便又继续坐到书桌前面面。何时觉得困的撑不住,就直接躺到后面床上小憩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再起来继续看,不分昼夜。 为了不让自己休息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夏鸿升还做了个简易的“闹钟”――叫齐勇去捡来两块砖石,一块系上细线,从床边的桌子一边坠下去,下面放一面小锣。然后另外一块垫在桌面上,让细绳搭在上面,细线绳的另一头,缠上几本书,坠下去悬于面上。桌上放一炷香,睡的时候就燃起,待到香快要烧尽,就会燎烧到绳子,烧断了细线绳,几本书会落到脸上,桌子另一边的砖石会落到那面小锣上面,既发出声音,又惊动自己,如此便可醒来。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月,没几天就要到正月底了。 连续半个多月的忙碌和费神,连同严重的缺乏睡眠,让夏鸿升照镜子的时候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随即又笑了起来,说不定本公子要在大唐引领起来烟熏妆的潮流了。 摇摇头笑了笑,发觉自己大半个月都没有呼吸过外面的新鲜空气了,于是转了身,欣然开了门走出去。 “公子?”齐勇却在门外候着,见夏鸿升出来,于是问道。 “不是让你去休息一会儿么。”夏鸿升说道。 齐勇很是憨厚的笑笑:“小的怕公子有吩咐了找不来人。” “事情做完了,暂且不会有甚子事情。你且去再休息些时候。”夏鸿升说道:“我出去走走转转,好些日子没走动过了。” 齐勇摇了摇头:“小的随着公子,小的不累。倒是公子,这些时都没怎的休息过。” “走一走再休息。”夏鸿升说道。 二人下去,夏鸿升就在书院里面闲逛。 书院的规模更大了呀,自打书院开建以来,到现在已经完成了三期工程,如今已经占地三千四百七十八亩,后续的几期工程完工之后,这个面积会更大的多。 也正是为此,这几年夏鸿升的所有产业加起来赚的钱财,几乎有八成都投入了泾阳书院里面。 逛着逛着,便走到从泾阳书院中流过的河道边。泾河有一个支流从此处流过,也成了泾阳书院中的水的来源。 河上巨大的水轮发出不小的水流声,旁边是个工坊,所有需要用大气力来制作的东西,都是在这个工坊里面,借助水车的动力来进行的。 远远的看见水车旁不远处的河岸边站了几个人,夏鸿升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几个人中间的李泰。 见几个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对水车指指点点的,夏鸿升心中好奇,于是走了过去。 “学生拜见山长!”几个学子见夏鸿升过来,于是躬身行礼。 “尔等在这对着水车指指点点,是在作甚?”夏鸿升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然后笑问道。 “回禀山长,学生们是在讨论如何能够让水车的劲儿更大一些。”其中一个学子答道。 夏鸿升笑了笑,又问:“怎么讨论起这个来了?” “师尊,是这样的!”李泰对夏鸿升说道:“前几日乐先生来做东西,试了试,没能做成,说是水车的劲儿还是太小。又说可以试着在上面修个水坝,若是需要气力大的时候,就堵住水坝开始聚水,待到聚水聚得多了,再将坝上开一扇门大小的开口来。水必从口中挤出,因而汹涌。水则汹涌,冲到水车上面的力道就大,水车的劲儿就大了。学生们想了想,觉得乐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就想着照着水车的样子做出一个小的来,然后去沙地上面实验一下。方才,学生等正是在观察水车的构造。” 夏鸿升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加大水流速度,从而加大水流的力度,然后由水带动的水车的力度就大,提供的动力就多了。这倒是个聪明法儿。 见着几个人想要实验这个,夏鸿升突然心中一动,于是说道:“那你们也不用试验了。这想法肯定是对的。咱们学过,速度越快,力量越大。水聚集的越多,压力就越大。门开得越小,在强大的水压下,肯定会用极快的速度将水从门中压出来。压出来的水流速度肯定变快,力度就肯定变大了。不过,你们就没有想过,试试别的方法,不用水力,也能带来比水力更大的力气来?” “还有甚子东西,能比激流的力道还大?就算是有,只怕不能配合水车使用啊”一个学子不解道:“还请山长能够教学生知道。” 夏鸿升笑了笑,吐出来两个字:“蒸汽!” “蒸汽?”又一学子想了想,说道:“学生记得书上讲过,蒸汽乃是水的一种气体形式,水会蒸发变成气,若是加热,会迅速蒸发,化作气体形式。最常见的就是烧水的时候从水中冒的烟,就是水蒸气。山长,可是这水冒得烟,这蒸汽,如何能有那么大的气力,超过水车?” “去找个烧水壶,再去拿个软木做的乒乓球来!”夏鸿升想了想,对他们说道。 几个学子顿时大喜,连忙立刻撒开腿就跑。 “速速取来,为师就在水车房里等着你们。”夏鸿升看着迅速跑去取东西的几个学子,笑着朝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声。 本公子虽然不会做蒸汽机,也不够聪明,不能自己发明出蒸汽机来。可不代表书院的这么多学子里面,没有一个聪明人。 只要懂得了原理,又有往深处继续探索的精神,总有一天能发明的出来。 ------------ 第926章 关于蒸汽的讨论 原本的历史上,中国古代的工匠缺乏基础学科教育,唯重实用,不重理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工具有了不少,但是缺乏深入的研究,和理论的拓展,导致这些工具永远都还是这些工具,即便是改良,也还是这些工具。却没能起到举一而反三的作用,从一种工具延伸出数种技术,又从数种技术集合成为一个更为先进的工具,进而再深化为一个新的理论,再衍生新的技术……这样的循环往复。 而今,有了泾阳书院,有了从泾阳书院走出去的学子们,给他们充足的时间,进入到各行各业中去沉淀,他们绝对可以改变这种局面。 很快,一群学子就一起从远处冲了过来。想来该是去取东西的时候,被其他学子问起来,一听山长要做实验,就都跟着跑了过来。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走进了水车房里面。 学子们跑了进来,拿着夏鸿升要的东西。 “山长,学生应该怎么做?”李泰问道。 “还用问么?”夏鸿升指了指水壶,对李泰说道:“既然要用到蒸汽,你说要干什么?” 李泰点了点头:“学生明白了!” 说罢,拿着烧水壶跑过去舀了一壶水来,然后又借水车房里面的炭盆子烧了火,将灌满水的烧水壶放到了火上。 夏鸿升从其中一个学子的手里那过软木做的乒乓球来,将乒乓球放到了烧水壶的壶嘴儿上面。 然后对周围好奇的看着他的一众学子们说道:“将水放在密闭的容器里面,加热容器,使水沸腾产生蒸汽。蒸汽在密闭的容器里面不得出去,便会在这个密闭容器中回集聚,膨胀。越聚越多,越膨胀,压力越大。如同水聚集起来一样,就会找到一个开口冲出去,而从这个开口出去的时候,就产生了动力。待会儿,这壶中的水沸腾起来,水蒸气就会从壶嘴儿涌出,推开这个乒乓球。” 一众学子都盯着烧水壶,李泰和另外几个学子更是不停的加柴,让火更大。 不多时,就听见壶中传来咕嘟嘟的声音,借着,就看见一丝白气从壶盖一圈冒出。 “壶盖周围有缝隙,不是密闭的,所以蒸汽就从壶盖周围逸散了出来。”夏鸿升对众学子说道。 渐渐的,随着壶中的水越来越热,壶盖开始发出了轻微的响声来,壶嘴儿上面放着的乒乓球,也开始晃动了起来。 又一会儿,壶嘴上面的乒乓球晃动的更加剧烈起来,壶盖也开始上下来回的动起来。 随着水越来越热,终于沸腾起来,壶盖晃动的更厉害,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壶嘴儿上面的乒乓球也一跳一跳开来,最后被一股白气推着一下子从壶嘴儿上掉落了下去,然后冒出一阵水汽来。 夏鸿升从地上捡起来乒乓球,重又小心的放回了壶嘴上面,只见水汽冲上来,很快,就又一次将乒乓球推掉在了地上。 夏鸿升指着地上的乒乓球,笑着对周围的一众学子问道:“你们看,是什么东西将这个乒乓球推掉在了地上?” “是蒸汽。”方才夏鸿升已经说了的,学子们自然知道。 夏鸿升又说道:“你们看,这么小一个水壶,里面的水烧开之后,产生的蒸汽可以推开乒乓球,或者比乒乓球更重一些的东西。那么咱们是不是可以设想,盛水的容器越大,越密闭,温度越高,产生的蒸汽就越多,力度就越大?那么当三者达到一个最佳的程度,是不是就可以通过蒸汽产生一个极大的动力?若是咱们通过这个动力去推动一个活塞来回往复的运动,那么这个活塞就会通过连杆带动齿轮产生很大的力量?诸位不妨在这个方面多做一些尝试,多思考一些办法。设法使用蒸汽作为动力,改变自古以来唯以人力、畜力、水力作为动力的局面。若真是做出这种东西来,那可就是名垂青史,真个是咱们上课时候说的,划时代的意义了。” 这番话听的好些个学子两眼发功,跃跃欲试。 夏鸿升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去做出蒸汽机来。但这不代表泾阳书院的学子里面,就没有一个像丹尼斯巴本、托马斯塞维利、詹姆斯瓦特、这样的聪明人物。只要有人愿意去研究,有人愿意支持他们去研究,哪怕是耗费这一代学子此生之力呢?一代不行,还有后面的一代又一代学子,总能研究出来,最终做出一台现代意义上的蒸汽机。 “关乎这种将蒸汽的能量转化为动力的机械,尔等或可进行立项申报于书院,书院会大力支持尔等去研究这东西的。”夏鸿升最后一锤定音,说道。 “师尊,学生有个问题!”李泰突然开口问道:“师尊说,用蒸汽推动活塞来往复运动,产生动力。可若是要往复运动,那就是‘有来有回’的,难不成要做两个能喷出蒸汽的东西,在活塞两边,一边喷一下,让活塞来回往复?” 夏鸿升不禁心头一惊又一喜,我勒个去,本公子果然没有看错人,李泰这货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了! “这就要靠你们去想办法了。”夏鸿升对李泰说道:“不错,为师可以提醒你们一些。你们可以通过蒸汽管路,将蒸汽导入一个密闭的容器之内,姑且称为汽缸吧。汽缸里面,可以做出两条通道,分别在活塞两端,然后可以试着做出一个滑阀,让滑阀来回堵住其中一个蒸汽通道,从而实现让蒸汽来回出现在活塞两端,便可以推动活塞来回往复了。还有,这些只是为师之设想,为师亦不能确定其对与错,更不能确定其是否可行。尔等不必拘泥于为师所言,该自己放开思路,想想办法。” “如此一来,若是做这个东西,至少先需要几样东西――一个足够大足够密闭的烧水的东西,一些同样密闭的管路引导蒸汽,一个方才师尊所说的汽缸。前面两样并不难,汽缸里面要有活塞往复运动,最是难做了。”李泰想了想,说道。 “话是这么说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不过,烧水的东西亦十分重要。若是其中蒸汽过多,过于膨胀,压力太大,是很容易爆炸的,十分危险。” (被派出培训,回来的晚了,写得有些晚,请大家见谅) ------------ 第927章 累晕了 众人一起讨论起来,越是讨论,夏鸿升越觉得对于泾阳书院的学子们最终能够做出蒸汽机来,越有信心。 原理他们懂,设计雏形的思路他们有了,剩下的就是大量的实验和改进,只是个时间问题。 “山长!”夏鸿升正同学子们讨论的热烈,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转头一看,却是门卫。 夏鸿升站了起来,问道:“怎么?” “启禀山长,外面有宫中禁卫求见,说是必须召见山长。”门卫说道。 夏鸿升抬头看看天色,已是傍晚,不明白为何李世民会这么晚了召见他。 于是转头对一众学子又鼓励了一番,让李泰主持着去申报立项,获取书院的支持之后,便随着门卫离开,中间拐去办公室拿了刚刚校对好的两本初稿,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这才出去书院。 派人去家中交代一声,夏鸿升自己则带着齐勇随宫中禁卫往长安而去。 路上睡意袭来,夏鸿升靠着马车里面睡着了过去。 到底不舒服,一路上也没有睡着,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去多久,感觉到有人推自己,强撑开眼皮,见齐勇轻轻推着自己,说道:“公子,到皇宫外面了。” 夏鸿升强行睁开眼睛,用力甩了甩头,迷糊着起身,就要往马车下面下去。 不睡便罢,一睡之后再清醒不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只想闭起眼睛来睡他个天昏地暗。 “公子,您慢些,小的先下去,扶着您……” 夏鸿升迷迷糊糊的,没等齐勇把话说完,就一脚已经踩了出去。 “公子!”夏鸿升耳边传来了齐勇的惊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一个念头――去他娘的,天王老子也不行,先睡一会儿再说!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一片烟雾朦胧之中是谁倩影翩翩如云?夏鸿升不禁抬脚追了过去,却见那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灵若仙。 “敢问姑娘芳名?”夏鸿升不禁问道。 陡然之间,却见姑娘面容一变,竟成了一个卷头发的白净欧洲男子,一把抓住了夏鸿升,很是妖媚的道:“嘿嘿嘿,我叫瓦特……” 噗――夏鸿升一口老血,猛然间好似从脚下传出来一股吸力,如同一个漩涡一样将他吸了进去,陷入黑暗之中。 再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老脸,于是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莫急,莫急!”那张老脸赶紧抬手在夏鸿升的心口按下,夏鸿升一惊,赶紧往后一躲,才意识到那张老脸是孙思邈。 “孙道长?”夏鸿升疑惑问道。 却见孙思邈只是一把拿过夏鸿升的手臂,三根指头一下按在了夏鸿升的手腕上面。 片刻之后,孙思邈松开了手,说道:“夏侯已无大碍,方才只是劳累过度,一时心血不足所致。” “那就好!那就好!”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夏鸿升这才留意到不是孙思邈一个人。 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李老二和他媳妇,还有李承乾都在,连同孙思邈和齐勇,都在周围紧张的盯着自己。 说话的正是李世民,见夏鸿升转头过来,立时就走了过去:“贤婿啊,你方才可真是吓坏了朕和皇后。头上可还疼痛?” 夏鸿升听见李世民的话,这才猛然惊觉一阵剧痛从头上传来,不由的抬手一摸,登上疼的龇牙咧嘴。 我去,什么时候本公子头上包了这么厚的绷带?! 夏鸿升立刻看向了齐勇。 “公子,方才公子下马车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了下来,摔住了脑袋!小的没能照料好公子,请公子惩罚小的!”齐勇十分沮丧和愧疚的说道。 摔住了脑袋?哎哟,幸好没有把本公子又给摔穿越回去。 “无妨,是我自己迷糊踩空了。”夏鸿升摇了摇头,又要起身:“小婿有些迷糊,竟未及时向岳父、岳母大人行礼……” “躺着,躺着!”李世民将夏鸿升给压了下去:“听你这随从说,贤婿这大半个月来将自己所在屋中昼夜不分的校对初稿,往往只有困急了才休息一炷香的时间。还做了个东西一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砸醒自己,起来继续检查初稿。真是辛苦了贤婿了!” “都是小婿应该做的。”夏鸿升说道,然后又问向齐勇:“齐勇,书稿呢?!” 齐勇从背后拿出一个包来:“公子,在这里。” 夏鸿升连忙坐起来接过,从中掏出两本书稿来,又对李世民说道:“岳父大人,新商法及新税法的初稿都在这里。请岳父大人过目!对了,不知岳父大人召见小婿,有何吩咐?” “你且休息,休息好了再说。”李世民摆了摆手,接过了书稿:“朕定会仔细看完。” “小婿就是瞌睡,这睡了一觉,也就好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请岳父大人明示!” “这大半个月都不曾好生睡觉,方才孙道长写了药方。陛下,妾身这就去差人到太医署里拿了药来煎了。”长孙皇后笑了笑,说道。当然,去抓药和煎药哪里用她亲自动手,只是她知道李世民要同夏鸿升说事,所以借口离开罢了。 李世民又何尝不知,于是说道:“也好,观音婢,你吩咐些人去做这些,自己回去早些休息才是,朕随后就过去。” 长孙皇后告退了李世民,孙思邈也借机告退,说去太医署亲自给夏鸿升抓药去。 屋中也就只剩下了李世民父子和夏鸿升三人。 “岳父大人,不知是何事情?”夏鸿升问道。 “贤婿你好生躺着,且听朕说就是了。”李世民示意夏鸿升盖好,然后说道:“这事儿还得从前几个月说起。八月底儿,间谍营收到情报,百济准备发兵攻伐新罗西境。当时朕存了个心思,故而就没有声张,亦没有打压百济,更没有知会新罗。今日,新罗的使节终于抵达长安,朕立刻就接见了他。果然是为百济兵犯其国一事。百济素来同高句丽走的极近,朕想着,这会是一个机会。故而,就想听听贤婿的看法,看看若是贤婿,会如何操作此事。” ------------ 第928章 时机到了 夏鸿升躺在床上,听李世民说百济去打了新罗,顿时一下子惊坐起来。也不是惊的,是喜的。 见夏鸿升起来,李世民又赶紧让夏鸿升躺下,夏鸿升却摇了摇头,挣扎着起来,对李世民问道:“小婿想先问一问岳父大人您的打算。您是否准备借此机会对高句丽下手呢?”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是有这个心思。如今东瀛道有刘弘基替朕看着,朕对他的手段很是放心。林邑道,虽然丘和为将不足,但是林邑道却也不是能掀得起来大风浪的地方。他们早已经被大唐的火炮吓破了胆,不敢有半分违背的心思。且,丘和遵照朕的旨意,已然在林邑道开始大规模的种植占城稻,粮食正在一船一船的运到各地粮仓。铁甲船,贤婿大破倭国水师之后,朕就已经下了令,命军机坊协同福州、泉州,及洪州、饶州、江州等地造船四百,如今至少也要已成半数。朕觉得,时机已到。” 夏鸿升听了李世民的话,想了想,又说道:“如此,这正是一个好时机。若是把握好了,或可一举消灭高丽三国,将辽东之第尽归大唐所有。” 李世民眼睛一眯,道:“说来听听。” 夏鸿升于是继续说道:“明面上不痛不痒的谴责百济几句,暗地里支援新罗反攻百济。待到百济不敌,撤兵之后,仍旧暗中支持新罗继续进攻百济。百济必然反咬一口,大唐亦明面上不痛不痒的斥责几句。百济无可招架,必同高句丽联合。大唐此时放弃支持新罗,任由高句丽及百济联军进攻新罗。新罗既灭,大唐身为宗主之国,百般劝告之下,高句丽和百济却竟然还敢灭掉新罗社稷,此大不敬之罪,大唐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对这两国进行讨伐。小婿不觉得高句丽和百济的联军会是大唐的对手。” “倒是一个将高丽三国都尽收囊中的计策。”李世民点了点头,又说道:“只是新罗,倒是一直以来对大唐极为恭顺,从不违背。这么做,怕是不厚道了,恐为世人所诟病。” “若是岳父大人想要留下新罗,那大可直接借此机会,以宗主国之名帮助新罗,兵发百济。百济不敌大唐同新罗的联军,自然向高句丽求助。大唐可顺势同新罗合作,一起灭掉百济和高句丽。只是,如此一来新罗留了下来,日后必为后患。”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百济和高句丽既灭,高丽三国唯余新罗一国,若是大唐能够牢牢将辽东之地控制在朝廷体系之内便罢。若是稍有松懈,新罗便可趁机而入,控制辽东。届时,大唐灭掉高句丽和百济,就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让新罗占尽了便宜。” 夏鸿升所言,并非无的放矢。 在原本的历史上,大唐联合新罗先后灭亡百济和高句丽之后,由于大唐缺乏对原本高句丽和百济的土地的有效控制,加之又因吐蕃之崛起,战略重心重新回到西线,故而在之后的唐与新罗战争后,新罗侵夺了大同江以南的原属于中国后为高句丽所夺取的的汉乐浪、带方故地,大唐灭亡高句丽和百济的胜利果实,落入了新罗的口中,使得新罗统一了朝鲜半岛大同江以南地区。 李世民听夏鸿升这么说,皱了皱眉头,说道:“贤婿何出此言?且细细道来!” 夏鸿升于是又说道:“岳父大人,先前小婿已经做出过预测。若是暂时大唐同吐蕃之间没有大规模的冲突,大唐对吐蕃坐视不管的话,吐蕃必然崛起。松赞干布算是个年轻有为,也极有野心的人。他与泥婆罗国通婚,获得南边的稳定和支持,然后进攻东女国和羊同国,这两个小国已经支持不住,被吐蕃灭掉只是时间的问题。吐谷浑亦不是吐蕃的敌手。一旦吐蕃一统高原,必然向北而下,倾吞吐谷浑,把持商路。届时,大唐便极有可能需要将战略重心转移到西边,对付吐蕃,还有现今也开始偷偷摸摸有些小动作了的西突厥。如此一来,东边必然松懈。若是留着新罗,必定趁大唐集中精力处理西边的时候,对高句丽及百济的原有之地进行扩张。” 李世民皱起眉头来想了想,说道:“贤婿所言,也不无道理。” 夏鸿升看出来的李世民的犹豫,于是说道:“自然,一切还需岳父大人定夺。若是愿意再等些时日,愿意牺牲掉新罗,一举灭掉高丽三国,那么就暂且只是嘴上斥责百济,暗中支持新罗打回去,打得百济不得不将高句丽拉入局。届时借高句丽和百济之手灭掉新罗,再转过来以宗主国之身份,以为新罗报仇之名义,出兵灭掉高句丽和百济。若是岳父大人想要多留新罗一些时日,那么便可不必等待,直须借这次新罗使节控诉之口,不再只是遣使指责,从中调停,而是直接出兵助新罗攻伐百济。百济不敌大唐,自然拉高句丽下手,大唐便可借此机会一举灭掉百济和高句丽。小婿就是这样的看法。” 李世民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此事,朕知道贤婿的主张了。究竟若何,朕还需再想想。另外,荡灭高句丽,朕想要御驾亲征,还未同诸臣商议,贤婿以为如何?” 李世民御驾亲征,历史上本就是如此,听到他这么说,夏鸿升倒也不意外。 于是笑了笑,说道:“岳父大人身子康健,又一直不坠武功,若是能注意安全,御驾亲征也无不可。若是岳父大人真要御驾亲征,小婿愿一同出征,替岳父大人出谋划策!” “哈哈哈哈……还是贤婿懂得朕!”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贤婿且在此处安心休养,好生休息几日。朕也趁着这几日,将贤婿所做之初稿仔细看过,随后再同贤婿细细商量这两本书稿。” 说罢,李世民又转过头来,对李承乾说道:“承乾,你且留在此处,替朕招呼着。你与朕的贤婿向来兄弟相称,便在此照顾他罢!” “是!”李承乾对李世民行了一礼。 ------------ 第929章 老李要亲征 李世民刚一离开,李承乾关上门,就直接扭身快走几步到了床榻前面,问道:“不是,升哥儿!你真支持我父皇御驾亲征?那可是去征伐高句丽!乱兵阵前,父皇怎能亲自出现?” 夏鸿升看看李承乾,说道:“你父亲已经决定的事情,你见过有几样是能够改变的?岳父大人这回御驾亲征,肯定是定局,谁也说服不了他的。其他的事情上面,或许可是说服,唯独征伐高句丽这件事情上面,不能。那我又何必说些阻拦他的话,让他不高兴。”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承乾一愣,又问道:“此话何意?为何我父皇唯独在御驾亲征,亲自征伐高句丽这件事情上面没有余地?”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里面是有几个原因的。其一,是大唐日益强盛,岳父大人心高气傲,要证明自己仍旧能够御驾得了千军万马,仍旧锐力勇气不减当年。其二,自然是为了激励士气,最大程度的消除百姓和将士们对于征伐高丽的反对。毕竟,你也知道,前隋三征高丽,给百姓带来了太多的苦难。时间不远,这些苦难留下的伤疤仍旧作痛,再次征伐高句丽,难免好似于揭开伤疤一样。岳父大人御驾亲征,可以最大程度的消除一些这种阴影。其三,前隋炀帝三征高丽未果,陛下要亲自出征,证明自己比炀帝要强的多。其四,征伐高丽,是一件大事,也是难事。岳父大人亦是我大唐名将,亲自去看着,才会放心,也能够好的指挥军队。至于其五嘛,跟你有些关系。” “我?”李承乾大吃一惊:“这跟我有何关系?” “承乾,你想一想,若是陛下御驾亲征,离开了长安,远赴辽东。那么长安的事务,要留给谁去处置?”夏鸿升看着李承乾,笑道。 李承乾一愣,继而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幅神情同李世民倒很是相像――说道:“若是父皇真的御驾亲征……皇帝御驾亲征,太子监国,古已有之。”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若是陛下御驾亲征,必定太子监国。陛下也会以此来看看你的能力,看看你是否有这个能耐去处理好繁琐的国事,处理好群臣之间的关系,以及有没有能力从后调度,为征伐辽东的大唐军队做好后勤。承乾,这是你向陛下展示自己有能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储君的机会,你可要好好做,令陛下满意才是。” 李承乾顿时一惊,急忙追问:“那我要如何做才好?!”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个,现在说有些早了。不过你也放心便是,陛下一定会留下一些有能力的官员来辅佐你的。不过,估计我是逃不了同陛下一起出征了。陛下知道我同你交好,也知道若是有我留在长安,则必事事相助于你,故而若要你监国,必定将我带走。” “啊?升哥儿,你若是真去出征了,那若是有了何事,我问谁啊去!”李承乾哭丧了脸,说道。 “不是说了么?陛下定然会留下有能力的人辅佐于你的。况且朝中之事,只要不出意外,按部就班的,自然有三省替你做好。你只需从大处把握住大方向即可。” 太子监国期间,以东宫官属为处理全国政务之官员,采用太子系统的恭公文格式向全国发文。三省的主要成员,也临时委以东宫官职,使他们共同辅佐太子。即是说,其行政是建立在东宫体制之上的,以东宫系统的行文格式向全国发文,并暂时取代三省主持全国政务。三省长官则以兼摄方式临时转运到东宫体制上来以协调两宫联系。其基本仍相同与中央正常的三省六部制。 所以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其实是不必过于担心做不好的。 听了夏鸿升的话,李承乾这才好了些,转而又有些兴奋起来,说道:“升哥儿,那照你所说,父皇这回一定要御驾亲征,也是有考验我一番的意思。那我可一定要好好干,做出些成绩来!” 夏鸿升抬眼看看李承乾,摇了摇头,说道:“有些小成绩即可,最重要是朝中稳定,不出意外。也不须做的太多太大。过犹不及啊!” “升哥儿?”李世民看着夏鸿升,忽然眼中一凝,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你是说……”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大唐始终是陛下的大唐,这一点,至少好几十年之内都不会变。还轮不到一切都由你来做主呢!” “明白了!谢谢升哥儿提醒!”李承乾慎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夏鸿升看看李承乾,突然想起来原本历史上的李承乾。现下看来,也看不出他腿疾的症状,孙思邈给他体检,也没有发现什么隐疾。所以夏鸿升觉得,估计应该就是受伤所致他后来瘸腿的。他八岁成为太子,李世民对他的教育方式又颇为填鸭和高压。心理太过压抑,导致他后来成年之后一有机会便过于放纵,也是说得通的。且依夏鸿升所看,也极有可能正是如此。 念及这些,夏鸿升于是又对李承乾告诫道:“还有,承乾,你务必勤于向陛下及时汇报朝中之事,及你所做之决定。让陛下知道朝中的东西,也多问问陛下,看看你的处理是否得当。就算是在处理政事上有些小的无伤大雅的错误,也是可以的。当然,其他方面特别是生活作风上,可万万不能犯一丝错误。政事上的小错误,是你经验不足。可若是作风上面的小错误,那便是态度问题了。有时候觉得压抑了,可以跑步,练拳,甚至找易秋楼他们陪你缠斗一番也可以,只是千万不能放纵自己。教你一个办法,有时候觉得太压抑,就躲到屋里面将被子卷起来,用力捶打一番,精疲力尽之后,心情大爽,哈哈哈!” 李承乾也随着哈哈大笑了起来:“捶打被子……升哥儿,你可真是……哈哈哈!” 夏鸿升看看李承乾,他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接班人,本来是有那个能力的。但愿自己的到来,能够改变他悲剧的命运。 ------------ 第930章 可以试行 “贤婿,贤婿快快坐下!”李世民见夏鸿升进去了书房,于是连忙说道,一边说话,一边抬手冲王德摆了摆,让他搬来椅子来,然后又继续说道:“朕已经将这两本初稿看完――真是叫朕惊叹啊!” 夏鸿升已经在长安待了快十天,总算是等到李世民将初稿看完了。 今日被李世民传召入宫,看李世民的反应,估计是能成。 “贤婿所编纂之商法与税制,在朕开来心中大惊。这些商法若是施行,则天下商贾必然大兴,若能依此法而行,商贾虽然大兴,却也不会超出朝廷的管控。而配合新的税制,朝政之收入必然大增,朕已经可以预见。自然,也总算明白,为何贤婿会如此谨慎小心。这部税法一旦施行,连朕和皇后、诸成年之皇子帝女,都要纳税,更别提那些勋贵和士族。此举大损其利,必遭其全力之阻击。”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是啊。故而小婿才想要去做一个县令,先在泾阳县做出名堂来。若真有个万一,暂时不得实施,小婿自己也甘愿出来领了这个罪名。一县之地,影响也不会太大。等有了好处,朝廷和百姓都尝到甜头,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请愿愿意也照此施行。等到这种声音多了,再来推行阻力就小了。” 李世民看看自己面前的两本初稿,又说道:“朕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到这两样东西的成果了。不过,倒是也有一个问题。贤婿若在泾阳施行此法,那泾阳之地主、富贾之流若是都从泾阳跑了,那该如何?” “小婿已经想到了几个办法留住他们。让他们即便是不甘愿缴纳税款,权衡利弊之后也最终还是会选择留下来。”夏鸿升说道。 “哦?”李世民很是好奇的问道:“却是何法?” 夏鸿升答道:“其实,紧紧是开放商限就足够了。不过,小婿要他们盈利,要将他们牢牢的固定在泾阳,所以打算帮着他们致富。泾阳别的东西没有,唯独这个石灰石又好又多。正好,水泥厂和玻璃坊都要扩大规模,且这两样东西都是持续性的产出,而石灰石又是其主要材料。故而需要大量持续不断的石灰石供应。小婿可以让玻璃坊和水泥厂只从泾阳购入石灰石。还有,岭南道和江南道有大片大片未开发的土地。这些土地中,有些是十分肥沃的良田,但是也有许多不太适合耕种。小婿派人去搜集过当地的土壤,如今已经有了些改良的法子。只需将石灰石每亩地每年照着一定的量混搅到土里面去,几年之后便可以耕种了。这些路子,可以使得泾阳的石灰石大有销路。泾阳的商人们做石灰石的生意,获利越多,越不愿意离开泾阳,自然,所交税款也越多。”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点了点头,略微一想,又说道:“以利诱之,这个办法不错。朕可配合于贤婿,若是贤婿开始实行,朕便下旨让户部严查迁户之举,不让有些人离开。还有,贤婿所言,用石灰石改良岭南道、江南道之地,当真可行?”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小婿研究过那里的土样,大部分土为酸性,故而不利于作物生长,但是喜酸的茶叶之类就可以长的很好。而石灰石可以减少其土中的酸性,使其可以耕作。” “好。”李世民点了点头:“贤婿尽可去实行新商法和新税制,一应所需,朕会配合贤婿的。” 夏鸿升精神一振,顿时喜道:“小婿谢岳父大人信任!” 李世民笑了笑,指节点着那两本初稿,说道:“贤婿之才,真是叫朕又一次震惊了。这两本初稿之中,周全详尽,真是将各种可能出现之状况全都做出了对应,一切可能皆有对照。真是……” “岳父大人谬赞了。这并非是小婿一个人的功劳。”夏鸿升摇了摇头,笑道:“编纂新商法和新税制的时候,书院商科的教席计润泽先生帮了很大的忙。还有……还有陛下的侄女幽姬,也帮了不少的忙。” “她?”李世民皱了皱眉头,又不禁问道:“她能帮得上甚子忙?!” “幽姬心思机敏,诡计多端。小婿与计先生一起制定条款之后,会拿给幽姬,让幽姬以商人或勋贵之身份,试图找出这些条款的漏洞,想出种种钻空子的法子,然后小婿与计先生再将其补全完整,再让她来设法从新法中去钻空子,如此往复,这新法才得以周全。” 李世民恍然,点了点头。 夏鸿升看看李世民,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岳父大人,这几年小婿观她已然没了那许多心思,毕竟她是您的侄女,这一次在制定新法中又出了大力,小婿觉得,是不是可以将她的禁令略微放松一些……整日里幽锁在小婿家中,也怪可怜的。长乐公主若是知晓……只怕也要伤心了。” 李世民抬眼看看夏鸿升,盯着夏鸿升的眼睛,夏鸿升神色坦然,并无波澜。 突然,李世民开了口,却说道:“若是朕没有算错的话,婉姬到今年,只怕已二十有四了罢!” 夏鸿升点了点头。 “算了,既如此,就准其在泾阳和长安两地之间往来。舍此之外,其他的地方一概不得去。且在泾阳和长安二地内,不论她去何处,你须在她身边安排人手,不得使其脱离眼线。” “小婿遵旨!”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又问道:“公主殿下对幽姬之身份一直有所疑问,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回,被小婿蒙混了过去。只是,再往后去,小婿若是还蒙混不说,只怕公主要对小婿心生芥蒂,还以为小婿在干甚子呢!小婿想将实情告知公主殿下……” “这……”李世民眉头又皱了起来,想了想,有些烦躁的摆了几下手:“你自己看着办罢!” “谢岳父大人!”夏鸿升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那小婿这便告退,回泾阳准备试行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道:“这两本初稿,你回去之后令人誊录一份给朕。朕会召集些信得过的人手,一同帮你完善此法。” “是!”夏鸿升告退离开。 ------------ 第931章 敢不效死力? 夏鸿升从皇宫出来,过去拜访了一下徐孝德,在徐孝德家中用过午饭,下午便直接回了泾阳。、 回去泾阳,也是直接去了县衙之中。 “杨县丞,本县让你些请帖召集泾阳县内之商贾,你将时间定到何时了?”夏鸿升到了泾阳县衙,直接找到了杨县丞,问道。 杨县丞虽然不解夏鸿升为何风风火火,却也恭敬答道:“回县令大人的话,正在后日。卑职还想着若是到时候县令大人没有回来,就只得差人通知去挪时间了。” “好。”夏鸿升看了看杨县丞,然后转身过去关上了门,叫齐勇去叫了申主簿过来,然后站在外面看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县令大人,这是……”杨县丞见夏鸿升让齐勇关门看着不让人靠近,不禁奇怪。 夏鸿升指了指椅子,说道:“杨县丞,申主簿,坐下来说。” 待二人都坐下,夏鸿升对杨县丞和申主簿说道:“事到如今,本侯放下原本的一应官职,而到泾阳做这一县之令的目的,也该是让两位知道了。” 杨县丞和申主簿俱都是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齐齐凝目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继续说道:“这些时日,本县观泾阳县衙诸人,也唯有杨县丞和申主簿你二人可以知道此事。话说在前头,此事本侯今日告知二位,出去此门之后,这些话绝不能叫第四个人知道。便是两位的家中亲眷,亦是不行。若是这件事情从二位的口中漏了出去,因而事不能成,陛下怪罪下来,本侯会成为顶罪之人,却因着驸马身份,即便再不济,至少不会丢掉性命。而至于二位,只怕,流放到东瀛道或是林邑道去戍边屯田,已经是轻的了。然而此事若成,那么二位则是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届时封官进爵,名垂青史,皆在囊中矣!” 杨县丞和申主簿一听,更加震惊起来。两人相互看看,杨县丞问道:“这个……不知侯爷所言,究竟何事?” “陛下令本侯到泾阳做这个泾阳县令,目的是为让本侯在泾阳试行两部新的律法的。”夏鸿升看着二人的反应,笑了笑,说道。 “新律法?”申主簿说道:“我朝律法,向来是由三省修订,陛下过目首肯,之后以旨意昭告天下而施行。这……却并未曾听说过有先行试一试的啊!” “申主簿这不就听说了?”夏鸿升笑道:“这两部新的律法,所影响者巨大,若是贸然推行,必遭九死一生之劫。故而陛下令本侯在泾阳先行试上一试。若是可行,则逐步一点点的推行开来。若是不可行,一县之地,影响也小些。”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拿出那两本初稿来,往二人面前一放,说道:“二位且先看看,便知道本侯为何这么说了。” 二人低头看看夏鸿升放到他们面前的初稿,有些犹豫。 “此事若想要做成――有本侯在,至少肯定能够在泾阳做成。一旦做成,陛下开始推行起来的话,呵呵,不是本侯在这里说大话,一州之刺史,是轻而易举的。”夏鸿升看出来的二人的犹豫,于是说道:“二位本是极有能力之人,难道就真的只愿在这小小的泾阳县衙里面了却此生,籍籍无名?而不是助陛下一臂之力,而留名于青史之上?” 二人听了夏鸿升话,又一次相互看看,一咬牙,都伸出了手去,各自拿起了一本,翻看起来。 夏鸿升静静的看着二人的反应。 没翻几页,杨县丞和申主簿二人就已经额头冒汗了,又往后面看过几页,杨县丞猛然一下合上了手中的书,双目因为震惊而瞪的老大,直愣愣的看着夏鸿升,声音颤颤的道:“开……开商限?!侯爷,这……您莫不是在开玩笑?!” “开商限?!”申主簿一愣,继而连忙低头迅速的在自己手中的那本上翻了几页,然后又慌忙的抬起头里,看看杨县丞,又看看夏鸿升,说道:“原来如此……这,这新税制……只怕这开商限就是为了新税制罢!” “新税制?!”杨县丞猛地转过了头来,看向了申主簿。 二人又齐齐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只是淡笑了一下,说道:“当今之天下,百姓贫,而勋贵、士族、商贾者皆富。如今所行之税制,使寻常百姓者所出反多,富贾士族者所出反少。如此一来贫者愈贫,富者愈富。贫者失其地,而为士族及富贾所聚其土。陛下欲改变此种状况,使得贫者少出,富者多出。且,商贾之人,所获利甚多,然其纳税极少,此不公也。故有此新税制,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且将勋贵士族商贾工匠农民普天下之人皆纳入须缴税范畴之内,资产多者多缴,资产少者少缴,此谓之公!而朝廷也因此得以增加税收,拨于各地,用在百姓身上。” “普天下之人皆入纳税之畴……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杨县丞愣愣的重复道。 “不错。”夏鸿升说道:“新税制一出,上起陛下、皇后娘娘、诸成年之皇子公主,下到黎民百姓,皆按照其所拥有之个人资产多少,缴纳相应之税款。多者多缴,少者少缴!” “陛下也得交税?!”申主簿瞪大了眼睛。 夏鸿升点了点头:“陛下亦为大唐之一份子,自然也得交税。本侯,还有两位大人,倒是也要交税。自然,本侯比两位大人资产要多,故而本侯所应缴纳之税款,比两位大人要多得多。” “这……侯爷……”杨县丞一头的汗水,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说道:“此举……此举凶险至极啊!” “正是。”夏鸿升说道:“故而本侯才来到泾阳,成了这泾阳县令,且先在泾阳一地试行此法。倒是出来成果,叫朝臣们眼红了,羡慕了,自然有人希望能在旁处也施行此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说罢,夏鸿升又站起身来,郑重而肃穆的向两人行了一礼,说道:“二位大人,请看在天下黎民百姓的份上,助本侯一臂之力,助陛下一臂之力,做成此事,教天下百姓,因此而得利,教大唐和朝廷,因此而长久!” 杨县丞和申主簿相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也弯下了了腰去,躬身行礼,肃然道:“为天下百姓故,为大唐故,敢不效死力?!” ------------ 第932章 以利诱之 夏鸿升将初稿给了杨县丞和申主簿,令他们这个月结束之前看完,再去用一个月的时间吃透。 对于杨县丞和申主簿来说,这是一次危险的赌博。成则一举平步青云,败则一下坠入深渊。显然,从他们接过来夏鸿升递来的新商法和新税制的初稿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然做出了加入这场赌局的选择。 而夏鸿升,在准备了一日之后,站在了泾阳县的商贾面前。 “诸位,又见面了。”夏鸿升笑着对堂中众人说道:“也不能说又,诸位里面也有不少没见过本县的,许还不认得本县。” “县令大人您又是修路,又是建学,还答应让所有百姓家的子弟都可以进入学堂进学,百姓们都感激着您,谁能不认得您呐!”下面当即有一商人站起来说道。 这人的话音刚落,就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先很是得意的扫视了一圈,然后又对夏鸿升说道:“县令大人,您只管说,这回让咱们捐建甚子,您一句话,草民绝不小气!” “正是!”另外一富贾也是一副得色的看看其他人,然后大腹便便的走了出来,伸出一个巴掌来,说道:“县令大人,只要您一句话,草民这个数!绝不小气!真的!” 夏鸿升咧开嘴笑了笑,这俩人的雕像都已经在几所学堂前面竖起来了,雕像下面的石座上刻着送样他们捐建学堂的功德的碑文,还是夏鸿升请书院的先生亲自写的,写的那叫一个大气,给这俩人美的不行,每天都要站在那前面看一会儿。且,因为竖起了雕像的缘故,泾阳县的人都知道他们捐建学堂给百姓家的子弟进学的事情,提起他们的名头来,就都竖起拇指称赞叫好,名声好了,连带着生意也多了,有了很大的实惠。故而,这回才如此积极。 夏鸿升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夏某多谢两位掌柜的支持!不过,这一回,夏某可不是让诸位来捐建东西,让诸位来花费的。” “哦?”下面的众人有些意外,看来都已经认为夏鸿升是想让他们捐建东西了。 “泾阳县之商贾,乃是义商,多做义举,在长安周围是出了名的。捐建学堂,让百姓子弟都有学可入的事情,只要是长安周边的人,提起来咱们泾阳的商户,那没有一个不叫好的。本县也甚是感激。也替泾阳百姓感激诸位。心下想来,诸位这么帮助本县,本县也总得拿出些东西来,意思意思,否则,可就太不仗义了。”夏鸿升笑着对下面的一众商贾们说道:“今日请来的人,都是在咱们泾阳县中有头有脸的商户。今日请诸位前来,是准备带着诸位一同发财。” “一同发财?”众人一愣,皆面面相视,不知道夏鸿升所言何意。 却听夏鸿升又笑道:“夏某在长安,不敢说别的,只论这做生意,自问不输于诸位。贞观元年,夏某年方十三,到的长安。到如今贞观八年。八年的时间,本县从连一块肉都吃不起的寒门子弟,到如今这个地步。现在,本县敢说,漫长安的商贾之中,资产能超过夏某的,一个巴掌都用不完,就数得过来。而且,夏某敢说,夏某做生意,从来不违背律法,更从来没有以身份地位占过便宜。这话摆出来,不是为了炫耀夏某自己,只是为了让诸位相信,夏某有这个能力,带着诸位一同发大财。” 众人更加迷惑,不禁问道:“敢问县令大人如何带着咱们一同发财?” “开矿!”夏鸿升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开矿?!”底下的一众商贾一愣。 矿,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开的。有时候矿就在那里摆着,那锄头刨就能刨出来那么容易,也不是谁都可以去刨的。容易触犯律法,可是重罪。 而且,商人们还更加关心一个问题:“县令大人,咱泾阳有矿么?” “自然有。”夏鸿升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泾阳有大量的石灰石矿,今日将诸位叫来,就是准备将石灰石矿的开采之权,交给诸位。”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哗然一片。 夏鸿升却又继续说道:“不仅将开采石灰石矿的开采之权交给诸位,而且,本县还会帮诸位开辟出市场来,让诸位开采了石灰石矿之后,有地方可以卖。” “这……”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商贾想了想,又问道:“草民斗胆,县令大人可否为草民等讲讲,如何能让开采出来的石灰石矿有地方可卖?据草民所知,石灰石,好似并不大好卖吧?!”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原本,石灰石的确是不大好卖。不过,现今本县说石灰石矿却是会变得极为好卖。甚至不用诸位去卖,坐在泾阳等着,自会有人上门来收。” 见众人仍旧面面相觑,夏鸿升又继续说道:“且让夏某来解释给诸位。诸位却是不知道。石灰石,乃是制作水泥之最主要的原料,亦是烧制玻璃所需的重要材料之一。如今海上的商路通畅起来,玻璃在大唐之外的地方销量极大。故而玻璃坊需要持续不断的购入大量的石灰石,此其一也。如今,修建水泥路,已然是大势所趋,大唐凡有新建之官道,已经皆变为水泥路。另外,现在已有之官道,朝廷也已经计划逐步将其都变为水泥路。还有,如今民间营建,已经都开始使用水泥了,这中间有多大的销路,诸位自己想想。此其二也。还有,朝廷有意开发江南道和岭南道,此二道之地,有大量不可耕种粮食的酸土。而要改良这些土地,使之能够种植粮食,这石灰石矿稍加加工,就是改良这些土地的原料。江南道和岭南道面积之大,朝廷需要用多少石灰石矿加工之后来改良,诸位也可以算算。这加工之法,本县自然也会教给诸位。此其三也。夏某已经说服玻璃坊和水泥厂,往后五年内只从泾阳购入其所需之石灰石,五年之后,泾阳的石灰石商人有优先之权,此其四也。有此四者,诸位还觉得石灰石矿卖不出去么?” ------------ 第933章 炸锅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两句话,诚然是亘古不破的醒世恒言。 在夏鸿升的利益诱惑之下,泾阳县中的不少商人,都从县衙手中承包来了石灰石的开采之权。根据所承包之开采范围大小,石灰石矿的矿藏多少,每年所缴纳的承包费用,也不一等。 夏鸿升让水泥厂和玻璃坊的掌柜,先行来同承包下来了石灰石矿的商贾们签订下来了合同,白纸黑字的写下了,从他们的手中购入所需之石灰石矿的条款。 才总算是让这些商人们彻底放心。 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走出去,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夏鸿升的一个“圈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掉下来馅儿饼。 他们能够获得许多资财,而付出的代价,就是只要还有一天想要这份资财,那就一天不能离开泾阳这块土地了。 “县令大人,这些商贾所承之石灰石开采之地,已经全部登记造册了。”申主簿将几本本子呈到了夏鸿升的面前,说道。 夏鸿升接过来随手翻了几页,笑了笑,说道:“申主簿,且交办给你一件事情吧?” “还请县令大人吩咐!”申主簿神色一肃,点头说道。 夏鸿升挑着眼角笑着看看那本记录着每个商户承包了多少可开采之地,范围界限,每年须向官府缴纳承包款项等等信息的册子,笑了笑,说道:“你去招募些精通账务,又名声口碑品行不错的好账房来,至少也要有二十个人。十人为一拨,专司税务与审计。” “审计?”申主簿很是不解,问道:“这税务下官知道,这审计……” “哦,是本县没有说清楚。”夏鸿升又道:“朝中刑部下设之比部所司掌审验财政,核查赋税调敛、诸司百官经费俸禄赃赎、仓库出纳、丁匠工程、和籴收支、军资器械等之帐目。我让你找这些账房,便是为了效仿这比部,行审验账目之举。这审计之意,便是审核且计之。你须带着这些账房,定期对这些开采石灰石的商贾进行审计,审验其账目,以防他们从中作假。日后税收,也许有懂得账目的人来查验其账目及资产,以防偷税、漏税之举。” “原来如此!”申主簿点了点头:“下官遵命!”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承包石灰石开采之权及石场,每年所要缴纳的承包费用,本县故意往多处定了些。不曾想,这些商贾倒也看得清孰重孰轻,承包下来的不少。说不定到时税款比如今承包之款还要少些,如此看来,到时候取消承包费用,改为缴纳税款,应该阻力不大。” “县令大人,下官以为,新税制最大的阻力,并不在这些商贾。”申主簿想了想,说道:“下官这几日一直在看新税制,窃以为若真以新税制推行,阻力最大者非为商贾之辈,而是士人之流。商贾之辈,虽须缴纳税款,然其却也开放了商限。开放商限所带来的利益,足以弥补其所缴纳税款的损失,故而其也不会多说什么,多做反对。而士人之流,凭白的需要纳税,只怕一时无法接受。” “申主簿所言不错。”夏鸿升说道:“所幸泾阳并非士族把持之地,有也只是几个乡绅而已,不足为虑。新税制既出,即为税法,乃大唐律法的一部分。该缴而不缴及缺缴者,是为触犯律法,自然依律而行。” “那县令大人以为,当何时将新商法公布,开放商限为好?”申主簿又问道。 “先等等。”夏鸿升看着已经不再有哪些商贾们离开的身影了的街道,笑了笑,说道:“先让他们吃些甜头,不舍得再丢弃。然后将新商法及新税制一起颁布!” 申主簿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忽而听见有人喊道:“山长!山长不好了!……” 二人忙抬头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泾阳书院的学子服饰的人跑到了近前来,正是泾阳书院的学生。 那学子跑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边喘着,一边说道:“山,山长!不好了!启禀山长,炉,炉子炸了!” 夏鸿升心下一惊,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炉子炸了?是谁在做甚子?!” 那学子喘着粗气,赶紧答道:“回禀山长,是子泰领着其他几个同窗做了一个烧水的炉子,方才他们往里面灌满了水在烧,结果烧着烧着炉子就炸开了!” “可曾有谁受伤?!是否严重?!”夏鸿升当即心下一紧,我去,子泰就是王子泰,就是李泰。要是炸了李泰,那李老二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有俩个人受伤颇重,已经抬去给孙先生了!”那学子说道:“其他人也都受了些伤。” “子泰呢?”夏鸿升又连忙追问。 那学子答道:“子泰的手臂烫伤了,不过见他还在喊人将受伤颇重的两个抬去给孙先生,应该不会太严重过。孙先生让学生立刻来县衙找您!” 夏鸿升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受伤颇重的两个人有生命之危? “申主簿,本县要立刻过去一趟。”夏鸿升回头说了一句,然后立刻叫齐勇牵马过来,飞身上去用力一抽,便纵马往书院去了。 还用想什么,定然是李泰在做蒸汽的实验,做出来的锅炉没有压力计,结果炉内压力过大,炸锅了呗! 很快,夏鸿升就到了书院,跳下马来,将马缰交给齐勇,然后直奔医科所在之处。孙思邈如今已经来了书院任教,正在医科。 还未进去,就已然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痛叫,当即更是心中一沉,连忙走了过去。 映入眼帘只见一个学子的腿上已然一片燎泡,通红发紫,正在不停发出痛嚎。 再看旁边李泰已经脱去了长衫,露出一条手臂来,从手腕处到手肘上面也是一片通红。顺着他的手看下去,却又是一惊,只见他没顾自己的手臂,只是双手用力的摁住一条大腿来。那条大腿上面,正有一片碎铁块,深深的扎入了血肉里面! ------------ 第934章 失败是成功之母 夏鸿升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只见那学子脸色煞白,一动不动,紧闭着眼睛,于是赶紧过去用手睁开他的眼皮,另一只手左右晃动几下。 正待说话,却听那学子开口说道:“山长,学生看得见……” 见他并未丧失意识,夏鸿升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屋内受伤的学子中,看上去他所受的伤势最重。 夏鸿升又看看,见他的腿上已经扎起了止血带,孙思邈正在给刀具消毒,是准备给他取出那片碎铁片来。 “其他人到外面去吧。”夏鸿升对众人说道,然后又看看李泰,看看另外几个被烫伤的学子,想了想,对一个送人过来,没有受伤的学子说道:“你去找颜先生,问他养的象胆可还在。若有,搬过来几盆。” “是。”那学子听了夏鸿升的话,点了点头行了一礼,然后一转身跑了出去,迅速去找颜相时去了。 “你们几个人,立刻去用凉水冲烫住的地方。”夏鸿升对李泰几人说道。 孙思邈自然也知道怎么紧急处理烫上,已经令跟着他的道童提来了冷水了。只是李泰几人关心那几个伤势颇重的人,故而一直没有冲洗。 听了夏鸿升的话,几人这才赶紧过去。 “师尊……”李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夏鸿升摆了摆手:“先处理伤势,快去吧。” 看到几人已经在用冷水冲泡着烫住的地方了,夏鸿升这才说道:“发明一样东西,尤其是这么复杂的东西的时候,勇于尝试十分重要,做好保护措施也十分重要。日后你们若是再做实验,千万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说罢,几个学子相互看看,然后又看向了夏鸿升。李泰有些不大相信的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师尊……学生等害得同窗受伤……这,这就完了?” “恩?还能怎样?”夏鸿升看看他们,又说道:“所幸正好有孙神医在书院,你们几个也是运气好,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势。发明的道路,本就是危险的、艰辛的、面临重重困局甚至于九死一生的。关键在于,既能够勇于坚持下去,不断尝试,同时又最大限度的做好保护。相信这一次的事情,已经让尔等有了深刻的印象,受到了严厉的教训。日后再做尝试,定要先做好防护措施再进行。若是闹出的乱子太大,亦或是伤势严重,到时候便就算是书院支持你们,也自会有旁人来口诛笔伐,教你们不能继续的。还有,固然实验是为了发明,是为了进步,可若是在这个过程中所造成了事故,责任却也是不能逃避的,为师希望你们能够做勇于尝试,勇于进步的人,也同时希望你们能够成为有所担当,敢于承担责任的人。这一点,希望你们一定要谨记。” “学生遵命!”几个学子齐声说道。 李泰兴奋的问道:“那如此说来,学生等可以继续尝试?” 夏鸿升点了点头:“只是要做好防护。” “是!”李泰兴奋的挥了下手,顿时又疼的呲牙咧嘴。 “山长!”夏鸿升的身后突然传来学子的喊声:“山长,象胆来了!” 夏鸿升回头看过去,见几个学子每人抱着一个花盆,跑了过去。 花盆里面种着的,正是夏鸿升所急需之物。 象胆,也就是后世里面的芦荟。 芦荟对于非重度烧伤,有着神奇的效果。 芦荟有杀菌消炎的作用,是抗菌性很强的物质,能杀灭真菌、霉菌、细菌、病毒等病菌,抑制和消灭病原体的发育繁殖,也可抵抗炎症。对烫伤的皮肤组织也有修复作用.。 消炎是芦荟凝胶的一个重要作用。无论是烧伤、物理性伤害、腐蚀性化学物质伤害还是紫外线、热辐射引起的发炎,芦荟凝胶都具有镇痛、消炎作用。实验表明,用芦荟凝胶做成的消炎药,其药效与现代化学合成的消炎药相当,而芦荟凝胶不含有害的成分,对人体无论任何副作用。 就是看着有些恶心人,跟鼻涕似的,又浓又稠,还不太好闻。 这个是夏鸿升亲身尝试过的。后世里夏鸿升在山里支教,山里冬天兴柴火炉子,就是跟回风炉差不多,只不过里面是烧柴火的,更加暖和。学校里面也有一个这种炉子,有一年冬天夏鸿升不小心一手按在了柴火炉子正中间的铁盘上面,当即烫的要疼晕过去。 学校里面一个即将退休的老教师立马搬来自己养的芦荟,剪开之后将里面浓稠的**抹了夏鸿升一手,然后又剪开贴到夏鸿升的手上,一股凉意过去,没几分钟就不那么疼了。几十分钟换一次,用芦荟剪开贴了一天,硬是连起水泡都没有,就好了。 从此,夏鸿升就也在家中养了几盆芦荟,邻居家有小孩不小心被烫到的,问夏鸿升剪几支,准行,屡试不爽。 “去里面找把剪刀出来!”夏鸿升对一个学子吩咐道。 那个学子立刻进去,拿了剪刀出来。 夏鸿升接过剪刀,将芦荟从根处剪下来,然后又从一个侧面剪开。 立刻,就从里面慢慢流出来了又浓又稠的**来。 “都把烫上的地方伸出来。”夏鸿升对那几个学子说道:“这象胆可是好东西。但凡烧伤,只要不是十分严重的话,用这里面的**涂抹,再将其剪开贴到烫上的地方,连水泡都不会起。”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将芦荟的**轻轻涂抹到他们烫伤的地方,一边说道。 将流出来的**涂抹完,夏鸿升又将剩下的肥厚枝叶剪开成片,然后给糊到了他们烧伤的地方。 “这些象胆你们带着,隔一会儿觉得快干了,就重新换上,不出几日就好。”夏鸿升对众人交代道。 “学生多谢师尊!”几个学子向夏鸿升道谢起来。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失败并不可怕,关键在于能总结失败的教训,下一次汲取教训,一点一点的减少错误,最终成功。所以才有了为师常说的那句话:失败是成功之母。你们且想想这一次为何失败,过几日,为师同你们一道总结一下。” ------------ 第935章 敢为天下先 “……正如山长平日里常言,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失败,而丧失继续坚持下去寻求真理的勇气。可不才,略有些愚见,说与诸位一听。私以为,身为泾阳书院之学子,当决心于必成,立志于成功,而视失败不为失败,乃为小成。因每一次失败,都使得我们有所教训,有所进步。当将所有的失败,全都失败一遍,那剩下的就是成功……” 李恪――不,是王子可,站在大礼堂正中间的台子上面神态自若,款款而谈。 因为大礼堂的构造,所以站在正中间台子上的李恪的声音,被扩大的洪亮如钟,清晰传入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犹如带了话筒一样。 “山长,听说子泰他们几个,要做一种比水车动力还要大得多的器械来,某倒是很感兴趣。”乐台换座换到了夏鸿升的身边来,压低了声音,向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只是我的一个猜想,不过,从理论上来说,是一定可以实现的,只是在制作上,只能摸索。” 乐台笑了笑,说道:“乐某对此也颇感兴趣,不知可否也参与其中。” “有乐先生帮助,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夏鸿升大喜,立刻说道:“我所要做的器械,名曰蒸汽机。乃以蒸汽之膨胀为动力。倘若能够做出来,那么它所能够提供的动力……呵呵,那才真叫千钧之力了。若是这器械做成,可真是划时代了。” “呵呵,山长口中总有这么些新词儿。”乐台笑道:“千钧之力,那得能有多大?” “这么说吧!”夏鸿升对乐台说道:“铁甲船您知道吧,实木船外面包了层铁甲。当初为何没将船体直接用钢铁造呢?就是因为若是全部都用钢铁造的,太大太沉,以风帆之力和人力带不动它。而若是这蒸汽机做出来的话,将其应用到船上,那便不仅可以带的动全用钢铁做为材料建造的大船,还可以让它在水里面跑的飞快。不仅是这样,它提供的巨大动力,足以改变许多产业。它对于工业的作用,就好比榫卯技术对于木工的作用,那就是――这种技术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而且,是往好的方向变!” “听山长这么一说,乐某更感兴趣了。”乐台笑了起来,说道:“山长放心,乐台定然全力以赴。” 虽说隔行如隔山,乐台未必懂的蒸汽机的原理。但是所谓天下大道殊途同归,在制器方面的丰富经验,完全可以让乐台在做制作蒸汽机所需的部件的时候,比其他人更加容易举一反三,想的更为周到。 “诸位同窗,方才,子可兄为大家带来了一场精彩的演讲。在等待诸位评委为子可兄打分之际,咱们且将上一位兄台的成绩公布出来。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孙长声兄的最终得分为九十五点五分。下面有请……” 台上传来另外的声音,夏鸿升和乐台转头看去,见又上去了一个学子,鞠躬行礼之后开始了演讲。 李泰几人烧水炸锅之后,夏鸿升觉得,李泰几人的行为虽然有些鲁莽了,但是这种勇于探索和尝试的精神却十分可嘉。倘若没有人不顾安危,甘冒危险的去深入探索和研究,人类又如何能够进步呢? 为了让泾阳书院的学子不因为失败而丧失进去的勇气和毅力,也为了让他们不因为危险而投鼠忌器,不敢再继续尝试。所以夏鸿升在书院内办了这次演讲比赛,主题就是失败、成功、勇气、进步。 夏鸿升想让泾阳书院的每一个学子,都敢为天下先,不惧失败与危险,关于成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因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很令人佩服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螃蟹形状可怕,丑陋凶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确实需要勇气”。 泾阳书院虽然重视格物,但是也不曾放弃对学子“文”这一方面的教育。学子们写的讲稿,听起来也很有意思。 夏鸿升从开头听到最后,当然,最后也要上去说几句的。 “诸位,为师常说两句话。第一句,失败是成功之母。第二句,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为何说失败乃成功之母,为何败亦可喜呢?盖因人总是这样,吃一堑,才能长一智。失败就这么多,全都失败完了,败无可败了,也就成了。唯有什么才是真正的失败呢?是失败之后自暴自弃,不知坚持不懈;是失败之后毫无所得,不知汲取教训。这才是真的失败。就比方手前几日,极为学子实验的时候炸了炉子。这一失败,他们知道了炉内蒸汽的压力不可过高,下回就会注意,就不会再在这一点上失败。每失败一次,就知道些东西,改良些东西,终有一日,会臻于完善。除了这两句,今日,为师还要再说一句话,那就是:敢为天下先!” 顿了顿,夏鸿升继续说道:“诸位学子,都是博闻广读之人,想必知道,《老子》中有云: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今日,为师要反其道而行之,言敢为天下先!敢为天下先,是勇者的无畏,是奉献者的无私,是自信者的昂扬。敢为天下先是自信,是对自己的承认与肯定。为师这么说,其实是在说两样东西:自信,还有勇气。燧人氏取火,世间始有火可用,神农尝百草,世间方有药可医,莫不是敢为天下先之人。盼望诸君敢于做先行者,开天下万物之先河,做他人未曾做过之事。最后,王子泰等人,敢于思考,勇于尝试,精神可嘉,书院当有所奖赏。” 之所以这么做,夏鸿升是希望营造出来一种用于突破和奖励发明的氛围,让学子们养成勇于探索和勤于探索的习惯。 技术的进步,从来是不缺乏危险的,缺乏的,是勇于面对危险,仍旧知难而上的人。 让更多的人愿意这么去做,这便是夏鸿升此举的意义之所在。 ------------ 第936章 夜入宫 显而易见,书院的鼓励态度,让学子们的研发热情顿时高涨起来。好些个兴趣小组都开始向书院申请立项,内容也是五花八门,甚至于有些千奇百怪。 为了应对这一现象,书院特意紧急成立的立项审验委员会,对学子的立项进行听证和审验,听取学子的讲解和报告,然后决定要不要同意立项。 夏鸿升欣欣然,愿意见到学子们对于发明创造的热衷,即便里面有许多并不合理,并不进步,甚至于只是异想天开的,也为过。只要这种风气产生了,那便是开了个好头了。 看着这股热潮,夏鸿升很是欣慰——这一下,蒸汽机和工业革命,应该不会是有生之年系列了吧?! “公子,马车备好了。”齐勇对走到了夏鸿升的身后,对夏鸿升说道:“夫人差人来喊您回去,要出发了。” “齐勇啊,给你放一个月的假,你咋又跑来了?”夏鸿升回头看看齐勇,说道:“你媳妇不得埋怨死本公子?” “公子,小的闲不下来。”齐勇挠了挠头,说道:“小的跟着公子习惯了,都不知道该做些甚子好。” 夏鸿升顿时准备踢他一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不知道做甚子?!你以为本公子给你那本书是白给的?” 齐勇一个大男人,一听夏鸿升的话,顿时面红耳赤,吭哧了几下都没能说出话来。 “吭哧个屁,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媳妇……本公子没记错的话,也二十了吧?”夏鸿升看着齐勇面红耳赤的样子,更是说道:“你也该抱个娃子,给你齐家留个后了。也眼气眼气家里那帮亲兵,一个两个给他们说媳妇,都还要等等,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们那是等着呐!公子说过陛下想要征伐高句丽。陛下征伐高句丽,公子肯定也要随军出征。得是等护着公子回来。若是早早成家,便可害了姑娘家了。若非是公子逼得紧,小的本也打算等从高句丽回来之后,再说媳妇的!”齐勇虽然仍是窘迫,却还是郑重其事的说道:“现下小的还不能抱娃。若是小的在高句丽回不来了,巧儿跟前每个累赘,也好再走一家!” “放屁!”夏鸿升这回真给了齐勇一脚:“呸呸呸!说得甚子浑话?!你跟着本公子这么久,还不清楚本公子的本事?你们他娘的一个都不会折在辽东,本公子是怎么将你们带去的,也要怎么讲你们带回来。本公子答应过蒋国公,要好生照拂你们,难不成你们想让本公子食言?笑话,本公子什么样的本事?……” “公子……”齐勇感动的不行。 “回家!寒碜人!”夏鸿升撇了撇嘴,一转身往书院外走去了。 到了家中,马车已经备好,李丽质正在门前等着夏鸿升。 夏鸿升走到近前,手捏兰花,咗着嗓子跟唱戏似的道:“娘子——为夫来也!” 李丽质嗔了他一眼,见夏鸿升就要上马车,于是抬手拉了拉他,说道:“夫君,等一等。” 夏鸿升收回了已经跨起来的一只脚,回头看看李丽质,却听李丽质又说道:“幽……堂姐她……” “你堂姐李婉姬早夭,世上早没有这个人了。”夏鸿升提醒了一句,问道:“她怎么了?” “夫君,妾身想带幽姬入宫一趟,去见见婶婶……”李丽质对夏鸿升说道,怕夏鸿升不答应,又说道:“妾身同她一道,保证寸步不离!” 夏鸿升摇摇头苦笑道:“夫人啊,这又岂是为夫能说的算的……她之前谋反啊,不死已经是法外开恩,许其在长安和泾阳走动,已经是陛下念及同息王之兄弟旧情,如何还敢入宫?只怕到时候为夫被岳父大人打个几百廷杖,就已经是好的了。” “哦……”李丽质点了点头。 看着李丽质有些失望和黯然的神情,夏鸿升想了想,又道:“夫人也不必失望,带上她也罢,将其暂且留在长安家中,你我入宫之后,知会息王妃一声,让息王妃到咱们家中与其相见便可。” “多谢夫君!”李丽质顿时又高兴起来。 正说话间,便看见幽姬的身影走了过来,走到大门口,却忽而又停了下来。 夏鸿升看着她,却见幽姬神情有些激动,却又压抑着,见夏鸿升看她,于是笑了笑,说道:“这么长时间了……妾身都要忘记如何跨出去这门槛了!” 夏鸿升笑了笑:“径须往前看便是。” 幽姬抿嘴笑了起来,日头发出的光落入她的面上,恍惚中一时间她又好似变得清丽了起来。 “嘻嘻……妾身多谢公子呢!”可一瞬间,却又化作了那狡黠妖艳的狐媚子,方才的那刹那清丽,却又像是幻觉了。 幽姬走出了夏府。 马车出发,去往长安。 昨日李世民差人通传,今夜有事商议,让夏鸿升入宫一同参与。 马车走的不快,晃晃悠悠,伴随着夕阳,终于进入了长安城之中。 将幽姬留在家中,夏鸿升和李丽质一道入了宫。 李丽质去寻长孙皇后,夏鸿升则随内侍到了两仪殿外。 一番通传,夏鸿升得以进入其中。 里面已经又好几个人了,夏鸿升行礼之后,自觉的站在了最后面。 李世民看了看他,又继续同长孙无忌低声商量着什么。 “夏兄!别来无恙啊!”夏鸿升耳朵边传来了一个微小的声音来。 夏鸿升扭头一看,却原是苏定方。 “定方兄?”夏鸿升一回头,看见了他:“你何时回来的?” “老苏回来八九日了。”苏定方小声说道:“夏兄,你可知这回是有甚子事?可是又要同谁干仗了?!” 夏鸿升左右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小声对苏定方说了俩字儿来:“辽东!” 苏定方眼睛一蹬,顿时两手一挤,兴奋道:“老苏猜着就是辽东!哈哈哈……” 二人偷偷的小声聊着,一边等待着人来。 段瓒、李靖、薛万彻、李勣等人也陆续而至。 李世民终于有了反应,站起来缓缓扫视了一圈,开口说道:“今夜召诸卿前来,是为辽东之事!” ------------ 第937章 靠利益来说话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绵背裆。 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前隋炀帝三征高丽,征发全国兵、民数百万,“天下死于役而家伤于财”,民不聊生,终于激起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这首诗,便是当时隋末农民起义中,一个领袖所作。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如果官兵到了,我想也不想提刀就迎上。假如到辽东战场上白白送死,相比之下被官军砍掉脑袋又算得了什么?! 此句,足见当时百姓对于隋炀帝征伐高句丽的失望,和反抗。 其实,隋炀帝虽然暴虐骄奢,但是眼光还是有的。只是他太过极端,太过急于求成,当然,本身,他的确也太过暴虐,不顾百姓,脱离实际。 隋炀帝是大暴君,只是,暴君不是昏君,隋炀帝虽然无德,但是有功。只是他的功业,没有和百姓的幸福感统一起来,所以才会有“巍焕无非民怨结,辉煌都是血模糊”的说法。换言之,他没有处理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关系,反而成了罪在当代、利在千秋,这才是隋炀帝最大的问题。 他是个暴君。为了征讨高句丽,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他不顾客观条件,任性妄为,把百姓和国家都拖进了灾难中,所以叫暴君。三征高丽失败之后,他才成了昏君,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或者说,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也不想履行什么责任了,只是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吃喝玩乐,醉生梦死。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隋炀帝留下了许多利在千秋的东西,这些东西里面,自然也包括他留下的种种教训,以及给人的深省。 就比方说他当年三征高丽的时候,翻下的错误。 “当年炀帝无道,发兵百万,然其毫无为将之才,不顾兵法常情,一意孤行,偏又独断专横,听不得其他将军进言,贻误战机,后军不至,后勤不行,致使数十万汉家儿郎皆成枯骨,葬身辽东。”李世民沉声对两仪殿中的众人说道:“辽东旧中国之有,自魏涉周,置之度外。隋氏出师者四,丧律而还,杀中国良善不可胜数……朕长夜思之而辍寝,将为中国复子弟之仇!” “善!”李道宗立刻一步出列,说道:“臣弟愿为先锋,与之一战!” 夏鸿升环伺看看,两仪殿中诸人,都是支持李世民发动征伐高句丽战争之人,没有一个是朝中反对征伐高句丽的大臣,足见征伐高丽一事,李世民已经决断。 原本的历史上,攻伐高句丽,经历了三代帝王。 隋炀帝征高丽有点好大喜功,带着一股四夷臣服的赌气劲儿。而唐太宗在战术层面就比较实际。唐太宗打下了基础,结果身体没撑住。唐高宗接着怼,总算是彻底灭掉了高句丽。而若是没有三代帝王的努力彻底荡灭高句丽,那么历史的走向也未曾可知。 隋唐时最大的外部威胁是突厥,但突厥是游牧民族,没有固定的居住场所,生产力低下,即使军事势力强大,当时的隋唐政府也能够打压下去,不害怕也不影响隋唐的发展。 而高句丽位于今天的东北及朝鲜一带,文化和生产力科技方面秉承了隋唐的特点,基本上是完全中国化,号称“中国第二”。 虽然高句丽的地小人少,但由于自身性格决定,谁也不服,总想成为东亚的龙头老大。高句丽在不断的对隋唐进行骚扰,并且还暗地里联络突厥,想一起进攻隋唐,占得便宜。 因为突厥是游牧文化,不太可能入主中原,而高句丽的文化来自于中原,可以占得很大的便宜。 而隋唐的领导者也认识到了狼子野心,即使不平突厥,也要把高句丽的野心扼杀在摇篮之中。 但当时的征辽东不是十分顺利,毕竟辽东离中原的补给基地较远,消耗太大了,且高句丽本身的文化也是从中原文化中滋长,也同中原一样,依托城塞为防御。在高句丽国中有大量的要塞式城堡,战争打到后来往往就是攻城战,且高句丽的地理条件,更加使得其将城塞防御发挥到了极点。 要不是隋唐的盛世,估计都挺不下来。 最后,在唐高宗时期,经过三代帝王的努力,高句丽被彻底击败,永不存在! 总结来说,隋唐与高句丽之争,主要是东亚老大之争,作为传统的老大――中国和冉冉升起的新星――高句丽,这场战争无法避免。 “征伐高句丽,以我朝如今只兵力,足以发动这次征伐。只是……”长孙无忌对李世民说道:“只是民间……隋末炀帝三征高句丽,百姓民不聊生,子弟死伤无数。现今过去并没有多少年,纵是朝廷有此能力,只恐百姓想起隋末之事,如同揭开伤疤,会生出惧意。陛下若要征伐高句丽,臣以为,最为首要之事,应是消除百姓心中对炀帝三征高丽所造成结果的惧意,使百姓不会联想起来当年炀帝所造之战祸,甘愿再次支持朝廷攻伐高句丽。若不然,实不能行。” “不错。长孙大人所言极是。”房玄龄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单论军力、军备,大唐实不惧高句丽,可若论民心,只怕不够。天时,如今我朝兵卒有棉衣棉被,不惧辽东苦寒,地利,如今我军中有火药与诸般火器,亦不惧高句丽山岭崇峻。唯有人和,只怕百姓想起当年之祸,再生动乱。” “不然。”李道宗摇了摇头,说道:“前隋动乱,不比我朝。如今大唐方才灭突厥,荡倭国,收林邑,四夷臣服,共尊陛下为天可汗。百姓皆知此事,当对朝廷,对陛下又必胜之信心,定然会大举支持。” 夏鸿升挠了挠头,这个,不还得靠利益来说话么? ------------ 第938章 以利诱之,无往不利 古时作战,讲究一个吊民伐罪,以有道伐无道。 至少现在,在明面上,高句丽并无不臣之举。其王高建武深谙今夕之大唐,远非往昔之大隋可比。 高健武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亲率五百死士击退杀入平壤城的来护儿大军,可见他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然而他是一个能够看得清楚长远形势的人。 他清楚的认识到,李世民时代的中国已经不是隋炀帝时代的中国了。李世民的军事才能,即使纵观整个中国史也是最为卓越的军事家之一,远不是隋炀帝可以相比的。更何况,现在的唐朝名臣良将如云,边患基本被扫平,高句丽此时要是再继续桀骜不驯,那么全中国在隋代伐高句丽时累积的怒火就将会一古脑降临在高句丽的头上,那时再后悔就晚了。 所以高建武一边暗渡陈仓,一边却将姿态放的极低。一面修建“长城”作军备,一面加紧联合百济进攻新罗,意图将唐朝在朝鲜半岛上的盟国扫平,以解后顾之忧,一面又在频繁地遣使朝贡,并且和唐朝互相遣返国人,摆出一幅友好的姿态,更是献上封域图,听说还有派太子入大唐为质的打算。让大唐虽然有心发兵,但是却找不到什么强有力的直接借口。 百济这一回侵犯新罗,背后铁定有高句丽的影子。只是明面上,这事儿跟高句丽无关。所以大唐只能借口攻伐百济,逼得百济不得不求高句丽联手。可若是高句丽这时候就是见死不救,就是不同百济联手,那大唐也就只有干掉了百济,拿高句丽也没有办法。 而在大唐内部,因为时间太近,所以百姓对于隋炀帝征伐高丽的阴影还没有过去,还没能从那场灾祸造成的影响中彻底走出来。猛然又将他们置于同样的事件当中,自然会恐慌,会重新想起来那时候的民不聊生,走投无路的遭遇。这绝不利于团结一致,对外进行战争的。 因此,要顺利的进行攻伐高句丽的计划,就要解决这两个问题。 其一,有足够有力的、能够让大唐直接对高句丽用兵的理由。 其二,使百姓自发的、自觉的支持朝廷进行这一场战争。 “夏卿,你素来对这一方面有法子,且来说说你的看法。”李世民对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知道李世民定要问他,早已有所准备。 于是将方才所想说了出来。 李世民点了点:“不错,正是此两个问题。夏卿可有应对之法?” “第一个问题。唇亡则齿寒的道理高句丽不会不懂,也不会不知道大唐对高句丽的心思。所以一旦大唐对百济用兵,见百济快要撑不下去,高句丽只怕不会真的抽身事外,冷眼旁观。便就算其真的袖手旁边,任由大唐攻伐百济而不管,那也有办法。间谍在高句丽运作多年,到时候不过只需几个阴谋,理由也就有了。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夏鸿升说道:“第二个,才是最主要的问题。方才长孙大人、房大人都已经论述。破解之法,也有。” “说来听听。”李世民说道。 “还是微臣总说的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前隋炀帝征伐高句丽,为何最终会落得个百姓反对,到处起义的结果?说白了,还不是因其征伐,极大的损害了百姓之利,故而才得不到百姓的支持的?支持炀帝征伐,结果家破人亡,连最基本的生存的利益都没有了,百姓自然不会再支持他,而是要反抗他了。倘若当初炀帝越征伐,百姓越富裕,过的越好,那百姓如何还会反抗他?”夏鸿升说道:“所以,若是朝廷想要在征伐高句丽一事上面,获得百姓的支持,那就要以重利诱之,让百姓觉得朝廷征伐高句丽,他们有利可图。那么百姓就会支持朝廷的战事了。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是这个道理。” “如何让百姓觉得朝廷攻伐高句丽对他们有利?”房玄龄笑了笑,说道:“还请夏侯细说。” “是。”夏鸿升又继续说道:“百姓所最重之利,无非土地。而辽东有大量可耕之地,且皆为肥力极大的黑土,十分适于耕种。诸位大人可知,辽东的耕地,若是能够全部开辟出来,面积有多少?” “多少?”长孙无忌问道。 夏鸿升伸出四根指头来:“四亿亩!依军机坊所用之计数,一一为一,十一为十,十十为百,十百为一千,十千为一万,十个一万为十万,十个十万为为一百万,十个一百万为一千万,十个一千万为一亿。而我朝关中之人口,如今不过两百万户。即相当于说,将辽东之耕地若拿来给关中的百姓分,则每户可分得两百亩地!户部有人口数,查之,我大唐在册有户三百万,口一千两百万,那么辽东之耕地若是都能够开发出来,则相当于我朝每人多了三十多亩地!” “什么?!”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一副听错了的样子。 “整个大唐,在册每个人口分三十亩地?!娘哎!夏兄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苏定方距离夏鸿升最近,听得也是最清楚,可依旧不敢相信。 夏鸿升摇了摇头:“这些数据都是间谍在辽东勘探多年得出来的,不敢说绝对准确,但也差不离了。” 李世民也是被这个数字吓的一愣一愣的,此刻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看着夏鸿升,癔症了半天,才开口问道:“这……这是真的?” 夏鸿升点头道:“陛下,辽东的面积很大,不仅仅是高丽三国,继续往北,还有大片大片的土地。您可还记得臣献给陛下的地图?” 李世民的呼吸明显的急促和粗重了起来。顿了顿,又说道:“朕知道那里的土地还有很大,只是,朕不知其竟然有如此多的可耕之地……” “那里的黑土地极为肥沃,其上种植,产量可得提高。耕地面积也极多,若以整个大唐的耕地为十,则辽东足以独占其二三之数,绝不亚于又一个中原!”夏鸿升十分肯定的答道。 “啪!”只听一声大响,但见李世民一拳砸在了跟前的桌子上,两眼圆睁,目中发红,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辽东!高句丽好胆,占我辽东!”(。) ------------ 第939章 征伐之策 “请陛下息雷霆之怒!”长孙无忌连忙行礼,众臣也立刻躬身行礼,请李世民息怒。 李道宗又道:“陛下,还是请陛下先行息怒,听一听夏侯有何法可行!” “夏侯提到辽东有这么多耕地,莫不是欲以辽东之耕地,诱使百姓支持朝廷夺回辽东?”李靖到底是了解夏鸿升,已然猜出来了夏鸿升的意图。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又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土地,是百姓最为渴求的东西,也是缓解土地兼并的最好办法。此时,也是诱使百姓支持朝廷发动这一次战争的最好办法。谁不希望多得到些土地呢?故而微臣的法子有三:其一,朝廷大可先行将这个数据公布出去,令百姓知道,辽东有如此多的耕地,且其原本就是中国之有,却被占了去。其二,若能收复辽东,有愿意迁户辽东者,以其现有之地的十倍乃至于更多的倍数分田给他。其三,若要收复辽东,征伐高句丽,当以募兵取代府兵。使其志愿入伍,则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征兵给百姓带来的影响。而募兵者,亦可以土地慕之。比方说战争之后,每个兵卒分地多少,其户分地多少,战死者其家人分地多少,等等,以激其入伍热情。如此一来,百姓必大力支持朝廷发动这场战争,且全力助得朝廷打胜这场战争。” 夏鸿升说完,一屋子人都陷入了思考当中。 房玄龄笑了笑,说道:“呵呵,若是使用夏侯之法,亦可加上一条。百姓所得辽东之地,数年内免除税赋,不是更能吸引人?” 夏鸿升一笑:“是极!是极!” 房玄龄又笑了笑,转而对李世民行了一礼,说道:“假使辽东之耕地,真有夏侯所言之多,那臣以为此策可行。此策之利有二,一可使百姓受利所驱,忘却前隋征伐高句丽之灾,支持朝廷发动征伐。百姓支持朝廷,那么朝廷的征伐就成了顺应民心,此曰人和。二可促成关中人口向辽东迁徙,开发辽东之地,并将辽东之地牢牢把握在大唐手中。” “陛下,辽东之地,间谍已经暗中勘测了好几年,这几年陆陆续续报回来的种种情报,前日方才总共核算出来,因念及事关重大,须再仔细校对,故而还未报于陛下。”段瓒看了看夏鸿升,然后走出来说道:“微臣可证明夏侯所言非虚。辽东之地,真有那么多!” 其实李世民已经相信夏鸿升的话,因为夏鸿升所告诉他的,向来从没有说错过。 此刻听段瓒也这么说,心中更是笃信。 因而也更是气恼。 “看看辽东都是什么人在占着?!”李世民沉声说道:“靺鞨,契丹,室韦,奚族,高句丽……我汉家之沃土,尽成蛮夷之地!朕必夺回辽东,诸卿再议,此战当如何来打!” 一帮武将顿时兴奋,一个两个摩拳擦掌起来。 “陛下,老臣以为,此战当水陆并用。高建武筑长城以阻挡大唐陆上兵锋,可先以水路攻之。联新罗以灭百济,之后在以百济为后,兵分两路。一路自并州而出,一路自百济而去。先以我朝之重臣名将于并州军中,使高句丽以为大唐之主力应从并州一路攻伐,使其疏忽于百济方向。尔后大唐水师从百济登陆北上,直捣黄龙,两相夹击。高句丽势必顾首不顾尾。而水师自百济登陆之后,可留铁甲船于原地游弋,以防新罗有二心。”李靖想了一想,率先说道。 听了李靖的话,一众将军们都频频颔首。 夏鸿升也是心里高兴——幸好征伐高句丽的时间提前了不少,李靖这个开挂般的人物还没有那么的老。 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因为李靖太过年老,而没有带李靖出征。李老二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这显然是个很大的失误。李靖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全能型将领,国内国外、高原战、平原战、沙漠战、攻城战、守城战、水战……几乎都有打过且打胜过的经验,可谓是百战百胜。对于攻打高句丽这样的国家,显然李靖能比其它将领更好的适应,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李世民到了贞观十八年,也就是公元六四四年,才开始征伐高句丽。当时李靖已经七十三岁,身体已经不行,走到半路不得不留下来。李世民自己,也已经四十六岁。他们二人是同一年去世的,都是贞观二十三年,也就是公元六四九年。 若是二人当中,但凡有一人能够再身体好些,再多活几年,那么彻底灭掉高句丽便不会等到那么晚。 可是现在,征伐高句丽的时间提前了整整十年! 而如今的大唐,同原本历史上的大唐,又有诸多的不同。不拘是粮草,还是兵备,亦或是百姓的信心与支持,甚至于李世民和李靖的身体,比之原本历史上的同一时间点,都已经有了太好的改观。 大唐已经比原本历史上的那个大唐更加的耀眼了。而高句丽,却仍旧是那莹莹烛火的一点。 而残烛,安能与日争辉? “卫国公之策,微臣附议!”李道宗听完李靖的话,当即说道:“若征伐高句丽,此为万全之策。” 李靖在军中之威望无人能及,这也是这几年李靖深居简出,甘愿什么都不管,留在军校专心处理军校事物,并为军校学子授课的最大缘由。李世民深知且忌惮这一点,故而这几年里面,不是特别重要的战事,不会动用李靖出马。这是李世民和李靖,君臣之间的暗中的默契。 因为李靖懂的低调,而不是利用自己的威望,来让皇帝产生危机感,所以李世民对其亦善待有加。 况且,本身李靖提出来的方案,就是目前看来最好的方案了。 故而很快军中的诸位将军们便一一附议。 “半年。”最后,李世民一双鹰目缓缓从殿中诸人身上扫过,然后低沉却不容违背的说道:“朕给诸卿半年的时间,做好一应之准备。半年之后,大军行,征伐起!” ------------ 第940章 咸阳县丞 时日渐暖,又到了陌上花开的时候。 夏鸿升合上书本,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饮罢一口放下,转头看看窗外,忽而有了一种坐在后世里的茶舍中一般的错觉。 抬手拉了几下窗边的绳索,夏鸿升就悟出了一个道理来。 出则无法家拂士,入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科技在没有竞争的环境中,无法体现其优势,就没有谁会重视科技,科技就不能够得到发展。 而偏偏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就拿这窗户边的绳索来说,到现在了,还是这般拉拉绳子拽动铃铛,发出声音引来小二。丝毫都没有进步。 转而又笑了起来――若是这么想的话,未免也太过苛刻了。科技的进步从来都是一个点一个点的进步,然后这些“点”合到一起,才能有“面”的进步。 之所以突然这么想,是因为方才看的这本书。 满纸都是“天是老大我是老二”的思想,天朝上国四夷宾服之类的,让夏鸿升不仅想到了原本的历史。 若是没有满清,若是明末西学东渐的潮流没有被清军入关而截断,若是没有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商业繁华地区的人没有被屠戮殆尽,掐断了资本主义萌芽。若是没有天朝上国那自欺欺人的臆想和迷蒙……啧啧,大唐也不能太无敌啊!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万古至理。 “公子,您有何吩咐?”书店掌柜的出现在了竹帘外面,恭敬的问道。 “取一份今日的报纸来。”夏鸿升淡声说道。 很快,掌柜的便将报纸送了上来。 夏鸿升展开报纸,从上面寻找着有关于辽东的文章。 找到了四篇。 一篇是在介绍辽东的富饶。一篇是在回忆战死辽东的子弟,和被高句丽打败的憋屈。还有一篇在说辽东的历史,详细分析了辽东本属于中国之有。另外一篇,详细描述了在高句丽又发现的几座新的白骨京观。 夏鸿升满意的点了点头。 放下了报纸,召了掌柜的进去。 “公子,您可还满意?”掌柜的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地方挺大,摆设也合理。只是桌椅座位须再多些。还有,缺了警示牌,须得贴出来,不得使其弄坏弄脏书本,不得使其大声喧哗。安安生生,安安静静的自己进去,自己找书,自己坐下来看,自己放回原处,自己离开。少些动静,勿扰他人。具体的,你就拿捏着定吧。” “是!”掌柜的行了一礼,答应下来。 “对了,名字不叫别的,就叫长安公共图书馆。”夏鸿升说道:“通俗易懂,言简意赅,哈哈!” “这……”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见夏鸿升笑得灿烂,就没说话,答应了下来:“小的明白了!” 夏鸿升自然知道掌柜的心思,于是说道:“咱们建立对面的那个图书馆,是为了造福百姓,使不论士农工商军之人,皆可自由入内读书。你去取个什么百文斋、文华堂之类的,阳春白雪者自然是款款而入,可你叫下里巴人者如何入内呢?不如干脆就直接这么叫,公共公共,公而共之,大家都能进去的地方。” “是,小的明白了!”掌柜的点了点头:“小的这便去安排,明日开馆,定然一应就绪,公子但请放心!” 夏鸿升点了点头。 公共图书管。 夏鸿升最近新办,或者说准备了许久,终于准备好了,又或者说,仍旧在持续着的一件事情。 老早之前,建立这个书店的时候,夏鸿升就有开办一个公共图书馆,让所有人只要认字,都能够进去看书的地方。在为泾阳书院图书馆收集书本的过程中,夏鸿升也在为此而准备着,如今终于能够开办起来了。而且,对泾阳书院图书馆中所藏之书本的复刻,仍旧在继续进行着,之后也会陆续将复刻的书本放入这里一份,增加藏书量。 夏鸿升已经决计将这种公共图书馆在各地开办。寒门士子所受桎梏之一,就是无书可读。典籍书本,和知识,大都在士族手中,这也是士族吸纳学子,培植羽翼的主要途径之一。 夏鸿升要打破这种知识垄断。 “公子,底下有个人,自称是咸阳县丞,说是有公务须得同公子商量,特意从咸阳找到泾阳,又从泾阳找到长安,又从府上找到这里,为了求见一面。”掌柜的又回来了,在竹帘外面说道。 夏鸿升听罢吃了一惊,敢情自己的行踪这么容易就能打听得出来啊? “快请其上来。”夏鸿升有些奇怪,咸阳县丞来找自己作甚?咸阳离泾阳六十里地呢! “公子,且容小的先去看一眼。”暂时代替被夏鸿升强行放假在家造娃的齐勇,而跟着夏鸿升的那个亲兵在外面很是警惕的说道。 很快,又回来了:“公子,的确只有一人。” 夏鸿升撩开竹帘,点头的时候,那人也便已经上来了。 年纪算不得很大,约莫三十左右,看上去倒是很有一副样板戏里面的人物的样子,浓眉大眼方正脸的,长得很是正气。 “在下斗胆冒昧打扰上官,还请县令大人恕罪!”那人过来先行了一礼,告罪道。 夏鸿升笑道:“无妨,请坐。” 那人也不拘礼,就过去坐到了夏鸿升的对面。 亲兵放下了竹帘,站在了外面。 “不知……如何称呼啊?”夏鸿升问道。 那人正色起来,又躬身正式行了一礼:“是下官疏忽。下官咸阳县丞刘仁轨,斗胆前来,拜见侯爷!” 那一瞬间,夏鸿升愣住了。 纵是自从穿越到大唐以来,亲眼见到的历史牛人数不胜数,此刻也还是愣住了。 龙虎济,风云会。 他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 难不成真的是天命所在,注定了他要在此战中扬名天下,就算是提前了十年,也仍旧漏不掉他? 可是少了十年历练,他还能是那个在白江口料事如神,百战百胜的刘仁轨么? 夏鸿升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问道:“不知刘县丞寻本侯何事?且直说便是。本侯知道刘县丞不是那巧言辞令之人,本侯亦是直口快语。故而,不必客套。” 刘仁轨有些吃惊的看着夏鸿升,然后点头说道:“多谢侯爷!如此,下官便直言了!” ------------ 第941章 防患于未然 夏鸿升暗中观察着自己对面刚刚三十出头的刘仁轨,他如今并未发迹,还只是个小小的咸阳县丞。 但也正因还年轻,而立之壮年,所以也显得更加气宇轩昂。 “下官斗胆冒昧前来求见县令大人,只因听说大人将修筑一条水泥道通往池阳,与池阳县境内的一条水泥道连通。池阳由是得以借泾阳之便利,当地百姓从池阳往长安而去,便可走水泥道先到泾阳,然后再从泾阳再到长安。虽然看上去绕了一下,可因为路好,实际上是节约了不少时间的。长安与池阳也有赖于此,而往来更易,更密。”刘仁轨对夏鸿升说道:“咸阳与长安之间,虽然有官道直接相连,但却并无水泥路。从长安在咸阳之间修出一条水泥道来,依下官观之,眼下只怕朝廷是顾不上,也不会往这上面分出精力来的。而咸阳县衙又无此能力。所以,只能效仿池阳,从泾阳假道。故而,下官想求县令大人答应,泾阳之水泥路,也往咸阳的方向修建一截。下官定然想办法也从咸阳修出一截来,与之接上。如此一来,咸阳便也有水泥路可通长安了。” 夏鸿升听着刘仁轨说完,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问道:“本县有三个问题,还望刘县丞能为本县解答。其一,咸阳为何非要有水泥路与长安相通。其二,咸阳想要本县修一条水泥路,跟咸阳修的水泥路对接,这事儿该咸阳县令来与本县商议,为何只是派刘县丞来?其三,刘县丞方才说,若要朝廷修一条从长安到咸阳的水泥道来,眼下顾不上,也不会往这上面分出精力来,却是何意?” “这……”刘仁轨有些意外,没想到夏鸿升会这么反问于他,想了想,答道:“回禀大人,咸阳之煤矿颇为丰厚,却因交通不便,故而困拘其中,不能得出。若是有水泥道可通长安,则咸阳之煤便可脱出桎梏,为世人所用。之所以是下官前来,是因为本县县令大人并不同意下官之看法,下官百般进言之下,才说让下官先来同大人说通,若是能说通,再行考虑让下官设法筹钱修路。至于大人的第三个问题……” 见刘仁轨有所犹豫,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无妨,刘县丞只管说来便是。” “是。”刘仁轨点了点头,说道:“眼下报纸上面频繁出现有关于辽东及高句丽之文章,近几日,更是对辽东之耕地大谈特谈,辽东耕地之多,可谓是举世震惊也不为过。紧接着,便有文章考究辽东本中国之有,而今却为外人所据。还有文章提及前隋三征高句丽之事,写得教人义愤填膺,恨不能提刀亲赴高句丽,为死于辽东之将士报仇雪恨。” “这些文章,本县也看到了。”夏鸿升说道:“怎么,刘县丞觉得不对?” “下官并非觉得不对,下官每每读之,亦是义愤填膺,恨不能提三尺长剑,替朝廷,替陛下收回辽东沃土。”刘仁轨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报纸上面也是这么频繁的出现关于突厥的文章,然后百姓群情激愤,纷纷呼吁朝廷对突厥用兵,大军倾巢而出,突厥荡灭。后来报纸上又开始频繁的关于倭国的文章,百姓又是纷纷斥责倭国对大唐不敬,而后大人您出琉球,十二艘铁甲战船所向披靡,倭国成了大唐的东瀛道。现如今又如此频繁的出现辽东的文章,只怕陛下和朝廷是打算对高句丽用兵。有炀帝的前车之鉴,朝廷会知道征伐高句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故而定会将全部精力投入其中。长安至咸阳的一条小小水泥道,这会儿哪里会被放在心上。” 夏鸿升听了刘仁轨的话,忽而笑了起来,又问道:“那刘县丞觉得――假若,只是假若――朝廷如果真的再起对高句丽之征伐,那刘县丞你是支持呢?还是反对呢?” 刘仁轨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下官愚钝,又人微言轻,地位鄙薄,怕是不能妄言。” “哈哈,只是你我就茶之闲谈而已。”夏鸿升说道:“修路之事,本县可以告诉你,泾阳本就打算往周边各县修水泥路,若是周边各县能有水泥路与之相接,再好不过。本县是求之不得。好了,修路之事便到此为止,具体事宜,刘县丞可同本县之杨县丞商量。现下,本侯想要听一听,刘县丞对于朝廷该不该征伐高句丽,有何看法。” “大人的意思是,同意向咸阳修水泥路了?”刘仁轨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自然。刘县丞随后可直接去县衙找到杨县丞,商议修路之事。本县早已知会过他,但凡周边有邻县前来商谈修路相接着,不用问我,直接答应下来。” “多谢大人!”刘仁轨一听夏鸿升同意了修水泥路的事情,顿时大喜,连忙起身行了一礼。 夏鸿升摆摆手,让其坐下,又说道:“茶余无聊,闲谈几许又有何妨?刘县丞请言。” 刘仁轨点了点头,说道:“那下官就斗胆一言。下官觉得,朝廷该征伐高句丽。高句丽一直对大唐阳奉阴违,表面上对大唐极为恭顺,但暗地中却妄图成为东方之主。当初高句丽就与突厥暗通曲款,后来又更是联合百济频频对顺从于大唐的新罗用兵。还效仿秦始皇之举,修筑长城以防大唐。这些举动,都说明了高句丽的不臣之心。高句丽其国,绝不可久留。久之则必成祸害。而高句丽一旦崛起,则与突厥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突厥人游牧而生,只懂掠夺,不懂得占城据地。高句丽则不然。其一旦势强,必定蚕食大唐国土,若是放着不管,任其成长,那对中原的危害,远比突厥大的多。故而,下官是支持朝廷趁眼下高句丽还未强大,防患于未然,对辽东用兵,征伐高句丽的。当趁这根杂草还没长长,根系未深,及早拔除才是。” ------------ 第942章 出将入相的人物 “那倘若是朝廷准备真的对辽东用兵,要出兵征伐高句丽了,那刘县丞以为,该当注意些什么才是?”夏鸿升听完刘仁轨的话,又问道。 刘仁轨对夏鸿升的这几个问题不明就里,看看夏鸿升,顿了顿,还是说道:“倘若朝廷真的要对高句丽用兵,那所应注意者,其一,下官以为当是百姓对于前朝炀帝三征高句丽所留下的惧意。当年三征高句丽,致使天下间民不聊生,纷乱四起。如今距离那乱世方才过去多少年?百姓们还没忘记那段时日呢,若是又对高句丽用兵,难免让百姓又想起来那段经历,恐怕又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因而对新的征伐产生抗拒之心。” 夏鸿升点点头,这一点,刘仁轨的看法和夏鸿升自己,和那夜入宫奏对的大臣将军们,看法是一样的。 强隋可以说就是亡在了三征高句丽上面,这样就对后来者造成了一个阴影,甚至这个阴影会被无限夸大乃至神化。 就比如说后世元朝两征日本不果,反而因为台风损兵折将,就给了朱元璋很大的心理压力,导致明朝也因为畏惧“天命”而没有向日本下手。 当然,初唐时期英雄辈出,又兼职开明开花的风气,终究靠自己的力量最终打破了这种所谓的“天命”。 可不可否认,前隋三征高句丽的失败,给百姓,给许多朝臣的心目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以至于一提起要征伐高句丽,他们就觉得就要亡国了。 “那若是换做是刘县丞,当如何解之?”夏鸿升笑问道。 刘仁轨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夏鸿升面前放着的报纸,说道:“这上面的,不就是破解之法么?” 夏鸿升笑了起来,果然是个极为聪明,也看得透彻的人。 “刘县丞所言不错。”夏鸿升端起了茶杯来,笑道:“本侯当敬刘县丞一杯。那可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 “不敢!”刘仁轨赶忙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水,饮下一口,又说道:“私以为,这第二要注意的,是若真要征伐高句丽,则只能胜,不能败。若胜,则天下再无敢违背大唐者。可若是败了,那么我大唐对周边属国之统治权威便要遭到严重的削弱乃至至崩坏,甚至如那突厥、薛延陀等已然被平定的周边各国,都有再度反复的可能。” “不错!不错!”夏鸿升亲自往刘仁轨面前的杯中添满了茶水,又问道:“还有么?” “多谢侯爷!”刘仁轨道了声谢,然后又说道:“这第三该留意的,下官以为,若真的要征伐高句丽,陛下及朝廷事前必然深思熟虑,且以炀帝为前车之鉴,行事就更为的小心谨慎。下官担心,朝臣过于看重炀帝之前车之鉴,过于要避免炀帝曾经所犯之错,未免就会有些矫枉过正。高句丽锐不如大唐,可也算是大唐东边的头号强国,实力自然强劲,若是太过谨慎小心,只怕反而自束手脚,被高句丽占了便宜。另外,百济!百济其国,是最不能不留意的了。” 夏鸿升心中一凛,终于说道百济了。当下却面不改色,问道:“百济?这与百济又有何干系?” “百济其国,表面上对大唐毕恭毕敬,看似顺从于大唐,其实不然。百济暗藏鬼胎,从它隔三差五的就与新罗起来纷争便能看得出来。百济并不是个老实的属国,其与高句丽关系甚密,若是不留心百济,很有可能在大唐征伐高句丽的时候,百济冷不丁的给大唐来一刀子。”刘仁轨沉声说道。 “为何?”夏鸿升问道。 “百济同大唐之间,有高句丽相隔。高句丽便相当于百济对大唐之屏障。百济有倾吞新罗之心,若是前面有高句丽替他挡着大唐,替他吸引大唐的视线,百济做起事情来就要方便许多。而若是高句丽一旦被灭,那么百济变成直接同大唐相接,但凡大唐有何动作,百济都将首当其冲。这绝不利于百济的目的。唇亡则齿寒,百济不会任由高句丽被大唐荡灭,必定会明里暗里的帮助高句丽对抗大唐。”刘仁轨解释道。 夏鸿升抬眼看着刘仁轨,笑了一笑,又问道:“听刘县丞说了这么多,本侯深有所感。那若以刘县丞去征伐高句丽,该当如何做?” “下官?”刘仁轨一愣,看着夏鸿升。 “只是假设,假设而已嘛。你我闲谈,当不得真,只是听听。”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 刘仁轨也笑了起来:“侯爷倒是吓了下官一跳。呵呵,若是下官去征伐高句丽,那必先打百济。百济势弱,比高句丽不知容易打了多少。且百济一灭,大唐可由水路自由过往,不拘是运兵还是运粮,都比陆路要便捷的多。而且,没有了百济,高句丽孤立无援,独木难支。被大唐两面夹击,灭掉高句丽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好家伙,不愧是出将入相的人物,果然是有真本事,真谋略的。 夏鸿升心中感叹了一声。 这些都是那晚的众臣和众将商议出来的东西,而刘仁轨却只是一个人,又没有辽东详细的情报,所想便跟众臣所商议的就已经没有什么大差别了。 原本的历史上面,大唐也是吃了不小的亏,被百济坑害了一把,之后才想到先从百济入手的。 可能,真的有些人到这个世上来,注定就要是做成什么事情的。 即便是提前了十年,刘仁轨似乎仍旧还是要灭掉百济的。 “今日能同刘县丞结识,更听得刘县丞此番精彩之谋略,实乃本侯之幸。”夏鸿升笑着对刘仁轨说道:“刘县丞如此大略之人,区区县丞之位,只怕是埋没人才了啊!” “县丞位阶虽低,也仍照拂一方百姓。百姓之事,又岂有高低之分?”刘仁轨笑道:“下官愚钝,实当不得侯爷谬赞。区区县丞,就已经使下官费劲心力了!” “哈哈哈哈……刘县丞所言极是,百姓无小事,脚踏实地为百姓做事之人,亦无高低之分,皆是为百姓故。”夏鸿升笑道:“本侯与刘县丞虽为初识,却深觉刘县丞是个值得以友相交之人。日后有暇,刘县丞还请多往泾阳走动才是。” ------------ 第943章 收棉花 刚准备打高句丽,在原本的历史上面征伐高句丽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的刘仁轨就自己跑了出来,跑到了夏鸿升的眼前。 这不禁让夏鸿升觉得,此乃天助大唐。 既然遇到了这等人才,哪里还有放过的道理。 所以夏鸿升入宫了。 “贤婿来找朕何事?”李世民正在花园里面散步,得知夏鸿升求见,于是就让内侍将夏鸿升带了过来,待夏鸿升行礼拜见之后,笑问道。 夏鸿升看看李世民的神情,知道他此刻心情正好,于是心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岳父大人,小婿是来向岳父大人举荐一个人才的。”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举荐人才?”李世民笑道:“这倒是令朕好奇。贤婿看人的眼光,比朕也不差。所举荐过的人虽然不多,但却都是非同寻常之辈。这一回,却不知贤婿又给朕带来的一匹如何的千里马?” “回禀岳父大人,小婿今日要举荐的人,名叫刘仁轨,字正则,乃汴州尉氏人也。其人出自平民之家,虽生于隋末动荡,却仍不忘恭谨好学,每行坐所在,辄书空地,由是博涉文史。”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此人对辽东之势很有见解,小婿不如他。此人大才,同马周一样,也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 “刘仁轨?出将入相?!”李世民有些意外的看看夏鸿升,说道:“朕对这个刘仁轨有印象,此人当真如此得贤婿看重?” “岳父大人知道他?”这下反而轮到夏鸿升意外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对他的印象还很深。此人原为陈仓县尉,在任期间,竟然将一个折冲都尉给抓了起来,硬是用刑仗打杀了去。区区一个县尉,竟然打杀一府之折冲都尉,此时为州府官员上奏于朕,朕自然要过问过问。朕将这刘仁轨召入朝堂责问,他才告诉朕,那折冲都尉寻常骄狂放纵,屡屡违反法纪,县署之中没有谁能制服得了他。刘仁轨警告他不得重犯,但此人却凶暴蛮横依然如故,刘仁轨故而将其缉拿,依律逐列其罪,将其仗杀。朕派人查证,知其所言非虚,故而念其刚毅正直,擢升为咸阳县丞。” 夏鸿升于是便将刘仁轨找上他,以及二人在书店中之所谈全都告诉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听完之后,也是大为吃惊,说道:“此人区区咸阳县丞,既无情报,亦无消息,却竟然能够将辽东之势看得如此透彻,分析的头头是道!果然是个人才!” “是啊!”夏鸿升也说道:“所以才同他分开,小婿就跑来向岳父大人举荐他来了。” 李世民想了想,说道:“不过,仅凭这些言论,也只是说明这个刘仁轨颇有谋略,出将入相,倒是不至于吧?” “所以小婿想请陛下征伐高句丽的时候将其也带上,是骡子是马,带出去溜溜就知道了。”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入了军阵,就知道他是纸上谈兵,还是真才实学了。” 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来,想了一想,说道:“刘仁轨这个人,朕也见过,看着倒也不像是什么无能之辈。姑且试他一试!” 顿了顿,李世民又道:“也莫言朕不给他机会,征伐高句丽之前,就让他先去跟着马周,在军校待上半年吧!” 夏鸿升一喜,行了一礼:“多谢岳父大人!” 李世民点点头,又对夏鸿升说道:“既然你来了,朕也有事情要嘱托给你。” “岳父大人但请吩咐!”夏鸿升说道。 “棉衣。”李世民沉声说道:“棉衣、棉裤,还有手笼子和毡绒帽,这些东西户部的工坊中如今正在抓紧赶制。辽东秋月飞雪,极为苦寒,将士若无御寒之物,朕不能使之久留于其地。这次征伐高句丽,朕准备出兵十万,故而这些东西,至少也须十万套。可棉花如今种的并不多,棉花不够,做不出那么多棉衣来。朕希望贤婿能替朝廷搜集棉花,使得户部能在大军动身前,拿出十万套棉衣来。” 十万大军,只怕十万套棉衣棉裤和毡绒帽都不够。所以十万套,是最少的数目了。至少得保证将士们每人一套,才能抵抗辽东的寒冷。 看来,李世民是打算入冬也不撤军了。 可十万套不是个小数目,又要数目足够,又要保证棉衣中填充的棉花数量,以达到能够抵御辽东严寒的效果,这需要非常多的棉花。 而今,棉花的种植面积却并不多。 算算时间,若是中在中原地区,或是江南道等地的棉花,马上就可以收获了。西域的棉花,估计要再等一两个月。若是现在加紧收购,兴许还来得及。 “陛下,棉花种在中原和江南道的,小婿估摸着马上就可以收获了。应该能够收到一些。不过,中原和江南道种植的棉花并不多,还是得靠从西域弄来。而西域的棉花,要过上一两个月才能够收获。小婿若是让商队停留在西域到处收购棉花,估摸着也能手来一些。可是,因为没人知道怎么用,所以西域种植棉花的人也算不得许多,只是比中原会略微多上一些。小婿会令商队派去西域各地,尽可能多的收购棉花。”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只是,是否足够制作十万套,小婿不敢保证。”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贤婿尽力便是,能收到多少,就收到多少。贤婿放心,到时候,朝廷不会白用贤婿收来的棉花。” “岳父大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夏鸿升说道:“征伐高句丽,小婿也愿意尽一片心的。区区棉花,如何能让岳父大人再出钱?” “你若是不收,日后朝廷如何向其他的商贾购买东西?”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朕岂能让世人觉得,是朝廷在压榨商贾,买了东西还不付账?如此一来,天下谁还能信得过朝廷?!” 夏鸿升心里都要乐开花了,表面上却做出一副很是崇拜的神色看着李世民,说道:“小婿明白了,岳父大人一片苦心,真乃圣君耳!” ------------ 第944章 妻……妾? 夏鸿升从皇宫中出来,趁着天色尚早,日头还没落下去,径直去了义仁商号在长安的商铺。这个商铺是夏鸿升手下的几支西行商队的出发点。也是他们寻常各自带队的汇聚一起商量事情的地方,倒是并不卖东西。 到了那里,阿尔罕正在盘点,得知夏鸿升来,赶忙过去拜见。 “一笔大生意。”夏鸿升开门见山,直接对阿尔罕说道:“朝廷要用市价收购棉花,越多越好。你也知道,如今中原之地种植棉花的不多,要大量购入棉花,只能从西域入手。你对西域最为熟悉,可能收来棉花?” 阿尔罕是天生的商人,听到有大生意做,立时就兴奋起来,问道:“敢问侯爷,朝廷要收多少棉花?”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越多越好。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便就是将西域全部的棉花都收了,朝廷也吃得下。” 阿尔罕一听,顿时大喜,却又商人本性发作,问道:“这个……侯爷,容小的多嘴一句,朝廷收了咱们商队的棉花,会照着市价跟咱们掏钱么?” “你放心,本侯与陛下已有协议。”夏鸿升说道:“陛下金口玉言,这事儿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能尽可能多的收来棉花,随后少不了你赚钱。实话告诉你,这些棉花,本来本侯是打算全部不要钱送给朝廷的。棉花是小利,后面的大头在辽东。” “辽东?!”阿尔罕一愣:“辽东有甚子生意?难懂侯爷要在辽东买地?!” 显然,阿尔罕也是最近看了不少报纸上关于辽东的文章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土地……暂时最好不要涉足土地的买卖,土地是朝廷的。不能让朝廷觉得咱们在大量的兼并土地。本侯说的,是一种新生意。” “新生意?”阿尔罕不解。 夏鸿升摇了摇头:“随后本侯会拟定一个计划给你。这事儿不是你一家能吞的下去的,须酒坊、玻璃坊、茗香居都参与进来才行。” 阿尔罕是个精明的商人,也是一个善于同官家打交道的商人,深知不该问的绝不多问。故而听夏鸿升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再多问,而是说道:“侯爷,朝廷要这么多棉花,是一笔大生意。小的不放心旁人来做,小的这就收拾东西,亲自动身往西域走一趟!” 夏鸿升想了想,也是,阿尔罕亲自去的话,是会更加顺利一些。 于是说道:“也好。不过,你路上须得抓紧时间。朝廷要的十分紧急,恐怕,七月之前就要运到长安来!” “这么紧?”阿尔罕大吃一惊:“这四五月份,棉花才能种下去,七月肯定长不成……只能收去年的了!” 夏鸿升点点头:“正是。所以你要想想办法,尽可能多的去收了。尽力就是,本侯已经同陛下说过,因着时间,不敢保证能有那么多。” 阿尔罕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小的一定尽力去收!” “去吧,这段时间集中精力干这件事情,所有的商队全都参与进来,都去收棉花去!”夏鸿升说道:“收购棉花一事,事关重大,若是这件事情你能做成,说不定陛下都会接见于你。这是你的一个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阿尔罕一听,顿时激动起来,立刻对夏鸿升躬身行礼:“阿尔罕多谢侯爷提携!” 夏鸿升将收购棉花的事情交给阿尔罕亲自去操办,然后便离开了。 阿尔罕办这种事情,还是很有能力的。 所以夏鸿升也算是放心,出来之后也没有再往长安的宅子中去,而是直接回了泾阳。 到了泾阳,已经是晚上了,夏鸿升进入家中刚走到正堂门口,就看见到嫂嫂和李丽质坐在其中说话,月仙和幽姬也在一旁坐着,似乎在听嫂嫂讲些什么。 这架势令夏鸿升愣了一愣,这一愣神儿的功夫,嫂嫂已经看到了夏鸿升。 “鸿升,快些过来!”夏鸿升的嫂嫂喊道。 “哎!”夏鸿升答应了一声,走了进去:“都在啊。” 夏鸿升扫视一圈,幽姬眼珠瞟了一瞟,给夏鸿升使了个眼色。 夏鸿升看到了,却并不知道何意,于是顺着幽姬的眼色看向了嫂嫂。 “鸿升,嫂嫂正在商量你的婚事呢!”夏鸿升的嫂嫂说道。 呃,夏鸿升看看李丽质,又看看月仙和幽姬。 这婚事不用说,是和徐惠的婚事。可这事儿同李丽质商量就是了,为何还要让月仙和幽姬也坐到这里一起商量? 却听嫂嫂又道:“惠儿是陛下赐婚的平妻,不过到底来得晚些,嫂嫂想着,还是得同你的妻妾们都一起商量才是。” 夏鸿升顿时大窘,尴尬的挠了挠头,但见月仙面色通红,脸上明显要挂不住,幽姬则一手掩唇吃吃的偷笑,一边偷笑,一边还冲夏鸿升抛去几个媚眼儿过去,看得夏鸿升心头一烫。 夏鸿升吃惊的看着嫂嫂,这个,他可从来没跟月仙和幽姬真个发生过什么,嫂嫂可就认定这俩人是他的妾了! 夏鸿升正要解释,却听李丽质截断了话头,说道:“惠儿妹妹自从来到长安,于媳妇儿在弘文馆中相识,此后便一直亲如姐妹。如今惠儿妹妹得入家门,成了妾身真正的妹妹,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月仙妹妹和幽姬……妹妹也早同惠儿相识,想必也不会有甚子,嫂嫂恐怕是多虑了。” 因为李丽质是发妻,是正统的泾阳候府的女主人,故而月仙和幽姬虽然都比她年岁大,可她是大妇,那就是姐姐。 不过,也因为她这么称呼了,就是承认了月仙和幽姬的妾室身份了。 夏鸿升更加愕然,不解的看向了李丽质。 却见李丽质笑着偷偷向他眨眨眼睛。 嫂嫂听了李丽质的话,自然也懂的里面的意思,顿时大为高兴,拉住李丽质的手说道:“真是好姑娘!夏家肯定是修了十辈子的福分,这才让鸿升有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媳妇!” 夏鸿升无奈的看着嫂嫂拉着李丽质兴奋的说话,准备等会儿问问清楚。 ------------ 第945章 生娃不能早 “这个这个……夫人明知道……今晚为何要对嫂嫂那样说?”夏鸿升拉着李丽质往屋中回去,路上悄声问道。 李丽质抿嘴笑道:“难道不合夫君的心意?” 呃……夏鸿升一时无言,窘迫的拿手挠头。 李丽质又道:“嫂嫂都已经将月仙姑娘和婉姬姐姐当作了夫君的妾室,若是妾身不同意,岂不是会让嫂嫂觉得妾身善妒,不喜欢妾身了?月仙姑娘跟随夫君的时间那么早,夫君为了月仙姑娘,初来长安不久就为了月仙姑娘而带兵怒闯王府,夫君难道会不喜欢月仙姑娘么?月仙姑娘跟着夫君这么久,总该有个名分。至于婉姬姐姐……她已经很可怜了,父皇又让夫君看着她,但愿这样能使她不再受苦,过的好些。” 夏鸿升听了李丽质的话,不禁心中一软,抬手在李丽质的头顶上面揉揉:“就你善良,总是为别人想着,却不曾为自己多考虑一些。” “妾身有夫君为妾身想着,已然够了。”李丽质柔柔的说道。 月色下面,李丽质的眼中似有光华流动,夏鸿升眉头微皱,不知怎的,却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悲哀来。 “不对!”夏鸿升盯着李丽质看了一会儿,拉过来李丽质的手,问道:“你老实告诉为夫,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嫂嫂同你说了甚子?!” “哪里有?”李丽质摇了摇头:“嫂嫂能同妾身说什么?只是商量惠儿妹妹的事情……” 李丽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被仔细观察着她的夏鸿升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一丝慌乱,更加坚定了夏鸿升的想法。 “到底怎么回事?”夏鸿升握住李丽质的手抓的紧了些,又问道:“是不是嫂嫂说了些什么?你告诉我,不然,我就要自己去问嫂嫂去了!” 说着,夏鸿升一松手,就作势欲回头往嫂嫂那里去。 “不要!”李丽质连忙从后面拉住了夏鸿升。 夏鸿升转过身来,拉着李丽质在旁边坐下来,又柔声问道:“那你告诉为夫,你放心,无论嫂嫂说了什么,为夫都不会改变对你的心意的。为何嫂嫂会突然将月仙和幽姬说成是我的妾室?以前她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的。” 百般追问之下,李丽质眼中渐渐泛起了一层水雾来,很快便汇聚成了泪珠,带着月色的光亮从李丽质的面颊上坠落了下来:“夫君……丽质没用……” 夏鸿升见她哭泣,便收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问道:“怎么了?怎的突然哭了?谁说我的夫人没用了?我的夫人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善良聪慧的!” 李丽质埋首在夏鸿升的胸前,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从夏鸿升的胸前传来,说道:“今日嫂嫂叫妾身过去,问起妾身的身子,得知妾身一直未有身孕,便说夏家须尽快开枝散叶,因而同妾身商量是否可以让夫君再纳两房妾室。妾身倒不是为夫君纳妾,月仙和婉姬姐姐做夫君的妾室,妾身心里想的,就是方才说的。只是……只是……妾身真是没用,一直不能有所身孕,这都大半年了……” 夏鸿升听罢顿时哑然失笑。不知该是笑李丽质单纯好呢,还是该笑古人愚昧好呢。 才半年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再加上夏鸿升刻意避开了李丽质的危险期,李丽质当然不会怀孕了。 李丽质年纪还小,说来惭愧,放到后世里面都还是一个初中生呢。 让夏鸿升同她结婚,都使得夏鸿升很有负罪感和愧疚感了,若是再让她在这个身体都还未长成的年纪怀孕生子,那就是害命了。 何况李丽质本身的身子骨就弱,这些年在孙思邈的调理,和夏鸿升鼓励她运动健身的帮助下,李丽质的身子骨已经好了太多,可夏鸿升还是不愿意让她冒这种风险。 古代女子生产的难产率和死亡率都十分高,跟古代女子结婚产子的年龄太小有着莫大的关系。 古代女子年到及笄,就算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古人寿命不长,女子及笄之时就是刚过十几岁。这个时候其实女子还在发育的阶段,自己的身体还没长好,就要为夫家传宗接代,早育为难产埋下了隐患的种子。 况且,古代的家族对于血脉延续极其重视,崇尚多子多福,特别是老一辈,都是希望儿孙满堂。这种观念延续到现代都没有终止,可见影响之深。这种早生贵子延续香火的思想,造成了古代人早育多产,相对也加大了女子生育的风险。 再加上医疗卫生条件的不足,生产更多靠的是稳婆,而非是专业的医生。穷苦人家可能连稳婆都请不起。生产的时候,只能靠产妇自身的力量顺产,很可能在生产或者产后留下终身疾病。历史上也不乏产后染病,没多久就逝世的。 所以,夏鸿升才刻意避开危险期,不让李丽质怀孕,等她长成之后再说。 “我还道是甚子事情,原来是这个啊!”夏鸿升轻抚着李丽质的后背笑了起来。 “夫君!”李丽质听见夏鸿升发笑,顿时气恼,轻轻的在夏鸿升的胸前捶打了一下,嗔怪道。 想一想,也不能直接对李丽质说她现在身子还没长成这样的话,于是夏鸿升说道:“本是为夫怕你担心,故而未曾告诉于你,不想今日却令你伤心了。之前孙神医对为夫有所交代,说是你的身子骨原本虚弱,眼下虽然经过调理和锻炼,有了很大的好转,没有甚子大碍了。可是,这产子却又是极其损耗元气的事情了。所谓妇人产子如一脚踏入鬼门关,故而孙神医告诫为夫,一定要等到你过去二十岁,至少也要过去十八,待身子骨根基稳健之后,才能生子。孙神医教授了为夫如何让女子避免身孕之法,故而,夫人才一直未有身孕。随后,为夫去同嫂嫂解释一下便是了。” “十八?!”李丽质猛得抬起了头来,惊呼道:“这……这怎么行?!” “我的傻公主哎!”夏鸿升揉起来了李丽质的头发:“咱们都还如此年轻,等上几年又何妨呢?!孙神医的话,为夫是万万不可不听的。为夫还想着让你陪着为夫共赴白头,可不愿让你冒这风险!难道说,你不愿意陪着为夫一起白头?” “当然不是!……”李丽质摇头道:“只是……” “没什么只是。”夏鸿升握住李丽质的双手,摇摇头道:“比起来生娃,为夫更希望能与夫人你一起走到最后。所以啊,为了咱俩能够一起走到最后,就稍微等上几年罢!” 李丽质身子一震,抬头正对上夏鸿升那热切的双眼,不由得觉得心头一烫,好似被一股热流烧的颤了一下似的,不由的点了点头:“妾身……自然想要……同夫君一起走到最后,共赴白头!” ------------ 第946章 怒怼吐谷浑 “嫂嫂,鸿升知道您是为了咱们家能夠开枝散叶,壮大门楣。是鸿升疏忽,没有提前告诉嫂嫂。”夏鸿升对自家嫂嫂说道:“鸿升应该早些告诉给嫂嫂的。” 夏鸿升的嫂嫂听见夏鸿升这么说,有些奇怪,问到:“鸿升,什么事情本该早些说的?” 夏鸿升便将昨天晚上对李丽质说得话,重又给嫂嫂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么回事?!”嫂嫂吃惊的看着夏鸿升,顿时又后悔道:“哎呀!鸿升,你怎的不早些告诉嫂嫂!那嫂嫂还问她有没有身孕……岂不是要叫她伤心了?不行,嫂嫂得去宽慰宽慰她!” 嫂嫂风风火火的,立刻就快步走了出去。 夏鸿升看着嫂嫂快步出去,咧嘴笑了笑,心中很是高兴——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家庭之中和和睦睦好呢? “公子!”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公子,宫里来了禁卫,估摸着是陛下又召见您了。”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昨个儿才从长安回来啊! 只得又派人去县衙交代一声,说又被皇帝召见,让杨县丞先主持着县衙的事物。 出来随宫中禁卫往长安去,一路上马车飞快,夏鸿升不禁就心中一凛。 估摸着会是紧急的事情。 要不然,禁卫不会这么赶路。 马车狂奔之下,没花费太多的时间,夏鸿升就又站在了皇宫之中。 刚站定没多时候,就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段瓒。 “陛下也召见你了。”夏鸿升见了段瓒,说道。 “我早就到了,这是又回间谍营了一趟,取了些资料来。”段瓒说道。 “陛下在两仪殿等着侯爷和将军。”内侍过来对夏鸿升和段瓒行礼说道,然后领着夏鸿升和段瓒去了两仪殿。 两仪殿内,李靖、段志玄、李道宗三人正站在一个沙盘前面,说着什么。见夏鸿升来,都看向了他俩。 “臣拜见陛下,见过三位将军!”夏鸿升和段瓒行礼道。 “两位爱卿快些过来。”李世民对他招了招手。 夏鸿升和段瓒于是走到近前,也到了沙盘前面。 李世民指着沙盘,对夏鸿升和段瓒说道:“这是吐谷浑的位置。朕本来想着眼下要集中精力对付高句丽,暂且将目光从西边挪开些,可总有些人不让朕安生!不过,也好!如此一来,朕也正好敲打一下西边,等朕的大军去了辽东,他们也好安分着些。” 段志玄对夏鸿升解释道:“吐谷浑一直以来都不太安分,时常有吐谷浑的军队扮作盗贼掠边。自去岁以来,更是得寸进尺。明面上派出使臣入长安朝贡,使臣刚走,吐谷浑便兵扰鄯州。” 夏鸿升一愣,赶紧用力回忆一番,问道:“吐谷浑可曾兵犯兰州?” 段志玄摇了摇头:“兰州?那倒是并未接到兰州之谍报。” 夏鸿升低头又仔细回想起来,历史上,吐谷浑好像就是兵犯鄯州,李世民召吐谷浑的国主来长安,吐谷浑的国主不来,反而提出和亲的请求,想要让李世民将一位公主嫁给他的儿子。李世民让他儿子到长安赢取,他儿子也不来长安。李世民派出使节,吐谷浑反而攻打兰州等地。后来李世民终于恼了,大军过去怼吐谷浑去了。 现在看来,事情还没到原本历史上的那种地步。但是听李世民方才的那几句话,已然是准备动武了。 这也反映出来,李世民的心中,也还是有不小的前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失败的阴影的。 所以李世民反而希望在他征伐高句丽之前,该反的都反了,该打的都打了,一切其他的事情都安定下来了,再集中全部的注意去攻伐高句丽。 也是李世民对如今大唐的军事实力有信心,所以也不愿去拉拢委和了。 “夏卿怎会以为吐谷浑会攻打兰州?”李世民问道。 总不能说历史上是这样吧,夏鸿升想了一想,说道:“吐谷浑素来占据大唐通往西域之商道,其国地势西南临吐蕃,地势极高,不宜作战,且吐蕃在与吐谷浑毗邻之地又无城塞,其无可掠夺。而大唐在其东边,地势比它低,骑兵冲击犹如洪水一泻千里。下面又是只有那几个州,故而听说鄯州被掠,而兰州比鄯州更为富庶一些,所以臣才会联想到兰州有没有被进犯。”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兰州的确有这个风险。段卿,飞鸽传书给兰州,让其防备吐谷浑进犯。” “遵旨!”段瓒行礼道。 李世民又说道:“这下人齐全了,朕且问问诸位,朕有心在征伐高句丽之前,解决掉吐谷浑,以防这个不安分的伏允趁着朕在辽东的时候,背后闹出甚么幺蛾子来。诸卿有何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 怼他! 原本的历史上,大唐就怼翻了吐谷浑,现如今的大唐更比历史上的大唐强大的多,焉能有不怼他的道理? “微臣觉得陛下所言极是。吐谷浑长期滋扰商道,我大唐所有的西行商队,因为吐谷浑,每年都要损失至少两成的利润,臣早就想教训一下吐谷浑了!”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况且,吐谷浑全然没有任何足以同大唐对抗的地方,伏允也因为身体不行,大权旁落,实际上是他身边的大臣天柱王总揽吐谷浑政事。本身就是内忧外患。大唐只须一员大将过去,灭掉吐谷浑就是个把月的事情。只是一点,吐谷浑有个传统,就是一旦打不过,就四散远遁,等兵一撤,它又回来,如此往复。所以要打吐谷浑,就要迅速和彻底,不给他远遁和喘息的机会。” “半年之后,朕征伐高句丽,不希望再看见有哪个不开眼的趁机在朕的背后搞出什么名堂,影响朕征伐辽东之大计。敲山可以镇虎,吐谷浑送上门来,朕要让周围的属国都知道,无论是谁,对大唐,都不要去侥幸。”李世民盯着吐谷浑的沙盘,说道:“吐谷浑没有什么厉害的将才,朕准备让军校学员去积攒些经验。” 说罢,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顿时心里气极,靠,怪不得一个小小的吐谷浑还要召见本公子来,原来是想让本公子去! ------------ 第947章 白驹过隙啊 “……令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为西海道行军总管,驸马都尉、大唐皇家军官学校院正夏鸿升为西海道行军副总管,左卫中郎将苏定方为西海道前军总管,统军校各级学员兵出长安,自西海道迎击吐谷浑。左骁卫将军樊兴为赤水道行军总管,兵出赤水道,配合西海道夹击吐谷浑,以免其远遁。”朝堂之上,王德那浑厚的声音朗声诵念出圣旨来,宣告了吐谷浑的灭亡之音。 “末将领命,定荡灭吐谷浑,将吐谷浑国主献于陛下!”段志玄,樊兴、夏鸿升还有苏定方齐齐出列,躬身行礼说道。 出乎意外的是,李世民这一次对吐谷浑的战争,朝堂上面没有一丝反对的声音。 夏鸿升叹了口气,看来朝臣们都没有将吐谷浑当回事,就连出征的主力军队,也全都是由军校生组成的学员军,可见对吐谷浑看得有多轻了。 这是拿吐谷浑给军校的学员练手去了。 退朝之后,夏鸿升出来皇宫,前脚到长安的家中,后脚那一帮纨绔们就来了。 “哈哈哈哈,末将等拜见副总管!”李业诩和程处亮冲夏鸿升行了一礼,嬉笑道。 “一群乌合之众!”夏鸿升忿忿的瞪着他们,对于这帮去镀金蹭军功的纨绔们表示看不起:“就凭尔等上阵杀敌,简直是让吐谷浑嘲笑我大唐无人!” 程处亮顿时两条手臂一晃,说道:“升哥儿怎能这么说?!为兄我虽然勇武比不上我爹,可这一条长槊也耍的极溜,到时候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就算做不到犹如探囊取物那么容易,千儿八百的军中总能罢!” 夏鸿升嘿嘿一笑,压低了些声音,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用同样的口吻说道:“可别怪小弟没有提醒过你,程大将军的看家本事,可还没有传授于你呢!啧啧……三板斧无人能敌,若是学会了,那才叫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三板斧?”程处亮和李业诩都是一愣:“没听说过啊?” 夏鸿升挤挤眼睛:“要不怎么是秘技呢?” 程处亮顿时眼神之中狂热起来:“好!回去之后为兄一定要缠着父亲学会这独门秘笈!” “这回同去的,还有谁?”夏鸿升不顾旁边陷入了自己学会三板斧而大杀四方的臆想中的程处亮,对李业诩问道。 “房遗爱,刘仁实,李崇义,屈突诠,秦怀道,尉迟家那俩,杜荷……”李业诩掰着指头算了起来:“反正准备走军中这条路子的,差不多全了。” 夏鸿升顿时无语,这是有多看不起吐谷浑,塞进来这么多镀金的勋贵子弟。怪不得需要让段志玄来领兵,换了旁人只怕压不住他们。 这些人如今都早已从军校毕业,编入了军伍之中,都从最小的校尉做起。 “走走走,旁人都已经在等着了,哥几个是来喊你的。”程处亮这会儿从臆想中醒来了,于是拉着夏鸿升就要往外走,还说到:“趁着还没出征,好生耍一回过过瘾。到时候出征在外,军中管得严,可就要憋好长时间不得饮酒了!” 夏鸿升跟着他们出去,到了醉仙楼,正好撞见杜荷几人和苏定方,看来是分开来,他们去拉了苏定方来了。 “定方兄!”夏鸿升喊了一声。 苏定方也走了过来,一上来就给了夏鸿升一个熊抱:“大恩不言谢,老苏能当这个前军总管,肯定是兄弟出了力,老苏心里记着!” 夏鸿升笑了笑,他的确是提出了让苏定方做前军总管。大唐如今年轻一辈可以独当一面的将帅之才,唯有苏定方一个,夏鸿升又明白他的本事,自然想要多给他提供一些机会,让皇帝更加重视他。而且,苏定方已经是李靖内定的传人,正准备收起为徒,将自己的一身本事传授与他,自然使得苏定方更加值得培养。 “你咋知道的?”夏鸿升摇摇头:“都是兄弟,莫要客套。” “是段大将军告诉老苏的。”苏定方说道。 “我爹说了啥?”苏定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段瓒的声音,转头一看,段瓒已经走到了跟前了,很是艳羡的看了看夏鸿升和苏定方,说道:“唉!还是你们俩美,可以亲赴战场,开疆扩土为朝廷立功。兄弟我只能在后面干瞪眼儿,手里面痒痒也只能自己个儿的骑上马耍几下马槊解解馋。” “古往今来可没有哪个情报头子真刀真枪的上战场冲杀军阵杀敌的。”夏鸿升嬉笑着道:“咱们这些都是在前面拼杀拿命换功劳的苦人儿,你可是大唐的情报头子,是陛下身边儿的大人物!” 段瓒冲夏鸿升翻了个白眼:“要不咱俩换换?我也不要你那副总管,没那个本事。一个校尉就成!” “这么说为兄可就不开心了!”程处亮过来一手搭住了段瓒的肩膀,说道:“兄弟们里面,除了升哥儿――他是个妖人,头里面不知道是甚子东西,就不算他了――之外,现如今位阶最高的了。你还想到军中跟兄弟们抢功不成?好生的留在家里帮兄弟们探好路,最好找出来拿伏允藏到了何处的土洞子里面,告知给兄弟们,也叫兄弟们生擒个国主,都立立功!” 众人听之,便都大笑起来。 这话说的是当年突厥颉利可汗的儿子,颉利可汗被夏鸿升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俘虏之后,他儿子逃了出去,被大唐的军队追的钻进土洞子里面躲藏,还是被找了出来给俘虏了。 “到了地方还不快些上来!”房遗爱在楼上大声喊道:“酒都倒好了!” “走走走!”李业诩推着大家,众人一道上了醉仙楼。 一一入座,各自端起面前的酒杯同饮一杯,又说笑起来。 趁着临行前,酒足饭饱一顿,到了军中,可就是吃苦的地方了。 而夏鸿升看着这一帮人,刚认识他们的时候,都还是孩子呢。现如今,虽说只是校尉,可也都是真正能上阵杀敌的军人了! 白驹过隙啊! ------------ 第948章 军抵鄯州 车辚辚,马萧萧。 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场景是一样的场景,但是心情却是全然不一样的。 这里没有“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的悲怆,有的却是“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的豪情。 “吾儿不必担心家里,为父身体康健,待吾儿凯旋之日,为父当仍在此地迎吾儿归来!” “兄长尽管前去杀敌立功,报效朝廷。弟弟会在家中孝顺爹娘!弟虽幼,当以兄长为榜样,日后长大了,也要随兄长前去为大唐建功立业!” 种种声音回荡在夏鸿升的耳畔,听得夏鸿升也是心中激荡。 这才是大国的声音,这才是强国的气度! 这,也是大唐强盛的表现。 “诸位乡亲父老子弟,送行至此,不必再前。”段志玄骑在马上向着周围的送行的人提起朗声说道:“老夫西海道行军总管段志玄,今率尔等子弟兄长丈夫者,西出陇右,迎击吐谷浑来犯之敌。吐谷浑夜郎自大,土鸡瓦狗之地,竟敢进犯我大唐,岂不是以为我大唐无人?今日老夫率诸将士前去迎击,必将来犯之敌尽数击退。本将不敢说保证无有死伤者,然其所死伤者,乃大唐之英魂,当入大唐英魂祠,享受大唐万世之香火。其家人,亦当为烈属,受朝廷永世之供奉。诸位乡亲父老子弟,今日一别,他日,当迎吾辈之凯旋!诸将士,可曾准备好了?” “时刻准备着!”数万学员军齐声高呼。 呼喊声罢,只听得一声鸣镝划破天空,段志玄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挥,沉声下令:“全军,出击!” “杀!”学员军齐声高喊,声摄天际,整齐的一步转身,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唱军歌,谢父老!”夏鸿升又一声大喊。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滚滚黄河,滔滔长江,给我生命,给我力量。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洒在我的胸膛上。龙旗飘飘,军号响,剑已出鞘,雷鸣电闪!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龙旗飘飘,军号响,剑已出鞘,雷鸣电闪,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大唐军魂!” 雄浑壮阔的歌声,回荡在这片黄土地上,伴随着西行的大唐军队,一路西行! 鄯州,陇右道治所之所在。 同兰州一样,深受吐谷浑之害。 之前,吐谷浑便乘大唐集中精力对付突厥,无暇西顾的时机,频扰西境,阻塞大唐同西域之交通。当时,大唐主要的精力都在突厥身上,加之又要休养生息,故而并未对吐谷浑做出大规模的反击,只是取消了与吐谷浑的互市这种颇为消极的方式应付。结果,吐谷浑似乎觉得大唐真拿他没办法了,反而愈加得寸进尺了起来。 自去年冬天以来,吐谷浑频繁滋扰陇右道,其中尤其以鄯州和兰州受害最重。 日前,吐谷浑再次兵犯鄯州,因鄯州守军拼死抵抗,故而吐谷浑未能破城,只得在周边大肆劫掠一番之后撤了回去。 然而大唐已经不愿意再忍了。 李世民也不想在自己御驾亲征,征伐高句丽的时候,吐谷浑再在背后搞陇右道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吐谷浑的命到头了。 原本的历史上,段志玄这一次出兵,取得了几次胜利之后,吐谷浑的军队开始耍无赖,放火焚地,烧的地上一毛不拔,然后到处躲藏,避开唐军不与大唐军队作战。马匹没有了牧草,不能久待,段志玄只得班师回朝。然而唐军一撤,吐谷浑卷土重来,又一次进犯大唐。李世民恼怒之下,以李靖为大总管,汇同侯君集、李道宗、李大亮、李道彦、高甑生、契苾何力等大将,大举反击吐谷浑,将吐谷浑荡灭。 这一次,只怕用不着发兵两回了。 军校学员军连日行军,为了速度,也因为吐谷浑乃是游牧民族,没有固定的城塞,故而这次出征并未带大炮,只带了不少迫击炮,威力虽然没有大型炮那么巨大,但也是极为厉害的。只要不是对付坚城要塞,就都绰绰有余了。 另外有几十门大炮,在后面慢慢的跟着,是准备装备到鄯州和兰州等地的城塞上作为防御之用的,并不用到这次征伐吐谷浑的军中。 “这地界真不是人待的,这都啥时节了,居然还是一地霜!”程处亮骑在马上,嘴里面抱怨道。 “小声些,被人听去了告到大总管那里,这可是扰乱军心!”旁边的李业诩提醒他道。 “本副总管已经听见了,程处亮,你自己去领军杖去吧!”夏鸿升从旁边夹马上来,冲程处亮笑道。 “副总管许是听错了,末将是说,这地界这会儿还有飞霜,凉快至极,不怕打仗时出了汗来迷眼睛!”程处亮嬉皮笑脸的冲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都守些规矩,谨言慎行一些。马上就到鄯州,前头探马已然见到鄯州刺史李玄运大人在城外迎接。尔等虽是校尉,可却都是军校出身的,在这些学员军中既是学长,又是将领,不要让学员们觉得军校出去的将领不专业。也莫要让家里蒙羞。” “升哥儿放心吧,咱们省得。”李业诩点了点头。 程处亮也说道:“末将遵命!对了升哥儿,我问过我爹,他说不知道啥三板斧,还问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你说,他是不是不愿意教给我?!” “那可是程叔叔的独门绝技,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学得去的?”夏鸿升说道:“你现如今寸功未立,只怕程叔叔担心你辜负了这三板斧的名头呢!好好表现,什么时候程叔叔对你的表现满意了,说不定就教给你了!” 程处亮正要说话,却见一骑绝尘而来,到了夏鸿升面前,说道:“末将李君羡拜见副总管!大总管令您上前,同他一起见鄯州刺史!” “呃,李将军,用不着如此多礼,在下怪尴尬的……”夏鸿升挠了挠头,说道。 论品级论官职论爵位,李君羡都高过夏鸿升,只是这一次军中夏鸿升使副总管,却比李君羡的职务高了些。 所以夏鸿升觉得尴尬。 尤其是看到这个膘肥体壮的大汉,想起来后世里影视剧里面他那截然不同的白面小生模样,又想起来他那“五娘子”的小名儿,更觉想笑。 ------------ 第949章 猛士 骑马至于前军,段志玄同苏定方正在那里。 见了二人过来,抬手召了他们到近前。 “呵呵,这位便是鄯州刺史李玄运大人。吐谷浑多次进犯鄯州,多亏李刺史在,吐谷浑一直未能得逞。”段志玄对李玄运介绍道:“李刺史,这位是武连县公李君羡李将军,这位是泾阳县侯、本次西海岛行军副总管夏鸿升,这位是前军总管,苏定方将军。” 众人相互认识一番,李玄运便将众人引入城内。 但见鄯州城内一切井然有序,军士于城墙上面防守,下面城中的百姓依然活动如常,路上行人脸上也并无那刚被吐谷浑攻打过的紧张和惧色,反倒似乎并不担心。 夏鸿升觉得奇怪,段志玄等人亦感到好奇。 “这……”段志玄看看街上的百姓,问道:“鄯州方才被吐谷浑兵犯过,可这街中百姓,居然一个个神色如常,毫无慌乱,足见李刺史安抚民心之功。” 李刺史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大总管这却是谬赞了,城中百姓能如此毫不慌乱,淡然处之,此实非在下之功。而是这守城的军中出现了一员猛士,多亏他的勇猛,鄯州才一次次将吐谷浑的攻势击退,才终于不被吐谷浑破城。城中百姓,皆是因有这位猛士在,故而心安,才神色如常。” “哦?”段志玄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如此猛士,快说与老夫听听!” 夏鸿升几人也大感好奇,于是也支起耳朵听着。 “呵呵,此人本来倒也名不见经传,只是守城兵卒中的一个寻常士卒。”李玄运对众人说道:“前番吐谷浑攻城,在下很奋力而守,然吐谷浑军中人数数倍于鄯州守军,眼看要撑不住。此人从军中号召五十死士,私开城门冲杀出去,直入吐谷浑军中,左右冲杀。吐谷浑之人甚多,将这五十人围堵其中,其他死士皆力竭而战死,杀得吐谷浑人无数。唯有其人一杆长槊,一匹战马,在吐谷浑军中横冲直撞,竟然硬是冲散了吐谷浑的军阵,又从吐谷浑人的层层围堵中杀将出来,浑身浴血,立于城下,犹如杀神下凡,竟令吐谷浑大军一时不敢上前,仓皇撤军。” 我去!这么猛?!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得就是这号牛人啊! “噫!真乃猛士也!”段志玄大吃一惊,顿时惊叹一声:“此人何名何职,现在何处,实为猛将之才,速速招来与老夫相见!” “此人本为寻常士卒,这回退敌有大功,在下已奏请陛下加以赏赐。在下却无权授其职位。”李玄运说道:“这位猛士,姓席名君买。” 席君买?! 夏鸿升精神一振,原来是这个牛人! 席君买的事儿好像不多,大唐名将录里面也没有其人。史书上也只是略微提了几句而已,就再也没有后文了。 既无封赏,也无声名,除了那一件事情之外,好像就此消失了一般。后世里面夏鸿升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还心里奇怪,明明是大功一件,为什么就没有了下文。按李世民那么重视军功的脾性,和大唐尚武崇尚军功的风气,不该会没有下文的。 当时夏鸿升想的是,可能那件事情之后,他受伤死了,又或是受了重伤,导致以后没有再立寸功了。可是如今想来,只怕是有人吞了他的军功了。 夏鸿升只知道的这么一件事情,也就是史书上面记载的关于他的唯一一件事情,那就是席君买带领一百二十人,平定了吐谷浑内乱。 这根本就是特种兵干的事儿好吧! 领兵百二十人平吐谷浑内乱,这事儿怎么着也不会是只有几句话的事情,怎么着也不会是得不到朝廷一点儿封赏的事情吧! 可他就是没了下文了。 这么屌炸天的一员猛将,领着一百二十个骑兵,就敢去吐谷浑平乱,而且还成功了。那可是数万吐谷浑乱军,这才真的叫一个百骑破万敌了。 夏鸿升思量的当头,只听段志玄又问道:“不知李刺史奏请陛下何等赏赐?” “在下奏请陛下擢其为果毅都尉。”李刺史说道。 夏鸿升听见了,顿时又想起来,似乎席君买就是个果毅都尉。果毅都尉席君买领一百二十骑兵,平定吐谷浑内乱。史书上面就这么多东西了。平定内乱之后的事情,再没有一句,往后去,历史上也再没有席君买的名字出现了。 为啥? 不管为啥,既然本公子遇到了,就不能再让这位猛将埋没了! “诸位且先到刺史府,我这边差人喊他过来。”李刺史说道,带着众人到了刺史府中。 很快,便有兵卒将人带到。 段志玄让兵卒领他进来,之只见从外面走来一个精壮男子来,看起来只是寻常身材,并非是看上去就健硕之辈。只是一双眼中精光四射,眉目带笑,样貌看起来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憨厚人,看不出竟然那么勇武。 “小的拜见大总管,拜见众位将军,拜见刺史大人!”那人进去之后行了一礼,说道。 “你就是席君买?”可能是他的样貌同那浑身浴血如同杀神一般的样子相差太远,段志玄不禁问了一句。 “小的是席君买。”席君买说道。 “便就是你,带五十人冲杀吐谷浑大军,致其大军溃散,不敢上前?”李君羡上下打量着他,问道。 席君买神色顿时变得黯然:“小的害死了五十个兄弟。” 几人对视一眼,夏鸿升忽然说道:“来,去召校尉李业诩、程处亮和房遗爱过来。” 兵卒领命,迅速跑了出去。过不多时,三人就进来了。 “末将拜见大总管、副总管、诸位将军!”三人进来之后齐声行礼道。 夏鸿升看看席君买,然后下令道:“程校尉,你且上前,同他比试比试。” 程处亮看看席君买,觉得他看来老实,不知为何,又看看夏鸿升,知道要服从军令,于是说道:“这……末将领命!” 说罢,上前一步,对席君买说道:“兄弟,得罪了!” 话音落下,一拳便夯了过去。 ------------ 第950章 比试 席君买还没明白过来了,见程处亮一拳过来,下意识的顺势一躲,捏住程处亮的手臂就是一扔,只见程处亮神色大变,竟然脚下一个踉跄,被扔出去了好几步,差点一头栽倒! 李业诩和房遗爱大吃一惊。 夏鸿升却高兴的道:“你们仨一起上!来人呐,给他们四个拿来兵器!” 这时候众人已经知道夏鸿升的用意,席君买看看夏鸿升,然后接过来长槊退到了外面院中。 三人也跳将出去,将席君买围住。 “来呐!”李业诩手中一抖,长槊舞出一个枪花,游龙一般的就刺了过去。 席君买却只是一个侧身,手臂一振,靠在肩膀上的长槊就弹了起来,当的一声撞上李业诩刺来的长槊,身子一转,却要抓住了马槊一绕,带着李业诩就扭了一圈,同时一脚踢向了李业诩的臂窝。 李业诩毕竟家传渊源,见势不利,立刻弯腰一侧,手中长槊一挥,扫到了席君买脚上一挡,自己却又立时被踢开了两步。 “好大的气力!”被踢开两步的李业诩不由吃惊一声。 “我来!”房遗爱个头最大,一身蛮力,平素就一直自诩力气大,这会儿立刻上来,手中长槊虎虎生风,抡起来带的地上的碎草屑都卷了起来。 只见房遗爱将手中的长槊当头砸下,席君买亦未躲开,而是手腕一转,将长槊横起,挥起双臂向上挡了过去。 二人这是要拼气力了。 只听见一声向,二人手中的长槊居然齐齐应声而断,各自后退开了几步来。 “好力道!”席君买称赞了一声:“只是用力少了些窍门,容易岔着身子。” 房遗爱将手中的两截长槊一扔,又从旁边的士卒手里一把抓过一杆新的来,当头就朝着席君刺了过去。旁边李业诩也已然挑了过来,而程处亮则冲着席君买的腿上扫去。 但见席君买一脸的云淡风轻,手中那两截长槊被他轻轻一扫,一个往上挑开了房遗爱刺来的长槊,一个往下压下了李业诩手中的武器,身子同时一跃,躲过了程处亮扫向他腿上的马槊来。落将下来的时候,一手挡住房遗爱,一脚踩着李业诩的兵器,另一手的那半截则压在了程处亮的肩膀上面。 众人在旁边观看,但见纵是三人一起围攻,席君买两个半截马槊在手,也是丝毫不会吃亏,反而胜过几筹。 一看之下,也似乎并无出尽全力。 “好手段!”苏定方看的起兴,一步跳将过去,喊道:“你们退开,且让某家来会会!” 程处亮和房遗爱还有李业诩三人有些不甘的退了下去,苏定方一脚踢向旁边士卒手中马槊的末端,将那马槊踢飞出去,直刺席君买而去。他自己则随即前冲,正在席君买挑开那马槊的同时一伸手握住了那杆马槊,回臂一抽,那马槊犹如飞蛇一般又拐了回来,斜斜朝着席君买的脖子上打去。 席君买身子后倾,两臂挥着那两个半截马槊往中间用力一砸,苏定方手中的马槊应声被砸断开来,也成了两截。 苏定方一手猛劈,趁席君买躲闪之际,另一手抓住那一截马槊,分作第二路朝着他腰间砍去。 席君买用右手中那截马槊挡住了苏定方的一手猛劈,左手却来不及收回挡住腰间那一下斜砍,一咬牙,干脆手臂一绕,左手朝前挥去。 苏定方手中的那半截马槊挨住了席君买的腰间,席君买左手中的那半截,也亦落到了苏定方的肩头。 “将军好功夫!”席君买松开了手,扔下了那两半截马槊,说道:“小的不如将军!” 苏定方也仍掉了兵器,摇了摇头,笑道:“若是真刀真枪,这一下苏某人头不保。” 席君买也摇了摇头:“若是真刀真枪,小的来不及弄断将军的马槊,放下将军手停了一下。若小的是敌人,那一下就直接刺上小的面门,来不及躲开了。” “苏某自小家传枪法,日日勤练不坠,方有今日。尔天生神力,气力用的极为精巧,只是用马槊的技艺未曾得到指点,稍逊一筹。若你我空手,苏某不如你。”苏定方笑道。 听苏定方的称呼,竟然已不将眼前这人当成手下普通的兵卒,而是同辈论交了。 想来,这便是英雄惺惺相惜。 “好了好了。”段志玄出声喊了二人,笑着对席君买说道:“好!好一个席君买!一人一骑将吐谷浑大军冲杀溃散,使之不敢攻城,着实勇武至极!对上苏将军居然也不落下风,哈哈哈哈,看来我大唐又出一员猛将!李刺史已替你向朝廷请了封赏,朝廷的封赏还未下来,你从今日起,便先委屈些时日,暂在老夫帐下做个校尉。待朝廷赏赐下来,再做定夺。” “小的多谢大总管!”席君买顿时大喜,立刻就要跪下叩头。被段志玄伸手拉了住。 “既为校尉,这自称可得换一换了。”夏鸿升笑着道。 “小……是,末将遵命!”席君买一脸激动,朝夏鸿升行礼道。 夏鸿升转头看看程处亮几人,他们倒也并不因为自己打不过席君买而感到羞赧,夏鸿升想了想,喊了他们三人过来,吩咐道:“席君买初为校尉,尔等三人带着他去熟悉一下,好生交往,这可是咱大唐又一员虎将!” 几人都是多少年的好友了,自然听得出来夏鸿升话中的意思是叫他们同席君买搞好关系。 于是李业诩当下笑道:“见过席校尉,在下李业诩,与席兄一样,同为校尉。这位是程处亮,这是房遗爱,都也同为校尉。方才席校尉一身功夫了得,可千万得指点指点咱们几个!” 席君买此刻又恢复成了那憨厚的笑容来,笑道:“你们几个也不赖,看得出来根基深厚,想来应是家传渊源,比我这个野路子强多了。只是你们到底比我小,用的还是少,才不太娴熟。指点谈不上,可以一起练练。” 听席君买话说的实诚,程处亮顿时高兴,抬手拍着席君买的肩膀,说道:“哈哈哈哈,好!就是喜欢席兄这样的直性子人!日后就是兄弟,走,我带你去领了兵器甲具去!” ------------ 第951章 顺路放个流言 五月尚凝霜,八月即飞雪。 北风卷地,白草枯折。 战马踏着霜打的枯草,向着吐谷浑挺进。 “报——”探马的声音出来,军中斥候纵马到了跟前来,说道:“启禀大总管,前面十里之外,发现吐谷浑聚落。似乎并非驻军之地,只是寻常的吐谷浑人。” “往前再探。”段志玄点了点头,淡声说道。 探马得令,勒转马头,又一次往前冲去。 “大总管,吐谷浑人发现咱们的大军,估计会迅速向其牙帐传讯。”李君羡待探马走后,向段志玄说道。 段志玄说道:“便正是让伏允早些知道,最好他有胆穷吐谷浑之兵前来迎击,我等也好早些回去。” 李君羡笑笑:“大总管说得是。” 且不说大军继续而行。 前军之中,苏定方几人正等着夏鸿升抉择,如何对待这些吐谷浑人。 “要我说,直接俘了了事。”程处默(更正一个错误,前几章应该都是这个程处默,记错了名字,打成了程处亮)说道。 “若是担心其提前暴露的我军之行踪,当尽数俘虏,令其随军而行。”苏定方说道:“若是不担心,大可不必管他。反正里面也只是寻常吐谷浑百姓,而非吐谷浑之驻军。” “哪里怕暴露,就怕伏允不敢迎战。”刘仁实说道:“依我看,干脆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快些去报信,让伏允赶紧带兵前来,早些吃上咱们的弹丸。” 夏鸿升想了一想:“反正也不着急赶路,不如利用利用他们。” “如何利用?”苏定方问道。 夏鸿升眼珠一转,笑道:“军中不是有些契苾何力将军的族人么,去找一些来,再换上咱出发时从鄯州带来的吐谷浑军中衣物,也不用说话,只纵马去那里劫掠便是。” 李业诩眼睛顿时发亮,也明白了夏鸿升的用意:“然后咱们再救了他们,放了他们!” 夏鸿升点点头:“大唐军队好作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嘛!比吐谷浑强盗不是强多了!这事儿得让更多的吐谷浑人知道。” “我去!我去!”李业诩最喜欢这种阴谋诡计的法子,顿时摩拳擦掌。 “好!那就你操办吧!”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只是要快些,莫要耽搁了行军。” 李业诩立即领命,一勒马头,兴奋的怪叫一声便冲去安排了。 行军之中极为无聊,也难怪他会兴奋成这副样子。 不多时,夏鸿升就看见一些穿着吐谷浑军中的衣物的人嘴里面一边吆喝着一边纵马离队狂奔出去了。 很快,李业诩就又骑马追了上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升哥儿……不是,副总管,咱们啥时候去救人?” “不急,大军跟上,等他们劫掠的时候,大军正好到,才最合适。”夏鸿升说道,然后又对身边的亲兵说道:“传来,脚下走快些!” “副总管有令,都走快着些!”亲兵骑马回身过去沿途喊了起来。 行军速度陡然又快了一截,夏鸿升则拿起望远镜来,搜寻那些扮作了吐谷浑兵卒的人。 本来距离就不远,行军又快了许多,没过多久,夏鸿升通过望远镜的视野里面,就出现了那个吐谷浑人的聚落,此时正一片乌烟瘴气,能看得见里面的人慌乱的四处逃窜,牛羊更是到处乱奔。 “李业诩,刘仁实何在?!”夏鸿升放下望远镜,喊了一声。 “末将在!”二人顿时兴奋,应到。 “命你二人速速前去将那帮吐谷浑蛮兵赶走,救下聚落中吐谷浑之百姓,帮其收拢牛羊。”夏鸿升下令道:“记住,大唐将士是军人而非强盗,绝不动百姓的东西,善待无辜之百姓。去让他们看看咱们大唐将士的纪律和气度,让他们知道大唐军人是善待他们的,让他们体会一下大唐军人的温暖。恩,若是有人问起,便说天柱王欺伏允年迈,独揽朝政,妄图篡夺汗位,伏允暗中命其子大宁王慕容顺密信报于大唐,请求大唐出兵平叛。伏允向来恭顺,大唐身为宗主,理应助其巩固汗位。“ “末将得令!”二人抱拳领命,纵马带人而去。 夏鸿升拿着望远镜看过去,只见那一处吐谷浑人的聚落之中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了。契苾何力的那些族人本就是突厥人,样貌同吐谷浑人就有些相似。又穿着吐谷浑军中的衣物,就更像了。 很快,视野中就出现了李业诩和刘仁实领着的大唐军人,冲杀了过去,双方佯斗一番,那些扮作吐谷浑兵卒的人便打马撤退了。 夏鸿升放下望远镜,这时候已经能够肉眼看见那个吐谷浑人的聚落了。 “走,过去瞧瞧。”夏鸿升说道。 大军不必拐弯,沿路走便可经过那处聚落。 到了那里,夏鸿升等几人骑马到了那边。李业诩和刘仁实就立刻过来:“拜见副总管!” 夏鸿升故作疑惑,问道:“此处发生了何事?” 李业诩作势答道:“回禀副总管,行军路过此地,正见到几个吐谷浑蛮兵劫掠此处,似要戕害无辜百姓。末将便率领麾下兵卒前来,赶走了那些吐谷浑蛮兵,救下了这些人。” 夏鸿升听罢李业诩的话,故意看看李业诩,又看看那些吐谷浑人,上前问道:“他所言可是真的?当真是有吐谷浑蛮兵劫掠尔等,他们将你们救了下来?还是说他们是来劫掠你们的?不必害怕,告诉本将便是。大唐将士不得拿无辜百姓一分一毫,他们若是劫掠了尔等,当受军法处置。” “这……这位大将军!”那帮吐谷浑人都看向了中间的一个老人,那老人于是吭吭哧哧的用语调奇怪的汉话说道:“并……并非是这几位将军……劫掠了吾等。是他们救了吾等!” “你会说汉话?”夏鸿升看向了那老人。 “我曾与唐国卖去牛羊。”那老人说话便得顺了一些,答道。顿了顿,又抱拳胸前鞠躬下去:“多谢大唐将士救了我们!” “既然不是劫掠尔等,那便无事了。”夏鸿升说道:“大唐将士不得拿无辜百姓之一分一毫,却当救助无辜之百姓。他们只是做了份内之事。” “敢……敢问大唐将军……”那老者看看外面停下行军的千号人,很是紧张的小心翼翼问道:“为何……为何大唐将士……会在此地出现?” 夏鸿升笑了起来。 ------------ 第952章 偷食 大军继续行进,被大唐将士从“吐谷浑蛮兵”的劫掠中救下来的聚落又多了好几个。 大唐军队不会抢劫百姓的东西,也不会杀无辜百姓的名声,就这么传开了。 与这一道的,还有伏允暗中通过其子慕容顺传出密信,说天柱王图谋叛乱篡位,故而大唐派兵前来的消息。 至于这个消息会在吐谷浑引发什么样的反应,夏鸿升并不关心――他随口散布这个,本就是只是为了恶心伏允和天柱王一下,并不指望区区一个流言就能让伏允和天柱王撕破脸皮。 毕竟都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真正令夏鸿升关心的消息,是间谍传信,伏允纠集了号称十万大军的军队,前往迎击大唐。 段志玄于是下令全军停下来,等伏允带着大军过来了。 “吐谷浑的军中纵然也有斥候,然其斥候不如大唐。老夫料定我大唐斥候必会先发现吐谷浑之军队。”段志玄在营帐中对众人说道:“一旦发现吐谷浑军队之踪迹,前军不必迎击,而是往两侧绕道,让开路来,让伏允见到老夫所率之中军。此时――苏定方!” “末将在!”苏定方走了出来,抱拳行礼。 “你率前军二千,回而击之,驱赶吐谷浑兵卒只得向前往老夫中军而来,使其不能后退。”段志玄下令道。 “末将得令!”苏定方行礼领命道。 段志玄点了点头,又道:“李君羡。” “末将在!”李君羡也走了出来。 段志玄又下令道:“你率兵两千为左翼,待前军回转,你从左翼冲杀过来,不可使吐谷浑溃兵左向而逃。” 李君羡抱拳行礼,沉声道:“末将领命!” “夏鸿升。”段志玄又喊。 夏鸿升也一步出列:“末将在!” “你率兵两千为右翼,与李君羡之责相同。”段志玄淡声说道。 “得令!”夏鸿升亦抱拳领命。 “三位将军,听得中军炮响,一起掩杀过来,以迫击炮轰之,瓮中捉鳖。”段志玄又道。 夏鸿升、苏定方、李君羡三人一起领了将令。段志玄又派出许多斥候,往前探查吐谷浑军的踪迹。然后解散了众将。 夏鸿升几人一出来,就看见了等在外面抓耳挠腮的相熟几人,不用说,他们肯定是想要打听一下段志玄的安排的。 只是主帅的安排,向来是军中之机密,不到实施时候是不能随便透露的。 “末将拜见副总管!”程处默几人给夏鸿升行了礼。 “别问,此乃军中,不能违反军纪。”夏鸿升摇了摇头,上来就阻了他们的话头。 “不问,不问!”程处默连连摇头,然后又说道:“末将等就是想看看,大总管准如何打这些吐谷浑的杂兵杂将们,绝不问主帅之安排!”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口袋战术。好了,言尽于此,具体如何,到时候尔等自会知晓。” “明白了!”程处默一拍手:“多谢副总管!” 随即他便又一转身,冲其他几个人说道:“我敢打赌,咱们是去封口袋的!一文钱,赌不……” 话没说完,程处默屁股上便被夏鸿升踢了一脚。 “程处默,你真是胆大包天!”夏鸿升压低了声音说道:“军中聚赌,你是想吃大总管的军杖了吧?!” “哪儿能!”程处默揉着屁股嬉皮笑脸的:“一文钱,一文钱能叫赌?咱们就是军中无聊,图个乐子!图个乐子而已!” 夏鸿升冲程处默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可长点儿心罢,大总管是甚么样的脾性,你不知道?触犯了军纪,别说你是程叔叔的儿子,就是程叔叔自己,也从大总管的手下躲不过去。陛下都说过,若自己是士卒,最怕的当属这位。别到时候被打了,兄弟们可帮不了你。” 程处默赶紧将那文钱塞回去:“不了不了,不赌了!造饭了,过去吃饭去,吃饭去!” 众人都笑话他,程处默看来很好的继承了程咬金的厚脸皮,全然没有一点的难堪。 众人一道过去吃饭,现如今的军粮比过去充足了些,不过,在夏鸿升看来还差得远。将士们从顿顿吃不饱,到顿顿都能吃个七八分饱,是不是还能吃得全饱一回,这已然是个巨大的进步。可距离顿顿吃得饱,甚至于顿顿吃得好,那就是一个长久的目标了。 “天天都是肉汤,这嘴里面儿的腥臊味儿跟个胡人似的。”刘仁实端着碗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肉汤,手指头在地上抠啊抠的,抠出来一截草根,没好气的说道:“眼下抠出来个草根,都恨不得吞下去!” “有肉汤,不赖了!”席君买倒是喝的津津有味:“戍边的时候,几个月能喝些肉汤,碗底儿都不用洗刷的。还没这个好喝,差得远了!这都快赶上鄯州里面卖的羊肉汤了!” “这肉汤也是没味道的。”李业诩砸吧着嘴,小声的提议道:“升哥儿,反正今日不行军,要不然咱们去打些个野味儿……我来的时候偷偷带了些佐料!嗯嗯,席兄还没尝过升哥儿的手艺……” “你带了啥佐料?”夏鸿升也是心中大为意动,他虽然嘴里没说,可嘴里也是老馋了。 “孜然、胡椒面儿、茱萸面儿、雪盐……还有些白糖。”李业诩掰着指头算道。 程处默听得两眼放光:“你这是早备好了烧烤啊!” 夏鸿升考虑一番,终究还是馋虫占了上风,当即一拍手:“妥了!都带上家伙,装备齐全,咱们偷偷出去,就说去巡查周边了。你那些佐料不够,得去伙上再偷些去,谁去?!” “我去!”房遗爱拍着胸脯自告奋勇。 “好!”夏鸿升一挫手:“你去偷偷再拿些茱萸面儿,这玩意儿少了吃着没意思。还有胡椒面儿,也再拿些过来!” “哎!”众人顿时大为兴奋,当即三两口将碗中肉汤喝下去,各自回去带了兵器装备,骑上马寻了过来。 “齐勇,你带着些弓弩。”夏鸿升冲齐勇说道。 “好嘞公子!”齐勇也是十分激动。 “这……副总管,这只怕不好罢!”席君买有些犹豫:“这可是触犯了军规的……” 李业诩一把揽住他,笑道:“怕啥,咱是去巡查周边敌情,且又有副总管带着,还怕啥子?!走,你是没尝过升哥儿的手艺,若是尝了,就知道为何咱们甘愿冒着军棍去偷食了,绝对值当!” ------------ 第955章 进军校深造吧! “齐勇,那儿!”夏鸿升压低声音冲齐勇喊了一声,齐勇一眼瞟过去,手中的箭矢便也随即过去了。 只听得“剁”的一声,那头正背对着夏鸿升几人的獐子刚一回头来,便被箭矢射进了眼窝,应声倒地,连再扑腾几下也没有,直接就没了动静。 “好箭法!”席君买在旁边赞叹了一声:“直接射眼入脑,好准头!” 齐勇挠了挠头,有些不大好意思:“将军谬赞了,小的射箭哪里比得上将军。” “我是气力大,射得远些,只是准头不行。”席君买摇了摇头,随即又一指:“哎,那儿,兔儿!” 齐勇立刻张弓搭箭,上身回转“嗖”的一声射出弓箭去,又一箭插入那野兔的后脑,那野兔脚一蹬,不动弹了。 夏鸿升看得是直咂嘴,他单知道自己这个忠诚的跟班儿亲兵上了战场一手长槊一手横刀的冲杀起来很是狂野勇武,却不晓得原来弓箭也如此了得。 说起来,原本也没见过齐勇射箭。 以前出去狩猎烧烤,其他的纨绔带着的护卫随从都不少,自己又一个个都是人来疯,根本没有齐勇出手的机会。齐勇都是替夏鸿升收拾肉、弄佐料,没自己拿起弓箭过。 “看我的!”程处默看的手痒痒,也张弓搭箭,对准了又从林中跑出来的一头獐子。 夏鸿升不禁感叹,这一会儿功夫,根本不用特意去找,就能发现这么多野生动物来,回想后世里面,夏鸿升回老家跟舅舅上山抽兔子,几天也寻不来一只。 程处默的准头也还行,一箭射过去,直接刺穿了那头獐子的脖子,那獐子又窜跳扑腾了一阵,到底没了声息。 齐勇过去将射杀的猎物拿过来,抽出牛角尖刀来三下五除二将肉剥皮去脏,收拾了干净, 这边李业诩和李崇义已经生起了火,刘仁实和房遗爱削了木头插进地里当架子。 夏鸿升和齐勇用削尖的木棍串起肉来,放到了火上。 众人围着火坐了下来,一边烤肉,一边闲聊。 刘仁实问道:“升哥儿,你说大总管用口袋战术,可这里周围又无山势可以让人埋伏,若是两翼绕开,如何能保证不被吐谷浑人发现?” 夏鸿升正要说话,却听席君买问道:“副总管……” “用不着客套,私底下都是兄弟朋友,你跟他们一样,唤我升哥儿便是。”夏鸿升对席君买摆了摆手,笑道。 “就是,都是兄弟朋友,你看定方兄!”程处默点点头拍着席君买的肩膀,然后一把揽住苏定方,说道:“我成天出去说跟大唐名将苏定方勾肩搭背,他们还都不信!你瞅瞅!” “滚蛋。”苏定方一下扛走了程处默:“大唐名将多了去了,老苏万万算不上,让人听见了,凭白了说老苏不知谦虚。不过,席兄倒是真不必拘束,咱们最喜欢结交英雄,你我兄弟相称,岂不美哉?” “那……好!”席君买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听他们都这么说,于是也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升哥儿,方才都听见你们说了,这口袋战术是个甚子?我怎的听也没听过?” 夏鸿升一边转着木架上面的肉,一边笑道:“这是军校里面讲的东西,就让他们给你说说吧!权且当是考校考校他们。” “我来说!”李崇义抢先说道:“所谓口袋战术,是我方之军力部署,犹如一个张开的口袋一般,采取诱使或驱赶等手段,使敌军进入这个口袋里面,然后我军再将袋子口堵住,以实现将敌方军队包围聚歼的目的。通俗来说,就是我军利用地形或机动性优势,以正面军队为口袋底儿,正面迎击敌军。而两翼则埋伏我军队伍,当作口袋的两边,而留一个开口,诱敌深入,或驱敌深入。当敌军到了口袋底儿同正面迎击的我放军队遭遇,此时让另一支埋伏好的队伍从后面上来,将袋子口锁住。如此一来,就将敌军全部包围到了包围圈之中,犹如将敌人装进了口袋之中,四向夹击,进行集中歼灭。” “原来如此!”席君买笑道:“哈哈,口袋战术,怪贴切的!” 夏鸿升眼珠一转,拿起旁边的佐料往肉上洒下一些,一边洒,一边问道:“君买兄不知道有无兴趣,到军校之中待上两年,深造一下?” “进军校?我?!”席君买大吃一惊。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我观君买兄忠勇过人,天生神力又武艺高强,且又在鄯州经历大小阵仗,作战经验不少。如今所欠缺者,唯有不曾接受过系统的军官教育,缺乏军事理论知识。军校之中,如今不仅仅有教员教课,更有我大唐名将,甚至陛下也常亲自前去授课。君买兄若能在里面用心学习,日后当前途无量。” “不错!不错!”程处默说道:“君买兄若是能进去学习一番出来,那到时候大唐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跟苏兄不相上下的名将来?” 苏定方听见程处默称他名将,又推了程处默一把,对席君买笑道:“对,席兄弟若能到军校中深造一番,出来之后必定前途无量。老苏之前也去军校之中进修了两年,所收获者甚多。对于军事作战,全然有了一番新境界。” 席君买自然听得大为意动,只是又犹豫道:“我只是区区小卒,哪里能有福气进军校之中?且听说要入军校须经考试,考过放得进入。我早年从军,一直戍边至今,也脱身不开……我,我能么?!” “这些都不是问题。”夏鸿升说道:“军校入学的考校,考的多为体能及忠君爱国之心。君买兄勇武自不必多说,武艺绝不亚于定方兄。忠君爱国为民之心,从君买兄不顾性命,一人杀得吐谷浑撤军,鄯州免遭破城之灾,亦看得出来。此乃本院正亲自考校,君买兄又有何担忧?一句话,去不去?!” “去!”席君买用力的点点头:“我想去!我早就想要去参加考试!军中又军校卒业而出的人,我常听他们讲起军校之事,无不羡慕至极!怎奈割舍不下同袍之情,且戍边之期未到,不得离开鄯州。” “成。”夏鸿升又往烤肉上面撒下一把茱萸面儿,笑道:“有你这句话,随后我就给陛下上书。” ------------ 第954章 被香味引来的吐谷浑斥候 “好吃!”席君买烫的呲哈呲哈的,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也不顾刚烤熟的肉烧嘴,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来。 夏鸿升眯着眼睛笑看着他,见他三下五除二啃完了一条后腿,于是又递过去了一条。 席君买接过来就要往嘴里送,到了嘴边,见夏鸿升整笑着看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了手,又将獐子腿递给了夏鸿升:“升哥儿,你也吃,你也吃!” 夏鸿升笑道:“你吃吧,我不喜獐子肉,我好吃兔子肉!” “就是,不必同升哥儿客气!升哥儿吃嘴是出了名的,岂会亏待了自己?”刘仁实一边撕下来肉塞入口中,一边对席君买说道。 众人大快朵颐,烤肉的香气弥漫出老远来。 “啧啧,这才叫吃食!若是有酒,那便全了!”李业诩吃下一大块肉来,砸吧着嘴说道。 “这可真没有。”夏鸿升笑了笑:“喝酒误事,我能带你们吃来偷吃烤肉,却万万不会带你们喝酒的。” “省得,升哥儿。就是嘴上说说。”李业诩笑道:“只是出去的久了,嘴里馋。上一回去山里面训练,到后来闻着军医消毒用的酒都想要冲上去灌几口。若不是知道那玩意儿太浓,喝了容易送命,可真就要忍不住了。” 众人一边说笑,一边吃肉。 “公子!” 正说话见,就见齐勇忽而站了起来,抬起手臂来指着前面。 夏鸿升循着齐勇的手臂看过去,但见那边一阵尘嚣扬起,顿时心理一惊,莫不是被段志玄发现了派人找来了? 说实话,夏鸿升也有些怕段志玄。因为段志玄极有原则,这被他抓住了,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吐谷浑人!”席君买一把抓住身边的马槊站了起来,脚下一窜,窜到了马旁一下翻身上去。 众人这时也已经看清,齐勇立时将夏鸿升护在了身后,其他人也连忙冲向自己的马匹。 然而已经晚了,数十个吐谷浑人骑着马,手中挥着弯刀和狼牙棒,已经将众人给围起来了。 当前就见一个吐谷浑人在马上回头叽里呱啦的喊了几句,然后便有一个人从后面骑马走了上来。 “唐人!”从后面上来的那个人嘴里说出汉话,手里的弯刀指着夏鸿升几人:“唐人的兵卒!恩,香!果然是这里!” 说话间,旁边已经有人下来,从木架上面撕下来一条獐子腿,送与了那人跟前。 那人拿刀一刺,将肉挑到面前,一口咬下去撕下来一大块,三两下就吞咽了下去。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几声,嘴里面又说起众人听不懂的话来。 “唐人!做!继续做!”那人拿刀指着夏鸿升几人:“不做,杀了!” 靠,真他娘的晦气,出来偷偷吃个烤肉,肉香还引来了吐谷浑人!看身上的装束,还是吐谷浑军中之人! “吐谷浑的斥候?”夏鸿升转头看看周围,只有数十个人的样子,似乎周围也没有旁人了,于是问道。 “看来唐人大军就在附近!”那个人又说道,随即,侧头对旁边的人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那人便一勒马头,转身往回骑去了。 夏鸿升眉头一皱,对齐勇说道:“这是要报信,射了他!” 齐勇立时张弓搭箭,不过瞬息间的功夫,只听得“嗖”的一声,不及周围的吐谷浑人反应,一支羽箭已然带着破空声激射而出,眨眼之后,那个吐谷浑人便从马上摔到地下,不动弹了。 周围的吐谷浑人顿时大怒,领头那人更是抬起弯刀就要朝着齐勇砍下去。 “哈哈哈哈,正好吃饱了,打个架过过瘾!”苏定方大声一笑,一脚挑起脚下的沙子,趁着那吐谷浑人迷眼的片刻,一回身抓住一把马槊用力一拽,将上面的人给拽了下来,自己则一下翻身上了他的马,手中枪花一挽,当即便有左右另个人飘出一片血雾来掉落地上。再一看,二人的脖子上依然被挑出来了两个血洞洞来! 我去,真他娘的帅!夏鸿升几乎要鼓掌叫好了! 旁边,有听得两声惨叫,只见席君买也已经趁着那一瞬的空档同样从吐谷浑兵的手中夺来了一把狼牙棒来,夏鸿升听着惨嚎声看过去,就见一个吐谷浑兵的脑袋已然砸扁了半个,倒地抽搐冒血了。只见席君买手中的狼牙棒又顺势继续横扫过去,登时就又将一人砸落马下,腰间汩汩的从一片窟窿中冒血,惨叫着不动弹了。 太血腥了! 夏鸿升都要加油鼓劲了。 这时候李业诩等人也趁机各自夺了兵器来,咿呀怪叫着冲杀了上去。 齐勇也一边护着夏鸿升,一边不时的张弓搭箭,只听得耳边“嗖嗖嗖”的声音不断响起,每一次响起来,就有一个想要拉弓的吐谷浑人从马上摔下来。 夏鸿升看着自己的忠仆发威,有些吃惊。 却见齐勇射红了眼睛,拉开弓就要朝着刚才领头那吐谷浑人射过去。 “留他活口!”夏鸿升赶紧同齐勇高喊道。 可惜箭已离弦,收回不得。 却见齐勇竟然又抽出一箭,拉满弓弦将那支箭矢再射过去,第二支弓箭眨眼间追了上去,眼看之前那支弓箭已然到了那吐谷浑人的脸前,却又被这第二支箭追上一下打落,这才没有射中那吐谷浑人。 “当真好箭法!”苏定方看到了这一幕,大叫一声。 却见齐勇又猛一回身,手中的弓顺势用力挥去,重重的砸到了一个冲到了夏鸿升的身侧的吐谷浑人脸上,登时将他砸得倒在了地上。 这边,狼牙棒在席君买的手中跟一台绞肉机似的,被席君买轮着手臂往圆了抡,那些吐谷浑人根本不能近前,稍一近前,手中的兵器就被打得脱了手,震的手臂发麻。刚要转身逃跑,却已然被席君买撵上,一个个的被狼牙棒砸碎了脑袋,纷纷倒地! 而席君买一身的鲜血和脑浆,红白混杂,脸上带笑,抡着手中的兵器,真如一尊从阴曹地府里面爬出来的鬼神一般! 怪不得吐谷浑人吓得不敢攻城,这席君买跟绞肉机似的,偏偏又体力好得不得了,谁敢上前啊! ------------ 第955章 严阵以待 数十个吐谷浑的斥候,被烤肉的香味吸引过来,发现了夏鸿升他们。 可惜,这帮吐谷浑的斥候十分倒霉的碰见了苏定方和席君买二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的吐谷浑人就没几个了。 转身就要逃跑。 既然是吐谷浑的斥候,哪里能让他们逃回去报信? 齐勇当即张弓搭箭“嗖嗖嗖”的几箭过去,就只剩下那个领头的了。 而苏定方和程处默几人已然纵马追了过去,只见苏定方一手将马槊给扔了出去,直接扔到了马腿之间将马腿一蹩,顿时那匹马一头栽倒了下来,也将那个吐谷浑人摔飞了出去。 程处默几人立刻冲上前,将那个吐谷浑人给压住,扭着手臂扭了起来。 夏鸿升到跟前的时候,正见到苏定方恨恨的朝那个吐谷浑人的腿上蹬了一脚:“他娘的,让老子吃个肉都吃不安生!” “升哥儿,吐谷浑斥候出现在了这里,说明吐谷浑大军也快要到了。要么是咱们的探子没发现吐谷浑人,要么是咱们外出了不知道。得赶紧回去。”席君买对夏鸿升说道。 苏定方点了点头,也说道:“不错,该赶紧回去。” “带上他,回去问明吐谷浑军的情况。”夏鸿升说道,然后又对程处默交代道:“弄些东西将他嘴堵上,免得他咬舌。” 程处默笑着从自己怀中抽出来一个又黄又硬的布块儿来,一手用力捏住那吐谷浑人的腮帮子,捏开了他的嘴,用力给塞了进去。 众人带着那吐谷浑人,立刻纵马往大营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去大营,大营之中并无动静,夏鸿升几人立刻押着那吐谷浑人到了牙帐。让席君买他们几个校尉在外等候,夏鸿升和苏定方二人带着那吐谷浑的人进了去。 “恩?尔等这是怎么回事?”众人进去,段志玄和张君羡正真说话,看他们他们这幅样子,顿时大为吃惊,连忙问道。 夏鸿升上前说道:“今日大军不前,末将带着他们真周围巡查军情,巡查半晌,腹中饥饿,于是下马吃些干粮。正吃干粮的时候,却被一队吐谷浑军中斥候围住,有数十个人。幸得诸将勇武,将那些吐谷浑斥候尽数诛杀,免于吐谷浑斥候立即回去报信。只留下这一个活口,是那群吐谷浑斥候的头领。” “吐谷浑斥候?!”段志玄神色一凝立时站了起来。 夏鸿升又道:“末将抓住他之后在周围转了一大圈,并未发现其他吐谷浑军队的迹象。吐谷浑的斥候出现在这里,说明吐谷浑大军已经距此不远。多说二十离地,也许不出十里了。要么,是吐谷浑军队另有他路,避开了我军之斥候。要么,就是我军斥候被吐谷浑人发现,遭遇了不测。” “前军总管何在?!”段志玄喊道。 苏定方神色一振,立刻上前:“末将在!” “命你即刻整顿前军两千人马,随时待命。”段志玄下令道。 苏定方立刻领命,转身出去整顿前军去了。 “李将军,将斥候全部派出去,各向去找吐谷浑大军踪迹,若有发现,以信号弹为讯。”段志玄对李君羡说道:“之后你整顿左翼两千人马,亦随时待命。” “末将得令!”李君羡也领命出去了。 “大总管,那末将便也去整顿右翼了。”夏鸿升说道。 段志玄点了点头,又下令道:“传令,中军据守大营,上迫击炮!” “是!”传令兵也跑了出去。 此刻帐中只剩下夏鸿升和段志玄,还有那个吐谷浑的斥候头领。 段志玄看看夏鸿升,说道:“你去将他交给间谍,老夫不管他们用何等手段,只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面撬开他的嘴,问明吐谷浑军中情况。” 夏鸿升点了点头,带着那吐谷浑人出去了。 出去之后,径直去了那几个间谍那里,将人交给了他们。 “副总管放心,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卑职便将吐谷浑大军的情况送于大总管帐前!”那几个间谍笑道。 看着他们那渗人的笑容,夏鸿升不禁身子一冷。他可是见识过他们的手段的。 若是上去就直接来大的,一炷香的功夫给人折磨疯了也不是不可能。 学员军训练有素,令行禁止,故而很快,全军便就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严正以待。只要段志玄的一个命令,随时都可以做出反应。 迫击炮被摆放了出来,炮手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营地上空的气氛也随之越来越凝重起来。 段志玄身披铠甲,手持长槊,引马来到军前。 夏鸿升和苏定方还有李君羡等诸将都过了去。 “吐谷浑十万大军,自西北向而来。行军并不快,还不曾发现我们。”段志玄沉声对众人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远远的看见西北边儿的天空上蓦地传来了一抹红光。 夏鸿升连忙拿起望远镜看过去,又见了红光绽开,缓缓落下去。心下松了一口气。 红光只是浅淡的一抹,并不是特别显,说明距离并不算很近。 “看着信号的亮色,估计还在数里地开外。”夏鸿升放下望远镜,对段志玄说道。 段志玄神色冷峻,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下令道:“吐谷浑大军将至,诸将依计而行,动身!” “前军诸君,随我去!”苏定方大喊一声,用力在马身上一抽,顿时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身后的前军亦跟随着他飞奔而去,却并未朝着西北边,而是向更北的方向冲去了。 段志玄用长槊在地上一挑,看沙土吹散,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好风助我,马蹄尘嚣往后而去,不为吐谷浑人所见。李君羡,夏鸿升,往两翼前去,动静小些,用不着太快,不必拉开过长。” “末将遵命!” “得令!” 李君羡和夏鸿升齐声领命,各自领兵两千,往两侧绕过去了。 “迫击炮和弹药都准备好。老夫要一举击溃吐谷浑军,使其再不敢反抗我大唐军队。”段志玄捋了捋胡须,又下令道。 ------------ 第956章 碾碎他们! “此地距离大帐多远?”夏鸿升转头问道。 齐勇回头看看,说道:“回公子,约莫已经五里地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五里地,够了。传令全军,上去那个土丘之后就地埋伏,等待信号。” 身边的传令兵立刻领命,往后传令去了。 夏鸿升几人率先上去土丘,令大军藏于土丘下。 透过望远镜看过去,能够看见前面有尘土飞扬,绵延的很长,是大军行过留下的。却不清楚是吐谷浑的大军,还是苏定方的军队过去所留下。 倘若是吐谷浑的军队,那么此刻估计吐谷浑的前军已然进入到了迫击炮的最大射程范围内了。 夏鸿升知道,真正开战的时候,李君羡的左翼和自己的右翼,压力是最大的。 中军有大量的迫击炮进行火力压制,吐谷浑人没有见过这种武器,定然被吓破了胆,不敢前冲。苏定方的前军回击,等于说是堵住了吐谷浑人的退路,那么吐谷浑人求生之际,定然奋力朝两侧冲杀,以图逃脱。 而随着两翼的火力压制的展开,加上中军的攻势,吐谷浑人发现三面都是这种没有见过的恐怖东西,于是便会避开这三个方向,而苏定方回击的军队就又成了吐谷浑首当其冲的目标。 “将迫击炮都准备好,随时可以下马而用。”夏鸿升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对众人吩咐道:“将震天雷也都备好,待会儿一旦冲击过去同吐谷浑军阵中遭遇,先以迫击炮射之,再用弓弩招待,待其靠近,再用震天雷炸翻他们!迫击炮三段装填,火力压制不间断,把你们身边的弹丸都给我用了,全打完!尽量消灭吐谷浑的有生力量,为其他部队减轻压力。” “是!”众将士齐声领命。 夏鸿升回头看看,迫击炮足足有上百门,心中安心了许多。 这一次征伐的兵力不多,虽然号称一万,实际上还不足九千。且全部都是军校生,除了里面校尉以上的人,是从军校毕业,又或是从军中进入军校进修的,这部分人上过战场,有战斗经验之后,其余的都是没有实际战斗经验的学员。 而吐谷浑十万大军。虽然可能没有真的十万人,但数倍于大唐军队,是一定的。 但是大唐火力充足。 虽然这一次没有携带大型火炮,但是迫击炮却带的够多,弹药也带的十分充足。 迫击炮虽然不如大型火炮的威力大,但是它却具有许多大型火炮所没有的优点。 迫击炮构造简单,灵活轻便,一匹马就可以带上两门迫击炮,需要的时候,将士们更是可以背着它走,极为灵活。而且,迫击炮可以密集分布,且角度调整方便而范围大,从最小射程的六七十米,到最远射程的三四里地都可以便捷而迅速的调节,因而火力覆盖面积大。另外,迫击炮的射速很快,红衣大炮发射一下的时间,迫击炮就可以发射好些发了,故而它的杀伤力强。另外,迫击炮的制造成本和耗费的功夫,也比那些大型火炮要小得多。这些都是迫击炮的优势。 它还可可以毁伤开阔地及掩体内目标,破坏各种野战工事,打击高大障碍物背后目标,适用范围比大型火炮更广。因此,作为步兵近距离火力支援的有效武器,迫击炮是必不可少的。 夏鸿升算了一下,光是自己所率之右翼,至少要有一百门迫击炮。 这种规模的火力压制足以让吐谷浑人不敢往这边靠近了。 这就是皇权的好处,一个命令下去,就可以集中各方的资源来投入到一件事情当中,促使这件事情迅速展开。 周围无一丝杂音,唯有风从耳旁过去。 空气都好似凝结了一般,连那些战马,似乎也感应到了空气中的凝重,而不时的拿前蹄刨土,喷出一下下下低沉而粗重的鼻息来。 蓦地,突然听见远远的传来一片闷雷滚动的声音! 夏鸿升立刻精神一振,手中横刀立时拔出,转身朝着土丘之下,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诸君,汉贼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辨,春秋存义。今夏某率堂堂正义之师,击侵犯吾家国土地之蛮夷凶贼,名正言顺,鬼伏神钦,决心至坚,誓死不渝。吾等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后人视今,亦尤今人之视昔,吾何惴焉!今贼来犯,决予痛歼。若得胜,各得封赏;若力尽,以身殉国!然吾坚信苍苍者天,必佑忠诚,吾人于血战之际,胜利在握!诸君,可敢同某一起,杀敌立功?!” “杀!杀!杀!”土丘之下,两千将士齐声嘶吼,声如雷震。 “诸君,大唐万胜!”夏鸿升高举横刀,大声喊道。 “大唐万胜!大唐万胜!大唐万胜!”全军三呼,夏鸿升一紧马缰,勒转马头,长刀所向用力一挥:“杀!” “杀!”众将士如海啸漫岸,随着夏鸿升冲了上去。 夏鸿升知道自己身为主将,此刻无论有多危险,也不能落在后面。自己是这两千人马的主心骨,一旦自己露怯,那这两千人马的士气便散了。 齐勇和夏鸿升其他的亲兵亦纵马前冲,紧紧围绕在夏鸿升的周围。他们是夏鸿升的亲兵,他们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夏鸿升,整个战局的胜利与否,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第二位的。 这些亲兵,会替夏鸿升挡住敌人的明枪和暗箭,关键时刻,甚至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替夏鸿升挡下攻击,他们就是夏鸿升最好的护盾。 前面已然看到腾天的尘土,已经听得见吐谷浑人的叫喊声。 夏鸿升猛一勒马,高喊道:“迫击炮准备!” 身边的旗手立即挥动手中的令旗,夏鸿升的身后,阵中立时蹲下来了三排。 迫击炮迅速的支起,炮手也随即就位。 夏鸿升看着已经开始向着这边冲过来了的那些吐谷浑人,抬起了手中的长刀,指向前方,深吸了一口气,下令道:“步兵列阵,吐谷浑人若是侥幸躲过了火炮,冲过了箭阵……那就用尔等手中兵器,碾碎他们!” ------------ 第957章 乘胜追击 喊杀冲天,声如雷鸣。 军阵之中,夏鸿升虽然并无多高武艺,但是凭着齐勇几人的帮助,凭着内衬里面那一件得自幽姬的金丝软甲,倒也杀得不少敌军。 说来很奇怪,若是平日里面,教夏鸿升去拿刀子捅进旁人的身子里面,是决然不会的。可这当口却是顾不得想那么多。你若不捅他,他便要捅你了!还想那么多干啥?只管捅上去拔出来就是了! 齐勇和其他的亲兵们帮夏鸿升挡住了冲过来的吐谷浑蛮兵,夏鸿升专拣漏子,趁着那吐谷浑蛮兵被齐勇或是其他的亲兵挡住,立时就一刀过去。也好在长刀锋利坚韧,杀人如同切菜,鲜血喷涌而出,浇在夏鸿升的身上,热乎乎的,带着铁锈般的气息。 “公子小心!”齐勇一手长槊刺穿一个吐谷浑蛮兵,另一手的横刀斜劈下来,将几支弓箭斩落到了地上。夏鸿升只觉得腰间被撞了一下,却无疼意,料想是没能砍穿金丝甲,立时回身一砍,一刀砍在了一个吐谷浑蛮兵的脖子上面。 周围迫击炮的声音还在不停轰鸣,周围已经没有几个吐谷浑人了――他们见到那“怪物”发出天雷般的巨响,口中喷火,然后便有一群吐谷浑人被炸的七零八碎飞到了天上,血肉洒落了一地的场景,立时便没有了胆量。 胆战心惊的吐谷浑人果然如同夏鸿升所料,见前面和两侧都有那“怪物”,又开始纷纷往后跑去。 吐谷浑军阵已乱,四散溃逃,迫击炮已经不能击中轰击,苏定方的前军只能纵马追砍,收割吐谷浑兵卒的性命。 然而更多的吐谷浑兵卒连逃也不敢逃了,他们跪倒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将脸埋于土中,口中不停念着什么,似乎在乞求神明的原谅一般。 炮火的威力太猛烈了。 整战场上来回纵横的大唐骑兵,手中不停的跑出去一个个黑疙瘩,那些黑疙瘩一落地,就也会炸飞一片的血肉残肢来。 吐谷浑的兵卒开始还抵抗几下,而后发现,那根本就是无法抵抗的东西。 大军四面收拢,往中间聚集。 吐谷浑十万大军,顷刻间成了大唐将士的刀下鬼、帐前俘。 “关押俘虏,整顿大军。清点火器、弹丸,将士伤亡。”段志玄依旧面无表情,同之前别无二般,淡声下令道。 军中有司各自前去清点,夏鸿升几人留着了帐中。 “今日首战告捷,全赖诸位率领众将士用命所致。老夫当即刻传书陛下,为诸将士请功。”段志玄向众人说道,然后又道:“众将士拼死效力,大胜十倍之军,本该有所犒赏。然此时吐谷浑大败,乃我军趁机乘胜追赶之时机,不可耽误。诸位替老夫传于众将士,待大灭吐谷浑,一并犒赏三军!” “是!”众将答道。 段志玄点了点头,又说道:“今日首战告捷,下一步,诸位有何看法?副总管,你且先来说说。” 想到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夏鸿升于是答道:“回禀大总管,若我是伏允,此战见十倍于大唐之军队尚被打的如此之惨,只怕不会再继续正面同大唐的军队作战。而是立刻携众远遁,一边远离大唐军队,一边沿路四处点火,焚烧草地,让追上来的大唐军队无牧草可用。如此一来,大唐将士便无法进行远征,不能孤军深入追赶。只得撤军。而大唐一旦撤军,我便重新掉头回来。” 段志玄皱了皱眉头,想了一想,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若焚烧草地,战马无草可食,脚力则无法追赶,唯有班师回朝。” 原本的历史上,段志玄大胜之后,吐谷浑就是用了这么个无赖的法子。段志玄谨慎起见,选择了班师回朝。 之后,吐谷浑又拐了回来,再次进犯大唐。 然后李靖出马,李道宗取得一些胜利之后,伏允又使用了与对付段志玄相同的策略,焚烧草地逃走。李靖绝大多数下属认为,没有足够的牧草,进行远征是一种冒险,并建议撤军。但侯君集表示反对,指出这是摧毁吐谷浑的机会。李靖采用侯君集策略,分部队为两支进击西北和西南,取得了成功。 这一回,攻伐吐谷浑,用不着两次了。 “大总管,只怕吐谷浑人想不出来这等法子吧?”李君羡说道。 “伏允是想不出来,但是天柱王能。”夏鸿升很是肯定的说道:“据之前间谍所报,此人一向无赖且奸诈,这等办法,他定然想得出来。末将建议,等间谍从吐谷浑牙帐传回情报,若是伏允真的要携众远遁,那么便分兵两路。一路出西南,一路向西北。往此二方向追击。伏允携众远遁,定然群心不稳。间谍可制造出些事端来,设法拖慢伏允远遁的速度。” “分兵两路?”苏定方问道:“副总管,既是追击,为何要分兵?本身咱们人就少,眼下又要分出人手来看守俘虏,若再分兵,恐陷于被动。” “我料伏允必分两路而逃。”夏鸿升说道:“吐谷浑向西则距离吐蕃太近,一则担心吐蕃趁火打劫,二则吐蕃地势奇高,寻常人上去之后会生病疾,故而吐谷浑不会直接向西。大唐大军又在其东侧追赶,故而伏允只能往西南、西北两向而逃。本是逃亡,其军已然军心大乱,士气溃散,加之百姓混杂其中,拖家带口,其战力必定底下。而大唐精骑装备精良,且咱们弹药还很充足,就算分兵也不怕吐谷浑。大总管可先行追击,待得到间谍之情报,再行决定分兵与否。另外,伏允年老,天柱王与伏允之子,大宁王慕容顺极其不和。而天柱王主张抗唐,慕容顺主张则与其相反,如今吐谷浑军战败,天柱王威望大减,或可使间谍同慕容顺联络,将其策反。” 段志玄听罢夏鸿升的话,略微想了一想,下令道:“好!便依副总管所言。传令,大军清点整顿之后即刻开拔,追击吐谷浑溃兵!” ------------ 第958章 分兵两路 大唐的军队向西追击,沿途将吐谷浑溃逃的残兵败将俘虏收押。 戈壁上的日升月落同中原的时辰不大一样,追着追着,就记不清楚时日了。 约莫追了有了三五日,段志玄将众将召集到了大帐之中。 待众将到齐,段志玄先盯着夏鸿升看了几眼,看得夏鸿升心里发毛,然后才转头对众人说道:“前方传回谍报,果然不出副总管所料,伏允分作两路远遁,一路往西北而行,一路往西南而去。并且,伏允下令,沿途焚烧草地。” “算无遗策,副总管当真好本事!”李君羡惊奇的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颔首摇了摇头。 “大总管,却不知伏允会往哪边逃?”苏定方问道。 段志玄摇了摇头,说道:“间谍尚未打探出来伏允会随哪一路走。”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都知道,若是去追击伏允哪一路,能擒其国主大臣贵族,定然是军功更高些的。 “呵呵,末将倒是姑且可以猜上一猜。”夏鸿升突然笑了起来,又说道:“不过,还请大总管先行定计是否分兵而击。” “分兵……”段志玄思索起来,似是整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众人说道:“吐谷浑沿途焚烧牧草,追击过去,须得冒险。孤军深入,必定补给不足。若退,则吐谷浑卷土重来,也未曾可知。” “大总管,末将觉得,大军不应追击。”一名将领此时上前说道。 “哦?为何?”段志玄问道。 那将领说道:“方才大总管已经说了,沿途牧草被焚,战马不可饱腹,不利于追击,更不利于作战。一旦追击,速度会很快,后军辎重太多,肯定是追不上的。而若无辎重,前军又无所补给。孤军深入,无所补给,此乃大忌。而马无草、疲瘦,不可深入。且,这八千兵卒皆军校学员,本就是第一次作战,恐其受不了长途奔袭之苦,贻误军机。不如暂且班师回朝。” “也有道理。”段志玄点了点头。 “大兴攻伐,本就劳师动众,若回去之后吐谷浑卷土重来,还要再来一回。不如这一次咱们吃些苦头,只要能追上伏允,乘其初败,人心离散之机,协力进取,便能够毕全功于一役。”李君羡反对道。 段志玄思索起来。 夏鸿升知道段志玄的性格,此时若是主帅换做是侯君集、李孝恭这样激进的,便不会有所犹豫,直接便下令追击了。而段志玄素来严谨,军法上面更偏重于稳扎稳打,步步推进。 众将无人说话,都在等待着段志玄的决策。 “征伐不易,若有机会,当毕全功于一役。”片刻之后,段志玄开口说道:“追击之代价不小,若追岔了方向,叫伏允跑了,白费代价。当分兵两路追击,叫伏允无处可逃。主将听令!” “是!”众将见段志玄做出决断,精神一振,立时喊道。 “吐谷浑南邻吐蕃,地势极高,不宜远遁。老夫料想伏允随北道而行者居多。夏鸿升,苏定方!”段志玄说道。 “末将在!”二人出列,应道。 段志玄从面前拿起一支令箭抛下,下令道:“命你二人各自率部两千,公四千兵马往北道追击,若伏允在北道,绝不可使其逃脱。若其不走北道,尔等须断绝其旋走北道之念想。” “末将领命!”夏鸿升和苏定方二人抱拳行礼道。 段志玄点了点头,又道:“老夫亲率余下四千人马,往南道追击。若伏允走了北道,老夫当断南边吐谷浑各部救援之路。反之亦然。” “是!”底下众将齐声领命。 段志玄看向了夏鸿升,又问道:“副总管且来说说,你觉得伏允会走哪一路而逃?” 夏鸿升行了一礼,答道:“末将所料,同大总管一样,觉得伏允会从北道而逃。因其南道往吐蕃而去,一来如大总管所言,地势极高,远遁不宜。二来,吐蕃对吐谷浑虎视眈眈已久,只是因由其国内纷乱方平,周边还有东阳、羊同两部未归顺,故而暂时腾不出手来对付吐谷浑。若是伏允往南而逃,被吐蕃所知,定然会有抓住伏允,以威胁吐谷浑。故而,伏允定然会从北道而逃。走南道而逃,只能到吐蕃,而走北道而逃,若我大唐大军一直追击,伏允可长驱而出,躲入于阗。故而,末将料定,伏允定然轻兵入碛,北道而逃。” “整顿军马,即刻出发!”段志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众将出来,各自整顿了部曲,便又继续出发追击去了。 段志玄独独将夏鸿升留了下来。 “大总管!”夏鸿升行了一礼。 段志玄摆了摆手,说道:“贤侄啊,你这番往北去追伏允,风险重重,定要千万小心才是。此去长途跋涉,要追击伏允,必定孤军深入。后勤不济是一定的。往北去临近西域,一旦进入戈壁乃至大漠,无水无粮,必要之时,可令将士刺马饮血,若有须,斩马食肉!此去向北,你独当一面,以贤侄之能,其他却是不须老夫多说的。只一点,千万要切记,军中你为主帅,凡所定计,可闻诸将之言,不可为诸将夺志。上下决断,须你一言定夺。你乃主帅,需你运筹帷幄,用不着你去临阵杀敌。一旦你涉身犯险,诸将反而要顾全于你,不能施展本领。你那些本事,留着帐中决策便是,阵前冲杀,留给苏定方、席君买等人。”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段志玄行了一礼,说道:“是!小侄多谢伯伯指点!这番追击伏允,定然不叫伯伯失望!” “去吧,万事小心!”段志玄抬手在夏鸿升的肩上拍了拍,说道:“老夫等着同贤侄会师,与贤侄帐前共饮一樽!” “是!”夏鸿升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大帐。 学员军令行禁止,很快,便完成了集结整顿。 夏鸿升同苏定方二人领四千兵马,出了库山大营,往西北方向追击而去。 ------------ 第959章 离间 “真他娘的!”苏定方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要打便打,早日有个了断,老苏省得追这么远,他伏允也省得吃那逃难之苦!” 夏鸿升不禁咧嘴直笑:“定方兄,这早日一了断,你是回去立功领赏了,可吐谷浑就要没了。换做你是伏允,你会早些了断?” “老苏还真不会同他伏允一般抱头鼠窜。换做是老苏,死也要死的仗义,拼尽全力力竭而战死,也好过抱头乌龟,东躲西藏!”苏定方嗤之以鼻。 “要不你定方兄怎么是个大将,人家伏允却是国主呢?”夏鸿升嬉笑道。 “咱们有四千精骑,百门迫击炮,弹药无数。只要一个照面,老苏领军来回冲杀一趟,管教他伏允束手就擒。”苏定方很是气急的夹着马肚,让马跑快一些,同时说道:“可他娘的伏允就是不现身!” 夏鸿升没再接话,只是在回忆着历史上的这次战争。 历史上,段志玄得胜之后,并没有选择继续追击,而是担心沿途牧草被烧,马无粮不可远追,于是班师回朝了。 而后李靖又率几路大军再次讨伐吐谷浑,伏允故技重施。李靖采纳了侯君集的建议,分兵追击。 伏允先往北逃,被打败了几次,又改道往南逃,却在南道又遇到了李靖亲率的大军,伤亡惨重。于是又一次转而北逃。李靖在他屁股后面追击两千里,干掉了吐谷浑大部分的军队。伏允继续往西北而逃,想要逃往于阗,被契苾何力率千余精骑撵上,将伏允身边最后的军事力量干了个片甲不留。随后伏允自缢,他的儿子举国投降。 可惜,不知道伏允这中间都逃到了哪些地方。夏鸿升不知道它具体的地名。要不然,就可以直接奔往那里等着伏允自己送上门了。 “报——”夏鸿升思索之际,前方突然换来探马的声音。 夏鸿升抬头,探马已然至于跟前,报道:“启禀副总管,前面十里之外的牛心堆发现大量吐谷浑军队!” 夏鸿升同苏定方对视一眼,苏定方说道:“四千人齐行速度太慢,末将愿率前军两千人先行奔袭,堵住吐谷浑兵卒!” 夏鸿升略微一想,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苏将军且率两千人为先锋,多带震天雷,先行奔袭!” 苏定方一声“得令”,然后回头喊了几个校尉,带上两千骑兵,奔袭而去了。 夏鸿升这一路四千人中,只有苏定方的两千是骑兵,夏鸿升所率的两千则是炮兵和补兵。故而夏鸿升一部的追击速度不及苏定方一部。 待苏定方冲出之后,夏鸿升也传令道:“全军急行军,务必以最快速度抵达牛心堆,支援苏将军!” 一时间尘嚣漫天。 夏鸿升率军疾行,有赖于军校之中严格的训练,负重疾行已是这些学员军的家常便饭,十里地,也不过是每天早上晨练的一项而已。 喊杀声从老远之外就已经听得见了,夏鸿升再次高呼:“传令,结成刀阵,直接杀进去!” 大军疾行,令旗未必看得清楚。于是传令兵拿出军号,以号声为讯。 伴随号声,大军迅速在奔跑中完成了结阵。 “杀!”至于军阵之前,夏鸿升拔出横刀,大声吼道。 冲锋号的声音顿时响彻天空,夏鸿升身后的将士们齐声发出一声呼喊:“杀!” 随即便从夏鸿升的身后冲了出去,杀入了军阵之中。 而吐谷浑人本就是溃散的逃兵,被苏定方冲击过后,此刻早没斗志,如同一盘散沙。 此刻听见大唐军队嘹亮而充满斗志的冲锋号声,更加心惊胆战。 随着又一轮震天雷发出的轰鸣,吐谷浑军更加溃散,再无半分抵抗之意,纷纷四处逃窜。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苏定方浑身浴血的纵马过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 “哈哈哈哈,痛快!”苏定方大笑道:“这些果然是吐谷浑北逃之人,当中有数十个名王,被席君买砍杀了几个,其余的全都俘了!” “可有伏允的踪迹?”夏鸿升立刻追问道。 苏定方摇了摇头:“可惜,伏允早已先一步而逃。此处只有数十个名王,并为伏允的踪迹。” “将那几个名王带来,我要亲自审问!”夏鸿升说道。 很快,便有士卒押来数十人,看起衣着装束,便知其为吐谷浑之名王了。 “尔等为大唐所俘,当审时度势,明哲保身。”夏鸿升对他们说道:“有说出伏允去向者,本将保其性命无忧,此战之后,仍可在长安享受荣华富贵。” 数十个吐谷浑名王,当中却无一人开口。 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尔等倒是忠心。也罢,总会有人告诉本将的,不过不是在这里而已——尔等当中,谁是支持大宁王慕容顺的?” 那数十个名王相互看看。 少许,一个人走了出来,冷眼对着夏鸿升,生硬道:“我!你待如何?!” 夏鸿升扫视一眼,然后对左右说道:“来呐,过去松绑,好生接待。” 齐勇和另外一个亲兵立刻过去将他松开,带了过来。 那人大吃一惊,神色惊奇,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夏鸿升又问:“尔等之中,还有支持大宁王的人么?” 片刻之后,又有两个走了出来。夏鸿升也是让人松了绑,好生招待去了。 说是好生招待,也不过是拿来了肉干和水给他们,但是对于逃亡多日的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 是以几人立刻接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看来余下的都是天柱王的人了。”夏鸿升笑了笑,然后说道:“来呐,也给他们松了绑,放出去,让咱们的将士骑上战马带上弓箭,也学这些蛮人猎个人耍耍!哈哈哈哈,本将有令,猎杀一人赏钱一贯,或是猎回来的是活的,一人百贯。去!”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转头挤挤眼睛,使个眼色。 身旁其他人还不解,这命令显然同夏鸿升之脾性不合。但是也有明白的,比如说李业诩,顿时一声应和:“得令!” 转身便下去喊人了。 见李业诩下去,夏鸿升又道:“莫说本将没给尔等机会,现下只要谁站出来,决心弃暗投明,效忠于大宁王,恭顺于大唐的,本将亦可放过他,以礼相待。” 见众人顿时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却还是无人出来,夏鸿升嬉笑起来,说道:“本将从不欺负人!来人,给他们松了绑,放他们出去。给他们一盏茶的时间躲藏。之后,让将士们出去围猎他们,放开耍上一耍!哈哈哈哈……” 周围兵卒领命,立刻哄笑着将他们解开,推搡了出去。 “副总管,您这?……”苏定方过来道:“莫非是……” “交代一下,让咱们的人做做样子,抓回来一些。放走几个,要做得不露痕迹。”夏鸿升对苏定方说道:“派出斥候,跟着放走的几人。他们定然会去找天柱王。找到了天柱王,也就找到了伏允。” 苏定方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果然是离间计!” ------------ 第960章 守株待兔 听苏定方所言,夏鸿升笑着颔首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想要离间天柱王和慕容顺。天柱王乃如今吐谷浑势力最大的名王,而慕容顺因由天柱王鼓动伏允没有立他为王储而心怀不满。二人之间的矛盾,其实由来已久啊!” 苏定方喜道:“所以副总管方才才说那样一番话,又给那几个慕容顺的人松绑,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就是故意给其他人看的。若是他们有机会逃走,一定会回去找到伏允和天柱王,通知他们是慕容顺暗中勾结大唐。呵呵,副总管这一手耍的妙啊!这些吐谷浑人本就喜欢将抓住的汉人放出去当作猎物围猎取乐,如今副总管也这么做,他们也不会多想甚子。暗中偷偷放走几个,跟着他们不仅能够找到伏允和天柱王之所在,更能够使得天柱王同伏允,与慕容顺离心。如此一来,有机可乘了。” 听了苏定方和夏鸿升二人的对话,周围有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来,也有人恍然大悟,才明白过来。 不多时,李业诩又拐了回来,笑道:“启禀副总管,都安排好了!想来,副总管是想要借围猎之口,故意放跑几个吐谷浑名王,让他们回去告诉伏允,同慕容顺关系好的名王,整大唐军中得到了特殊之厚待吧?” 夏鸿升点了点头,这货虽然平日里面吊儿郎当的,但是正经场子上,做事也是很机灵靠谱的。 “既如此,老苏就亲自出去一趟,做的更像样子一些。”苏定方冷笑一下,说道:“不射杀几个,岂能让他们深信不疑?” 说罢,便一夹马肚子,带着人纵马追了出去。 “军中长史何在,速速带人去清点缴获之物资,干粮同水须全部收集起来,马匹皆配与前军精骑。此后所缴之马匹,皆优先配给前军,尽快使其达到一人二骑。”夏鸿升目送苏定方出去,然后回头下令道:“至于伤马不能继续冲锋者……斩马取肉,给将士们饱食一顿,若有余,制成肉干携带。” 军中各司其事,忙碌但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战后的清点和休整。 约莫一个时辰,苏定方带着人回来了。 数十名名王,抓回来了一大半,射杀了三四个,放走了五六个。 夏鸿升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心底却是知道,射杀几个才能够使得逃跑的那些更加坚信不疑的。只是未从他口中说出,而借苏定方之手实现了,心中会轻松一些。 “放走的五六人,已经派斥候跟着了。斥候会留下标记,大军只须循标记而行。”苏定方回来之后,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咱们的间谍定然有跟着伏允一路的,必定也在想着办法将伏允的位置通知给咱们。只是咱们连日追击,亦无定所,间谍此时也不知咱们在哪里了。若是这些人能回去,间谍就能知道咱们走了哪里,设法联系。” “可惜风向不对,若不然便可放飞热气球。这儿的风这么大,热气球飞起来,定然要比马快。”苏定方摇了摇头,叹道:“那也,就可以从天上追上伏允,得知他的位置了。” 夏鸿升哑然失笑,你不让里面的人下来了? 受伤到不能继续追击的马匹数量并不太多,军中长史将数目报给夏鸿升之后,夏鸿升一咬牙,干脆下令全都杀了煮成肉汤,才足以让将士们饱食一顿肉汤。虽然,里面的肉不多,可比起连日来只肯干粮,已然好多了。 追击的日子很是艰苦,这样一顿喝饱的肉汤,或许可以让将士们缓解一下心情。 喝肉汤之前,照例唱军歌,然后夏鸿升下令暂停追击,睡上一晚。 连日来日夜赶路,每天只睡几个时辰,将士们真的很累了。 只是一晚,翌日清晨,将士们便又匆忙上路,沿途追击去了。 探子在前面寻找着斥候留下的标记,引导着大军沿着斥候留下的标记追。夏鸿升有意放缓了一些追击的速度,避免那几个吐谷浑名王觉察自己被跟着,而改变道路。 这样追着,眨眼又过去了七八日。 却不知道段志玄的南道如何了。 苏定方之前前军,因上一次遭遇战,加上沿途又追上的吐谷浑残兵,总共又得了战马百匹,夏鸿升将这些战马全都给了苏定方的前军精骑。整这些精骑之中,又挑出百人,将这些战马配给了他们,然后让席君买领着这些一人两骑的百号人先行往前追击。 一人两骑,负重的马跑累了,就换上另一匹马负重,这么轮滑交替,追击的速度大为加快,这百号人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追上残兵堵截,让后军追上来掩杀。 如此又追击十数日,远远看见一座高山。 未至山下,已然发现水的迹象。夏鸿升大喜,立刻命全军加速速度过去。 军中有契苾何力将军的族人,对吐谷浑熟悉的,随军作为向导。 夏鸿升将其招来,问明情况。 “回禀副总管,若末将没有看错的话,此处应为积石山。”那人说道。 “过去此处,往北、往南可至于何地?”夏鸿升又问。 那人想了一会儿,答道:“回副总管的话,此处若往南去,乃千里无人之地,过去无人之地,可至乌海。往北,则可至且末,过了且末却入大碛,过去大碛能至于阗。” “斥候的标记往那个方向而去了?”夏鸿升转头问道。 “回禀副总管,往南而去了。”旁边裨将答道。 夏鸿升想了想,笑道:“好,咱们往北追,在且末等着他们。” “往北?”苏定方皱了皱眉头,问道:“标记明明往南,为何咱们要往北?” 夏鸿升笑道:“大总管有令,若是伏允往北,咱们就追击伏允,若是伏允往南,咱们就绝了伏允往北的路,让他在不能往北而去。伏允如今既往南逃走,定然是知道咱们在后面穷追不舍了。南道自有大总管的大军迎头而来,伏允躲不过去。一旦伏允整南道被大总管的兵马击溃,必然知道南道不通,只能继续再回转往北。积石山往北,只能去且末。咱们就在那里等着他,守株待兔!” ------------ 第961章 收功报天子,行歌归咸阳! 既然知道伏允转而又往南道上去了,夏鸿升也就不那么慌了――段志玄亲自率领的四千人,就在南道上等着伏允他们。 夏鸿升的四千人马开始了一路行军,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穿过了积石山,越过了河源,进入了且末。 这里的人并不多,根本就没有军队。 四千人马的出现,引来了不小的恐慌。 不过,夏鸿升将人马驻扎在城外,亦下令将士们做好防备即可,只要当地人不主动前来滋扰,便不得去袭扰当地的百姓。同时,向当地人称道伏允重病,天柱王胁迫伏允,独揽吐谷浑大权,意图叛乱伏允,自立为汗。伏允之子慕容顺中找到机会通知大唐,请大唐出兵协助平叛。 且末没有军队,人口极少。面对大唐军队,毫无反抗之力。因而也便无生争端。 又在且末等待了半月,前方探马来报,远处发现军队踪迹,朝着这边过来了。 “进入作战状态,随时准备迎敌!”夏鸿升当即下令道。 众将士精神一振,他们已经等待了许久了。 “副总管,不如末将先行前去迎击?”席君买对夏鸿升说道:“末将冲杀之际,扰乱敌军军阵及军心,大军随后从两翼而上,将其围杀!” 苏定方听之,看向了夏鸿升,说道:“敌军溃逃至此,必然军心涣散。千里奔波之下,肯定身心具疲。我等以逸待劳,可以冲杀之。” 夏鸿升摇了摇头:“咱们有迫击炮,有弹药,不必直接冲杀,要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步兵列阵以待,炮兵藏在步兵之后做好准备。等吐谷浑人出现在视野之内,再开炮轰击。随后骑兵再出去追杀。” “是。”苏定方和席君买领命道。 “报――”这时候又一探马回来了。 夏鸿升转头看向他:“说!” “回禀副总管!前方军队非是吐谷浑溃军,乃是大总管的人马!”那探马禀报道:“大总管传讯,伏允已死,天柱王亦被杀,慕容顺归降。” “什么?!”众人全都大吃一惊。 “你见到大总管了?”夏鸿升问道。 “是,大总管亲自命令卑职回来向副总管传信!”那探马答道。 夏鸿升同苏定然二人对视一眼,夏鸿升说道:“步兵依旧结阵,炮兵还做准备。李业诩,你留下作为指挥。苏将军之骑兵留下一千人马待命,席君买暂且统帅。剩余一千,随本将与苏将军前往迎接大总管!” “末将得令!”周围的众将齐声应道。 苏定方点了兵,同夏鸿升一道冲出了大营,往前迎去。 一千人马精骑纵马疾驰,不多时,已然跑出数里之外了。 迎面尘土弥漫,有大军开来。夏鸿升一抬手,勒马停下。 烟尘中渐渐走出人来,夏鸿升拿出望远镜来,当前的正是李君羡。 “果然是大总管的人马。走!”夏鸿升说道。 众人继续前迎,到了军前。 对面李君羡显然也已经看到了他们,同样迎了过来。 “副总管!”李君羡到了跟前,停了下来,拜见道。 “李将军!”夏鸿升见到他们,心中激动――总算是能回去了啊! 众人一道往后,拜见了段志玄。 “大总管!” 段志玄难得的脸上露出温和之色来,看了看众人,说道:“诸位这段时间,受苦了!如今伏允既死,天柱王被杀,慕容顺归降,吐谷浑此战,尽矣!” “还不曾问明是何情况?”夏鸿升急切问道。 “呵呵,副总管为何会在且末?”段志玄笑着反问道。 “末将追击伏允一部至于积石山,得知伏允一部转到向南而逃。因知大总管已在南道领兵追击,伏允定然会同大总管遭遇。料想若是伏允被大总管截断了南逃之路,必定会转而再向北逃。而往北已无处可逃,唯有至于且末,过且末入大碛,逃亡于阗。故而,末将率兵直奔且末,等待伏允自投罗网!”夏鸿升说道。 “副总管果然大才!”段志玄叹道:“一切同副总管所料不差。老夫从南道一路追击,得知伏允一部在北道,于是越两千里无人之境,往北而来。由南道往北道,唯有过积石山一路。老夫便是快要到积石山之时,截击到了伏允一部。老夫将伏允一部击溃,正如副总管所料,伏允一路北逃往且末而来。半路上,天柱王派人刺杀慕容顺,为大唐间谍提前探知,早有准备,因而未为得逞,反被慕容顺所杀。伏允惊悸而死,慕容顺率吐谷浑各部名王举国归降。老夫探得有大唐军队到了且末,料想便是你们,故而前来会师。哈哈哈哈!吐谷浑既灭,当可班师凯旋!” “天柱王刺杀慕容顺?”苏定方一听,顿时笑了起来,看向了夏鸿升。 “苏将军为何发笑?”段志玄问道。 苏定方这才将夏鸿升击破吐谷浑军,俘虏数十个名王,又故施离间计,放走几个名王回去向天柱王报信的事情告诉给了段志玄。 段志玄听罢,亦大笑起来,说道:“副总管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真乃大唐之张子房也!” 众人一同领兵至于且末,进入大营,段志玄将所俘之各部名王看押到一起,又拿出伏允的尸体同天柱王的头颅以祭三军英魂,犒劳将士,而后班师回朝。 至此,吐谷浑荡灭。 出发时暮春回暖,归来时七月流火。 仍旧是咸阳桥,仍旧是那么多百姓。 大唐万胜的高呼,从将士们和百姓们的口中传出,从咸阳一直喊到了长安,一路也从未停过。 皇帝对有开疆扩土之功的将士,封赏亦不曾吝啬。 真道是: 虏阵横北荒,胡星曜精芒。 羽书速惊电,烽火昼连光。 虎竹救边急,戎车森已行。 明主不安席,按剑心飞扬。 推毂出猛将,连旗登战场。 兵威冲绝幕,杀气凌穹苍。 列卒赤山下,开营紫塞傍。 孟冬风沙紧,旌旗飒凋伤。 画角悲海月,征衣卷天霜。 挥刃斩楼兰,弯弓射贤王。 单于一平荡,种落自奔亡。 收功报天子,行歌归咸阳! ------------ 第962章 疑惑不解 回来长安,夏鸿升却不能直接回家。在长安等着向皇帝献俘,然后又在军校内举行盛大的祭祀,来祭祀此战之中为国捐躯之大唐英魂,在祭祀之后,宣为烈士,其家眷则为烈属。将他们的骨灰放入了军校中的英魂祠内,享受香火之供奉。 而后,论功行赏,犒赏三军。 夏鸿升以军功进从三品归德将军,恢复谏议大夫之职。 却仍旧兼泾阳县令。 这道旨意一下,不止是夏鸿升,连同朝中诸臣,心中也全都是咯噔一下。 先前,若说夏鸿升被削去官职,贬为泾阳县令,这说得过去。 可如今官复原职,甚至军职进归德将军,虽是从三品,可也是踏入三品之列了。却仍旧还兼泾阳县令,这就说不通了。 除非,皇帝要让他在泾阳做甚么事情。 可是这几日皇帝也并没有召见夏鸿升,故而,夏鸿升也不知道李世民此举究竟是甚子意思。 “哈哈,这小玩意儿做的怪好看的,哎,夫人,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掉色?!”夏鸿升拿着手里面的金鱼袋,一边说着,一边又拿牙咬了几下。 “郎君!那东西是金子,又不是染布,怎的会掉色?”李丽质见夏鸿升拿牙啃金鱼袋,娇嗔的拍了夏鸿升一下,说道。 她得知大军班师回朝,急于同夏鸿升相见,故而从泾阳来了长安。 李丽质拍打一下,夏鸿升便顺势将她拥入了怀中。 “郎君这回回来,当可好生在家待上一些时日了吧?”李丽质偎着夏鸿升,软语问道。 夏鸿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有高句丽呢。陛下打定了注意要御驾亲征,估摸着为夫也逃不过去了。眼下有了棉花,大军不惧辽东严寒了,陛下或许准备出其不意,入冬的时候攻过去。” “入冬?!”李丽质大吃一惊:“入冬去打高句丽?这……妾身虽愚,亦知高句丽苦寒之地,便就是要去攻伐高句丽,也是等春暖之际再去,父皇为何……若入冬而去,那岂不是刚到那里,就跟上冰天雪地了?” “陛下之前留出半年时间准备,算算时间,可不就是入冬的时候么。”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定然是因为有了棉衣御寒,将士不惧辽东苦寒了,故而想要出其不意,趁其不备,进行突袭,利用火炮便利先攻陷几城,将高句丽的注意全都吸引过来。然后等来年春暖,江水一开,水师就可以直接从后面突袭,届时高句丽的主要兵力都已经被吸引到了这边,想要回防也来不及了。陛下或许是准备将高句丽的兵力都拉到这边来,好给水师制造长驱直入的机会。你想想,若你是高句丽的国主,你会想到唐军竟然会选择天寒地冻的冬天来打高句丽么?见皇帝御驾亲征在此,你会怀疑皇帝亲自带领的军队,反而不是主力么?两个出其不意,便足以使高句丽亡国了。” “高句丽想不到大唐会选择冬天去攻伐高句丽,所以一开始大唐就可以趁其不备,连克数城。便可以依托高句丽的城池和储备,用火炮防御,支持到开春。高句丽亦想不到父皇所帅的军队不是主力,所以会将举过兵力集中于此,后方自然空虚,水师就可以长驱直入了!”李丽质恍然大悟,说道:“原来父皇是这么个盘算!” “那也有些太冒险了。”夏鸿升说道:“冬日在辽东作战,为夫都能想象的出来当中之艰苦。不行,为夫得想想法子,尽量多弄出来些防冻的东西来!” “夫君方才回来,还是好生歇息几日再去考虑这些事情吧!”李丽质柔声对夏鸿升说道。 “也是!”夏鸿升嘿嘿一笑,突然看向了李丽质,说道:“哈哈哈哈,同夫人分离的这几个月里,可是想煞为夫了!恩?为夫怎的觉着夫人身上摸起来似乎又瘦了?太瘦了可不好,来,让为夫查看查看是不是真的瘦了?嘿嘿嘿嘿……” 说着,夏鸿升便朝着怀中的玉人儿上下其手起来。 “夫君……”李丽质吐气如兰,浑具身子都好似全变成了一片绯色,羞怯怯的道:“灯,灯还没灭呢……” 夏鸿升一回头吹灭了灯花,一夜缠绵悱恻,自不多说。 翌日清晨,夏鸿升站在门口,兴高采烈的迎回了自己将军府的牌匾。 “来来来!挂上挂上!”夏鸿升招呼着家里的下人将牌匾调了起来:“左边……左……哎哎哎过了过了!往右!好好,好好好就这里,就这里!” 哈哈哈哈,终于算得上是正牌儿的将军了! 虽说只是从三品,可到底也是三品官儿了。这放到后世里面,怎么着也得是个副部级吧?! 李世民在宫中设宴三日,又在长安城中开宵禁三天,大摆庆功宴,为将士们表功,亦是向百姓传递出大唐军队必胜的信心,使得百姓坚信大唐军队如今强大无匹,为之后的征伐做出准备。 慕容顺被封为左卫大将军,留在了长安。吐谷浑被纳入了鄯州,由朝廷派流官管辖,从此成为了大唐的一部分。 一直持续了好几日,这种气氛才渐渐过去。 夏鸿升也终于才能够告假歇息,回到了泾阳。 回到泾阳之后的第二天,夏鸿升就去了书院。 书院之中的教席们都已经得知夏鸿升成为归德将军的事情,自然少不了一番恭喜。 书院一切正常,有这群教席先生在,夏鸿升本来也不担心。听取了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之后,夏鸿升也到了县衙。 杨县丞和申主簿二人将县衙的事务做的很不错。夏鸿升早前安排下来的几项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稳步进行。 本来,夏鸿升刚开始是并没有觉得自己会有所封赏的。因为夏鸿升现在需要一个由头来留在泾阳试行新的商法和税法。而一旦被封赏,哪怕官复原职,便就没有继续留在泾阳做县令的理由了。夏鸿升也已经做好了什么都没有的准备了。 可是李世民却不仅使他官复原职,反而又加以晋升。这就没有理由再留在泾阳做县令了。 但是,却又明令让夏鸿升仍旧兼任泾阳县令,这不合之前二人之前定下的暂且不使泾阳的试行引起旁人注意的初衷。 夏鸿升在等着李世民给他解释。 可是一脸过去这么多天,李世民好像忘记了这件事情一般。 对此,夏鸿升心中深感疑惑。 ------------ 第963章 家中琐事 知道书院和泾阳县衙这两边的事务都没出什么差错,夏鸿升也就安心的在家中享受自己的假期了。 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在李丽质和月仙的服侍下起来,各种好吃的东西轮着花样儿吃,吃完了就在家里玩,李丽质、月仙还有幽姬都陪着他,夏鸿升每天就是逛吃玩闹,日子好不惬意,总算是体会到了梦寐以求的纨绔公子的日子。 只是这天饭后,夏鸿升又要回去睡觉,却被嫂嫂给叫住了。 “鸿升,你且等一下,嫂嫂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嫂嫂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便收回了脚步,重又坐了回去,问道:“嫂嫂,有何事情?” 夏鸿升的嫂嫂看看夏鸿升,又看看李丽质几人,然后问道:“鸿升,去年你迎娶公主殿下,到现在,差不多正好快要满一年了。惠儿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准备着了?嫂嫂是这么想的,趁着你这段时日清闲,能安生在家中待些时候,赶紧将惠儿也迎娶进门,莫要再让人家姑娘家的,等得太久。陛下当初下了旨意,将惠儿与你做平妻。当初说是隔上半年就可以了。结果半年够了,你又出征,眼下回来,却已经快一年了。若是拖得太久,免不了闲人嚼舌根子,于你,于公主,于夏家,名声都不好。你觉着呢?” 夏鸿升笑了笑,看看李丽质,李丽质温顺说道:“好教嫂嫂知道,夫君回来之前,在长安接受了封赏之后,便去拜访了徐大人,已然说过这事情了。徐大人旁的要求没有,唯独想要袁道长亲自给掐算日子。可夫君去问了问,袁道长却不在玄都观,须得七八日才能回来。故而便与徐大人说好,等过去这七八日,袁道长回来了,就请袁道长代为掐算,看个好儿。” 夏林氏一听,顿时频频点头,笑道:“好!好!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丽质啊,鸿升是男子家的,要在外面办事情。家中之事,你为发妻,是大妇,终究还是要靠你来操持安排。别看男子们在外面建功立业的,可这家里面,就是过这女子的!家中媳妇操持的好了,一家子和和睦睦,男人在外面便无后顾之忧。若是操持的不好了,家里就凭添事故,就要乱套。祖宗开眼,让鸿升有了你这般一个通情达理,体贴心善,又能明是非的媳妇,这个家啊,是你和鸿升的,有你打理,日后一定会更好了!嫂嫂本是个山野村妇,与鸿升的哥哥,还没来得极有后,他哥哥便死在了战场上面。嫂嫂吃了多少苦头,咬牙还死皮赖脸的活着,就是为了将鸿升拉扯大,不能断了夏家的香火。能看到如今鸿升成家立业,光大门楣,也总算得上是对得起他泉下之父兄了。若是能看到鸿升有个后,续上了夏家的香火,便是当即闭上眼睛去了,心里也是美的!丽质啊,你别怪嫂嫂心急,嫂嫂知道,鸿升体恤你,不忍让你冒险,嫂嫂也决计不会逼你的!只求不论是谁,先让鸿升有个后,压压嫂子的心底儿。随后你有了子嗣,不论何时,都才是夏家的嫡子,千万莫要难心……” “嫂嫂!”夏鸿升眉头微微皱了皱,轻轻喊了一声,不让她再在李丽质面前提生孩子的事情。 听夏林氏这么说,李丽质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才是,只得低了头怯怯的道:“嫂嫂,丽质没用……” “哎哟!你瞧嫂嫂这张嘴!”夏林氏往自己嘴上拍了一下:“丽质,嫂嫂就是憋不住话,想说啥便说了,可真不是催你的意思。嫂嫂是想着给你宽心,让你别急呢!真的,日后不论甚子时候,你的孩子那都才是嫡子……” 夏鸿升无语的叹了口气,这越描越黑了啊,旁边月仙和幽姬都也在呢。 “好了好了,嫂嫂,鸿升知道你急着看到夏家香火得续,可丽质年岁不大,惠儿就算进门了,年岁也还是小。”夏鸿升说道:“岁数太小,生孩子太危险。这件事情,不拘是丽质还是惠儿,在她俩十八之前鸿升都不会考虑的,最早也须得等她俩十八之后再说。”夏鸿升对嫂嫂说道:“这事儿得听我的。我连疟疾都能治好,嫂嫂还不相信我懂得歧黄之术?连孙神医都不时请教于我,嫂嫂就相信鸿升说得没错吧!你看庄子上赵家老四的媳妇,才十四,就生孩子,结果呢?我拖了太医过来,也没能给救回来!这件事情上,没得余地。” 听夏鸿升说得严重,给夏林氏也吓了一跳:“真的?……那,那嫂嫂也不急了,不急了!丽质,你可千万别怪嫂嫂啊!嫂嫂就是给问的……整日里不管见了谁,都要向嫂嫂打听鸿升何时有后的事情,问的嫂嫂心急火燎的……” 正说话间,突然见管家从外面跑到了堂外,向里面说道:“启禀公子!外面来了个宫中内侍,说是要传旨……” “传旨?!”夏鸿升一下站了起来:“我这便过去,你速速去取几贯钱财来。” 说罢,夏鸿升当即便离开了堂中,往外走去。其他人也都跟着过了去。 到了外面,内侍已经进来了。见了夏鸿升,立刻就笑了起来,说道:“奴婢拜见侯爷,陛下命奴婢前来为侯爷传旨,可真是奴婢之大幸了!哈哈哈哈,先恭喜侯爷,是好事呢!” 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臣领旨!” 那内侍便展开手中黄绢,中气十足的念道:“大唐皇帝召曰:泾阳书院之教化,当世罕有,世人不明。然朕观泾阳书院之学子,入时方为泯然众人,出时皆成栋梁之才,可知其教化之功。朕固当一试,着弘文馆迁入泾阳书院之内,弘文馆内人等随馆而入,以试其治学之法。” 夏鸿升一愣,继而立刻有行一礼:“臣接旨!” 说罢,上前从内侍的手中接过那张黄绢,顺道从管家手里拿过铜钱,塞给了内侍。 那内侍立刻笑的眼睛都瞧不见,连连行礼道谢:“奴婢多谢侯爷赏赐!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如此一来,泾阳书院便更为天下所知,侯爷您的名望,也是水涨船高啊!” 夏鸿升笑了笑,请了那内侍留下吃顿饭再走。 心中却有些吃惊。 让弘文馆并入泾阳书院,本是一句戏言。说弘文馆里面不少勋贵京官家中的女眷,这么一来,或许可以开个女子也能入学的头。 李世民还真是将其当真了,准备要发掘大唐的巾帼人才? 还是他另有其他的打算? 自从回来之后,李老二也没召见过自己,这做的事情,却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 第964章 迎检 场面工作,夏鸿升做的轻车熟路。 毕竟后世里在政府干过办公室的工作,机关办公室不同于业务股室,服务、统筹、承上启下、接待、后勤、迎检、各种活动的筹划、准备、实施……总之业务方面之外的其他工作,就都是办公室的活计。琐碎又忙碌,俗称搅屎缸。但是因为是直接服务于各级领导,又在领导和其他股室、下级之间承上启下,故而也容易发展人脉关系,便于升迁。 深谙此道的政府办主任总结为两句话:一心一意走过场,扎扎实实搞形式。 什么意思呢?就是场面儿上的东西,一道要搞的让人看起来是一副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样子,哪怕就是走个过场,也要走的跟真的似的。形式上的东西,一定要做的扎扎实实,甭管背后工作究竟有没有真的这么做,表面上的形式上一定要有,而且要好。形式上好了,那就是工作做的好,至于究竟有没有真做,也就不重要了。 走走过场,大搞形式主义,是错误的,可在后世里,却又是最普遍的,多数时候,还是最重要的。不少时候,认认真真做十件惠民的实事,不如轰轰烈烈搞一样华丽的噱头。一个官员通过自己的努力,使百姓生活变得更好,办事变得更加便利简洁,远不如他到处盖几座高层显得有政绩。 这种错误的官场文化,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产生的。而是在长久的历史中,逐渐根深蒂固,写入国民性的。 夏鸿升后世里面,做过太多这样的场面活,是以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路面上干净的就算是用手去抹一把,也沾不上一点儿灰尘。绿化带中的树木花枝,每一株都是修剪过的,整整齐齐,连绿化带中和道路最外面两侧的草坪,也都经过修剪,平整如同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五颜六色的巨大彩旗从过来泾阳集之后,就沿着那条宽阔的水泥道一直插到了书院门前。干净平整的地毯,彩旗插了多远,它就铺了多远。巨大的红色横幅,挂在高耸的书院大门上,从书院大门的这头一直挂到另一头,上面巨大的欢迎标语,用白色楷体字写的工工整整,刚劲有力。 这还不够。 几个玉树临风,身材高健,颜值爆表的学子穿着周整的书院校服站在入口。旁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烫金雕花犹如请帖一般精致漂亮的纸张放了一摞摞。对折的请帖展开,散发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让人不禁心中清爽,干静。再看上面,蝇头小楷好看的简直令人发指,写着关于泾阳书院的简介和概况。翻到下一页,则是泾阳书院的平面地图,详尽的标明了道路,和每一栋房屋的名称。再往后翻,则是书院之中的教席先生,亦或是挂名的名誉教席。每人一副小素描画像,关于他们简介,以及他们对于学子的一句寄语。 待会,从此经过的人,每人都会被发一本。 夹道欢迎?这个不需要,书院学子的风骨还是要有的。 相反,无论是学子还是教席,没有谁会出来迎接他们。散步的还是照样散步,上课的还是照样上课,说笑的还是照样说笑,耍闹的还是照样耍闹。 夏鸿升要做出来的,是一种“热烈欢迎你,仅仅只是出于礼节”,这样的一副样子。 日头渐渐往头顶移动,夏鸿升热的浑身冒汗。 坐在路边的树荫下面,一手拿大蒲扇用力摇着,一手拿手帕不停擦去脸上的汗珠。 “齐勇,去,去集上将那冰豆汤先舀两碗来,咱俩一人先干一碗,解解暑!”夏鸿升对齐勇吩咐道。 “是!”齐勇起身而去,走出去三五步远,突然一转身,对夏鸿升喊道:“公子!来了!” 夏鸿升一听,立马站起身来,走出树荫,远远一看,就看见了皇帝的銮驾。 “快去快去,将冰豆汤都弄来!”夏鸿升喊道。 冰豆汤准备了百十碗那么多,算是将泾阳集上面所有卖这玩意儿的给包圆了。 今日人多,除了皇帝皇后,还有朝中的一些文臣学士,还有弘文馆中的学子父母――夏鸿升故意让他们来的,家长参观学校,也好叫他们安安心。 人到跟前了,冰豆汤也来了。 夏鸿升迎了上去。 銮驾停了下来,李世民从上面露出了身子,搀着长孙皇后,从上面下来。 “臣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夏鸿升躬身施礼,又说道:“升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李世民点了点头,笑道:“这儿到是干净,清清爽爽的,也没灰土。恩,这些农人在此作甚?” 夏鸿升答道:“天怪热的,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还有诸位大人从长安一路过来,这些农人是集市上卖冰豆汤的,小婿全都给买了下来,给岳父、岳母大人,还有诸位大人消消暑。” 说罢,回头朝浑身哆嗦俩眼跑偏的老农瞅了瞅。 无奈那老农如此近距离见了皇帝和皇后,这会儿没俩眼一翻晕过去就已经是好的了,哪儿还能看见夏鸿升。 夏鸿升只得走了过去,喝道:“回神儿了!赶紧舀两碗!” 那老农浑身又是一哆嗦:“皇皇皇皇……” 扑通一下,跪地上了。 “免礼,免礼。”李世民一副很是亲民的样子笑着朝他说道,说了两声,估摸着他听不懂,于是又说道:“起来吧,起来吧。劳烦这位老丈大老远的挑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朕谢谢这位老丈了。” 却听那老农怪叫一声,开始叩头,再一看,他居然激动的哭了! 李世民哭笑不得,夏鸿升一脸黑线。 赶紧过去拽他起来,一边还低声训斥:“不是提前给你说过是陛下么?!瞧你那点儿出息!你有啥好哭的?赶紧起来舀冰豆汤!” 那老农却起不来,哆嗦的话都不利落了:“公公公公……公子,这这这听着是一回事,见着又是一回事啊!陛陛陛下方才谢过老汉来着?老老老老汉腿软……” ------------ 第965章 躺枪的孔颖达 “哇哈哈哈!兀那老汉,瞧你那点儿胆量!本将军都快要热的掀屁帘儿了,你不要磨叽,快些给陛下舀了汤喝喝,俺老程也好赶紧干了两碗,凉快凉快!”一个如同闷雷炸响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夏鸿升顿时脑仁儿一疼,一回头,果然是那个程老货。 顿时一片吭哧吭哧的憋笑声,李世民一脸黑线,夏鸿升一头汗水,老农一脸懵比。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自己过去打开盖子,舀了一大碗,走过去双手递给了李世民,然后又回去舀了半碗,端给了长孙皇后:“岳父大人,绿豆熬的冰豆汤,放了冰糖,消暑解毒去火气。岳母大人,这东西太凉,您不敢多喝,半碗足矣!” 李世民接过去,当即痛饮几大口,松开碗来,不禁发出了舒爽的一声。引来了一片咽唾沫的声音。 “清凉可口,暑气顿消啊!贤婿有心了。”李世民笑着对夏鸿升说道,然后又回头对众人说:“诸位都来喝些吧!” 当即程咬金便自己拿过碗来,舀了一碗,咕咚咕咚的几口下去,顿时“啊”的一声舒气,大笑道:“哇哈哈哈,痛快!痛快!” 夏鸿升无奈的翻翻白眼,谁让他家老二老三都在弘文馆里面呢,所以今日他作为家长也来了。 这时候一个步撵慢慢的被抬到了前面来,夏鸿升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赶紧过去:“李师!” 夏鸿升出征之前又去看过李纲一次,那时候他已经迷迷糊糊,昏睡不醒了。熟料出征回来,又听说李纲神奇的又好过来了。此事在长安盛传,更有甚者,传成了好几个版本的神话故事,有说孙神医给他续命的,有说夏鸿升这个谪仙人亲自下到阴曹地府求情的,等等。夏鸿升于是连忙又去探望过他一次,发现他还真的是又好过来了,居然能够下地走动,还很有精神的同夏鸿升聊了好一会儿,听夏鸿升讲了出征吐谷浑的事情。 眼看就不行的人,居然又活泛了回来,很是神奇。 这会居然又从长安来了泾阳,给夏鸿升吓了一跳。 “陛下迁弘文馆于书院,老夫怎么也得来看看。”李纲说话虽然有气无力,精神头也不大好,不过总比之前昏尘迷糊的时候强得多了。 “天气如此炎热,李师怎可如此跋涉?”夏鸿升替他担心。 颜师古这时候从旁边走了过来,说道:“老夫也是如此劝说,只是李师心意甚坚,陛下也劝不住,只得命人用步撵抬着过来。” “颜师!”夏鸿升拜见了一下,行了一礼。 却听李纲对夏鸿升说道:“陛下将弘文馆迁于书院之内,恐有以书院取代国子监之意。你要小心孔颖达。他在儒林当中的名望,连老夫亦不可与之比肩。若他发动天下士子对付于你,只怕书院凶多吉少。老夫这份脸面若在书院,或可替你抵挡一二。” “这……孔大人他……”夏鸿升有些诧异,这弘文馆迁入书院来,跟他国子监又有何干系? “此一时彼一时。”颜师古在旁边摇了摇头,说道:“弘文馆虽是陛下为勋贵及京官子弟提供学业便利之地,却始终同国子监是为一体。国子监乃孔颖达树立天下儒学正统之地,若有威胁于此者,必遭其反击。陛下这回突然下旨将弘文馆迁入国子监,说是让弘文馆的学子前来试试书院的治学之法。若试不成,便相安无事。可若是试成了呢?书院较之国子监,孰优孰劣其实这几年已经很清楚了。国子监的地位受到撼动,孔颖达自然要对付你。陛下此举之目的,虽不在针对孔颖达及儒学,却可迫使孔颖达同士族联手对付书院。” 夏鸿升一愣,心中一想,顿时一凛。 士族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威力?就是因为士族站在名望的高点。并通过名望这个便利,利用官员选拔制度而垄断朝堂官职。又通过这些士族官员,反过来继续提升士族的名望高点。如此一来,学子为了前途攀附士族,士族通过自己的垄断人脉使得学子有可能成为朝廷官员。而成为官员之后,其亦被纳入士族的垄断人脉之中。如此往复,士族之势越来越大,甚至挑战皇帝的集权。 所以,试看国子监之中,十有八九为士族学子,亦或依附于士族之学子。这些人将来从国子监出来,进入朝廷,还是士族培养的官员,还是士族利益的代言人。 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痛恨士族,又不得不依靠士族,故而虽然也有针对削弱士族的举措,可到底不敢太过彻底。李世民之后,高宗继续削弱士族。直至武朝,才算是让士族元气大伤。 而今,大唐的空前强盛,也给了李世民空前的信心。所以,这动作也便随之大了起来。 倘若书院取代一部分国子监的职能,那便意味着国子监的那一套,要改成书院的这一套了。而书院的这一套,给了读书人近乎平等的机会。如此一来,本会依附于士族的学子会大量减少,而士族往朝中安排利益代言人的空间和机会也会因而大量减少。 不仅如此,届时,士族赖以提升名望的途径,和原有的社会地位,也会被极大的削减,很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 倘若真如李纲和颜师古所言,那么从此之后,士族的学术垄断地位将一去不返,随着学术垄断地位的失去,其官员垄断的局面亦会随之消失。 好一招釜底抽薪。 如此而言,士族在意的是学术垄断地位的失去,孔颖达在意的是儒学地位的旁落。二者联手对付书院,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历史上孔颖达为人十分正派,有对朝廷十分忠诚。就算是李世民拿山东士族开刀的时候,虽然他的家族也是其中之一,却也从来没有过什么违背的举动,搞什么小动作。这一次难道就会违背李世民的决定么?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孔颖达也是悲催,这一次李世民的举动,倘若目的真如李纲和颜师古所料的话,那孔颖达就是纯粹的躺枪了。 ------------ 第966章 德育智育体育 原本的历史上,纵是李老二再痛恨士族,纵是给李老二再多几个胆,也不敢动拿儒学开刀给士族来一次釜底抽薪的心思。 士阶层朝政运作的根基,儒家是士阶层的根基。崇道只是宗教方面的崇道,崇的是道教,而不是道家。 学术方面儒家的地位不可撼动。 而今,李世民似乎看到了可以取代儒家的主导地位的另一种学术了? 不管李世民是如何想的,这都是长远的事情,绝不敢急于一时的。 李世民应当有这个认识才对。 当然,也可能李世民仅仅就是信守诺言而已,只是李纲和颜师古还有孔颖达这些人过度解读了。 李世民一直没有将夏鸿升单独叫进宫里说过这些事情,夏鸿升也猜不透李世民的想法。 只能先着手眼前的事情,将弘文馆安置好吧。 一碗冰豆汤下去,暑气顿消,随李世民而来的人一个个重又恢复了精神,就开始四处看了起来。 干净,整洁,清新自然,一副世外桃源之景象。 这是这些人对此处的第一印象。 第一次来的,有些吃惊,不是第一次来的,只是笑着看其他人,暗自等着,等到他们见到了书院之内的情形时,再看他们的笑话。 “陛下,咱们进去吧?”夏鸿升收拾了心绪,走到了李世民的跟前,问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回头说道:“呵呵,诸卿,一起前去看看。” 众人沿路而上,平整的路面缓坡而上,远远的就已然看见了那高耸的书院大门。 “这大门看着……倒也新颖!”有人已经开始说着了。 夏鸿升带着众人一路到了书院门外,登上长长的台阶,便见了那两个书院学子、 “诸位大人,诸位里面有头一次来书院的,也有来书院看过,只是对书院不曾多些了解的。这里这些帖子,里面是关于泾阳书院之概况,或可令诸位对泾阳书院有个初步之了解。请诸位拿过之后,进入书院,参观,指导。”夏鸿升上前几步,站在台阶上面,对众人说道。 那两个学子便站在桌旁,等那些朝臣们过来,递上一本,并行以后辈之礼,不卑不亢的道一句:“后学末进,拜见前辈。前辈请入。” 待到前面的人都进去,到了最后面的弘文馆学子,这二人也是薄施一同辈之礼,说道:“诸位日后便是书院之同窗,相信诸位会喜欢上书院的。请!” 众人之中有人礼貌的回礼,亦有人表现不屑,亦或嗤之以鼻,那二人也不在意,只是转身自入了书院之中。 朝臣们进入书院之中,当即便被里面的建筑布局惊了一下。那里面比之弘文馆,不知道大了多少。但见里面廊榭楼台,竟好似园林,却又胜却园林。 “泾阳书院虽不如东都苑大,其中之景却在东都苑之上。每一次来,妾身都好似看不完。”长孙皇后对李世民说道。 “哈哈哈哈……”李世民笑了起来,对长孙皇后说道:“泾阳书院之景虽美,然皇后眼前这些,都算不得最好的景致。这泾阳书院最好的景致,不在于景,而在于人。” “这人有啥好看的!”程咬金在旁边对李世民的话表示反对:“老程若要看人多,还不如去西市,若要看人美,还不如去……咳咳,夫人,老程也不知道去哪儿!” 李世民很是幸灾乐祸的咧开了嘴,只听得程咬金一声闷哼,周围的人也都是一片憋笑的吭哧声。 忽而,却听得安静的书院之中传来一阵钟声,钟声敲响几下,蓦地天地间便忽而一下子被嘈杂的声音填满了。 从楼上的各个门中,涌出来了许多学子,各自谈笑着下楼,身上的衣服全都同方才门口所见的一样,纷纷出现在了院中。 三五成群,各自谈笑。有的边说边走,有的怀抱着几本书本匆匆而去,还有的结伴往门口走去……学子们奔往书院各处,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书院授课,两小节为一节,两节为一晌。一晌两门课程,即两小节学习这门课程,另两小节学习那门课程。所需学之课程,每年级不一等,由书院为其制定课程表,学子人手一份,标明其某一节为何种课程,在哪个教室,由哪位先生教授,到了时间,自带着课本去寻教室和先生听讲。教席也人手一份,标明其哪一节须在哪个教室为哪一班学子授课。”夏鸿升对众人解释道。 “却不知书院都教些甚子?”一文臣问道。 众人听见,也都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答曰:“书院学制四年,由浅入深,各级所学不一等。前两年,学在广博,后两年,学在专精。前两年,修儒墨法等百家之言,使其道德;修政史经等文化之学,使其博学;修算辩理等自然之数,使其通明。学成之后,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通自然之变。古今中外上下几千年,五湖四海内外数万里,皆通晓之。而后两年,在之前所学诸般知识中,择选自己最感兴趣,最喜学习之知识,将其往深处学,往精处学,往新处学,钻研不断。平日里吃穿住行,举手投足,教其接人待物。自入学始,至卒业终,先生言传身教,同窗相互指点,育其品性道德。晨起跑步操练,课余诸般玩耍,炼其身体康健。总之,泾阳书院之育人者有三:一曰德育,修其德操;二曰智育,修其智慧,三曰体育,修其体魄。” 众人顿时相互议论起来,夏鸿升笑着环视一圈,又道:“说到这里,我却有些丑话,要说在前头,请诸位弘文馆之学子听之。” 听见夏鸿升这么说,众人停下了议论,都又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说道:“弘文馆迁入书院,自然要照着书院的治学之法来。入我书院,穿上这身代表了书院的衣服,便要遵守书院之规矩。具体之规矩,之后会发给尔等记忆。我头前说给诸位的一条,就是入我书院之内,便无身份之高低,地位之贵贱,资财之贫富所分。唯有学问之高低,学术之深浅,事理之对错之别。尔等若不惯,及早退去。” ------------ 第967章 慢慢调教 其实,弘文馆是李世民下旨意给并入到泾阳书院来的。所以就算是弘文馆里面的学子,或是其家人有甚子异议,也不敢不来。 让他们来书院看看,也只是走个过场,让他们知道知道书院的情况,也好安心一些。离开之后,同旁人说起来,也算是替书院免费宣传了。 而且,这些勋贵子弟背后的家族中不乏有眼光的,若能看得出书院的好来,日后也都是书院潜在的路子。 夏鸿升的目的仅在于此。 故而一番参观之后,那帮朝臣或是勋贵们也就离开了。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要留下来小住几日,避避暑,散散心。 李纲也留了下来,住到了书院给他的房子里面。让他的家人也都搬了进去,说是往后的日子不愿在长安,要在书院里度过去。 夏鸿升明白李纲的心意,故而不论皇帝到底有没有那般心思,也仍旧十分感激。 一个真正的学者,恪守自己信奉的学问的同时,也决计不会阻碍另一种学问的兴起。真正的学者对于种种学问,应有包容之心,兼容并包才是。 似李纲和颜师古这一类,恪守着儒学的教诲,也愿意看到,并且帮助其他好的学术的成长。算是真正的学者。 不管怎么说,弘文馆就这么成为了泾阳书院的一部分。 夏鸿升将弘文馆中的人分开,男子全部编做一个班级,自己亲自做了班主任。女子则单独开辟出来两座小楼,一座供她们学习上课,一座供她们住宿其中。 不论打着什么样的名义,泾阳书院总归有了第一批女学生。 至少在这所书院之内,这些女学生同其他的男学子,享受着相同的权利,自然,也要承担相同的学校责任。 书院之中,夏鸿升的办公室里。 夏鸿升站在前面,对面站了四个人,分别是李佑、李愔、李恽、李贞。 在夏鸿升的身侧则站着另外两个人面对着他们,则是李恪和李泰。 李贞看看李恽,李恽看看李愔,三人再一起看看李佑。这四个人里面他最大。 李佑瞪了瞪另外三个人,扭头又看看夏鸿升,壮了壮胆子,问道:“山长为何要叫我们兄弟四人过来,我们可没有犯事!” “就是!”李愔和李恽也点头说道。 旁边李恪就要捋袖子了。 夏鸿升抬了抬手,让李恪莫慌,然后看了看四人,笑道:“书院有规矩,新入学之学子,必须记下来校规手册上面的内容。无论是为师我,还是尔等其他的先生,随时随地都可以对一年级之新生进行随机挑人提问,看看尔等有没有将校规记牢。今日抽中尔等四人,来做份试卷。” 说着,夏鸿升回手从桌子上拿起几张试卷来,递给了四人。 又拿了纸笔来,发给他们,让他们当即坐下来填写。 四人各自坐下,夏鸿升在旁边看着。 不一会儿,就见李佑忽而将笔往地上一摔,猛地站起来冲着夏鸿升愤而说道:“大胆夏鸿升!分明就是刁难本王!这上面的东西何时学过!本王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夏鸿升暗中叹了口气,有些头疼。 本来,就是知道历史上面这几个人的口碑不怎么好,里面尤其以李佑为差。夏鸿升还想着,毕竟他们现在都还岁数不大,十二岁左右,兴许还没成为史书上面记载的那样。故而特意将他们挑过来看看。熟料,还真是这么小就表现出来了。 想到以后自己要管着这几个飞扬跋扈的皇子,夏鸿升就一阵头疼。 “放肆!如何敢这么同师尊说话?!还不快快道歉,求师尊原谅!”李泰顿时冲着李佑喝道。 李佑到底还小,对自己的兄长还稍微有些顾忌,见李泰训斥他,也不吭声,悻悻的看着夏鸿升,但是却并不同他道歉。 刚要进入叛逆期的小屁孩,后世里面见得多了。有的是手段。 夏鸿升笑了笑,也不理会他,只是走过去看看其他三人。李愔也不咋地,不过却比李佑好些,算是能写出来一些。唯有李恽和李贞二人还算可以,写的挺快挺对。 很快,夏鸿升收了四人的卷子,看了看,然后对李佑说道:“统共十道题,你一道都写不出。李愔对了四道,李恽和李贞都做对了。啧啧……一道都写不出。” 其他三人顿时幸灾乐祸,看着李佑笑了起来。 李佑恼的一脸通红,却碍于李恪和李泰在前面,不敢多说什么。 “李恽,李贞,你们俩可以回去了。”夏鸿升对二人说道:“回去之后,将李愔和李佑的桌子抬出来,放到对着正门的大院中间去。” 然后,夏鸿升有对李愔和李佑说道:“李愔,你错了六道,去将校规抄写六遍。李佑,你一道都写不出来,只得抄写十遍了。去吧,何时抄写完了,何时抬着桌子回去。” 李愔一愣,继而哭丧起脸来,正欲张嘴说话,却被李恪狠狠瞪了一眼,顿时不敢说话了。他同李恪为一母所生,李恪打小没少欺负他,故而他却最怕李恪。 李佑可不干了,立时说道:“抄写?!本王才不抄写这些没用的东西!” 夏鸿升跟没听见似的,只是对他们挥了挥手,说道:“去吧,莫要耽误了后面的课。” 李贞三人行礼告退,李佑冷哼一声,摔了门就出去了。 “升哥儿,李佑自小被骄纵贯了,就是这幅鲁莽性子,你可别忘心里去!”李恪见四人出去,赶紧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摇摇头,说道:“李佑乖张,我早就听说过。不给他个下马威,挫挫他的脾气,往后只怕要将书院搅翻天。呵呵,你也莫觉得我欺负他们,我这手段得慢慢来施展,慢慢来治他。” “这四个小的,就属李佑最惹人厌!”李泰对李佑很是嗤之以鼻:“都是阴妃给贯的!打几顿就好了!” “说到这个,我看李佑似乎有些怕你啊!”夏鸿升有些吃惊的看看李泰。 李泰嘿嘿一笑,还很自豪的说道:“我小时候拿放大镜烧蚂蚁,他老是想抢我放大镜。我就用放大镜烧了他一下!往后他就再也不敢惹我了!”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 ------------ 第968章 准备试行 李佑和李愔俩人坐在正当院子里面,来来往往的学子从此经过,无不顿足侧目,看着他俩嬉笑一番。弘文馆中的那帮莺莺燕燕从此而过,更是指指点点掩嘴嬉笑,看得二人只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再被众人围观。 “兄长,我等还是快快抄完回去,莫要在此丢人现眼了!”李愔一脸羞红,头也不抬,臊的不敢同周围的人对视,低声且急切的对李佑说道。 “不抄!”李佑也是羞愤,却恶狠狠地说道:“我看他夏鸿升能对本王如何!区区一个私学院正……” 李愔看看李佑,暗自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自己在旁边提笔抄写了起来。 夏鸿升远远的看着,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书院,去了泾阳县衙。 杨县丞整在整理账册,申主簿在一旁登记。见夏鸿升进去,二人连忙起身拜见。 夏鸿升摆了摆手,教二人坐下,然后问道:“泾阳县中,如今从商之人,可有几成?” 回道:“约有四成之人,实不为少数。”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从商人之中,从矿者几成?” 答曰:“少则两成,多则三成,尚未及计算。不过,却定不出此数。”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时候了。” 二人一振,问道:“县令大人真的要现下就颁布?可这从商之人只有四成,且从这账目上看,其所盈利也并未长久,不少也是才刚刚收回来本钱,开始盈利。”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商限一开,自会有商户争先恐后往泾阳来。” 二人相视一眼,见夏鸿升态度坚决,于是也不再作声。 夏鸿升又道:“申主簿,便由你来代笔,先写开商限,再写施商税,后写行商法。并由税制两税之改,全都写好,一并张贴出去。张贴出去之后,呵呵,县衙之中只留差役,尔等都且告假几日,闭门不出,亦不得同那些商人们接触。无论是谁,一概不见。” “是!”二人答道。 “另外……”夏鸿升又对二人说道:“新的商法同税法一旦在泾阳颁行,你我三人必遭弹劾。极有可能会被陛下召见到朝堂之上论对。届时你二人不须多言,不论旁人如何攻讦,只缄默其口便是,别被吓住,千万不能惊慌,自乱阵脚。一切由本侯来应付。你们也且放心,不过是走个过场,陛下不会真做出甚子的。” 二人点点头,神色仍然凝重。 他们当然凝重。 新商法和新税制若是在泾阳颁行,弹劾是一定的。夏鸿升甚至都能够自己想出来朝臣们弹劾自己三人的罪名。 第一项便是私改国法,上去就是能拉出去砍头的重罪。 国有国法,岂是谁都能够改的?夏鸿升在泾阳颁行新商法和新税法,一未经朝廷审议,二未得皇帝明授,那就是私自改了朝廷既定的商法税法了。行私法,是一罪。 国法之中,无向商人征收那么多类目的税,于是这些便成了夏鸿升所征收的私税。征私税,又是一罪。 不用再往下想了,只是这两条,哪一条都是死罪。 一念及此,夏鸿升也不禁是心中一凛。李老二,你可要给本公子顶住啊!你要是顶不住,本公子就只好弄条铁皮船跑到海外,跟老鬼一块儿海外游算球。 话虽这么说,可俗话说不打无准备的仗,夏鸿升准备给自己弄来些舆论帮助。 几篇文章已经被夏鸿升命家丁送到了报社编辑部,从明日开始,这些文章将会在头版头条,每天放出一篇。 这些文章每一片,都直指当今税制的弊病和漏洞,并且举出例子来,将钻空子的法子都明明白白的写了出来。 上面,还都注明了夏鸿升自己的名字。 夏鸿升准备将税制的弊端全都纰漏出来,博得一部分有眼光,无私心的人支持。 哪怕只有一个人呢,只要有人支持,就总比孤军奋战要好。 “杨县丞,申主簿,你们的家眷,暂且挪到本侯的庄子里。”夏鸿升思绪纷纷,又对二人说道:“你二人也搬过去。本侯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地方,由本侯的亲兵守着。庄子上也有两位极厉害的高手护卫,更安全些。” “这……”二人俱都是一惊。 却听夏鸿升冷然说道:“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要咬人。何况他们比兔子,比狗更凶狠呢?就算是朝堂上陛下支持了咱们,背地里,他们也会想尽办法从中作梗,甚至于直接行刺,阻挠新商法和新税法在泾阳县之试行。你们且放心,使本侯将你二人拉进这趟浑水里面的,就算是陛下不能,本侯也必定保你二人周全。” “多谢大人!”杨县丞和申主簿神色一凛,躬身行礼道:“敢不效死力!” “好了,二位也莫太过担心,本侯所言,乃是最坏之打算。实际上,当不好到那般地步的。”夏鸿升对二人说道,然后又笑问:“对了,庄子上的循环农业模式,在泾阳县中推行的可还顺利?” 听夏鸿升问及此,杨县丞顿时脸上浮现出一片喜色,颇为激动的说道:“回县令大人的话,庄子上的耕作方式,环环相扣,每一环都使百姓有所收获。大棚使得农人冬日仍可耕作,自在泾阳县中全县推行以来,百姓多有赞许,日子当真好过了许多。百姓不仅耕种,每一环之所得,还可以趁着泾阳到长安道路之便利,到长安买卖,是农亦是商。如此一来,家中有余粮,手中有积钱。较之以往,大为改观!百姓对县衙交口称赞,都说如大人这般,让一方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才真是一方之父母官!” 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里面谁出的力大,本县心里清楚。本县不过是兑了个点子,兑了张嘴命令下去而已,便再不管不问了。推行当中诸多繁杂之事,诸多问题之解决,皆是县衙诸位共同努力之结果。若真有功,也是县衙诸位之功德。过两日,本县当有所表彰。” 二人顿时一喜,行礼道:“多谢县令大人!” ------------ 第970章 喜上眉梢与远道而来的书信 “从明天――不对――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长安。从今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夏鸿升站在回廊上面,清晨的阳光落在脸上,嘴里哼哼唧唧,有一茬没一茬的叨念着,心情很不错。 “哪儿来的大海?”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夏鸿升不用回头,只听声音便知道是李承乾了。 “这是从旁处得知的一首诗,虽全然不同于今之诗体,然却不失为绝佳之作。”夏鸿升回头说道,然后又问:“怎么?陛下又让你传话来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只是想着你在家中无聊,过来闲扯几句,解解闷儿。” “多谢你了。”夏鸿升笑道:“你可来的真是时候。昨个庄子上摔死了两头牛,今日早间送来了不少,正摘了骨头要做牛肉汤。” “那可太好了!给我扯碗烩面呗?”李承乾大为意动,说道:“许久没吃过牛肉汤烩面,扯个宽些厚些,才有嚼劲儿!” 夏鸿升点点头:“成,到时候差人去厨子上交代一声便是。” 二人随便坐下来,李承乾从袖子中一掏,取出一张报纸来,一边展开,一边说道:“升哥儿,你说当今之税制,居然有如此多的弊端,原本我还不知道,可从这报纸上面一看,竟然看得是心惊肉跳。升哥儿,你说这么多毛病,这么些问题,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承乾,若是你不看着份报纸,你能发现得了么?” 李承乾一愣。 却听夏鸿升又说道:“制度这种东西,终归是为一部分人而服务的。服务于一部分人,就要损失另一部分人的一些利益。既得利益者,因其利益既得,哪儿还有心思去管旁人的利益得不得?又或是,为了维护其既得之利益,而宁愿去做个瞎子,故意去看它不见。可也总要有人为百姓的利益来说几句话。承乾,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是什么?说白了民心就是人民的利益。人民的利益得到了保护,人民就支持你。只要世上的黎民都是支持你的,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什么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道就是利益。你能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那大多数人便支持你,你剥削大多数人的利益,大多数人就反对你。就是这么简单。我希望出面替百姓谋利的不是我,而是朝廷。这样一来,朝廷才能取信于民,才能收到百姓的拥戴和保护。李唐才能够万世永昌啊!” “升哥儿,你放心。”李承乾对夏鸿升说道:“父皇这一次已经下了决心了。前几日朝堂上不断有人弹劾你,弹劾报社,请求父皇查封报社,将报社一干人等尽数缉拿,将你问罪。父皇大发雷霆,将他们斥责一顿。说大唐从未有因言而获罪者,倘若针砭时弊,指出朝政、皇帝之过错是有罪的话,那魏征和那些谏议大夫的脑袋都能砍几百次了!” 夏鸿升顿时咧嘴笑了起来,李世民拿这话堵人,那帮子人还真无言可对。 李承乾见夏鸿升在笑,于是也笑道:“升哥儿,你且放心便是了。” “就这程度,还用不着我担心。”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我担心的是之后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李承乾问道:“何事?” “陛下早就令我编纂新商法与新税法,几日之后,新商法和新税法便会在泾阳试行。”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成了这泾阳县令?” “什么?!”李承乾大吃一惊。 “承乾啊,这段时间,你还是能同我离多远,就离多远。”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只要陛下不召见,我就会躲在泾阳,只怕数月之内都不会主动出现在长安的。” “那你同徐惠的婚事……”李承乾问道。 “呃……在那之前自然是要先完婚的!”夏鸿升好容易营造起来的悲壮气氛瞬间没有了,只得无奈笑了笑,说道:“袁道长已经看了时间了。本来两家也就只剩下迎亲这最后一步了。家里已经在准备着,我这几日就是在长安看看各边的反应。明日就得回泾阳,回去之后再过三天,就是迎亲之日了。” “你可真沉得住气!”李承乾摇了摇头,叹道。 夏鸿升也是无奈:“这在家里我也插不上手,这人来人往,看得人心里紧张。” “紧张?”李承乾嘿嘿一笑,说道:“升哥儿,你可是也是千军万马里冲杀过的将军,战阵杀伐都不怕,还会为这紧张?” “你不懂。”夏鸿升看着李承乾,笑道:“等有一天你遇着自己真心喜爱的女子了,便知道我这为何忽而变得胆小了。” 一边说着,一边想起来徐惠,此刻当不知她会如何忙碌和紧张,脸上会呈现出如何一副神情来。 想着想着,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啧啧……”李承乾在对面看着夏鸿升,见他一脸的痴意,嘴不自由的往上扬,于是笑道:“这便是喜上眉梢了!” 忽而,只听得一阵脚步声,李承乾和夏鸿升转头看过去,见是家丁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公子!”家丁对夏鸿升行礼说道:“阿尔罕在外面拜见公子,带来了这封书信,说是商队回来的时候,王玄策令其捎于公子的。阿尔罕就将其捎了回来。” “王玄策?!”夏鸿升猛一下立了起来,一手将那竹筒夺了过来。 竹筒一圈火泥未损,夏鸿升用力一扭,拧开竹筒,便从竹筒里面掉落下来了两封书信来。 一封上写:波斯玄策顿首以拜,夏兄静石亲启。 另外一封上面,却并无文字,只是一串数字,和几组拼音。 ------------ 第971章 阿尔罕的本事 “这是军中密文。”夏鸿升看了看那封密文书信,对李承乾说道:“承乾,走,同我去书房!” 说罢,又同小厮交代道:“去让阿尔罕进来,就说我有些朝中要是正在处置,同太子殿下在书房商谈。教他且在正堂中候着。” 小厮领命而去,夏鸿升和李承乾二人速速走去书房,夏鸿升从书架后的暗格中取出密文本,一一对照,逐个翻译。半个时辰过去,总算将那封密文书信翻译了过来。 赶紧一看之下,才抬起头对李承乾道:“这封书信是托我看过之后上疏于陛下的。萨珊王朝快要顶不住了,准备向大唐求援!” “萨珊王朝?”李承乾一听,先是一愣,继而又是一惊:“波斯?!这……如此远的距离,如何能救援得了他?!” “波斯被崛起的大食人所侵,日落西山的萨珊王朝绝不是阿拉伯人的对手。只是,萨珊王朝求援的时间,比我所预料的早了几年。”夏鸿升皱着眉头,对李承乾说道:“我原本预料,波斯在大食的手底下至少能撑到大唐处理完高句丽的事情的。不过,王玄策的主意和做法却不得不叫人拍案叫绝。他是故意下了重力,让波斯这么快就撑不住了的。” 说罢,夏鸿升将那封书信交给了李承乾,然后自己撕开王玄策捎给自己的那封信,看了起来。 仔细看过一遍,夏鸿升对于王玄策抵达了波斯之后,做了些什么事情,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便都更加清楚了。 不过,也不禁心里暗道这王玄策果然精明。 在给皇帝的上疏中,王玄策只说了波斯与大食之情况,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阐述了理由和对大唐的好处。却只字未提自己在中间的作用。反而在给夏鸿升的书信之中,很是详细的写了他自己这几年在波斯做过的事情,吃过的苦头,做出的努力。 似友人般的语气,令夏鸿升看之也不免心中戚戚。 给李世民的上疏中,若是写太多自己的事情,难免有邀功之嫌。写给夏鸿升,夏鸿升一定会将他做了那些事情,转告给皇帝,从夏鸿升这位友人的口中传出,听着就颇为真实可信了。 “此事事关重要,我须得入宫求见陛下,当面禀报。”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但我如今不便被人知道同陛下有所接触。我自从吐谷浑归来之后,就不曾同陛下有过对奏,朝臣可猜度陛下袒护于我,不会猜陛下串通与我。若是让人见了,便知我与陛下是事前已经是商量好的了。” 李承乾想了想,对夏鸿升说道:“你且去换身衣物,扮做我的随从,同我进去东宫。我请父皇移驾东宫便是。” “也好!”夏鸿升说道:“如此,且待我去外面渐渐阿尔罕。出征吐谷浑之前,我且让他到西域收集棉花,以备制作御寒之物,留待辽东所用。” 李承乾点了点头:“好,升哥儿自去便是。” 夏鸿升将李承乾留在书房,自己出来去往正堂,见了阿尔罕。 阿尔罕一见夏鸿升出来,立刻就上前拜见道:“小的拜见侯爷!小的不负侯爷所望,此去西域,收得棉花四十七万斤!” 言语之中,阿尔罕十分自豪。 夏鸿升听了大吃一惊,饶是他,也不禁一问:“多少?!” “四十七万斤!”阿尔罕面露得色,不过却仍很是恭敬的对夏鸿升答道。 四十七万斤!加之朝廷原本就收的那些…… 辽东苦寒,一个士卒身上,棉衣棉裤加起来至少得四斤棉花做成,才能不受冻。加之每人一条棉被,要想保暖,至少也得七斤棉花做成的才行。这已经是最少的情况了,也只是让士卒勉强不受冻而已,绝对谈不上十分暖和。就这样,一个士卒连穿带盖,一身下来也得十来斤棉花才行。 而李世民预备发大军十万,那就是一百多万斤棉花才够。 倘若阿尔罕真收来四十七万斤棉花,那加上原本朝廷有的,这……这便差不多够了啊! “阿尔罕,你如何能收来这么多棉花?!”夏鸿升有些吃惊的问道。 看见夏鸿升吃惊,阿尔罕就更加得意了,行了一礼,说道:“回禀侯爷,您交办给阿尔罕的事情,阿尔罕如何敢怠慢?当即便亲自带着商队去了西域。到了西域,正好逢上从西边儿回来的几条商队。小的这么一合计,没让他们回长安,全都让他们散到了西域诸国里面。原本,咱们商队不拘是从长安带过去,还是从更西边儿带回来的东西,经过西域诸国的时候,那都是十分受欢迎的。西域的王公贵胄们争抢都不一定能买来咱们的东西。您说过此事关乎甚重,棉花要得越多越好,小的一斗胆,就自作主张,这回不论是长安带去的货,还是西边回来的货,全都不限量了,就地卖,全卖!且不收钱财绢帛,金银珠宝了,只要棉花!只能用棉花来换!另外,若是谁有棉花,拿来卖给商队的,有多少收多少,不怕它要价高,就怕它棉花少!西域诸国的王公贵胄为了从咱们这儿换东西,发了狠的找人收棉花,最后都到咱们这儿了!” “干得好!”夏鸿升一拍桌子:“棉花呢?在哪?” “回侯爷,头一批小的亲自带了回来,棉花轻,奈装,带回来了二十多万斤。后面的二十多万斤还在路上,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入关了。”阿尔罕答道。 “哈哈哈哈,好!好啊!”夏鸿升心中高兴,因知道阿尔罕虽然是商人秉性,但是这种事情上却是不敢骗自己的。说是四十七万斤,应该不会虚报。 “阿尔罕,你这次做的很好。”夏鸿升对阿尔罕说道:“本侯说话也是算话的。等棉花都到了长安,本侯就带着你就面见圣上,你是如何收棉花的,收来了多少,都由你自行禀报于陛下。这个机会,你须好生把握啊!” 阿尔罕一听,顿时大喜,立刻就向夏鸿升行了跪礼,激动道:“阿尔罕多谢侯爷提携!阿尔罕多谢侯爷提携!多谢侯爷提携啊!” ------------ 第972章 情势不同了 阿尔罕满心欢喜的离开了夏府。 李承乾在夏鸿升家中吃过午饭,然后一直等到天黑,夏鸿升换上一身下人的装束,二人才一道出了门,夏鸿升跟着李承乾到了东宫。 “升哥儿,你且在这里先等些许时候,我去同父皇说说此事。”李承乾屏退了其他人之后,对夏鸿升说道:“此间之人,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断然不会将你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半个字儿。我让他们都出去,待会儿的谈话,他们也听不见。” 夏鸿升点了点头。李承乾便离开去见李世民去了。 待李承乾离开,夏鸿升又将那封王玄策写给自己的书信拿了出去看过。 他在波斯的所作所为,同夏鸿升自己之前在突厥和薛延陀之间所做的手段倒是颇为相似。在那一片土地上面,大食就好比突厥,波斯就好比薛延陀。不过,那里的情形比突厥同薛延陀之间更加容易操作一些。 毕竟,薛延陀同突厥的差距太大,而波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虽然在同大食的对抗之中处于劣势,甚至已经到了岌岌可危,不得不向大唐求救的地步,但是凭借波斯的底蕴,只要有外部的力量协助的话,不说反攻大食了,但至少僵持不下是可以做到的。 而大唐眼下还有高句丽要去处理,西域也还没有经略到可以让大唐为所欲为的地步,大食同波斯僵持不下,是对大唐最有利的局面。 夏鸿升在东宫之中等了一会儿,约莫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便忽而听见外面传来了“拜见陛下”的声音。 知道是李世民来,夏鸿升起身,刚走到门口,李世民便进来了。 “臣拜见陛下!”夏鸿升对李世民行礼说道:“劳烦陛下亲自移步东宫,臣之罪也!” “你我翁婿,不必多礼。”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小心些总是对的。过去坐下说,真听承乾说,王玄策从波斯传回了密信?!” 几人过去坐下来,夏鸿升将密信拿了出来,连同翻译过来的,交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书信,凑到灯前,立刻低头细看起来。 “好!”李世民轻轻一拍桌子,低声说道:“做得好!” 夏鸿升同李承乾二人对视一眼,继续等着,又见李世民又说道:“好法子!此法同当初大唐在突厥与薛延陀之间的做法颇为相似,而用在波斯与大食之间,较之用在突厥和薛延陀之间更为合适!” 见李世民这种反应,夏鸿升便知道王玄策在信中提出来的建议,李世民多半是要采纳,而不是搁置不理了。 也是,原本的历史上面,大唐当时在中亚和西亚的声望很高,政治影响力比较大。当时,大唐帝国和阿拉伯帝国是当时世界上的“超级大国”,就算是东罗马帝国,也是日落西山,尚无暇自顾,且同波斯亦是敌对的关系。 所以,波斯王子认为只有大唐才能救波斯。 波斯最早的一次向大唐遣使朝贡求援,似乎是在贞观十二年的时候。此后高宗时又陆续有两次求援。 其实,李世民在位期间,对于波斯的求援,是有心无力的。 波斯同中国的关系自从北魏开始就一直还算不错,虽然政治上的往来不多,但是经济上的来往却极为密切。而贞观时期,大唐同波斯之间的经济往来更是随着丝绸之路的繁荣,和海上丝绸之路的开始兴起,而更加密切。 然而大食不一样。大食热衷于宗教推行,对于商路屡有破坏。 而且,阿拉伯人侵略性极强,他们的最终目标就是中国。若无波斯,而西域诸国面对大食又毫无抵抗之力。这等于说将大唐直接暴露在了阿拉伯人的兵锋之下。这从后来的历史就可以看得出来。波斯灭国之后,阿拉伯人一路东征,控制中亚地区,进犯西域诸国。阿拉伯人同大唐之间大大小小的刀兵相见二十余次,被大唐将士惊人的战斗力所震慑。最后的怛罗斯之战中,高仙芝对抗十数倍于自己的阿拉伯军,先前打的阿拉伯人节节败退,若不是因为其中一个部族阵前反叛倒戈,战争结果未曾可知。 这是大唐同大食最直接最激烈的一次对抗,本该是两大超级帝国之前的“世界大战”,然而,因为中原的安史之乱,吐蕃的干涉,大食国内的内乱,种种原因,大唐失去了葱岭以西的控制权,而阿拉伯人的脚步也停止于此。 故而,眼光长远的李世民,从心里来说,出于大唐的利益,是想要帮助波斯的。 然而,一番计较之下,却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力不从心了。 若不出兵,无法帮助波斯战胜大食的军队。 而若是出兵,那么问题就更多了。 大唐的军队从长安开拔,要经过河西走廊、新疆、中亚等地到达波斯,这是一条漫长的补给线,当时阿拉伯帝国正当强盛之时,如果要彻底清除阿拉伯人在西亚的势力,至少需要十万军队,而西域的少数民族,却只能提供少量的骑兵,大部分军队需要在中国内地征调。 在当时的大唐,征掉十万骑兵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十万骑兵的需要后勤补给线,至少需要三十万人运输粮草,也就是三个押粮兵供应一个骑兵。 况且,仅仅组建骑兵部队是不够的,同时还需要步兵配合,因为需要重装步兵布阵,配合骑兵。这样算下来,唐朝至少要动员五十万左右的兵力与阿拉伯帝国决战。 而大唐又不能够像后世里面的蒙古骑兵那样边打边抢,靠劫掠来补充给养。而就算是想要靠抢来补充,可当时西域很多国家都是唐朝的附属国,唐朝骑兵也不好去抢他们。 所以说,五十万人从大唐远赴波斯,这对唐朝来说非常的不划算。为了路途遥远的西亚,消耗如此大的国力是非常不值得的。 所以在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还有他的后继者,也只能是对波斯求援的王子好生招待着,却搁置一旁了。 然而,现在,情势不一样了! ------------ 第973章 好个王玄策! 李世民看过一遍,又将王玄策那封信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这才将信放了下来,转头对夏鸿升说道:“早年间,你说那王玄策是个纵横捭阖的人才,如今看来,贤婿的眼光果然不俗。”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王玄策能这么快取得波斯王室的信任,倒是有些出乎小婿的预料。本来,小婿觉得只怕王玄策要在波斯至少经略个五六年,才可以做到这一步。王玄策与小婿也有一个书信,里面对小婿说了他这几年在波斯的事情。他抵达波斯之后,先去了大食。以商人身份在大食待了许久,在大食看了大食人的习性,研究了他们作战的特点,对大食有了很深的了解,顺带着将他带去的间谍在大食安插妥当之后,这才去了波斯。当时波斯正被大食打的节节败退,王玄策故意去前线,扮作因大食攻城而受困城中的商旅,帮助波斯守城的时候,借着对大食的了解,又有从大唐带去的作战之法和谋略,帮助当地的波斯守将击退了大食的进攻。还与那守将有了很好的关系。那守将见王玄策指挥他的军队屡战屡胜,于是将王玄策举荐给了波斯国主。” 听罢夏鸿升的话,李世民叹了一声,说道:“王玄策这般举动,于波斯国主来说,不亚于一根救命稻草。他通过此等途径接触到波斯国主,远比自称大唐使者接近波斯国主要好的多。前线军情上报波斯国主,中间层层各级皆知王玄策大名,皆知王玄策之能。虽然看似慢了些,复杂了些,却为后来取得波斯朝廷上下的信任打下了基础。都不是傻子,真本事和虚名堂都能看得清楚啊!好一个王玄策!” “陛下所言极是!”夏鸿升说道:“正是如此,王玄策协助当地守将一次又一次击退大食军队,甚至不仅是击退,还让波斯打了一场不小的胜仗,这对于一直处于劣势的波斯来说,是个极大的鼓舞,因而也是王玄策极大的功劳。这些消息一路上报上去,王玄策没在波斯朝廷上出现过,便已然是波斯朝廷的名人了。波斯国主因而召见了王玄策,想要请王玄策留在波斯,要给王玄策任命高官。这时候,王玄策蜿蜒推辞,才说自己本是大唐一使节,随商旅而行,要出使大食,商讨大食在商路上设重卡收重税的事情,结果被大食所辱,愤愤而归,在城中遇到了大食攻城,恼怒之下,才出面帮助守城的事情。波斯国主听过之后大为激动,对王玄策深信不疑,央求王玄策可以代他想大唐求救,表示愿意向大唐称臣纳贡,请求大唐援助波斯,击败大食。” “哈哈哈哈,这个王玄策果然有些手段。”李世民笑道:“波斯岌岌可危,好容易发现了救命稻草,可不得赶快紧紧抓住么!” “是啊,井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王玄策这一手雪中送炭,波斯国主如今事事仰仗王玄策,王玄策也靠着自己的能力给波斯解决了不少大问题,甚至于亲自游说周边诸国,晓其唇亡齿寒之理,使其与波斯合纵结盟,共同对抗大食,极大缓解了波斯的压力。也是此举,让波斯国主将王玄策捧做上宾,彻底相信了王玄策。”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王玄策深得莒国公真传,于纵横之道颇有能耐,实乃苏秦、张仪之才。不过,跋涉万里独在波斯,这中间想必也做了不少难处啊!”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王卿信中所献之策,与当年贤婿在突厥及薛延陀中间所用之策颇为相似,朕看他在信中所述,甚为可行。” “嘿嘿,岳父大人,小婿以为这事儿不仅可行,还能做得更大!”夏鸿升笑了起来,对李世民说道:“岳父大人,波斯可是富得流油啊!论军队战力,现在的波斯或许不如当年的突厥,但是若论财富,那突厥可是拍马不及波斯的。波斯那地界,虽多为沙土,干旱缺水不宜耕种,然其资源极多。不说旁的,就那地方的石油,陛下,若说这当今世上――小婿说的不是大唐,而是小婿给岳父大人的那张地图――整个这世上的石油若为十分,则波斯那一块儿独占五六分还多。铁、铜……这些咱大唐大量需要的矿,那地方储量又多,质地又好。阿拉伯马,就是波斯、大食那里所产的战马,更是珍宝。性情和蔼、聪颖、乐意讨好,俱有高度精神力与警觉性,在接近敌人战马时不会嘶鸣,不会暴露目标,在战斗中冲锋陷阵,英勇无畏,而且有着迅捷的速度和持久的耐力,最适合用于袭击和战争,是世上最好的战马!陛下,毫不夸张的做个比方,波斯可是个遍地‘黄金’的国家啊!” “哦?”李世民眯起了眼睛,嘴角上钩,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来,似乎已经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 “陛下,波斯距离大唐远隔万里,大食又是几乎不弱于没有火药和火器的大唐的强大国家。”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若是大唐援助波斯,那可是要花费巨大的不可想象的代价的。他波斯向大唐求救,总不能让大唐自己垫出来路费啊!” “贤婿不妨细细道来。”李世民很乐于见到夏鸿升帮助大唐坑人的样子,往后一靠,笑道。 “两个选择。”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这两个选择是给波斯国主的。其一,大唐不出兵。但是可以将大唐先进的武器卖给他,随着卖出的军火,可以附赠一些精于作战谋略的人去作为军事顾问,给他出谋划策。波斯有乌兹钢,不弱于百炼钢,一般的百炼钢兵器对他没有吸引力。但是咱们有新式钢,不仅比乌兹钢坚硬坚韧,更比乌兹钢容易大量制造。且大唐已经有了火药和火器,不怕波斯有新式钢的兵器。甚至,咱们还可以改变一下火药的配方,做一些威力小点的火药,做成威力小一些的震天雷当作秘密武器也卖给他。不卖钱,就换东西。大唐缺啥?缺铜,缺石油,缺良铁,缺战马,让它用这些东西来换。大唐军备的威力,一看便知。谁不想要?尤其是波斯现在处境危险的时候。那更是要不计代价的取得,来战胜大食人啊!” “不错,不错!”李世民笑着点头:“其二呢?” ------------ 第974章 先榨干他! “其二,自然是大唐出兵了。但是,大唐出兵的代价是十分巨大的。”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微臣算了一笔账,若是咱大唐的军队从长安开拔,要出陇右,越大碛,过西域,最后才能到达波斯。这一条路得多长啊!” “就是商队,从大唐到波斯,最快也至少要半年。军队就更慢了。且先不论大唐的将士愿不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征战,若是不愿,难免产出哗变。就算是将士们都愿意去,可这也是一条漫长的补给线啊。” 夏鸿升端起水杯来一口饮尽,又说道:“大食很强,人多地广,骑兵尤为强大,若不算火器,那同大唐精骑的战斗力是不相上下的。如果要彻底清除大食在波斯之地的势力,至少需要十万军队吧?要说咱们大唐征掉个十万骑兵,是没有问题的,也灭再战一回高句丽的事儿。可波斯跟高句丽不一样啊,高句丽挨着大唐呢。远去波斯呢?中间这么远的路途,十万大军要消耗多少补给?给这十万大军押送粮草辎重的民夫又得多少?况且,仅仅组建骑兵部队是不够的,同时还需要步兵配合,因为需要陌刀兵布阵来配合骑兵。这样算下来,唐朝至少要动员五十万左右的兵力亲赴大食,才能同大食决战。就问波斯国主,若是他,会出兵么?当然,若是这中间的所有消耗,包括士兵在路上出个意外什么的补偿,帮他波斯作战时造成伤亡的补偿,对大唐耗费如此多国力的补偿,都足够多的话,那咱们才出兵。” 说罢,不等李世民开口,又继续说道:“自然了,陛下,咱们大唐有火器,又有精良的装备,其实倒不必真的要那么多人。这不是波斯不知道么?咱们就得让他以为真的需要那么大的消耗才是。这是要尽可能多的赚他财富嘛!其实,就算是大唐真的出兵帮助波斯攻打大食,也真用不了这么多消耗。只消一支舰队足矣!而且小婿还有办法,让舰队中间不必担心补给的问题。这只是大唐真要出兵帮助波斯的时候,才说的话了。” “所以贤婿的意思是,支持王玄策的建议了?”李世民笑着问道。 夏鸿升理所当然的点头称是,说道:“那是自然。王玄策献计,使大唐接受波斯的朝贡,答应帮助波斯。整个计划分作五个阶段。头一阶段并不出兵,而是将大唐的武器卖给波斯极其周边各国,派出军事顾问,同时利用军事顾问身份混入间谍,将波斯和大食的间谍网完善。在第一个阶段中,大食和波斯已然被大唐了解了透彻,而大食同波斯也在长期的僵持中互相消耗国力,必同大唐相差更远。第二个阶段,大唐便可腾出手来,兵出波斯,在波斯占得一块飞地。一边驱逐大食,一边蚕食波斯。待大唐将大食驱逐占领,大食自然是大唐的地盘。第三个阶段,大唐便可以原先大食的土地为根基,直接参与到波斯之地极其周边的利益链条之中。经过长期的消耗,及大唐的蚕食,波斯断然不可同大唐为敌。而大唐便可借拯救波斯于水火中之威望,逐步引导、教化其民,使波斯亦同于阗等西域小国一般以学习大唐教化为荣,学汉字,说汉语,行汉俗。第四个阶段,大唐谋划波斯,使波斯亦成大唐囊中之物,成大唐之波斯道。第五个阶段,大唐军队自陇右道及波斯道东西两向而出,将中间之土地,尽收为大唐国土。他的想法很大啊,小婿十分赞同!” 李世民笑了笑,去听旁边的李承乾问道:“那为何咱大唐不一路往西打过去?还要费这个事?” 这话问得夏鸿升一脸黑线,听得李世民顿时眉头就皱起来了。 “承乾,这便是你同那王玄策的差距啊。”李世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是朕让你处置的政务还是太少……” “太子殿下,光论大唐现在的军事条件,往西一路打过去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那拜占庭还能凭借着粗糙加工的石油抵抗大食几百年的,咱大唐的军备又领先太多,倒不是问题。可这作战,尤其是长途作战,可不是只看军事力量就可以的。”夏鸿升对李承乾解释道:“打一场,甚至打一百场胜仗容易,可打完之后呢?且不论打仗打的不止是军事力量,还要打经济、打民心、打后勤……单从战胜之后,大唐现在有能力打下来那么多的土地,可是有没有能力去管理,去控制那么多土地呢?就算这些问题全都不论,大唐若一路西征,战线越拉越长,每个占领的地方都要驻兵,都要选派官员,如此一来,等到西征的大军到了波斯的时候――呵呵,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恩?”李世民听到夏鸿升的话,突然转头了过来:“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此言精辟!承乾,这句话你须牢牢记住才是!” 夏鸿升对李世民行了个礼,又继续对李承乾讲道:“到时候面临一路西征锐不可当的大唐军队,波斯和大食势必联手。太子殿下,是西域诸国联手起来难对付,还是波斯和大食联系起来难对付?更别提更西边还有个东罗马帝国,若此三国结盟,大唐势必在西线陷入苦战,而西线却又没有经略稳固的大唐地盘可供大唐立足,大唐如何能坚持长久?而若是依王玄策之计,那么大唐就可以在波斯之地现有一块飞地,供大唐经略,成为大唐在西线最坚实的根基。大唐才能够立足于其地,再行后法。而且,到了那个时候,经过如此多年同波斯及波斯周边各国的军备竞赛,大唐从波斯获得了大量的资源和财富,已然更加强大了,足以支持远征了。呵呵,说不定到时候,只怕用不着真打,其他的西域诸国自己就归降了。太子殿下,让波斯先将咱们大唐供养得更加富强,再回头去收拾被榨干的波斯更好,还是大唐一路突破重重困境,艰难的杀伐过去同波斯和大食对抗更好?” 李承乾终于恍然大悟:“自然是先榨干他!” ------------ 第975章 陆路不行有海路 “承乾啊,日后做事说话,须想好了再说,莫要再说话不过脑子。”李世民见李承乾终于明白了,于是对李承乾说道。 “是儿臣想的太简单了,谢父皇教诲。”李承乾躬身行礼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夏鸿升,问道:“方才贤婿说,若是大唐出兵,也有法子解决大唐同波斯之间路途极远的问题。却不知道是何办法?大唐同波斯之间,只怕不下万里。贤婿难道还能挪地成寸不成?” 夏鸿升咧嘴一笑,说道:“挪地成寸,瞬息万里,小婿可没有这等本事。不过,小婿可以从不同的方面看问题嘛。有一个词叫做思维定势,所谓思维定势,就是按照积累的思维活动经验教训和已有的思维规律,在反复使用中所形成的比较稳定的、定型化了的思维路线、方式、程序、模式。它导致了人们想问题往往容易局限于其原本的、固定的方面来想。比如说这远征波斯吧,包括岳父大人您,也一上来就考虑到大唐与波斯万里之遥,将士一路往西,长途跋涉,粮草补给后勤乃是大困难。这是因为,自古以来,征战皆在陆上、江上,您的想法就被局限在这上面了。可岳父大人您想,现在从大唐到波斯,可并不只有这一条路啊!” 李世民一愣,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海路!”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陛下果然思维敏捷。小婿的办法,正是海路。从路上,即便是商旅,最快要至少需要半年多的时间,才能抵达波斯。然而海商从泉州或广州、交州出发,便就是原先的海船,抵达波斯,所需的时间也比走陆路要减少个两三成儿的。更何况是改良过后的新式海船和新的航海技术?且海船载货量大,只消一条铁甲舰队,弄他千二八百的铁甲船组成成舰队,载兵载补给,从海商之路往波斯而去。海商往波斯去之路,到处都有停靠的海港。大唐的铁甲船太多,不方便停靠。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大唐铁甲船又先进又安全,威力又强大。完全可以组织海商来给大唐军队提供便利。海商出海最怕什么?出了风浪雷雨这些自然灾害之外,就是海贼了。而若有大唐铁甲舰队随着,哪股海贼敢来滋扰?所以大唐军队可以联合海商一同出海。军队为海商提供保护,海商则给大唐军队提供粮食,或是帮大唐水师在沿岸各港买入粮食淡水作为补充。如此一来,虽然大唐距离波斯甚远,却也不是不可一去了。” “不错!朕想起来,贤婿曾经进献地图的时候,给朕讲过。”李世民十分兴奋的搓了搓手,说道:“波斯之地有一大海湾,名波斯湾。海下及周边地下有极多的石油和矿藏,且极适合作为军港。若我大唐舰队进入此湾,岸上便是大食与波斯,以此湾仿琉球筑军港,则无论是对付大食,还是对付波斯,都极为有利。呵呵,结合王卿之策,那一块飞地,完全可以要在这个波斯湾沿岸,大唐军队便可从此登陆,以为大唐于波斯之地根基之所!” “正是如此!小婿便正准备向岳父大人提议,若是问波斯要飞地,就要在此湾沿岸适于登岸处!”夏鸿升见李世民这么快就同自己想到了一起,也是十分高兴。 “哈哈哈哈……”李世民笑了起来:“大食骑兵虽不弱,可他的水师能有我大唐的铁甲船还厉害么?朕当可发大唐水师,收敛铠甲,暗藏兵锋,携带商货,以出使贸易,发展海商之由,携带国书沿途拜访而去。诸国哪个不知大唐威名,能同大唐交易,必然欣喜。如此一来,船队一路扮作大唐官商而去,中间不仅可昭示大唐富强,亦可远播大唐威名。待至波斯,卸去货物,亮出兵锋,实为大唐水师。” 夏鸿升一听,顿时不禁感叹不愧是李老二,这法子比他的法子还要好,还要合理,还要一举数得。 这分明就是后世里面明成祖令郑和下西洋之举。只不过比那更加高超和有意义。 表面上看,是奉旨出事,发展海商。 在沿途诸国来看,是大唐彰显富强,以为威慑。 看看郑和下西洋时明朝的船队在沿途各国所受到的待遇,就知道大唐水师若是扮作那般出去,不会买不来粮食了。 而实际上,却原来是一支远征的大唐军队! 啧啧,倘若是后世里面郑和下西洋的船队,也能够实质上是一支远征军的话,那历史可就大不一样了! “岳父大人英明!”夏鸿升兴奋的说道:“岳父大人的办法比小婿的法子更好!若是以此理由,扮作大唐出使和开展贸易的船队,更是一举数得!其一,可鼓舞大唐海商,促使海商贸易更加繁荣。其二,可为大唐海商提起壮胆,威慑沿途海贼有所收敛。其三,可以途中发展外交关系,使更多的国家同大唐进行贸易,让咱们大唐赚他们的钱财。其四,可使得大唐水师此举路途之中不愁买不来粮食补给,和沿岸停靠了。其五,也隐去了大唐水师出兵的消息,不会使大食提前有所警觉,使之不备,而大唐水师则成奇袭。” 李老二估计是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能有这么些好处,被夏鸿升这么一说,激动的满脸红晕,更是得意不已,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再看看李承乾在旁边一脸崇拜不已的神色,哈哈哈哈的一笑,说道:“呵呵,朕也只是举一反三而已。还是贤婿的法子给了朕提醒啊!不过,贤婿能想到这等办法,已经是极为不易了。朕马上得天下,经历大小阵仗无数,自然比贤婿想得全些,毕竟贤婿还年轻啊!” 听李世民这么得瑟,夏鸿升立刻领悟这是个拍马屁的好机会,于是也做出一副如同李承乾那般崇拜的神情,敬仰不已的对李世民说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岳父大人真不愧是英明圣君,不愧是大唐最厉害的将帅!小婿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岳父大人却片刻之间,就将其想到了堪称完美的地步!小婿真是难掩心中激动,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 “哈哈哈哈……”李世民那得意又高兴的笑声,传遍了东宫大殿。 ------------ 第976章 又当新郎倌儿 李世民高兴过后,又同夏鸿升细细商谈过波斯之事,届时召三省大臣一同议定之时,夏鸿升便可不必露面。 至于在泾阳试行新商法与新税法一事,李世民亦交代令夏鸿升不必理会外界,只管在泾阳做出成果。在出来成果之前,无论朝中有什么反应,有什么举动,都到不了泾阳。夏鸿升只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泾阳试行便可。 出来好的结果之后,那结果自然能堵住许多人的嘴。 商谈之后,夏鸿升又趁夜离开了东宫,回到了家里。 翌日回去泾阳,家里上下皆忙。 颜师古干脆住到了夏鸿升家里,上一次夏鸿升的婚事他是主宾,婚礼由他主持了,这一次轮到徐惠,也不能厚此薄彼,于是自然还是他来做主宾,主持一切事物。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夏鸿升又一次穿起新郎官儿的装束,带上了红花,骑上了骏马,往长安而去。 傧相照旧是李业诩和魏书玉,俩人亦是轻车熟路了。 过了一帮女眷的门庭槌,又过了徐齐贤和徐惠本家的几个族兄的登门问,再去拜见了徐孝德夫妇,迎门赋诗,漫卷珠帘。 又是一路锣鼓喧天,又是一路焰火如昼。 下新车,越马鞍,入高堂,齐拜见。 赋诗却扇,三拜既罢。 因徐惠是平妻,而李丽质是发妻,故而徐惠却还须去先拜见了李丽质才是。拜见了李丽质,还得月仙和幽姬去拜见了徐惠。 这是显示家中女眷地位之高低分别。 夏鸿升不喜欢这一套,干脆便没让月仙和幽姬来。 而李丽质见了徐惠,也是高兴至极。也不顾礼法了,上前便拉住了徐惠。徐惠见了李丽质,也是高兴,二人却就这么说话起来,也忘了拜见之礼了。 众人见二人小女儿情态,倒也不禁发笑。 二人聊过半天,李丽质才吃吃掩嘴笑着将徐惠推给了夏鸿升,然后又红着脸往外退去。 徐惠顿时也被她笑红了脸,竟不好意思起来,居然追着李丽质要出去。弄的夏鸿升哭笑不得。到了门口,却又被李丽质嬉笑着给推了回去,从外面锁了门来。 洞房花烛夜,芙蓉帐春宵。 一夜云雨巫山,自不多言。 夏鸿升的家人本就不多,同徐惠在鸾州便已相识,李丽质与徐惠本又情同姐妹,月仙和幽姬二人在夏家的时间不短,自然也同徐惠熟识,故而也无不和谐之处。一家人其乐融融,气氛融洽欢快,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三日后回门,夏鸿升带着厚礼到了徐孝德家。 徐齐贤特意随着夏鸿升和徐惠从书院回去,徐惠大婚,徐齐贤的父母自然也要来的,也准备在长安居住一段时间再回洛阳。 “呵呵,今日家中多了贤婿,怕是这几年最团圆的时候了。”徐孝德席间十分高兴,笑着说道:“倘若齐贤也成了亲,那便真是阖家团圆了。” “呃,伯父怎的又扯到我的身上……”徐齐贤正在吃东西,差点儿没有掖住,说道。 徐孝德很是慈爱的看了一圈,然后目光又落到了夏鸿升身上,说道:“贤婿啊,幸得陛下垂青,擢升老夫为水部郎中,又得必须开恩,准老夫待惠儿新婚之后再去赴任。如今已过去了大半年了。今日一过,老夫便没有理由再留在长安了。耽搁了这么长时日,老夫也该赶快去赴任了。”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自会照料的。”夏鸿升对徐孝德说道。 徐孝德笑了笑,说道:“家中也无需操心,如今老夫远赴登州,孝义夫妇须得过来长安看着茗香居的生意。家中有他们在,只消低调行事,也无大碍。陛下令老夫前往登州擢专负水师漕运及督造新式船只之责,这里面的缘由,你比老夫清楚。只怕贤婿也在长安安生不了多久,便亦须外出了。老夫虽前隋为官,然为内官,这水师漕运及造船之事,却是心下没底儿。” “原是如此!”夏鸿升听了徐孝德的话,明白了徐孝德的意思,于是说道:“岳父大人无需担心。一来,岳父大人专司水师漕运,并不涉其他方面的漕运。又督造新式船,还被陛下派去登州。岳父大人想必已经猜出来陛下的用意了吧?” 徐孝德眼睛一眯,放下了手中的竹筷,说道:“听贤婿这么说,陛下果然是要……” “不错,陛下决议已久。”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故而可知岳父大人责任之重。岳父大人之责,在于替大唐水师准备辎重补给。其中最为重要的三样东西,粮草、军备、御寒之物。而且留给岳父大人的时间也不长了,小婿估摸着,最多也就将近一年。” “一年?”徐孝德皱了皱眉头:“若真为……之故,一年如何能准备得充足?” 夏鸿升看看周围几人,想了想,说道:“小婿亦不瞒着岳父大人,只是今日这话出了小婿的口,入了在座之耳,可千万不能传了出去。” 本是家宴,为着说话方便和吃饭的氛围,屋中本无下人在。故而夏鸿升才这么说。 众人点了点头。 夏鸿升又道:“陛下之前就已经下令,以十万大军征伐高句丽,收复辽东。并给了半年的时间准备。陛下的打算,是十万大军兵出两路。陛下御驾亲征,亲率一路大军先从从路上往东北而去,入冬时出发。高句丽必定想不到大唐会选择在入冬的时候出兵,故而定然毫无防备。大唐可趁机突袭,连破高句丽城郭。以高句丽城郭为守,将高句丽大军尽数吸引在西边陆上,僵持过冬。待到春暖冰破,另一路大军则以水师为主,出登州,依海入江,攻伐高句丽。届时,因西线陛下御驾亲征之故,高句丽必定以为大唐主力在西线。因而会将大军集结在西线,造成东线空虚。水师便可趁机从东线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大唐要征伐高句丽了?!”徐齐贤吃惊一声,被他父亲给打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赶紧噤声。 “原来陛下是这么安排的……”徐孝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又皱了皱眉头,说道:“此策倒也失为良策。只是,似乎却少了一个考量。别忘了,那里可不止高句丽一国。还有百济同新罗。新罗且不必多说,向来恭顺。可百济却是暗藏祸心的。当年炀帝征伐高句丽,百济就在暗地里面支持高句丽,耍了许多心眼,害得当时的征辽大军吃了不少的苦头。” ------------ 第977章 李纲病危 听徐孝德一上去就点出了百济,夏鸿升也不禁心中感叹一句,不愧是能在两朝都吃得开的朝臣了,这个眼光的确是有的。 “岳父大人高见。”夏鸿升笑道:“故而对于百济的手段,早已经开始实施了。百济之前兵犯新罗,陛下下旨调停而百济不听,朝廷已然从东瀛道调派了几艘军船过去支援新罗反攻百济了。陛下故意派的军船少,百济同新罗僵持不下便已然是处于劣势,必会联合高句丽。” 徐孝德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捋须叹道:“陛下不愧是我朝名将,此策甚好。一则,以百济引高句丽,高句丽分兵帮助百济,而百济又是违背大唐宗主之意的,使高句丽落下口实,大唐出兵高句丽便有了借口。二则,高句丽分兵帮助百济,西线自然兵力有所减弱,又给西线的突袭带去了便利。” “不错,正是如此!”夏鸿升亦点头笑道。 “如此看来,老夫到了登州,便是为征伐高句丽的水师准备粮草,接收军备藏于其地,以备战时之需了。”徐孝德说道。 夏鸿升又点头称是,说道:“岳父大人,大唐征伐高句丽的粮草,主要来自于琉球和林邑道,走的全是海路。这倒无需过多操心。本来,大唐营建东瀛道就需要许多粮草,登州又是大唐出东瀛道的主要航道,大量集聚粮食,只要稍加掩盖,也就不容易使得距登州不远的百济看出来。主要是军备。大唐目前对东北方向无有用兵,若是被人发现了军备在登州集聚,必遭觉察。尽管百济现如今陷身新罗与大唐的联军中无暇顾及,但也还是保险些为好。军备多数由关内而去,岳父大人可使其上覆粮草以为掩护,于储粮之地另辟密室以藏之。” 徐孝德点了点头,说道:“贤婿所言不错,且放心便是,老夫断不叫百济和高句丽觉察登州汇集军备之事。” “有岳父大人看着,小婿自然是不担心的。”夏鸿升笑道:“再说这新式船。如今朝廷大量造新式船和铁甲船。新式船在登州、明州、扬州、泉州、琉球、广州及交州都有可以做出的船坞。可是这些船坞之中,能够将新式船加工成为铁甲船的,只有登州、明州、泉州、琉球四处。岳父大人到达登州之后,只怕少不得南北沿海的来回跑了。” 徐孝德笑道:“老夫倒也不惧来回折腾。” 夏鸿升复亦笑曰:“小婿却须祝岳父大人擢升之机。高句丽一战,陛下御驾亲征,亲为佯诱,而水师暗中为主。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乃一军重中之重耳。岳父大人如今操持此事,他日高句丽尽灭,收复辽东,岳父大人之功何足言表!” 徐孝德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不求功业,唯愿当年之事不会再有,天下方安,只求黎民莫要重入纷乱!” “大唐如今兵强马壮,人心齐聚,军备精良,良将如云。更别提火器之威天下无有可以相抗者,又有了可抵御辽东苦寒之物。而陛下自己便是一位良将,不会如炀帝一般乱擅军事,贻误军情。断然不会……” “老爷,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泾阳侯府来的,有顶要紧的事情要通传于侯爷……”夏鸿升话说道一办,却忽而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徐孝德一愣,看看夏鸿升,朝外面说道:“且令其速速过来!” 夏鸿升也心中疑惑,转头等着。 很快,便听一阵脚步传来,夏鸿升起身过去开了门,之间家中的家丁跑得气喘嘘嘘,站在外面。 “公子!书院来找公子,说是李老大人病危,孙神医也无力回天,唤您快些去书院!” “什么?!”夏鸿升和徐孝德二人俱都是一惊,徐孝德更是猛一站了起来,立刻朝外面大声喊道:“备马!备马!速速备马!” 夏鸿升一把拉过那小厮,急声问道:“可曾通知李师家人?可曾往宫中通报?” “通知了!书院派了好些个人出来,都是一齐来的,入了长安之后才分头通传!”那小厮用力点头答道。 “静石,速速回书院且去!老夫与你同去!”徐孝德过来夏鸿升身边说道。 夏鸿升赶紧点头,二人也顾不得留下话语,立刻就往外面奔去。 徐府的下人已然听见喊声,速速去备了马。徐孝德和夏鸿升二人当即引马而去,往长安城外狂奔起来。 齐勇在前开路,二人一路狂奔往泾阳而去。 夏鸿升心中戚然,对于李纲诸位刚直正派的老人,夏鸿升很是敬佩。身为大儒,不仅恪守自己所信奉的学术之说,更能够包容其他的学问,从来不否认新学问之进步。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学者,才是真正能够做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更别提李纲在看到了格物能够为世人所带来的好处之后,便处处帮助夏鸿升,指点夏鸿升。甚至担心国子监会纠集天下儒生来反对书院,而不顾病体残烛,亲自住下在书院,只为若国子监真要号召儒生反抗书院的时候,以他在儒林之中的名望,或许可以帮助夏鸿升和泾阳书院一把。 这样的人,如何教夏鸿升不敬重?! 一念及此,夏鸿升更是用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打下去,只恨不得自己能够缩地成寸,瞬息千里,一下子回到书院去。 夏鸿升和徐孝德一路纵马狂奔,也顾不得过往行人被惊吓的连连躲闪惊叫,只想着快些再快些,赶紧回去。 回到泾阳,一路冲到书院。夏鸿升和徐孝德翻身下马,往前跑去。 书院门口已有人在焦急的等着,见夏鸿升回来,立刻跑来:“山长!李师前日昏过去,中间醒了两回,一回不胜一回。已然不认人了!今日又昏过去,孙先生言李师下回醒来,只怕便是回光之时,恐是挺不过去今晚了!” 夏鸿升拔脚就往书院后山上面的别墅跑去。 ------------ 第978章 回光 冲到李纲的宅子前,夏鸿升直接跑了进去。 书院的先生们都在外屋中等候,内帷里面李纲的家眷神色悲戚的守着李纲。 李纲则昏迷着,躺在卧榻上面。孙思邈守在一旁,正手指搭在李纲的手腕上面。 夏鸿升看向了孙思邈,孙思邈神色有些黯然的微微摇了摇头。 见此情形,屋中又传来几声压抑着的抽泣,又很快被强自压了下去。 李纲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的躺着。 夏鸿升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拉着孙思邈出来。 避开了李纲的家人,夏鸿升对孙思邈问道:“孙道长,李师的身子,当真……” 孙思邈摇了摇头,说道:“上一次能够挺过来,又好转这几个月,已经堪称奇迹了。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大限已到了。李大人之脉相若有若无,气若游丝,依贫道来看,只怕过不去今晚。还是早作准备罢!” 夏鸿升摇了摇头,二人回去屋中,但见屋内家眷,唯几人而已。 “安仁兄,你且过来。”夏鸿升看了一圈,然后朝着屋中一个同夏鸿升年岁大抵相仿的男子说道。 此子乃李安仁,为李纲之孙。李纲的长子李少植早亡,李安仁是李少植的儿子。 “夏兄,你当真没有办法再救救我爷爷了?!”李安仁一出来,立刻就一把抓住了夏鸿升:“都说你是谪仙人……” 夏鸿升长叹了一息,神色黯然,说道:“那不过是坊间传言,这世上又如何真有仙人?升,不过一凡夫俗子而已。若真有神仙之术,又岂会不救李师?安仁兄,你一定要坚强,你叔父为朝廷外派,不在家中。李师家里唯有你一个男子,定然不能乱了阵脚,教李师不安宁。安仁兄,我问你,李师身后所需之物,可曾准备好了?” 李安仁一听夏鸿升的话,顿时眼泪便流出来了。 “安仁兄!”夏鸿升看他流泪哭泣,也是心中酸楚,于是那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面。 李安仁强行压抑着流泪,对夏鸿升说道:“都准备好了。之前爷爷搬来这边的时候,就吩咐将东西全都带了过来,说这边环境好,住处人少幽僻安静,下去到处有学子,看着也开心,打算到这里长住,” “那便好。”夏鸿升对李安仁说道:“此时你家中只你一个男子,你母亲、你叔母、你发妻都要指望着你来处理李师的身后之事。纵然心中万千悲苦,也要挺住啊!我与书院众先生会一直在此,守着李师,若是后来真个……也会帮你打理。” “夏兄,多谢……”李安仁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睛。 “唉!”夏鸿升摇了摇头,李安仁也擦了脸,同夏鸿升回去屋中,守着李纲。 忽而,只听得外面传来声音,喊道:“李师如何了?!李师如何了?!” 夏鸿升同李安仁一起身,就见人已经跑到了外间,正是李承乾。 “太子殿下!”李安仁及李纲的家眷见是李承乾,赶紧过来拜见。 李承乾快步上前拉住了他们,不让他们拜见,说道:“父皇得知李师的情况,立刻将太医署的太医都派了过来,孤先行一步,太医就在孤后面。” “多谢陛下,太子殿下挂念……”李安仁上前谢礼,只说了一句,便又要哽咽了。 “安仁兄切莫如此!”李承乾连忙拉起李安仁,说道:“孤先到外间,以免打扰李师。” 李承乾到了外面,夏鸿升也跟他一起出去。二人走出外间,避开了众人。 “升哥儿,李师情况如何了?”一出来,李承乾就连忙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孙神医一直在守着,说是只怕过不去今晚了。” “今晚?!”李承乾饶是已经听了通报,此刻从夏鸿升口中说出,还是一惊,不禁悲道:“难道真的没法子了?” “连孙神医都束手无策了。”夏鸿升叹了一口气:“无力回天啊!” 二人说话间,太医已经跑了上来。 连忙进去,同孙思邈一起又与李纲把脉查验,却都黯然摇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长安匆匆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为不惊扰昏迷着的李纲,都在屋外守着。 夜幕渐至,忽而听里面喊道:“父亲醒了!” 众人立刻呼的一下全站起来,听出来那呼声是李少植的发妻,李安仁的母亲。 夏鸿升和李承乾立刻进去,孙思邈同何太医正欲为李纲诊脉。 却见李纲脸色带着一抹异样的淡红脸晕,摇了摇头,不让二人近前,只是有些吃力的说道:“老夫大限至矣,不须强求。” “父亲!” “爷爷!” 屋中顿时一片抽泣之声,夏鸿升也是两眼发酸。 “哭啼个甚子。老夫今年八十有八,已是长寿。师友尽去,此时倒可以去寻他们了。”李纲说一句话,便粗重的喘息起来,孙思邈连忙过去抚他后背,助他顺气。 却听李纲又说道:“吾孙安仁,老夫毕生之愿,唯天下清明,百姓安居,君王刚正而已。汝父早死,老夫悉心教于汝。汝此后须谨记老夫之愿,刚节谏直,勿违大义。” “爷爷!孙儿绝不敢忘!……”李安仁抽泣着道。 “男儿立于天地间,当目视苍生,胸怀天下。老夫今且赴旧友,又得父子团聚,何其快哉!莫须哭啼,坏了老夫兴致!”李纲听见李安仁抽泣,说道。 听此言,夏鸿升鼻中更是酸楚。李承乾亦不禁泪下。 “太子殿下……”李纲转过了头来。 “李师!”李承乾上前,执手而哭。 “老夫先事前隋太子勇,又事前太子建成。而今又所幸何极,事于殿下。”李纲笑看着李承乾,说道:“三者之中,唯殿下天资聪颖,又不嚣于学,肯虚心采纳属官之谏,有陛下之风耳。老夫去后,望殿下另择贤师,虚怀以求,不变初衷。侍中魏征、书院山长夏鸿升此二者,老夫以为可也!” 夏鸿升一愣,便又听李纲唤他:“静石……” 夏鸿升鼻中一酸,连忙过去:“李师!” ------------ 第979章 有节是秋筠 夏鸿升被李纲叫道跟前,李纲此刻剧烈的喘息着,好似方才的那番话已然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一般。 只见李纲又努力吸进去几口气来,眼中愈渐迷蒙,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来。 夏鸿升赶紧握住李纲的手,却听李纲说道:“老……老夫……老夫一生阅尽人世之事,览尽众生之景,从未因一己之安安危,废天下之道义,从未以君王之触怒,失刚正之谏语。此生无憾亦无愧矣!所念之事,唯有三者。其一,老夫事太子殿下多年,今日大限既至,无可再左右劝于殿下。汝为殿下之诤友,当替老夫谏言。” “是,李师!”夏鸿升点了点头,见李纲又急促的用力呼吸起来,知道是他换不过气,赶紧立刻抬手为他顺气。 “其……其二……”李纲似乎是觉察到自己时间不多,更加迫切的想要将话说完:“吾儿早亡,留一孙与老夫。吾孙安仁,素类老夫。恐老夫既去,无人督之。还请看老夫薄面,代为照……照拂……使其入……入书院听讲……” “是!李师!”夏鸿升眼中酸涩:“安仁兄日后即为吾兄!” “不……”李纲摇头,又唤道:“安仁吾孙……” “爷爷!”李安仁立刻靠前。 却听李纲用力的抬起颤抖不已的手,指着夏鸿升:“拜……拜师……” 夏鸿升一愣,见李纲又开始往外吐气而不入,手却颤抖不已的指着夏鸿升。李安仁连忙扑上前去双手握住李纲的手,然后转头就像夏鸿升磕头:“还请师尊收安仁为徒!” 夏鸿升叹息一声,说道:“李师请放心,升虽不才,当竭尽全力以教安仁兄!” 李纲这才复又笑了笑,却笑的极为艰难。 他的手放了下来,闭了闭眼睛,又吃力的睁开来,对夏鸿升说道:“这其三,老夫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国君,无愧于百姓,今日既去,快会诸友,尔等皆不须为老夫而伤怀,害了老夫不得安宁。静石啊,老夫学子之中,唯汝文采最为冠绝,还不速速为老夫赋诗以歌,快然相送,老夫黄泉路上,当可不觉无味。” 夏鸿升眼中终于不可抑制,涌出泪来。 却又想起李纲的话,赶紧拿手用力擦去。 眼泪又出,夏鸿升只得双目紧闭,强忍眼泪,深吸一口长气压抑鼻中酸涩,仰头朗声道:“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李师!一路走好!”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好!好!好!老夫当得此句!当得此句矣!”李纲眼中忽而明亮起来,竟然猛然一下仰身坐起,仰头大笑起来:“不用蹙眉颦,不用蹙眉颦啊!哈哈哈哈,老夫去也――” 李纲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一下往后倒去。 李安仁还有李承乾二人立刻扑过去,伸出手臂挽住了李纲。 “李师!” “爷爷!” 李承乾和李安仁抱着李纲的身体,痛哭起来。 夏鸿升仰面朝天,眼中滑落数行。满室皆悲。 听到屋中哭声,外面的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涌了进来。看见李承乾和李安仁抱着李纲的身子痛哭,不禁悲从中来。 李纲的学子在外面纷纷跪下,跪了一地。 李纲过世了。 朝野悲恸,儒林之中更是一片悲声。 李世民下旨,赠李纲开府仪同三司,谥曰贞。 李承乾亲手为之立碑,痛哭不已。 周齐王宪女孀居孑立,李纲素来自以齐王之故吏,因而对宇文氏赡恤甚厚。宇文氏被发号哭,如丧其亲生父亲一般。 因李纲之前与李安仁有言,其身死之后,尸骨回观州安葬,另在泾阳书院中起一衣冠冢。 故而李世民派出将士护送李安仁送李纲尸骨回乡安葬,而夏鸿升请来袁天罡和李淳风,在书院后山寻出一片墓地来,筑起了一座衣冠冢。并将那一片圈出,以做未来书院先生阴世之宅。 书院的学子为他开了追悼会。 逝者已矣,生者还是要继续着各自的生活。 而在泾阳县衙,新商法和新税法也已经被抄录了好些份了。 “咱们家,又得闭门谢客,如同当日我出征倭国之时,尽量低调行事了。”饭桌上,夏鸿升对众人说道。 听见夏鸿升这么说,夏鸿升的嫂嫂不解,于是问道:“怎么?鸿升,发生甚子事情了?” 众人看向夏鸿升,却听幽姬说道:“老夫人,只怕是泾阳要行新法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明日,新商法及新税法便会在泾阳各处张贴出来,届时,必然是朝野震惊,天下震惊。我成众矢之的,泾阳成世人目光所瞩。一时间,攻讦我,弹劾我的人会有许多,甚至于行刺于我,也不是不可能啊!” “行刺?!”夏林氏被这个词吓了一跳,立刻担心的问:“鸿升,你要做的是何危险的事情?陛下可知道?不然咱不做了吧!” “陛下自然知道。陛下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在朝廷上定住朝臣们的压力,不让我中断在泾阳的举动了。”夏鸿升说道:“故而,咱家从明日起,宜深居简出,低调行事。若此时风波未了,而我却又须随陛下出征的话,跟要好生防范,保护好自己才是。明日易大哥和李老爷子就会搬来家里。陛下亦派来了不少宫中禁卫装成咱家护院,在家中保护。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其实,我有心让你们都搬入书院之中,这件事情必定起来纷争,这纷争我来应付即可。你们就抽身事外,暂且离我远些吧!” “搬去书院?”夏鸿升的嫂嫂一愣:“鸿升,这回的事情如此严重么?” “书院看似宽松,暗中实际上壁垒森严。又有陛下的亲信眼线看着,还有特战队暗中守卫。都比家里安全的多。”夏鸿升说道:“再加上易大哥和李老爷子,我便不必为你们担心,专心腾出手来做这件事情,打下好基础。若不然,过几个月我便要随陛下出征高句丽,再又乱了,就前功尽弃了。” “既然如此,便全凭郎君吩咐!”几女对视一眼,然后李丽质说道。 ------------ 第980章 县衙大堂吃火锅 书院后山上的别墅区里,自然也有夏鸿升自己的一套。 一早令家丁收拾东西,将夏鸿升的嫂嫂和众女搬入了书院,夏鸿升自己则去了泾阳县衙。 今日新商法和新税法将张贴出来,县衙必定是要被踏破门栏了。 “可都张贴出去了?”夏鸿升到了县衙之中,见了杨县丞,头一句话便问道。 杨县丞先行行了一礼,然后又答道:“差役们全都派了出去,往全县各地张贴。卑职与申主簿都已经教过差役们,教他们张贴之后守着,给人都讲清楚。”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了说又道:“今日县衙大门紧闭,若有人应门,先从门缝里面看看,若是泾阳县城中有头有脸的大商户,你且看他喜滋滋高兴兴的,就让他进来。你若是见他怒从双眼睛生,那便不应他,先凉一凉他。” “这……”杨县丞对夏鸿升说道:“县衙本治民之所,有民来若是不应,岂不容易受人弹劾?再者说了,若是有胆大的,在外面击鼓,咱们是升堂还是不升堂?” “诶,杨县丞,莫要如此死板嘛!”夏鸿升笑道:“咱们今日做的这事情,还担心不会受人弹劾?只怕整个朝堂上面的九成朝官都会弹劾咱们。还担心再多出一条罪状来?至于击鼓……你不说,本县便差点儿要忘记了。快,速速派两个人,去将外面的鼓给拆了抬回来!省得到时候真有人击鼓。” “啊?!”杨县丞一脸迷蒙,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恩,你没听错,本县说了,快派两个人去外面,将鼓给抬回来。”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杨县丞虽觉不妥,但也只得照办,喊了两个人过来,去外面将那大鼓给抬了进来,然后将县衙大门紧锁。 这也是夏鸿升决心要在自己随李世民征伐高丽之前,在泾阳将新商法和新税法的基础奠定下来,以便于自己离开之后它能够按部就班的继续进行的原因。泾阳县中,杨县丞按说有督促这件事情落实下去的能力,可杨县丞这个人太正,这心思里面没有一点儿歪门邪道的念头。可这事情,有时候也需要耍些无赖招式才行。 且不说夏鸿升和杨县丞紧闭了县衙大门,在里面故意躲着不见人。 泾阳现中,县衙的榜纸被到处张贴了出来。 每一处张贴出来的榜纸前,都围聚了一大群人。杨县丞和申主簿已经头前教过了那些差役们如何解释给百姓们听,若是有人问了该如何回答。 “啥?做生意的也得跟俺们一样赋税了?……说啥子?比俺们还多?” “什么?!无论身份地位贫富贵贱,统统都要纳税,以资产为准,资产越多缴纳越多,资产越少缴纳越少?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老天爷哎,这是要变天?” 自然,也有人的注意点不在这上面,而是发出惊呼来:“对于遵守商法经商,遵守税法纳税之商人,取消原本其一切不公之限。自今日起,所有不违背商法,不违背税法之商户,皆可享有寻常百姓所享有之一切权利。比若商人不得参与科举,不得出仕等之举,今后一概取消。然而凡违背商法经商者,违背税法纳税者,亦当依商法、税法之律予以惩处……这,这是朝廷要开商限?!” “士农工商,天下四民之序,国之根基也!如何敢妄加商人之地位,颠倒四民之序,开那些不事生产之人之限?如此一来,国何其为国?!这泾阳县令如何敢胆大若斯,竟敢不经朝廷,而独在此地开此商限,采用自己的一套税制?!此罪当诛!此罪当诛!” …… 不管外面如何反应,夏鸿升自己躲在泾阳县衙里面,同杨县丞和申主簿,还有刘县尉等人,连同县衙中的其他差役,正在一起吃火锅吃个大汗淋漓。 “哈哈哈,难得闲暇,咱们在这大堂上面吃火锅,也算是一段佳话!”夏鸿升夹起一块羊肉在茱萸酱中一蘸,送入了口中,笑道。 “这……这……”杨县丞有些不太敢动筷子:“这县衙大堂上,这,只怕不妥……” “杨大人,这我朝律法之中,也无规定不可在大堂之内吃个火锅啊!”刘县尉笑着对杨县丞说道:“你看他们吃得不是一桌比一桌畅快!” 众人转头看看那些差役们,见他们吃得个狼吞虎咽,哪里有许多顾忌。 “不错,不错!”夏鸿升笑道:“咱们连这等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怕它在大堂上面吃个火锅?恩,待会若有人来,给他添一双筷子!” 正说话间,还真有人敲门起来了。 “你,过去扒着门缝儿看看!”夏鸿升随手指了一个衙役,吩咐道。 “好嘞大人!”那衙役放下筷子,起身跑了出去,扒着门缝一瞧,回头说道:“回大人,外面是粮行的董掌柜!” 夏鸿升一笑,又问道:“看他高兴否?” “回大人,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那衙役笑道。 “好!瞅瞅有旁人没有?若没有,放他进来!”夏鸿升说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说我正等着他!” 那衙役又凑过去从门缝往外面看,看了半天,才突然将门打了开。 “哎哟,董掌柜!”那衙役笑道:“县令大人正等着您呢!” “等着某?”董掌柜连忙进去大堂,一看大堂中的情形,不禁愣住在了那里。 “来来来!快来!”夏鸿升连忙冲他招手,又说道:“那谁,还不快去添一双筷子!哈哈哈,董掌柜,天气转凉,这火锅可真是过瘾呐!” “这……”董掌柜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想好的一肚子词,被这个场景一惊,居然都给忘了。 想想也是,本来是“升堂,威武”的县衙大堂里面,竟然县太爷领着县丞、主簿和县尉们坐着胡櫈马扎围着一个铜火锅,衙役们也是几人一堆的凑着围坐,火锅中白烟升腾,香味溢满大堂,这景象,的确是会令人大吃一惊。 ------------ 第981章 弹劾 ?这就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上朝。 朝臣们在朱雀门外等候,各自闲聊几句,等候点卯,等候朱雀门开,然后列队进入皇宫之中,到太极殿里朝议、 今日的气氛却有些不大一样。 也没人相互聊天了,都一个个正襟肃重,似乎连那城墙头山的寒鸦也觉察到了这凝重的气氛,因而朱雀门前竟然鸦雀无声。 开了朱雀门,众臣入宫,列队鱼贯,步入了太极殿内。 李世民从后面走了出来,坐到了御座之上。 “诸卿有何事所奏?” 李世民坐下来之后,缓缓朝着底下扫视了一圈,然后淡声开口问道。 “陛下,臣有本奏!”底下,褚遂良率先出来,说道。 李世民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意外。 “诸卿奏事,当思从国者、民者之利而出。朝政之事,亦是如此。有利于大唐,有利于百姓的事情,不妨多想想再说。”李世民盯着诸遂良,慢条斯理的说道:“对了,褚卿要奏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是!”褚遂良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臣要奏归德将军、谏议大夫、驸马都尉兼泾阳县令夏鸿升之罪!” 李世民暗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哦?其何罪之有?” “私废朝廷律令,而以自撰之律令代之,此谋逆之罪也!”诸遂良站在太极殿中,朗声说道:“朝廷自有税制,而夏鸿升在泾阳将士农工商者皆征其税,又罗列诸多名目,从商人身上横征暴敛,此欺民之罪也!陛下厚待夏鸿升,而夏鸿升却将泾阳视为自己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不仅私废朝廷律法,又私设赋税,此欺君之罪也!有此三罪,臣以为夏鸿升其罪当诛,罪不容赦!” “启禀陛下,臣亦有奏!”褚遂良话音刚落,萧瑀便也上前说道:“天下四民,士农工商,自古之序也!守此序而天下安,废此序而天下乱。夏鸿升开商限,乱国基,宜趁时日未长,尚未伤及百姓,而严查之,不应姑息纵容,以乱民心。而且,老臣听说那夏鸿升在其庄中豢养方士与极西之地似方士而曰炼金术师者,不顾朝廷明令禁止而私自炼丹,又在庄中建木匠、铁匠等作坊,此实为担忧,望陛下彻查!” “陛下,臣附议!”侯君集也出列言道:“夏鸿升私定商税之法而行之,其便就是为了百姓,也应该先于朝廷之上商议之后,经陛下同意,三省通过,方可实行。而今其毫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而私自制定,私自执行,以取代朝廷固有之律法,此罪何深!” 三者既出,太极殿中一片附和之声,皆在声讨夏鸿升,请求皇帝将其拿下大狱治罪。 “陛下,那夏鸿升既有此举,已然说明其毫不将朝廷,将陛下放于眼中。此谋逆之心昭然若揭。而其又在泾阳经营多年,故意厚待庄户收据民心,又建泾阳书院以培养一己之势。另建木、铁工坊,若贸然而去,恐其早有准备而兵变。当谴都卫将士突袭之,将其擒拿!” 殿中众臣纷纷附议,李世民面无表情,只是听着。 待众人说完,李世民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瞥,朝旁边看了一眼。 “陛下!”刘政会走了出来,对李世民行礼说道:“臣以为,此时倒也没有诸位大人说的那般严重。” “夏鸿升之举,诸位都知道其心可诛,为何刘大人说其不严重?”听刘政会这么说,立刻有人出来反驳。 刘政会笑了笑,说道:“且莫忙,诸位大人可还记得,前些时日报纸上面的那几篇关我大唐税制之弊端的文章?诸位大人又可能静下心来,从那夏鸿升在泾阳所行之商税之制从头看完?” 众人不语,唯有萧瑀说道:“自然看过,不然如何能知道其胆大妄为之举?” 刘政会又笑道:“若是诸位大人看过那夏鸿升在泾阳所行之法,也看过那几篇文章,当可看得出来,这些法子,却极好的弥补了那几篇报纸上所指出的大唐税制之弊端?” 众人正要反驳,却又听刘政会朗声而道:“且不论夏鸿升在泾阳所行之法。单说那几篇文章中所指出大唐税制之弊端,说实话,读罢之后,便叫我一身冷汗!” “而今看夏鸿升在泾阳所行之举,若诸位放下偏见,平心而论,其不仅弥补了现今税制的缺陷,又将士农工商者皆纳入征收税赋之范畴。天下人生于天下,自该都为天下缴税。为何偏偏独是有地最少,有财最少的农人课税最多,而那些多有田地的士与多有财富的商反而课税最少甚至于不用课税?”刘政会说道:“故而,陈臣请陛下暂且表面上与理会,而暗地里面却做好防范。若夏鸿升之法真的是利国利民,而其有无他心,那便且看看这种新法的成效来。而若是这夏鸿升真的有二心,依朝廷之力,还怕他一个小小的泾阳县?就算是整个泾阳县的人加起来,能有十六卫的兵马多?能有洛阳、咸阳……能有京畿道和陇右道的兵马多?故而,微臣以为,不若暗紧而明松,且看看这新法是不是真比大唐现行之税制要好。” “刘大人好一张利嘴!”萧瑀冷笑道:“刘大人此举,何尝不若养虎为患?若是那夏鸿升以此号召百姓,使得天下百姓从各地呼应,岂还是一个小小的泾阳县?” “萧老大人,你咋知道天下百姓会响应这个号召?”程咬金突然两手一摊,咧着嘴笑道:“莫不是也以为夏鸿升那新法,比朝廷现有之法更得民心,故而百姓才会一呼百应?既然得民心,为何朝廷不顺从民心,推行此法呢?” “这……”萧瑀一愣,随即又说道:“便就说夏鸿升那税制更于完善,可他开商限,纵容商人不事生产。商贾之不义,逐利而忘本,岂能开其限制?” 只听得戴胄出来说道:“萧老大人,商人开了上限,生意更方便做了。就更容易得到财富。您只看见商人不义,却未看见夏鸿升所行之新商法。若依其商法而行,自然无有不义,若不依商法而行,自然又商法可依律而惩治。再者,新税制之中,唯以资产为宗,而不以丁身为本。商人的生意越好,财富越多,朝廷从他们身上收来的税收便越多,大唐便越富有,总不至于建几艘铁甲船,还得下官从这里挤一些,那里挤一些了罢!陛下,臣附刘大人之议” ------------ 第982章 帝王心思 胄的话,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忽然,却听褚遂良反驳道:“戴大人此言差矣!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祖制不可废。纵观史册,税制皆以人丁为本,重农而抑商,方可使百姓安居于国,乐业于田。若开商限,必使百姓不事生产,荒芜农耕,因而民心浮躁,国基不稳。且,商贾之家,男不必耕地耘田,女不用养蚕织布,却穿的是华美衣服,吃的是上等米肉;无农人之劳苦,却徒占其利。以其资财而与勋侯接交,贪赃枉法,相互倾轧。此头万不可开,不然各地从之,天下必乱。” “既说史册,则以文乱法者,古往今来岂无?以武犯禁者,岂无?”戴胄笑着对褚遂良问道:“煽动百姓,收取民心而乱天下者,当中有几个是商贾?所占有几成?商人逐利不假,可农人耕种渴望丰收,士子进学愿望高中,此何不为利也哉?而国有法度,劝课农桑,鼓励耕种,亦惩处荒废田业者。朝有律令,广进士子,尊崇大夫,亦裁判贪墨结党者。商复如是!” “不错!诸位且试看,这几年,泉州、广州、明州、扬州等地,何其富庶。其百姓较之关内百姓,要好上不少。而看关内之地,长安、洛阳之百姓,过得又比旁的地方之百姓要好。何也?盖南北聚集,商业繁茂之故。商人固逐利而不义也,然朝廷却可以律法而束之。开其经商之限,设其不义之罚。开放商限,发展商业,农商并重,又以商法限制,使其不得做那违背道义之举。此何不若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房玄龄出列说道:“陛下,依老臣来看,一个小小的泾阳县,便就算是那夏鸿升真造反了,又能掀得起来多大风浪?不如依刘大人所言,外松内紧,暗中警惕之,明面上却暂且不理会他,且看看他的法子究竟于国于民有没有好处。若有,朝廷或可采而纳之,若无,再行定罪不迟。” 见房玄龄都站出来这么说了,底下的朝臣们许多便皱了皱眉头,似乎看出来了些门道来了。 抱着看戏的心态的人,依旧看戏,原本打算进言的人当中,也有不少开始踌躇了起来。 “陛下……”诸遂良上前一步。 “陛下!臣附房公之议!”褚遂良正要说话,却见一老者出列阻断了褚遂良的话头,说道。 褚遂良大感意外,张了张嘴,却被那老者瞪了一眼,于是收住了话头,不再说话了。 “此事……倒也有些奇怪。”见下面的朝臣们都不说话了,李世民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那夏鸿升先是在报纸上刊出现行税制之弊端,朕看过之后,也是颇为吃惊。现如今又在泾阳行此举……恩,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不查证清楚的话,的确不妥。” 听李世民这么说,底下原本弹劾夏鸿升的那些朝臣们脸色顿时一喜。 只见李世民朝着朝堂之中缓缓扫视一圈,然后目光落到了马周身上,继而说道:“既如此,马周。” “臣在!”马周出列躬身行了一礼。 “你既为监察御史,朕命你亲赴泾阳,彻查此事。”李世民对马周说道:“务必将此事摸个水落石出,分毫不得有漏!” “臣遵旨!”马周再行一礼,领旨说道:“臣定彻查此事,绝无遗漏!”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好。既如此,朕这几日偶感风寒,有些累了,便退朝罢!” 李世民话音刚落,王德的声音就盖住了那些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朝臣。 见李世民离开,朝臣们也只得转身离开了太极殿。 众臣之中,有两人故意走了慢些,落在了最后面。 “父亲!父亲为何要打断孩儿,不教孩儿进言?!”那二人正是褚遂良和那个阻断了他的话头的老者。那老者,却原来是褚遂良的父亲褚亮。 “糊涂!”褚亮,瞪了褚遂良一眼,左右看看,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陛下的心思?那夏鸿升是什么性情,同朝为官这么久,老夫还看不出来?若无陛下暗中首肯,他会这么做么?!” “啊?”褚遂良一愣:“父亲是说,夏鸿升在泾阳的举动,是授陛下指使的?” “不然为何刘政会和戴胄为替他辩驳,房玄龄会替他说话?”褚亮对褚遂良说道:“长孙无忌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你可见他出来说夏鸿升的举动是谋逆了?程知节,尉迟恭,那帮子动不动就要割人脑袋的兵痞最是忠于陛下,你可见他们哪一个出来说话了?若夏鸿升真是谋逆,只怕他们第一个就跳将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对他们提前有过交代!想必,这开放商限,制定商法,改革税制,其实是出自陛下的意思。而夏鸿升在泾阳之举,只是为免贸然推行而天下震动,故而先行试一试而已。你且看陛下派谁人去调查此事了?马周!那马周是何人?他可不仅仅是监察御史,他可是被那夏鸿升举荐才被陛下看见的,又是军校副院正,为夏鸿升之副手,让他去查,能查出个什么?你信不信,马周去了泾阳,不会有什么音信传回来,而陛下也会像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呵呵,帝王心思……” “这……父亲,陛下……”褚遂良更加吃惊。 “若是老夫没有猜错,这事儿会一直拖到夏鸿升在泾阳之举取得了成效。”褚亮脸上挂着一抹淡笑,说道:“届时,陛下便会在其他地方推行夏鸿升在泾阳之举了。且,凭心而论,那夏鸿升在泾阳之举的确巧妙。开了商限,足以抵消商人们被收了如此多种名目之税的怨气,商人因为开了限制,而愿意付出交税的代价。如此一来,的确可以使得朝廷富足。而其以资产为宗,资财多者多纳税,少者少纳税,又惠及百姓。呵呵,若依其法,那岂不是连陛下都要交税?老夫倒是想要看看,陛下为民之心有几何也!若是陛下自己都依律而纳税,那老夫便就是也缴了,那又何妨?登善啊,日后在陛下面前,切勿再提及此事!” “这……”褚遂良仍旧有些吃惊,行礼道:“是,父亲!孩儿知道了!”(未完待续 ------------ 发生了悲剧 “段兄,你说昨天咱们的将士表现咋样?”夏鸿升坐在营帐里面,提起头来对旁边的段瓒说道。 “很好,回去之后家父赞不绝口。”段瓒看起来心情很好。 夏鸿升点了点头:“那你说陛下怎么就没点儿表示呢?不说让咱们兄弟官升几级了,怎么的不也得赏赐个百两黄金几头壮牛之类的?” “圣意难测,不能妄加揣测啊,小心被人听去了。”段瓒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夏鸿升正要说话,就忽然听见外面有兵来报,夏鸿升让他进来,就见一个军士领着一个宫中禁卫走了进来。一看是宫中禁卫,夏鸿升和段瓒就站起来了。 “见过二位将军,陛下有令,召夏都尉到宫中一叙。”那个宫中禁卫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着耸了耸肩膀,李世民召见他,这在他的预料之内,要是见识了这种练兵方法,还不将夏鸿升叫过去问个清楚的话,那也不是那个千古大帝了。夏鸿升向段瓒交代了几句,然后便跟着那个禁卫一起离开了军营,往皇宫之中打马而去。 仍旧是那个御花园,仍旧是那一处凉亭。夏鸿升过去拜见了李世民,坐到了李世民的对面。刚一坐下,侍立在旁的王德就放下了一对碗筷来,继而就见几个黄门拿着几样小菜走了过来,摆放到了面前的案几上面。 “哈哈,夏卿今日可有空着肚子?今日朕略有闲暇,于是便邀夏卿前来一叙。”李世民笑呵呵的说道:“昨日里看了夏卿的练兵,朕心中有许多疑问,今日这里且无君臣,朕希望夏卿能放下小心,好好跟朕聊上一聊。” “这……微臣遵命。”夏鸿升朝前躬身拜了一拜,答道。 李世民夹了一口菜吃下,又说道:“朕常听恪儿与长乐说起,卿可是颇为擅长这厨艺之道。他们两人对夏卿家的饭食,可是念想的紧,连这宫中的御厨,可都没让他们这么朝思暮想啊。” “呃,承蒙汉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看得起,微臣没有其他的爱好,就是喜欢吃这一嘴,所以也就喜欢自己捣鼓些吃食来,陛下若是看得起想要尝尝,臣自当为陛下动手。”夏鸿升躬身说道。 “好,实不相瞒,朕整日里听恪儿和长乐说,可是早就垂涎欲滴了啊!哈哈哈……”李世民大笑了起来:“朕倒是疑惑的很了,夏卿要说也才一十三岁,可是这些方方面面的东西,却是都从哪里学来的?旁的不说,就说昨日里那带兵之法,小子,你可莫要再诓骗朕,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朕半生戎马,太上皇以朕军功封为秦王,擢天策将军,朕的天策军中猛将如云,李靖、李世積皆为我大唐帅才,屈突通、段志玄治兵严谨,带军极严,乃我大唐之周亚夫也,他们哪一个不是带了一辈子的兵,却从来不能想出来这样的带兵之法。朕不信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夏鸿升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明白了今天李老二将他召见而来的目的了。 这件事情夏鸿升很早之前就已经考虑过,没有人不会对他那些超前的知识的来历感到好奇,这套说辞夏鸿升早就准备好了,用那个说辞,就算不相信,也没人能够说那就是错的。毕竟现在是古代,不是无神论的后世,而且恰逢道教盛行的时代,这个说辞模棱两可,难分对错,很适合用来蒙混过关。 “这个,倒不是臣不愿意说,只是怕说出来也难有人相信。以前颜师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臣也如实告诉颜师了。”夏鸿升对李老二说道:“既然陛下想要知道,臣自然不会隐瞒,就是怕说出来匪夷所思……其实,之前有一次,臣随嫂嫂到老君山里面拾柴,臣年纪小,走了一段之后就走不动了,趁着嫂嫂在周围找春菜,就靠着一方青石睡了起来。然后恍恍惚惚的,就起来看见了一个白须老者来,正在放牛,臣就过去想要帮忙。那头牛真是大啊,臣站在那里都没有那头青牛高。臣看那老者年岁很大,头发胡子都白了,于是就上去想要帮忙。那个老者似乎对臣的出现有些惊讶,随后便说臣与他有缘,然后手抚臣的脑袋,说了一句诗句来,却是: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臣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就浑浑噩噩的,醒来之后脑子里面就多了许多东西来,可是却又模糊不清,好像做一个十分长久的梦一般,平日里也想不起什么来,有时候就是猛一看见什么了,就突然觉得脑子里面有了关于这东西的事情来,若是没有遇到,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这些东西。陛下,就是这个样子。” 李世民没有说话,夏鸿升观察着他的表情。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白发白须的老者,还有青牛,这个提示已经够明显了吧! “那山名叫什么?”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眉头一挑问道。 “老君山。”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再次沉默了。夏鸿升也没有说话,说的就是你李家自封的老祖宗,这样一来,想来李老二也没有话说吧,他能质疑自己的老祖宗是不存在的? “夏卿,来,吃菜。”李老二笑了笑,让道,旁边的王德添了酒来,李世民又指着酒水,朝夏鸿升问道:“朕听恪儿说,卿要跟恪儿一起做生意,还能做出来最好的三勒浆都比不上的酒来?” “噗”夏鸿升刚入口的一口酒就喷了出来,李恪怎么连这个都告诉李老二啊! “呵呵,夏卿不必惊讶,朕只是不下心听到恪儿与长乐的说话而已。”李老二笑的跟一只老狐狸似的,对夏鸿升说道:“朕倒是好奇的紧呐,怎么,夏卿俸禄不够养活一家子了?” 呃,这么问可就没意思了啊,朝中有几个人是单靠着俸禄就能够养活起来这一大家子的?上有老下有小,还有那么多的仆人,单凭那区区的俸禄,怎么可能能养活得了?那一个勋贵家里没有一些产业了?没产业还能养活住家的那都是贪官!当然,魏书玉他爹除外,他家里就没有几个佣人,魏书玉也从来没有锦衣玉食过,从他平日穿的朴素的衣服上就能看出来。 可是话虽这么说,但是明面上到底还是不允许官员经商的,所以这会儿李老二就这么给戳穿了,当即夏鸿升的额头上就渗出了汗水来,赶紧说道:“这个这个……臣也是一片拳拳为国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哦?”李老二一副看好戏似的神色来:“夏卿经商之举,还是报国?这朕可就要好好听听夏卿的说道了。” 夏鸿升往前一拜,说道:“陛下,突厥人最喜欢喝酒,臣做出来的酒,绝对是突厥人从来没有尝过的烈酒,他们一定会喜欢上。陛下可还记得臣之前说的经济战?突厥人既然喜欢烈酒,这酒肯定是要买的,可是他们又没有臣的技术,不会自己做,就只能从咱们大唐买。咱们可把价钱翻好几倍的卖给他!嫌贵?嫌贵他别买啊!反正他们自己又不会做。这样一来,咱们既加强了突厥对大唐的依赖,又能够把突厥人的财富都赚进我大唐的手里,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况且,臣既然经商,就当然要交税,臣卖出去的酒越多,上交国家的税款就越多,国家的财富就越多。不仅是酒,其他不管什么生意,都要向国家缴纳税款。陛下自登基以来,一改古往今来重农抑商的现象,农商并举,这是好事,也是陛下的英明之处。商业的发展能够给国家带来巨大的财富,不仅仅是赋税,还有其他各个方面。臣有一个想法,但是却并不容易,所以臣这就是替陛下先行去探探路,摸索出来一个最好的办法来。” “什么想法?”李老二喝下了一杯酒来,问道。 “臣现在还不敢说。”夏鸿升摇了摇头:“可能,说出来之后,就是陛下不怪罪,臣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世民眉头一皱,眼中猛地一凝,沉声问道:“可是跟这税字有关?” 夏鸿升不置可否,只是默不作声。 李世民缓缓的吸入了一口气来,然后放轻了声音:“也罢,朕且容你去探明一条路子来。若是道路不明,这话就最好别说出来!” “谢陛下!”夏鸿升躬身向前,谢道。 商业的发展是一个社会的社会形态走向更高级的必然,只是它需要一个基础,而现下的大唐,却恰恰并不具备这个基础。 初唐的税制是自隋朝继承和发展而来的租庸调制,它建立在均田制的基础上,受到封建土地管理体制的制约,将人牢牢地束缚在了土地上。而商业的发展却要求将人口大量的从土地中解放出来。可是生产力的局限,又注定了一旦人口被大量从土地的束缚中解放,必定会面临粮食严重不足的绝境。所以想要发展商业,就要先解决粮食问题,然后才能进一步将人口从土地中解放出来,从事商业,变革税制。 在夏鸿升的心中,总有一天,商业的税收,会彻底的取代国家从农民身上取得的税收,可是现下,它还只是,也只能是一个念头,在这之前,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去解决。李老二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这么说。 appsyd ------------ 报告一下情况 首先谢谢大家,书评区让石肆感动的热泪盈眶,再加上连日来的种种担心和作难,竟然一下子情绪爆发,自己躲在厕所哭了一把。 孩子已经早产下来,才三十二周,体重只有三斤二两,十分瘦小。并且因为肺部因为生长时间不够,是在保胎的时候打了四针药才发育的,出生后便伴有新生儿肺炎。 孩子一生下来,直接在产房里面就被新生儿科的医生抱进了温箱,我们连见都没见。医生说估计要在温箱里面住个把月才行。 我和妻子都是特岗支教的村小教师,属于职工医保,因为教师没有生育险,所以医院也没法报销。今天跑回县里给孩子办医保卡,据说孩子的住院费用可以报销一些。温箱一天一千多,石肆工资一个月勉强够两天温箱钱,媳妇儿的工资比石肆还低百十块,加上码字攒的钱,现在手里的存款已经差不多用完了……这就不说了,石肆问关系好的亲戚借点儿,以后慢慢还就是。关键是孩子太受罪。我看每天的费用清单上面,又是静脉穿刺,又是洗胃又是***注射各种东西之类的,就是大人也受不了啊! 目前只希望孩子能够健康的抱回家。 妻子的情况还好,已经出院回家,开始坐月子了。 石肆目前在家照顾她,本来打算请个月嫂的,这请月嫂的钱也搭进温箱里面的费用了。 感觉愧对媳妇儿。 后天周五,石肆就可以坐车去洛阳探视孩子,就是在外面坐电脑前面,里面的人拿着摄像头让看看温箱里的孩子,石肆就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长的什么样子了。 媳妇儿还说她没事让石肆快些开始继续码字,石肆刚才码了一会儿字,回屋一看,媳妇儿自己一咧一咧的起来在那儿艰难的给自己烧水温牛奶,都没叫一下石肆,一时间鼻子发酸。 石肆现在有空了就写几行,因为要照顾着媳妇儿,再加上担心孩子的情况,静不下心,写起来也是效率不高。一天能写够一章了就发一张,写不够了就等写够再发,可能就不太稳定。对不住各位了。 不过,石肆得空就会写,绝对不太监和烂尾。这算是有始有终也是石肆能挣来些外快的唯一途径了……所以会写下去的。等孩子健康的从温箱抱回家里,石肆和媳妇儿都能安心了,那会儿估计媳妇儿月子也坐完了,石肆就能恢复稳定了。 终究还是对不住各位,石肆虽然与大家素昧平生,可是大家却在给了石肆不小的力量和支撑。石肆每天都会看好些次评论区里面的,来自大家的“母子平安”的祝福,感觉就会得到许多安慰和力量,就会稍稍心安一些。甚至迷信的想,这么多人都说母子平安,那肯定会母子平安的! 谢谢大家,真的,人在心里无助的时候,真的很需要这种安慰啊! 谢谢大家!真的感谢! 这章还有一半就写完了,晚上得空再写点,说不定今晚能更一章。未完待续。... ------------ 第983章 不小心做出来?! 且不论朝中夏鸿升在泾阳做出来的举动有甚子反应,单看泾阳这几日,就领夏鸿升心中很是高兴了。 唯以资产为总,不以丁身为本。这让寻常百姓减轻了赋税的压力,自然得到了寻常百姓的拥护。而商人们虽然多了那么许多名目的税要缴纳,可每样也都不算很多,仔细算下来,听开放商限之后所获得的好处相比,还是更加划算了。故而也得到了商人们的拥护。 实际上,最为拥护这样做的,反而正是这些商人们。 别的不说,就说准许商人子弟进学科考,就让好些个商人跪在地上流泪谢恩,敲锣打鼓要往县衙送牌匾的了。 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开放商限给这些商人们带来的利益够大,大到足够他们忽略掉为了得到这份利益,而付出的缴纳税款的代价了。 不满和反对的,唯有那些靠祖上功绩而获得免于课税的权利的个别乡绅。他们的特权没有了,自然不满。 不过既是法度,那便是你想缴也得缴,不想缴也得缴,不满自不满去。 “宾王兄,你我可是许久未在一起品茗畅谈了。”夏鸿升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马周笑道:“快尝尝,这可是我收藏的好茶!” 马周笑着说道:“茶真是好茶,香远益清。地方也是好地方,哎,可比军校的氛围叫人舒适多了。” “宾王兄还没适应?”夏鸿升问道。 马周苦笑着说道:“倒不是不适应。按说,军校比泾阳书院倒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周本一介穷书生,军校里面打打杀杀的,究竟不如这泾阳书院让周觉得舒服。所幸,这回倒是可以在书院多留些时日了。” “那好办。宾王兄若是可以到这泾阳书院之中任教,后山上的房宅便自有宾王兄的一栋。”夏鸿升端起茶水饮下一口,回味一下,然后说道。 “泾阳书院之学子,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之辈?说不定,周连泾阳书院的学子都比不上。”马周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夏兄真就觉得周能来此教书?” 夏鸿升被马周这话吓了一跳,啥意思?想来教学?本公子还指望着你做宰相呢! “不是,宾王兄,你真想来书院做个教席?”夏鸿升吃惊的问道。 马周点了点头:“原先啊,呵呵,年少轻狂也,总想着自己能为君谏言,为民请愿,凭着一腔热血,教这乾坤化作清天。如今经历走来,方觉有些事情,想起来千般轻易,做起来万般艰难。倒还不如在这泾阳书院之中,安安生生的教书育人,学些个新鲜的知识,落得个逍遥自在。” “哈哈哈,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宾王兄了啊!”夏鸿升笑道:“这番话,若是等你七老八十了,说给我听,我立马让你来书院。眼下,可不行。我是个狗肉不上桌的,宾王兄却不同,我说过,宾王兄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咱们不妨看看我说得对不对。宾王兄,可是遇到了何事,让你有了这等想法?” “还不是夏兄在泾阳做的事情。”马周脸上生出了一丝义愤,说道:“此举明明利于朝廷,利于百姓,可偏偏有那么多人为了一己之私利,出来混淆视听,颠倒黑白,竭力阻挠!所幸陛下圣明,知晓其中利害,因而不为所动。有这些人在朝中,这朝廷便只是他们的朝廷,如何能是百姓的朝廷?!” “嘘――”夏鸿升摇了摇头:“这话宾王兄在我面前说说便算了,可不敢在旁人面前说。” 马周点了点头:“周自然知道,只是在夏兄面前发上几句牢骚罢了……” “师尊!”二人正说话见,忽而听见有人喊叫,扭头一看,却是李泰气喘嘘嘘的跑了上来。 马周一看是李泰,便要行礼,哪只李泰根本不看他,只是急匆匆的对夏鸿升说道:“师尊,您快去看看,我们做出来了一个东西来!” 夏鸿升问道:“做出什么来了?” “用蒸汽的原理,做出来一个力气很大的东西!”李泰一边喘着气一边对夏鸿升说道:“学生们一直在做跟蒸汽有关的东西,不小心做出了这个,同乐台先生商量,乐台先生说可以在书院里面用,让学生来请师尊过去!” 听李泰这么说,夏鸿升不禁心头一下猛跳。不会做出蒸汽机了吧? 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于是更加好奇,便同马周一起欣然而去。 二人随着李泰下了山,往李泰他们做实验的地方过去。李泰自从锅炉爆炸了一回之后,就自费在书院中建了个实验的地方,平常不让旁人去,以免危险。 到了那里,李泰心急火燎的就往后面跑。 夏鸿升和马周二人也跟着,到了后面,入眼就看见了一个大家伙什,快有两层楼高了。 只见那东西上面是一个横梁,两边吊着东西跟称似的。不过左边挂的却是一个大铁盘,里面放着许多石块。铁盘下面是个深坑。另外一边,却是一个长长的铁桶,铁桶下面是铁管,铁管下面连着一个之前炸过那般的锅炉。只不过比原先那个更大了许多。 “师尊,您看!”李泰献宝似的,一边说着,一边喊着其他学子过去将锅炉下面的火烧大。 随着火烧,只见那天平似的横梁开始往左倾斜起来,好似右边被什么东西给向上撑起一样。右边越撑越高,左边的铁盘便越来越低,一直到了坑底儿。 这时候,只见乐台跑了过去,跑到旁边一个方形的木桶跟前。那木头上面也有一根铁管,连着锅炉。乐台将木箱上的两个扳手同时一扳,只听见一阵流水声传来。 “师尊,您瞧!”李泰兴奋的对夏鸿升说道。 只见随着那水注入,横梁右边猛得下沉,左边的铁盘被猛然提起,一下掀起了几层楼那么高,将里面的石块抛飞到了老远的地方! “老天,这些石块儿……只怕不下几百斤吧?!”马周吃惊的说道。 “师尊!这力道多大!”李泰兴奋的看着被掀的老高的铁盘,激动的对夏鸿升说道:“可比水车有劲儿多了!” 夏鸿升却比他更加激动,一把抓住了李泰的肩膀,兴奋的说不出话来! 纽科门!我勒个去,本公子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简陋版的纽科门机么?! 这是咋“不小心”做出来的?! (PS:石谢谢大家了,不过大家别打赏了,浪费了大家的钱,大家挣点钱都挺不容易,谁的钱都不是白来的。打赏的钱石肆也得不住多少其实,网站要分一半的,大家普通订阅就可以啦。) ------------ 第984章 新时代啊! 纽科门机,蒸汽机的早期形态,也是在瓦特对蒸汽机做出划时代的改良之前的铺垫和基础。是早期应用于工业的蒸汽机形态之一。 其实,纽科门蒸汽机是利用将蒸汽进行冷凝时产生的真空来做功,产生动力的。在纽科门蒸汽机中,蒸汽进入气缸后阀门被关闭,然后冷水被撒入汽缸,蒸汽就会凝结。而蒸汽凝结时便造成了活塞一侧内部的真空。于是活塞另一面的空气压力就推动活塞进行运动。 眼前这个东西虽然简陋,虽然看起来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它所展现出来的原理,正如这纽科门机。 燃烧锅炉产生蒸汽,蒸汽顺着铁管进入铁桶中,膨胀的蒸汽推动横梁右侧向上抬,左侧便被推了下去,石盘便沉入了土坑里面。而后乐台扳下来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必定相当于一个阀门,将充作气缸的长铁通与下面的锅炉相互隔开,使得蒸汽不入长铁桶内,然后往长铁桶中注入冷水,热蒸汽剧烈收缩凝结,在当中形成真空,于是另一侧的气压便向下压,向下施力,于是横梁的左侧便又被带了起来,连同那些石块也一并被带了起来。 显然,眼前这东西虽然简陋,但同样亦是用蒸汽凝结产生真空,利用空气压力做功的机械。 夏鸿升心中激动不已,要知道,瓦特就是在纽科门蒸汽机的基础上,进行了一系列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改良,使得蒸汽机终于开启了现代化进程。而即便是在后世里夏鸿升所处的时代,瓦特的这些发明也仍使用在现代蒸汽机中。 纽科门机,可以说在蒸汽机的发明历程中,起到了一个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 而今,它或许不会再称作纽科门机了。 李泰机?乐台机?泾阳书院学子机? 恩……也太难听了点儿! 众人展示完毕,都围聚到了夏鸿升的周围。 乐台也笑着过来,看向了夏鸿升,说道:“这蒸汽果然如山长所言,力道巨大。若非怕蒸汽太多,又让锅炉或是铁管路爆炸,这力道还能更大!” 听此言,夏鸿升一愣,心道只怕那次锅炉爆炸之后,这东西又没少爆炸过。 夏鸿升抬手指了指那两层楼高的东西,问道:“这……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众人都看向李泰,乐台笑道:“这都是子泰的主意。这些学子当中,便数他的主意最多。” “不,这些都是诸位同窗一同商量出来的。”李泰摇了摇头,说道。 “山长,这些主意就是子泰想出来的。都是子泰想出来主意之后,告诉大家,诸位同窗才一起商量可行与否。”一位学子言道。 “博彦兄此言差矣,若非诸位同窗一起商量讨论,泰不过区区一个念头,如何能够成真?”李泰摇头说道。 夏鸿升倒是欣然得见李泰如此表现,较之他初识李泰的时候那个自负自大,目中无人的李泰好了不知道多少。 于是夏鸿升笑着看向李泰,问道:“子泰,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是,师尊!”李泰行了一礼,答道:“学生原本想着,蒸汽推着茶壶盖乱蹦,是因为蒸汽能接触到茶壶盖,可锅炉中烧的蒸汽,放出来就跑了,接触不到东西,又如何能够推得动东西?若是要让蒸汽直接推动东西,就需用什么东西让蒸汽能够接触到要推的东西。于是学生就想着做一个管子,一头连着锅炉,一头连着要推的东西――就是那块大石头,学生想看看蒸汽能有多大力道,推动壶盖子不算本事,能推得动巨石,才算力气大――为了让蒸汽直接推动石头,学生就和诸位同窗便作了铁管子。” 管子不密闭,蒸汽怎能发挥出力道来?夏鸿升转头看看那些东西,发现铁管外面似乎有一层东西,仔细一看,不禁也觉得这几个学子怪有办法。那铁管外面的一层,分明就是干了的鱼鳔胶。 却听李泰又道:“后来,学生们发现蒸汽真能推动很大的东西,我们抬来了老大一个木箱,又令人将石块放到木箱里面,用铁管连着木箱和锅炉,把木箱和铁管都用鱼鳔胶抹了来密封。那蒸汽顺着铁管过来,还真推倒了木箱。随后,学生们就要浇水灭掉锅炉,浇灭的时候,水浇到了里面,没想到竟然从管子里有吸力,将木箱里面的灰、小碎石都给吸进去了一些。学生们又试了许多次,发现果然如此,不过得是只有冷水浇上去才行,热水就不行。” 夏鸿升不禁一乐,这鱼鳔胶密封性还挺好的!竟然能将木箱密闭的这么好。 “后来从工地上过,看见工地上的民夫支了根柱子,柱子顶上又用滑轮弄了个横梁放在楼前面,往靠近楼的一边放水泥料,另一边就翘起来,这边几个人一用力往下拉,那边就起来了,水泥就被送上了二楼。这原理不难,学生们就想着是不是能用蒸汽来取代那几个人。因而就想着加个横梁,让蒸汽把这边推上去,那边相应的就沉下去了,然后注入冷水,让这边再吸回来,那边就被提起来了。最后就有了这个东西。”李泰说道:“后来学生们又发现,若是往铁管里面加一个塞子,这边先进热气,塞子就被推着网上冲,断了热气浇冷水,塞子就会往回回。学生们就用一个杆子连到塞子上面,再将杆子的另一端连到横梁上面。塞子一动,杆子就随着动,杆子一动,横梁就跟着也一上一下的动起来了!” “好!”夏鸿升对这几个学子伸出了拇指来,说道:“都是好样的!这中间失败过多少回,有多么艰难危险,多少次绝望之处想要放弃又咬咬牙坚持下来,为师不用问也清楚。你们许还不知道,你们今日之发明,有多么重大之意义。为师却可以告诉你们,这便是划时代之意义了。尔等今日之发明,便如火药一般。火药将大唐的军事代入了一个新时代,尔等今日之发明,是将大唐的工业,带入了一个新时代啊!” ------------ 第985章 改良的方向 作为蒸汽机而言,纽科门蒸汽机虽然意义重大,但是却也有着其固有的缺陷。 由于蒸汽进入汽缸时,在刚被水冷却过的汽缸壁上冷凝,而损失掉大量热量,所以纽科门蒸汽机的热效率很低。而为了维持其能够做功的热度,又只得持续不断的燃烧,因而所消耗的燃料巨大。 原本的历史上,纽科门蒸汽机也是推行于产煤区,而并未在其他行业中大规模的普及开来。便就是因为它所消耗的燃料极大,除了产煤区拥有大量的廉价的煤,可以供其使用,其他的地方和行业,提供不了如此多的燃料,或是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燃料成本。 李泰几人因做这东西,自然要开大会表彰,上报朝廷,申请专利。众人都得到了朝廷的表彰,也得到了书院一笔不菲的奖励金,用作鼓励他们往后继续保持这种研发的劲头。对于其他的学子来说,也算是一个榜样。 再加上夏鸿升有意将对于他们的表彰办的隆重,也让其他的学子觉得,原来发明东西,也能够如此的扬眉吐气。 这日里,夏鸿升正在家中收拾东西,准备带着自己的两位夫人回长安一趟。 因着夏鸿升的缘故,二女也是久为回娘家看看了。 适逢李世民派了内侍传话,说是长孙皇后身体不适,教李丽质回宫探望长孙皇后,又暗中嘱咐夏鸿升藏于李丽质的马车内,暗中随李丽质一同入宫。 是以正在做些准备。 “师尊!” “升哥儿!” 外面传来两声喊叫,听声音,夏鸿升便知道是李恪和李泰二人。 二人进屋,见夏鸿升正收拾东西,立李恪不禁就问:“升哥儿,你要跑路?” 夏鸿升翻了翻眼睛,没好气的答道:“陛下召见我,我要暗中去长安一趟。家中两位夫人在泾阳多时,未曾回家中看看,这次也顺带让她们回娘家看看。我这做女婿的,总不能空着手。” “那可正巧,明日旬假,今日下午无课,我二人正欲回长安一趟。”李恪说道:“正好同去。” 二人帮着夏鸿升收拾东西,夏鸿升是做了些糕点带着,又被让人吃去了不少,只得重叫人拿来些。 整理齐备,马车从侧门出来,到了前门等候,李丽质和徐惠二人出来上去,李泰和李恪二人亦登上马车,又叫人将二女带回家的礼物搬上去,两辆马车便往长安而去。 夏鸿升则早已经躲进了后面拉礼品的那辆马车上面了。 马车跑起来,夏鸿升便不必再躲,出来同二人闲谈,打发路上时间。 “升哥儿,你说那蒸汽机有大用,是划时代的东西,可我怎的总觉得,那玩意儿也没甚子用处啊!”马车中,李恪对夏鸿升说道:“那么大东西,不好来回挪吧?又得烧锅炉,得用多少煤烧,才能烧出那么大的力道来?似乎并不大实用。除了升哥儿你演示的从地下往地面上抽水之外,哪儿还有旁的用处?就算是抽水,可烧的煤钱也够雇人挑多少水了!” 夏鸿升看看李泰,见李泰竟然没有反驳,而是也等着自己回答,估计他也是心中对于这东西的用处疑惑。 于是笑着说道:“火药,你俩都见过,就那么些黑面儿面儿,火一点,刺啦一阵就烧没了。单这么看,似乎也只是见个光而已,好似没甚子大用处。可没火药,那些火器就都成了一堆破铜烂铁了。就跟火药一样,是个基础。有了这个基础,才能够进行其他配套的物件的研发,才能让它的用处发挥出来。现今这蒸汽机,是有不少缺陷,不过,只要小泰你们继续改良,总会更加好用的。嘿嘿,本公子给你俩漏个底儿,这蒸汽机要真是改良好了,到时候数万吨的钢铁巨舰在海里能跑得比现今的海船还要快得多,做成蒸汽火车,拉着成百上千的人日行千里也跟玩儿似的!” “啥?!”二人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升哥儿,你这是说笑的吧?” 夏鸿升也不置可否,只是笑道:“那以前说谁能在天上飞了,大家还都觉得是说笑呢,现今不也有人坐着热气球在天上喝茶了?谁敢说我方才所言,就不能实现呢?” 二人一惊,李泰顿时眼露狂热,忙着追问道:“师尊!我也觉得这蒸汽机太过简陋了,且弊病不少,方才我三哥说的,都是的确有的问题。师尊,这蒸汽机如何改良,才能达到您说的那般程度?” “这个……唉,为师当初学艺不精,就说不清楚了。只能提个方向,具体要如何改,还须你自己钻研了。”夏鸿升说道:“首先一点,你看,用冷水浇汽缸,汽缸变凉了,可新的蒸汽进入凉的汽缸,还会凝结,还得先将汽缸重新加热到原先的温度,然后才能再次做功。那能不能将汽缸和浇冷水进行冷凝的东西给分开,中间弄个阀子,需要做功,就关上阀子,蒸汽的温度够高,就能做功。需要冷凝,打开法子,这边冷凝之后,再关上法子,原本的汽缸不会降温太多,这样,就减少了热量的消耗。” “汽缸与冷凝分开……”李泰迅速摸出来了纸笔赶忙将夏鸿升所提出的建议记了下来。 夏鸿升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旁边李恪解释道:“老四自打开始做这蒸汽机以来,成天身上带着纸笔,有时候正走路,正吃饭,正说话呢,突然想到些甚子,立马就停下来随手给记上,跟魔怔似的。升哥儿你去打吐谷浑去了,许还没见过。” “师尊,还有啥?!”李泰已经记好,又连忙问道。 “这个……活塞连杆直接连着要带动的东西,这就只能做上下运动……”夏鸿升努力寻找着记忆中的只言片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在连杆前加上一个曲轴……” 夏鸿升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说道:“这样一来,你看……连杆的上下直线运动,就能够带动曲轴,变成旋转的循环运动了。既为旋转的循环运动,是不是就可以再通过齿轮传导到其他的部件上面,也带动其他的多个部件一起运动了?” “对啊!学生怎么没有想到!”李泰俩眼放光,脸上的神情和那股子兴奋劲儿,跟眼前出现了一个绝世美女似的,看得夏鸿升和李恪都觉渗得慌。 ------------ 第986章 人选 夏鸿升与李泰二人讨论了一路,马车到了皇宫门前,夏鸿升叹了一口气,重又钻进了大箱子里面。 李丽质几人从马车上下来,李恪叫来几个监门卫的兵卒将箱子都抬下来,然后让马车又拉着徐惠回去徐府去了。 李丽质则同李恪还有李泰一道进去了皇宫,自然,木箱也都被抬了进去。 “尔等都轻着些,这些都是公主为皇后娘娘准备的礼物。”李恪对着那几个抬箱子的监门卫士卒说道。 到了殿中,李世民看着那些个箱子,不禁笑了起来,摆摆手叫殿中的众人都出去了。 “出来吧!”李世民很是好笑冲那木箱说道:“啧啧,当朝驸马,三品的归德将军,竟然钻进木箱里被抬进来,亏你想得出来!” 李恪和李泰过去打开箱子,夏鸿升从里面跳出来,拜见了李世民,笑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这不是保险起见嘛,如此一来,定不会有人发现小婿来朝见岳父大人了。小婿这是宁可钻箱子,也绝不将脏水往岳父大人的身上引!” “呵,这么说,朕反倒要谢谢你了?”李世民眉头一挑,说道。 “哈哈,岳父大人不必如此,这本就是小婿应该做的啊!”夏鸿升拍着胸脯说道。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夏鸿升一眼,继而对李丽质和李恪李泰三人说道:“尔等母后也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而已,现下已经好了。就是想你们的紧,尔等速速过去拜见吧!恪儿,你母亲也是想你想得紧,在朕耳边絮叨的久了。你以往总三天两头的过去拜见她,现下去了泾阳书院,也该多回来看看你母亲才是。皇后本也无恙,你过去拜见之后,便去杨妃那里,陪陪你母亲。” “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倏忽了!”李恪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父亲提醒!” 李世民点了点头,教三人都过去,殿中便只剩下了他和夏鸿升二人。 待三人离开之后,李世民立刻问道:“新商法及税制之事,在泾阳推行的如何了?” 夏鸿升知道要说正事,也便不再插浑打科,行了一礼答道:“除了个别乡绅之流抵抗之外,其他人都交口称赞。尤其寻常百姓及商户,更是十分支持新商法及税制的推行。不过,因只有泾阳一地这么做,故而百姓和商户们也是心中没底儿,不能完全信服。也有不少商人问小婿,只有泾阳一地如此,又无朝廷授意,我区区一个县令,如何敢承诺可以消除对他们的限制,如何敢承诺让他们的子嗣也可以参加科举,万一到时候国子监不许又当如何云云。这样的话也有不少。” “他们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只是现在还是不成,朕需要又显著的成效,具体的数字,才能拿出来去堵朝臣们的嘴。装傻充愣的法子,管不了多久的。” “一年,岳父大人,只要一年!”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一年的时间,两税收过之后,便能够看出成效了。” “一年……”李世民叹了口气,说道:“一年的时间,朕也不是不能等。只是,朕已经准备兵发高句丽,又须你随行。却担心一旦你离开了泾阳,推行新商法及新税法之事,遭人破坏,最终落得个难以收场。” “新商法及新税制如今已经步入正轨,按部就班,要说小婿不在泾阳,也没有什么。”夏鸿升想了一想,说道:“杨县丞与申主簿二人对新法已经十分熟悉,且此二人也算是可靠,小婿若是离开泾阳,他们二人自会继续推行。只怕有人趁小婿不在,构陷他二人,用些孬法子。杨县丞过于刚正,不懂变通,申主簿则秉持中庸,只怕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不过,小婿倒是有两个选,若在小婿离开之后能将他留在泾阳,则不必过于担心了。” “哦?还有这等人选”李世民意外的看看夏鸿升,连声问道:“速速与朕道来!” “最合适者为马周,此一人。”夏鸿升答道:“马周此人鸾凤凌云,必资羽翼。股肱之寄,诚在忠良。周见事敏速,性甚慎至,至于论量人物,直道而言,既写忠诚,亲附于陛下,可与共康时政。其性情刚正,又不失机敏,能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忠诚于陛下,当为最佳之人选。” “马周!”李世民沉吟了一下,说道:“不错,若是马周留在泾阳,则推行新法之事便不必担心了。只是……朕此番亲征,决定令太子监国,锻炼其能,有意令马周辅佐……贤婿且先说说,这第二个人选,却是何人?” 夏鸿升笑道:“这第二个人选嘛……呵呵,此人治家无方,好色无度,奢豪贪财,更兼投机取巧,若在旁的事情上面,臣断然不会举荐此人。” 这话倒是令李世民吃惊了,说道:“这……贤婿说的这是谁?!” “许敬宗。”夏鸿升说道:“许敬宗这个人,眼头极活,善于投机。能看到如何做对自己有利,然后奉行。且对于士族十分厌恶。陛下若让他去泾阳推行新法,对付那些士族,既向陛下表功,又打击了士族势力,只怕他再乐意不过。他心思诡诈,手段多端,尤擅投机取巧,全然不必担心士族耍诈。只是,就如方才小婿所言,他若去了泾阳,新法得以推行不假,然其也必贪墨枉法,给新法抹黑。故而,此人当算半个。” “许敬宗?”李世民很是意外:“他有贤婿说的这么不堪?贤婿说有两个人选,现如今许敬宗只算半个,那另外半个又是谁?” “这另外半个,陛下,这另外半个不是为了推行新法的。”夏鸿升又说道:“这另外半个,若是单独让他去,只怕不算圆满,要加上另外半个才行。” “你是说将他同许敬宗一起派去?”李世民皱了皱眉头,问道:“是谁?” “蜀王殿下。”夏鸿升笑道。 李世民一愣:“恪儿?!” (李恪贞观十一年才被封为吴王,之前是蜀王) “不错。蜀王殿下心思机敏,英果超乎常人,又不失圆滑。令他主持此事,许敬宗辅之,则不惧士族诟害。蜀王殿下亦可看住许敬宗,不使许敬宗贪墨。且以蜀王殿下之机敏,许敬宗的心思也瞒不住殿下。”夏鸿升说道:“至于杨县丞等人,官位低于许敬宗,机敏更不及他,恐其不仅管不住许敬宗,反而还会为许敬宗所陷。” “这……”李世民拧着眉头,低声说道:“这朕倒是要好生想想!” ------------ 第987章 无奈之选 许敬宗这个人,夏鸿升本身十分讨厌他。 当年在鸾州城,夏鸿升还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就觉得这人说话做事不真诚,里面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后来知道了他是许敬宗,就更不待见他了。 不过也不得罪他,只是不过多同他交往,井水不犯河水。 许敬宗这个人,其实是很有争议的。单从能力上来说,是十分有能力,有才干的。他曾监修国史,两为帝师,其人非常有才气,这也是太宗、高宗和武后一直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可若是从人品上来说,却又有不少的人格缺陷。 曲从迎合,投机取巧,曲直不正,贪财奸佞……这些都是他的缺点。 所以他能够得以监修国史,却又因一己之喜憎利害而肆意篡改史实。地位崇高,却治家无方,好色无度,造飞楼七十间,让妓女在上面骑马而走,以为戏乐等等…… 然而眼下,夏鸿升却也没有其他的人选可用了。 留下来盯着泾阳的新法推行的人选,首要的一个前提就是能够不同士族苟合。如此一来,寒门出身的人自然更为合适。且士族势力庞大,这个人又要有足够的机敏变通,有万般玲珑心思去应付士族的种种手段。另外还要对李世民绝对忠诚,看得清楚形势,不会站错队伍。综此三者,马周是最合适的人选。不仅是寒门出身,又极有能力,刚直而不失机敏,对李世民又十分忠心,重视百姓。 可惜,李世民要马周辅佐太子监国。而朝中其他人有此能力者,诸如虞世南、高士廉、唐俭之流,其虽然亦对于李世民的忠诚无话可说,然其本身就同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身也是大族世家。再说皇帝亲征,太子监国,这些深受李世民信重的老臣,定然不是被留下来辅佐太子监国,就是被李世民带着一同出征,也就不是最好的人选了。且他们的官位也太重,一举一动都牵扯了好些人的视线和心思,也不利于亲赴泾阳。 这思来想去,能够不太引人注目的来到泾阳,又有心机去对付士族的种种动作的人,还就只有许敬宗了。至于忠诚于李世民,许敬宗虽然后来同武则天站在了一条船上,可现在他是断然不敢违背李世民的。且,凭许敬宗的心思,也能够看得出来大势所趋,以他投机取巧为己谋功谋利的本性,反而会坚定的站在皇帝这边。 另外,许敬宗家虽然也是一个大族,不过比之那些士族,却也小得多了。且其父被杀,家道没落,因其当初虞世基与许敬宗的父亲许善心一起被宇文化及杀害,封德彝当时为内史舍人,完全看到了当时的情况,因此对人说:“虞世基被诛杀,世南伏地而行请求替兄受死,善心被处死,敬宗手舞足蹈用来求生。” 人们以此为话柄,不待见许敬宗。那些对孝道看到极重的士族更是因此看他不起,不屑与之为伍。许敬宗由此也是十分怨恨那些士族之人。 这么一合计,夏鸿升觉得让许敬宗来支持着新商法和新税法的事情,却也可当一用。 只是,必然了,许敬宗也肯定会在推行商法和税制的过程中,贪墨枉法,为自己谋利。 若只是小打小闹,夏鸿升倒也不担心。只要推行的顺利,成效显著便是了。可关键就怕许敬宗贪墨太过,“剃光头发微”,滥施权柄,使得新法不为善反为恶,为百姓所恶。 古往今来,多少变法都是因为下面的官员滥施权柄,矫枉过正,而使好法变恶法,最终失败的! 所以夏鸿升又拉了李恪出来,让李恪看住许敬宗。 而之所以选择李恪,也有夏鸿升的考量。 其一,李恪身为皇子,身份地位使得许敬宗不敢欺瞒于他。其二,李恪之机谋才智,在李世民的儿子当中,同李承乾是不相上下的。甚至于较之李承乾,更加接近于李世民。因此历史上才有李世民“英果类己”的评价。大唐若有朝一日成为了君主立宪制国家,这货是夏鸿升心目中首相的第一人选。 眼下虽然他的能力还没有展露,却也同他故意收敛有关。凭借他的机谋,不说将许敬宗看的死死的了,起码不会被蒙骗,不会让许敬宗胡来。 这么做,也有些夏鸿升故意让他也得到锻炼的意思。 后面这些不敢同李世民讲,夏鸿升只说了前面之所以选择许敬宗的缘由,和李恪的身份地位及机敏心智足以监督住许敬宗而已。 不过,李世民还是没有当即作出决定。 但夏鸿升知道,大军出动,李世民御驾亲征之前,定然会做出安排了。 “好了,此事便先就这样。”李世民琢磨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朕容后再想。今日让你过来,除了问问新法整泾阳推行的情况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朕要听听贤婿的看法。” “可是同高句丽有关?”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最多一个月,朕的大军就会开拔。现今之棉花,全都做成了身上的衣物,却也不大足够。朕只能先行令大军出发,随后做出的御寒之物后续再运送过去了。入冬极寒之前,这些东西务必要送达辽东。否则,朕的计划便功亏一篑。” “原本想着等棉花运抵长安之后,再禀报岳父大人的。既然岳父大人说起来了,那小婿就先行禀报了。”夏鸿升说道:“小婿令商队往西域大肆收取棉花,收了不少,算算时间,也快要运回来了。陛下可不必担心棉花的问题。只要赶制御寒之物的人手足够,大军应是能够在辽东过冬的。” “哦?!”李世民一喜,连忙问道:“收了多少棉花?!” “四十七万斤!”夏鸿升答道。 “多少?!”李世民瞪大了眼睛,同之前夏鸿升听到这个数字之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回岳父大人,您没听错,四十七万斤。不过,小婿只知道个总数,具体的情况,若是岳父大人想要了解,小婿明日可让齐勇去将这回负责在西域为朝廷收棉花的商队头领叫来,让他为陛下细说。” “好!”李世民手往腿上一拍,很是兴奋。转而却又担心的道:“贤婿,他怎的收来如此多的棉花?莫不是贤婿受了诓骗了吧?!” ------------ 第988章 有朕坐镇,足矣! 夏鸿升没出宫,在皇宫中原先李丽质住的宫中留宿一宿,翌日一早,本欲让齐勇出宫将阿尔罕带来,却为李丽质所劝阻。 “夫君,自打您到了长安以来,齐勇便一直是您的贴身侍从,从未换过人。这漫长安只要是认识夫君的,就都见过齐勇。昨个齐勇是给妾身驾车,妾身和惠儿妹妹归省,夫君您派了自己信任的贴身侍从随着,这说得过去。可今日若是只齐勇一人进出皇宫,便漏了破绽。难免教人多想。”李丽质劝阻了夏鸿升之后,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一听,不禁顿觉有理。 自己的两位夫人回长安,自己派了最信任的贴身侍从护卫着,说得通。可若是齐勇一个人出了皇宫,又带了人进去皇宫,这就说不通了。很容易就能够让人联想到自己也暗中到了皇宫。 却是自己一时疏忽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多谢夫人提醒,为夫险些犯错。” “夫君本是不拘小节之人,做事向来坦荡贯了,自然想不得这些细枝末节。”李丽质掩嘴笑道。 哈哈,瞧瞧这个媳妇儿,多会说话! 夏鸿升冲李丽质挤挤眼睛,然后说道:“哈哈,为夫这就去将阿尔罕的居所告诉岳父大人,请岳父大人派个宫中禁卫过去将人召来。” 出来宫殿,夏鸿升直奔李世民晨练的地方,找到了李世民,说明了来意。李世民便随手招来一个宫中禁卫,让他去传召阿尔罕去。 “且慢……”夏鸿升叫住了那宫中禁卫,说道:“阿尔罕这个胡商,胆子极小,若就这么让这位侍卫过去了,恐怕要将他吓的尿裤子。容我手书几笔,你带给他,叫他安心过来。” 李世民点点头,让王德拿来纸笔,夏鸿升随手写了几句,也不用叠,直接交给了那名侍卫。 那侍卫带着那张纸便离去,往长安城中去传召阿尔罕去了。 夏鸿升在旁边等着,当初自己在大学体育课上面学的太极拳,教给了李世民,现在已经被他练的无比娴熟了。 “打这套拳不仅强身健体,还能教人心气平和沉静,果真是套好拳法。”李世民打完之后,一边接过王德递来的手巾擦汗,一边对夏鸿升笑道:“朕每每心中烦乱,这么一会儿打下来,便脑中清晰了。” 夏鸿升笑着点头正要说话,却听李世民又说道:“你昨日所言,你随朕出征高句丽之时让许敬宗去泾阳处理新法试行,让恪儿领着泾阳县丞和主簿看着他,这件事情,朕看可行。那许敬宗颇有才气,这回征伐高句丽的诏书,朕之前也是令他去写了,朕已经看过,写的端是极好。朕本打算亲征之时将其带上,专司诏书起草的。听闻你所言那许敬宗竟有如此一面,叫朕有些吃惊。朕原也知道朝臣对其颇有微词,也问过几句,他的回答倒是叫朕印象深刻。” “哦?”夏鸿升看向了李世民。 “朕问他,看他颇具贤才,为何朝臣们都不愿同他交往,许敬宗是如此回答朕的:臣闻春雨如膏滋润万物,农夫喜其滋润万物,行人恶其泥泞;明月当空普照四海,佳人喜其观赏,盗贼恶其光辉。天且不緃人愿,何况人乎?况臣无美酒肥羊,岂能润泽众人之口。古谚云:谗言不可听,听之祸殃结,君听臣遭诛,父听子遭灭,夫妻听之离,亲戚听之绝,朋友听之疏,邻舍听之别,人身七尺躯,畏其三寸舌,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夏鸿升笑了起来:“单论这话,说得倒也真对。” “那他却如何这般不受人待见?”李世民问道:“先前听了他的话,朕只道是那些人嫉妒贤才。如今听贤婿也这么说,难不成他当真是那在朕面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套之人?” 夏鸿升说道:“陛下若有心,差人暗中查一查他,便知道了。之所以他现在无所表露,是因为惧怕陛下您,故而不敢太过张扬放肆而已。” 李世民也不置可否,只是说道:“这且是后话了。明日早朝,朕便要下诏安排征伐高句丽之事。这几年大唐的间谍一直在高句丽运作,挑拨高建武和渊氏家族的关系。且,上月间谍传回情报,高句丽已经派兵帮助百济对抗新罗了。再怎么说,新罗这边有大唐的几艘船在出力,他也算是对抗大唐了。朕要一路疾行,趁着高句丽的军队还在帮着百济对付新罗,回转不及之际,先下他几座重镇。只是,朕尚有一个担心。” “岳父大人为何担心?”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叹了口气,说道:“前隋之乱,可以说是祸其辽东。百姓受其动乱,心中深以为惧。此番朕为尽量减轻百姓之抗拒,故而以募兵之法求取将士。朕担心,百姓心中对征伐高句丽之事余惧未消,不肯应募。” “岳父大人不须为此担心。”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这几年来,小婿一直在报纸上面通过舆论,引发百姓对高句丽的愤恨。岳父大人可以看看当年的突厥。当年突厥之强大,胜过高句丽。但是百姓在舆论导向之下,对突厥充满愤恨,急切渴望朝廷能够对突厥用兵。小婿对高句丽的宣传,比当年突厥更甚。如今朕民间,提起高句丽,百姓是恨不能杀尽其人,好为当年的汉家儿郎报仇雪恨的。小婿敢保证,岳父大人的诏书一下,应募者必然云集响应。” “明日看看便知了。”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以大唐如今之军备,便就是应募者不多,那又如何?说是十万,依朕看来,只要火器弹药足够,五万即可。所谓一力降十会,朕就不信,大唐的火炮支起来,连长安的钢筋混凝土斜坡城墙都支撑不了多久,会轰不开他高句丽的城池!”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夏鸿升说道:“不知岳父大人对征伐高句丽之将,有何人选?” “程知节、尉迟、道宗等人,朕要留着他们给朕看门。朕这次御驾亲征,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这将毒蛇引出洞穴,却没有斩蛇之人可不行。”李世民笑了笑,很是霸气的说道:“征伐高句丽,谋划许久,准备完全,有朕亲自坐镇,再挑几员大将,足矣。” ------------ 第989章 阿尔罕见皇帝 李老二这是霸气十足,信心百倍。 其实夏鸿升也并为有过多担心。 如今的大唐军事,不敢说已经完全进入了火器时代,却也敢说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火器时代了。后世里面列强支起来几支火炮,开过去几艘炮舰,就能够敲开一个国家的大门的情况又重现了,只不过这一次支起火炮的列强换成了大唐。 二人又对高句丽的事情商议了老半天,李世民早已经结束了晨练,也不见阿尔罕到。 “这个胡人怎如此怠慢!”李世民等得有些不耐烦,有些不悦的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替阿尔罕辩解道:“岳父大人,这些个胡人到了大唐,都争相效仿大唐的礼节,却又不得要领,徒有其表,反而比唐人更加繁文缛节。岳父大人您召见阿尔罕,对他,对同他那一干胡人们来说,可都是天大的荣耀。这会儿估计是激动的不知所措,肯定又是沐浴又是焚香呢。哈哈哈……” 李世民听之也不禁笑了起来,说道:“这些胡人能仰慕我大唐教化,可见大唐影响之广,之深。这是大唐强盛的结果啊!朕心甚慰。呵呵,不过若是魏卿在此,恐怕又该谏言,让朕居安思危,不能得意而忘形,因眼前大唐之强盛,而骄傲忘本了。” 听李世民调侃魏征,夏鸿升也笑道:“其实小婿觉得,这世间反倒需要魏大人这般耿直如明镜之人,闻其言犹如观镜而视,可知一己之纤陋。不过,魏大人这般人,却也容易得罪人,招人厌恨。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可是像岳父大人您这般看得清楚,又胸怀宽广,对逆耳忠言甘之若素的君王,却没有几个。也是魏大人幸甚至哉,生逢其时了。” 这话不仅替魏征说了好话,又顺带着拍了李世民一记马屁,顿时就叫李世民眉开眼笑,笑道:“既知是忠言,便就是逆耳一些,那又何妨?都是为了让大唐更好啊!哈哈哈哈……还是贤婿会说话!贤婿放心,朕只是调侃,不会因魏卿之言而有所芥蒂的。” 正说话间,忽而听见外面侍卫通报,说道:“启禀陛下,那胡商带到。” 李世民点点头:“让他过来吧。” 那侍卫将阿尔罕带了进来,只见阿尔罕穿着一身唐人的装束,面目上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整个身子跟筛子似的抖个不停,颤颤巍巍的跟着那侍卫走了过来。 “陛下,人带……” “阿尔罕拜见陛下,祝陛下神威盖世,祝陛下的国度万世永昌,祝陛下身子康健,百病不侵!祝……祝陛下……祝陛下……”侍卫话还没说完,后面的阿尔罕就一哆嗦跪了下来,连声呼喊了起来,惹的那侍卫顿时一噎。 李世民忍笑朝那侍卫摆了摆手,让他下去。然后又对阿尔罕说道:“呵呵,你便是阿尔罕?快些起来吧,不须如此大礼。” “谢陛下!谢陛下!”阿尔罕这会儿跟舌头打结似的,赶紧从地上起来。 李世民听他说话既不利索又不文饰,加上见他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站,也不知道手脚往那里放,也是忍俊不禁,笑道:“阿尔罕,你为朝廷筹集来如此多的棉花,这是大功一件。你不必如此拘束,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回陛下,草民不是拘束,草民是激动,是兴奋,草民太过激动……”阿尔罕连声说道,又教李世民一阵大笑。 “阿尔罕,你且将筹棉之事,详细为朕道来。”李世民笑过之后,又问道。 “是,陛下!”阿尔罕很是兴奋的说道:“草民得了侯爷的命令,带着商队到西域去收白叠子。侯爷嘱咐草民,此事事关重大,就算是不计代价得失,也要尽可能多的收白叠子。草民不敢怠慢,当即百年亲自带着商队到了西域。之后,又适逢从波斯回来的商队也到了西域,草民一合计,没让他们回长安,全都让他们散到了西域诸国里面。原本,咱们商队不拘是从长安带过去,还是从更西边儿带回来的东西,经过西域诸国的时候,那都是十分受欢迎的。西域的王公贵胄们争抢都不一定能买来咱们的东西。侯爷将此事吩咐给草民的时候,说过此事关乎甚重,棉花要得越多越好,小的一斗胆,就自作主张,这回不论是长安带去的货,还是西边回来的货,全都不限量了,就地卖,全卖!不往长安带了!且不收钱财绢帛,金银珠宝了,只要棉花!只能用棉花来换!另外,若是谁有棉花,拿来卖给商队的,有多少收多少,不怕它要价高,就怕它棉花少!西域诸国的王公贵胄为了从咱们这儿换东西,发了狠的找人到处收棉花,拿来换咱们商队的东西,最后,棉花就都到咱们这儿了!到最后草民一清点,竟然收了足足有四十七万斤之多。草民安排了最可靠的人手看着,所有的商队一齐往回运送,眼下估摸着就快要到长安了。” “好!好啊!”李世民听得频频点头,笑道:“阿尔罕,你身为胡商,却能为大唐做出如此贡献,实为大功一件。朕不瞒你说,这些棉花,乃是军中所须。朕要征伐高句丽,这些棉花是作为御寒之物的。没有足够的棉花,就没有御寒之物,没有御寒之物,将士们便在辽东过不得冬。你立了大功一件,朕要好生赏赐于你!” 阿尔罕还激动的没反应过来了,夏鸿升过去就是一脚:“还不快谢恩!” 阿尔罕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他本身就肥硕,这般动作坐下来,跟头憨态人熊似的,又是让李世民一阵好笑。 “行了行了。”李世民摆了摆手,又问道:“阿尔罕,朕且问你,你经营商队多年,可知道那些商队是往高句丽、百济等地过去贩卖的?” “回陛下,小的知道!小的手底下就有一支!”阿尔罕答道:“不过,往高句丽那边去,往来也只有高句丽、百济、新罗三个国家,得利没有网西边去大,那三个小国又没有西域诸国的财富多,出手大方,所以往那边去的商队就少了许多。” “往那边的商队,多时贩售何物?”李世民又问道。 阿尔罕想了想,答道:“回陛下,多是粮食、草料之类,奢侈之物也有,不过较之西边要少不少。陛下,草民斗胆一猜,陛下是想让往那边去的商队都停了?” “哦?”李世民被猜中了心思,不由笑道:“那你且说说,你为何这么觉得?” ------------ 第990章 阿尔罕封官 阿尔罕见皇帝问他,觉得自己能做皇帝面前说这么多话,倍感骄傲。 于是当下便很是显摆的说道:“回禀陛下,阿尔罕以前听侯爷讲过,这叫经济战。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人多地狭,粮食不够,只能从周边的各国来买。买的越多,卖给他粮食的国家就拿捏得他越很。一旦得罪了卖给他粮食的国家,那个国家不跟他做生意,不卖给他粮食了,他自己的粮食就不够吃,粮食不够,将士们就无力作战,百姓们就心中不满,还没真开战,就先让他败了一局了。侯爷还说,可惜大唐现在的粮食也不多,自己都不够吃,加上林邑国的也不仍旧不足够,否则,大唐就可以往周边的国家大量低价卖去粮食,让他们都学会吃粮食,不再吃牛羊,这么一来,他们就要依靠大唐的粮食来生活,有朝一日大唐断了他们的粮食,他们就没有东西可吃了。那样一来,大唐不用出兵,就打败他们了。” “你还知道这个?”李世民笑着对阿尔罕说道:“也算是用心了。” 阿尔罕抓耳挠腮的,说道:“小的也是饭局上听侯爷同那些小公爷们说的时候听过几句而已。”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略微一想,说道:“阿尔罕,你虽身为胡人,却立身大唐,朕的贤婿素来对你称赞有加。这一回,你又为朝廷收来如此多的棉花,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可谓是大功一件。既有功,朕便当赏之。阿尔罕,朕便任你为互市监监丞,且先仍在朕的贤婿手下留用,管理商队之事务。” 这阿尔罕虽然不知道互市监监丞是何职位,但是也听得出来这是皇帝让他当官了,当下便立刻激动的一下又跪倒在地上,嘴里面不停的谢恩,说着说着又叽里咕噜的,激动得母语都说出来了。 李世民一阵朗笑,摆了摆手,对夏鸿升说道:“朕看他还不知晓自己的职务。贤婿且告知于他,然后便令他回去了。之后,贤婿且去书房,朕另有要事安排。” “是!”夏鸿升行了一礼,恭送李世民离开。 待李世民走出了院子,离开了,夏鸿升回头看看,见阿尔罕还在地上闭着眼睛叽里呱啦的满嘴跑火车不知说些什么呢,于是到跟前推了推他:“哎,陛下已经走了,起来吧!” 阿尔罕睁开眼睛一看,这才从地上起来,一脸的傻笑。 “别笑了,傻了吧唧的。”夏鸿升看他笑的眼睛都挤没有了,于是说道。 “侯爷!小的多谢侯爷提携!若没有侯爷,小的万万不会有今日!”阿尔罕又给夏鸿升行礼:“全靠侯爷栽培!” “拉倒――跟我可没干系。”夏鸿升摇了摇头:“事情办不成,本侯也不会举荐于你。归根到底,还是要看自己的本事。你阿尔罕有这份本事,才有今日。日后就是大唐的朝廷命官了,更该尽心做事才是。” 阿尔罕立刻不停点头:“是!阿尔罕万万不敢不尽心!侯爷,阿尔罕也不懂,您说陛下给让小的做的,是个甚么官?” 夏鸿升给他解释道:“本朝设互市监,隶属少府,司掌陆路上对外之贸易,及同周边属国之马匹贸易等事务。互市监有监一人,从六品下;丞一人,正八品下。掌蕃国交易之事。你便是这正八品下的互市监监丞,专司对大唐之外的诸国贸易之事。” “就是说,小的要做的事情,还跟现在一样,但是小的身份,却不是商贾,而是大唐之官员了?”阿尔罕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差不离。” 阿尔罕顿时激动,又开始祈祷这个感谢那个了。 兴奋了一会儿,阿尔罕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僵,愣了愣,一张脸垮了下来,变得沮丧起来,说道:“侯爷,这……这陛下今日只是嘴上这么一说,可……可谁知道小的成了互市监监丞了啊?谁认得小的?这……” 夏鸿升看他的脸上跟变天气似的,也顿觉好笑,说道:“陛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既然说了,就是真的。这几日,便自会有人替你准备官服及印绶,三日之后,你自去互市监应卯便是。那时他们已然会得到了交代的。” 听了夏鸿升的解释,阿尔罕果真脸上跟变天似的,又是瞬间的阴转晴了。立刻又眉开眼笑了起来。 夏鸿升见他明白了,于是又道:“好了。记得棉花一运回来,要立刻通知本侯。运回来之后,直接拉到军机坊。另外,你出宫之后,莫要让任何人知道本侯来了长安,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本侯在宫里。” “是,小的遵命!”阿尔罕又对夏鸿升连连行礼,然后才告退,离开了皇宫。 让阿尔罕离开之后,夏鸿升便去了李世民的书房,李世民正在批阅奏疏。其实唐代的奏疏,或者说明代之前的奏疏,都不能算是十分多的。因为在明代之前,三省大臣,亦或是后来在宰辅丞相,是可以直接去找皇帝面对面的商议事务的。不用必须以书面的形式上奏皇帝,再等皇帝批复。唐代奏疏之中,最多的其实是各地官员上报的情况,经由三省合议之后,选出来重要的,需要皇帝亲自批复的那些,才交给皇帝批阅。 见夏鸿升进去,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疏,没等夏鸿升开口拜见,就先行说道:“朕准备在军校中祭祀当年战死辽东之将士,以激军心民意。届时,朕需开放军校,使长安百姓见朕之祭祀。这件事情要快些准备好,祭祀之后,朕会的即刻宣布招募征辽将卒之事。这件事情,其他人来安排朕都不大放心。唯有交给贤婿去办,朕当可无忧。” 哎,这场面活还是得本公子来做啊! 夏鸿升听了李世民的话,心里感叹道。嘴上却说:“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安排妥当。”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说道:“朕不会直接下诏于你,朕会下诏给李卿,让李卿以他的名义去找你安排。” “是!”夏鸿升点头行了一礼,应承了下来。 ------------ 第991章 祭祀英魂 时节已经是泛起秋凉,又方才停罢一场秋雨,到处都是一番萧索和清冷的意味。 清早出门,一阵夹杂着湿气的秋风吹过,卷起落叶的同时,也不禁让人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却正是个昏辉残霞,老树寒鸦,飞鸿影下。 城中百姓早早的往长安城外过去。早在前几日,城中就张贴了皇榜,昭告了百姓,今日皇帝要亲赴军校英魂祠拜祭当年辽东之汉家亡魂,愿与百姓共祭之。 今日正是时候。 辽东,那是百姓心目中的一道旧伤了。 前些年,敢问关中之地,谁家没有个男丁,被征兵入伍之后,就没再回来过的? 甚至于当年的那首反诗,许多人都仍记在心里,还没忘记呐! 左右备身府的将士,拱卫着皇帝的銮驾,从皇宫中出来,往长安城外而去了。 没有清街,长安城中百姓随行,万人空巷。 军校门外,已经面容已经颇显老态的李靖,眼中却精神抖擞。站得仍旧挺拔,身侧站着夏鸿升和马周,身后则是如同标枪直刺大地一般站立着的军校学员。 “贤侄,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可都安排好了?”李靖低声向夏鸿升问道。 “小侄已然检查了许多遍,一切妥当。”夏鸿升点了点头。 二人话音刚落,远处便看到了皇帝的銮驾。 伴随而来的,则是一声雄浑高亢的呼喊:“圣人至!” 李靖整理衣冠,率先而去,夏鸿升与马周紧随其后,往前迎了过去。 走到近前郑重行礼,李世民让他们免礼之后,走了下来,换做步行。 李世民的目光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看到了他眼神里那询问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李世民亦点点头,然后迈开步子,朝着军校里面走去。 军校大门敞开,随行的文臣武将,护卫的将士,长安的百姓,皆随之进入了军校。 英魂祠前,面积巨大的英雄广场上,很快,就已经整整齐齐的站满了人。百姓们被军校的学员引导着,亦整齐的站成了方阵。 巨大高耸的大唐英雄纪念碑,如同一杆直刺苍穹的利箭,周围再也没有比它更高的建筑了,更显得高耸入云,格外显眼。 李世民,李勣,还有夏鸿升,三人缓缓的走上了纪念碑下的台阶上面。 三人相视看看,夏鸿升先前一步,拿起了铜皮作的喇叭形状,聊胜于无的简陋“扩音器”来,提足一口气,然后沉声说道:“二十二年前,炀帝声言“眷彼华壤,翦为夷类”,又责高句丽兼契丹之党,虔刘海戍,习靺鞨之服,侵轶辽西,不肯入朝,下令东征。然炀帝无能,军令不行,后军不至,致使兵败辽东,数十万汉家儿郎,尽成枯骨。天下死于役而家伤于财。疆场之所倾败,劳敝之所殂殒,虽复太半不归,而每年兴发,比屋良家之子,多赴于边陲,分离哭泣之声,连响于州县。老弱耕稼,不足以救饥馁,妇工纺绩,不足以赡资装!宫观鞠为茂草,乡亭绝其烟火,人相啖食,十而四五!” 说罢,夏鸿升暂且停顿了下来。底下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不拘是百姓还是将士,皆面露戚色,神情悲粲。 “三征高句丽,第一次,将士一百三十万,民夫二倍之。第二次,将士六十余万,民夫亦六十余万。第三次,将士百万,民夫无数……三次征伐,将士身死辽东者,数十万计,而民夫身死路途者,无数!”夏鸿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曾有大唐行商,至于高句丽。见沿路沿江有山者,巍巍森然,阴气逼人。纵炎炎夏日亦觉酷寒,虽朗朗乾坤亦闻鬼哭。问之。乃傲然对曰:此虽高句丽之山,却为汉人之所筑。其高句丽人道:前隋炀帝无道,三伐高句丽,死者百万,具收其头颅,筑为京观。见风走沙去,其下白骨森森,绵延不绝,尽是我汉家儿郎之头颅,如今已成他乡之枯骨啊!那京观之下,枯骨之中,可有尔等父子兄弟,可有尔等手足同袍?!” “有!”下面的将士,还有百姓之中,不少人禁不住高声应和起来。 “高句丽人,竟将我们的父子兄弟,将我们的手足同袍,筑作白骨京观,以为炫耀。可怜我汉家儿郎,生不得凯旋回还,死不得入土为安!”夏鸿升高声呼号道:“我恨呐!” 此言一出,顿时下面便有人眼中泛泪了。 “二十二年了!”夏鸿升继续喊道:“二十二年!今日,有一批当年将士的尸骨,被朝廷破除万难,给带回了家!” 下面顿时哗然,人们纷纷四下寻找起来。 “这些人,已经不知道他们生前的名字了,可能叫赵大,也可能叫王二,现如今,都不知道了。”夏鸿升继续说道:“可我们知道,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汉家儿郎!今日,他们等了二十二年,中原的亲人们,终于还是将他们接回来了!” 言罢,只听得一阵鼓号齐鸣,哀乐忽而响起,却见从一旁突然走出了一线队伍来。 那队伍排成整齐的一线,身上穿着齐整的军装。整他们每个人的手中,全都抱着一个木盘,那方形的木盘上面,却是几根残缺的枯骨,亦或是半个森然的头颅! “老天爷啊!这都是我汉家的大好儿郎啊!”一个老臣失声痛哭了起来,几欲昏倒:“老夫的三个孩儿,尽没于辽东,如今亦成如此般枯骨!” 随着军乐,那一线队伍用庄中而严肃的姿态,以礼步一步一步的缓缓走来。 “看看吧!都看看吧!”夏鸿升在上面大声的喊道:“这里面,说不定就有尔等的父子兄弟,就有尔等的手足同袍!” 那些捧着枯骨的军校学员,神情庄重而肃穆,缓慢的随着哀乐,迈着礼步,从人群中渐次穿过,从一排排的人群面前依次走过。 那枯骨惨白,破败,空洞洞的眼窝之中,似乎有说不尽的怨恨。 骨骸路过之处,哀哭之声遍布四野。 ------------ 第992章 国仇家恨 风声呜呜,犹如鬼哭一般。那骸骨被军校的学员端着,在所有人的面前经过。大唐的文臣和武将,当中不乏当年去过辽东的,亦不乏有亲族友人身死辽东的。 百姓之中更多。 此刻骨骸经过,那段惨痛而悲哀的记忆被勾起,想起了自己那战死辽东,音信全无的父亲、孩子、兄弟、挚友…… 骸骨从每一行人面前经过,然后又回到了前面,端着那些骨骸的军校学员,又齐整的站成了一个方阵。 夏鸿升看着下面哭号的人们,是时候为他们树立起来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观念了。 “二十二年之前,这些将士们打着隋朝的旗号,慷慨赴死,前仆后继的,奔向了辽东。”夏鸿升继续说道:“辽东,广沃不亚于中原的一片土地。这片土地,自周之起,便属于中原之国。燕国设郡,秦名辽东,自古以来,便是汉土。汉分三国,晋取而代之。晋分南北,隋一统之。纷乱之际,辽东之地为高句丽贼人所窃。占我汉土,奴我汉人。前隋欲收复辽东,怎奈炀帝无能,作战无法,非但未将辽东之地收回,未惩夺我汉土之高句丽,反又葬送无数汉家子弟!” 下面的声音,随着夏鸿升的话渐渐停息了下来,都在凝神听着夏鸿升讲道:“前朝之时,高句丽称吾中原之人为隋人。如今,高句丽称吾中原之人为唐人。可不拘是隋还是唐,我们都还是我们,我们族曰华夏,传于炎黄。七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在此落脚繁衍,七千年后,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华夏传人!” “祖先将这广沃的土地交给我们,我们却没能守好它!自古以来,我们都在努力将祖先留给我们的土地夺回来!”夏鸿升继续喊道:“南边,有占族,夺我林邑之地,如今,咱大唐终于将其收了回来;东边,有和族,汉朝之时,光武帝念其恭顺,将和族首领封倭奴王,他的后代却忘本自树,占据东瀛,自号日出之国。大唐亦灭之,收回了东瀛;西北,有过匈奴,有过柔然,有过铁勒,有过突厥,不仅占了原本祖先留给咱们的土地,还不停的南下犯边。大唐,于是灭了突厥,灭了吐谷浑,压住了薛延陀,西域诸国称臣,以大唐为宗主,以陛下为天可汗。现如今,只剩下东北了啊!辽东!还在高句丽人的手里!” 夏鸿升的演讲还在继续:“高句丽人,同我们有国仇和家恨呐!” “让老夫来说!”李靖被夏鸿升的话激的激动,突然上前一步,从夏鸿升的手中夺下了扩音的东西,提气说道:“辽东之地,本为汉土,高句丽趁中原之乱而占据之,夺我国土,杀我百姓,强迫我汉人以高句丽人自居。故而炀帝恨之,当今朝廷亦恨之。炀帝誓收辽东,征调大军,熟料他无领军之才,亦非将帅之料。我数十万汉家子弟死于高句丽人之手,为其筑成京观,炫耀武功,此仇可不报?此乃国仇!数十万汉家儿郎,尽成一片枯骨。这枯骨之中,又有多少家中为父者,为夫者,为兄者,为弟者,为至交者,为同袍者?!他们的仇恨,岂可不报?!此家仇也!我数十万汉家好儿郎啊!……” 李靖突然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下面又是一片悲呼,尤其是那些前隋的老臣,还有那些百姓中的老人,无不哀哭不止,不能站立。 “老将军!”李世民连忙上前扶住了李靖:“万望节哀!” 李靖顺势跪倒在地,大声嚎哭道:“陛下!陛下!为我汉家儿郎报此国仇家恨啊!为我汉家儿郎,报仇雪恨呐!” “陛下!老程愿意亲提大军,杀去辽东,杀光那些高句丽人,为我汉家儿郎报仇!”程咬金在下面高声吼道。他的嗓门极大,甚至盖过了现场的一片哭声,响彻整个广场。 “陛下!数十万汉家儿郎为国捐躯,却身死异乡,魂无归处!陛下,为他们报仇啊!”下面的朝臣纷纷跪倒在地,呼喊了起来。 “陛下!我汉家好儿郎,为国捐躯,不惜战死。却遭高句丽斩下头颅,筑成京观!此何等之侮辱!如何教那些战死辽东的将士们瞑目啊陛下!”朝中的老臣们纷纷跪了下来,一面痛哭,一面喊道。 “报仇!”下面的百姓之中,不知是谁忍不住了,率先呼喊了起来:“求陛下为汉家子弟报仇!求陛下,为草民那身死辽东的父亲和两位兄长报仇啊!” “求陛下报仇!”下面的军校学员,和军中将士,无不愤而怒吼,悲声震天。 李世民虎目含泪,抬起了手来,向下压去,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待下面渐渐平息,李世民这才大声说道:“炀帝为收复辽东,三征高丽。然其不通军事,乱发号令,又不顾百姓疾苦,强征暴敛。天下大乱,我汉家数十万儿郎,也尽没于辽东。太上皇应天命而登大宝,遂有大唐。朕平定天下,经历军阵无数,以军功封秦王,敕天策将军。朕以战功擢太子,又得太上皇禅让继位。朕深知天下动乱,百姓之苦。故不忍搅乱民生,而尽力恢复生产,千方百计,都用在使百姓安居。渭水之盟,是朕之辱。朕为百姓,故而忍了下来,直到百姓恢复生产,才对突厥出手,荡灭突厥。” “之前,温彦博给朕献言,说:“辽东之地,周为箕子之国,汉家之玄菟郡耳。魏、晋已前,近在提封之内,不可许以不臣。若与高丽抗礼,则四夷何以瞻仰?且中国之於夷狄,犹太阳之比列星,理无降尊,俯同夷貊。”李世民继续说道:“然,朕思之前朝辽东之事,觉百姓深受其害,不忍再使百姓重又想起当年之苦,于是作罢。朕是一忍再忍,一让再让!” 李世民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突然猛地提高了强调,愤怒的吼道:“可是看看高句丽!他们做了些什么?!朕的子民,我汉家儿郎,竟然被他们斩下头颅,筑做京观,以为炫耀!我汉家儿郎死岂能瞑目!”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一片死寂。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都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 第993章 英魂显灵 “这些尸骨,都是当年死于辽东的将士。朕自前几年开始,便派出使者亲赴高句丽,令高句丽销毁京观,将我汉家儿郎的尸骨还回来。”李世民又继续说道:“然,高句丽无礼,阳奉阴违,不仅不拆毁白骨京观,将战死辽东之将士的尸骨还回来,反而修筑长城,以图抗拒大唐。朕只得命人暗中使出各种手段,收敛尸骨,才带回来了这么些。” “今日,朕便要祭祀这些战死辽东的英魂,迎他们回家!”李世民沉声说道。 随着李世民的话音落下,周围顿时一片诵念之声响起。数百名道士盘腿席地而坐,口中喃喃诵念起来。 李靖,高士廉,虞世南……这些老臣们一个个走了出来,来到了那些捧着骨骸的军校学员面前。 从旁边又走出来一线队伍,迈着礼步渐次走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面大唐的龙旗。 那些学员走了过来,走到那些老臣的面前。 那些老臣们,从他们手中,用颤巍巍的双手,捧起那面大唐龙旗,然后转过身来,轻轻的覆盖到了面前的托盘上,盖住了那些战死辽东的将士们的遗骸。 “魂兮归来!”李世民高声呼喊道:“士卒儿郎,尽是九州豪杰;官僚将校,皆为四海英雄!习武从戎,忠君之志。尔等或为流矢所中,魂掩泉台;或为刀剑所伤,魄归长夜!生则有勇,死则成名。汝等英灵若在,祈祷必闻: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归大唐,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吾为天子,当使汝等各家尽沾恩露,年给衣粮,月赐廪禄。用兹酬答,以慰汝心。至于本境土神,北地亡鬼,血食有常,凭依不远;生者既凛天威,死者亦归王化,想宜宁帖,毋致号啕。聊表丹诚,敬陈祭祀。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不拘是那些王公大臣,亦或是在场的将士,还是周遭的百姓,都齐声随着李世民的声音高声吼道。 李世民口中将祭词连诵三遍,然后转身,面对着招魂幡。 招魂幡随着风翻卷,旁边的将士递来巨大的柱香,用火把点燃,然后交给李世民。李世民三步一拜,走到了招魂幡下,将那三炷大香,插进了招魂幡下的青铜鼎中。 青烟慢起,那三炷大香立时燃烧起来,竟然明火不熄。 “老天爷啊!快看,招魂幡上显字了!”突然,有一朝臣震惊的指着那面巨大的招魂幡,失声惊呼了起来。 他的声音瞬间便吸引了周围的好些人来,都连忙看了过去。只见那翻卷不停的巨大招魂幡上面,竟然真的渐渐显现出来了字迹来! 惊呼声越来越多,很快便传遍,下面的人全都踮着脚,瞪大眼,凝目看向了那巨大的招魂幡。 那上面的字迹越来越明显,黄色的招魂幡上,黑色的字迹煞是扎眼。 “陛下!这……莫不是英魂显灵?!”高士廉惊呼起来。 只见从旁边立时窜出一个身影来,道袍翩翩,正是袁天罡。 只见袁天罡疾步走至招魂幡下,静默片刻,突然后退三步,一下弯腰下去,大声喊道:“贫道袁天罡,诸位皆为国战死之英灵,尽是忠耿之士!陛下在前,还请诸位英灵莫要惊扰陛下!” 周围众人听此话语,顿时大惊。 却见那三炷大香上面的火突然猛地一烈,腾然一下窜的老高,呼的一下在空中烧了一大片。火焰散去,只见那招魂幡上面,赫然清晰的出现了四个大字来:报仇雪恨! “老天爷啊!当真是英魂显灵!”褚亮和虞世南等几个老臣大声喊道,立时便跪了下去。 周围的人看见他们跪下,于是也随之跪了下去,其他人见了,亦开始随着跪下。很快,整个广场之上的百姓,便都跪了下去。 李世民震惊不已,站在那里,看着那面招魂幡,又看向了夏鸿升。 却见夏鸿升对李世民使了个眼色,然后行礼喊道:“陛下,英灵之愿,天命之所!请陛下下旨,末将愿亲提大军,荡灭高句丽,为我汉家儿郎报仇雪恨!” 夏鸿升这一嗓子,在死寂的广场上格外突兀。随即,那些将军们立时便跟着都向李世民行礼请愿起来。 连那些文臣们,也全都跪了下去,一齐高呼起来:“请陛下下旨,荡灭高句丽,为英灵报仇!” 听见文臣武将们的请命,周围的百姓亦是异口同声,全都高呼了起来:“请陛下报仇啊!陛下!” 李世民一怔,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双目之中一片精芒,朗声喊道:“辽东旧中国之有,自魏涉周,置之度外。今九瀛大定,唯此一隅,朕当用将士之余力,平荡妖寇耳。隋氏出师者四,丧律而还,杀中国良善不可胜数。我汉家儿郎,数十万人,尽战死辽东,遭高句丽之羞辱。朕长夜思之而辍寝,誓为中国复子弟之仇!” 话音刚落,只听得突然哐当一声,只见忽而从那招魂幡上落下一把横刀来,正掉落在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一惊,后退一步,往旁边一看,却正看见夏鸿升暗中指指那招魂幡,然后比划了一个手势。 “既然天降兵刃,朕便以此兵刃为誓!”李世民捡起那把横刀来,一拔而出,然后往那招魂幡上面一划。 霎时间,只见那招魂幡上面竟然被划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犹如在人身上划开一般,从里面立刻往下流出血红色的液体,犹如伤口之中涌出的血液一样! 这一幕,被周围的朝臣和将士们,全都看在了眼里。 “朕以此为誓,定当平灭高句丽,复尔等之仇!”李世民对着招魂幡上那道流血的伤疤发誓道。 说完,李世民猛一转身,手中横刀上亦带着血色的液体,高举起来,刀尖直刺苍穹,高声呼喊道:“朕今日下诏,当御驾而亲征,率领大军征辽,荡灭高句丽,为汉家儿郎复仇!有愿随朕往高句丽复汉家儿郎之仇者,当前往应募,同朕一起!同朕一起……荡灭高句丽,为中国复子弟之仇!” “愿往杀敌,复子弟之仇!”将士们齐声高呼,百姓们亦齐声高呼不止。 ------------ 第994章 准备万全 征伐高句丽,本就已经是李世民既定的事情。满朝文武皆知李世民之坚决,此事虽未明言,却早已经是朝臣们心知肚明的必行之事了。 英魂祠前的祭祀,李世民明言昭告于天下,此事才算是当当正正的摆上了台面。 英魂显灵,更是随着那日里前去观看祭祀的百姓之口,几日内便传遍了关中,很快便将传遍天下。 而大唐的战争机器,终于不必再遮掩,光明正大的对着高句丽,高速运作了起来。 “征伐高句丽,不止为国仇家恨,更有未雨绸缪之意。”李世民坐于御座,对下面的满朝文武说道:“朕如今,觉得杨广攻打高句丽,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李世民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尽哗然,立刻便有人要走出来,却被李世民抬手摆了摆,挡了回去,自己又笑道:”朕不是杨广,朕不会犯他犯下过的过错。况且,朕还有如此多言官盯着朕,帮助朕自省己身,诸位且放心。” 听了李世民的话,众臣有些揣测不出皇帝要说什么。 却听李世民又道:“朕说杨广征伐高句丽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是从战略上而言。是说,征伐高句丽的大方向是对的,然在征伐高句丽的过程之中,杨广却犯了不少的过错。” 众臣凝神听着,等李世民继续讲话。 “征伐高句丽,乃是未雨绸缪之举,长远来看,端的必要。只不过,他杨广没有挑一个正确的时候,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更没有那份将帅之才。”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诸位须知,高句丽不除,日后必为大患。且看,高句丽占据辽东之地,而辽东之北,更尚有无比广大的地方。间谍已经探查过,辽东以北,地广而人稀,其面积,甚至比咱整个大唐还要大!若为高句丽所占,则高句丽就要成这世上最大的国家了。这些地方距离大唐很远,且不说它。就说近处的辽东!那里的靺鞨部族,室韦国,驱度寐、夜叉国……都是茹毛饮血,不通教化的地方,而其人蛮夷疯狂,犹如猛兽。倘若高句丽据之,则其势绝不亚于原先之突厥。据其地而经略,给它个几十年,便俨然成北方一霸。届时,若高句丽径直南下,其害又更甚于突厥远矣。若不趁其此时尚弱而灭之,令大唐据有其地,日后,当成大唐最大之祸患所在。今天下大定,唯辽东未宾,若朕之后嗣励精图治,到时候因士马盛强,谋臣必导以征讨。朕之后嗣,若有领军如朕者,高句丽却国势已强。若无领军如朕者,却又图攻伐国势已强之高句丽,则丧乱方始。朕故自取之,不遗后世之忧也!” “陛下圣明,眼光长远。征伐高句丽,合乎国运,合乎民意,依臣看来,势在必行!”长孙无忌走出队列,躬身行礼说道。 “陛下!”魏征从队中走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征伐高句丽,臣亦觉势在必行。诚如陛下所言,高句丽不除,日后必为大患。然臣曾在军校之中见一标语,所言:不打无准备之仗。臣愿亲提三尺青锋,助陛下杀敌征辽。唯愿陛下已然准备万全,大唐已经准备万全!”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魏卿所言极是,不打无准备之仗,此话朕亦在军校之中见过。现如今,却可以明告于诸位,征伐高句丽,朕已然做了万全之准备。间谍早在数年之前,便已然散入到高句丽各地,搜集高句丽之情报,并撩拨高句丽王同权臣渊盖一族之矛盾。高句丽无论有何动向,如今半月之内,必能呈送于朕的面前。另外,大唐间谍在高句丽各地,以雅好山水为名,用重金收买高句丽各地官吏,导之游历,无所不至,对高句丽之山川、城邑、风俗,悉得纤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其一也。高丽王建武惧大唐伐其国,乃筑长城,东北自扶余城,西南至海,干有余里。然我大唐如今有火器之神威,长安城的新式城墙尚不能撑住太久,高句丽所筑长城,不过土石而已,焉能抵抗?诸位不要忘了,荡灭倭国,大唐未损一兵一卒,全靠火器之神威。我大唐武器之利,远胜于高句丽,此其二也。自大唐立国以来,便予民休息,发展生产,偃武而修文。中国既安,四夷自服,如今大唐四海升平,四夷无不服从于大唐,攻伐高句丽,无后顾之忧,此其三也。辽左早寒,草枯水冻,士马难久留,粮食易尽。而将士受冻寒之苦,冻死冻残者无数,不能作战。此前隋征辽之大困局之一。而今,朕得棉花以为御寒之物,朕做出棉衣来。朕曾亲自试过,身穿棉衣棉裤,带上能护住头和脸面的棉帽,站在冰窖之中数个时辰,一动不动却汗流不止。这种御寒之物,军机坊已然赶制出了足够大军在高句丽过冬之用。辽东苦寒,再也不是问题,此其四也!另外,高句丽这两年大旱,其本就耕地不多,如今民大半乏食。而我大唐用林邑道之地,又在岭南及琉球几地种植占城稻,获粮颇为丰厚。高句丽本有将近半数之粮,得于中原粮商,粮商一断,更加无粮可用。此其五也!有此五者,何愁高句丽不灭?” 听了李世民的话,魏征躬身再行一礼,说道:“如此看来,陛下果真已然有万全之准备,臣再无异言,愿随陛下奔赴辽东,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为陛下荡灭高句丽,献微薄之功!” 李世民闻言大笑,豪气冲天,却忽而听殿外一声:“报——末将段瓒,求见陛下!” “段将军负责征募之事,速速让他进来!”李世民一愣,立刻吩咐道。为最大程度减轻百姓之抗拒和反感,在夏鸿升的建议之下,这次采用募兵之法,让将士和百姓志愿参加征伐辽东的战役。李世民之前担心过有前朝之事,而应募者少的情况,故而十分重视此事。 ------------ 第995章 天心人意 卫士立刻打开大门,将段瓒带了进来。朝中诸臣全都看向了段瓒。 段瓒疾步至前,向李世民行了礼。 “可是募兵之事出了变故?”李世民立刻问道。 段瓒行礼答道:“启禀陛下,并无变故。臣是来向陛下禀报好消息的。” 李世民一喜:“哦?是何好消息,段卿,且速速道来!” “是,陛下!”段瓒又行一礼,说道:“臣奉陛下旨意,于长安各处募征伐高句丽之兵。募兵告示一出,可谓是应者云集。募十得百,募百得千,其不得从军者,皆愤叹不已,自愿以私装从军,动以千计。百姓皆曰不求封官勋赏,惟愿效死辽东!更有远近勇士应募献攻城器械者不可胜数,皆拔刀结旆,喜形于色,毫无惧意,恨不能即刻便奔赴辽东。可知征伐辽东顺乎天心人意!” “哈哈哈哈!好!”李世民大笑起来:“征伐高句丽,收复辽东,既然顺乎天心人意,朕故当听取之。来呐,宣召!” 王德躬身行礼,然后往前几步,手中一抖,便出现了一卷黄绢。 展开黄绢,王德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响彻了大殿:“大唐皇帝诏曰:辽东旧中国之有,自魏涉周,置之度外。隋氏出师者四,丧律而还,杀中国良善不可胜数。今彼不服教化,恃险骄盈,朕长夜思之而辍寝,将为中国复子弟之仇。今九瀛大定,唯此一隅,用将士之余力,平荡妖寇耳。然恐於后子孙或因士马强盛,必有奇决之士,劝其伐辽,兴师遐征,或起丧乱。及朕未老,欲自用士大夫余力取之,不遗后人也!” 朝臣躬身听旨,只听王德又念道:“诏命刑部尚书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领兵4万余,战舰500艘,自莱州渡海,直指平壤;太子詹事、左卫率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江夏王李道宗为辽东道行军副总管,领步骑6万及兰、河二州胡族兵马直趋辽东,与张亮合势,水陆并进。朕当赴洛阳,亲率大军六路,随后而去。” “末将领旨!”李勣、李道宗和张亮三人出列行礼接旨。 李世民又笑道:“此番作战,朕求毕全功于一役,一举荡灭高句丽。故而详有安排,诸将依大计行事。然军中瞬息万变,亦须临机决断。张亮,你率水军渡海,直击平壤,切记声势要大,动作却小。使高句丽以为水军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混淆视听,引其以为主力在水军之中而已,而使其做出水军只是疑兵之计,大唐主力当中陆上之判断。你率船渡海之后,毋须激进。” “末将领旨!”张亮应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有对李勣说道:“李勣,你军发柳城,向怀远镇虚张声势,明做佯攻之态,暗则潜师北进,从通定渡辽水,进玄菟,出其不意。之后进逼新城,会攻盖牟。” “末将领旨!”李勣与李道宗二人齐声应道。 李世民又道:“朕此番御驾亲征,与诸将士并肩作战。不日便赴洛阳集结大军。朕以诸将发洛阳之后,以特进萧璃为洛阳宫留守。至定州。联发定州后,宜令皇太子监国。” “臣遵旨!”萧瑀出列躬身行礼。 李承乾亦出列行礼答道:“儿臣遵旨,请父皇放心!” “其他司职,下去各有诏命。诸卿准备去吧。”李世民摆了摆手,下令退朝。 征伐高句丽之事,早已经准备许久,一应事物皆有所安排,此刻却并未都在朝堂上面一一宣读。 退朝之后,李世民回到后面,夏鸿升正等着那里。自打祭祀之后,夏鸿升便暗中随着入了宫,并未离去。 见了夏鸿升,李世民头一句话就是:“你且去承乾那里找一身便服换上,随朕出宫一趟。朕这里没你能穿的衣物。” 夏鸿升一愣,却听李世民又道:“方才段瓒在殿中说募兵告示一出,应者云集。募十得百,募百得千,其不得从军者,皆愤叹不已,自愿以私装从军,动以千计。百姓皆曰不求封官勋赏,惟愿效死辽东!更有远近勇士应募献攻城器械者不可胜数,皆拔刀结旆,喜形于色,毫无惧意,恨不能即刻便奔赴辽东——朕要亲自出宫看看!” “呃……”夏鸿升挠了挠头,只得答应:“是,小婿遵旨。” 李承乾是随着李世民一道回去的,当即对夏鸿升打了个眼色,然后便带着夏鸿升离去了。 刚一出来,李承乾就压低了声音急切的问道:“升哥儿,父皇果真让我监国,只不过,父皇说要发定州之后,让我监国。这是让我留守定州。升哥儿,你说父皇为何不让我留着长安?” “因为定州比长安重要呗!”夏鸿升随口说道。 “长安乃大唐之京城,朝廷之所在,定州如何有长安重要?”李承乾大为不解:“自古以来,储贰镇中,太子在皇帝出巡或国家有事于边疆时,皆留镇京城。高句丽之役,并非关乎社稷存亡的殊死之战,为何父皇会让我随御驾赴定州并行监国?这不合常理啊!?” 夏鸿升边走边道:“怎么,你不愿意去定州?” “我当然愿意!”李承乾说道:“自从咱俩上回从琉球回来,我巴不得再出去一回呢!不过,我却担心如此一来,长安无人,恐怕生变。毕竟,前朝玄感之变就是……” “你父皇有这个信心,你瞎操心甚么!”夏鸿升摇了摇头:“你父皇故意让长安空着呢。不过,你却没有留意,长安虽然空着,可长安周围可没空着。你觉得,为何这回只去了这三位将军,其他像尉迟将军、程将军、段将军、河间郡王这些人怎么都没去辽东呢?陛下是有意而为之,至于为何,我却不能透露给你了。” “莫非……父皇是故意留空长安,想要看看谁……”李承乾倒也心思机敏,一下子便猜的差不离了。 夏鸿升笑了笑,不置可否,又说道:“其实,让你去定州,陛下还有其他的考量。” “哦?”李承乾大为好奇,立刻道:“升哥儿,快些与我说来听听!” ------------ 第996章 太子镇定州 二人一边往东宫走去,夏鸿升一边同李承乾说道:“陛下,让你留守定州监国,依我来看,有两个目的。” “哪两个目的?”李承乾问道。 “这第一个嘛……是为了后勤。我告诉过你,你也亲身体会过。打仗不仅仅打得是将士,打得是计谋,更打得是后勤。将士再拼死,计谋再精明,若后勤不行,都是白搭。”夏鸿升边走边对李承乾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再威风的将军没有粮食什么也干不成。自古以来因粮草出问题,被敌人断了粮道,而一败涂地的战例数不胜数。故而,战争之中,粮草问题必须最优先考虑,有多少粮草打多少仗,逞能是没有用的。而且,我曾经给你讲过,后勤可绝不是粮草这么简单。除了这口中吃的,还有手上用的,身上穿的,脚下踩的……所有将士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可以说全都是后勤。大军作战,几十万人所需的吃喝和消耗是个巨大的数字,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全部跟随大军同步前进。于是后方统筹后勤者,便尤为重要。”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东宫,李承乾令人去找来自己的衣物,拿给夏鸿升,然后又急切的问道:“升哥儿,你且边换边给我讲讲吧!” 夏鸿升一边换着衣物,一边又讲道:“就拿前朝来说吧,整个隋朝四伐高句丽而不胜,就军事角度而言,后勤补给不畅是主要原因。开皇十八年,汉王谅率马步大军自河北出发,讨伐高句丽,在临渝关值水潦,魄运不继,军中乏食,复遇疾疫,只能半途而废。后来到了炀帝,大业八年炀帝亲征高句丽,当时那是一个盛况空前,想来你也是读过的。“凡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这么多人,他们的粮草几乎全部出自黎阳、洛口仓,然后通过漕运集中于涿郡;衣甲器杖集中于高阳。而馈运者倍之。倍之啊,那是什么概念?就是多达二百万人以上的民夫,去替前线的大军运送后勤补给。这么大规模的劳役,所造成的惨景,史不绝书,我就不与你多言了。大业九年,第二次征伐高句丽时,杨玄感利用运粮卒的不满掀起叛乱,这你方才也说了。大业十年,炀帝第三次伐高句丽,那时天下己然大乱,不复行伍,只好乘高句丽囚送斛斯政乞降这个台阶草草收了场。可以说,前隋的天下,是被征伐高句丽所需后勤给拖垮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读过杨玄感之变的事情,才觉得不该将长安空着啊。” 夏鸿升笑道:“朝中大臣,自然也有这种担心。之前刺史郑元还上过奏疏,说辽东道远,粮运艰阻,东夷善守城,攻之不可卒下。征讨高句丽的军资筹措、运输,都直接关系时局之稳定,因此陛下不能不把这个问题放在首要位置加以考虑。河北道是陆上那一路大军的粮草来源之地。陛下以太常卿韦挺为馈运使,以民部侍郎崔仁师副之,自河北诸州皆受挺节度,听以便宜从事。韦挺分工监督河北漕运,崔仁师分工监督河南漕运。将各地粮食物资由陆路、漕运集中于幽州,由幽州北输粟营州,东储粟古大人城,将此二地作为前线后勤补给之基地。” “那照此说来,若为粮草后勤之须,我也应当坐镇幽州才是啊!”李承乾反问道。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承乾,若你只是一个朝臣,若为后勤故,那肯定是要去幽州了。可你并不是一个寻常的朝臣啊!定州,汉曰中山郡,后魏日定州,后周及隋因之至今。亦曰博陵郡,凭镇冀之肩背,控幽燕之肘腋。关山险阻,西足以临云代。川陆流通,东可以兼灜海。语其地势,亦河北之雄郡也。虽不似幽州那般为粮草集散之地,然其地处河北腹地,控中原向东北陆路交通之枢纽,实为军需之要地。坐镇其地,可督察河北、遥控河南,去永济渠亦不远,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乃是要害之地。若有太子坐镇,再加之高士廉老大人、马周、刘泊刘大人等干才辅佐,足可解后顾之忧了。承乾,陛下这么做,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你来坐镇总督,又何尝不是对你的信赖?!” “原来父皇是这般考量!”李承乾听了夏鸿升话,竟然颇为感动,说道:“我一定要做好分内之事,不辜负父皇之厚望!” 夏鸿升这边已经穿好了衣物,二人又回李世民处,一边往外走,一边夏鸿升又说道:“不错,陛下的确是对你寄予了厚望。让你坐镇定州,除了督管后勤之事,另一个原因,就是要震慑和防范薛延陀。” “薛延陀?”李承乾一愣,随即又是一凛:“升哥儿,我明白了!大唐如今已经荡灭突厥和吐谷浑,薛延陀已成为北边最强者。高句丽素来同北面那些人有交通,常引其为奥援,冀图成犄角之势以对抗中国,自南北朝至今日始终如此!胜、夏等州素来是防范薛延陀的重镇,其与定州之距离,远小于与长安之距离,距离辽东也更近。且,定州通过飞狐道可直通漠北,万一薛延陀真有变数,定州可直接指挥胜州、夏州等地,征辽的大军亦可直接回转定州往薛延陀而去!” 夏鸿升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至于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纯属为你着想了。” “哦?”李承乾一愣。 “你身为太子,这么多年了,该学的东西学了不少,该见的世面也见了不少,该听的话也听了不少,陛下也培养你了这么多年,总得给朝臣们一个交代,让他们觉得,这个诸君日后值得他们继续辅佐,不会辜负了他们打下的江山。”夏鸿升说道:“定州乃此番征伐高句丽之后勤要害之地,前为大军之基,后为大唐之本。对前,你要总领大军后勤,保证大军顺利推进。对后,你要处理国政,使得大唐仍旧按部就班,正常运转。这个任务,不可谓不重要,不可谓不艰巨。若你能处理得当,给朝臣们留下好的印象。那么于你而言,朝臣便会更加信服。你也能够落下一个好名声,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唯有这样,你才能够不靠陛下的威严,而真正靠自己的能力来服众。” ------------ 第997章 夏字儿倒着写! 二人边走便说,很快便到了前面殿中,拜见了李世民,见李世民亦换上了一身便装,又带了几个便装的护卫,就一道出宫去了。 长安城中,本在东西二市等人流密集之处,设了几处报名的地方。剩下的,都在各卫营前。长安城之外,军校中也有。除此之外,在定州、幽州等一些地方,也各自设有应募之所。 众人直奔西市,老远就见前面已然车马不通,全都给人堵住了。 下来马车,又往前挤进去一番,便听见前面登记造册之人在那里大声叫喊:“莫急,莫急!一个个来,一个个来!” 光是此情此景,就已然叫李世民脸上带笑了。 却见他忽而抬手拽了拽前面一年轻男子,问道:“这位兄弟,敢问此处为何如此多人?是在作甚?” 对于李世民这种举动,夏鸿升暗地里表示嗤之以鼻。 那年轻男子,显然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得以有这番境遇,居然同皇帝称兄道弟的。只是扭头来,看着李世民年纪比他自己大,于是叫了声大哥,说道:“这位大哥有所不知,陛下下诏募兵,征伐高句丽,收复辽东,为前朝战死辽东的汉家子弟报仇雪恨!高句丽人欺人太甚,不仅占咱们的土地,还把前朝战死辽东的数十万汉家儿郎斩去头颅筑作京观!京观您知道吧?就是人头堆成的山!此仇焉能不报?!如今陛下欲复子弟之仇,阿爷与大兄早年身死辽东,如今尸骨无处,我为幼子、幼弟,当年所赖有阿爷与大兄庇护,得以避开辽东之事。如今堂堂七尺之躯,不能不为他们报仇!” “好!”李世民赞叹一声,说道:“朕……咳……真希望朝廷能够即刻出兵辽东!” 那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又开始转身往里面挤去。 李世民几人默默从人群中退了出来,站在远处看着应募者云集的盛况,不禁叹道:“我有民意如此,何愁高句丽不灭?!” 夏鸿升点了点头:“高句丽,的确不是大唐的对手。” 说来也是,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未能灭掉高句丽,乃有两个最重要之原因。第一个,是矫枉过正,担心前朝之事重现,因而太过谨慎,太过追求万全,以至于选择了较为温和的进军策略,延误了不少时间。 当时李世民率六军从洛阳出发,御驾亲征。水军率先渡海袭占卑沙城,李勣军又于陆上攻克辽东重镇辽东城。后来李世民放弃了李道宗等人的建议,采纳了长孙无忌的颇为稳固和万全的进军策略,进至安市城,围点打援,将高延寿、高惠真所率十五万大军击败,使其余众归降。高句丽因此举国震恐,自后黄城至银城一带空无人烟。然而这样虽然稳妥,却消耗了唐军自己的时间,此时已是临近深秋,李世民因辽东变冷早、草枯水冻、士马难以久留,且粮食将尽,只得班师还朝。 李世民第一次征伐高句丽,史册有言“拔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城,徙辽、盖、岩三州户口入中国者七万人。新城、建安、驻跸三大战,斩首四万馀级,战士死者几二千人,战马死者什七、八。“ 可知这一次亲征高句丽,战果是远大于损失的。 而后,朝议认为高句丽依山为城,易守难攻,应派偏师进袭骚扰,使其国人疲于应付,耽误农时,几年后即可使高句丽因粮荒而土崩瓦解。李世民采纳这一建议,命牛进达和李勣率军从水陆两路进扰高句丽。唐军数次击败高句丽军,高句丽王被迫于遣子入唐谢罪。这一阶段,大唐对高句丽实行的是滋扰的方式,扰乱其国,不得耕种生产的法子,十分有效。 可惜就在这个法子行之有效,高句丽已穷困凋弊,只消再一次征伐,就能一举而彻底荡灭其国之际,李世民的生命却到了尽头,荡灭高句丽的终极一战于是也未得成行,这是第二个原因。 可以说,就算是没有夏鸿升带来的蝴蝶效应,没有因他而产生的种种先进的器械军备和大唐的转变,凭大唐的实力,也是可以灭掉高句丽的。只要李世民能再多活他五年即可。 而今,历史不一样了。 大唐的发展甚至可以称作几何式的发展了,而对高句丽的征伐提前了整整十年! 要是灭不掉高句丽,夏鸿升心里恨恨的想,我这夏字儿就倒着写! 李世民又转了几个地方看看,大都是一样的情形。 百姓们云集响应的场面,给李世民带来了极大的信心。 回去的时候,夏鸿升没再随着回去,而是同他们分开,自己回去了长安的宅子,休息了一晌,然后回去了泾阳。 许敬宗已经被派到泾阳来了,夏鸿升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敲打敲打他。 李世民果真派人暗中去查了许敬宗,果然查出来一些事情。李世民便以此为由,将他贬到了泾阳县,做了一个小小的主簿。 这事儿却让朝臣颇为称道,看来许敬宗平素的确是不讨喜了。 到了泾阳,夏鸿升直接去了县衙,找着了许敬宗。 许敬宗从中书舍人一朝贬至泾阳县的主簿,心中之怨气字不用多言。但是夏鸿升还需要他办事,这可不得大棒和甜枣一齐伺候么! “许大人!”夏鸿升在门外面揉了揉脸,扯出一个自觉真诚的笑容来,一边推门进去,一边喊道。 许敬宗正站在窗边出神,夏鸿升忽然进来,将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夏鸿升,于是连忙行礼道:“下官拜见驸马!” “哎哟,我的许大人啊!”夏鸿升一副热合的样子,上前说道:“当初我在鸾州城,若无许大人帮忙说话,哪儿能脱离苦海,入陛下眼界。如今你我又同被贬官泾阳,不可谓无缘。这几日卫国公使唤我去军校帮忙筹备祭祀之事,今日才赶回来,家也没回,就立刻来找您了。走,许大人,家里去。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当共酌几杯!” ------------ 第998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天涯沦落人……”许敬宗眼中一亮,笑了笑,说道:“此言甚合吾心!不过,下官是真的沦落人,驸马您却不一定是了。” “如何不是?”夏鸿升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得罪了人,连陛下也保不得我,只能让我来做个泾阳县令。现如今虽有吐谷浑之军功在身,可我不还是待在这小小泾阳?说起这个,我却还不知,陛下素来惜重许大人之才,原先商议此番御驾亲征之人选,还欲令许大人随行,专司诏书起草之职,为何许大人会忽而沦落至此?” “有人在陛下面前进小人之言,构陷于我。”许敬宗摇了摇头,忿忿的说道。 “哦?”夏鸿升装作一副意外之色,问道:“许大人可知是谁?” 许敬宗笑了笑,说道:“还能有何人?他们早已看宗不爽多时!我虽不知,然却再不会有旁人了。” 许敬宗自道打从鸾州回来之后,夏鸿升同他从未有过多的交集,更无冲突矛盾可言,却是断然想不到眼前的夏鸿升,就是那个导致他贬官到泾阳的人了。 夏鸿升也暗自好笑。 这家伙若放后世里,去演戏去,定然前途无量。就这演技,恐怕连他自己都能骗过去。莫非他真的并不觉得所作所为有何不妥,根本不是过错? 他贪墨的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李世民没当即拿他下狱,还是夏鸿升苦劝的。若非夏鸿升要用他一段时间,李世民查出他平素贪墨敛财之举的当时,就要将他下入大狱了。 “如此看来,你我都是被……”夏鸿升觉得可能自己在后世里若去演戏,估摸着也会前途一片明亮,瞅瞅这演技,简直不要太好。 许敬宗一声冷哼,眼中一片怨恨。 夏鸿升又笑了笑,说道:“如此看来,你我当不当得同是天涯沦落人?当不当得共饮几杯?” 许敬宗闻言,点了点头:“当得!当得!” 夏鸿升复又笑道:“许大人也莫要悲戚,依我看来,陛下将许大人贬官至此,却有另一番深意。呵呵,若是我所料不差,这次贬官,非但不会影响许大人的前程,或许反而会成就许大人大功一件。” “哦?!”许敬宗一听夏鸿升的话,顿时眉头一紧,立刻看了过来,急忙问道:“驸马爷可是得了什么风声?!” 夏鸿升只是笑,却不吭声。 许敬宗一凛,立刻压低了声音说道:“下官知道了,此地不是说话之处!驸马爷家中叨扰不便,不若教卑职作东,请县令大人您在这泾阳城之中一同畅饮几杯,若何?” 夏鸿升一笑:“也好!” 许敬宗极为热切,当即便立刻稍事整理,然后二人出离了县衙,去了泾阳城中最好的酒楼,叫了雅座坐了下来,放下竹帘。 几杯淡酒饮过,许敬宗立刻拱手行了一礼,急切着道:“还请驸马爷明示!” 夏鸿升吃下一口小菜,说道:“许大人,不是本侯自夸,论信重,陛下对我如何,满朝皆知。论亲疏,我是陛下的女婿,论功业,我立功无数。许大人,就算是陛下因着士族之故,将我贬官泾阳。然之后我又在灭吐谷浑之中立下大功,官复原职,且又得擢升从三品归德将军。按说,实在不须再在这泾阳了。可陛下为何还让我督管泾阳县衙之事?” 许敬宗人精一个,一听夏鸿升的话,就明白了:“陛下……陛下在泾阳有所安排?!”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士族如此擎肘陛下,陛下何等心气之人也,岂会不恼?呵呵,许大人莫非忘记了之前朝堂上百官弹劾于我,说我谋逆造反之事?” 许敬宗神色一凛,说道:“侯爷说的是未经朝廷疏议,侯爷您在泾阳擅自开商限,行新法之事?”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听听那些士族的朝臣们弹劾本侯的罪名多么严重――私废朝廷律令,而以自撰之律令代之,此谋逆之罪也!朝廷自有税制,而我夏鸿升在泾阳将士农工商者皆征其税,又罗列诸多名目,从商人身上横征暴敛,此欺民之罪也!陛下厚待于我,而我却将泾阳视为自己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不仅私废朝廷律法,又私设赋税,此欺君之罪也!有此三罪,那真是其罪当诛,罪不容赦啊!” “可眼下侯爷还是好好的,陛下也好似忘记了此事。”许敬宗眉头松了开来,似乎已经想到了某些事情。 “不错。”夏鸿升点头笑道:“许大人明白了吧?开商限,行新法,其实都是陛下的安排。我只是来泾阳试行,看看可否,看看成效而已。只是陛下不愿过早惊动那些士族,故而将我贬官至此,让我在前面顶缸,在暗中试试效果。可是眼下,陛下要御驾亲征去征伐高句丽,我是必然会被陛下下诏随行了的。然我这一去,泾阳便无人看着了。杨县丞和申主簿他们,过于正派,可士族的手段,你我都是知道的。对付士族,以他们二人的心计,恐怕不行。若我一离开,士族趁机发力,将新法之试行毁于一旦,那无有成效,在一个小小的泾阳都推行不开,陛下自然更没有理由在大唐推行了。那到时候,天下还是士族的天下,朝廷还要受到士族的把控,陛下也还要受到士族的擎肘。许大人您想想看,京畿之地这么多县,为何独独将你贬到泾阳来?呵呵,正是因为有人弹劾于许大人,可谓是正中了陛下的下怀了,陛下正好可以借机将许大人贬官泾阳,在我随行前往辽东之后,让许大人来操持新法之试行。如此一来,士族便无法破坏新法之成果,到时候新法出了成效,推行天下,士族势力大受打击,许大人岂不是大功一件?” “夏侯的意思是……”许敬宗显然已经明白夏鸿升的意思了,却还是又问了一遍,确认道。 “这不是我的意思。”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我刚从长安回来,回来之前,见过陛下。这是陛下的意思!许大人,陛下素来看重于你,知你心思机敏缜密,以你之机敏,加之杨县丞几人之刚直,泾阳新法试行,断然无事了。呵呵,陛下担心那些士族会用官位高者打压尔等,于是连蜀王殿下都给派来替你们撑门面了!许大人,这可是一个机会,日后能不能深受陛下信重,而飞黄腾达,就在此一举了!” 许敬宗果然激动万分,当即便要起身对夏鸿升行礼,却被夏鸿升按住,使了个眼色,此间在外,不便被人看见。 ------------ 向广大书友咨询点事儿 石肆家里发生的事儿,各位看这本书的书友想必知道。 媳妇儿十二月二十七号中午羊膜早破,急救车送到市里面妇幼,住进去进行保胎。保了两天半,十二月三十号保不住了,只能早产。 儿子生出来之后,只有三十二周,体重只有三斤二两,并有头部血肿、新生儿肺炎、新生儿呼吸窘迫综合征等情况,从产房直接送到新生儿科,医生当天给了一张病危通知书让石肆签字。石肆吓坏了,签字之后,一直住在温箱里面。 所幸孩子的情况在逐渐好转,到上周的时候,已经没有其他的问题,只剩下长体重了。医生说奶量达到三十五毫升,体重达到四斤就可以出院了。 石肆很是高兴。 可是今天又去探视,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医生说因为是低于三十六周的早产儿,出生体重又过低,加上温箱吸氧,这种情况的早产儿必须做眼底筛查。因为低于三十六周的早产和吸氧对视网膜的影响很大。 眼底筛查结果出来,医生说情况不太好。第一个是视网膜未成熟。第二个是早产儿视网膜病变,虹膜新生血管。 医生说十天之后需要再次眼底筛查进行复查,如果病变自己退行,还好。如果病变进一步发展超过了阀值,就要送到省会去做手术治疗,好像是叫什么激光治疗。 石肆百度了一下,似乎这个情况挺严重的,好像有五期什么的,石肆也不太懂。 不知道广大书友中有没有懂的这个早产儿视网膜病变的,给石肆讲解一下这种情况。 又或是万一真要去动手术了,这种手术的费用在多少,石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网上查不出来,医生也不给说。 唉,石肆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心眼儿的亏心事,相反,不是自夸,还做过不少的好事,自问算得上个好人。可为什么就这么倒霉!大人心慌,孩子受罪的! 但愿可以自行退行,不要再严重下去。 只求孩子健健康康! ------------ 第999章 督军定州 却说这许敬宗得了夏鸿升的一番话,便顿觉自己是忍辱负重,且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皇帝摆脱士族的擎肘,而忍辱负重,被贬泾阳的。 这替皇帝忍辱负重,日后事成,那焉能有不封爵进官,成为心腹,受到重用之理? 一念及此,许敬宗倍感有力,只想一心赶快促成此事,一来让皇帝看到自己的成果,看见自己的功劳和苦劳,也顺了皇帝的心思,教皇帝纳为心腹之用。二来,此举若能推开,必极大削弱士族之势力,到那个时候,那些看自己不惯之人又要沦落如何,当真是值得期待。 到时候他们的势力旁落,而自己成为皇帝的心腹大臣,这一上一下,当中之情形,只是心下想来,就让许敬宗不禁发出冷笑来。 是以接下来的时日,那许敬宗好似跟变了一人似的,县衙之中做事尤为积极热情,反倒令杨县丞和申主簿几人有了些赞许。 唯独李恪,夏鸿升早有交代于他,他却是心知肚明,表面上不做声色,实则却紧盯着许敬宗。 等所有的事务,连同家中也都安排妥当之后,也已经到了出发的时日了。 李世民从长安出发,往洛阳而去,并没有浩大的声势。 六路大军在洛阳集结,等待着李世民的到来。由李世民亲自率领,自洛阳而出,往定州前去。 这一路上马蹄尘嚣,因李世民自洛阳出发之前有旨在前,明令所过之处,营顿毋伤,食毋丰怪,水可涉者 勿作桥梁,路可通者勿新修建,所经州县不得驱百姓迎谒等云云,只恐劳民伤财,惹得百姓不满。又为免劳于转饷,故驱牛羊以饲军,随军有大批牛羊来驮物拉车,以减少民力。至于前军,则拉车之牛羊又可卸下为食,补充粮草。 李勣和张亮已经头前奔袭,大军后至。 这一来二去的,却已然足足过去了数个月的时间。 此刻,就连中原,也已经是天寒地冻,更不消说是辽东了。 而李勣所率领的陆上大军,终于也抵达了通定镇。 夏鸿升在李世民帐下,这军报谍报便都归了夏鸿升管。 此报正是从通定镇传回,夏鸿升一收到,便立即来向李世民汇报了。 李世民看罢夏鸿升呈送的军报,沉声说道:“这通定镇,之前原为高句丽所据。大业八年,前隋朝兵发辽东,打到了此处,不复再前。高句丽不敌,退往辽河以东。前隋朝于是占辽河以西,置辽东郡,治所便是这通定镇。” 夏鸿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即是说,这通定镇同高句丽隔河相望,中间是辽河,从此处渡过辽河,便是高句丽的地盘了。 “在辽河对岸,对着通定镇的,亦有高句丽的一座重镇,名曰玄菟城。”李世民说完话之后,同李世民一起的李靖,又继续对夏鸿升说道:“即是李勣所率之陆上大军此番的头一个目标。” 夏鸿升从手中抽出一张纸来,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卫公,李总管令有密报传回,末将译了过来。”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将纸条给了李世民,又对李靖说道:“李总管有大军六万,帐下副总管江夏王,营州都督张俭张都督,三人一合计,决定将这六万兵马,连同那随从作战的胡兵,一起分作三路,渡过辽河,分兵攻取玄菟城、新城及建安城。现下尚未渡江,是在等待水师消息。” “张亮已然渡海,帐下程名振率兵正攻打卑沙城,正是李勣他们渡河的时候。”李靖捋须说道。 他年事已高,李世民本不愿带他远征,只因夏鸿升一力建议,才带上李靖,随在李世民跟前,做顾问参谋之用。其实夏鸿升倒想让李靖带兵呢,因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征伐高句丽,那时候的李靖年老体衰,无法带兵了,可如今提前了十年,李靖现在其实是可以带兵的。无奈不能对李世民明言,不过,有李靖在前,就算是不带兵,也足是大用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若我高句丽人,本来见着水师攻伐卑沙城,又得知陆上三路大军攻伐三座城池,必然会以为水师只是佯攻,是为吸引注意,引走兵力,而陆上才是主力,水师只不过是在为陆上的大军创造便利条件。因而定然会调派兵力,往玄菟城这边集中。”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传朕旨意,兵分三路之法可行,一定要给朕拿下这三处地方。” 话刚说罢,李世民却又自己摇摇头笑了笑,说道:“呵呵,以火器之利,恐怕朕的旨意传到的时候,这三座城已然被攻克了。倘若真有那千里传音的仙法便好了。罢了,不传这道旨意了,换做:攻克此三镇之后,留张俭率胡兵守之,确保辽河两岸不失。李勣、道宗二人会兵盖牟城,若能顺利攻克盖牟城,便进逼辽东城!” “是。”夏鸿升点了点头,心中记了下来,之后便过去编做密文,飞鸽传书去也。 见夏鸿升离去,李世民凝着外面看了片刻,忽而转头对帐下的李承乾说道:“朕欲继续向北,明日即拔营出发。你且留在定州,统筹前后之事。” 李承乾一凛,躬身行礼道:“父亲放心,孩儿必定尽心尽力。只是唯愿父亲惜重此身,万不可逞阵前之勇,不能确定父亲安然无恙,孩儿寝食难安!” 听李承乾的语气真诚,李世民笑了一笑,宽慰道:“放心便是。军中猛将如云,就算是朕想要去过一把瘾,只怕也要被阻拦的死死的。且如今以火炮之威,阵前冲杀,倒成了其次。朕不会贸然冲动的。” 见李承乾还是满脸担心,李世民又补充了一句,道:“朕便答应你,每月与你书信一封,这总行了吧?!” 李靖在旁边笑呵呵的捋着胡须,说道:“哈哈哈,太子殿下如此担心陛下您,却是人之常情。陛下您早已非是当日的天策将军,如今您本也不该阵前冲杀,而是当稳镇中军,则大唐将士便可以军心稳固,底气十足,士气盎然了。” 李世民亦大笑道:“不错,不错!” (PS:心烦意乱,也不知写了些什么,谢谢大家的宽容!) ------------ 第1000章 不惧寒冬渡辽河 兵从定州出发,由李世民率领着,一路疾行,往北平而去。 路上半分也未曾耽搁,紧赶慢赶,到了北平的时候,也是过年了。 自然,兵将征伐在外,哪里又有年可过。不过是多嘴一句,嘿,兄弟,干了这碗肉汤,算过了年罢! 这北平郡,却并非是后世中所谓之北平,乃是武德年间之平州。 到了此处,距离幽州已然不远。 李世民急于抵达幽州,在此处并未多做停留,只是正要出发,却受到张亮所率水师传回的军报。 “好!”李世民看过军报,一拍跟前的案几,叫了一声,又说道:“张亮渡海突袭,如今已然占了卑沙城了。正欲分出水师一部沿鸭绿水而上!” “恭喜陛下,水陆两路大军捷报频传,看来拿下高句丽,不在话下。”长孙无忌行礼说道。 李靖出来说道:“陛下,如今水师攻下卑沙城,而高句丽在西面陆上已然被攻克了数座重镇。若是高句丽王认为我大唐主力在路上,只怕眼下高句丽之援军便正在路上,往这里赶来了。如此一来,李勣与江夏王恐有被围之危。” 李世民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夏鸿升,问道:“可有高句丽谍报传来?” 夏鸿升摇了摇头:“暂且还未曾收到。” 虽然有飞鸽传书,可到底还是有许多不便。李世民所率大军不停移动,不拘是军报还是谍报,都是先传回幽州,再从幽州传来的。从幽州到军中的这一段距离,只得骑马传报。毕竟信鸽可不认识底下的大军。 “虽还未收到谍报,不过末将以为,高句丽往这边增援是必然的。”夏鸿升说道:“东边还有个百济帮高句丽看着呢,高句丽一定会腾出兵马来这边。依末将来看,我们应当迅速赶往幽州,然后继续抓紧渡过辽河,支援前军。” “老臣亦是此意。”李靖说道。 长孙无忌也在旁边说道:“的确,我们当尽快度过辽河。否则恐怕前军被围。” 李世民自然也是明白的,当下便立刻下旨全军开拔,又是一路疾行,直奔幽州而去。 半道上,果然碰见从幽州而来的军中传信之人,交来了谍报。 “高句丽派来四万精骑前来支援辽东城……”李世民看着谍报,低声说道:“如今李勣前军已攻下玄菟城、新城及建安城。若无意外,恐怕也将要,亦或已然攻下了盖牟城了。此皆高句丽重镇,既然据之,必留兵把守。再加之固守辽河两岸的人数……如此一来,李勣与道宗合攻辽东城之兵马,只怕不多了。看这上面时日,那眼下高句丽的援兵估摸着已然到了辽东城了。” 说罢,李世民立刻对那传信之人说道:“你即刻换马回去传朕旨意,让幽州做好准备。朕不在幽州停留,直奔辽河而去。” “末将遵旨!”那人躬身行礼,然后立刻转身出去,自有人带他换上另一匹好马,直奔幽州而返。 大军奔向辽东,半路上天就已经飘起了雪花。 然而有了棉衣的大唐将士,却已然不担心御寒的问题了。 棉衣,棉裤,毡绒帽,棉手套,棉线做的厚棉袜,以及皮靴,这是将士们的标配。不过,数量有限,一人只有一套。丢了不会再配,坏了要自己想办法修补。没法子,生产出来的就这么多了,就这,还是中上级的将军都没有发,只给下面的普通士卒和下级军官才每人配齐了一套。 皮靴和棉手套都是经过军机坊改良的。 皮靴子是将原本就有的靴子的黑缎面料外面缝上一层皮革子,底儿上虽然现在没有橡胶,可有软木。软木虽然不比橡胶耐磨,但若是靴子原本就有的鞋底儿下面,填上一层将软木绞碎同鱼鳔胶杂糅成饼,再放入模子里凝固成型而做出的,带有深浅不一的纹络的鞋底,倒也让脚舒服了许多,鞋底耐磨了不少之外,多少也有了些防滑的功效。 棉手套,是将原本的手笼子分出了五根指头的形状来——这中分出手指的手笼子,因夏鸿升很早之前就做过,而造就有现成的——将这种手笼子填充进去一些棉花,却不敢太厚了,太厚了就抓不紧握不稳兵器。填充些棉花来,有个保暖的作用,不至于手太僵太脆,就可以了。手内那一面上,指头跟手掌的位置,还有一层增大摩擦力,可以使将士们握持武器更紧更稳的涂层,叫夏鸿升当时见到的时候,大感匠人的聪明——匠人发现了铁匠做东西掉下来的铁屑,突发奇想,将铁屑同鱼鳔胶混到一起,然后拿刷子往手套里面这么一刷,鱼鳔胶紧紧粘上了,那些铁屑也一并沾了上去。因铁屑极微小,并不尖厉,故而握拳也不会扎手。如此握持起兵器来,握得十分紧,不容易将兵器甩手。只不过,代价就是不能拿里面那一面去抹汗,或是去挨着皮肉了。因为稍一用力,皮肉就被刮的生疼——不过,手套的手背那一面可没问题,用那一面抹汗就是了。 似此等种种细节,其实还有很多很多。 都是军机坊的匠人们花费了许多心思,再加上李世民的支持,这才弄出来的。 是以这次征伐高句丽,虽然将士只有十万。可是花费在这十万将士身上的心血和钱财,却也真是不少了。虽比不上前隋花费的那么多,可也算是不少了。打个比方,这就相当于前隋是将一百贯钱花在了一千个人的身上,而大唐这一次,是将五十贯钱花费到了十个人的身上,这种意味。一百贯钱打造出来一千个士兵,和五十贯钱打造出来十个士兵。这两种士兵的战斗力,自然是不一样的。 所以即便是天上一直飘着雪花,将士们也都还是丝毫不惧,一路军歌嘹亮,脚下生风,并未花费多久时间,就到了辽河西岸。 辽河已经上冻,夏鸿升令人以矛凿冰,掘出一大块来,看看厚度,足足有一米多厚,可以再上面跑马了。 当即又命人在地上焚火化土,令冻土松软,然后掘出干土往冰上铺路。 铲出干土,撒到冰面上防滑,撒出一条路来,只用了一天多。 李世民率兵由此度过了辽河,一路往辽东城进发。 ------------ 第1001章 兵围辽东 辽东城乃是汉之襄平城,高句丽据辽东之后,将其改名为辽东城。城中如今仍旧依照当时之建设,城方形,内外两重城垣。内城有两层和三层建筑物,系为官署;外城为商贸之所。城门三,东西门相对,双层门楼。城垣有角楼、雉堞、女儿墙等之建筑,城外西北还有两层高楼建筑,规模宏伟,易守而难攻。 李勣早前已然同李道宗二人会兵盖牟城,攻破盖牟城之后,早奔辽东城而来。 “臣李勣,拜见陛下!”李勣一身甲叶作响,对李世民行礼道。 李道宗同帐中其他前军之将领,亦一齐对李世民行了礼。 “两位将军切莫多礼!”李世民走了下来,走到二人跟前,看看二人身上的甲叶,那甲叶上已有破损。李世民盯着仔细瞅了瞅,抬手抹了下,说道:“这几处,是劲弓所射……这几处,看着像戟……这一块儿焦灼的,是火燎的罢!前军连破高句丽数城,从这一身甲叶,可知将士之用命!上将军尚且如此,何况于寻常士卒?朕谢谢你们了!” 一句话,当即便教帐中诸将虎目含泪,激动不已。 “为陛下信重之故,为数十万汉家儿郎之故,为辽东为高句丽所据旧土之故,众将士敢不效死力?!”李勣替诸将回了李世民的话。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问道:“天气早已极寒,将士中可有害冻的?” 李勣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极寒,然众将士有御寒之物,受冻虽扔有,却算不得严重,影响不了军中士气。加之自度过辽河以来连破数城,前番又以少胜多,击退高句丽驰援辽东城之援军,军中此刻反倒是士气大盛。” “哈哈哈哈……好!”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众位将士都辛苦了!朕已率六路大军至此,往后,众位便不是孤立无援了。朕这次带来了大军,带来了补给,更带来了火器弹药无数,区区一个辽东城,不在话下。” “陛下,火器攻城虽利,然其所造成的破坏是彻底的,难以在短时间内修复的。尤其现下又极为天寒,若是城墙被毁,更不易短时间内进行修复。”李勣对李世民说道:“咱们占据这些高句丽的城塞,目的是要将高句丽的大军吸引至此,然后依靠火器守城,将高句丽的大军长时间的困囿在这边,好为水师登陆创造条件。故而,臣建议攻城之时还是尽量少用火器,不对城墙造成难以修复的破坏,也好便于之后我大唐军队占据这里之后进行守城。” 李世民闻言点头:“李总管所言有理。既如此,诸将可有其他的法子?若是以旧法攻城,此城乃高句丽辽东之主城所在,墙厚城坚,以人力强攻,只怕损失颇大。” 夏鸿升在旁边听着,却想起来原本的历史上,似乎是用火攻来着?用云梯冲上城墙之后放火烧了城楼,唐军从此处冲了上去,破城了。 只不过,用人强冲城墙,这当中的伤亡,可想而知了。 果不其然,就听李勣说道:“陛下,微臣同江夏王及诸将之前有过商议,为免破坏辽东城城墙,对咱们大唐之后据守辽东城拖住高句丽大军的计划有所不便,故而不使用火炮,而改用火攻。” “火攻……”李世民想了一下,然后看看帐外,问道:“朕看这几日风却不小,似是从东北而来,往西南而去。李总管之意,是要遣少许人放起火来,趁风势往西南而烧,大军侯在城门西南,待火势变大,烧了西南楼之后,从此处破城。” “回陛下,臣正是此意。”李勣同李道宗都点了点头。 李道宗又补充道:“陛下,大军可分兵佯攻辽东城东北城楼,而大军藏于山中。风向往西南去,佯攻东北城楼之人放火烧城,其守城之军必被引去。此刻,则使人冲上西南楼,放起大火,因守城之军多去东北向城楼,西南楼着火则复向西南所刮,东北楼处守军慌乱之中不易发现。此时藏于城外西南处的大军见火势而出,强攻西南楼,破其城守。” 李世民闻之,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此策可行!不知可有间谍潜入辽东城?可从城内放火,烧开城门,放大军入内。强攻城墙,必多伤亡。日后守城牵扯高句丽大军,尚需苦战,将士不可多伤亡才是。” “这……臣等连下高句丽几处重镇,至于辽东城之时,城备已足。尚未安妥,高句丽援军即至,又应对援军,故而军中间谍尚未能混入其中。”李勣说道:“请陛下恕罪!” “哪里,此常情也!”李世民摇了摇头:“高句丽数倍于尔等之援军,尔等大破之,已是大功!” “陛下,关于火攻,老臣倒是有些个看法。”旁边的李靖思索了片刻,这时候走了出来。 “哦?卫公请明示!”李勣连忙说道。 军中众将对于李靖那是十分敬服的,此刻见李靖开口,于是都仔细听着。 “呵呵,若要保留城墙之完好,这火攻之法,倒也稳妥。城墙土石,火烧不会损毁,城楼烧毁之后,很快便可修缮完好。此策的确可行。陛下念众将士之性命,不忍过多伤亡,强攻城楼的伤亡,咱们都是知道的。老夫心下想来,或有一物,可使得火攻得成,又尽可能少的减少军中尚未,甚至于,不必有所伤亡!” “哦?!”李世民一喜,问道:“是何物?!” 李靖笑着捋须看向了夏鸿升,说道:“此法,夏将军倒是曾经用过数次,皆得以成功,又无所伤亡。” 夏鸿升本就想到了这个法子,此刻为李靖亦想到了一处,故而笑了起来。 是以听到李靖所言,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于是出列说道:“这法子,末将在当初随河间郡王征伐倭国之时,用过不少次。其中尤以用在火攻上面最为有效。当初倭国有水师战船三百余艘,末将就是用这个法子,不费一兵一卒,将倭国水师给尽数烧了个精光。” (PS:这几天没有,是因为二十号儿子出院,接回来之后,因为孩子在温箱里面是用勺子喂奶粉的,所以不会吸奶,只能用勺子喂着,让他练习吸奶。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还得时刻注意包被,不敢让包被盖住他的口鼻。这几天我和媳妇儿都没有怎么睡过,没有一觉是超过两个小时的……总算是理解人们常说生孩子之后的两年就别想干什么事情了这句话了……光是喂奶这一项就已经如此了……明天早上四点半起来往洛阳去,复查孩子的眼底,看看视网膜病变的情况,有没有在自行消退。老天保佑,但愿一切都没事!……另:这本书绝不太监和烂尾)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真是……这句话真是对。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人倒霉了喝水都会塞牙! 我爸是个会计,也不是多高大上的注会之类,就只是一个小县城里给人打工的普通会计。他上班的公司欠人钱,结果人家找了要账公司上我家里来闹,喷了满墙的红字,根本不让你说话,说了是公司欠的,要也是去问老板要,不行,非问我爸要。把我爸堵家里,非让签一个协议,其实就是一个陷阱协议,上面写个还款时间,没账户,收款人还不是他们,还没有收款人的委托书,签了之后他们就会玩失踪故意拖延到过去期限,然后要高额违约金,一天两万五。我爸虽然只是个小会计,但也看的出来里面的陷阱,所以不签。讨债公司的人就一直闹。他们公司老总出面也还是闹,一张嘴五万的欠款要十万,理由是过了他们给的时间!艹了,跟他们什么都没签,跟原债权人也是有协议的并没有违约和超期,也不是高利贷。他们老总找了我们本地的一个人从中协商,今天算是有点眉目了,他们问老总要六万,这事算完。不知道老总会不会答应。 他们又是威胁又是坐地起价又是诈骗的,居然都是在派出所里当着警察的面毫不避讳,真他妈太嚣张了! 讨债公司的人耍的无赖手段真是……我他妈杀人的心都有了。可你还不能动他,一动他们更加无赖,更加麻烦。 你要说我家真欠钱不还了,那算我家老赖,我没话说。可他妈公司欠的钱,你问老板要去啊,会计就是一小打工的,一个月挣那几个死工资,公司借的钱他能花上一毛?! 我爸一把年纪,五十多岁的人了,一直爱惜名誉,结果家里被喷了一墙的欠钱不还,气的直哆嗦。 这世道没有王法,我本来就是知道的。遇到这种事,平头老百姓也只能自认倒霉。所幸公司老总没有不管不顾,而是出面解决,这里面有他家也被闹了的原因,不过也还算是出面了。要不然,凭咱们普通老百姓,是真的无计可施。 这世上终究是弱肉强食,黑与白瓜分利益,权与钱掌控一切,寻常者常受欺辱。 担心父母气出病来。 害怕妻、子受到伤害。 痛恨自己束手无策! 痛恨自己无计可施! 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痛恨自己不强大!!! ------------ 第1002章 吓窜高句丽夜袭之兵 辽东城的地位,堪称是高句丽国在辽东之地的统治中心了。 李世民站在军营之前,遥看月影下幢幢的城廓,一线火把勾勒出城墙那高耸的边缘,同天上的明月遥相呼应。 “玄菟月初明,澄辉照辽碣。映云光渐隐,隔树花如缀。魄满桂枝圆,轮亏镜彩缺。临城却影散,带晕重围结。驻跸俯丸都,伫观妖氛灭!” 李世民负手而立,心中忽而有所触动,便张口轻轻吟罢。 “好诗!” 李世民的身后,传过来一个声音来,说道:“岳父大人有此诗情雅意,想必对拿下辽东城,是胜券在握了。”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从李世民的身后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不须多礼。”李世民摆了摆手,又转头继续看向了那月影下的城墙,说道:“朕所赖全为诸将士,既然诸将士手握胜券,朕便胜券在握了。” “既然胜券在握,那岳父大人为何如此深夜还不就寝?”夏鸿升笑道:“岳父大人也不须心绪不宁,依小婿来看,这辽东城虽坚,但于我军来说,倒也不难拿下。” “朕对自己的将士,自然是有信心的。”李世民笑了笑,说道:“只是辽东城事关重大,辽东之地,之前所占之城,虽然也是高句丽重镇,然其城不坚,其储不丰,不可大用。能为依托而据守高句丽大军者,唯辽东城与安市城而已。安市城尚远,不一定能跟得上拿下。这辽东城,必须尽快占据下来,并令我大唐军队进驻其中,以为防御。眼下,想来朕亲率六路大军抵达辽东的消息已然为高建武所知,高句丽的大军,只怕已然在路上了。辽东城拿不下来,多拖一天,就凭添无数变数。” “辽东城乃高句丽在辽东之大门,占下来了辽东城,高句丽在辽东就算是对大唐敞开来了。”夏鸿升说道:“东将军所献火攻之策,以天时为契机,出辽东城守军之预料,声东而击西,必建奇功。陛下毋须过于担心,明日自见分晓。” “说到这个。”李世民转头过来看向了夏鸿升,笑道:“朕看这个东何倒也颇有几分将才,李勣这次所带之兵卒,典练有度,令行禁止,与军校出身的兵卒也不遑多让。这个东何既为练兵之责,倒也有些本事。这回又向李勣同道宗献出火攻之策,得以保全辽东城守,日后为我所用,思虑也可看出颇为长远。此次得胜归朝之后,让这人到军校里待上几年。” 李世民口中之东何,乃李勣帐下之录事参军,姓东名何子子俊,为李勣所分操典之责。不用火炮轰击辽东城,而皆风向火攻辽东之策,也是他先想出来的。李勣与李道宗乃大唐名将,又岂会占了他的功劳?于是向李世民言罢之后,也将此人告知给了李世民。 “还有那个马文举,回去之后也让他去军校待上几年。”李世民又补充道:“哈哈哈哈,高句丽一战,不知又让朕发觉几匹千里马来!” “岳父大人慧眼识人,小婿先替这二位将军谢恩了。”夏鸿升笑道。心中却想,这是征伐高句丽提前了十年,要不然,你还能发现几个更吊的。 夜色渐深,头顶上的月亮也渐渐隐入云中,周遭就变得昏暗。 夏鸿升正要劝李世民夜深气凉,早些回帐中休息,张了张嘴皮子,还未及发出声音来,先听见了前面黑漆漆一片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急。 “嗖”的一声,一支火箭便划过夜空,照了过去。 但见却是几个穿着大唐军中衣装之人骑在马上,匆忙而来,见火箭射来也不避,只是猛一勒马从旁边继续冲来。 自然有守营的将士过去阻拦。 还未及跟前,便先听见呼喊:“我乃斥候,辽东城有一路兵马夜出,恐为夜袭!” 众人一惊,当即便听一片低沉的呜咽声响起,但见军营之中犹如油锅里面滴落凉水一般,霎时间猛地一下爆裂了开来。只听得甲叶作响,旋即便有无数人从帐中出来,队列齐整,井然有序。 “好!”李世民见军营之中的将士反应如此迅速且冷静有序,不禁开口叫好。 “岳父大人,恐为夜袭,您就别叫好了,还是赶紧先回营帐,不然诸将恐怕无法安心御敌!”夏鸿升见李世民还有心思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叫好,如同看戏一般,不禁劝道。 “呵呵,军中设帐,谨防敌军夜袭,乃是为将之人理应有所准备的。朕不信李勣没有应对之法。”李世民倒是一点儿不慌,笑道:“军中戒备如此森严,井然有序,只怕高句丽的军队夜袭不成,反倒我军可以趁机赶杀他们。” 夏鸿升见李世民都不慌,他自己当然更加不会慌张了。堂堂李勣坐帐,若是连敌军夜袭这种可能都没有提前有所应对的话,也不配为大唐军中仅次于李靖之名将了——更何况李靖也在这儿呢! 不过……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岳父大人,既然咱们明日要火攻,又要用热气球的法子,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我军伤亡,保存有生力量,留待日后拖住高句丽大军,那今夜便也不贪心多杀敌军了吧!黑灯瞎火的,即便有所准备,也难免会有伤亡。小婿倒有一计,让高句丽军不敢夜袭,自己夹着尾巴逃回辽东城去。” “哦?”李世民笑了起来:“来来来,说来听听。” “叫军中号兵吹起军号来,将士齐声呼吼喊杀便可。”夏鸿升笑道:“辽东城中的高句丽军先被李总管以少胜多打破之,躲进辽东城里不敢出来,又被大军合围起来,本身已经是心惊胆颤。军中号响,将士喊杀,声势震天。高句丽军听到,便知道大唐军中早已料到他们的夜袭之举,有所准备,必然不敢再前进,连忙掉头鼠窜。” “哈哈哈哈……”李世民大笑了起来:“朕记得贤婿的《三国演义》之中,有那燕人张翼德长板桥前喝退百万曹敌之情节,今日倒也可效仿之,令我大唐将士吓窜高句丽夜袭之兵!哈哈哈哈……” (石肆在家带娃,娃喝奶粉,每两三个小时都要烫奶粉,喂奶粉,白天夜里都没有一觉能睡超过三个小时的。还得洗东西,给媳妇做饭……还有家里其他的事情,这段时间真的是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坐立不安。深感为人父母之不易,也不禁觉得,真是应该多孝敬父母一些啊,毕竟养娃太不容易了!再次重申,这本书不会太监,石肆一有空就会挤时间来码字的!) ------------ 第1003章 攻城辽东 天色阴沉,寒风呼号。 头顶上面一片黑云,似是随时将会坠落下来,砸向大地一般。 黑云压城城欲摧,只怕说得就是这般景象了。 但甲光向日金鳞开的,却不是守城的兵卒,而是大唐的将士。 锃光明亮的铠甲其实是不利于藏身于林中的,但若是为了故意吸引守军的注意,却倒是极为适用。 张弓飞鸣镝,一声箭啸划破苍空,直入城上。 一箭便射中了城门楼子上高耸的旗杆,将那旗杆上的麻绳射断了去。代表着守将的旗帜,便应声而落,扑拉拉的从城头上落了下来。 城头上一片慌张。 鼓声起,人声起,脚步声起。 辽东城的守军,一阵怱急。 “唐军攻城!唐军攻城了!”城头上的守军大声呼喊到,一样样守城的器械早已准备有序,此刻正严阵以待。 大唐的将士现身了,整整齐齐的几个方阵,站在城下,偏偏超出了城头上弓箭的射程,也不冲锋,也不攻城,只是静静的伫立在,无声无言,却威压渐强。 “唐国无义,侵我国土。我高句丽当以死拒之,这辽东城就算是只剩下一个人,尔等也休想进来!” 辽东城上,一个守将高声呼喊道。 “放屁!辽东本为汉土,尔等高句丽人背信弃义,以怨报德,趁我中原战乱之计抢占其地,又戮我汉家儿郎筑作京观,还有脸面说我大唐无义?!尔等国灭,全是咎由自取!”城下,马文举手持长槊,指着城墙上的那个守将,高声喊道:“来呐,给本将军射死他们!” 只见马文举身后立时站出几列大唐兵卒来,手持钢弩,瞄准了城头上面,扣下扳机,只听得一片破空的嗖嗖声响起,霎时间犹如漫天骤雨般的钢铁箭矢便直冲城楼。高句丽守军躲闪不及,当即便被射杀了不少,其他人这才慌乱的蹲下躲藏,连方才叫嚣的那个守将,也不知躲到了何处去。 而从辽东城的城楼上射下的弓箭,却全落到了大唐将士的阵前,却射不了如此远了。 “哈哈哈哈……高句丽小儿,看来尔等对待将士不大用心,以至于将士们吃不饱饭,手上没有力气,就这么近,居然舍不过来!”马文举在下面叫喊道,身后众将士一片哄笑。 大唐新式的钢弩射程本就比原先的弓箭远了不少,这却又是占了武器先进些的便宜了。 时间一晃就是将近半晌,这马文举也不急攻城,就是在城下笑骂几句,讥讽几句,用钢弩射他一轮,气得上面高句丽的守将哇哇大叫,也不敢真的大开城门冲出来撸起袖子干一架——他还怕这马文举就是故意想要激怒他,叫他大开城门的冲出去呢。 这厢僵持不下,城上的守将和城下的马文举就差在那里互道“有本事你上来”和“有本事你下来”了。忽然间,却突然听得辽东城的另一面猛然传来震天的惊呼。这惊呼声叫城墙上的守军顿时心中一惊,那守将也是脸色大变,大叫一声:“不好,唐军声东击西!” 便立刻带着人往声音传来之处过去了。 马文举在下面立时哈哈大笑起来,手中长槊一指,趁着城墙上面高句丽的守军慌乱,便立即又是几轮箭雨过去,射杀了不少。 高句丽的守将冲到了城墙那边,却忽而愣住在了那里。 不止是他,连同他周遭的将士,也都愕然愣住了。 所见者不是偷袭攻城的大唐将士,而是天上飘着的几个巨大的东西。 那巨大的东西,飘着空中,顺风朝着城墙飞了过来。投射下来庞然的阴影,犹如遮天蔽日一般。 “这……这是何物?!”守将吃惊,不由得惊呼道。 但见那头前几个庞然大物飞了过来,城上守军惊骇的连动作都没有,仰着头看着那庞然大物飞越了城头,飞入了城内。 城中更加一片恐慌,那庞然大物引出了辽东城中的百姓,纷纷走上了街头,惊骇的仰头看着。 城中守军这才有所反应,连忙冲去张弓搭箭的要将那东西射下来,可惜,弓箭根本无法触及那般高度,任由那庞然大物从辽东城上飘过。 忽然,只见那庞然大物上突然撒下东西来,犹如漫天雪片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落得辽东城中到处都是。有人捡起来看,才见那上面书写汉字,写得都是大唐神兵天降,将为中国复子弟之仇,将为辽东为高句丽所据之地的汉人百姓,复高句丽欺压之仇……之类的言语。 那些庞然大物一个一个的飞过来,城墙上的守军奋力射箭,却也难以射中。 “差不多了,估摸着城中的百姓已经被吓住了。里面的汉人若有些血性,这会儿总该已经是摩拳擦掌,等不及替咱们开城了。”林中,拿着望远镜看着那些热气球的夏鸿升开口说道:“点火吧。” 随着军令传下,霎时间从辽东城下突然窜出一群人来,手执钢弩,弩箭上抹了汽油烧起来,然后用力射向了正飞越着城墙的那些热气球。 热气球上猛地腾起火焰来,继而在半空中爆开,从下面吊着着木桶中,猛然爆发出一片火焰来,继而从天上纷纷落下,犹如一场天降火雨! 火雨一簇簇的坠落下来,一沾上城门楼子,便立时熊熊燃烧了起来。城墙上的守军本来有所准备,立刻拿水去浇。 熟料,那水泼到了火上,那火势非但不灭,却反而猛然又是一窜,竟又还向外爆燃开来,烧得更加猛了! 火如何也浇不灭,人身上被烧着了,又引燃了其他人……霎时间,城墙上面便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了。 城上一片混乱,城中也是一片混乱。 似乎有人开始从里面冲击起来了城门。 忽而号声响起,响彻了山林。 大唐的将士如同一股股洪流一般,四面八方的涌了出来! 城中那些辽东原本的汉人,见高句丽守军已然是慌乱不堪,这时候便都有了勇气,将城门从里面打了开。 大唐的将士喊杀冲锋,并不费多少功夫,就冲入了辽东城。 ------------ 第1004章 冒险之策与万全之策 辽东城破,似乎也并未在大唐军中引起多大的欢呼来。 似乎不管是将军们,还是士卒们,对于大破辽东城,原本就没有甚子悬念。 以至于那欢天喜地的场面并未有出现,大唐的将士们进入辽东城之后,也是紧锣密鼓,井然有序的稳定局面,安抚民心,并准备守城。 夏鸿升去看了伤兵,重伤的不多,轻伤的也不算少——虽说前面有兵围辽东,有李勣和李道宗以少胜多击溃高句丽援军,让城中的守军早消磨的斗志和士气。后面又有火烧城楼,城中原本的辽地汉人开门投诚里应外合,还有热气球那庞然大物让高句丽守军乱了阵脚。可破城之后的巷战,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一将功成万骨枯,即便是已经经历过不少次阵仗,见着这些伤兵,还是令夏鸿升心中戚然。 “启禀将军,陛下令卑职召将军入大帐商议军事。”一个李世民跟前的亲兵护卫找上了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随他一道去了大帐。 入内之后,便见一众将领,连同李世民出征所带的人,都已然在了。 “来来来,贤婿速速过来。朕正与诸卿商议下一步之计划,要听听贤婿的看法。”夏鸿升进去之后,李世民便立刻招收让他过去跟前。 李世民面前有一沙盘,上面正是辽东。 原本的历史上,下一步是先取白岩,再攻安市。而在安市受阻,太宗过于求稳,以至于时间复又转冷,粮草不济,于是下令撤军。到此第一次征伐高句丽结束,虽未能平灭高句丽,但却也收获甚丰。而后徐以图之,颇见成效,胜利在望,却逢太宗大限之至,高句丽终于未能破灭。 这些东西,在夏鸿升至于沙盘之前,便在脑中先过去了一遍。 看看沙盘,夏鸿升问道:“末将斗胆,不知陛下与诸位将军是何决议?” “依本将来看,下一步自是乘胜追击,直取白岩城。”李勣说道:“白岩城不如辽东城,对于我大唐将士来说不在话下,而后再取安市城,若拿下安市城,则高句丽破灭在望。” 李道宗亦点头道:“不错。” “白岩城易得,而安市城难攻。”李靖捋须摇了摇头,说道:“若拿下白岩城之后直取安市,老夫以为不妥。安市此城,城险兵精,若要留其城守为我所用而不动用火炮,则必久攻不下。” “那您的看法是……”夏鸿升问道。 “不若先攻建安。建安兵弱粮少,且论地势,其处安市城之后,若攻之,必定出其不意,轻而易举。拿下建安,再夺黄城、银城二处,则安市城犹在大唐囊中。任期兵精城险又如何?一圈都为大唐所据,它孤立无援,就算是大唐不去动它,它也撑不过多久了。” “这……”众将之中有人点头,亦有人摇头,却听李勣又道:“这越过安市而攻建安……安市城不是小城,城中守军更甚于辽东城。若是将其空了过去,直攻建安,则恐被高丽军自安市而出,截断粮道。到那时,我军退不出去,后军卡在安市城过不来,只怕又是孤军深入,我军反而孤立无援了。” 李世民听罢,想了一会儿,说道:“卫公之策,是一招险棋。若成,当建奇功。不过征伐高句丽之事,当稳扎稳打一些。依朕来看,还是围攻安市城。” “放弃安市城,的确是一个好法子。”夏鸿升说道:“就是连建安一道放弃了也罢。” “哦?”李世民看看夏鸿升,问道:“贤婿有何看法?” “陛下,诸位将军,这辽东之地,到其都城平壤,可称大城、主城者,无非有四处。平壤为其国都,自不必说。辽东乃是门户,如今已被我大唐拿下。除却这二处,却还要两座大城。一处便是那安市城,另一处,则是这里。”夏鸿升一边笑着莪说道,一边拿手指绕开大唐军队的行军路线,往旁边一绕,落下在了另一处地方。 “这里,此处乃乌骨城。”夏鸿升指着那一处,说道:“高句丽西境之城宇,皆以此四处为中心,而向周围散开诸般大小城塞。安市有辽东城之前车之鉴,此刻必定是城坚壁实,若不动用火炮,则难以攻陷,耗时耗力,浪费时间,消耗粮草。然而此处,乌骨城,其并不在我大唐军队行军推进之路线,准备必然不如安市城充分。然而其地理位置,并不比安市城所差。且,安市城与平壤之间,尚有诸如建安、黄城、银城等城塞可用。而乌骨城与平壤之间,却多是如玄菟城之类的小城。故而,不若将安市城与建安城都放弃掉,大军转道突袭乌骨城,若取乌骨,则其余挡道小城必溃,平壤不可守,一路火炮轰击过去,都城都破了,他高句丽还闹腾个甚子?!咱也不必据辽东而灭高句丽援兵了,直接据守平壤,谁来支援平壤咱就轰谁!轰他半月,看谁敢再来!” “不错!不错!”李靖听了夏鸿升的话,立时笑道:“此策比老夫所想更好!若是此策能成,水师反倒不必再进一步深入,只须径自取了百济即可,高句丽咱们就足以拿下来了!” “陛下,末将斗胆多嘴,以为夏将军夺占乌骨城,直取平壤之策,的确可取!”那之前提出火攻取下辽东的将军东何,此刻出列说道。 另有不少人,亦点头附议。 “此策虽巧,但终不能避开被安市城与建安城及之后高句丽城塞守军切断粮道之险。”长孙无忌这时候出来说道:“若是直取平壤,就算是拿下了平壤,却也是在平壤城中孤立无援。这中间不拘是安市城,还是建安城,亦或是之后的城塞,哪一处都足以斩断后军供应之路,将大军困死平壤之中。天子亲征,绝不可冒险侥幸!先破安市,再取建安,粮草后援之路顺而延伸,一直在我大唐掌控之中,方是万全之策!” 李世民眉头紧锁,低头思考着。 两种法子,一种冒险,却也收获巨大,足以一举成功平灭高句丽。一种安全稳妥,稳扎稳打逐步推进,亦是万全之策。 一时间,李世民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 第1005章 得不到就毁掉 李世民需要时间去思考和取舍,最终才能够定计。帐中诸将与大臣们也都告退出去,各自休息去了。 夏鸿升亦准备告退离去,却被李世民叫住,因而留了下来。 李世民却半天没有再开口,夏鸿升也只好在旁边等着,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李世民这才突然说道:“这两个法子,都各有各的道理和好处。一个须冒极大的风险,却足以立下不世之功,一个稳妥而万全,却可能耽搁了时间,至于无功而返。呵呵,取舍之下,朕还真有些为难了。” 没等夏鸿升说话,李世民却又笑了笑,说道:“朕究竟还是老了。若换做从前,朕何须为此作难?径须领了大唐雄兵直取乌骨城,奔袭平壤,大杀四方!只是如今,朕须思量的事情多了。” “这么说来,岳父大人您是偏向于转兵取乌骨城了?”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错,朕是有此意。不过,李勣和无忌所言也实在不得不考量在内。粮道若断,则重蹈当年隋氏覆辙矣!况乎军略既定,若改道乌骨城,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征伐高句丽的所有既定策略都要跟着变,当中凭添无数变数,谁也说不准。” “安市城比之辽东城,更加易守难攻。且城中储备不比辽东城少,若是能据安市城以待高句丽之援军,是比据守辽东城要更好一些。”夏鸿升说道:“不过要据守安市城的话,那攻击安市城时便不可动用火炮。不动用火炮,则攻城的成本太大,远远大于据守安市城的好处。” “可不攻取安市城,高句丽援兵便可以安市城为依托,长时间的与我大唐军队在辽东城与安市城之间僵持,也不利于战局。”李世民眉头微蹙,摇了摇头,说道。 夏鸿升转念想了一想,又开口问道:“岳父大人,那您有没有考虑过,咱们得不到的,让高句丽人也得不到?” 李世民一愣,眼睛中突然一凝,转头看向了夏鸿升:“贤婿的意思是……” “毁了安市城!”夏鸿升说道:“辽东可做依托之大城,唯辽东城与安市城此二处而已。辽东城已然被大唐所据,安市城易守难攻,高句丽援兵朝夕便或可至。干脆以火炮强攻安市城,将其城守彻底摧毁,掠了城中粮草等物用,驱散城中百姓,将安市城中的溃军与百姓放归平壤,打击高句丽民心士气,耳后将安市城化作一片废墟,高句丽的援军来了,也无有可用了。而大唐只需据守住辽东城即可。如此一来,大唐既定之军略不须变动,高句丽又没有了安市城可以依托,就算是了援兵来了,没有了城塞作为依托,也不过是大唐炮火下的活靶子而已。” 李世民听罢,当即眼中一亮,手往案几上一拍,笑道:“哈哈哈哈……好!此策好!” 当即,李世民便又拉着夏鸿升详细的商讨了起来。 “小婿以为,若真要轰毁安市城,则应当尽快。”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所谓兵贵神速,高句丽下一波驰援的大军,此刻必定正在争分夺秒的往这里赶来。若是为高句丽的援军抢夺了先机,提前进驻了安市城,那若是攻取安市城,则必定是更加的不易了。要是等到高句丽的援兵抵达了安市城,那时候再转道去攻取乌骨城的话,也已经为时过晚。安市城中的大量高句丽援兵驰援起乌骨城来,会容易许多,导致乌骨城也会变得不太能够轻易夺取。” 李世民眼中精光闪烁,忽而脸上露出一副淡笑来,看了看夏鸿升,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不必急着。既然要用火炮不留余地的强攻安市城,彻底摧毁安市城。那便应当将强毁安市城之收获弄到最大。依朕来看,我大唐大军自可留在这辽东城中,一面巩固防御,一面休整一下。大可故意等高句丽援兵抵达安市城,然后再凭借火炮强攻安市城。炮击之下,朕要直接将高句丽的援兵和安市城一同埋葬,省得打了安市城之后,还得再打高句丽的援兵。” 夏鸿升一听,果然不愧是大唐帝国主义头子。 倘若要动用火炮强攻,那的确可以不必过于保守,而可以激进一些了。 度过辽河之后一路上因着李勣前军的顺利,李世民亲率的六路大军之中,火炮并未曾动用过。而没有使用火炮攻取辽东城,也更是空出来了大量的弹药。而更有无数的弹药正从后方出幽州源源不断的运来。憋足了劲儿的那火炮去轰安市城,弹药也是足够使用的了。 就算是他高句丽又派来了几十万的援兵,进驻了安市城中,那又如何? 就不相信他们用弓箭,用桐油,用滚石和木桩,能防得住威力巨大射程极远的火炮? “呵呵,正好大军自渡过辽河以来,便一路疾行。攻克了辽东城,也好叫众将士们好生休整一番。再加上这辽东城之中修缮加固,稳定民心,肃清高句丽死党,都需要时间啊!”李世民笑着说道:“若是能书信一封,朕都想告诉高句丽的援兵,叫他们不必慌忙赶路,朕慢慢等着他们来便是。” 得瑟,这可就是纯属得瑟了啊!夏鸿升心中腹诽道:高句丽援军要真慢慢吞吞的过来,眨眼间这暖时便过去了。到时候辽东重回天寒地冻,这第二年的棉衣棉被,可就没有头一年新的棉花暖和了。 算算时日,眼下已是四月将尽。辽东之地,九月便已是寒冬。虽然有了棉制品御寒,大军可以在辽东撑过去冬季了,但终究不如趁着入冬之前让高句丽再无反抗之力。 水师已经拿下百济沿岸的入海口,封锁了百济的船只。水师所载将士也已经登陆,正顺利往百济国都推进。高句丽被这边牵制,故而丝毫不敢分兵出来去百济救火,百济眼看不会再有悬念了。 入冬之前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想来,应当足够了。 ------------ 第1006章 年轻俊杰…… 辽东,本就是汉土。在为高句丽所据之前,它叫做襄平城。 此城之中,至少有半数之人都仍是汉人。 他们当中有世代居于此地的辽东汉人,也有当年炀帝三征高丽,征发而来,或受伤,或被俘之后不得归去的士卒及民夫。 大唐没有忘记他们,而今来为他们复仇来了。 收我汉土,复我汉民。 告示上面的这些字眼,令他们激动万分。 他们十分积极的参与到了修缮辽东城,和维护辽东城内的秩序中来。 大军在辽东城中休整半月,将士们精力充沛,一个两个生龙活虎。 就在大军休整之际,李世民命契苾何力率劲骑八百,携带火炮攻击白岩城。契苾何力在白岩城下劝降半晌,又叫城中百姓避开城墙。 白岩城守将见契苾何力人少,率兵出城击之。熟料还没与大唐精骑交锋,便先吃了一片箭雨,又被大唐精骑冲锋之中扔出来的铁疙瘩炸的粉身碎骨,最后仓皇逃入城内,再也不敢出来。 契苾何力又劝降半晌,才开始炮击。轰了一个时辰,白岩城守将孙代音便投降了。 大唐将白岩城中百姓驱逐出城,将粮草也带出去。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白岩城轰做了一片废墟。 而后,又将白岩城中的粮草,分与了那些不愿意留下来的高句丽人,让他们带着粮草往平壤逃奔。留下来的汉人,则都带回了辽东城中。 契苾何力大功一件,而辽东城与安市城之间,也为大唐所据。 历史的节点是如此的相似。安市城又一次成为了横亘在大唐与平壤之间的决定性因素。 只是后续的结果,却可能会大有不同了。 “升哥儿,白岩城现如今也拿下来了,咱们怎的还在辽东城休整,为何不趁着士气正旺,去打安市城?”李业诩吃着东西,问道。 他如今也是一名翊麾校尉,程处默几人也都差不离,都已经到了七品左右的校尉职阶。倒都是靠着自己在军阵中打出来的,是以虽然仍是下级军官,给众人带来的自豪感,却比原先的勋贵子弟高出德多。 “升哥儿,咱们就是兄弟几个闲扯几句,可不是在探听消息。”程处默在旁边补充道。军中森严,下级的军官向上级将领打听军事部署和行动,素来都是忌讳。 “咱们兄弟,还有甚子不能说了。”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陛下是故意在等呢。” 夏鸿升虽然嘴里是这么说的,但是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却也都是心里有数。 “等?”刘仁实挠了挠头,将手里的饼子啃了一大口,一边嚼着,一边说道:“难不成是在等高句丽的援军到了一块儿打?” “真聪明,这肉没白吃!”李崇义笑道:“陛下定然是这么想的。”说罢,又看见程处默又从火上拿饼子,赶紧过去抢:“哎,我的!处默你都吃了俩了!我这一口没尝呢!” 说着,从程处默手里夺了饼子来,兴冲冲的拿出小刀,将烤热的饼子从中切开一道缝,然后又从旁边扎过来几大片齐勇削好的肉,夹到了饼子里,一口啃下去:“好吃得很!” “哎,我说君买兄,你别光吃,也跟咱们说说话儿呗!”程处默抗了抗在旁边闷头大口大口啃着肉夹馍的席君买,说道:“哥几个里面就你跟定方兄是实打实杀出来的,这会让定方兄不在,你倒是给咱们讲讲些个,提携一下啊!” “我那都是野路子。”席君买笑的很是憨厚,可在座的几个都知道,一说起作战,他可就全然不一样了。 “跟咱们说道说道呗!”程处默问道:“就当咱们兄弟几个闲扯。君买兄,若你是主帅,接下来会如何打?” 席君买连连摆手:“这如何敢想?军中有陛下亲自坐镇,又有卫公、英公跟江夏王,还有那些将军在,我怎么敢想主帅之事!” “就是闲扯,大家一听就过去了。”夏鸿升也想要听听席君买的主见,于是也笑着说道。 众人也都边吃东西,便让他说说。 开小灶本就是图个放松,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聊天吹吹牛,其乐无穷。 见众人都让他说,席君买于是挠了挠头,笑道:“那我就说几句,大家莫要笑话才是。” 众人都点头,席君买这才说道:“依我来看,陛下还有诸位将军,都太过于小心了些。仗打到这会儿,高句丽丝毫没了锐气,就算是来了援军,有没有心去跟咱们拼死还说不定呢。战局之中瞬息万变,本就不该固守既定之策,而错过当下之时机。如今辽东之地,除了安市城,已经没有大城了。那乌骨城虽也不小,但位置有些偏,作用就显得没有安市城这般重要了。你们想,若你们是高句丽王,眼见安市城被围,敢不让大军倾巢而出,前来驰援?” “那是自然。安市城若丢了,光一个平壤有个屁用。”程处默点头说道。 李崇义也是点头说道:“对的,安市城若丢了,那平壤城破之日便也不远了。且平壤乃为国都,我若是高建武,定然不愿意在平壤决战。干脆只留下城守之兵,将大军倾巢而出,全来安市,决一死战。” 席君买将最后一块饼塞进口中,然后两手一拍:“可不是么!那高建武都倾巢而出了,你们想想看,留在平壤的兵力还会多么?” 夏鸿升当即长吸了一口气,已经明白了席君买的意思。 丫的这货心太大了! 竟然想要用安市城做幌! 很快,众人也都明白了过来,顿时都冲席君买竖起了大拇指来,道:“娘哎!君买兄,实在是胆大!高见!太高见了!要是陛下和几个大将军们敢这么干,咱都能赶上回长安吃冰寒瓜了!” “就是,哎,看来大将军们的胆子变小了。还是咱们这帮年轻俊杰有胆识!”程处默啧啧两声,众人也随着点了点头,挤眉弄眼的,十分得瑟。 “年轻俊杰?……哼哼哼哼……”话音刚落,背后跟抽冷子似的,忽而传来了几声阴森的冷笑来。 众人顿时大骇,连忙回头看,却正看见李勣这个老阴人,一脸的诡笑。 众人立时脸上一跨,就见李勣旁边,李道宗亦是一脸玩味的笑容来。 脑门子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夏鸿升正要连忙起身解释,却见二人一闪身,从后面又上前一人来,众人一看,当即愣在那里,面若死灰,如丧考妣。 “哼哼哼,年轻俊杰……朕抽不死你们!滚,滚去大帐等着!” ------------ 第1007章 机遇 李世民和李勣、李道宗三人不知又去了何处,让众人之大帐中等着处置。 大帐里面,几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一头冷汗。 “娘哎,咱们找的地方都这么隐蔽了,咋还能被发现?”程处默哭丧着脸说道:“真是撞了邪了!” “背后妄议军事,排遣主帅,又私设小灶,咱们弟兄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了。”李业诩也是垂头丧气,在那里儿说道。 刘仁实倒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多惧意,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唉,是我连累了兄弟们!若非我提议来开小灶换换嘴儿,也不会被逮个正着。” 席君买摇了摇头,说道:“不在仁实兄,全赖我妄议主帅。” “若非我一力劝说,君买兄也不会说起军事来,还是怪我。待会儿我自要向陛下请罪。”程处默又说道。 “咱们兄弟都是军阵里杀出来过命的交情,就是杀头了去,也是一起的,处默,你别逞能。”李崇义见程处默这么说,对他说道。 夏鸿升见他们沮丧,想了一想,对众人说道:“都别多嘴,待会儿陛下怎么问,就如实的说。依我来看,虽然处置免不了,却也没那么严重。” 众人都看向了夏鸿升,席君买问道:“升哥儿,你是说……” “若陛下真动了怒要问罪,岂会叫咱们自己跑来大帐等着?早令人直接将咱们叉下去了。”夏鸿升对众人说道:“以我看,陛下他们指不定也是想寻个隐蔽的地方开个小灶,说不定还想喝两口呢,若不然,怎会在到那里去,撞见了咱们?” 众人一听,立时都凑了过来,李业诩问道:“升哥儿,那你说咱们能逃过这一劫?” “呵呵……”夏鸿升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说道:“待会儿若是陛下问起,就说是大伙儿想要听听君买兄对此时战局之看法。若我所料不差,只怕是有一个天大的功勋要掉在君买兄的脸前了。” 众人皆一愣,席君买最先反应过来,立时神色又变得激动起来,看着夏鸿升,问道:“升哥儿,你觉得陛下……” “嘘……”夏鸿升听见了外面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连忙摇了摇头,示意了一下。 众人也都听见了脚步声,赶紧乖乖站好,低头垂眉,灰头土脸,一副犯了错认罚的书童般模样。 随着脚步声,李世民,李勣还有李道宗三人,还有李靖一齐走了进来。见李业诩一脸沮丧的站在那里,不由一愣。 见李靖一愣,李道宗笑道:“卫公不知,这几个小子私自躲起来开小灶不说,还在那儿埋汰咱们,真是胆子肥了啊!” “哦?”李靖转头看向李道宗。 李勣于是给李靖解释道:“方才陛下带着我俩巡营,到各处看看问问。却正巧撞见这几个小兔崽子藏在那里烤野味儿吃。这吃则还罢了,还在那里妄议军情。这议论军情也罢了,却完了还要埋汰咱们这些老人儿,说咱们胆子太小,还是得看这些个年轻俊杰们。这不,在这儿领罚呢。” 听了来龙去脉,李靖不由得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笑骂了句:“一群孽障!” 说话间,李世民已经坐到了前面,转头盯着他们。 夏鸿升眼尖的,一看见李世民看向了他们,立时就上前躬身行礼:“末将馋嘴偷食,妄议军情,菲薄主帅,实乃不可饶恕,还请陛下降罪!” 众人没有一个不眼头活的,见夏鸿升上前,就知道他要干嘛,此刻也都随之行礼请罪起来。 李世民冷笑一声,挑着眉头看看他们,问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朕御驾亲征,以身作则,尚同众将士同饮同食,尔等倒好,居然偷嘴儿吃!更有甚者,居然还胆敢埋汰主帅,朕看尔等是活得不耐烦了!” “末将知罪!”夏鸿升赶紧带头,几人服服帖帖的弯腰谢罪。 “知罪?”李世民哼了一声,又道:“好!那来人呐,将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给朕拉下去,砍了!” “啊?!”众人一惊,夏鸿升也是心头一跳,我去,李老二你的剧本是不是错了?! 说话间,就见席君买一下站了出来,急声说道:“陛下,他们都是刚上过战场没几次的,不清楚军中规矩。末将理应告诉他们军中规矩,却未加以规劝,自己又明知故犯。求陛下饶过他们。末将当自领死罪!” “陛下,这话儿是末将逼着君买兄说的,请陛下饶过他们,末将甘愿一死!”程处默顿时红了眼,连忙喊道。 他这一喊,其他几人也都喊了起来,各往身上揽罪起来。 夏鸿升这时候却反而冷静了,但见旁边李靖三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想这事儿本也算不得多大的罪过,只怕李世民这是故意这么说的,当下心中也就不慌了。 果不其然,只见李世民转眼看向了席君买,盯着他看了几眼,张口问道:“你就是席君买?” “回陛下,罪臣正是席君买。”席君买答道。 “看着倒也精壮魁梧。”李世民说了一句,又说道:“就是你,当初在鄯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硬生生凭一己之力,杀退了吐谷浑数万精兵,使其不敢再攻山鄯州城?” “不敢当得陛下之赞,末将一人如何能挡数万雄兵?全赖兄弟们以死相拼。”席君买说道。 李世民笑了笑:“不居功,倒也有几分为将之色。” 说罢,又问道:“方才尔等躲在那里妄议军情,都说了什么。详细说与朕听。” “是!”席君买说道:“末将只是觉得,若我是高句丽人,定然不愿意做国都平壤与大唐军队决战。那样便连一丝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故而,一定会倾巢而出,尽力将大唐军队阻挡真安市城。高句丽大军倾巢而出,则平壤势必空虚。若是我军能够暗中分出一路人马,明面上与高句丽大军中安市城决战,暗地里则领那一路人马直奔平壤。平壤本就兵力不足,奇袭之下,定然慌乱。而安市城之高句丽大军必定回援。来回奔波不说,我大唐军队便可追击而去,一路追杀,只怕待其援军从安市城回援到平壤,也要被追杀的差不多了,根本无力再收回平壤。届时,高句丽大势已去,再也无力回天。” ------------ 第1008章 席君买献策 李世民听罢席君买的话,转头看了看李道宗。 夏鸿升一眼瞟过去,看见李道宗笑着对李世民点了点头。 见二人的神色,夏鸿升更是笃定方才自己心中所猜测了。看来,李世民并没有真的因为他们埋汰几个老将,而打算严惩他们。 既不打算严惩,却不能放之不理,如此看来,唯有令他们将功赎罪这一种结果了。 夏鸿升心中是这般猜度的,因看出李世民还有话要继续问,便不动声色。 只听李世民又对着席君买问道:“席君买,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胆子倒也不小。只可惜,若胆大无谋,那不过是莽撞而已。朕且问你,高句丽既要倾巢出兵,誓要将我大唐军队阻挡于安市城此处,决一死战,那安市城这边,必然要承受极大压力。因此就是所能分出来的人手,多则不过千来号人。而平壤就算是再兵力空缺,人数也总得足够守城。人数本就数倍,又加之平壤城坚墙厚,岂是千多号人能打下来的?就算是凭借火炮之威,炸开了平壤城,凭借这千多号人,只怕是入城之后的巷战都不够。” “这……”席君买似乎有话想说,不过犹豫了一下,却没说得出来。 “有胆有谋,方能成良将。席君买,你若有甚子想法,不妨大胆一些说出来听听。”李靖捋须笑道:“你们连咱们这些老人都敢编排,现如今却不敢答陛下的几句话?” 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席君买有话想说却没说的,于是李道宗也出言笑道:“就这胆量,也敢笑话咱们这一辈儿的人胆小?还敢自诩年轻俊杰?” 二人拿话激席君买,众人如何能看不出来。 不过也是二人故意给席君买创造一个机会,让席君买可以当作是受到了激将一般的将自己的看法都说出来,而不必谨慎的藏着。 席君买平素里憨厚,却绝对不笨,反而人心里很是精明。‘ 因而眼中带着感激的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做出一副受到了激将的样子,说道:“末将并非不敢!陛下,不是末将夸大,其实正因为安市城这边必然要吃力,所以平壤更加容易打下来。千多号人马,要强攻平壤,那肯定是不行的。就是平壤的守军放下武器让这千多号人去抓,只怕也抓都抓不过来。但末将却敢说,千多号人,足够了!” 李世民同李靖李勣和李道宗对视一眼,却听李道宗又问道:“哦?如何个足够法儿?” “千多号人,攻打平壤不现实。但是将平壤给围住,却足够了。”席君买说道:“高句丽倾巢而出,大军都在安市城,平壤自知空虚,不会轻易出城迎敌。必是首先想到以平壤城之储备之多,城墙之坚,来抵挡大唐军队的攻击,若能拖到入冬,则大唐军队不攻自退。高句丽可不知道咱们有能御寒的好东西,已经不怕辽东的冬天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错,若是高建武,定然会如此决断。你继续说。” “既然平壤守军不会轻易主动出城攻击,那自然也不会摸清包围平壤的大唐军队的底细。”席君买继续说道:“大唐军队围城,只要多加留意,就能切断平壤同外界之间的联系,使其不知道安市城这边的情况。千多号人包围了平壤,切断了平壤同外面的联系,然后施以手段,便可使其以为安市城已然陷落,高句丽倾巢而出的大军已经溃败,大势已去。此时平壤城内必定人心涣散,守军斗志大降,防备自然松懈。这时候,若一方面能派大唐刀锋之特种队员潜入平壤城中,暗中擒拿其守将数个以为威慑,一方面又给出优厚之条件,招降其兵卒。如此一来,平壤开城投降,也不是难事。” 听了席君买的话,李勣一笑,说道:“这法子开始听着还行,怎得到了后面如此阴损起来。席君买,这法子不会是夏鸿升教给你的吧?听之像是他的路子。” 夏鸿升立时一口气冲到胸口,差点儿冲李勣来一句你丫几个意思? 什么叫做这么阴损像是本将军的路子?靠,谁不知道你李勣才是大唐名将中最有名的老阴人?若论军中谁最阴损,谁他娘的能阴损过你? “这这这……大总管,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夏鸿升赶紧撇清关系:“我可没有教他。我方才还是听他讲讲他自己的看法呢,还没听到这一段儿,就被陛下跟您几位给发现了!不信您问问他们!再说了,所谓恩威并施,暗中擒拿守将是威慑,开出优厚条件劝降是恩许,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对付那些已经没有了斗志的寻常士卒,最合适不过。这种法子,但凡是在军校学习过的人,都能想得出来。您也常去军校授课,说不定这种路数就是……咳咳……” 夏鸿升故意辩解道。 李勣哭笑着摇了摇头,冲夏鸿升说道:“罢了罢了,不与你玩笑了。好一张利嘴!” 见他们几个这种反应,这种态度,若是几个人还看不出来李世民并没打算真的严惩他们,就不是那些个精明的纨绔了。故而此时也放下了心来。 “说得也有几分门道。”李世民不疾不徐的又问道:“席君买,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平壤的守军心一横,准备鱼死网破呢?再者说了,高建武不是傻子,安市城决战,高句丽是倾巢而出的,大唐岂能如此快就结束了安市城的对战,来到平壤城下?必定识破你的机谋,料定你人数不会太多,只是割断联络,再施疑兵之计而已。你又如何对待?” 席君买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来,很是自信的说道:“这就得让平壤城中的人,见识见识咱们大唐军队的手段,让他们相信,咱大唐军队还真就能这么快击溃安市的高句丽大军,进而抵达平壤,也让他们坚信,不能出城直接对抗。” 听到席君买这么说,李世民终于笑了起来。 ------------ 第1009章 奇袭平壤 “哈哈哈哈,好一个席君买!”李世民大笑了起来,对席君买说道:“当初朕听闻你百骑破万敌,立于鄯州城前,竟吓得那吐谷浑数万精兵不敢再围攻鄯州城。当时便大吃一惊。如此猛士,若不能成为我大唐一员名将,着实可惜。后来夏鸿升奏疏于朕,奏请准许将你破格录入大唐皇家军官学校进修,朕答应了。如今看来,果然是一个好苗子。能从如今之战局想到这一步,不简单呐!” 席君买一愣,见皇帝的态度突然变了,有些不解。 却见李勣笑着解释道:“方才,陛下带我等巡查过去,路上江夏王提出,可趁高句丽将大军倾巢而出,奔赴安市之际,平壤必定空虚,可分出一部分人马直取平壤。正说话间,陛下发现了你们这几个小子正在那里偷嘴儿。正要上前,却听见席君买在讲其看法,居然同江夏王之提议不谋而合。故而激一激尔等,听听你们的主见。方才听席君买一席话,个中构想,竟同江夏王之谋分毫不差。呵呵,我大唐军中,果真是人才济济。好一个席君买,若假以时日,必成我大唐又一有勇有谋之良将!” 众人听了解释,都很吃惊,想起来方才夏鸿升所言,说不定会有一个天大的功勋要掉在席君买的脸前,更觉夏鸿升神奇,连这都能料到。 “尔等都看着他作甚?”见几人反而都看向了夏鸿升,李世民不解问道。 这下轮到夏鸿升自己愣了。却听李业诩分分钟卖了夏鸿升,说道:“方才,夏将军对末将等说,说不定陛下不会严惩末将等,反而可能会有一个天大的功勋掉在席将军面前。说得太准了……” “就是,说得太准了!”程处默也点头附和。 夏鸿升顿时气急,一抬脚就要去往李业诩的屁股上踹,李业诩怪叫一声,赶紧躲开,惹得李靖顿时吹胡子瞪眼,冲他喊道:“孽畜!怎敢在陛下跟前放肆!” 夏鸿升瞪着李业诩,李业诩躲在席君买后面,程处默幸灾乐祸,夏鸿升又一眼瞪了过去。 李世民几人哭笑不得,摇头笑道:“这里间也没有外人,尔等都是勋贵之后,朕与尔等之长辈一同打下这片大唐的基业,说是情同手足也不为过。偷个嘴儿吃,又是休整而非战时,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不过,尔等到底是触犯了军规,这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否则军纪何在?念在席君买献策,朕便让尔等将功补过!” 夏鸿升一听,正要心说:瞅瞅,这帝王之术,多会说话,多会做人!这一下子,既给了那些开国老臣们面子,又敲打了这几个毛头小子,还让这几个毛头小子感恩戴德,只怕日后就要成为他李老二的死忠了。 果然,就已经看见几人一脸激动,立马上前刷的一下单膝跪地,齐声喊道:“谢陛下隆恩!末将愿意将功补过,奋勇杀敌!” 李世民大笑起来,朗声说道:“哈哈哈哈……好!夏鸿升,席君买,你二人听令!” “末将在!”夏鸿升同席君买对视一眼,齐步上前,行礼领命。 “朕将亲率我大唐将士,在安市城同高句丽大军对垒。夏鸿升,席君买,朕与尔等五千兵马,火炮二十门,命尔等趁高句丽兵出安市,平壤空虚之机,直取平壤。” 夏鸿升同席君买对视一眼,领命道:“末将得令!” 李世民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尔等下去准备一下。安市城中的高句丽援兵一到,尔等便立刻出发。” 众人领命告退,离开了李世民的大帐。 出来大帐,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走开了老远,还不时的回头看看,确定没事了,程处默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娘哎,这回可是叫老程真吓住了一回。陛下的处置先不说,光是老爷子若是知道了,准要抽死我!” “就是……”李业诩点头正要应和,却突然讪讪一笑,说道:“升哥儿,你那么盯着我作甚,看得我发毛。” “你俩能啊!”夏鸿升阴森森的盯着李业诩和程处默:“我叫你们安心,所以才将我的猜度告知于你们。你俩一转脸就将我卖去了啊!” 李业诩讪讪一笑,说道:“哎呀,升哥儿!还请升哥儿原谅则个。你想想,若是我不将你说出来,陛下怎会让咱们同君买兄一起去奇袭平壤?” “这我倒是不懂了,你们俩把我供出来,怎么就能让你们一起去奇袭平壤了。”夏鸿升哼哼笑了一声,反问道。 “就是啊,为何让陛下知道升哥儿猜出来陛下不会处置咱们,就能让咱们也随着君买兄去了?”李崇义也是一脸不解的问道。 被李崇义也一问,见众人都好奇的看着他,李业诩就有些兜不住了,挠着头讪讪一笑,答道:“呃……也没啥,就是随口一说。当时我不是吃惊升哥儿猜得准么,不由就说出来了。升哥儿莫恼,嘿嘿嘿……小弟那还藏有……” “你他娘的!”夏鸿升一脚踹到了李业诩的屁股上面。 不论怎么说,众人的任务是下来了。 对于程处默、李业诩还有这帮军中年轻的勋贵子弟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五千人奇袭平壤,这是一件大事儿。要知道,平壤乃是高句丽国都,若是他们就凭着这五千人拿下了高句丽,擒住了高建武,那就是灭国之功,是一件不世之奇功。而就算是夺不下平壤,以五千人之数,也情有可原。 一旦要是成功了,凭借五千人攻陷高句丽国都,擒住高句丽王高建武,荡灭高句丽国之根基。这功绩,只怕到时候这些个勋贵子弟,就都该成了真真正正的将军了。 众人在辽东城中紧锣密鼓的准备,又过去几日,终于传来了令人精神一振的消息——高句丽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安市城! 李世民指挥着大军前往包围安市城,夏鸿升和席君买,则率领着五千人马,连同二十门火炮,近百门迫击炮以及充足的弹药,暗中从大军中分出,从另一个方向绕开了安市城,直奔平壤而去! ------------ 第1010章 以儆效尤 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 平壤城外,一片龙旗招展,大唐的将士严阵而列,凛然如同天降。 数日之前,夏鸿升与席君买率领的五千兵马抵达了平壤。 平壤城中的高句丽统治者,显然没有料到会如此突然的在平壤城下见到大唐的军队。一时间,平壤城中百姓惊慌失措,守军紧闭城门,不敢出城迎战。 这给了夏鸿升和席君买时机,让他们包围了平壤城。 将士们并不攻城,将平壤包围之后,终日大喊安市城已破,高句丽军队已经溃散。大唐念百姓无辜,不愿平壤城中百姓受此涂炭,故而给三日时间,开城投降。否则三日之后,将显唐军神威。 三日时间,眨眼过去。 大唐的火炮,此刻已经准备好了。 也已经将战书用弓箭射上城墙,告诉平壤城中守军,今日只是威慑,不愿多使百姓生灵涂炭。故而只攻西门,只攻一炷香的时间,以儆效尤。盼城中守军及百姓,见过唐军神威之后,能幡然悔悟,即刻投降。 大军列阵以待,火炮已然瞄准了平壤城的西门城楼。 “夏将军,你说几句罢!”席君买引马至于夏鸿升身侧,对夏鸿升说道:“每战之前,必鼓舞将士士气,将军既为此军总管,当有言说。” 夏鸿升点了点头,勒马回头看看身后及身侧的大唐将士,突然脑子一抽,脑海中显出了一段话来,不禁脱口而出:“士兵们,连日来的征战,几乎使你们踏遍了整个欧……咳咳,辽东!前面就是莫……咳咳,高句丽国都!到那里,去洗刷你们战争的躯体吧!……” 席君买,还有阵前的诸将,众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夏鸿升。 “呃,夏将军,您说得这是甚子意思?……”席君买不解的问道。 夏鸿升讪讪一笑,挠了挠头,却挠住了头盔,尴尬的笑笑,说道:“无他,咳咳,就是想这么说一次……我来真的,来真的!” “――诸君,面前的就是高句丽的国都,平壤城!若是咱们能拿下他,这就是扩土开疆的灭国之功啊!前面抠着省着攒下来的弹药,就留在今日用了!诸位都卯足了劲儿的跟本将军轰他娘的!今日的炮击,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的时间里面,不计弹药,尔等跟前的两尊炮筒,换着用!这个热狠了用那个,那个热狠了再用这个。浇水降温勤快这点儿,填充弹丸的速度着些!破了平壤西门,今晚红烧肉大烩菜,每人实打实的两大碗!看到尔等身后的箱子没有?谁他娘的手软,没将自个儿身后的几箱子弹药给本将军打完,就别想吃今晚的肉烩菜!也别想回去了让陛下亲手颁发奖章,听见没有?!” “听见了!”炮兵们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说完,夏鸿升转头看看平壤城的西门,那上面守军并不比其他城门楼子上的守军多,必是那高句丽人以为战书只是诈敌之策,是声东击西之法,说是要攻打西门,好让守军击中于西门,反而去攻打其他守军薄弱之处了。 看看身侧的迫击炮,还有身后远处的火炮,夏鸿升不由得挂起一抹哂笑来。 声东击西?需要么? 大唐将士的明光铠,反射着骄阳的夺目光芒,映入城墙上的守军眼中,却是一片森然的寒意。 看着下面唐军将士的高呼,那自信不已的气势,不觉令本就因着唐军突然出现,而又传来安市城破的消息,而底气不足的心思,又平添了许多烦乱。 时辰到了。 夏鸿升同席君买相视一眼。 炮兵们已经戴上了耳塞。 “传令――”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开炮!” 随着军令,旗手手中的令旗上下飞舞,然后用力甩下。 “轰!” 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一瞬间抽空了一般,心里也好似有一记重锤猛地捶在了心脏上似的,整片大地突然一震,只见得一片片白烟猛然翻腾起来。 下一瞬,还未及城墙上面的高句丽守军从那惊天巨震中反应过来,就见城墙的西门楼子,伴随着那声声巨震,突然间到处猛地爆炸开来,那结实的城墙和城楼,此刻竟然就好似将巨石砸入水面一般的,四散迸溅! “轰――轰――轰――” 一声声炮响,每一声之后,都会伴随着一片城楼和城墙的垮塌。 无从防备,无从反击,无从应对……城墙上的守军手足无措,惊惶四窜,所有的准备,所有的严阵以待,此刻竟全都成为了徒劳和摆设。 一炷香的时间,在火炮声中显得如此的漫长,却又是如此的迅速。 那一炷香燃罢,火炮声一下戛然而止,好似整片空间都陷入了一丝死寂,只于耳中一片尖鸣,死寂的怕人。 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不真实感。 平壤城西门,破了。 寻日里那高耸而坚实的,带给城中人安全感,让高句丽的统治者以为如同大唐的长安城一般坚固的城墙,此刻,在西门的那一段,已然成了一片碎石的废墟,再无寻常的模样了。 夏鸿升取下耳塞,抬手轻轻一挥。 传令兵挥动令旗,大唐军队悄无声气的缓缓后退了去。 一如其悄无声气的来。 无数纸张,留下在唐军曾驻马的城下。 随风飘上了废墟,又飘入了城内。到了高句丽人的手上,也呈送到了那宫城中的统治者面前。 “大唐天威无匹,高句丽无德在先。今日西门之破,以儆效尤而已。君王失德,而民无辜。大唐不愿多伤无辜之百姓,故今日西门虽破,却不入城。唯盼高句丽王以城中百姓为先,出城投降。一己之罪,当由己担,而毋加于百姓,连累苍生。如若不降,明日此时此刻,当向平壤东门,破之。宜将东门附近之百姓早做撤离,不使误伤。大唐征辽先锋将军夏鸿升敬告。” 那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声音,高建武纵是处在深宫之中,也听见了。 颇为自信的城墙一炷香的功夫便成废墟,也看见了。 手一抖,写着“敬告”的纸张便飘落再了地上。 高建武面若死灰,突然浑身无力,颓然坐倒了下去。 ------------ 第1011章 防备 大唐军队后退几里,仍旧围守着平壤城,阻断着平壤同外面的联系。 训练有素的大唐士兵,将平壤包围的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人可以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将平壤的情况送出去,自然也不会有人能够混进来,将外面的消息传回平壤城里面去。 夏鸿升兑现承诺,大唐士兵当晚有了丰美的晚饭。 而在大帐之中的几个人,却并未有所放松下来。 兵围平壤三天,今日算是第一次交手。大唐的火炮威慑效果显著,平壤城中的高句丽人明显不知也不敢应对。 但是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因而也难保大唐巨大的威慑力不会反倒激起高句丽守军的狠劲儿来,冒险出城拼个鱼死网破。 若真是高句丽人要拼个鱼死网破,那也是需要夏鸿升和席君买提前想到,准备好应对之法的。 身为将领,那么多士兵的生命都在手中握着,必须要考虑周全,对于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都料敌于先,有所准备才行。 他们只有五千人,而平壤城中的高句丽守军,至少也要有十万。 这是二十倍! 面对二十倍于己方的敌军人数,是谁也要做心中打个嘀咕。夏鸿升第一天就做红烧肉烩菜来鼓舞士气,就是为了激发将士们的自信心,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不将高句丽守军放在眼里,这样,才有士气去对阵二十倍于己方的敌人。 “今日炮击的效果还算不错,高句丽人定然被吓住了,也见识了大唐军队的威力,只怕对安市城已破的话,深信不疑了。”李业诩开口说道。 他在夏鸿升麾下听令,亦是这先锋军中诸将之一。 还有程处默,刘仁实,李崇义,房遗爱等人,也都同在夏鸿升麾下。可见李世民有意培养他们为年轻一代的军中将领,作为大唐军中的接班人。 “也不一定。”席君买摇了摇头,说道:“咱们艰难的时候还没到,接下来,就是最紧要的关头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今日高句丽人见识了火炮的威力,咱们也轰开了平壤城的西门。现下反而有些进退维谷。若退,则暴露我军不能与之直接对阵之弱势。若进,又不足以在平壤城中同数十倍于我军之敌进行巷战。更何况于城中百姓态度不明,若是一心帮着高句丽,那咱们五千人马如果进了城中,根本不够看。” “所以我们要做出进攻之势,让高句丽以为我们身后还有大唐后军紧跟。却又不能入城同高句丽军队短兵相接。我军人数太少,一旦入城,最赖以的火炮与迫击炮便无法有效的发挥优势。”席君买又接过话头说道:“为今之计,当严防城中高句丽军队反扑。来人呐,过去催一催,快些清点出剩余弹药来!” 却见程处默一副浑不在意,张口道:“怕他个鸟甚,便就是他有十万人之多,那又作何?不过一人杀得二十人而已。一个震天雷出手过去,不炸翻一片人出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还搞不过这帮高句丽鸟人?” 他说得浑不在意,但是夏鸿升却不愿叫这五千人马死伤太多。这些都是军校学员军,若能完好无损的回去,日后毕业下放到了军中基层,那都是基层骨干,若是折在了这里许多,岂不太可惜了。 低头思索片刻,夏鸿升抬头说道:“人数差距如此多,不能仅凭一股猛劲儿。须得使些计谋才是。” 听见夏鸿升这么说,席君买便问道:“如何计谋,全听将军吩咐!” 众人也都看向夏鸿升,听他如何安排。 “打土豪,分田地。”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无非就是挑拨民心,用高句丽人对付高句丽人而已。” “如何做来?”席君买又问。 “待会儿且点兵五百,往平壤城周遭了去,若有个村县之类,并做收拾。”夏鸿升笑着吩咐道:“百姓最缺甚么?田地。最恨甚么?为富不仁的豪绅与地主。我等且将大唐军队,做成高句丽百姓心目中之救苦主便是。百姓痛恨豪绅,拣那些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豪绅拉出来处置了,将其田地分与百姓,为百姓出口恶气。周遭都如此般做法,百姓自认为跟着大唐比跟着高句丽好。民心既散,军心亦无。结实只怕不须咱们入城,自会有人替咱们收拾了道路来,迎咱们进去。” “听这般说法,做起来倒也简单。”李业诩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只是果真有用么?高句丽人会大开城门的迎接咱们进去平壤?不大可能吧?” “所谓恩威并施,这只是恩。至于威,今日之火炮是一个。”夏鸿升又继续说道:“特战队的人呢?让他们今夜就开始往平壤中进去。反正西门已破,平壤城已经不再严实,就容易进去了。也不必去冒险找那高建武的挥起,且将劝降的文书,投放于高句丽朝臣之卧榻,又试将其守将虏出来几个,招降之后到城下喊话去。” 席君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恩威之下,高句丽军心民心必散,其城自破。不过,这都不是立刻见效之法。眼下,还有为高句丽守军反扑之风险。说不定今夜,高句丽守军便可能出城夜袭。当做好准备。” “威吓之事,今夜派出特战队员,明日就见反响。争取民心可用,却需要时间。”夏鸿升说道:“席将军说得对,必须也做好眼下高句丽军便攻打过来的应对之法。咱们人少,倒也容易机动,却不失为一个优势。” 顿了顿,夏鸿升又道:“这样吧,我观风向是朝着平壤城那边吹的,就在这营中留下些汽油,然后咱们撤出去藏身后面山林,留下一座空营。若城中高句丽守军真个反扑偷袭,待他们进入营中之后,便只需百十人以火箭射汽油桶,将这空营一并烧了,叫那些想要袭营的高句丽人死无葬身之地。” “好!”席君买抚掌而笑,说道:“叫人熄了火把,暗中退出营帐,藏到后面山林!若高句丽人偷袭,那空营便是陷阱。好!” ------------ 第1012章 夜斩高丽将 风声习习,穿林而过。 为炎夏之夜带来一丝爽意。 山林中仔细听,便能够听见窸窣声音,如同地面上陈年的腐叶下匆匆穿行而过的虫蚁,又似悄然行走的脚步。 甚至还有呼吸声,隐约或可闻得继续似乎鼾声,随着一阵风来,边山哗哗作响,犹如夜雨。周遭的一切,便都又融入了夜色之中,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 第一批守着山林,密切注意着山角下的大营的士兵已经换下去休息,接替他们继续保持警戒准备随时作战的士兵,也都已经各就各位,严阵以待着。 夏鸿升将士兵分批,分作四批,轮流保持可以随时作战的警戒状态。一批警戒的时候,其他人便抓紧时间休息,如此既保持了警戒,又让将士们得以有所休息,保存体力,以备冲杀之须。 林中沙沙一片,本是风过叶响。 突然,那声音忽而变得急促了起来,好似有什么冲黑暗之中迅速的冲过来了一般,带出一片声响。 “启禀将军!探马来报,平壤城中冲出一队人马来,果真是要袭营!”跑过来的士卒急声对夏鸿升和席君买说道。 二人本是半靠半躺的靠在树上休息,没有睡熟。此刻听闻此生,立时跳将起来。 “来得好!”席君买兴奋的说了一声,下令道:“叫人起来,准备作战!动静不要太大,不得暴露!” “是!”那人速速下去传令去了。 夏鸿升也已经起来,同席君买说道:“君买兄,果然不出你所料,平壤城中的守军果然来夜袭来了!这一下,可是叫他们有来无回了。” “还不是升哥儿你想出的法子。营中火把来回闪动,远看根本看不出是一座空营。”席君买兴奋的说道:“只待那些营中的弟兄们后撤,周围埋伏的人便立刻引火,我则带兵从后包抄,管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就看君买兄的了!我便在此等候君买兄的好消息。” 席君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训练有素的大唐将士,已然在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集结完毕。 “弟兄们,随我前去,只等火光一起,便从后面包抄上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将他们逼入火海!”席君买对身后的大唐将士们说道。 说罢,一挥手,席君买带着众人便立刻沿着山势往两侧绕了过去。 等席君买带着人出发,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剩余的那些将士们说道:“保持警戒,随时准备冲下去支援。” 说罢,自己转头过去,弯腰下来,拿起望远镜,朝着山脚处的营中看去,等待着那里的动静。 却说这边,平壤城中的高句丽兵卒却并不知自己的动作已然被早已经在这里等候他们多时的斥候发现,提前通知了回去。 白日里但见那大唐兵卒一动不动,从林中冒出一片浓浓的白烟,伴随着震天的巨响,坚实的平壤城墙便被破了西门,且成了一片废墟来。 不过,高句丽朝中也并非没有勇武之将。纵是如此,也要做出抗击来。 因而便有了夜袭之举。 高句丽的兵马一出城,也担心被发现了踪迹,于是一路快马急冲,想要打一个措手不及。 几里地的光景,对于训练有素的战马来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很快,唐军的大营便出现了了高句丽军的视野当中。 领军的先锋之将心中一喜,只远远得看见那边几个火光移动着,却并无大的动静。定然是不曾料到了。 那高句丽的将领心中不禁一喜,心道果然夜袭是对的。看来大将军说得不错,唐军白日里展露威力,弄塌了西门,必然会以为城中守军已经乱了方寸,不敢同唐军交战,因而夜里也不会过于设防。 倘若能够夜袭唐营成功,城中其他守军便可趁胜追击,至少突破包围,将消息送出去,号召各地驰援。 而自己,也必将是大功一件了。 一念及此,手下不禁又狠狠的抽打了几下马身,让胯下的战马冲得更快。 眼看唐营就要到跟前,那将领手中兵器一挥,高声喊道:“弟兄们,唐军毫无准备,大家杀啊!” 一瞬间,只听得一片马蹄声起,犹如突如其来的一阵急风骤雨一般,喊杀声刹那间响彻了山林。 只见唐营之中顿时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敌袭”的呼喊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来。 那高句丽将领不由更是大喜,当即一马当先的挥动兵器,冲杀了过去。 营门前的唐军兵卒,一见对面来势汹汹,声势浩大,且已经到了营前,惊慌失措,也顾不得阻拦,拔腿就往后跑去。 “杀!” “杀光唐军!” 高句丽的兵卒呼喊着,冲入了唐营之中。 白天来自火炮的恐惧,似乎现下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这种宣泄恐惧的情绪驱使着他们冲动的杀入了唐营之中,只当是自己来势突然,唐军措手不及,却未曾留意,唐军且挡且退,却并不迎战。 夏鸿升站在山林之中,透过望远镜,冷眼看着下面,脸上带着一抹森然的笑意。 虽然天黑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看那火光忽然一下升腾起来,便知道高句丽人已经进入了大营之中。 火势一下卷起,速度超乎预料。还未及眨眼,整个唐营便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了。 此时,只听得身后忽而传来一片喊杀声来,扭头一看,火光树影之中,竟然有无数唐军的身影冲了出来,为首的一个不纵马冲入火中,不是白日里那城下的将军,又是哪个? 高句丽的将领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却听那唐军将领大笑道:“哈哈哈哈……料定你高句丽人便会行此下作之事,便正等着尔等前来偷营。今夜便叫尔等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高句丽兵卒这才大惊,明白自己中计了。 “唐将莫要猖狂,看招!”那高句丽将领见自己中计被堵火场之内,心知若不冲出去,瞧这火势,只怕几眼的功夫就要烧死自己,于是当即挥动兵器,冲席君买砍杀了过去,期望抢出一条路来,先冲出火场再说。 “雕虫小技,焉敢在本将面前放肆?”只见席君买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来,迎着那高句丽将领的兵器不避,身子一侧,手中一挑,臂里长槊如龙而出,一线寒光闪过,那高句丽将领脸露茫然不信之色,身子却已经往马下倒了去,一动不动了。 ------------ 第1013章 擒贼要擒王 “禀报将军,今夜斩杀高句丽三百人许,俘虏一百人许!” 天色微微泛光之时,大唐的将士已经清点战场完毕,报于了夏鸿升与席君买二人处。 席君买点了点头,让那人下去,然后说道:“他娘的,才五百来号人,就敢来偷营?高句丽人这是吓疯了?” “我说昨夜怎的还没出汗,高句丽人就没了。敢情原才五百来号人?”程处默一副很是意犹未尽的样子,说道:“怪不得老程我觉得如此不尽兴!” 却见夏鸿升在旁边低头想了想,说道:“这些高句丽兵怕是被骗了,白来送死做了炮灰。恐怕昨夜之举,真正的目的并非为袭营,而是为了一探我军虚实,顺道趁乱走脱几个人外出传信。” 听夏鸿升这么说,席君买一惊,连忙说道:“高句丽人昨夜身死许多,探我军虚实之事,恐未能达成。只是跑出去人传信,要比探得咱们的虚实更严重的多。一旦平壤同外面有了联络,便可知道安市城未破,咱们只是一小股奇兵,便会倾城而出围攻咱们。而其他地方的驻兵亦会得知平壤被围,立刻引兵前来。到时候我等腹背受敌,被两面所夹击。”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这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 众人都看了过来,不知他这位主事者有何主意。 只见夏鸿升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也并未太过严重。且不说昨夜这些高句丽人未能得知咱们的底细。就说那些趁乱逃出包围的人。他们必定要往安市城方向过去,探听安市城破的消息是否属实。这往安市去也不近,快马加鞭也得几天功夫。来回一趟的时日,说不定安市城真就已经被陛下与两位总管拿下了。别忘了,陛下手里可是还有百门火炮呢!再说去搬救兵的,距离平壤最近的大城,也是乌骨城了。平壤之围,也只有乌骨城的驻兵才能来解。此去乌骨城,也要跑上几日吧,那乌骨城的守将点兵而来,又得几天。那时候,指不定咱们已经进驻平壤城中了。依靠城池用火炮阻挡,怎么也能支撑几天。到时候,陛下要是还不能拿下安市城进而引兵过来,那也不是咱大唐的名将了。” “所以为今之计,当是尽快拿下平壤了。”李业诩说道。 席君买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要最快拿下平壤,让平壤城中的守军投降。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过,这法子却也很难。” 夏鸿升看看席君买,不知他说言是否同自己想的一样,于是说道:“君买兄,我正巧也有一法,同样凶险一些。不若你我数个三声,一同说来如何?” “好!我来数数!”房遗爱笑道:“我之前看升哥儿的《三国演义》上,那诸葛孔明与周瑜往手心上写字,快看看你们二人有无这等默契!” “一,二……三!”房遗爱数道。 “擒贼先擒王!” “斩首行动!” 席君买于夏鸿升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哈哈哈哈……”众人一同笑了起来。 斩首行动,众人在军校中都学过的。 “只是不知道,咱们的火炮能不能够得着高句丽的宫城。”席君买说道:“火炮只有那几十门,迫击炮倒是多,却没法射那么远。” 夏鸿升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没错。而去还有城墙阻拦,要想跨过城墙直接炮轰宫墙,那须将火炮架在高处,至少得要差不多与城墙平齐。可么高的地方,唯有山上。但若是架到了山上,却又距离太远,只怕打不住。” “干脆派人潜入进去,拿了高建武出来!”程处默说道。 “说得轻巧!”李业诩反驳道:“你也没少进过宫里的,该知道宫中的戒备森严。高句丽虽然不如大唐,但宫中戒备,只怕并不比大唐少。且又是战时,定会更加森严。进去能不能找到高建武还是一说。就算是找到了,你能虏着他从宫城里脱身出来,再潜出平壤城,回到军中?”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嘛!”程处默笑道:“反正升哥儿他们定然有主意的。” 夏鸿升没好气的冲他看看,说道:“若是易大哥他们那帮人在这里,倒也可以这么试试。只凭咱们军中眼下没这等能人异士,这便是信口胡言了。” “那怎么办?”刘仁实问道。 夏鸿升闭上眼睛,默不作声。众人知道他在想法子,于是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等着。 少顷,只见夏鸿升复又睁开了眼睛,笑了笑,说道:“有法子了。不过,只是得辛苦将士们一些。” “哦?甚么法子?”席君买立刻惊喜的看向了夏鸿升,众人也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夏鸿升笑了笑,张口吐出两个字来:“筑丘!” “筑丘?”众人一愣。 却听夏鸿升继续道:“我观周围山林,非为嶙峋石山。山石上多土,可令将士在火炮能够过着宫城的地方掘土成丘,垫高起来,火炮架到上面去,自然可以轰到宫城。” 这法子,其实并非是夏鸿升的原创。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攻伐高句丽之时,久攻安市城而不下,李道宗献策筑丘,开始在安市城的东南构筑一个用于进攻安市城的土山。 为此,安市城也不断加高东南边的城墙。 双方这样对峙了两个月之后,李道宗的土山已经高到可以看到安市城的里面。李道宗和他的手下傅伏爱登上了土山顶。忽然,土山出现了倒塌,并倒在了安市城的城墙上。安市城的城墙也因此倒塌。 安市城的城墙倒塌,这本是唐军梦寐以求的机会。若是抓住时机从此处缺口进攻,则安市城必破,历史就要改写。 可惜,傅伏爱这时却擅离职守,未能组织进攻。而高句丽却趁乱发动进攻占领了土山,并使其成为安市城防守的武器。辛苦谋划,却为他人做嫁衣裳,李世民如何能忍?一怒之下,公开处死了傅伏爱并下令对土山进行疯狂攻击。不过打了三天也没拿下来。李道宗于是赤脚向李世民请罪,李世民还是宽恕了他。 夏鸿升准备做的,就是效仿此法,筑丘达到可以使得火炮越过城墙,直接攻击宫城的高度。 ------------ 第1014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高句丽的夜袭没有得逞,大唐的火炮照着之前书写的那样又架了起来。 平壤城,东门外。严阵以待的高句丽守军神情略显仓皇,紧紧的盯着城下的唐军。 那令他们胆战心惊如若梦魇的东西,还是没有见到个实物。只晓得那东西能发出惊天震地的巨响,震的那城墙四散迸溅,碎成石屑。也震得那人成了一片片的碎肉。 恐惧藏在高句丽人的心里,此刻明知又要遭受昨日一样的恐惧,因而口中发干。 席君买勒马上前,朝着城墙上面喊话:“昨日已有书言,今日当破尔东门。大唐神威,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抵挡的。尽早投降,也好留下一条性命,安度今后。若尔等归降,大唐必将善待之。不愿为军者,发放粮草,回还乡间,分以田地,从此耕种劳作,平安度日。愿继续为军者,则成大唐精兵,与大唐军人无二,大唐不会区别对待。为大唐建立军功者,照样得受封赏。大唐军威,昨日尔等已经见过。眼下便要破尔东门,不愿死的且速速躲开。” 席君买说的是诛心之言,意在使本就已经扰乱的高句丽军心更添动乱。 席君买言罢,夏鸿升又喊道:“昨日已然提醒,今日必破东门。周遭百姓若有无从离去而误伤者,乃是因尔高句丽王弃之不顾,无使提前避开。大唐不愿使生灵涂炭,更无意伤及城中无辜之百姓。缴械投降,百姓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大唐军中之作风,想来尔等早就听说过。入城之后,绝不会滥杀无辜,亦不会抢掠百姓。” 说这些话,不是夏鸿升圣母,也不是夏鸿升装腔。都是说给城墙上的守军和征调的民夫百姓听的。 城墙上面的高句丽守军,还有那些临时征召来的民夫,此刻心中虽有动摇,却碍于场合,不敢有所流露。 唐军人数不多,不能与城中高句丽守军直接对阵。 这些手法,都是为折磨他们的精神,让他们丧失同大唐作战的勇气,让他们面对大唐,再起不来一丝抵抗之心。也挑拨城中百姓和守军的关系。不使得城中百姓同守军众志成城,一起卖命抵抗。 原本的历史上,因为李勣为平李世民怒气,献言将大破安市城之后进行屠城,因而激发了城中百姓的反抗意识,使得城中百姓同守军紧密团结到了一起,让安市城变得更加难以攻破。 这些言语的威力,其实并不比火炮的威力小。有了火炮的威力作为“眼见为实”的直观感受,这些语言的威力就能更进一步扩大,压得高句丽守军和百姓喘不过气,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 “将军,时候到了!”身旁的传令兵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高高的举起了手臂。 城墙上面,那些人的心中一紧。 他们眼看着唐军那个传令兵举起了手中的令旗,眼看着前面的众人往耳朵中塞入了东西。 又眼看着传令兵手中的令旗狠狠的挥了下去。 “轰——” 又是那般地动山摇的巨响,随之而来的,便又是那化作了齑粉乱飞的城墙。 即便是连夜加固了城墙,即便是做出了许多准备,平壤城的东门,还是片刻之后便也步了西门的后尘,成了一片碎石的废墟。 炮声停歇。 逃命声,哭喊声,乞求声,求救声……唯有这些还停留在平壤城的上方。 被逼红了眼的高句丽守将目眦欲裂,一狠心,咬牙喊道:“唐国欺人太甚,弟兄们呐,随我杀出去!” 高句丽的守军握紧了兵器,用尽全力的大吼着冲向了外面的唐军,似乎只有这般用尽全力的大吼,才能稍微驱散一些他们的恐惧。 近了,又近了!唐军就在眼前了! 可惜—— 只见大唐的将士们从容不迫,往两侧一让,中间的缝隙之中,就出现了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个圆的细铁桶,后面蹲着两个人。 “放!”随着一声令下,迫击炮齐齐发射。 一声声的沉闷响声传来,紧接着,冲锋中的高句丽人便发现眼前的视野突然一变,自己的身体居然飞了起来。 成片成片的高句丽守军飞了起来,又重重的砸落下去。 一次次的冲锋,又一次次的被迫击炮给炸了回去。 高句丽的守军崩溃了。 他们根本就连唐军的身前,都到不了。 那些唐军站着不动,只需面无表情的看着。 高句丽人的斗志没有了,开始仓皇失措的往回逃。 唐军并没有穷追,看着他们爬上了废墟,连滚带爬的逃入了城内。 这城已经破了两门,尽成废墟齑粉,余下的两截城墙,又有何用。 高句丽的士兵开始往回跑,防御的阵线开始往回收缩。 “夏将军,快看!”席君买手中的长槊一指,指着余下的那两节城墙上面的守军。 夏鸿升顺着看过去,只见剩下的那两截墙上的守军,正迅速的撤下城墙,一边收拢逃回去的残兵,一边往城内的方向撤去。 “高句丽放弃了城墙,这是要回去死守内帷了!”旁边的李业诩兴奋的说道:“哈哈哈哈!这下连土丘也不须筑了!”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去!” “弟兄们,随我冲上前去,拿下城墙!”程处默在旁当即一声高呼。 李业诩,程处默,刘仁实,李崇义,房遗爱几人迅速呐喊着冲上前去,踏着废墟,上到了被高句丽守军放弃的两截城墙上面。 夏鸿升摇了摇头,心想,不知高建武知道了他们弃守这两节城墙,反倒是成全了夏鸿升的话,会做何感想。 登上城墙,往城内看去,只见城墙与内帷之中,一层一层的全是高句丽的守军。他们就像是一道道城墙,保护着内帷,保护着最里面的宫城。 可是他们能守得住么? 还有那无数仓皇往内帷逃去的百姓,也都被夏鸿升看在眼里,他们的身上,哪里还有一丝能够抵抗的迹象。 深吸了一口气,夏鸿升开口喊道:“斥候何在?” 立刻上前一人来:“将军!” 夏鸿升看看远处的内帷,和更远处的高句丽宫墙,沉声说道:“快马加鞭,速至安市城外找到我大唐中军,传报陛下,便言我大唐之先锋,已然夺下平壤,请陛下遣兵将速来!” 见那人转身即去,夏鸿升也道:“来呐,传书信于高句丽守军,明日此刻之前若还不降,我便要让高建武连同他的宫殿一道粉身碎骨,化作齑粉!届时,勿谓言之不预也!” ------------ 第1015章 负隅顽抗的高句丽 夏鸿升的警告,被书写下来,卷在箭上,射到了高句丽守军的阵前,然后又被传递上去,一层层传入了宫城之中。 高建武看罢了夏鸿升的警告,将那张纸放到了跟前的案几上面。 面上除了肃然之外,并无多少其他的颜色。 不过,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惧意来。 他不知道唐军用了什么样的手法,用了什么样的东西,威力竟然如此巨大,平壤的城墙,说破就破,且破得彻底,尽成一片废墟。也使得冲杀过去的兵卒们不得近前。 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付这样的手法,或是这样的东西。 但真的要就这么投降? 高建武死死咬牙,绝不甘心。 若换做几天前,那他高建武也不见得会被这般警告吓住。可见识过了唐军的威力,此刻便真的心生一丝惧意了。 固若金汤的城墙,唐军甚至都不须冲击,不须云梯攻城,不须撞门,硬生生眨眼的功夫,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就成了一片碎墟了。东门被破,守城的将士冲锋,人数一看便数倍于外面的唐军。但却连近身也不得,便被击溃逃回了城中。这样的事情再有几次,不说别的了,光是那些士卒们,只怕就不敢再同唐军交战了。 那时候,只怕连一丝体面也没有了。 不过,体面?高建武自嘲的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将亡国之君,还有什么体面?开城投降,到时候到那李世民面前屈辱求生,被他带着怜悯和傲慢随便封一个什么,混到身死。这就是体面了? 高建武紧咬牙关,突生一股怒气来,一把将面前的纸张撕扯的粉碎。 “来人!给朕准备铠甲兵器,朕就算是战死阵前,也绝不投降!”高建武咬牙切齿的说道。 且不论高建武这边准备拼了命的同唐军决一死战。 平壤城墙上,大唐的将士已然架好了火炮,瞄准了高句丽的皇宫。 “升哥儿,这十门火炮,够不够端了高句丽的宫城?”席君买看看远处的高句丽宫城,问道。 “够不够也只能这样了。”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现在打的就是一个气势,不叫高句丽人发现其实咱们就这么点儿人,就这么点儿炮。咱们统共就二十门火炮,不敢全拉上来。万一高句丽人要死磕,下面的人抵挡不住,咱们弃了城头,总得留下来些傍身,作为依仗。我已经命令炮手们,万一高句丽的人攻上城墙,就用震天雷炸了火炮和弹药,一点儿也不留给他们。” “咱们弹药还算充足,弓弩也基本上没怎么消耗。”席君买看看城墙下面列阵守御的大唐将士,说道:“迫击炮还能卯足劲儿的打,弓弩也还多。高句丽人应该是冲不过来的。” 夏鸿升看看远处可见的高句丽军的防御线,说道:“这得一上去就猛打一番,打的高句丽一上去就没了脾气。不然,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平壤城中的高句丽守军还有许多,几乎数十倍于咱们,不怕死的冒着炮火冲上来,光尸体就能将咱们都埋了。” “不错。”席君买点了点头,复又笑了起来,很是自信的说道:“升哥儿放心。不就是人多些么?那有个甚子?不过是多冲杀几个来回的事。若真开战,升哥儿且看我的本事。任是那高建武亲来,高句丽军在我也中也终究还是土鸡瓦狗而已。嘿嘿,他高建武若敢亲来,某必生擒了他!” 夏鸿升哈哈一笑,说道:“君买兄的本事,我自然是放心的。百骑破万敌之神话,只怕要在高句丽再现了。若是开战,君买兄只管放心的前去冲杀,好教高句丽人看看我大唐精骑的厉害。我便在城墙上,用炮火来为君买兄掠阵!” “好!”席君买豪气的一笑,又对周遭诸将问道:“众位兄弟建立不世功勋的机会,就放在眼前!兄弟们,这份天大的功劳,咱们拿是不拿?!” “那还用说,拿!打他娘的!”程处默将手上的长槊一挑,喊道:“老程早他娘的手痒了。高句丽军若来,定要杀他个人仰马翻!” “这天大的功劳,怎么能少了小弟们?两位吃肉,咱们也得抢口汤喝喝!”李业诩笑道:“就怕他高句丽不来!” 话音刚落,忽而便听见前面喊道:“高句丽人过来了!” 再一看,只见几队高句丽的兵卒正骑马往这边冲过来,手中皆持劲弓。夏鸿升立刻拿望远镜去看,但见那些骑兵后面有床弩与抛石机,被许多人推着,往这边过来。 “这高句丽人还是不甘心是吧?”程处默叫道:“待我上前杀他个片甲不留!” 夏鸿升抬手拦住了程处默,说道:“别急着冲杀,咱们本就人少,要尽量保存有生力量。传令,迫击炮准备!瞄着后面那些床弩和抛石机打!弩手转们射骑兵!后面刀阵准备!” 夏鸿升的将令,迅速传给了城墙下面的大唐将士耳中,这些训练有素的大唐将士们,也极为迅速的顷刻间做好了准备。 迫击炮的射程,要比高句丽人手中的弓箭射程远的多。 只见令旗挥下,一声声闷响出现,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些高句丽骑兵身后的一声声炸响。 伴随着炸响,那些床弩和抛石机被轰的立刻四散零落,却只能干瞪眼睛没有办法――无论是抛石机还是床弩,还是前面骑兵手中的弓箭,都还远没有达到能够得着唐军的距离。 没多少功夫,那些床弩还有抛石机,就已然成了一地的碎屑。 然而迫击炮并没有停,而是迅速调整角度,对准了那些骑兵,快速的轰击了过去。 不过,骑兵到底速度极快,一轮过去之后,炮手不得不重新调整迫击炮的角度,但是调整角度的速度,却跟不上骑兵冲击的速度。 前面的骑兵,已然快到阵前了。 大唐将士从容应对,随着一声令下,只听得一片破空声响起,一时间漫天箭雨,嗖嗖的全都向着那些冲过来的骑兵射去。 ------------ 第1016章 苦战 “这些高句丽人还真是顽强。”席君买站在夏鸿升身侧,盯着那些冲锋的高句丽守军,说道。 他的身上已然被血迹浸满,手中的长槊上亦满是血迹,顺着杆子缓缓流落下去。 差不多将近一夜的厮杀,让纵是席君买这位天生神力的将军,也已然露出了疲色。 “这已经是第六波了。”夏鸿升看着再次冲上来的高句丽守军,沉声说道:“高句丽这么持久的攻势,只怕是高建武亲自来了。他必定是看出咱们人少,故而准备用人海战术耗咱们。” “这波攻势比方才更猛,我须去冲散高句丽人的阵势。”席君买深吸了一口气,重又一把提起长槊,匆匆下去了城墙。 不多时,就见一批大唐精骑随着席君买冲杀了出去,犹如一道长龙一般刺入了高句丽的军阵之中,随着骑兵手中的震天雷扔出去,立时真高句丽的军阵中炸出了一条血路来。 骑兵犹如一标长枪,从高句丽军阵中来回穿刺。 夏鸿升回头看看,不禁有些担心。 高句丽人的攻势不减,这已经是第六波。看这架势,显然高句丽还是不愿放弃抵抗。 但是自己这边,却经不起这么长久的消耗。 不得不说,高句丽这种拿人来填,可着人命来上的法子,对于现如今人数不多的唐军来说,的确让人很是头疼。 就算是高建武用三十个高句丽兵卒的性命,来换一个大唐将士丧失战斗能力,对于此刻的高建武来说,也是值了――他已经顾不得之后会有大唐后续的援军,只能先看着眼前,尽力将这些先锋军拿下。 高句丽的冲锋反扑,和大唐将士的拼死抵御,已经足足持续了一夜。 迫击炮的弹药消耗巨大,所剩只怕已经不足以再抵抗住高句丽的下一波攻势了。 席君买喘着粗气回来了。胳膊上又多了数个伤口,肩膀上还添了一处箭上。 随军的军医立刻过来为他处理伤口。 “高句丽人暂且退去了。”席君买闷哼一声,为了转移注意,缓解军医处置伤口的疼痛,因而开口对夏鸿升说道:“我观高句丽士卒已经没有多少斗志,纵是高建武亲自指挥,只怕也撑不住多久了。” “迫击炮已经坏了不少,弹药也不够了。”夏鸿升低声说了句。 席君买一愣,继而神色肃然,却摆了摆手,说道:“无非是死战罢了。陛下想必已经接到了消息,平壤城已经被咱们弄成这样,就算是咱们这五千人尽数没了,陛下抵达之后,也照样可以轻易取下平壤。” 顿了顿,席君买又说道:“再者说了,谁能撑到最后也说不定。咱们大唐将士,何曾怕过谁了?大唐精骑所向披靡,最开始也不是靠着火炮的。现下只是火器用不成了,但咱们大唐精骑的本事,还没拿出来呢。” “也对。”夏鸿升笑了笑:“就算没有火器,高句丽也不是咱们大唐骑兵的对手。何况,也不是全用不成了。” 夏鸿升说罢,回头看了看,那依次排开的十门大炮。 “君买兄,且看我先轰了他高句丽的皇宫再说。”夏鸿升对席君买说道,然后回头对那些守着火炮,早已经按捺不住了的炮手们说道。 火炮早已经瞄准了高句丽的皇宫,也早已经装填了弹药。 炮手们早就等待着夏鸿升的命令,此刻听见夏鸿升的命令,一众炮手们立时做好了准备,看向了传令兵。 随着传令兵手中的令旗麾下,那令高句丽人闻风丧胆的声音,又一次响彻了天地。 那巨响盖过了战场上的一切声音,仿佛要将人的心脏也震碎一般。 十门火炮对准了高句丽的皇宫,一轮过去,墙塌屋倒。 “放!”夏鸿升大声喊道。 “轰――”随着令旗甩下,又是一轮炮火猛轰。 皇城之中到处碎石纷飞,宫人惊呼哭号,到处逃窜。 高建武站在军中,看着碎石纷飞的皇宫,心中突然一阵迟暮。 这迟暮继而化作怒火,咬牙切齿的盯着城墙,吼道:“冲!给朕冲!冲上去杀了他们!谁能冲上前杀了唐将,朕封他做大将军!” 士卒们看看唐军,又看看被轰的七零八落的皇宫,再看看在那里几乎要跳起来吼叫的高建武,心中更无半分斗志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些高句丽兵卒冲了六次了,没有一次成功。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不停的刺激着他们的信心,磨灭着他们的斗志。 又一次冲锋开始了,但是越来越多的高句丽士卒跑的越来越慢,开始从两侧悄悄的跑开,躲起来,藏起来,不再前去送死了。 “又来了。”城墙上面,席君买深吸了一口气,又握住了自己那已经浸透了敌人的鲜血的长槊,再一次率领骑兵冲了上去。 “君买兄,我观内帷西处的高句丽军,无论军阵如何,那里皆不为所动。所料应是高建武藏身之处。”夏鸿升指着城中一处对席君买说道:“无论守军如何反扑,那一处的高句丽军始终作着防备,不曾有变。这会儿炮击皇城,其他的高手里守军都在前冲,唯独那一片的守军是在聚拢。若我所料不差,高建武就在那里。” 席君买拿起望远镜往那里看看,大笑道:“哈哈哈哈!好!总算是找到了这老货的躲藏之处!我便亲自带人往那里冲锋,此番必定要将他擒住!” “君买兄,叫弟兄们多带震天雷。那里若真是高建武藏身之处,守军必为宫禁,战力所料不会太差。且那里人多,纵深又大,唯以火力迅速压制。到时候不要吝啬震天雷,可劲儿的炸!”夏鸿升对席君买提醒道。 席君买点了点头,说道:“好!多谢升哥儿提醒。高句丽守军此刻都向这里冲,当有一路骑兵迎头冲锋,引开注意,我则自引一路骑兵暗中绕开,直奔高建武藏身之处杀将过去!”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待我教炮手瞄准过去,只等君买兄快到的时候,先轰他几下,轰开他的军阵,君买兄再紧随而去!” ------------ 第1017章 擒王 席君买下去城墙,夏鸿升拿着望远镜朝下看去。 很快,就见一队骑兵冲杀出去,朝着宫城东面一路喊杀。 夏鸿升知道他们是为了吸引城中高句丽守军的注意,因而不由为他们担心。 虽然大唐骑兵配有震天雷,但至多也不过两包,二十枚而已。 且骑兵为了机动性,身上的铠甲皆为内藤外皮的轻铠,虽然得益于大唐的技术,这种内藤甲外皮甲的请铠亦能防御弓箭,但也只是远处射出来,力道消了不少的乱箭而已。对于近处的力道大些的弓箭,亦或是刀砍枪刺,防御力远不如步兵的铠甲。 此番他们冲入高句丽守军中间,当真是九死一生了。 纵是震天雷能够轰出一条血路来,不被堵住来去之路而围杀于高句丽阵中,但其数量毕竟有限。且周围全都是高句丽守军,明枪暗箭全都招呼上来,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是骁勇善战的大唐精骑,这也是如同绝境了。 只见这一路大唐精骑犹如闪烁着寒芒的长枪一般,枪出如龙,大唐精骑便如一条长路,直刺高句丽军中。又似一把长剪,将高句丽大军组成的那暗红布帛刺啦一下划开了一道口子。 果不其然,高句丽守军即刻便向着那些大唐的将士们围杀了过去。 “调整方向,对准他们周围的高句丽人给我炸!”夏鸿升指着那些大唐将士们吼道。 令旗频频挥动,炮手们迅速调整方向,片刻之后,只听见炮声四起,透过望远镜里,只见一朵朵弹花绽放在那一堆大唐将士周围的高句丽军中。腾起的尘土与厌恶,混杂着高句丽守军的被炸起的血肉,绽放出难以名状的颜色来。 炮手们不断调整,在那一队大唐将士周围硬生生轰出一片空地来! 就这片刻的功夫,大唐的精骑已经完成了两个来回的冲杀。 高句丽守军的注意全然被吸引了过去,以为大唐骑兵要从东门攻破宫城,全都朝着那里围聚了过去――他们太想要击败大唐的将士了。 趁此时机,忽而只见又一队大唐骑兵冲了出去,速度又快过方才那队骑兵许多,一路手中不停,一个个的铁疙瘩纷纷被扔了出去,立时便清出一条道路来。又或是说,这一队大唐骑兵所过之处,便成一条残躯断肢所铺就的血路来! 突如其来的又一支大唐精骑令正都在朝着东面围聚的高句丽守军所受不及,想要回转,却忽而又一次响起阵阵炮声,正炸在中间,将他们阻隔在了外面,无法及时的突破炮火回拢过去。 趁这空档,席君买率领着那些大唐精骑一路冲锋,眨眼便至于高建武藏身的军中。 那些高句丽军果真是悍卒,见大唐精骑冲去,也不慌乱,只是迎头冲了上来。 震天雷扔出去了议论,炸翻了许多高句丽悍卒,然而已经等不到扔出第二轮,那些高句丽悍卒就已经到了跟前。 肉搏,厮杀,不同的兵器挥来挡去,血肉翻飞。 夏鸿升在城墙上指挥着炮手们往周围持续炮击,防止其他地方的高句丽守军靠近,形成围聚,将席君买他们包围在里面。 透过望远镜,夏鸿升轻易便在大唐骑兵的最前面找到了席君买的身影,只见他冲在最前,手中长槊犹如绞肉一般,每一次挥动,必带起鲜血四溅。所过之处,迎头挡来的高句丽兵卒都被斩落马下。 席君买刺翻一名高句丽将领,又顺势夺取了一把刀来,只见他左右持刀,右手擎槊,远的枪挑,近的刀砍,身上战袍浴血,凛凛然犹如天上的杀神下凡,竟然令周围那些高句丽兵卒一时不敢靠近。 突然间,从人群中冲出一群高句丽兵卒来,手中俱都握着长枪,将席君买围了一圈,手中长枪都指着席君买,绕起圈来,时不时刺去两下。 这些高句丽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席君买围住,手中长枪指着他不停绕圈,席君买进则他们退,席君买退则他们趁机刺来,一时间竟将席君买困住。 却见席君买将左手横刀用力一掷,当即刺穿一人。横刀出手同时,猛然一提马缰,跨下战马一声嘶鸣,高高扬起了前蹄,竟一下踏上了正要欺身跟前的两个高句丽兵卒的胸口,将二人踏倒在地! 二人一倒,外面一圈瞬间出了纰漏,还不及其他人立刻补上,席君买就已经抬手一扬,扔出去两枚震天雷来,只听得轰轰两声,周围立时空出了一片来。 席君买立刻冲去,手中长槊舞起,当即便将周围那些高句丽兵卒斩杀。 忽然,一直留意这那边整个局态的夏鸿升透过望远镜看见,席君买冲杀之际,有一队高句丽兵卒正向后撤去,要从那里脱身出去。 “不好,高建武要逃!”夏鸿升拧眉暗道一声,当即下令道:“看到那一队正后撤的高句丽军没有,高建武定在其中,给我打!” 炮手都有望远镜,此刻自然看到夏鸿升所说的高句丽兵卒。于是立刻调整方向,开炮轰了过去。 几炮下去,将那些高句丽人炸得七零八落,后撤也暂停了下来。 席君买见火炮在后面炸起,立时便明白了,当即大吼一声:“高建武休逃!” 一边大吼,一边用力夹马肚子往前死命冲去。 席君买一冲,后面的大唐精骑立刻随之而冲。席君买拼了命的要冲过去,手中长槊左右挑来刺去,却混不管防备自己,身后大唐精骑亦复如是,手中用力挥砍,震天雷一个一个的扔了出去。 眼前炸开一片高句丽守军,果然看见了为众人所拥簇保护着的高建武,席君买当即大喜,也不顾身上已然多处受伤,更加奋猛的冲了过去。 高建武见席君买浑身是血,战马和兵器上挂满碎肉,浑如一尊杀神一般,朝着自己死命冲来,不由大为惊慌,连忙往后多窜。却见突然几个铁疙瘩被用力扔了过来,只消得轰然几声,周围正要冲上来阻拦席君买的护卫便成了一地碎肉。 高建武大惊,转身欲跑,却怎料胯下战马竟然为方才那些铁疙瘩爆炸所伤,才跑出一步,便腿一崴一下栽倒地上,将他摔了出去。 正要慌忙起身逃窜,身后大唐骑兵已然追了上来。 高建武只觉得自己脖子一紧,身后衣服被死死扯住,用力一提,竟然双脚离了地,被硬生生提了起来! 席君买一拳头砸到高建武头上,将他砸晕过去,然后立时高呼:“尔国国主高建武已然受伏,还不快快投降!” 身后唐军立刻随之高呼,眨眼间,战场上就喊作了一片。 ------------ 第1018章 大唐万胜 城墙上面,夏鸿升也听见了大唐将士的呼喊声,当即果断下令,让全军掩杀上去。 大半的大唐精骑至此尽数而出,一边高呼着高建武被擒,一边将试图继续反抗的高句丽兵卒斩杀。 火炮此刻齐齐发出震天的巨响,一枚枚弹药射入高句丽军中,一番狂轰乱炸。 高句丽守军见高建武藏身之处果然打乱,又听得满城的高建武被擒的大喊,一时间方寸大乱。 夏鸿升紧紧的盯着城中,五千大唐精骑此刻大多已经全然冲入了高句丽军中,同高句丽兵卒混战到了一起。 望远镜被夏鸿升死死地捏在手中,透过望远镜,夏鸿升仔细寻找着席君买的身影。 “将军!快看!”夏鸿升身后半步,如同他的影子一般紧随着他的齐勇突然伸出手臂指着喊道。 夏鸿升放下望远镜,顺着齐勇的手臂过去一看,但见席君买一人一骑,将被他砸晕过去的高建武夹在身前,用战袍系到自己的身上,两手挥动长槊朝着这边杀将了过来。 “速速接应席将军!”夏鸿升大吼一声,齐勇已然张弓搭箭,嗖的一声过去,将一个妄图趁机从后欺身到席君买背后的高句丽兵射杀下去。 夏鸿升的亲兵奔下城墙,冲了过去,立时将席君买的周围杀出一片空档来,喊道:“将军快走!” 席君买也知此刻不该恋战,当即一夹马肚,从那群高句丽兵卒中冲了出去,连冲带杀,一口气杀到了城墙下面。 夏鸿升立刻过去,只见席君买已然提着高建武大步冲上了城墙,将高建武往夏鸿升面前的地上一扔,大笑几声,道:“幸不辱命!高句丽王高建武被某生擒在此!哈哈哈——” 笑罢三省,却听席君买那笑声戛然而止,高大英伟的身躯带着一身甲叶轰然一声向后倒了下去。 夏鸿升大惊失色,将高建武一脚踢给齐勇,自己一下扑过去拦住席君买。 “军医!军医!”夏鸿升大声喊道。 军医立刻过来,在席君买的鼻下一探,又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脖子,翻开他的眼皮看看,又有人连忙捏住他的手腕号脉。 却听见席君买鼾声如雷,却是累的精疲力竭,脱力而至于睡死了过去。 “回禀将军,席将军这是久战脱力,又身受多伤,流血太多之顾。”其中一个军医对夏鸿升说道:“卑职等这就为席将军止血并包扎处置伤口。席将军素来健壮,体力惊人,想来应无大碍!” 夏鸿升这才稍稍松一口气,一眼瞥下去,已经有军医剪开了席君买一条手臂上的袖子,只那条手臂,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刀杀便足足有十来道口子! “将军!城外有人来了!”正在此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夏鸿升立刻回头看去,但见城外尘土漫天,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朝齐勇立刻摆手。 齐勇会意,立即掏出一枚窜天的闪光雷来。 这是与城外山中留着的大唐将士的信号,城外山中留有大唐将士五百,守着剩下的十门火炮,以为不时之需。 夏鸿升望着那片烟尘弥漫,心道若这是高句丽的援军到来,那只怕凶多吉少了。 “快看!是大总管!”突然听得这样的呼声,夏鸿升一惊,连忙往前几步,走到城墙边上,向下一看,只见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出现在视野里面,迅速往这边冲来。那迎风翻卷招展的,不是大唐龙旗又是何物?! 大唐的大军犹如一道道山洪一般,不断涌现出来,汹涌的涌向了平壤城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大唐援军,平壤城中的高句丽守军彻底崩溃了,他们丧失了所有的战意和斗志,开始拼命的到处逃窜起来。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平壤,这就算是拿下来了! 不多时,李勣就出现在了城墙上面,夏鸿升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装铠甲,然后大步走到了李勣的跟前,抱拳行礼,甲叶作响,说道:“回禀大总管,末将与席将军奉命奇袭平壤城,幸不辱命,平壤城已然大破!席将军奋不顾身,拼死冲杀,万军之中生擒高句丽王高建武,特献于大总管!” 李勣闻言一振,立时面露喜色,转头朝着夏鸿升指着的地方看过去,正看到被齐勇押着的高建武。 “哈哈哈哈!好!好!好啊!”李勣放声狂笑起来,大声道:“不愧是我大唐年轻一辈里的名将!五千人奇袭平壤,不仅大破平壤城,更生擒高句丽国主,真乃不世之功也!老夫在此祝贺尔等了!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夏鸿升!好一个席君买!我大唐万胜之军,后继有人了!” 李勣喜不自胜,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猛一转身,目光如虎般,直直盯着平壤城中溃败的高句丽兵卒,朗声喊道:“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城墙上面的大唐将士齐声呼喊起来。 这呼声响彻天地,更是教城中的高句丽兵卒闻风丧胆,抱头鼠窜。 大唐总算是拿下了平壤城。 平壤城破,高句丽王被生擒,高句丽朝所属之臣工大多为大唐将士所俘。 李世民的大笑声似乎还回荡在耳畔,将士们的欢呼声似乎还响彻在天地间。然而夏鸿升对这些都不在意了,只想好生的躺下了,安安生生的睡上一大觉…… 这几日,真是心力憔悴,脑中一直紧绷着的弦,此刻终于松了下来。一时间竟然觉得浑身都无力了。 等到再醒,只看见外面有光缕缕照进来,却不知是下午夕阳西下,还是又一日的清晨。 转头看看,席君买身上几乎缠满了绷带,还在旁边的卧榻上扯着呼噜。 夏鸿升不禁一笑,心中倍感轻松。 高句丽,灭了。 其后总是有高句丽其他地方的人出来反抗,也只会是小规模的负隅顽抗而已,在大唐的铁蹄和炮火之下,也是一线难支,撑不了多久了。 水师正将百济打的落花流水,一路打过来,在平壤城会师的日子,想来也不远了。 ------------ 第1019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夏鸿升走出去的时候,抬眼看看日头,一低头,齐勇就过来了。 “公子,您醒了?!”齐勇似乎一直在外面守着,见夏鸿升出来,立刻就过来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却忽而肚子里面咕噜噜的一阵声音。 “公子,您是饿了,小的这就去给您弄吃得去!”齐勇也听见了,于是立刻说道:“您都睡了两日了!” “两天了?”夏鸿升吃了一惊,随即赶到胃里一阵抽痛,于是同齐勇摆了摆手,说道:“快去拿些吃食过来,多拿来一些,我去将君买兄叫醒。” 齐勇领命过去,夏鸿升回到了帐中,走到席君买的跟前,捡着一块儿没有绷带的地方,抬手用力推了几下。 席君买忽的一下坐起了身来,牵扯到了伤口,于是闷哼一声,又栽倒了回去。 夏鸿升连忙过去说道:“陛下和大总管的大军到了,平壤如今已经为大唐所占据。你身上受了不少伤,好生躺着!” “好!”席君买叫好一声,又牵扯住了伤口,顿时瓷牙咧嘴起来,吸了一口气,又问道:“城中局势如何?” 夏鸿升摇了摇头,笑道:“我也是方才醒来,你我已然在此间睡了两日了。君买兄,万军之中生擒高句丽王高建武,真有你的!击败高句丽,对于陛下来说意义非同寻常,而生擒高建武,更是可居首功。哈哈哈哈,君买兄,我且先提前恭喜你了,这一此回去,凭此功绩,只怕一下便快追上老苏了。” “我只有几分蛮力,哪里能同苏将军相提并论。”席君买摇了摇头:“陛下信任我,敢让我这么个小将来做先锋,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做,唯愿不负圣恩而已。”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不负圣恩!”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夏鸿升一听,熟悉的不得了,不是李老二又能有谁。 果然,就见李世民已然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李靖,李勣和李道宗,还有提拉这几只烧鸡的齐勇。 “朕闻齐勇去给你们拿吃食,料想你们是醒了,故而特来看看朕的两位功臣!”李世民笑眯眯的坐下走了过来,伸手将连忙挣扎着要起身下床行礼的席君买又押回了卧榻上面,说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你一身伤口,朕数了数,大大小小刀伤箭伤的竟有数十处之多!可知爱卿悍不畏死了。可惜,朕还是晚了一步,未能得见爱卿万马军中生擒高建武之英姿!” “末将得陛下信重,不敢有负圣恩!”席君买被李世民这么亲切的口吻一说,顿时激动不已,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神情,看得夏鸿升在旁边直想笑。 “此番卿得立不世之功,朕必有所报。且好生养伤,待回兵长安,朕必不叫爱卿及众将士的血白流!”李世民很是郑重其事的对席君买说道。 席君买更加激动,也不顾身上的伤口了,一下子翻身下来,单膝跪在了地上,向李世民行礼谢恩。 李世民连忙又将他扶起按回了床上,回头指了指齐勇,说道:“平壤已为大唐所据,你们二人这些时日只怕是受了颇多苦。连日鏖战,吃些好的。朕又吩咐了去熬些粥膳,过会儿便端来,且先喝了粥膳,再吃这些个油嘴的东西。” 不得不说,李世民真是会做人。 他这番平易近人,细致体贴,不论是真情实意,还是拉拢人心,亦或是二者都有吧,总归能让人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视,能让人觉得自己是重要的,有用的,有价值的。李世民他能够让人在他这里感受到自我价值感,怪不得如此多的能人志士都忠诚的追随于他。 说罢了席君买,李世民又转头过来,看着夏鸿升,笑道:“贤婿啊贤婿,真是一次次的叫朕刮目相看!哈哈哈哈,这回能如此顺利的拿下平壤城,贤婿亦是功不可没,只待回去之后,一并封赏了。呵呵,朕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要给贤婿。” “多谢岳父大人!”夏鸿升行礼道。 却见李世民笑呵呵的掏出来两封书信,一边递给夏鸿升,一边说道:“前几日朕大破安市城,适逢幽州押送后勤之物抵达,给你捎来了书信两封。一封是承乾写给你的,一封是朕的闺女写给你的。” 夏鸿升顿时大为惊喜,立刻一行礼,几乎是夺的从李世民手中拿过两封书信来,叫李世民哭笑不得,笑骂了一句无礼。 夏鸿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走到旁边将李丽质的书信拆开。 抽出信纸,几张纸上面的字迹却是不同。 夏鸿升能认得出来,有几张是李丽质的笔迹,有几张是幽姬的,有几张的徐惠的,还有几张是月仙的。 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还未及详看里面内容,便已然湿了双目了。 夏鸿升细细将书信一页页,一字字的看完。念及字里行间的深情,不由得长叹一声,然后走到帐中案几前,铺开纸张,提笔写就:“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好长短句!” 刚放下笔头,就听见旁边一声赞叹,夏鸿升手一抖,我去,咋还偷看人给自家媳妇们写回信呢!要不要脸?! 却听李道宗笑道:“夏侯果真不负个风流情多,这首长短句,端的是一腔深情!”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李世民也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声音有些戚然:“一年多了,也该快些回去了。” 说罢,忽而话锋一转,那一瞬的儿女情长瞬间收起,又化作了那一代雄主,沉声道:“平壤既破,高句丽朝廷已灭。从此之后,世间唯有我大唐辽东道,而不再有高句丽。道宗,你巩固平壤之城防,懋功,你则着手处置高句丽各地之残军,主动投诚的,善待之,若再有负隅顽抗的……自行处置!” ------------ 第1020章 谁来留任 高句丽,这个历史上让中原的王朝吃过大亏的国家,终于灭亡了。 夏鸿升看着眼前的皇宫废墟,心中感叹道。 前面一步之外,李世民默然伫立在已成一片废墟的高句丽皇宫,那残存的高台之上,放眼望着平壤城。 他脸色肃穆而沉静,不知再想些什么。 只是一身戎装,被风卷起身后长长的披风,颇有一番“我站在,凛冽风中,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的意味。 想了想,又觉得这一句里面气魄吞天却又流露着悲壮,显得有些悲情了些。而应颇有一种“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般的波澜壮阔,又自信无匹的情绪。 夏鸿升兀自有着自己的思索,一时间脑海中穿越时空,想起来原本的历史,与如今的现实。便更加觉得感慨万千。 原本的历史上,隋唐两朝征伐高句丽之战,素来多有“不恤民力,劳师远征”的非议,甚至于“封建军事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的骂名。 然而果真如此么? 翻开隋唐史,征高句丽之战,占据着当时整个国家政治生活的重要地位,自隋文帝开始,中国就将征讨高句丽做为国家的一项长远战略任务坚持不懈地执行,尽管多次面临失败,尽管可能导致国破家亡,可经历了四代帝王,甚至中间有过朝代更迭的天下大乱,一代又一代的隋唐政治精英们也始终没有放弃一个战略目标:消灭高句丽。 隋实际上间接亡于征高句丽之役。而唐朝的天下是由太宗世民打下来的,作为一代明君,深知隋亡的原因。太宗继位后,接受隋灭的教训,行事处处小心谨慎,终生未犯大错,天下出现少有的治平景象。可唯独在征高句丽一事上,英明的唐太宗却和暴君杨广如出一辙。 连性格有些怯弱的高宗,唯独也在征伐高句丽这件事情上面无比强硬,誓要灭掉高句丽。 其实通过这一路的征战,夏鸿升已经知道答案了。 大唐周边,除了那些如今已经可以撇去不提了的西域小国之外,林邑,倭国,是被大唐纳入了领土的两个。而高句丽同这两个国家全然不同。 高句丽得益于中原王朝,已然是一个封建的高度中央集权的国家了。但从这一点上,就远远超过倭国,林邑,甚至于已经被大唐所灭的突厥了。 高句丽的政体,阶级性,种种规制,与中原王朝基本一致。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非常先进了。 在大唐周围的国家中,唯有高句丽,同大唐有相同的先进行。也意味着,他将是大唐最大的威胁。 突厥已经强大起来了,故而大唐才不得不先着手将突厥灭掉。否则,高句丽才应该是大唐最先要灭掉的国家。倘若任由高句丽一步步蚕食北方的土地,扩大他的国度,那么成长起来的高句丽,将绝不亚于中原的王朝。一个规制、文化、阶级性都与中原王朝一样的国家,如果有了同中原王朝不相上下的土地和人口,那么对于中原王朝的威胁,该会有多大! 六七世纪的高句丽对于隋唐,犹如前三世纪迦太基对于罗马,十七世纪满清对于明朝,二虎不可兼存,隋唐要想兴盛,必除高句丽不可。 所幸啊!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去。 这一个缓缓的吸气又吐气,也被李世民听见了去。 “贤婿何以长叹息?”李世民也不回头,只是问道。 “小婿心中幸甚。”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高句丽没了,大唐的卧榻之侧,总算没有谁再能造成威胁。只须经营辽东之时,往被派驻人马,占据库页之地,东边的海岸线,便全在大唐的掌控之内了。” 库页,就是后来的库页岛。此时也称窟说,而因受黑水靺鞨控制,而黑水靺鞨将其称作库页,故而大唐也常称作库页。 “贤婿是说流鬼国?”李世民回头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流鬼国所在之处,乃一天然海港,且纵是寒冬亦不会上冻。周围更有如辽东般之肥沃的黑土地无数,值得为大唐所据。” 李世民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问道:“辽东经营,不比倭国、林邑。倭国、林邑都蛮夷不通教化,而高句丽、百济之地,其民受我中原教化颇多,反而恐不易于同化。高句丽既灭,料想百济也撑不了几时。届时朕离开辽东,贤婿以为,孰可担当经略辽东之重任?” “这……”夏鸿升没想到李世民会问他让谁留在辽东经营的问题,故而一愣。 稍微思索一下,却又一时间也无合适人选。 战争是为了征服。可战争,又不仅仅是征服。 战争的目的,也绝对不是打胜了就好。 稳定局势,巩固成果,安抚民心,重塑秩序……太多后续的事情了,及至于据有其土,同化其人,使之成一国之民,有一族之心,这是相当复杂且困难的一件事情。 战争胜利是一回事,征服这个地方是一回事,拥有这片土地,又是一回事。 在高句丽而言,对于在倭国,在林邑,有许多不同的地方。这些不同,导致战后对于高句丽的同化,难度要比倭国和林邑高的多。 倭国和林邑,都是十分落后的国家。这种落后体现在攻伐倭国的时候,倭国尚是奴隶制的国家,林邑尚不如倭国。因而那里的百姓,本就已经对本国的统治者从心中有抵触和抗拒,也有不敢表露的反抗和痛恨,并无多少国家的概念。而大唐只须给予这些寻常百姓一些大唐百姓本就有的,微薄的权利与地位,便足以令他们感恩戴德,足以收取他们的民心了。 而高句丽不一样。 高句丽已经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国中百姓的地位,同大唐百姓在大唐的地位,几乎无二。 因而也便多了些国家的概念和民族的归属感。 大唐想要真这里收取民心,所需的努力要比在倭国和林邑要多得多。 而这样一种状况,该由谁来主持大局,才能有效的为大唐经略辽东,也的确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了。 ------------ 第1021章 人选 李世民突然提出来的问题,教夏鸿升愣了一下。 能够为大唐经略高句丽的人,必定得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他不仅能怀柔,还要能铁血,不仅懂民生,还要察军事,能接得住软的,能抗得住硬的,要对大唐有绝对的忠诚,又要机变心思,万般手段。 这般人物,大唐朝中也有不少。可经略辽东不是一个短时间的事情,而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说不得这一留任,几十年便都在这儿了。朝中那些有这等本事的人,都还要在朝廷的各个方面做骨干撑着大唐,若是外放到辽东几十年,着实可惜。 而年轻一些的人中,有这等本事的人,却也真个不多。 马周有这等本事,但他已经是皇帝内定要留给李承乾的人,不会外放到辽东这么久。 苏定方,也可堪担任这个职位,席君买,或许也可以。但是若教这二人留在辽东几十年,只怕大唐就要少两个名将了。他们还是留在军中,为大唐四处征讨,成为军中的中流砥柱更好。 至于其他人,年轻的太年轻,没这般能耐了。 还有夏鸿升自己——啊呸,本公子的娇妻们还等着本公子回去团聚呢! 这一时间心念电转,李世民也不催促,只是看着夏鸿升思索的神情,不说话等着他开口。 原本的历史上,唐高宗李治平灭高句丽之后,在平壤设了安东都护府,主事的是**炸天的名将薛仁贵。不过,眼下薛仁贵估摸着才二十来岁,还没崭露头角呢。 夏鸿升正犯愁间,突然,脑中似有一道灵光划过,猛然想起来,原本的历史上,薛仁贵他不是一个人! 和薛仁贵一起留守平壤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刘仁轨! 哎呀,夏鸿升一拍脑袋,怎么将他给忘记了! 见夏鸿升突然一拍脑袋,李世民便知夏鸿升有了主见,于是笑问道:“贤婿可是想到人选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答曰:“回岳父大人话,小婿还真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或可堪此重任。” “哦?”李世民很是感兴趣的问道:“却是何人?” 夏鸿升答道:“岳父大人可还既得,当初要准备征伐高句丽的时候,小婿向陛下推举过的一个人?小婿推举他之时,曾言其有过人之能,是个能出将入相的人才!” 李世民稍加思索,便回忆起来,说道:“贤婿说得是那刘仁轨?!”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小婿说的正是此人。为朝廷经略辽东之地,此责甚大。然小婿以为,刘仁轨此人,足以堪任。” “刘仁轨……”李世民沉吟了一下,说道:“朕既得当初贤婿举荐他的时候,他是咸阳县丞,经贤婿举荐之后,朕让他去了军校,跟着马周做事。现下……” “岳父大人,刘仁轨现下正在水师军中。”夏鸿升说道:“他同苏将军一道领军校另一部分学员军随水师作战听用。” 李世民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刘仁轨,此人虽然刚毅正值,但经略固守辽东之地,却并非是只有刚直就可以胜任的。刘仁轨此人,并无其他功绩,朕亦不清楚他究竟若何,以至于贤婿如此推崇于他。辽东之地,此番被大唐夺回,往后便不容再有闪失变故。非大材干之人不可托付。待水师破了百济,与朕会师平壤之后,朕自会见见他,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合该如此!”夏鸿升行礼说道。 李世民笑了笑,又说道:“此事且略过先不提。高句丽不必倭国、林邑,高句丽百姓较之原先倭国、林邑之百姓,大有不同。高句丽最似我中原,其民顽固,朕如何使高句丽百姓忘却亡国之痛,而顺从大唐?” “这不是一个容易、短期的过程。”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一种文化习惯和归属感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甚至不是一代人几代人可以完成的。不过,陛下也不必过于担心。正因高句丽一切之风俗习性最似我大唐,故反而其百姓更易于接受我大唐教化。只需移理新城,抚恤孤老,分授田地,降租减赋,清明法度,除暴安良。有干能者随才任使,忠孝节义咸加旌表。护民之利,与民方便,使百姓安居乐业。总而言之,使其百姓过得比以往更好,则随时间推移,高丽士众莫不欣然慕化。” 李世民捋须笑道:“说得倒也不错。威之以明令,恩之以收心。恩威并施,自然抚顺。” “岳父大人所言不错。”夏鸿升笑道:“其实还是小婿说烂了的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其实多数时候,若丢了琉璃盏,转手又得了黄金杯,还是会高兴之极。若失了旧朱颜,转眼又得了倾国色,心里仍是会兴奋。于高句丽百姓而言,倘若跟着大唐,从各个方面都要比以往要好得多的话,慢慢得也就没人再反抗了。大唐想要使被占据的地方的百姓真心实意的归顺大唐,也得将当地之人同样看作是大唐百姓一般的善待和爱护,不应有所差别,更不应以其亡国之人,而加以欺辱。” “不错,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早就有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正说话间,突然见几个身影匆匆过来,二人定睛一看那,见正是李勣和李道宗二人。 二人到了近前,同李世民拜见行礼,夏鸿升躲开到一侧,等二人行了一礼,这才又过来。 却见李勣神色激动的掏出一张纸来。w ww.txt8 0.co m 未等他开口,夏鸿升眼尖,便看出来是间谍所用之密文。 只听李勣兴奋道:“陛下!启禀陛下,水师传来谍报,水师占据熊津江之后,溯江直趋白江口。百济大军与水师倾巢而出,欲与我大唐水师决一死战。我大唐水师施以火攻,烟焰涨天,海水皆赤,一把火将百济水师烧了精光,又冲上岸去,百济十余万兵溃不成军!水师将士直捣固周坚城,终在周留城大破百济残兵,将其王室及朝臣尽数俘获!已经又一路而上,收取百济之地,往平壤而来!” “好!”李世民闻之大喜,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 第1022章 吃饱不想家 水师取得的胜利,让李世民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百济国除,高句丽如今唯余收伏各地残余势力,这些,都已经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了。 水师从百济过来,在平壤会师之后,恐怕这为期一年多的征伐,就要宣告结束。留下将士守着这片土地,为大唐经略辽东之后,估摸着就要班师回朝。 隋炀帝三次征伐都未果,反而致使民生凋敝,百姓痛不欲生,王朝都被更替,他始终没有做到的事情,如今李世民做到了,且代价极小的做到的。 这消息传回大唐,民间盛况,可想而知,而李世民的威望,又要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如今,大唐在东边全线,已经没有对手和威胁了。 在 往北,是大片的无人之地,往南唯有林邑周边的那些小国,只怕也会在大唐经略林邑的时候,被一步步的蚕食吞并。西南有天竺和吐蕃,西边有西域诸国。只是西域诸国现今十分安分,又无悖逆之举,大唐不好动手。 吐蕃暂时还构不成对大唐的威胁,天竺远隔,内部又混乱而不一统,因而也暂时对大唐构不成威胁。 往更西的地方去,大食同波斯如今正在僵持不下。 下一步,大唐的战略重心,应当是回到西边了。 西边一线,有薛延陀,有吐蕃,有天竺。再往西,有西域诸国,有波斯,有大食,有东罗马帝国…… 夏鸿升的思绪不禁一直向西,一直扩散,亚洲、非洲、欧洲……大西洋…… 想着想着,突然又心头一惊,我去,什么时候哥从云淡风轻假清高的知识分子变成了这么大野心的狂热帝国主义了?! 国都被占,王室尽数被俘,朝臣全部成了大唐军中的俘虏。大势已去,高句丽各地反抗的并不多。即便有反抗,也多数是摆个样子喊上几句,稍微交锋,便借着大唐给的台阶,以不愿使百姓再生灵涂炭为名,而投降了。 真真正正反抗的也有,但是又如何能够抵得过大唐的将士呢? 所以,班师回朝的事情,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这一出来,又是一年。 却不知家中如何了。 一年不见,李丽质作为大妇撑着家中门面,不知是否因而憔悴,显得清瘦了些?徐惠是否又长高了些个头,月仙是不是还是那般清漠,幽姬仍否若斯美艳,教人断魂? “升哥儿,你想家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头看看,却是刘仁实。 这厮夜里不睡,手里却提溜着半截羊腿,一看就是夜里去伙上偷食了。 “饿,睡不着觉。”刘仁实在夏鸿升旁边坐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想家了。唉,我爹还在东瀛道,不知回来何时。我一出来,总觉家中母亲好似无人照料了一般,心中便觉寡落。” “快了。”夏鸿升说道:“只等水师到了平壤,咱们就能回去了。” “也不知水师何时能抵达平壤。”刘仁实叹了口气。 夏鸿升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我亦腹中饥饿,走吧,找个地方好好拾掇些吃食来,吃饱不想家啊!” “哈哈哈哈,这话在理儿!吃饱不想家!走!”刘仁实笑了起来。 二人往军中灶火走去,准备再找些其他的吃食来,张罗一番。反正眼下也并不夜深,权作夜宵了。 至灶火寻了一圈,也仍旧是找了几块肉来,菜蔬是断然没有的。夏鸿升临出发时候带来的腌菜,早就已经全完了。 军中伙食就是如此。单调而乏味。现如今还是好的,虽然多为饼子和肉类的,不大好吃,却能吃饱。以前就算是军中,也多数吃不饱的。 现如今的军中伙食,同早前的军中伙食相比,是天壤之别的。而现在军中的伙食同夏鸿升平素自己在家中拾掇的,那更又是天壤之别了。 不过夏鸿升有个好处,就是嘴虽然刁,好吃嘴,但也不是不能吃差些的东西。 二人拿了东西,到了帐中,夏鸿升准备张罗,教刘仁实去喊其他几个人来一同过把嘴瘾。 说话的功夫,夏鸿升教齐勇去外面生火,烧成火炭了再端进来,方便烤肉。顺便座上水壶,烧开了之后,碾碎些茶砖好冲泡来,也算是清清口舌――军中各种肉食多,这些茶水,反倒成了最令人舒坦的东西了。 刘仁实叫人去了,齐勇出去烧火。夏鸿升一人留在帐中,将那些肉收拾一下。 那肉本就拾掇过,夏鸿升再收拾,也不过是涂抹些香料调料腌制一下。 背对着帐帘往肉上抹调料,听见后面有脚步声,料是齐勇,于是吩咐道:“齐勇,才发现我这儿的茶砖没了,且去给我再取一块过来。” 不过身后却未传来齐勇回答的声音,夏鸿升略带诧异的一回头,但见一抹寒光突然到了面前! 也算是夏鸿升正好是蹲着,见着那抹寒光便下意识的一蹬腿,那寒光便从脖子前擦了过去,夏鸿升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刺客!有刺客!”夏鸿升随即大喊,正欲连忙后退,那身影却又已经扑了上来。 夏鸿升直觉得脖子一紧,顿时呼吸一窒,却是自己的脖子已经被一条手臂给用力的勒住了,而那人则绕道了自己的背后,脖子一凉,知道是那抹寒刃贴到了脖子上面。 而此时,齐勇已然冲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自己的亲卫。 齐勇只在帐外不远,几个亲卫都在帐外四周,刺客是如何进来的?! 夏鸿升不便多想,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那把紧紧贴着自己的脖子的短刃的锋利。 “大胆!”齐勇暴喝一声,就要欺身扑来。 那刺客手中一使力,夏鸿升脖子一疼,不禁闷哼一声。这一下闷哼,就要齐勇和那些亲卫一下子又驻足不敢近前了。 “谁也莫动!”那刺客因带着面罩之故,声音闷闷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短刃下移,刀尖一下对准了夏鸿升的胸口。 “只消我稍稍用力,便可刺穿他的心,任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那刺客冷笑一声,对着齐勇等人说道。 ------------ 第1023章 临机应变 齐勇和那些亲卫们不敢近前,生怕刺客真个将手中的刀刃刺入夏鸿升的心脏。 “升哥儿……”就在此时,刘仁实撩开了帘子进来了。 跨进来了半步,便愣住在了那里。 “干啥挡路,快进去!”后面又一个声音,却是房遗爱,推了推刘仁实,从后面走了进来。 程处默,席君买等人,也都跟着进入了帐中。 这才都看到帐中发生的事情。 “大胆刺客!”刘仁实立时就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扔到了地上:“你若敢有伤升哥儿分毫,定要将你剥皮抽筋!” 两相僵持之下,夏鸿升挣扎着艰难开口,问道:“我……我并不人得你,与你亦无怨无仇,为何要刺杀我?” “我曾受陛下之恩,你攻破平壤,我虽无能,亦可取你狗命,为陛下报仇!”那刺客咬牙切齿的在夏鸿升耳边说道,一边说着,手中短刃上的力道又加深了几分。 听闻此言,众人便知道这刺客乃是高句丽人。 众人在旁焦急不已,将那刺客围住却不敢近前,怕他伤害夏鸿升。营帐外面,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包围了起来。 “高句丽国除,但高句丽王却未死。你不须替他报仇。”夏鸿升继续吃力的说道:“不若你放开我,我让他们放你出去。” 那刺客却是忽而一声冷笑,说道:“放了我?汝非我,安知我愿让你放了?哼,死吧!” 说着,那刺客猛一发力,手中短刃那锐利的刀尖立时刺向了夏鸿升的心口,用力刺了下去。 众人见那刺客竟然本就抱着死意前来,只愿杀了夏鸿升,却不在乎自己也身死于此,此时突然下了死手,顿时大惊失色,就要往前扑去。 却忽而听得一声金属相碰一般的清鸣,再一看,那刺客手中的刀尖竟然未能刺入夏鸿升的心口! 那刺客用力一刺,却只觉得好似撞上了十分坚硬的东西,并未能刺入夏鸿升的身体。出乎意料之下,不禁微微一愣,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抬手就要往夏鸿升的脖子上面抹去。 夏鸿升穿越到大唐之后,也是跟易秋楼学过几招几式的,再加上在军阵中也带过不短的时日,身手虽远远不能说好,但却总也算是反应变得快了些。 知道那刺客一击不成,必定会往自己脖子上面抹刀,于是立刻做出反应来。 趁着那刺客微微一愣神的瞬间,还未等他将刀往自己脖子上移,此时,却反而见夏鸿升突然用力一挣,两手向后伸出,往那刺客双眼就是用力一抹! 只听那刺客顿时发出一声惨嚎,下意识去捂眼睛,同时本能的后退一步。 夏鸿升朝着那刺客的眼睛一抹之后,便立刻趁着刺客捂眼后退的一刹猛得用尽全力往前一扑,而周围人反应亦是极快,一下子围聚了过来,先打下了那刺客手中的短刃,又立时将他扭住,压在了地上。 那刺客奋力的挣扎起来,但是周围人多,哪里容得他争扎开来,几下就将其死死的按住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弹了。 “公子!” “升哥儿,你没事吧?!” 众人都连忙过来,扶住了因为挣脱刺客而往前冲了一个踉跄的夏鸿升。 夏鸿升摆了摆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揉着被勒得生疼的脖子。低头看看胸前,心口上的外衣已然被扎破了开来。 扒开被扎破的外衣看看,里面那一层金丝软件上面,已然被刺出来了一个小坑。 “多亏有这金丝甲!——嘶……”夏鸿升感叹一声,揉了揉心口,纵是有金丝软件保护他没有被刺客刺伤,可那力道终究还是夏鸿升承受的了,故而一揉,也是一阵发疼。 再看看那刺客,双目通红,流泪不停,却一时间看不清楚东西了。 方才夏鸿升用手往他双眼中抹去,寻常时候用手去抹眼睛,都会难受至极,更何况夏鸿升方才在腌制那些肉,给那些肉上涂抹调料,两只手上沾满了各种辛料。用这双手去抹刺客的眼睛,那些辛料都抹了进去,那刺客顿时眼中受到剧烈刺激,松开了夏鸿升。 经此一事,这吃嘴的东西也不说吃了。众人当即捆了那刺客。 方才困住刺客,李世民和李勣几人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贤婿可曾受伤?”李世民一进来便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行礼道:“多谢岳父大人关心,小婿所幸在衣下穿了软甲未脱,没教那刺客得逞。” 李世民点了点头,转过了头去,盯着那个刺客,怒道:“尔等究竟何人,可有同党?!” 那刺客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李世民见刺客冷笑不答,更是恼怒,转头看了一眼。 立刻便有几个李世民的护卫过来,将那刺客驾了起来。 “将刺客交给间谍,叫他们给朕伸出来他是否还有同党,同党藏身何处!”李世民下令道。 “遵旨!”那几个护卫驾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刺客,立刻出去了。 众人被令散去,帐中很快便只剩下了李世民和夏鸿升了。 “朕本知晓平壤初破,高句丽未定,不会太过安宁,因而已经叫营中严防,如何又混入了刺客来!”李世民皱眉说道:“此人可曾说过些甚么?” 夏鸿升答道:“回陛下的话,那刺客说高建武于他有恩,而因我破了平壤才至于高建武被俘,故而要杀我替高建武报仇。看他身手,却也不似武艺十分高强之人,估摸着连齐勇都不如。能进入大营,只怕是对于平壤城十分熟悉之故。再加上今夜无月,略有些轻便身手的人,想要潜入进来倒也不难。那时候我让齐勇出去烧火,令其钻了空子。” “不论如何,也要小心对待。待间谍审明他有无同党再说。”李世民说道:“我已令人去叫军医来给你看看。你今晚且休息,朕留几个侍卫在你外面。” “多谢岳父大人!”夏鸿升有些感激,李老二将自己的侍卫派过来,营中的李靖等人都没有这个待遇。 ------------ 第1024章 会师平壤 高句丽刺客的出现,除了让大唐军中防备的更加严密之外,并没有兴起其余半分波澜。 更耽搁不了大唐军队的步伐。 水师的将士除了接管百济的沿途各城,其余的快马加鞭,只用了一个月多的功夫,便穿过了百济,同高句丽境内的大唐军队汇合,又一同奔向平壤,这又花去了一个月的功夫。 原本的计划是李世民亲身为饵,将高句丽的大军拖着安市城,张亮所帅的水师集中力量灭掉百济,然后深入高句丽,安市城方向再转守为攻,两路夹击高句丽。没曾想,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高句丽反而灭掉得比百济更快了。 不过,战场之上攻守之势瞬息万变,本来也就没有不存在变数的万全之策。 只能说,是前朝三征高丽留下的阴影太深,让包括李世民在内的大唐决策者们有些矫枉过正,过于追求小心谨慎,才制定出来了之前原本的计划。 然而不管如何来说,高句丽也都已经灭了,这场战争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 几个月以来,大唐在高丽收残兵,安民心,严肃军纪,恢复生产,重申法度,并开始恢复政治管理体系……咳咳,这个在大唐叫做再行朝纲……总之,在大唐的一系列组合拳下,对高句丽的把控正在稳步的展开。 而今日,是大唐水师抵达平壤的日子。 大唐的将士一大早便准备好了,李世民也会亲自在城外迎接大唐水师的将士们。 水师将士已经抵达了,就驻扎在城外不远。等待清早日出,向李世民献俘。 平壤城外龙旗招展,甲士的身上反射出耀眼的日光,成片的笔直站在那里,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李世民银甲白马,神武的站在军阵之前,眉目间虽无神情,却透露出一股无匹的自信来。 远处尘嚣渐近,一队队大唐将士蓦地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夏鸿升拿起望远镜看过去,为首正是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张亮,身后跟着的,则是苏定方等这一回走水路攻伐百济的其他将领们。 众人继续向前,走到近些之后,李世民也一打马往前迎去。 李世民前行,后面的军阵自然随之而动。 很快,两拨人马终于面对面了。 张亮已然翻身下马,此刻走了过来,弯下腰去躬身行礼,道:“臣张亮,奉君命,率王师,出登州,击百济,如今幸不辱命,灭其国,擒其主,今日前来献于陛下!” 说话间,百济国主被几个将士带着走到了阵前,押到了李世民的马下。 李世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了看百济国主。 百济国主此刻早已再无半分国主的样子,灰头土脸的低下头,跪倒在了地上,深深的叩首说道:“罪臣扶余璋,叩见大唐皇帝陛下!” 扶余障身后,百济王室的其他成员也都一齐跪了下来。 夏鸿升看看那扶余障身后的男子,只怕便是他的儿子,原本历史上的百济灭国之时的义慈王了。只可惜,现如今,他再也当不成义慈王了。 李世民的声音铿锵有志的宣告了扶余障的罪状,然后又大度的原谅了他,将他敕封为光禄大夫,留用长安。 然后将张亮及水师的将士们,迎入了平壤城中。 张亮等人同李世民、李靖、李勣、李道宗他们在大帐中交谈甚欢,底下在外面,夏鸿升已经拉了苏定方过来,教他讲讲水师这一路的经历了。 “……那你们是没见,百济的兵见了咱大唐的将士,那跟见着了鬼神一般,吓得连兵器都拿不住。”苏定方已经给众人讲了老长时间了,讲得是嘴角冒沫,手舞足蹈:“他百济刚开始还想跟咱大唐决一死战,集结了百十艘战船,想要埋伏咱们。可咱大唐又岂会上这个当?军校里有个叫刘仁轨的,也是个人才!当即就看穿了百济的心思,带着咱大唐的战船往白江口这儿一绕,战船就没有出动,直接放了几只铁皮船,载了油桶,悄悄的往里面放了一圈油。这几支火箭射过去,百济的船全给圈到了火圈里面,咱大唐的水师就在外面看着,哈哈哈哈……对了,这一烧不要紧,还给咱烧出来了一伙倭国人来,后来拿下一审,才知道是一波妄图复国的倭国人依托百济,给百济当走狗,想要借百济来复国,都给咱们顺手给一锅端了!” 夏鸿升在旁边听着苏定方讲,听到刘仁轨的名字,不禁觉得有些神奇。 真的是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或早或晚都还是会因缘际会到谁的身上。 又了这个功绩,再加上水师将领的肯定,刘仁轨的前途也算是明朗起来了。 本公子不愧是大唐的第一伯乐啊!夏鸿升心中得瑟的想到。 “我说定方兄,你方才说的刘仁轨,可是军校的副教导主任刘仁轨?”夏鸿升对苏定方问道。 苏定方点了点头:“正是此人。” 夏鸿升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定方兄觉得此人若何?” “此人倒也是个人才。”苏定方说道:“军中事物安排的妥妥当当,不拘是后勤分派,还是俘虏安置,军中内务最是繁琐闹人,他倒也管得个井然有序。若主内政,端得是一把好手!” “那若论为将呢?”夏鸿升又追问道。 苏定方见夏鸿升问的勤,不禁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答道:“其人精通谋略,料事如神。军中之事,每每议之,都颇有见解。当初白江口,就是他料定百济必会埋伏在那里,又施计反将百济大军围歼。论军阵中的武艺,排不上号。若论智谋,则有将帅之大才!” 听了苏定方的话,夏鸿升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见夏鸿升点头,苏定方问道:“升哥儿怎的对此人如此上心?莫不是……” “小弟当初就看出来这刘仁轨实乃一出将入相之大才,故而将其举荐给陛下,让他到军校之中锻炼锻炼。”夏鸿升对苏定方解释道:“如今陛下想要找出一位合适留在高句丽,为大唐经略辽东之人选,我又向陛下举荐了他。听闻定方兄方才所言,知其果然没有让小弟失望,小弟也算是没有看走眼。” ------------ 第1025章 归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是夏鸿升心中的儿女情长 虏阵横北荒,胡星曜精芒。羽书速惊电,烽火昼连光。虎竹救边急,戎车森已行。明主不安席,按剑心飞扬。推毂出猛将,连旗登战场。兵威冲绝幕,杀气凌穹苍。列卒赤山下,开营紫塞傍。孟冬风沙紧,旌旗飒凋伤。画角悲海月,征衣卷天霜。挥刃斩楼兰,弯弓射贤王。单于一平荡,种落自奔亡。收功报天子,行歌归咸阳! 这是将士们心中的慷慨豪壮。 收功报天子,行歌归咸阳! 归咸阳! 到了咸阳,离泾阳便不远了。 夏鸿升几乎望眼欲穿,恨不得自己能够缩地成寸,下一次眨眼之后,就出现在泾阳自己的家中。 征伐高句丽的大军回来,一路上所受到了欢迎,是空前的。 每至一地,百姓无不沿街欢呼不停,敲锣打鼓,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了一般。更要随着行伍送出几十里地远,也依旧是不舍。途经之地的百姓,都拿出自己的东西送给将士们,让夏鸿升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抗日剧中的八路军部队似的。 一路回来,李世民的威望得到了空前的提高,高的都让夏鸿升觉得这已经上升到了严重的个人崇拜的地步了。 而一路上受到了如此高的追捧的李世民,更是萌生了一个新的念头――不,不算是新的念头,只是以前被自己按捺下来的一个念头,随着看到自己空前的威望之后,又浮上了心头的念头――封禅! 不过,好在李世民还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还知道出来这么久,要赶紧先回长安,稳定一下内部。真想封禅,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老实说,当李世民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夏鸿升真怕他会一时兴起,半路调头直接去泰山封禅了。 大军经过咸阳,沿着从咸阳延伸出去的水泥大道,一路终于走到了泾阳。 泾阳更是大变样貌,夏鸿升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这里是泾阳?……”李世民更是大为意外,看着眼前繁华的地界,不禁问道。 可不是么,眼前这幅繁华盛景,不说出来,还以为是到了扬州了。 “陛下!微臣恭迎陛下凯旋!陛下万胜!大唐万胜!”随着李世民现身,旁边的一堆人立刻恭恭敬敬的深深弯腰下去行礼。 原本的杨县丞,如今的杨县令。身后跟着如今的申县丞,许县丞,还有李恪,及泾阳县衙一干人等,全都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这泾阳之变化……”李世民放眼看了看:“真是叫朕吃了一惊啊……杨县令,你且过来,告诉朕这是如何一回事?” “回禀陛下,这泾阳之变化,说白了便是三个字。”杨县令恭恭敬敬的近前答道:“有钱了。” 夏鸿升听见这仨字儿差点儿笑出来,原本那么刚直清高的一个人,现在也会谈钱了。 “哦?”李世民挑了挑眉头:“如何说来?” “陛下,泾阳自试行新商法及税法以来,百姓所负担大为降低,而县衙之税收却反而更多了许多。加之有促商之举,故而商人们虽然交税,却亦无反对之音,反而因交了税能开商限,更是心甘情愿的支持于新税法、商法。”杨县令答道:“自试行新法截止上一次税收,泾阳县收缴税款十余万贯。总数多了,能够供县衙支配的数目就多。依照新税法‘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之原则,县衙加大了对泾阳县的基础建设和公共设施建设的投入力度,用了更多的可支配额度在同百姓息息相关的事物方面,方才有了今日之泾阳。” 夏鸿升又差点儿笑出来,这杨县丞……哦不,杨县令说话,越来越像自己的风格了啊! 果然,就见李世民听了杨县令嘴里的话,也是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了夏鸿升一眼。这些名词儿他就只从夏鸿升的口中听说过,也幸亏是从夏鸿升口中听说过,问过,要不然,猛一听见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也未及多看,就被杨县令口中报出来的那个数字惊呆了,又重复了一遍:“多少?十余万贯?!” 周围的其他人也是吓了一跳。 “回禀陛下,微臣不敢妄言。”杨县令恭敬道:“一应账本凭据皆在县衙,只等陛下回来之后审验。” “十万余贯!都抵得上大唐关内一个州的税收了!”在定州监国,随李世民一同回来的李承乾吃惊道:“还是一个上州!这才多久?自从试行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出头而已罢!” “这么多?!”自然也有旁人惊讶,问道:“莫不是横征暴敛?!万万不可……” “呵呵,百姓减轻了负担,国家增加的税收,商人方便了生意,到头来终究都还是得大于失,故而泾阳百姓,不论士农工商,皆大力支持新法。且新法之中定数合情合理,又如何有横征暴敛之说?”李恪笑着出来说道:“若诸位不大相信,大可使人暗中潜入民间查探风闻嘛。” 众人听闻此言,一时间都交头接耳起来,只看这泾阳,果真是同以前大有变化。再看周围百姓,哪里又好似被苛政了一般? 新法之事,本就是李世民布局的大事之一。如今才一年便有了如此成果,如何能不高兴。 加之本来得胜归来,犹是更加锦上添花,此刻乐得嘴都快要咧得露出后槽牙了。 “恩……这泾阳变化竟如此之大!”李世民四下看看,突然说道:“朕决定要留在泾阳几日,好生看看这新法究竟有何利弊。也要亲自看看,这究竟是真是假!卿等且先回长安,令召民部之人前来泾阳觐见!” 众人见李世民临时决议,又见李世民已经决断,且泾阳县令方才所言,也端得惊人,不知真假。因而料是劝说无用,是以倒也没人出来劝言。 ------------ 第1026章 泾阳的变化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本是描绘钱塘盛景的词句。柳三变填此词,乃是杭州之富庶与美丽。上写杭州自然之景色与都会之繁华,下写西湖之靓丽与百姓之平和。原本的历史上,距柳永一百年后的金国国主看到此词,倾慕词中之繁华盛景,故领兵十万南下,欲图攻伐南宋,夺取此处。 若说这首词话,说得也不是泾阳,写得的也不是大唐,但是夏鸿升走在泾阳街头巷陌,脑海中反正就是不断的浮现出这首词中的诗句来。 且看那路旁之垂柳,随风窈窕轻拂,一线沿路过去,何不若风帘翠幕? 这柳幕下的来往商贩与行人,如何没有参差十万人家? 道路两侧几乎皆尽成了商铺,行人往来穿梭其中,有叫卖吆喝声,有议价声,商铺中的东西极为丰富,各类各样,令人眼花缭乱,可不正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真是想不到……”李世民站在泾阳的街头,摇了摇头,说道。 夏鸿升正欲接腔,却听李世民又继续道:“朕御驾亲征之时,路过泾阳,此地还只是寻常一个泾阳罢了。就算是比其他的京畿之县好上一些,也不曾令人吃惊。只隔了一年多,现下,朕反倒有些认不出来这是泾阳了!若是未曾来过的人,指不定还以为自己到了长安了。” “地主家的房子独门大户,雕栏玉砌,升斗小民,有土屋安居便是好的,再次一些,像微臣原先在鸾州之时,能有几间茅草房子,居有定所。再不如的,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就着树下墙根睡上一晚。这些区别,说白了还不就是一个字儿。”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钱。” “钱财……”李世民环伺四周,又沉吟道:“昨个杨县令说得话里,有一句话叫朕印象深刻。她说‘总数多了,能够供县衙支配的数目就多。依照新税法‘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之原则,县衙加大了对泾阳县的基础建设和公共设施建设的投入力度,用了更多的可支配额度在同百姓息息相关的事物方面’……这话里面大有门道。” 呃,这段话从杨县令口中说出来就够违和了,从李世民口中说出来,更显得怪异。 不过这些话都是夏鸿升带出来的,此刻虽然觉得怪异,但于他自己来说,倒也更容易解释了。 夏鸿升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于是左右看看,瞧见旁边的茶摊,说道:“岳父大人,还请您移步,咱们坐下来,小婿请您喝碗茶水,容小婿为您细细道来。” “也好,转了半晌,朕也有些口干了。”李世民点了点头,过去走到茶摊坐下来。 茶小二上了茶水,又摆来几碟子果脯,挪开了去。 夏鸿升于是对李世民解释道:“岳父大人,其实这整个儿一大圈,是一个循环。新税法之原则,便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既然税赋是从百姓身上得到的,那自然也要用到百姓的身上去。这可不是说,收来的税收要都分发给百姓,这不现实,也不可能。而是说,朝廷所收来的税收,用于朝廷的各种有利于民的政策,最终使得百姓获利。” “这个道理朕自然晓得。”李世民点了点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八个字好啊!昨天夜里朕还想过,回长安之后,亲手将这八个字写出来,一副交给民部,挂在民部,一副挂在朕的寝宫,时刻提醒。” “岳父大人真乃圣君!”夏鸿升拍了一记马屁,然后又继续说道:“百姓纳税,地方收缴了税款,照既定的规定上缴朝廷国库,自己也留下一部分,为寻常地方政策开支所用。收缴上来的多了,自己能留下来使用的部分也就随之多了。手里有了钱财,想要做什么事情,就方便得多了。县衙会有一批的惠民工程。这些工程都是为了惠及百姓而设置的。就像泾阳县的路。如今不管是泾阳县城,还是泾阳县的各个乡村,都有水泥路相连。百姓就便利的多了,不管是走动,生活,还是进城外出做生意什么的,都方便。这就是钱花到了百姓的身上,给百姓带来的好处。这叫用之于民。” “不止是道路。还有街道两边的商铺、公园……等等,这些都可以让百姓的生活水平变好。县衙将钱花在就修建这些东西上,看似是白花出去了,其实不是白花。首先,这些东西让朝廷,让县衙在百姓心目中更有威信,更得民心民意和百姓支持。光是这一项,就值得了。另外,修路,修商铺,修公园……这些惠民工程,要雇佣人手吧,这样,百姓农桑之余,就可以前来干活,赚取一些额外的钱财来。百姓手中钱财多了,自然要买一点这个,买一些那个,要花出去。商人收了钱,卖了物品,又继续做生意。路好了,商铺多了,商人方便生意了,物品更多了,百姓用出的钱财也多了,这一用一收之间,又有了税务,县衙又有税可收了。收的税,再这么用出去,这么一圈一圈的,谁也亏不了,可谁都满足了需要。” “百姓纳税,县衙拿税款去雇佣百姓,去修建惠民之工程。县衙修好了工程,得了民心。百姓有了惠及自己的东西,得了便利又得到了钱财。百姓手头宽绰些许,就会有所开销。百姓有所开销,商人就赚了钱。百姓开销,商人赚钱,县衙又有了税收。”李世民自言自语的沉吟道:“如此循环往复,源源不断。” “不错,正是如此!”夏鸿升说道:“比起所交出的赋税,百姓所换来的价值,远远高出自己所付出的价值,所以百姓都积极支持新法。就好比若是有个生意,教小婿每年交出一个炊饼,能换来一个金饼子,那小婿当然是大力响应的啊,更不会反对了——不仅不会反对,还生怕别人反对。别说是一个炊饼了,就是再给他十个炊饼,小婿也绝对支持啊!” ------------ 第1027章 李世民的问题 李世民在泾阳待了三日,除了夜里回到书院的别墅中休息之外,白天就是在泾阳各处乱转。 泾阳的变化太出乎预料,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原本,只是以为会对泾阳的税收有所提高而已,无非也便是每年收缴的税赋要多上一些。 可如今看来,似乎变得却并不止税收的提高。似乎还有……还有人们过日子的方式。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昼耕田,夜绩麻。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可泾阳的人,现今似乎有所转变了。人与田地的联系,正在泾阳渐渐变得松散。 李世民也不知道,这种转变,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这不禁教李世民突然想起来,当初从夏鸿升口中说出过的话――有朝一日,土地不再成为人的束缚。 可若是人不再被束缚到土地上,那谁去种地,谁去生产粮食,来喂饱大唐无数百姓的无数张嘴? “陛下,您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护卫在门外出声说道。 “让他上来。”李世民稍整思绪,从巨大的落地窗前又坐回了沙发上面――书院里李世民的别墅中,夏鸿升设计的书房,来自于李世民从未见过的现代式简约设计,是李世民众多的书房之中,最令他感受到轻松平和,因而最受他喜欢的一处。 门被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启禀陛下,臣等几人走访暗查多日,发现这泾阳城中百姓,果如夏侯所言,皆对泾阳所行之新法大为赞叹。卑职等暗探多日,竟无一人说过新法半句不好。”其中一人行礼之后,对李世民说道。 “不止如此,因现下泾阳新法只限定居于泾阳县境内之人,并未限及户籍,故而这一年来另有大批其他地方的人口因想要依泾阳新法而行,而搬到了泾阳。”又一人说道。 李世民问道:“百姓对此并无怨言?” “是。”几人答道。 “新法施行之中,也无人反抗?施行之时,可有官家从中阻挠,或贪墨?”李世民又问。 又一人答道:“回陛下,开始之时,的确有人阻挠反抗。多为世家望族,或士大夫之流。官员贪墨,倒是未曾查出来。想来泾阳试行新法,夏侯选人之时颇为慎重之故。”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几人的本事,他是信得过的。于是说道:“很好,尔等下去休息一夜,明日去各地看看那帮人,朕不在长安,他们怎的反倒胆子小了?呵呵……” 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讥笑来,然后摆了摆手。 几人躬身行礼告退,离开了那里。 那几人离开之后,李世民又起身来走到窗前,立了一会儿,转身也走了出去。 却说夏鸿升这边,回来泾阳之后,李世民知其想家,也不让他陪同,给夏鸿升放了假,让他回家同家人团聚休息。 此刻的夏鸿升当真可谓是苦尽甘来,尽享齐人之福了―― 头枕着的是李丽质的膝枕,身侧轻摇罗扇送来徐徐爽风的是月仙,拨开水果送入他口中的是徐惠,幽姬在旁边掩嘴吃吃笑着,做出一脸崇拜神情的听夏鸿升吹牛。 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夏鸿升心满意足的在心中感叹起来。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哇! “……话说当时那个用短刃死死地抵住本公子的心口,眼看刀尖就要刺进去,本公子立刻使出一招天山折梅手,脚下刹那间便踏起了凌波微步。那刺客如何是本公子的对手?只是一招,便叫他惨嚎着退开了去……” “公子!”齐勇的声音出现在了院子外面。 夏鸿升突然被打断了吹牛,有些不爽的转头朝外面吆喝道:“干啥?” 齐勇在外面答道:“公子,陛下来了,在前厅呐!” 夏鸿升乎的一下坐了起来:“说好的放假呢!” “夫君,妾身也许久未见过父亲了,妾身陪您一起过去好不好?”李丽质问道。 “自然,嘿嘿……”夏鸿升站了起来,对几女说道:“等我去见过陛下,回来之后再给你们讲本公子在战场上的英雄事迹!” 说罢,在众女的嬉笑声中,夏鸿升同李丽质一道出了院子,往前厅过去。 到了前厅,夏鸿升立刻过去行礼:“小婿在后面睡觉,不知道岳父大人驾临,还望岳父大人恕罪!” “无妨。朕也是方才午酣醒来,出来走走。”李世民笑着道,摆了摆手:“贤婿且坐下来说,朕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顺路过来问问贤婿。” “岳父大人请讲!”夏鸿升问道。 “朕这几日看泾阳之变化,发觉泾阳的百姓,从耕作上分出了心来,耕作之余,或多或少都会做些个生意,或是做做雇工,赚些钱财来。朕不禁想起来贤婿曾经说过的话,说有朝一日,土地将不再成为百姓们的束缚。朕想问问,倘若现如今,朕不准泾阳县之外的地方将粮食卖往泾阳,只准泾阳自给自足,那泾阳该当若何?” 夏鸿升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李世民的疑惑。 想了想,问道:“岳父大人是担心,若是新法推行开来,百姓负担有所减轻,商业有所促进,百姓会投身商业,因而荒废土地,粮食产量降低?”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错。” “这个问题,也的确是有。眼下不至于为此担心,因为泾阳的人口比例在那里放着,从事农事的人仍旧占了大多数,加上泾阳推行多年的循环农业种类多产量也高一些,因而暂时倒也不怕它产生这方面的影响。往后开来,新法彻底推行开了,长期之后,这个问题才会突显出来。”夏鸿升说道:“不过,逐利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到了那个时候,市场自有它调控的本事,官家也可以通过政策倾斜等方式进行宏观调控,来促进行业转移嘛。” “这些个新词儿,朕又没听说过了。”李世民往后靠了靠,笑道:“贤婿且细细为朕道来。” ------------ 第1028章 给李老二讲课 听李世民让自己细讲,夏鸿升心中不禁又得瑟一下。 任何一个泾阳书院的学子,听见这几个词都能给解释出来。因为他们在泾阳书院中已经学过了经济常识。 放后世里也就是高中文科政治的水平,你李老二都不懂,哇哈哈哈…… 待心中的恶趣味过去之后,夏鸿升这才清了清嗓子,对李世民解释道:“这些词,要说来还真是有些无从下口,还得从头来说。先说市场,这个岳父大人您自然知道,就是买卖。小婿所言的市场,不仅是指交易的场所,更是说所有交易的行为。市场有它本身的规律,简单来说,即其由供求变化而引起价格涨落。而这种价格涨落,又能够调节在交易中的人们,以及种种物质条件的分配。” “这么听好似有些难懂,小婿举个例子来说说。”夏鸿升见李世民听得一头雾水,于是解释道:“就拿棉花来说吧。以前这东西的价值没能体现出来,种出来也没人要,所以那个时候的棉花,种的人少,卖的也便宜。现下,人们都知道棉花能够御寒,能够纺织成为棉线、棉布,于是买棉花的人就多了。买得人多,棉花有了市场,于是现在种棉花的人也便多了,棉花的价钱也高了些。这就是供求之间的关系而引发的变化。” “还有玻璃,以前咱大唐少这玩意儿,大家都想要,但是这东西少,物以稀为贵,于是琉璃的价钱就很高,胡商们来长安,多带琉璃来卖。”夏鸿升继续举例子说道:“而现在有了玻璃坊,生产出来的玻璃和琉璃多了,价钱便降下来了,胡商们来长安,带来的琉璃制品就少了。这也是供求之间的关系引发的变化。” 李世民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某样东西供不应求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引人去投入到这样东西上面去。而某样东西供过于求的时候,自然也就会让人放弃这样东西,转而去投入到别的事物上面去。这就是市场自身之调节。”夏鸿升总结道。 李世民的头脑也是精明的,虽然之前不懂,但是听夏鸿升这么一说,稍加思索,便明白了。 “回到朕的问题上,贤婿的意思是,倘若真要到泾阳的人都放弃了农桑,而去从事商业的时候,那粮食就会变得供不应求。粮食供不应求,那需要粮食的人自然就会花更多的价钱来求购粮食。而这种愿意出更多的价钱来求购的行为,便又刺激了更多的人转而去种粮食来卖?”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李老二的脑子果然转的快。 李世民低头想了想,复又摇了摇头,说道:“贤婿所言,当是在粮食不算太缺的时候,才能行的。倘若是人们都不去耕种,没有了粮食产出,到时候便就是愿意出天价来买,岂不是也买不到粮食?因其本就没有什么可卖了!” “不愧是岳父大人,一眼便看出这市场调节之弊端所在!”夏鸿升顺口拍了一记马屁,说道。 李世民一听,摆了摆手,追问道:“听贤婿这话,是另有补足之法了?” “回岳父大人的话,市场调节,自有他的弊端。它多在事后,以价格为信号,但价格的变动,只有在供求出现矛盾时才会发生,因此没有预先调节的功能。且由于对于更高利润的追逐,导致哪里有更高的利润的市场机会,各种市场资源便会自发的给哪里增加,若不加管理,便容易失控,反而导致供过于求。另外,因为市场调节是参与到市场中的人的自发的行为,碍于其各自的眼界,它不一定精准,不一定对于整个大的市场环境有利。” “如何解之?”李世民坐正了身子,紧紧追问道。他头脑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了。 “宏观调控!”夏鸿升也坐直了身体,答道:“宏者,大也!观者,察也!所谓宏观,简言之,便是大局之意。调控,乃调节、调配与控制。所谓宏观调控,便是朝廷站在大局的角度,对市场进行干预,综合运用种种手段,针对市场调节的种种不足,对整个国家的市场、交易行为等等,进行的一种有目的的调节与控制。” 李世民闻之一振,静静思索起来。 夏鸿升也不打扰他,让李世民自己静静领悟。 不多时,只见李世民手指曲起,拿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开口说道:“旱则资舟,水则资车。乃市场之调节也。丰则贵取,饥则贱与。乃朝廷之调控也!” 夏鸿升眼中一亮,看来李世民已经明白了。 “不错!岳父大人果然英明,眨眼间便了然于心了!”夏鸿升说道:“岳父大人所言,大旱的时候收购船只,大涝的时候收购马车,以待其乏。这正是市场调节之行为。而丰年商人都会压低粮价,农人损失惨重,朝廷便可制定政策,遇到丰年之时,让各地以适当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粮食,“丰则贵取”,避免出现谷贱伤农的事情。而在欠收年份,有商人抬价时,朝廷则用低于市场的价格来出售这些粮食,“饥则贱与”,免得哄抬价钱。这样一来,不管是丰还是饥,都可以将粮价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市场就不会乱。这就是宏观调控。” “再说粮食。若是种地的人过于多,朝廷便可以通过一些政策举措,让一些人不去从事耕种,而若是种地的人过于少,朝廷亦可通过制定一些举措,让人们重新愿意从其他的行业转而去种地。不仅是粮食,其他的方面,朝廷在不过于干涉的前提下,通过制定政策,来引导人们的商业行为,从而来稳定国家的经济大局,达到经济有利发展的目的。岳父大人,市场调节和宏观调控双管齐下,互相补充,则经济大局可顺利发展。只要两者相互结合,调控得当,岳父大人所担心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李世民盯着夏鸿升看了看,忽而笑了起来,说道:“呵呵,这些东西,里面果真有诸多门道。不禁教朕觉得,是不是也当去你那泾阳书院里面,同那些学子一起听讲一番了。” “啊?!”夏鸿升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 见夏鸿升被吓得愣住,李世民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却是笑得颇为舒畅了。 ------------ 第1029章 开国县公 李世民总共在泾阳待了五日,方才回了长安。 长安百姓欢呼雀跃,迎接了李世民的回归。 夏鸿升也暂时告别了家中的温柔乡,随李世民一同回了长安。 征伐辽东胜利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满朝文武和属国使臣,是全都要到场的。 不过这一次,大朝会的地点却变了。 李世民气宇轩昂的出现在朱雀门上,朱雀门外,是所有的京官,连同各国的使节。再往后去,是长安城的百姓们,人头攒动,接踵摩肩。 李世民接受了满朝文武,及各个属国使臣的朝拜。 “辽东之地,自周之起,便属于中原之国。燕国设郡,秦名辽东,自古以来,便是汉土。汉分三国,晋取而代之。晋分南北,隋一统之。纷乱之际,辽东之地为高句丽贼人所窃。占我汉土,奴我汉人。前隋欲收复辽东,怎奈炀帝无能,作战无法,非但未将辽东之地收回,未惩夺我汉土之高句丽,反又葬送无数汉家子弟!”李世民坐下在龙椅上,语调深沉却清晰,透过铜质的喇叭,回荡在一片岑寂,针落可闻的朱雀门前。 “大唐国土,纵一寸不容有失。朕自登基以来,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将我华夏之国土,尽数寻回来。”李世民继续沉声说道:“南边,有占族,夺我林邑之地。于是大唐灭了林邑,终于将其收了回来;东边,有和族,汉朝之时,光武帝念其恭顺,将和族首领封倭奴王,他的后代却忘本自树,占据东瀛,自号日出之国。大唐亦灭之,收回了东瀛;西北,有过匈奴,有过柔然,有过铁勒,有过突厥,不仅占了原本祖先留给大唐的土地,还不停的南下犯边。大唐,于是又灭了突厥,灭了吐谷浑。” 李世民向着门楼下的文武官员、诸国使臣,还有那些按捺着激动的百姓们,缓缓扫视过去一圈,又说道:“朕屡起征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告诉世间,唐人不可欺,大唐不可欺!泱泱大唐,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侮辱侵犯。若心向大唐,则我大唐是如何礼待的,世间当有公论。而若是心怀鬼胎,则大唐睚眦必报!” “大唐万胜!”将士们高声呼喊了起来。 受此带动,本就激动不已的朝臣和百姓们,亦全都振臂高呼起来,听得那些诸国使臣脸色发白,没有半分血色。 李世民抬手向下压了压,令下面重新肃静起来,然后又沉声下令:“来人,带高建武、扶余障!” 朱雀门开,两队甲士分别押着高建武和扶余障走了出来,将二人带到了朱雀门前。 “辽东之地,周为箕子之国,汉家之玄菟郡耳。魏、晋已前,近在提封之内,不可许以不臣。尔高句丽以下犯上,夺我国土,拒不交还。前朝隋氏征伐,欲收国土,却因无才无能,戕数十万汉家儿郎殁于高句丽。尔高句丽占据汉土,本已无礼,又将我汉家儿郎之尸骨,筑作白骨京观!我华夏族人,自炎黄而始,传数千年至汉,又传数百年于唐,朕若不为我华夏复子弟之仇,如何,能称得上这华夏之主?” 夏鸿升在下面仔细听着,当听到这一句,暗自点了点头。 这一句,是他让李世民故意加上,用来树立大唐百姓的民族感和国家感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凝聚力,首先就要有一个民族性和国家性的基础。华夏,就是这个基础。 而现在,随着李世民的宣告,这个基础,将被百姓们所熟知。 去听朱雀门上,李世民又说道:“百济,大唐与尔并无世仇。当年隋氏征伐,尔国暗中作梗,帮助高句丽。朕本不欲与尔等计较。熟料尔等弹丸之地,却不尊大唐,进犯大唐属国新罗,屡屡不将大唐之忠告放在眼中,一意孤行。更有甚者,居然收容倭国余贼,供养其人,暗中支持其滋扰大唐军队,又一次预备在从中作梗,扰乱大唐辽东之征伐。朕不惩汝,日后诸属国如何看待大唐?难道大唐连自己的属国也保护不了?当初大唐令你勿再进犯大唐属国新罗之时,尔可曾想过今日?方才朕烈数高句丽罪状,乃是要告诉这世间,唐人不可欺辱,大唐不可欺辱。朕列数尔百济罪状,却是要明告天下,大唐身为宗主,欺辱大唐之属国,便是欺辱大唐!而大唐,不可欺辱!” “大唐皇帝陛下!新罗永远是大唐最忠诚的属国!”新罗使节突然一下跳将出来,一脸激动万分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哭号了起来。 这演技……夏鸿升暗自咂嘴,啧啧,这番表白,也不知道新罗是真心实意,还是因为大唐灭了高句丽和百济,而感到自己也岌岌可危了。 见新罗的使节跳了出来,其他诸国的使节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也都跳将出来,跪倒一地,大呼小叫的感恩大唐的重视和保护,表示自己的忠心,和坚决拥护天可汗的坚定意志。 也不知道真假。 夏鸿升咧嘴暗自发笑。 李世民在朱雀门上,慷慨激昂的宣告了高句丽和百济的罪状,最后又大发慈悲的表示赦免高建武和扶余障的死罪,分别敕封为左武卫大将军与右武卫大将军,留在长安。而高句丽和百济原本的朝臣,须经大唐吏部进行考核,择贤留任。 罗数了两国的罪状,总结了征伐的收获,宣告了对辽东之地州县的划分,官员的任命,以及对百姓愿意迁往辽东的丰厚奖励和鼓励政策,又决定了次日于军校祭祀征伐辽东而牺牲的将士。 最后,终于轮到了夏鸿升最期待的部分――论功行赏。 为征伐辽东,自己前前后后准备了那么多,又随御驾而去,立下攻克平壤之功,怎么也当得重赏吧! “……左武侯中郎将苏定方,灭百济有功,擢右屯卫将军,授临清县侯;军校副教导刘仁轨,灭百济有功,擢辽东道刺史;归德将军,泾阳县侯夏鸿升,谋划高句丽、百济,献御寒之法,军中屡献奇策,又以先锋五千,取高句丽国都平壤,擢太子少师,授泾阳县公;果毅都尉席君买,军中骁勇善战,屡建奇功,授……” 王德的声音高亢的继续着,夏鸿升听见了对自己的封赏之后,就在没心思去听后面的了。 卧槽!夏鸿升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太子少师!开国县公! 本公子终于他娘的从侯爷升级到公爷了! ------------ 第1030章 大功告成 贞观八年开始,贞观九年结束的征辽一战,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李世民最伟大的功绩之一。不仅仅因为它收复失地又开疆扩土,更因为征辽的胜利,给李世民带来的一种心理上的天命感。 原本的历史上,可以说李世民的一生,都试图在证明自己,这个证明不仅仅是证明给百姓看,也是证明给“神明”看,更是证明给自己看。 他的所作所为,他所留下的贞观之治,有一部分意义绝对在于――“你看我做的其实很好,所以我才是更加适合做皇帝的那个,我登基的手段,也就算不得什么罪孽了”――这样的一种感觉。 而今,不仅大唐强盛无匹,百姓安居乐业,更灭了突厥,灭了高句丽,前面无数帝王,甚至于他父亲都未竟的事业,他做成了。这带给了李世民空前的威望,也终于消除了他内心深处对于自己皇位来得不那么名正言顺的担虑。 灭突厥,伐高丽。这两件事情,可以算作是李世民最为得意的两样了。 因而连开七日宵禁,开放宫城,引各种杂耍艺人入内,供百姓入内膜拜。 而李世民则在一街之隔的皇城之内,与万民同乐。 荡灭高句丽,一句扫清了自隋末以来便笼罩在百姓心中的阴影,因而不止是长安,在整个大唐的各地,也都出现了各种祭祀和庆祝活动。 其程度,俨然不亚于过年。 大殿内的宴请不过瘾,众纨绔又集中到了夏鸿升家里。以庆祝夏鸿升封公为由,大肆蹭吃蹭喝。 “升哥儿如今功成名就,文武皆然,此杯不能不饮!”一双醉眼的李业诩勾着夏鸿升的肩膀劝酒:“托升哥儿的福,这回教咱也从校尉直接成了折冲都尉,老爷子高兴的回去当即传授了兄弟几招军法,兄弟我绝不藏私,来日也教给弟兄们!来来来,我陪升哥儿三杯!” 一边说着,这酒疯子一边端起碗来就往嘴里灌,跟喝水似的,吓得夏鸿升肝儿疼。 还未及举杯,这边又被程处默一扒拉给拽了过去,也说道:“不多说,兄弟我因军功进折冲都尉,老爷子高兴的耍了一宿的马槊,还亲自与我摔跤!来来来,升哥儿,兄弟敬你三碗!” 夏鸿升一脸惊悚,你他娘的这家教有问题吧!跟程老匹夫摔跤,还是吃醉了酒的程老匹夫,这不得被摔出一地屎花来!怪不得丫今日看着鼻青脸肿的! 这几个纨绔子弟,随夏鸿升前去征伐高句丽的,都以军功成了折冲都尉。虽然折冲都尉的位阶算不得太高,但是对于这帮子勋贵之后来说,却意义非凡。 因为这是他们自己上战场杀出来的军功,同他们是这个国公之子那个名将之孙而得来的殊荣,意义上有着莫大的不同。 可以说,如今叫他们一声李都尉、程都尉,比叫他们一声小公爷可是好听得多。 夏鸿升勉强喝下去了两碗,都想要翻白眼,这一口气还没等顺下去,刘仁实和李崇义,勾搭着房遗爱又贱兮兮的笑着过来了。 擦,这是商量好了来灌本公子来了! “哈哈,痛快!恩,几位兄弟先喝,待小弟我去上一趟茅房,放了水儿,回来再同兄弟们大战三百碗!”夏鸿升见势不妙,赶紧尿遁。 熟料刚一转身,就见李恪端着酒碗俩眼明晃晃的堵住了去路,笑得又贼又贱:“夏公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大伙儿都在兴头上,莫非夏公爷要先行逃了?” 夏鸿升顿时大火,直想一脚踹到他那张奸笑着的脸上! “三哥!”一声娇斥,李恪回头只见李丽质站在他身后怒目而视:“你当真要将我夫君灌趴下!” 此刻她脸带绯色,想来是也与前来的女眷们在后面饮了几盏之故。 平素向来温柔的李丽质,这会儿借着酒意,一声娇斥之中,反倒多了些娇蛮凶相来。 “哈哈,素来常道英雄救美,没曾想眼下反了过来!”旁边早被灌趴下了的李承乾突然醒来,醉眼朦胧的笑道。估计是醉趴下的时候脸摁菜盘里了,一脸的油污。 此言引来哄堂大笑,夏鸿升咬牙切齿,好你个李承乾,你给本公子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有得是本公子打你手心的时候! 推开了李恪,夏鸿升连忙跑去,拉住李丽质,在哄堂的笑声中窜了。 二人一路小跑到侧院,坐到了亭子里,夏鸿升这才长长的吐了几口酒气。 李丽质撅着嘴,一边心疼的帮夏鸿升擦去额上的酒汗,一边埋怨道:“他们也真是的,夫君带着他们建功立业,他们反而来灌夫君吃酒!大哥和三哥也跟着瞎闹!” 夏鸿升苦笑着摆了摆手:“兴许这就是他们感激的方式。无妨,我倒是也没喝下去多少,可怜我这双袖子,今回帮我喝下不少。” “嘻嘻,依妾身看,就该上那些酒头,看他们还有没有能耐耍疯闹腾。”幽姬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过来,二人一转头,见她掩嘴笑着莲步轻摇的摆了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月仙与徐惠,月仙还好,只是脸上稍有晕红,徐惠却两眼都迷离了,还得由月仙挽着,才不至于走路摇晃。 “啧啧,看来女眷们疯起来,也不比前庭差多少啊!”夏鸿升见几女的样子,知道女眷们也在饮酒嬉闹,故而笑道。 “那些女眷,如何是妾身的对手。”幽姬笑道:“妾身不灌翻她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看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夏鸿升听幽姬说话,便知她是也有些微的醉意了,于是调笑道。 却见幽姬掩嘴笑开,花枝招展的,一双媚眼若丝,盯着夏鸿升上下扫了几眼,红艳的朱唇轻启,道:“妾身虽不能上天,不过妾身却能让公子上天呢!” 夏鸿升闻言心头狂跳,瞬间犹如狼人附体,直想望月长嚎。 “妾身先去休息了!”李丽质瞬间红了脸就要跑。 “哪里跑!”夏鸿升一把抓住了李丽质:“哇哈哈哈!” “奴家也送惠儿姐姐……” “哪儿逃!”幽姬也嬉闹着双臂一张,圈住了要跑的月仙和徐惠。 “哇哈哈哈,大功告成!”夏鸿升手臂一张,捉住几人拥簇而去了。 ------------ 第1031章 百科全书构想 大好阳光从窗户照进了屋内,夏鸿升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去揉了揉腰。 不过没揉到腰,却揉到了一片柔腻丰腴,惹来耳边嘤咛的一声无意识的轻吟。幽姬抿了抿嘴,转了下头,又继续熟睡了。 幸亏自打穿越到大唐之后,为了改变上一世那跑几步就喘气的缺乏锻炼的体质,一直有坚持锻炼,更随着易秋楼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勤加练习,要不然还真收拾不过来。夏鸿升一边蹑手蹑脚的挪动身子准备下床,一边心中暗想。 掀开被子悄悄下来,入目的景象不禁让夏鸿升又想起昨夜旖旎,顿时心头一热,似又有冲动涌来,于是赶紧转身穿好衣服,又给四女轻轻盖严实,自己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开门出去。 哇哈哈哈,大被同眠! 夏鸿升得瑟的不行,出门照着阳光,都觉得自己个儿比这日头还耀眼,貌似全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晃晃悠悠到泾阳集上吃了碗早食,又给了摊儿上帮手几文钱,让他打包送回家中几份,然后带着齐勇又往书院过去。 到了书院,正值课间。 众位先生见了夏鸿升,俱都过来道喜。 “恭喜山长,得进太子少师,又为大唐立下开疆扩土之功,可谓是文武双全。”颜相时对夏鸿升说道。 于志宁也是拱手道贺:“山长得成太子少师,士林之中终成一代宗师,书院来年招生,或可又要多出许多了!” 其他在场几人也都来相贺,都颇为激动。他们都是文士,夏鸿升被进封太子少师,是对夏鸿升在士林之中地位的肯定。相应的,也是对泾阳书院的肯定。 几年时间,他们早已经将自己视作泾阳书院的一部分,因而都感到激动万分。 “山长既已得进太子少师,乃成一代大家矣!该当著书立说,自成一派。”乐台笑着对夏鸿升说道:“况山长之学,博古通今,融百家之长,补百家之不足,格物致知,探求自然之本理也,又不同于他。今日既有少师之名,何不将胸中所学尽数录下,辑成经典,广招门徒,传道讲学?” 著书立说,成就一派宗室? 听起来好诱人啊! 那日后岂不是就要被人称作夏子了? 恩,不好听,还是算了。 夏鸿升摆了摆手:“书院所行,不正已然是传道讲学?书院所用之教材,何不若此派经典?哈哈哈哈,这虚名不要也罢!” 却听颜相时捋须摇头笑道:“非也!山长既成一派宗师,自当有言论典籍辑录成册。书院虽有教材,到底非为山长心中所想也。况以山长之才,著书立说,岂不是易如反掌?” 夏鸿升正要拒绝,却突然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涌现脑中,当即两手一拍,说道:“著书立说便也不必,我之所言所思所想所得,皆在书院之教材中。倘若真要著书,我不愿再写种种道理来,却反倒愿意做出另一样书籍!” “哦?山长欲作何书?”众人好奇问道。 “百科全书!”夏鸿升两眼放光,沉声答道。 中国古代,并非没有百科全书。古时此种书籍归位类书,乃是一种大型的资料型书籍,它采摭群书,辑录各门类或某一门类之资料,随类相从而加以编排,以便于寻检、征引。由此也可以看出来,中国古代的类书,多为偏重于文、史方面的资料汇编,而缺少类似于《齐民要术》般的技术类、工艺类、知识性的大型百科全书。 “百科全书?”众人一愣,皆疑惑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点了点头,解释道:“诸位可知《齐民要术》此书?” “《齐民要术》……”颜相时点了点头,说道:“自然知道。此书成书与武定二年,乃当时之高阳郡守贾思勰所作。此书深涉农事,乃司农寺官员之必研。如今也是书院之中农学之教材之一。”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齐民要术》一书,罗列当世之农事学问。农艺、园艺、造林、蚕桑、畜牧、兽医、配种、酿造、烹饪、储备、治荒,以及加工、农具、日用生产等形形色色之内容都囊括在内。甚至于许多中原之地不出产的蔬菜和瓜果也罗列其中,教世人认识。这本《齐民要术》,便是一本‘百科全书’。只不过,它并没有百科,只有农事一科。几乎将当时所有的农事方面的所涉及的知识、技术全都辑录了进去。” 众人似有所悟,夏鸿升继续又道:“再如《千金方》,便是一本专门辑录了孙神医和太医院的太医们所能想到的全部的医学方面之知识,供以世人使用。” “山长的意思是,要著作一本辑录了世间所有学科之学问的著作?”颜相时很是吃惊的问道:“大道何止万千,又如何能全部辑录成册?” “《千金方》只有医学,《齐民要术》只有农学。正如颜先生所言,大道何止千万!”夏鸿升说道:“我一份微薄之力,纵不能辑录千万学问,也要尽己所能,将我所知之种种学问,将我所能收集来的种种学问,全都辑录下来!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史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政治学、艺术学,如今我书院分科,总共十二大类。而这世间可有哪一本书,辑录有这些学问,让人欲想得知这些学问,一翻书便知道的?故而,我欲著一本这样的书来,纳百科之学问,涵当世之技艺,皆尽录于书中。使世人得此一书,便得百科之学问,当世之技艺!” “纳百科之学问,涵当世之技艺,皆尽录于书中。使世人得此一书,便得百科之学问,当世之技艺……”众人都大吃一惊。 计润泽目瞪口呆,看着夏鸿升,张了张嘴,说道:“山长……真,真乃大宏愿也!在下不才,愿助山长一臂之力!” “山长胸中之格局,端的大气啊!”颜相时叹了一口气,说道:“此等气度,一派宗师却也是小觑了。老夫也愿意助山长一臂之力,若世间能有此书,不仅乃百姓之福,亦是这些学问之福啊!” ------------ 第1032章 全书之体例 一部大百科全书,可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即便是是在后世里,著作大百科全书,也依旧是动用了数万专家学者,耗时十五年方才最终著出了第一版的。 夏鸿升还没有狂妄自大到觉得能凭自己这半桶水来完成一部这等巨著。 泾阳书院是夏鸿升天然的依托与平台。 书院中的教席先生,都是截至目前这个时代为止,在各个领域中顶尖的那一批人。他们带出来的学子,也都是在某一个领域之内最为先进的年轻人了。 而他们,才是著作这本大百科全书的中流砥柱。 为此,夏鸿升特意召开了泾阳书院全体教席先生会议,郑重的宣布了要以泾阳书院为名义,联合书院所能够调动的所有资源,以相互合作,各司其学的方式,共同完成这样一部概要记述人类一切知识门类的工具书的事情。 夏鸿升的理念超前,底下的教席先生们不是全都能够听得懂的。于是有人问到:“山长,这工具便是工具,书便是书。如何放到一起叫工具书?” 夏鸿升见疑惑的人不少,于是解释道:“就像是农夫锄地,需要用到锄头,锄头便是农夫的工具。铁匠打铁,需要用到锤子,锤子便是铁匠的工具。将士作战,需要用到武器,这些武器,其实也是将士们的工具。各行各业都离不开工具,学子修习,学者研究,也需要工具,这个工具,就是书。这种工具书,就像是农夫的锄头和铁匠的锤子一样,是学子们学习的工具。就比方说咱们寻常时候用的《说文解字》,用的《唐韵》这般,需要是拿出来翻找,它给出答案,这类便是工具书。” “哦,原是如此。”说起《唐韵》,众人便理解了。自打拼音推行开来之后,这本《唐韵》就成了许多人必备的一本书。遇到不知如何读的字了,拿出《唐韵》查一查,便可知道其读音意思,端得有用。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具书便是一种依据特定的需要,广泛汇集相关的知识与资料,再照一定的体例与检索方式进行编排,使之容易被检索使用,然后专供查阅资料线索的书籍。可谓正是世人在书山探宝,学海求知的‘器’啊!” “这等书籍,要囊括世间所有门类的学问,若是能成,日后学子岂非只要有这本书,足不出户便可知古通今,了解各种技艺了?”一个教席笑道:“哈哈,好事!好事!” “百科全书只是一个知识的汇总,想要深入研习某一方面,光看看百科全书是绝对不行的。百科全书为汇总而作,注定是多而杂,杂而不能精的。”夏鸿升笑了说道:“它的作用,更多的是让人知道世间有这诸般学问在,然后激发兴趣,促其往更深处追学而已。既如此,可知此书就目的而言,主供查考、检索。因而若从编排起来,就要以某种特定体例编排,以体现其工具书性,易检性、易用性。而以内容而言,则须广泛吸收已有之成果,所提供的知识、学问,须成熟可靠,叙述简明扼要,概括性强。” “辑录当世间种种门类的全部学问与技艺,此书若成,乃大功德啊。”盖文达捋须说道:“若做此书,那老夫建议当先确定文章体例。此书涵盖之广,定非数人之功可以问世。乃须各门各类,各行各业之人共同编纂之。若是体例不同,将来如何能编排到一起?故而应先定体例,日后无论何门何类,记叙何种学问技艺,都以此体例来写,日后编排到一起,才不至漫卷混乱。” “不错,先定下体例,确出准则,然后各展所长,以此体例准则辑录各自领域之内容。”鬼厚诚点头说道:“体例都一样,日后便可直接辑录编排。” 夏鸿升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意思,今日正要与诸位相商,定下体例格式之范。” “不知山长可有头绪?”颜相时问道。 “我的确有所设计,今日便提出来,同诸位先生一道商议。”夏鸿升说道:“既为大百科之汇总,应分门而别类。以我所见,当以门类领域为册,门类之内又细分条目,条目之下又细分小条目。比方说医学为一大类,这一大类下,又分疾病条目、病理条目、治疗方法条目、药物类条目、药剂类条目、医疗器械条目、疗养地条目、从医者条目等等诸般。各个条目之下,又根据其内容再行细分,对这一方面从古至今之成果进行概述。而所有这些辑录到一起,便是大百科全书之医学。如此这般。” “以门类为册,合到一起,便是大百科全书。单独拿出来,则每一本分册,便是这一门类之全书。不错。”计润泽点头道:“在下看这种分法很好。” “另外,具体编写之时,当以由总至分,由古至今之顺序来编写。不仅要辑录旧成果,更要突出新成果。”夏鸿升继续说道:“全书以按学科门类分册卷,以条目形式全面、系统、概括地介绍知识学问与技艺。并当附有适量随文图,使之更加明晰。正文条目之前,当有一篇介绍该学科卷内容之概观性文章,并附有反映该学科体系的条目分类目录。在正文条目后有介绍对该学科发展有重大影响之事件的大事年表,及供寻检所用之条目汉字笔画索引与内容索引。卷内条目当有完备之参见,可附有参考书目文章之类,以供想要深入了解此方面之人可以知道去找何种书籍来看。” 说完之后,夏鸿升看看众人,又道:“此乃愚见,权作抛砖引玉。” 众人听过之后,思索良久,然后才听颜相时说道:“此法布局缜密,条理清晰,老夫等却也没有更好的体例法子了。依老夫看,便如此定下来。诸位同僚以为可否?” “的确想不出更好的了,老夫以为然。”于志宁捋须说道。 众人也都纷纷附和,于是便敲定下来。 ------------ 第1033章 故人归 为着大百科全书的事情,夏鸿升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虽然大百科全书是按照领域不同,分给了不同的团队来编纂,但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夏鸿升还是得要亲自去做好的。 而当中有几个门类,夏鸿升也需亲自操刀才行。 这是一个繁复而浩大的工程,可以说,可能是书院中这些个年龄稍大一些的教席先生们,有生之年能做的最后一件大事,也是功德最大,最能够名垂青史的一件事情了。 故而,书院当中的教席们也都是各自出尽全力,到处寻找相关方面的成就者,寻找相关的书籍,除了上课和睡觉的时间之外,其他的时间里全都聚集在一起来各自商讨各自领域的百科全书编纂工作。 “夏公可真是会找事情,贫道这把老骨头,因这事情,只怕又要好一番折腾了。”孙思邈这日里同夏鸿升午后喝茶,闲谈之中,提起这事儿,笑道:“如今书院之中的教席先生们,看劲头颇似当初在太医局中编纂《千金方》时,诸位太医的样子。” 夏鸿升挠了挠头:“道长,您还是别叫我夏公,叫我夏公子罢,或是叫我静石,就是还叫夏侯都行,我听这夏公,怎么听怎么觉着浑身刺挠。” 孙思邈有所不解,问道:“哦?这却是为何?莫不是夏公子不愿要这开国县公的褒赏?” 夏鸿升也不能说因为听起来像是在喊个老太监,因这时候太监还没有被称作公公呢。 于是就笑道:“总觉得将人称呼老了许多。您瞧我在家里,都不让家里人喊我公爷老爷的,家里人都喊我公子。您还是唤我作静石,听着顺耳。” 孙思邈哑然笑笑,他本也是不拘世俗的人,于是也就说道:“好罢,夏公子,这大百科全书一事,贫道听说之后,心中深感夏公子之功德在心。此书若成,则各门各类,各行各业,前人与今人之成就,俱都融汇其中,留于今人与后人。贫道自然应当鼎力相助。大百科全书中医学一册,听之与《千金方》极有相似,贫道想来,不若干脆就将《千金方》纳入其中,公子以为如何?” 夏鸿升笑道:“若说这大百科全书当中哪一册眼下最容易编出,正要数这医学了。有《千金方》在前,本就是一本医学之全书了。不过,两者却又稍有区别。《千金方》乃是专门的医学之全书,所涉医学之学问,皆为精准之术,重在质。而大百科全书中医学一册,却为概述医学为目的,重在量。百科全书当中的医学,它可以囊括《千金方》当中的病理、药理、药物、药剂等之学,至于具体的种种方子,却不必辑录当中,只作概述,教人知道有这些方子,可在《千金方》一书当中找到具体的方子情况便是。另外,他还多了医学从古至今的种种发展历史等等诸多此类。” “医学自古至今之历史种种发展与成就,再加上略简洁些的《千金方》。”孙思邈露出恍然之色,说道。 “正是如此。”夏鸿升点头说道,给孙思邈添了杯茶,又道:“有《千金方》作为基础,大百科全书的医学一册,就已经完成了大半了。” 孙思邈捋了捋那老神仙一般的花白长须,笑道:“呵呵,公子之宏愿,却……” 话没说完,突然从旁边传来齐勇的声音:“公子,书院门卫求见。” “呵呵,公子,且饮尽此茶,只怕是陛下又要召见你了。”孙思邈举起了手中的茶杯,笑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举起茶杯同孙思邈轻轻碰过,然后一饮而饮,转头起身带着齐勇过去了。 见了门卫,说是有宫中护卫在外等候。 夏鸿升点了点头,叫门卫换班之后过去宅子说一声去了长安,自己则随护卫一道乘着马车,往长安而去了。 “敢问这位内卫,不知陛下此番召见,所为何事?”马车之上,夏鸿升开口问道。 “不敢,回公爷的话,陛下也未曾明告于卑职,只是让卑职请您入宫。”那宫中禁卫对夏鸿升行了一礼,答道:“陛下似乎很高兴,连道了几声‘回来的好’,便令卑职前来请公爷您入宫了。” 回来的好? 夏鸿升暗自猜度,谁回来了? 这可太难猜了,大唐派出去的人太多太多,跟自己有干系的自然数不胜数,还真猜不出来是谁回来了。 不过似乎可知不是什么坏事,也算是心里有个准备。 很快,马车便到了长安,禁卫同夏鸿升一道入宫,将夏鸿升带到了李世民的书房外面,向里面通传了一声。 夏鸿升好很快便得以入内,李世民正在批阅奏疏,看见夏鸿升进来了,于是将奏疏放到了一边。 “微臣拜见陛下。”夏鸿升行礼道。 李世民摆了摆手,指了指下面的椅子,示意夏鸿升坐过去。待夏鸿升坐过去之后,才又笑道:“呵呵,贤婿,朕可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啊!” “哦?还请岳父大人明示!”夏鸿升行礼说道。 “有一个人要回来了,两日之后便可抵达长安。”李世民笑道,故意卖关子:“贤婿且猜猜会是何人?” “这……”夏鸿升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小婿还真猜不出来。这几年出去的人太多,能带回来的好消息也肯定不少。小婿还真不知道是何人回来了。” 李世民笑容更甚,说道:“也罢,朕也就不卖关子了。前面驿上传来书信,大唐派出波斯的使节王玄策已经回来,还带来了前来朝见朕的波斯王子卑路斯。这鑫是昨日发出,看看地点,估摸着再有两日,就能抵达长安了。” “王玄策回来了?!”夏鸿升顿时大喜:“还带回来了卑路斯!?” 当初,夏鸿升最开始将李世民的视线拉到中亚的时候,是为了能够劝说李世民通过种种方式支持波斯,让波斯能够同日渐崛起的大食对抗,尽量拖延大食的发展进程。最开始,王玄策无名无份,只身以个人名义前往波斯,而后因其在波斯的周旋成果,以及其对于波斯的谋划设计得到了李世民的认可,才终于正式成为了大唐派去波斯的使节。 现在,他回来了! ------------ 第1034章 波斯之计 在原本的历史上,当日落黄昏的波斯萨珊王朝,在大食东侵的铁蹄下再也无法招架的时候,当时波斯萨珊王朝的君主亚兹德盖尔德三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遥远东方的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国都――大唐。 他先后三次派出使者前往大唐,同当时的天可汗李世民称臣纳贡,请求李世民能够准许大唐对波斯提供军事上的帮助。 然而,大唐距离波斯实在是太远了,纵然是大唐有心涉足中亚,却也是无力将军队投入到那么遥远的地方。 历史上的李世民由此拒绝了三次,而亚兹德盖尔德三世也终究成了波斯的末主。 而后亚兹德盖尔德三世的儿子卑路斯继续向大唐求援,最终亲自抵达长安。唐高宗李治因为同样的原因,也只能是拒绝了卑路斯的请求。高宗派大将深入西域,设立波斯都督府,册封卑路斯为波斯王。但是波斯真得太远了,大唐的军队纵是万乘之势,也无法触及那么远的地方。 最终,卑路斯黯然回到长安,请求在长安立波斯胡寺,以作波斯人集会之所,高宗准之,在长安醴泉坊设立波斯胡寺。卑路斯也终究没能实现复国的野望,病死长安。 而此后的大唐,经历了不少挫折,控制力逐渐减弱,已经管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了。安史之乱以后,摇摇欲坠的大唐,最终彻底的退出了中亚。 而今,大唐对待波斯的态度不一样了。 随着观念的转变,和自身的发展,如今的大唐,已经有了太多的手段去支持波斯,去经略中亚了。 而王玄策能够带着卑路斯回来长安,那就说明,在他的经略波斯大计里,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取得波斯及周边诸国上下的信任,使其通过王玄策,认为唯有大唐可以抵御并战胜大食,从凶残而疯狂的大食人手下救出他们,并因此而正式向大唐求救。 这是王玄策经略波斯大计的第一步。 接下来,正是大唐通过对波斯和波斯周边诸国的援助,而换取能够让大唐上下都眼红的利益,通过这些获得的利益,促使大唐朝野上下转变对支援波斯的态度。 当大唐朝野上下,对于大唐支援波斯对抗大食不再反对,而是积极支持的时候,第二步才算完成。 第三步,就是大唐利用援助波斯的名义,通过种种手段,在波斯地区打下能够立足的基础了。 当大唐在波斯地区打下了能够立足的基础之后,第四步,便是将这个基础发展壮大,扩大影响力,最终得以辐射整个波斯地区,通过种种方式和手段的经略,使得波斯地区的诸国再也离不开大唐。 这个时候,大唐便可以直接插手到波斯地区的事务之中了。 到那时,波斯诸国,便如同今日之西域诸国,而大唐,也终能将其纳入到帝国的版图之内。 “好事!果然是好消息!”夏鸿升笑道:“小婿恭贺岳父大人,能得数万里之外的波斯称臣纳贡!岳父大人果然是天威远扬!” 这个马屁本是拍的极响的,熟料李世民却冷哼一声,说道:“波斯也是个大国,若非是看着大唐之强,可以帮其抵挡大食,又岂会愿意来俯首称臣?只怕这回前来,名义上是称臣纳贡,实则是来同大唐做生意的罢!” 好,看来李老二还没有被接连不断的胜利冲昏头脑。夏鸿升心道。 “陛下说得不错。”夏鸿升笑道:“卑路斯想要买咱大唐去支援波斯对抗大食,就要看看他能开出多少的价钱来了。咱大唐的万胜之师,岂会是那么便宜的?” 李世民复又笑了起来,看着夏鸿升,说道:“若论这做生意,我大唐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胜得了朕的贤婿?既然他卑路斯是代表着波斯前来同大唐做生意的,依朕看,就由贤婿去同他周旋,如何?” 夏鸿升知道,李世民将他叫来,定然是已经做了决断的,拒绝也是白搭。既然无法拒绝,那还不如痛快答应下来。于是当即站起身来,行礼道:“岳父大人放心!此事就交给小婿,保准教咱大唐大赚一笔!” “好!不愧是朕的贤婿!”李世民十分配合的大笑起来:“既如此,那朕便着人拟旨,令贤婿全权处置此事!” “多谢岳父大人信重!”夏鸿升一副热血青年的样子:“小婿必不教岳父大人失望!” “哈哈哈哈,有贤婿此言,朕可高枕无忧也!”李世民顺带着也小小的拍了一下眼前这个热血小青年的马屁。 “不过……”夏鸿升顿了顿,突然说道。 “恩?不过甚子?!”李世民停了笑声,转头问道。瞬间就有一股威压扑面而来。 夏鸿升赶紧答道:“这卑路斯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同小婿年岁相仿,估摸着会相对容易谈得来。如此,还请岳父大人给小婿指派一位唱白脸的,拿捏这小婿,小婿这才好开口问卑路斯要东西啊!” 听夏鸿升这么说,李世民立刻就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笑了笑,说道:“你小子鬼精鬼精,这是又想卖了卑路斯,还让他替你数钱。” 夏鸿升嘿嘿直笑,李世民想了想,道:“也罢,朕就让你全权处置此事。不过,朕虽然因为太过忙碌,无法亲自处理这件事情,但仍极为重视此事,故而让莒国公去替朕看着,不插手你如何处置,只每日看在眼里,向朕汇报便是。” “嘿嘿嘿嘿……”夏鸿升笑得露出了后槽牙:“多谢岳父大人!” “咦?对了,你怎的知道那卑路斯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李世民问道。 “呃……”夏鸿升挠了挠头,赶紧编道:“小婿是听从波斯回来的商队说的,商队的人说波斯富奢,可称遍地黄金,波斯王室更是奢华无匹,用具都是黄金打造,连吃饭的小刀上都镶满宝石……那时候听商队的人提起过,波斯的王子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却见李世民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道:“朕当初看王玄策收集的史料,还道波斯如此盛极一时,为何如今会这般衰落,连大食也抵挡不住。如此看来,君主如此无度,何愁国家不衰?” “是,还是岳父大人您圣明啊!”夏鸿升的赶紧一记马屁拍过去。 ------------ 第1035章 有凯子自远方来 波斯,只要是有商队经过的国家,便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个神秘,甚至相当于财富的代名词的国都。 而今,这个遥远的国度居然派出了王子亲自作为使者,不远万里的来向大唐称臣纳贡。 这又一次让他们意识到了大唐的强盛。 李世民特意为迎接波斯王子卑路斯,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当唐俭和夏鸿升这两个面孔,一起出现在长安城外的时候,那些早已经等候在了那里的诸国使臣,便知道皇帝对于波斯王子的到来的重视了。 这些居留在长安的诸国使臣都知道,大唐处置同别国事务的地方是鸿胪寺,但是鸿胪寺却并不是大唐对某一个国家最重视的体现。因为大唐若是极为重视同某国的某件事情的话,那么前来负责此事的,肯定是这一老一少当中的某一个。 突厥,薛延陀,倭国,高句丽。这些深涉大唐利益的外交事务,都是这两个人在当中主持周旋。如今看到他们二人同时前来迎接波斯王子,敏锐的使臣们,已经开始觉察到了一些什么。 自然也有一些使节暗自不忿,自己居留大唐这么久,整日里还只能是同鸿胪寺那些人扯皮。这波斯到底是大国,使团一到,直接就对上了大唐皇帝面前最重要的两个处置对外事务的大臣。 “夏鸿升,你小子又拉了老夫来作恶人。你得了一片赞誉,叫老夫在诸国使节当中一片骂名!”唐俭冲夏鸿升瞪了瞪眼,说道。 “莒公拳拳为国之心,小子敬佩不已!”夏鸿升嬉笑着赶紧躬身行了一礼:“小子一定以莒公为榜样!” 唐俭翻了下白眼,冲夏鸿升说道:“听说你在陛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要好生宰波斯一笔?波斯也是一大国,岂是那么容易宰的?你这回可别湿了脚!” “您放心,这波斯人傻钱多,简直不要太好宰。”夏鸿升笑道。 “人傻钱多?”唐俭哼了一声:“你真以为波斯人都是傻子不成?” 夏鸿升两手一摊:“他波斯国风雨飘零,如今被大食打得晕头转向,眼看就要灭国,不得不跑出万里之遥来向咱大唐称臣求援,这可不是已经再没有旁的办法了么!大唐就是波斯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想让大唐出手帮他,他不傻也得傻啊!” “你这个滑头小子……”唐俭摇摇头笑了笑:“也罢,你的本事,老夫也是有数的。你需老夫如何从旁协助,只管言语便是。” “嘿嘿嘿,就知道唐伯父您深明大义!”夏鸿升赶紧拍马屁:“对了,小侄听善识兄长说您近来总觉肩臂困痛,腰腿无力,就特意为伯父您准备了些妙药来,或可有效。还差几日便能做成,到时候小侄给您送过去。” “算你小子有心。”唐俭捋须笑了起来,对于这位让疟疾都不再可怕,同孙思邈孙神医平辈论交的年轻人,唐俭还是很信任的。 说话间,只见前面打马过来一人,到了近处,却是夏鸿升的亲兵,翻身下马行礼说道:“公子,他们到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同唐俭一道各自上马,然后向周围全身装备的军校学员说道:“诸位,波斯使团到了,诸位随我前去,务必要展露出我大唐军人最好的一面!” “是!”五百军校生齐声一呼,周围竟然顿时凭添一股肃杀之意来。 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军校生,一齐纵马而去,前冲一里地多,果然见了许多辆被军士紧密护卫着的马车车队,排成了长长的一行。 五百精骑纵马而去,明光铠上反射出太阳的光芒,犹如一道洪流一般席卷而去。只见那些马车上的人吓的顿时惊叫,但是周围的大唐兵卒却依旧有序,不慌不忙。 “大唐皇家军官学校学员兵前来护送,欢迎波斯王子抵达长安!”围了整个车队一圈的五百军校生齐声高呼,声势震天。呼声一落,又顿时鸦雀无声。 整齐划一的动作和站位,熠熠生辉的明光铠,锃光明亮的长槊散发出寒芒,一股彪悍而冷峻的气质骤然而出。 方才车里的人都已经下来了,此刻那些波斯人正吃惊的看着周围这令行禁止,威严凛然的大唐将士。 夏鸿升同唐俭一道上前,翻身下马来。 “拜见师尊,拜见夏侯!”立刻有一英武男子走上前来。 “玄策兄!”夏鸿升激动的过去拉住他:“玄策兄,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唐俭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王玄策,夏鸿升赶紧松开他,王玄策这才得以过去,郑重其事的躬身行了一礼:“学生拜见师尊,学生总算是没有辜负师尊的一片苦心教诲,今日终能……” 王玄策激动的虎目含泪,唐俭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不错,比之以往,更显沉稳了。呵呵,他日再叙,今日有正事呢。” 王玄策点了点头,转身过去走到一个衣着极其华丽的年轻人面前,说了几句波斯语。 那那年轻人眼中立刻一亮,大步走了过来。 “小王乃波斯君主亚兹德盖尔德三世之子卑路斯,谨代表波斯君主,代表波斯王室,向伟大的,拥有四海四方的大唐皇帝陛下,对大唐大臣致以崇高之敬意!”那波斯王子走到夏鸿升跟前,说道。 “王子殿下,欢迎您来到长安,相信您一定会不虚此行。”夏鸿升笑道:“王子殿下的汉话说得可真不错。” “哈哈,小王随师尊学习汉话,只是时间还不够长。”卑路斯慢言笑道:“方才那句,小王可是练了一路!” “哈哈哈哈,王子殿下有心了!”夏鸿升笑道:“久闻波斯帝国之大名,致敬伟大的先祖居鲁士大帝,致敬波斯如今的君主亚兹德盖尔德三世大帝!” “多谢!”卑路斯手臂放到胸前,又行了一礼。 “王子殿下,你方才说……师尊?”夏鸿升问道。 卑路斯顿时两眼放光,露出一副崇拜的神情来,说道:“我的师尊正是大唐的使节王玄策!他用神一般的智慧,帮助波斯抵挡住了无数次野蛮而疯狂的大食人的侵犯!” ------------ 第1036章 波斯王子 “王子殿下,这位是大唐的国公,莒国公,亦是我的师尊。”王玄策向卑路斯介绍起唐俭来。 “原来是师尊的师尊!”卑路斯立刻对唐俭行了一礼,做的也是有模有样,看来的确是跟王玄策好好学过大唐的礼仪。 王玄策又介绍起夏鸿升来,说道:“王子殿下,这位是大唐文武双全的不世之才,为大唐立下过不少盖世功劳,更是当今陛下最为信重的驸马爷,我朝泾阳候。” “呵呵,玄策,如今可不是泾阳候了。”唐俭捋须笑道:“你却还不曾知晓,大唐平灭高句丽,静石亲自率领五千学院军分兵直入平壤,以五千人大破平壤城,俘虏高句丽王室及众臣,立下不世之功。如今,你面前的已然是我大唐的开过县公,泾阳县公了。” “哦?!”王玄策大吃一惊,立时拱手向夏鸿升道喜:“这可真是可喜可贺之事,玄策却是不知,今日便闹了笑话了。玄策拜见夏公!” 夏鸿升赶紧摆手躲开王玄策的行礼,说道:“你我素来兄弟相称,如何远道归来,反而这么客套了?这可不是我认得的王玄策了。” 听见夏鸿升这么说,旁边的波斯王子卑路斯脸上顿时一喜,露出一丝激动来,插话道:“小王早在波斯之时,就曾听闻师尊讲述夏将军的威名,乃是武能定国,文可安邦,又精通格物,神乎其神之人,世间以夏侯为仙人降世。早就倾慕不已。不曾想,却与小王的师尊还有如此亲近之关系!” 他全赖王玄策替波斯同大唐在中间周旋说项,而大唐如此一个实权人物,能够与王玄策有如此亲近的关系,自然办事说话起来更加方便。 夏鸿升知道他的心思,笑道:“王子殿下有所不知,我与玄策兄本为同门,当年玄策兄另有志向,故而先行离开书院。而后又在长安相遇,常常走动,更加亲近。平常我与玄策兄素来以兄弟相称。” “哈哈哈哈……”卑路斯爽朗的大声笑了起来:“感谢阿胡拉玛兹达,小王与师尊结友在前,拜师在后既为师徒,又是兄弟。如此一来,那小王岂不是同夏公也可结为好友了!” “阿胡拉玛兹达在上!”夏鸿升两手交叉胸前说了一句:“那我可算是高攀了。王子殿下若不嫌弃,你我同以兄弟相称则再好不过了!王子殿下却还不知,我最喜结交英雄豪杰,这可算是我的荣幸了。” 听到夏鸿升的话,看到夏鸿升的手势,卑路斯吃了一惊,问道:“夏兄也知晓琐罗亚斯德教?!” “自然。”夏鸿升点了点头,对这个自来熟的波斯王子笑道:“长安城中便有不少来自波斯的商人,大唐素来不会限制其信仰,琐罗亚斯德教在大唐称作祆教,长安城中的波斯行商有时会集会祭祀,而我又素来对种种不同之文化颇为好奇,自然都了解了一些。” “呵呵,王子殿下,夏兄可是谦虚了。这世上的学问,我还不知有哪些是夏兄不知晓的。”王玄策笑眯眯的说道。 “那能够结交夏兄,真是小王的福分了!”卑路斯惊叹道。 “王子殿下屈尊结交,在下不才,如何能得王子殿下高看!”夏鸿升笑着说道。 看这几个自来熟熟络一番,唐俭这才插话道:“静石,还是快请王子殿下去四方馆安顿下来,你我设好接风宴,再行细谈不迟!” 夏鸿升这才做出恍然之色,笑道:“哈哈哈哈,看在下这记性,在下同王子殿下一见如故,竟然说话间忘记了正事!王子殿下,就由这五百精骑,来护送王子殿下入城!” “好!”卑路斯笑道:“小王看这五百兵卒,皆尽虎狼之士,令行禁止,犹如一人,便知大唐军士之威。” 夏鸿升笑了笑,道:“王子殿下请上马车,在下这便带王子殿下前往四方馆。” “不用,我要骑马与夏兄同行!”卑路斯大手一挥,对旁边的下人说道:“牵我的马来!” 旁边的下人立刻往后面跑去,不多时,便拉来一匹马来。 夏鸿升几人一看,顿时大为眼红。 且不说那马身上点缀着的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马鞍,马头上那通体的一块晶莹剔透,色泽纯正,再阳光下反射着各色光线的尖角装饰——单单这个尖角装饰,夏鸿升觉得估摸着就够泾阳书院开销差不多半年了——光是看那匹马! 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就像披了一身银丝,油亮亮的闪闪似乎发光。脖子上的毛一绺一绺有顺序地垂挂下来。浑身肌肉如同精工白玉雕琢而成,充满了爆发的力量感。配上额前那尖角的装饰,更显得野性缭绕,如狮如龙,无比神骏,仿若是天上灵兽一般。 夏鸿升哈喇子就快要流下来了。 唐俭哈喇子也要留下来了。 “跐溜——” 我去,谁这么丢人现眼?! 回头一看,齐勇正红着眼,哈喇子已经留下了! 出息!夏鸿升狠狠瞪了齐勇一眼。 卑路斯对众人的表现十分满意,带着骄傲的笑了起来,说道:“恩,这匹马乃是小王成年之时,君主赠送于小王的。不能送于夏兄。不过夏兄放心,这一次,小王带来的纯种马多得是,都是不亚于这匹马的好马。回头前回去几匹便是。” “不不不……”夏鸿升连连摆手:“这可太珍贵了,却是不能要的。” “呵呵,小王这一次代表波斯前来,哪里能小气。区区几匹马,算得了什么?”卑路斯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上马。 夏鸿升笑了笑,亦翻身上马,道了声:“王子殿下,请!” “多谢,请!”卑路斯笑道。 “诸将士,前去开路!”夏鸿升下令一声。 五百精骑齐声应道:“是!” 声吼震天,将卑路斯惊了一下,再看五百将士鱼贯而去,整齐划一,犹如一条长龙一般凛然生威。 看着卑路斯盯着大唐将士们惊叹的样子,夏鸿升心中暗自哂笑了一下。 纵有宝驹,却无勇武不屈的战士,又有何用? ------------ 第1037章 心领神会 夏鸿升将卑路斯带入了长安城,引去了四方馆中。 同四方馆中其他的诸国使节一道吃了宴,喝了酒席。拿出得自然是大唐皇家酒坊中最好的佳酿。 这等佳酿,就算是波斯王室,也极少能从行商的手中买到,卑路斯自然是酒到杯干,喝得尽兴。那些个诸国使节也是眼红卑路斯得到的厚待,故意都过来敬酒灌他,卑路斯还没来得及同夏鸿升多说几句话,便醉倒了去。 夏鸿升差人将卑路斯抬下去安顿下来,自己才回了家里去――自然,是长安城中的宅子。 “公子,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回去之后,喝了水稍事休息,齐勇见夏鸿升起身往书房去,于是劝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估摸着眼下还休息不成,你且去休息,不必跟着我。” “那小的还是等着吧。”齐勇摇了摇头:“小的也不瞌睡。” 夏鸿升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往书房走去。 还没等走出几步,却又听见身后家丁追了上来,行礼道:“公子!王玄策在外面求见公子。” 夏鸿升回头看看齐勇,笑道:“看,我说休息不成的。你且先去书房掌灯。” “是!”齐勇点头应和,前去书房点灯去了。 夏鸿升让家丁去开门请王玄策进来,自己则往前走去,到了前庭正接到了王玄策,二人一道去了书房。 “玄策兄,今日还未曾与玄策兄细谈。玄策兄此番带波斯王子回来,想必定然是已经在波斯之地有所经略了。”夏鸿升问道:“不知眼下波斯那边的情况若何?” 王玄策面容沉静,笑着答道:“如今波斯之地的诸国已经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也知道波斯作为当地最强大的一国,若是波斯一灭,那他们喘息不得数日。若有波斯,则倒还可以站在前面抵抗大食。因此也都愿意联合起来。如今波斯之地抵抗大食的合纵已成,大食的步伐被减缓,波斯也得到了一些喘息。不过,大食依旧强大,以波斯国如今的实力,就算是有诸国合纵,也依旧不是大食的对手。若以如今之势,为大食所灭,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这么说来,波斯王室急了。”夏鸿升说道。 王玄策点了点头:“不错,可谓是心急如焚了。故而波斯王室极力想要促成此行,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哈哈,若无玄策兄一番苦心经营,波斯王室又如何能如此急着向大唐求援?”夏鸿升笑道。 王玄策淡笑一下,又问道:“却不是作何安排?波斯王室此次前来,是下了必得大唐援助之决心的。毕竟比之国除宗灭,就算是付出些什么东西在大唐身上,也是值当的。不知玄策须如何配合?” 夏鸿升笑道:“波斯既然是来求援的,那我自然也得帮助波斯树立一下信心,让他们觉得来找大唐是找对了地方了。故而,自然是先要彰显我大唐军队的战斗力了。让卑路斯看到大唐的军队何其强大,才能让他觉得这一趟,是找对人了,也让他知道,唯有我大唐军队,才能够彻底击溃大食。” “我在波斯之时,曾率领波斯军队同大食军队有过交锋。大食军队的确不一样。其人异常执着,对于目标向来是不死不休,上了战场犹如疯子一般,更不会投降,除了杀死,否则没有什么能使他们屈服。这一点,就算是我也是十分震惊。”王玄策说道:“若让大唐军队与其交锋,某不建议战阵肉搏。而是多用火器。只是火器若让波斯人见到,岂不是泄露了我大唐军中之机密?” 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言道:“火器是由好多样技艺共同组合到一起而成的,别说是让波斯看到了,便就是送给他,教会他用,他能做出来么?退一步来说,即便他仿制出来又如何?火药的配比,火器的铸造,火器的形式,这些东西军机坊一直都在研究和改良。等他们仿制出来了火器,咱大唐的火器又不知道要进步多少了。火药的配比,给他一千年,他也自己捣鼓不出来。” 听夏鸿升的话,王玄策一惊,连忙问道:“这……静石兄这是要向卑路斯展示火器了?” “不错。”夏鸿升点头道:“不过,自然,火炮是不会给他们的。最多也就是迫击炮和震天雷了。另外,还有大唐的新式兵器,这些都是能给波斯看,能给波斯用的。” “卖军备!”王玄策立刻明白了夏鸿升的意图:“在波斯推起军备竞赛!” “不错!”夏鸿升点头道:“眼下让大唐直接出兵,是不现实的。不说朝臣反对,陛下迟疑。就是真要出兵,也不成。辽东未稳,至少在辽东彻底安稳下来之前,那些将士不能从辽东撤走去别的地方。主要还是朝臣们的反对。这头一回,我就先让朝臣们看看这当中的好处,让他们支持大唐插手波斯之地的事情。” “那不知静石这回欲从波斯所得,乃是……”王玄策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铜,马,一块飞地,一处可用于建港的沿海之所。此四者之中,能得其三,则足矣!” “而大唐所给波斯的,是大唐的军备,武器。”王玄策说道:“只要能有效抵抗大食,某以为波斯会愿意交换。” “呵呵,大唐能够帮助波斯抵抗大食的办法太多了。”夏鸿升笑道:“出兵,只是诸多办法之中的一个,且还是下下策。大唐就算是一兵不出,也能将大食拖住个几十年不成问题。这点办法,我还是有的。不过,长大唐的长远利益来看,出兵却是必然的一条路,只不过不是现在。” 王玄策面露了然,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某心中便有数了。不过,为了日后能不失波斯王室之信任,接下来,只怕玄策要多替波斯说上几句话。知道了夏兄的打算,某也好将话往这上面引。” “哈哈,不错!”夏鸿升说道:“正要靠玄策兄,否则,卑路斯怎能知晓咱们大唐有这么些远强于波斯,远强于大食的东西呢?不知道这些东西,又如何能想着去看,去要?” 二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 第1038章 大唐这么大 既然王玄策在波斯的计划已经凑效,反抗大食的联盟已经形成,那么一时半会儿的,波斯还亡不了。 既然一时半会亡不了,那也就不能太着急。 这时候一定不能自己上慌。 得让波斯等的心慌,最好近期再让大食重挫他们一回,到时候谈判桌前,才好“趁火打劫”。 所以对待卑路斯和波斯,眼下正是用上一个“拖”字诀的时候。 大唐这么大,让卑路斯且去看看。 长安这么好,让他再多去玩玩。 夏鸿升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四方馆,同王玄策一道等在那里,等候了半晌,才见卑路斯出来。 卑路斯一出来,就连忙大步跨到了夏鸿升和王玄策跟前,拱手作揖道:“小王实在是……还请两位恕罪!昨夜的美酒,实在比小王在波斯的王室宴席上面喝过的还要滋味的多,小王一时贪杯,结果今日竟一醉到了现下,方才醒来,才知道二位一直在外面等候小王。恕罪恕罪!” “呵呵,无妨。王子殿下客气了。”夏鸿升笑道:“王子殿下能够如此喜欢这种白酒,也是在下的荣幸啊!” 说到这里,王玄策在旁边插话道:“王子殿下不知,这种白酒,正是出自夏兄之手啊。” “原来如此!”卑路斯顿时大为激动,说道:“唉,白酒随着商人带入波斯之后,小王便大为喜爱,今日竟然得见制作之人!” “过誉了。”夏鸿升抬了抬手,说道:“今日前来,一为传陛下口谕给王子殿下,陛下今日晨间已经差人传了口谕于我,言因近几日太上皇身子突然抱恙,陛下要尽孝于前,暂不能亲见王子殿下。命我招待王子殿下,不得怠慢。七日之后大朝会,会亲自接见殿下。” “陛下素来仁孝,如今太上皇突然抱恙,陛下定然是要等到太上皇好转,才会有心思去处置其他的事情了。这样一来,只怕是要耽搁些时间。”王玄策眉头微皱,看着卑路斯,说道:“不过,陛下既然说了等到七日之后大朝会,那到时候定然会见你。这几日,就权且当作是长途跋涉之后,休息休息罢!王子殿下初来长安,多见见大唐的方方面面,也是极好的。” “不错!不错!”卑路斯连连点头:“七日时间,小王能等!正好借这七日,小王亦可见识见识倾慕已久的长安城!” “哈哈哈哈,王子殿下如此豁达,好!便让我作东,好生带着王子殿下游览长安,再认识一些个好友兄弟,岂不快哉!”夏鸿升笑道:“今日我便摆下家宴,请王子殿下一叙!” 卑路斯正要说话,却见王玄策笑着摆手说道:“使不得。谁不知泾阳候府……哈哈,如今是泾阳公府的家宴乃是长安一绝!若是王子殿下先尝过了泾阳公府上的家宴,那遍长安的珍馐玉盘,便都索然无味了。这可如何能够使得?” “哦?!”卑路斯眼中一亮,惊喜的看向了王玄策。 夏鸿升他听闻王玄策之言顿时双目放光,心说波斯和长安虽然远隔万里,但纨绔们都是一样的。 却听王玄策对卑路斯解释道:“王子殿下有所不知,在这长安城中,向来有一句话。说是:天下美食出长安,长安绝味在泾阳。泾阳佳肴缘夏府,太和公羞易牙哭!这话说得意思是,天下美食,皆在长安。而长安最绝,则在泾阳。泾阳的美食,又都出自夏府。这夏府当中的美食啊,令太和公也感到羞愧,让易牙也掩面而哭。这太和公和易牙,皆是古之名厨。此话,足见夏府之绝味了!” “如此一说,小王更是期待了啊!”卑路斯表情夸张的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既如此,还是留待日后,等王子殿下转遍了长安,我再请王子殿下去吃夏府家宴好了。眼下正是饭时,不若就上了离此最近的醉仙楼,先行品味一番。” 卑路斯昨夜被诸国使节灌醉,一觉睡到今日半晌,醒来便立刻出来见夏鸿升和王玄策,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听见夏鸿升这么说,自然欣然同意。 三人一同出了四方馆,到了醉仙楼,这卑路斯对此间菜肴稀奇,夏鸿升和王玄策便让他由着一同乱点。 按说波斯亦有不少美食,这卑路斯贵为王子,自然不会差那一口馋嘴的。可若与大唐相比,这便又差了太多。 是以卑路斯有些眼花缭乱,手中下筷如飞,这一手筷子用的竟然是无比之娴熟。每一盘菜肴端上去,他便风卷残云一般,看得夏鸿升一愣一愣,心说知道的人知道他贵为波斯国王子,不知道的,还道是几天没吃过东西的饿汉呢。 一番酒足饭饱,卑路斯放下筷子,旁边已经有仆人递上擦拭的绢帛来。卑路斯将嘴一擦,倒也是不拘小节,笑道:“哈哈哈哈,长安美食,果然名不虚传。波斯美食,小王已然尝遍,到了大唐,却仍是令小王眼花缭乱啊!” “王子殿下喜欢便好。”夏鸿升笑道,看他吃饱喝足,于是话锋一转,问道:“在下看王子殿下也是个直爽之人,正好,在下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波斯眼下的境况,在下有所了解。殿下这次的来意,在下也知道一些。此间只我等人,还请殿下明示来意,在下也好心中有数。” 卑路斯笑了起来,说道:“小王还以为夏兄会故意拖些时日才问,却不想夏兄亦是个直爽之人呐!却是正合小王心意。既如此,那小王便给夏兄明说了,小王这一次来,就是想要得到大唐的帮助,来对抗大食。为了这个目的,小王可是带来了十足的诚意!这一点,夏兄可问师尊便知。” “这倒不用。”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殿下同玄策兄关系要好,当知玄策兄最初远去波斯之地,就是受得在下委托。不管陛下如何安排,有一点,在下希望王子能知道。那就是,在下是一心想要帮助王子促成此行的。这里面,不仅有玄策兄与在下之间的人情在,更有在下亲身利益之所在。” ------------ 第1039章 以退为进 “夏兄这话……”卑路斯端着茶杯微微一愣。 夏鸿升笑了笑:“大食人是一副什么样的德性,在下很清楚。对于宗教的过度狂热,让他们可以不在意其他的一切。因而他们野蛮而愚昧,保守而古旧。大唐如今大兴贸易,而波斯人尤擅商业,这对大唐有利。若是任由大食坐大,控制了商路,大唐的对外贸易必定大受影响。而波斯不一样。波斯人喜欢经商,善于经商,波斯胡商往来于大唐与东罗马之间,到处可见。单从这一点,就不能让大食坐大,控制商路。” “这也是大唐之利,小王还是没听出来,如何同夏兄之利切身相关了。”卑路斯放下茶杯,问道。 “实不相瞒,这长安城中,往返于大唐与大秦之间的商队,里面最大的五支,都是在下的。”夏鸿升说道:“在下要靠这些商队养活自己的书院,如何不是切身相关?” “原来如此!”卑路斯面上一喜,当即说道:“不知夏兄的商队是哪五支,小王一回去便亲手书信一封,日后商队带上,到了波斯,只付如今关税的一半!” 饶是夏鸿升,也差点儿将嘴里的茶水一口喷出来。 这王子是真豪爽,还是真人傻? 关税减半,还是五支如此大规模的商队,这手笔可真是…… 见夏鸿升有些吃惊,卑路斯笑了笑,说道:“夏兄不必吃惊。比起换来夏兄这个朋友而言,这算不得什么。况且,波斯人还能从更西边赚回来的。” “这一下,殿下相信在下是真心希望您此行顺利了罢。”夏鸿升笑道:“如此,王子殿下此行都有哪些准备,所能付出给大唐的底线在什么地方,而从大唐想到得到的至少又是什么。这些问题还请王子殿下给在下透个底儿,让在下心里有数,才好替殿下在朝堂上面说项,也好在陛下面前周旋。” 夏鸿升这是以退为进,先给卑路斯露个自己的底儿,让卑路斯觉得他这么热心帮他,是有理由有用意的,才好放下一些戒备。反正,夏鸿升手下有商队的事情,也不是多么秘密的事情了。还不如夏鸿升自己先说出来,也好从卑路斯嘴里套出些信息来。 “哈哈哈哈!……”卑路斯大笑起来,左右看看,说道:“可惜此间无酒,否则,小王当与夏兄同饮一碗呐!且让小王以茶代酒,先谢过夏兄了!” 此时王玄策插话道:“王子殿下有所不知,在大唐,是严令官家插手商业的。官员若是暗中从事商业,被朝廷知道了,严重者可是有抄家斩首的重罪的。夏兄今日能将这事儿让殿下知道,这是很大的诚意了。” 卑路斯又是一愣,面色从激动顿时转为感激,语调夸张的对夏鸿升说道:“小王还不知,夏兄竟然冒了这么大的危险!夏兄放心,小王一定把此行计划都告知夏兄,多谢夏兄鼎力相助,事后波斯必定重谢夏兄!” “呵呵,这也是在下信得过殿下,信得过玄策兄。”夏鸿升一摆手笑道:“况且,这事儿也与在下的切身之利息息相关,自然也是要尽力从旁协助了。却不知殿下有何想法?” 卑路斯叹了一口气,往旁边看了一眼,伺候他的仆人便都退出去了。 见卑路斯的仆人退去,齐勇也默默起身一道离开了去。 屋中只剩下了三人,卑路斯这才又脸露苦笑,摇了摇头,压低了些声音,对夏鸿升说道:“夏兄同我师尊友好,我师尊知道的事情,想必夏兄也知道的差不多。小王也就不瞒着夏兄了。波斯如今的处境,极为不妙。大食人野蛮善战,而波斯已经不是曾经的波斯了。若非我师尊从中极力周旋,使得波斯周围的各国联合起来一道对抗大食,那恐怕波斯如今已经丢失了大片土地了。即便如此,情势也不容乐观。小王随师尊学习数年,至少也有些眼力劲,能看得出来,波斯与联盟诸国之间,并非真的固若金汤。一旦波斯表现出必败之态,其他诸国必定分崩离析,立即倒戈,投向大食。因此诸国也未必会出尽全力。这样,抵抗住大食入侵的脚步,已经是用尽全力。想要反攻,几乎无望。以此之势,至多十来年,波斯必亡。” 几人相视看看,卑路斯继续说道:“小王这次前来大唐,最想要达成的目的,自然是能够博得大唐皇帝陛下的同意,出兵协助波斯,对抗大食。小王一路上已经听说过太多大唐军队的事迹,愈加对大唐军队的战力感到震惊。数百人,几千人的军队,竟然能够对抗数十倍于己方的敌人,居然还能够大获全胜,俘敌无数,破城灭国,这是小王原本所不敢想的。这不禁,让小王想起来了曾经波斯的不死军。如今虽然还有不死军,但与传说中曾经阿契美尼德王朝的不死军,却差了太多太多了。倘若曾经的不死军仍在,波斯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而大唐军队,从从小王沿路所听说,甚至比阿契美尼德王朝不死军的战力更甚!若是大唐能够出兵帮助波斯,足以扭转局势,甚至反攻大食,让大食彻底灭国!” 卑路斯所言,在夏鸿升的预料之中。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我会尽力从中替王子殿下周旋,但话不是我说了算的。究竟波斯能不能争取到大唐的帮助,还是得看波斯的诚意,和能不能让陛下同意。至于如何让陛下同意,在下手中经营商队,也算是个商人,那就从商人的角度来看待。往明处来说,就是能不能对大唐有利。有利才能早起,才会让陛下动心,才会让朝臣同意,才能促成大唐帮助波斯抵抗大食,这一点王子殿下得知道。还有一点,在下想先告诉殿下,殿下也好心中提前有个准备。那就是,这一次无论波斯如何有诚意,大唐肯定不会直接出兵。” ------------ 第1040章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卑路斯似乎对夏鸿升所言也早有所料,并未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只是仍旧能看得出来脸色一黯,叹了口气,说道:“小王本也知道,让大唐出兵万里去帮助波斯,的确是可能性极小。夏兄的话,实乃小王预料之中。” “王子殿下这次前来,若有万一的可能,可以说服大唐出兵,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王玄策在旁边说道:“若真是不能说动陛下同意出兵,那也只能退一步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关于大唐出兵,这一次,两位还是不要抱什么希望了。大唐距离波斯何止万里,这中间隔着多少国家。大唐这么多军队要借道诸国,诸国会如何作想?再者说这人,大食军队的疯狂野蛮,两位都是见过的。大唐出的兵少了,不够看,多了,要怎么出?从哪儿出?怎么去?兵器补给怎么办?粮草供应怎么办?后勤保障怎么办?将士伤亡算谁的?怎么赔偿?还有打完仗之后,大唐得到了什么?不过是多了一个远在天边的属国,多了一份朝贡而已。就算是波斯国富,朝贡的多,可也大不过这种规模的远征所付出的代价。所以说,这一次,两位还是多考虑一些现实的,不要再想着能让陛下同意大唐出兵了。” 王玄策点了点头,说道:“王子殿下,夏兄说得不错。出发之时,我就告诉过殿下,波斯向大唐的求助,不会只有一次。这还是波斯第一次向大唐求助,大唐还不知道帮助波斯能够带来什么样的回报,故而定然不会同意出兵。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啊!” “玄策兄这话在理。”夏鸿升说道:“大唐还看不到帮助波斯所能带来的好处,又如何能够贸然出兵,发起如此大规模的远征呢?这跟买卖东西是一个道理,一分价钱一分货啊!等陛下接见了王子殿下之后,定然会下旨让鸿胪寺同王子殿下的使团一道谈判此事。届时,王子殿下须目标明确,莫要再抓着出兵这件事情,徒费时间了。” 卑路斯神色一正,站起身来,用唐礼恭恭敬敬的对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小王多谢夏兄提点,请夏兄受小王一拜!这件事情不论成与不成,夏兄永远都是小王,是波斯的朋友!” “殿下客气了。”夏鸿升笑着避开,回了一礼。 三人一直在醉仙楼中到了下午,听卑路斯讲了许多波斯的情况,直到将近日落,这才离开了醉仙楼。 夏鸿升与王玄策将卑路斯送了回去,二人又一起离开了四方馆。 “他还是没信我啊。”二人一道沿街溜达,一边走,夏鸿升一边笑道。 “这也正常。”王玄策笑道:“反正也不须他真个就将你我当成了至交。只要他知道,我们不论图个什么,都会帮他说项,也就够了。”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玄策兄,你说他初来乍到,又暂时见不了陛下,那么眼下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王玄策答道:“诸国使节到了长安,不都是一个样。既然暂时不能面见陛下,那自然是结交长安城中的达官勋贵。多结交一个人,就是多一条门路。使节在外,靠得不都是各自发展出来的人脉与门路。” “不错,还得祭出来那帮子纨绔们。”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这卑路斯眼下虽然想要请求大唐出兵,但是对于大唐,于他来说也只是传闻。就像咱大唐没有见到波斯的好处,因而不会多么用心去帮他一样。这卑路斯也还没有见识到大唐的强大,因而也下不了决心。这就好比路边一朵花,它得要么有香,要么有色,才能吸引路人驻足嘛。” “那夏公要怎么做?”王玄策笑问道。 夏鸿升神秘兮兮的一笑,答道:“我要他参观军校!看一看大唐将士的军事演习。” “参观军校?!”王玄策脸色一变:“这如何能够?军校乃是大唐军中机要之所,如何能让他去参观?” “不见识见识大唐的精锐,如何能坚定他请求大唐出兵的决心?”夏鸿升摇头说道:“不见识见识大唐的武器,如何能让他舍得花费大代价来从大唐买武器呢?玄策兄放心,具体细节我自有安排,真正涉及大唐最高机密的东西,是不会让他见到的。给他看的武器,至多也只是到汽油、震天雷和迫击炮的程度。而且当中所涉及的技术,半分也是不会让他得到的。” 王玄策仍旧有些迟疑:“即便如此,总归还是有些风险的。陛下那里岂会同意?” “大唐自己的技术仍在进步,这些马上就要淘汰的东西拿出去做生意,如何不可?”夏鸿升神秘一笑:“实不相瞒,明日我就得去军机坊一趟,若是顺利,日后这震天雷,可就要大变模样了。” “既如此,在下便不多问了。夏公心中算计,自然是对大唐有好处的。”王玄策说道。 “这事儿还得玄策兄帮些忙。”夏鸿升说道:“连玄策兄都有这些顾虑,更何况陛下呢。若是明日军机坊中的事情顺利,还得玄策兄受累,陪我往宫中面圣一趟。大唐新的技术一直在进步,这些老旧的东西,得让他发挥出更多的作用,为大唐带来更多的利益来,就这么淘汰了,也太过可惜了。” “明白了。”王玄策笑道:“单凭夏公吩咐。虽不知这新的技术是什么,不过夏公的谋划,在下晓得了。呵呵,不若夏公卖在下一个人情,让卑路斯看军事演习的时候,先别将那火器之类的东西拿出来,由我来私下给夏公说项,可好?” 夏鸿升哈哈一笑,两手一拍:“此言正合吾意!陛下给咱们专门派有唱黑脸的人,那时你我正好可以都卖给卑路斯一个人情了!” 王玄策一愣,继而想起来当日里去城外接卑路斯和波斯使团的时候,出现的是夏鸿升同唐俭二人,立时便知道这个唱黑脸的是谁了,不禁摇头苦笑一声。 ------------ 第1041章 觐见皇帝 夏鸿升带着卑路斯整日里就在长安城中四处厮混耍闹,将长安城中的那帮纨绔们介绍给卑路斯认识。 卑路斯也有意结交,出手又极为阔绰豪爽,本也是个“五毒俱全”的家伙,同这帮纨绔们倒是能臭味相投,没几次便开始称兄道弟了。 又去见了那些在长安的波斯商人,当日里东西二市中的波斯胡商一个没漏全都去觐见卑路斯去了,十分受到拥戴,看来这个卑路斯真波斯国也算是较得民心的。 卑路斯这样一个颇受波斯国人欢迎的王子若能继位,对大唐是比较有利的。 至少现阶段,大唐需要一个强大的波斯。 这一点,王玄策有自己的见解。 “长远来看,大唐暂时不宜从波斯手里挖太多好处。波斯是第一次来朝见大唐,第一请大唐帮助。若是一上去就要价太多,难免会断了往后的交往。而今波斯之地,却需要一个同大唐交好的强大国家来。就好比浑水摸鱼,波斯之地就是这趟浑水,波斯是清,大食是浊。水太清了不好摸鱼,可若是太浊,更是看不见鱼儿所在了。现下,这滩水便是有些过于浑浊了,不利于咱们大唐去摸鱼。所以咱们需要支持波斯,拉拢波斯,让波斯与大食抗衡,谁也奈何不了谁,互相僵持混战。这样,咱们大唐才能一直从中渔利。” “王大人所言极是。”鸿胪寺的一干人听了王玄策的话,其中一人点头道:“只是咱们同波斯人谈判,至少也不能让大唐吃亏吧!这个度在哪儿,咱们还真不好把握。什么该提,什么该要,那些不该提,哪些不该要,还请王大人能有个明示。” 王玄策摇了摇头:“这个,暂时我也无法明言。还得看夏公从陛下那里得到的准信儿了。不过,谈判之前有几个需要明确的地方,还是得教诸位知道。第一个,就是大唐绝对不会出兵。不论波斯开出什么条件来,这一点,谁都不能松口。” 众人点了点头,又不禁笑道:“王大人,这就算是咱们松口了,那不也是白松口?难不成咱答应了他,大唐就真能出兵了,这岂是咱们能说的算的。” “不错,不过咱们也不能落人口实嘛。毕竟咱们干的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王玄策苦笑着叹道:“我敢跟诸位打个赌,到时候咱们从波斯手里为大唐争取来了好处,也照样会有人弹劾咱们利字当头,有损大唐身为宗主的威严了。” “唉,那倒是。”又一人叹道:“当年咱鸿胪寺跟薛延陀谈判,将退换下来的老式兵器卖给薛延陀,给大唐挣来了一大笔,可还照样有言官上奏陛下,说咱们不顾宗主之义,有损大唐名声,违背圣人之训呢。” “王大人,这是头一点,其他呢?”鸿胪寺的人又问。 “波斯极为富裕,大唐做汽油用的石油,做铜钱的铜矿,还有最好的战马,这些都是大唐急需的。而波斯使团的人出手阔绰,到时候必定会去拜访诸位,出手只怕比诸位之前见过的所有使节加起来还要多。诸位可千万要把持的住啊!”王玄策又笑道。 且不论王玄策与鸿胪寺中的人在一起讨论谈判的内容。 夏鸿升这边,正与卑路斯一道再御花园之中等待着李世民的出现。 “呵呵,王子殿下,大唐自立国以来,接待使节,从来都是在朝会上。便就是陛下私下里面见哪国的主使,也是将其从四方馆中,召入宫中奏对,皆在殿中。能让陛下退朝之后留下的,您是头一个。能入这御花园中面见陛下的,你还是头一个。”夏鸿升同卑路斯坐在石桌旁边,只听夏鸿升说道。 “大唐皇帝陛下厚待,小王在四方馆之中,便已经听说能只等了七日就得以觐见的,小王也是第一个。”卑路斯笑着答道:“这正证明了小王前来大唐求援的想法是正确的!” 大朝会上,李世民正式接见了卑路斯和波斯使团,波斯使团带来的礼物,经由王德念过之后,着实让朝臣们倒抽了一口凉气,颇为震惊。也让其他诸国的使节暗自眼红,看波斯使团的眼神里都有了些许不忿之色了。 光是纯种的宝马,就足足有一万匹,精通养马驯马的牧马人,亦有数千人之多。更别提还有其他的种种了。 况且,波斯距大唐万里之外,且还前来朝拜称臣,光是这一点所带来的政治意义,就足以令李世民兴奋不已了。波斯极西之地,自古以来都知道他在极远的西边,可又有那一朝一代,能让波斯前来称臣纳贡的?! 一想到这,李世民就兴奋的直想从御座上站起来。 朝会结束之后,李世民留下了卑路斯和夏鸿升,让夏鸿升带着卑路斯到御花园等候,他要与波斯王子详谈。 “圣人至!……”王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夏鸿升连忙起身,走出亭子,往外面迎去。卑路斯亦连忙跟上。 二人迎至院外,见李世民正走过来,便立刻上去行礼。 一番礼数,三人又回到了亭中,待李世民坐下,又让二人都坐下去。 “波斯距离大唐万里之遥,能与大唐修好,王子又亲率使团前来长安,令朕倍感欣慰啊。”李世民对卑路斯说道:“久闻波斯之名,今日见了王子,果然是英伟堂堂,一表人才。” “多谢陛下夸奖!”卑路斯行了一礼,答道:“臣亦久闻大唐强盛与陛下威名,抵达长安之后,果见盛京之繁华,世所罕见。今日又终于瞻仰陛下,实乃臣之幸,波斯之幸!” 李世民面色一喜,对卑路斯自称的这个“臣”字,大为高兴。 “朕虽未去过波斯,未见过波斯,然从长安诸多波斯商户的口中,却也得知了许多波斯之繁盛,知道波斯与大唐一般长久而古老,知道波斯同大唐一样,也是一个繁华的国度。后来,又听往来的商人们说,波斯西边出现了一个大食,屡屡侵犯波斯。这让朕想起来了往日里,大唐旁边亦有一个突厥,亦是屡屡进犯大唐,不禁有同病相怜之感。故而派了王玄策去替朕看看。”李世民问道:“不知波斯现下如何了?” ------------ 第1042章 手榴弹 李世民和卑路斯有问有答,夏鸿升在旁边默默听着,见卑路斯应答得体,又不卑不亢,心中暗道这个卑路斯果然也并非等闲之辈。平素虽然看上去俨然一个纨绔,但那只是表象而已。想想也是,若卑路斯真是个没点心眼的纨绔之徒,波斯又岂会让他来处理这么重要的事情。 “……卿且放心,大食如此嚣张跋扈,朕一定会为卿做主!这件事情,大唐一定会替波斯出头。”李世民最后很是郑重的对卑路斯承诺道:“大唐身为宗主,素来视属国为一体,谁敢欺辱大唐的属国,就是欺辱大唐,大唐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语气深沉,听得卑路斯一脸感激,当即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朕因太上皇病情,要在宫中尽孝,无暇亲自处置此事。夏卿,你素来对波斯之地颇为了解,朕便命你全权处置此事,率鸿胪寺众卿与波斯使团详谈帮助波斯对抗大食一事。另外,朕让唐卿也过去从旁帮衬,你要处置好这件事情。”李世民转头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起身行礼:“臣遵旨!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李世民又聊了聊波斯的事情,多问了些风土人情之事,然后便因事让二人告退了。 二人告退离开了皇宫,出了朱雀门,卑路斯转过来对夏鸿升笑道:“夏兄,陛下果然让夏兄全权处置此事,哈哈哈,小王果然是有福之人啊!” 不过夏鸿升却没有卑路斯这么乐观,摇了摇头,对卑路斯说道:“若只是我全权处置此事,自然是值得高兴。不过……” “不过什么?”卑路斯问道。 “不过陛下又派了莒国公……”夏鸿升蹙眉说道:“有莒国公在,这话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卑路斯一愣:“这是何意?” 夏鸿升答道:“陛下派莒国公前去,是派去了一双眼睛。虽然陛下令我全权处置此事,但有了莒国公在,则我就不便全权处置了。到时候,莒国公会事事都禀报于陛下,还是陛下的决断。这是陛下的权术,王子殿下……” “小王明白了。”卑路斯点了点头:“陛下是故意派了莒国公过来,等于说是看着夏兄。”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莒国公一心只为大唐,在下就是想要为王子殿下开些方便之门,怕也不容易了。” “可莒国公不是我师尊的师尊么?”卑路斯问道。 夏鸿升苦笑摇头:“若你师尊能说动他,那他也不是我大唐的开国国公了。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人离开了宫城,将卑路斯送回了四方馆。 夏鸿升则又去了军机坊。 前几天那次不太顺利,事关能不能从波斯这儿大捞一笔,所以夏鸿升有些心急,准备过去再催催。 到了军机坊处,经过了重重门禁,到了最里面,一堵高筑的坚厚墙壁外,守卫见是夏鸿升,于是用力推开了钢铁灌注的重门。 进去里面,又是豁然一大片场地,继续往里去,没走多远,就有人看见了他,跑了过来。 “公爷!您正好来了!”跑来的人对夏鸿升说道:“那帮师傅们正商量着是现在就过去禀报您,还是明日再去请您过来呢!” “怎么了?”夏鸿升神色一喜:“莫不是成了?!” “诶!成了!”那人喜道。 夏鸿升立刻一提衣衫:“走,快去看看!” 说罢,便朝前自顾跑了起来。 一路跑到后面,一帮子人正围在那里,见夏鸿升朝着边跑,便都迎了过来。 “成了?”夏鸿升脚步都还没停稳,就连忙问道:“在哪儿,让我看看!” 众人还没来得极行礼,夏鸿升眼尖便瞅见了老师傅手里的木盒,一把夺了过来,打了开来。 里面是一个细细的铜管,末端露出一小截白线,白线上还有一个圆环,正好能伸进去一根手指头。 “公爷,就是这个,正要留着给您看呢!”老师傅说道。 夏鸿升也不回话,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头勾住圆环,用力一拉,只听见“呲”的一声,一股白烟冒起。夏鸿升默默数着,一,二,三……数道七下,铜管另一头刺啦啦一阵烟气,再没动静了。 “好!”夏鸿升一阵激动:“成品呢?有成品没有?” “有!有有有!”老匠师见夏鸿升激动,自己也是激动的直点头,一回头:“那个……那个谁!拿过来!” 后面已经有俩年轻小伙儿跑了过去,不多时,就抬着一口箱子跑了过来。 夏鸿升心中激动万分,满怀期待,等那二人掀开箱子,但见里面摞着一枚枚熟悉的东西。 “齐勇啊,日后,大唐的震天雷,就用不着拿火折子点,也不怕雨天里火折子给浇灭点不着了。”夏鸿升一时感叹,说道:“过去拿一个,扭开后面的盖子,用力拉出拉环,然后立刻扔出去。” “好嘞!”齐勇很是兴奋,马上弯腰拿了一个,跑远了些,跑到沙坑前面,照着夏鸿升的交代,拧一下便拧开了木柄下端的黑盖子,流露出来了里面的拉环连着一截白线。 齐勇勾住拉环,用力一拉,只听“嗤”的一声,一阵白烟冒了出来。 “扔!”夏鸿升喊了一声。 齐勇用力一抛,扔进了沙坑之中,自己连忙往后跑。 “轰!”一声巨响,地面一阵,沙坑里面瞬时烟尘弥漫。 “好家伙!好!”夏鸿升用力的一拍手:“大功一件!又是大功一件啊!诸位,这节骨眼儿上,诸位可是给咱大唐立了大功了!他娘的,这回除了陛下给诸位的赏赐之外,本公子做主,自掏腰包,再给诸位每人一千贯!” 众人顿时哗然,立刻都过来鞠躬行礼的感谢夏鸿升,嘴里面说着:“谢公爷赏赐!谢公爷赏赐!” “公子……”齐勇在旁边听了,分外吃惊,出声想要提醒一下。一人一千贯,这里可是有好几十号人,这一下子下去,就数十万贯没了。 夏鸿升知道齐勇想说什么,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不必说了。 今日所成,这两样动西,别说是数十万贯,就是一百万贯,也值了。 燧发装置和手榴弹,难道不值这个价钱? ------------ 第1043章 入宫演示 (上一章里面有个用错的词,手榴弹的那个是拉火管,多谢cgfnjgfcnhj书友的教育指正。) 齐勇见夏鸿升既然有办法,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了。当即便过去将木箱重又打开,从里面捞出仨个来,就这么揣进怀里,就要过去。 “小哥儿,小哥儿!别这么揣着!”老匠师同齐勇喊道,然后连忙招呼徒弟:“过去将那东西拿来,正好配套。” 他徒弟点头转身跑进去,出来的时候,抵溜了一串东西来,到了近前,夏鸿升才看见是一串皮带。 “好家伙,这东西都做出来了!”夏鸿升小吃一惊,当即又是一喜。 眼见那一串皮带跟条背心儿似的,上面穿在两个肩膀上,两条皮带在胸前和后背交叉,上面是一些皮扣。可以用来插卡着一些匕首短刃火折子之类的工具。交叉下来连着腰上一圈如同腰带,也是一个一个的皮扣和口袋,皮扣正好用来扣住手榴弹,抽取方便,另外的口袋里面也可以装上些其他的物件。就这么简单一个构造,套在衣甲外面,既不影响衣甲,也不影响行动。 人类的智慧不可小觑,给他们一个方向,绝对能趟出一条朝天大道来。这不连作战背心都给整出来了,日后说不准哪天就有燧发枪了呢?作战背心就能防弹了呢? “这玩意儿好!方便!”这边齐勇已经穿上了,左扭扭右看看的,喜道:“平时藏个东西也方便,穿在里衣上,外面套件衣裳,就看不出来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东西好!还有么?一并多带上几件,好一齐教陛下看看。还有原本的震天雷,也带几个,到时候有个对比。” 几名匠人一听,连忙又拿过来几枚原本的震天雷来,交给了齐勇。 众人大功一件,夏鸿升于是下令,让外面的守卫到醉仙楼去,最好的桌席点上三五桌带回来,请这帮匠师先过把嘴瘾。皇帝和他的赏赐,等皇帝见过东西之后一并给了。 众匠师自然又是一阵欢呼。在一阵阵道谢声中,夏鸿升也带了齐勇离开了军机坊。 时日已经快到正午,夏鸿升觉得若是脚程能稍快一些,还能在宫里混顿饭吃。于是教齐勇手下快了几下鞭子,不多时,便从军机坊到了朱雀门外。 停了马车,夏鸿升下来,往朱雀门走过去。 监门卫当值的将军见了夏鸿升,连忙快步过来:“拜见夏少师!” “客气。”夏鸿升摆了摆手,笑道:“今日我却不能直接进去,须得劳驾你多跑一趟,入宫禀明陛下,说我带了军机坊新制的火器过来演示,也替军机坊的匠师们请功来了。不过这些火器有些危险,是入宫演示,还是另觅他处,请陛下做个决断。” “是!末将遵命!”那当值的将军抱拳行礼,然后转身对其他将士令道:“尔等守好们,待本将去替夏少师禀明陛下。” 说罢,他便入了朱雀门,寻皇帝禀告去了。 夏鸿升则回到马车上等候,不多时,就见方才那监门卫的将军走了出来,跑到了夏鸿升跟前:“夏少师,陛下命您即刻入宫,陛下在后场等着。” “多谢这位将军。”夏鸿升点头道。后场是皇宫里开辟出来给李世民锻炼、骑马射箭的地方,夏鸿升去过无数次了。 夏鸿升带着齐勇入了宫,径直去了后场。到了后面,李世民已经在了。 过去行礼拜见之后,李世民有些迫不及待,问道:“军机坊的新火器,在哪儿,快教朕看看!” 夏鸿升点了点头,冲齐勇说道:“齐勇,把外衣脱了!” 齐勇点了点头,将外衣脱了去,露出来里面的“作战背心”,军机坊的匠人们叫做肩腰带。 “陛下,您看这件皮锁扣。军机坊的匠人们称作肩腰带,作战时穿在衣甲外面,就可以携带多枚新式的震天雷,还有其他的一些随手要用的小物件。”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您看腰上皮扣里卡的这一圈,就是咱军机坊新作的火器,新式的震天雷。” “这肩腰带不错,穿上这个能带好几把短刃,钢索,弓弩零件也有地方装了,腰上左四右四,八个这新式震天雷。穿着又不影响双手,也碍不住动作,拿取也方便。好!”李世民亲历军阵无数,自然一看便看出来了它的好处:“这东西做起来又简单,朕看可以往军中推开。原先的布兜子腰带,装了震天雷赘着,不如这个好。这新式震天雷的样子挺不错,木柄好持握,细长着好携带,这么卡在皮带上不影响腰间动作,取出来放进去都方便,比之前圆的铁疙瘩方便多了。” 说完,李世民又顿了顿,转头看看夏鸿升,笑道:“贤婿啊,这新式的震天雷,不会就只是形状样式变了变罢?” “哪儿能?”夏鸿升笑着摇摇头说道:“若只是变了形状,小婿怎敢拿过来跟岳父大人显摆?” “哈哈,朕就知道贤婿的眼力劲儿不会这么简单。”李世民笑道:“走,去沙坑那儿。” 三人,连同李世民的护卫一道过去沙坑边上。 “行了,给朕演示演示。”李世民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小婿斗胆,请岳父大人数个数儿。从小婿喊开始,到震天雷爆炸。” “你小子又故弄玄虚。”李世民此刻似乎心情不错,对于夏鸿升这个大胆的提议也不生气,笑道:“好,朕就给你数个数儿!” “多谢岳父大人!小婿不会教您失望的!”夏鸿升行了一礼,转头对齐勇喊道:“齐勇,先用原先的震天雷,准备好火折子,用军阵中骑兵的法子来投掷。” “是!”齐勇应了声,然后取出火折子,拧开用力一吹。因没穿衣甲,于是左手将火折子竖到了右肩膀头上,再将一个原本的震天雷抓在右手里,手放在右侧腰间。 “开始!”夏鸿升喊了一声。 齐勇右手上举,举过肩头,正好引线对上火折子,“嗤”的一声点着了引线,顺势右手往外一抛,将震天雷给抛飞了出去,抛入了沙坑里面。 ------------ 第1044章 打火机的构想 (对不住各位,真是忙中出乱,昨天第1043章里面的内容,实际上应该是第1044章里的,我给贴错了。 .最快今天这章里面的,才是第1043章的内容。对不起大家,真是脑袋乱了,对不起。) 大唐的震天雷,本身还处于一个很初级的阶段。 一个铁疙瘩,里面装入炸药,引出引线。使用的时候,需要现用点燃引线,然后抛飞出去。虽然引线的长短是设计好的,理论上做到了七秒到十五秒之间不同的规格,以达到不同的延时效果。可是,由于引线是外露的,直接暴露再外面的,所以会受到许多情况的影响,因而导致延时效果的变化。 比如说,有时候纵马奔袭,将士身上的汗水都有可能将引线变得潮湿,这样,引线就烧得慢了。另外,雨雪天气的情况下,有可能浇灭火折子,地上积水积雪雪太厚,有时候还会浸灭引线。 可又不能将引线给藏起来。 不是技术上做不到,而是不能。本身,现在的震天雷只能靠火来点燃,靠将士们再使用之前自行点燃才能抛掷。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将士们还要在点燃引线之前先找出引线,无疑给使用震天雷带来的极大的不便。 想想看,对面人冲过来了,将士掏出一枚震天雷要扔过去。掏出一枚震天雷,等捋出来引线了,也来不及再往火上凑了。 这若是守军还罢了,还能勉强一用。若要是进攻的时候,哪儿还来得及用呢? 为了方便点火,减短震天雷的点火时间,大唐将士的衣甲上专门设计了一个拇指粗细的筒子,就是用来塞火折子的。再左边胸下或右侧肩外,这样右手摸出震天雷,直接收回手臂自然震天雷就到了左胸前,正好凑到火折子上。又或是用力投掷的姿势,正好曲起右臂,右手中的震天雷正好贴近右侧肩外固定的火折子上,引燃引线直接抛飞出去。 这么做刚开始还会不由自主的瞟一眼,熟练之后,基本上摸出震天雷准备投掷的时候就能直接引燃引线,从摸出到引燃到投掷一气呵成,会快上许多。 可到底还是极不方便的。 也容易燎烧到自个儿。 战场上紧张不觉察,结束战斗之后有时会烫伤一小片皮肤。所幸大唐将士都穿衣甲,烫伤不算严重。 究其根源,还是点火方式的问题。 所以自打震天雷出来,夏鸿升就琢磨着什么时候能搞出来燧发装置。 太高级的也不会,什么撞击式的之类的也不知道咋撞击,可抗日神剧里面的手榴弹,这个燧发原理不难啊! 就是利用抽线所产生的摩擦生热来引燃燧石或引药,引药再引燃前头铁疙瘩里面的炸药,产生爆炸。 军机坊负责火器研发的老师傅们从夏鸿升口中得知了这个东西,又看了夏鸿升大致的草图,然后自己结合实际经验,就这么试来试去,开动脑筋,想方设法,如今终于成了! 用了这玩意儿,能将使用震天雷的时间缩短到原来的至少三分之一,战场上争分夺秒,这节省出来的时间,会带来更大的成果。至少,原本使用一轮震天雷的时间里,现在可以使用三轮,这所带来的,可能就是战局的转变了。 “哈哈哈哈,诸位先别激动啊。”夏鸿升心中激荡澎湃,却还是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周围的人安静下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说道:“诸位啊,本公子还有一个想法啊。” 众人一听,顿时眼中一亮。 夏鸿升的想法,意味着可能是又一次他们立功的机会,所以自然都静下来仔细听着。 “这个火石,诸位都是用过的。”夏鸿升说道:“用火镰摩擦火石,热了之后再重重的一砸,就迸出火星来,点着了艾绒,就生了火了。我说得对不对?亦或是两块儿燧石这么用力一磨,也能迸出火花来,是不是?” “对啊,公爷这是……”众人不解。 夏鸿升左右看看,指了指墙角。那边有个木轮儿,夏鸿升指着木轮儿对齐勇说道:“齐勇,过去拿来!还有旁边那半块儿砖头!” 齐勇跑过去,拿起那个小木轮子,又顺手捏起那半块儿砖头,跑了过来。 “诸位看这个齿轮。”夏鸿升一手拿过来木轮,说道:“这个东西会转,是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向了夏鸿升。 “这个……齿轮自然会转……只要是圆的,都会转!”老师傅不解,疑惑的说道。 “对,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将这个木轮儿,给搞成钢轮儿,这个钢轮儿?”夏鸿升说道。 “有钢轮儿的啊?现下基本上都用钢做的齿轮了。”老师傅更加疑惑了,觉得夏鸿升这是咋了:“公爷,您这是咋了……” 夏鸿升一拍手:“对呀!将这个钢轮儿,做得宽些,表面弄得粗糙些,弄些个突起来的纹路,让它磨手!然后” 夏鸿升又从齐勇的手中拿过那半块儿砖头来,继续比划着说道:“这半块儿砖头,就好比是一块儿火石!给它俩这么往哪儿一凑!” 说着,夏鸿升将手中的半块转头,贴上了那个木轮。 “这样一来,诸位看,这边的钢轮一转,就磨到了这边的火石。”夏鸿升转着手里的木齿轮,说道:“这么转一下,钢轮跟火石就磨一下,可不就能磨出来火星子了?” 老师傅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那将这个钢轮做小,做到指甲盖儿那么大,然后再弄一小块火石,也弄指甲盖儿那么大。将他们固定到一起。”夏鸿升做出打火机的动作来:“这样,大拇指用力一转,小钢轮儿跟小块儿的火石一磨,磨出了火星子来。旁边再弄一灯芯线,正好能接住火星子。灯芯线呢,往下伸进一个铁盒里面,铁盒里面弄少许的汽油,淹住些灯芯线,将灯芯线浸湿。这么一来,旁边磨出的火星,碰到线头,这个线头上浸有些汽油,可不腾的一下就着了么?” “啊?那火岂不会顺着线烧进铁盒里,烧了里面的汽油?”旁边一匠人问道。 “那不就是看你们本事的时候了么?”夏鸿升两手一摊,说道:“那点灯的时候火苗咋没顺着灯芯线烧了下面的油呢?汽油不行就试试煤油……对了,往铁盒里填充浸泡过煤油的棉芯试试,或许可行。或者其他的法子,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行了,记着这件事情,做成了,又是大功一件!本公子要即刻入宫,这个手榴……新式震天雷,我得拿去给陛下看看。” “啊?公子,这怕不能带进宫吧!”齐勇大吃一惊。 夏鸿升一摆手:“放心,我有法子。去,多带几个。”(未完待续……) ------------ 第1045章 发挥余热 “轰――”一声巨响,沙坑里面顿时炸飞出一片沙尘来。 李世民抬手在脸前来回摆了摆,转头对夏鸿升说道:“从贤婿喊开始,到震天雷爆炸,朕一共数了十六下。这里面,从齐勇点着引线,到震天雷爆炸,是七下。从齐勇摸出震天雷,到点着引线抛出去,朕数了数,是八下。”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如张弓搭箭快啊!” “张弓搭箭,一气呵成,的确是快不少。不过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李世民点头道。 “那依陛下来看,震天雷慢在何处?”夏鸿升又问。 李世民说道:“掏取出来,点燃引线。慢就慢在了这两个步骤。主要还是点引线。震天雷握在手里,还得转几下将引线对准火折子,还不如步兵军中一手拿火折子,一手拿震天雷去点来得快。” 夏鸿升郑重其事的点头道:“正是如此!” 李世民带些疑惑的看看夏鸿升,又看看齐勇的腰间,问道:“这么看来,这新式的震天雷,主要的改进非为形状,而是在这上面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对齐勇说道:“齐勇,给陛下展示一下。” “是!”齐勇领命一声,抬手将火折子给扔到了一边。 “开始!”夏鸿升又喊一声。 齐勇立刻有了动作,随着手臂一动,右手中便多了一枚新式震天雷来。只见齐勇右手握着木柄,左手一拧便将木柄下端的黑色盖子拧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拉环来。 齐勇捏住拉环用力一拉,只看见一阵白烟立刻冒出,随即齐勇便用力一扔,将新式震天雷给扔到了沙坑里面,又是一声巨响。 夏鸿升待沙尘散去,转头对李世民说道:“陛下,这就是新式震天雷的改进之处。军机坊的匠师们设计出来了拉火管,藏于木柄之中,将拉环藏在木柄下的盖子里面。盖子缝隙中是涂过蜡的,可以防水防潮。使用的时候,只需拧开密封盖,用力拉出拉环,就能将木柄中的拉火管引燃,继而引燃震天雷中的炸药。” “朕方才数了数,从你喊开始,到齐勇抛出去震天雷,第四下还没数出来。”李世民神色有些兴奋,对夏鸿升说道:“朕也没见齐勇用火折子!”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陛下。这新式震天雷最大的改进,就是这个了。他可以完全不必用另外的火源来进行点燃,而只靠用力拉出拉环,就能够做到自身引燃了。这也是能够大大缩短震天雷离手时间的最主要原因。” “齐勇,过来。”李世民对齐勇招呼了一声。 齐勇跑到李世民跟前,行了一礼:“陛下!” 李世民抬手从齐勇的肩腰带上抽出一枚新式震天雷来,拿在是手中左右看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朕要亲手试试!” 李世民拿着新式震天雷,走到沙坑前面,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学着齐勇的样子,朝着木柄后面的黑色密封盖一拧,便将盖子给拧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的拉环来。 李世民右手拿着新式震天雷,左手伸出食指,勾住了拉环,学着齐勇方才的样子猛然用力一拉,将拉环带着拉线给拉了出来。 只听见“嗤”的一声,一股白烟就从木柄下面冒了出来。 李世民一抬手,手中的新式震天雷便被抛飞了出去,抛入了前面的沙坑之中。继而一声炸响,又是一阵沙尘扬起。 “好!果然比原先的震天雷方便了许多!”李世民顿时大喜:“直接拉出拉线扔出即可,不必再用火折子去点,妙啊!” “不仅如此。”夏鸿升又道:“不用火折子点,就不怕遇上大雨大雪的天气,将火折子浇灭点不了震天雷。且平时拉环和拉线密封在密封盖里,密封盖内层又涂了蜡,可以防水防潮,就不怕拉线沾湿。而引线藏在木柄中的拉火管内,如此一来,就算是抛飞出去之后掉入了水中或是雪堆里,也不怕里面湿得太快,影响爆炸。” “好!好!好!好啊!”李世民频频点头,好奇的问道:“这……这新式的震天雷,是如何做到的?” “陛下,这前面的铁疙瘩里面,是容易剧烈爆炸的炸药,这跟原先的震天雷里一样。这个木柄,是方便在身上携带,也方便手中持握发力,扔的更远。木柄里面,有一根铜管,铜管中填充着另外一种配比的火药,容易引燃,却不易爆炸,是引药。再用特制的棉线芯埋入引药当中,另一端给露出来,这就是拉火管。使用的时候,用力拉出拉线,摩擦生热的热量引燃铜管中的引药,引药顺着铜管燃烧,引燃前端的炸药。陛下,微臣说起来这么简单,可这当中的门道,可是太多了。光是用如何用拉线引燃引药,就试了不下千次,这根细细的拉线,就花费了匠师们大量的心血和精力,通过十分复杂的工艺,才做出来。更不用说里面引药和炸药的不同配比,更是试了无数回。” “你放心,朕听得出来你的意思。”李世民笑了起来:“朕何时亏待过军机坊中的匠师们?” “陛下英明!”夏鸿升行了一礼:“不过,微臣也不是夸大,事情当真是如此。这枚小小的新式震天雷,当中所涉及的种种复杂工艺,微臣可以保证,除了大唐军机坊,再无能做出来的地方。而且,除非是将军机坊中全部的匠师一个不漏的全都一齐卷走,否则,谁也仿制不出来,差半个都不行!” 李世民抬头侧脸的盯着夏鸿升看了看,笑了笑,道:“贤婿这话里,另有意思啊。不妨直说出来,让朕听听。” “还是岳父大人您厉害,小婿还没说完呢,您就一语道破了。”夏鸿升嬉笑着先拍一记马屁,然后说道:“小婿是想,既然这新式掌心雷都研制出来了,那按说以前的旧式震天雷,就该被淘汰了。可若是就这么给淘汰了,未免也太过可惜了。毕竟,当初也是咱大唐军机坊花费了许多心血才做出来的……小婿心想着,能不能让这些即将淘汰的旧式震天雷,再发挥发挥余热,多为大唐做些贡献来!” ------------ 第1046章 说服李世民 “发挥余热?”李世民抬眼看了看夏鸿升,问道:“你想拿那些老的震天雷做什么?” 不等夏鸿升回答,李世民又摆了摆手,说道:“去朕的书房里说。 夏鸿升点了点头,领命一声,然后随着李世民离开了后场,往前去了李世民的书房。 到了书房之中,李世民屏退了左右,这才坐下来说道:“说罢,你又有了甚子打算?” 夏鸿升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笑道:“小婿想要将那些咱们大唐淘汰下来的老式兵器,卖给波斯。” 李世民一惊:“包括那些火器?” 夏鸿升点了点头:“是,岳父大人,包括那些行将淘汰的老式、旧式火器。” “不可!”李世民皱起了眉头,摇头拒绝:“火器乃大唐最高之机密,也是大唐最重要的武器。绝不可外泄!” “岳父大人,火器并非是大唐的最高机密,火药才是。没了火药,那火器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而已。而今的火药,因着不同的功用,种类也有不少。不同的种类,成分和配比都是不一样的。即使是极其细微的差别,也会导致效果大打折扣。小婿自然不会冒着泄露火药的风险去卖武器。”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凝目盯着夏鸿升,顿了顿,说道:“你细细说来听听。” “岳父大人,这种事情咱大唐不是没有做过。现如今的大唐、波斯与大食,就正好比是当初的大唐、薛延陀和突厥。当时咱们大唐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还不能对突厥动手,而薛延陀同突厥争斗不停,却又不是突厥的对手。于是咱们卖兵器给薛延陀,明里暗里的用种种法子支持着薛延陀对抗突厥。薛延陀买了大唐的兵器,周围的其他各国也都开始争相来了买大唐的兵器,以防备薛延陀。”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这场军备竞赛,最终的结果是,大唐将原本要淘汰下来的没用的兵器腾出了手,换来了大量的牛羊战马,又让薛延陀和那些争相购买大唐兵器的国家有了能够暂时拖住突厥的能力,给大唐争取了时间。而又消耗了这些国家,让他们的经济破败,最终不得不依附于大唐才能生存。而突厥也被这些国家拖住而消耗了力量。” “你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李世民说道:“但卖给薛延陀诸国的兵器,仍旧只是刀兵,是你所言的……冷兵器!然火器之威力,远甚于刀兵之类。若卖给波斯,一旦为外人所知晓个中门道,大唐岂不是丧失了最大的优势?” 夏鸿升摇了摇头:“岳父大人,请听小婿一言。小婿以为此举不会令大唐丧失优势。理由有。其一,小婿并非是要将所有的火器都让波斯知道。最厉害,最先进的东西,唯有大唐自己拥有,这个原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小婿想要卖给波斯的,只是那些咱们大唐已经淘汰的,不用的那些。百炼钢的刀兵,老式的钢弩,老式的震天雷,还有迫击炮。这些东西,除了迫击炮之外,其他的大唐都已经有了更加先进的替代品。迫击炮虽然没有换代品,可咱手里还有威力更大的火炮,还有后线膛炮。咱手里有了精钢剑,还会担心把自己以前用的破木剑送给旁人用么?其二,火器都是消耗品,震天雷用一枚少一枚,迫击炮的弹药也是打出一发就少一发。波斯不会制造,又想要用,就只能源源不断的从大唐来买入。这对于大唐来说,就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 “波斯人不笨,若是买了震天雷和迫击炮回去,自己拆开来捣鼓,偷学了制造的工艺,你又待如何?”李世民反问道。 “小婿敢卖,就不怕他拆。”夏鸿升说道:“波斯回去自己拆着想要偷学,是一定会的。但是就算他摸清了震天雷和迫击炮的构造,照着做了出来,又如何?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首先,波斯的冶炼技术,就让他做不出来咱们铸炮用的材质来。做出来了,也用不成。其次,火药的成分和配比,是大唐最高的机密。就算是军机坊中的匠师们,也不知道。让波斯人自己去合成火药,给他六百年,看他能不能自己合出来。火药、引药、炸药,引线……每一个单独的部分,波斯哪一个能做出来?不说别的,想要偷学大唐的火器,它先搞清楚引药和炸药的不同再说!就是一根引线,他也做不出来的。还是那句话,大唐的火器,除非是将军机坊中全部的匠师一个不漏的全都一齐卷走,否则,谁也仿制不出来,差半个都不行!就算是真的一齐都卷走了,他做出来还是用不成。因为火药的配比,连军机坊中的人都不知道。只有岳父大人您,小婿,还有那些您亲自选出来,连小婿也不知道在何处的那些制造者们知道。很久很久以后,小婿不敢否认他们可能会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也研制出来了火药,但是大唐也在进步着,到了那个时候,大唐自然已经有了更加先进的东西了。” 李世民似乎有所心动,不再说话,只是仍旧不松口,微微低着头沉默静思着。 见李世民似乎已经意动,夏鸿升又继续说道:“这其三,小婿一直认为,不论如何先进,如何威力的兵器,也始终只是兵器。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厉害的兵器,也要看使用它的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毫无斗志勇气的人,就算是给他一柄世上最锋利坚韧的宝刀,那又何用?小婿就是带上一车的震天雷,也敌不过李奉手里的几颗小石子儿!而自身强大,无畏无惧,勇往直前的人,就算只是一把普通的长槊,也依旧能击退千军万马!大唐军队的强大,靠的又岂是这些个火器?大唐军队的强大,靠的是那悍不畏死,忠君之事,保家卫国的军魂啊!有这股军魂不散,天下孰可撼之?!”(未完待续……) ------------ 第1047章 勾起渴望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指节一下一下的叩着桌面。 书房内针落可闻,唯有那一下下的指节叩击桌面声,略带沉闷的慢慢响着。 “咚――咚――” 李世民抿着嘴,垂着眼睛,默默沉思着。 过去半晌,李世民突然缓缓的长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也看着李世民,等待着他的答复。 “贤婿……说得不错。”李世民的语气沉静,却透漏着无匹的自信:“朕的大唐,朕的军队,朕的万胜之师,靠得又如何是这些兵器?军魂不散,天下无人可撼!” 夏鸿升一喜:“这么说,岳父大人您……” “你想要如何做,便去做罢!”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旧式震天雷,还有迫击炮,这两样火器,可以卖给波斯。不过,贤婿可要替大唐,卖出个好价钱啊!” “是!岳父大人您放心便是!”夏鸿升听见李世民终于答应,立时激动,连忙起身保证。 “对了,新式的震天雷,立刻开始量产,争取一年之内,先配备到十六卫手中,两年之内配备到边军之中。”李世民又道。 “是!”夏鸿升应道:“那小婿就先告退了,这就去安排一下,让那个波斯王子好上钩。” 李世民看看夏鸿升,笑了笑,又道:“贤婿啊,你想要卖旧式震天雷和迫击炮,卖便宜了,不值当。可若是开出大价钱来,就不怕吓跑波斯人?” 夏鸿升亦笑道:“对抗大食的联盟并不真心一体,波斯清楚这一点。就冲着震天雷和迫击炮的威力,联想到它们在抵抗大食的战争中所发挥的作用,一旦波斯见识到了,想来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来买的。” “砸锅卖铁?”李世民被逗了一笑:“这个词用的妙,哈哈哈哈……那,朕就看贤婿的手段了。” “是,小婿告退!” 夏鸿升离开了皇宫,到了宫外,坐上马车,齐勇在前面问道:“公子,咱们去哪儿?” “天色还早,到东西市里面绕几圈,确保没人跟着,然后去莒国公府上。”夏鸿升想了想,对齐勇说道。 齐勇领命一声,驾着马车离开了宫城。 在东市和西市中转悠了几圈,夏鸿升来到了莒国公唐俭的府上。 敲门之后进去,前往拜见了唐俭。 “贤侄今日来老夫这里,可是为了波斯的事情?”二人见面坐下之后,唐俭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陛下已经同意了我将淘汰的旧式震天雷和迫击炮卖给波斯的事情,所以小侄来找伯伯您商量一下,咱们得让卑路斯见识到这两样东西的威力,让他非买不可。还请伯伯差人去将玄策兄叫来,咱们一起商量个法子。” 唐俭点了点头,当即便叫了人,去找王玄策了。 “旧式的震天雷?”唐俭差了人,坐回去之后,说道:“这么说来,军机坊又制出新的震天雷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陛下已经下旨进行量产,比之原先的震天雷,要好用的多。” “大唐能有今日之盛,军机坊功劳不小啊!”唐俭捋须说道:“以前谁能想得到,这些匠人们,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 二人一边攀谈,一边等待着王玄策过来。 约莫过去一炷香的时间,王玄策就到了。 “玄策兄,来得好生快啊!”见王玄策到来,夏鸿升笑道。 “玄策拜见师尊!”王玄策先是向唐俭行了一礼,然后又道:“拜见夏公!” “你客套个什么劲儿?”夏鸿升摆了摆手,转头对唐俭说道:“唐伯伯,小侄这肚子都饿扁了啊!” 唐俭摇头笑道:“你小子……来人呐,去让厨上做些饭食端来。” “炸酱面就行,肉剁碎点儿!”夏鸿升补充了一声。 唐俭哑然失笑,说道:“好了,人齐备了,贤侄有何打算?” “小侄早就有打算了,只等陛下同意。”夏鸿升说道:“今日我带着军机坊新做出来的新式震天雷去让陛下看,顺便趁机提出可以将已经要淘汰的旧式震天雷和迫击炮卖给波斯。花费了一番口舌,陛下终于同意了。” “好!”王玄策兴奋的道:“如此,就可以让卑路斯去参观军校了。” 唐俭看看夏鸿升,又看看一脸激动的王玄策,笑了起来:“你们是想让卑路斯去参观军校,顺便看看大唐将士的军演,让他见识到震天雷和迫击炮的威力,意识到这两样东西对波斯抵抗大食的作用,引得卑路斯不惜代价也要得到这两样东西……不对,那你夏家小子又跑来老夫这里作甚……” 唐俭眼睛一眯,稍事一想,立时明白了:“你们是想要装作这两样东西是机密之物,让老夫阻拦,你们再来说项,好让卑路斯承你们的人情!” “嘿嘿,还是伯父您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夏鸿升嘿嘿一笑,说道:“也不是为了让卑路斯承人情,只是要让他觉着,这东西是大唐的机密,是不能让外人看到的,更别说得到。越难得到,才越珍贵啊!” “师尊,震天雷和迫击炮对于波斯来说,绝对是能够起到扭转战局作用的武器。”王玄策对唐俭说道:“卑路斯求大唐出兵不成,正有些灰心,此刻若是能够见识到火器的威力,定然一力请求能够得到这些火器,来对付大食。夏公就是想尽一切手段,来尽力提升他的于震天雷和迫击炮的渴望。这种渴望越强烈,咱们大唐才越能够从中牟利。” “小侄的计划是这样的,”夏鸿升说道:“后日,就由玄策兄去跟卑路斯说,已经打通关节,可以让卑路斯去军校中参观和观看军演了。到了军校,卑路斯参观之后,再由玄策兄以暗中透露的方式,让卑路斯知道有这两样东西,想要看看。到时候,小侄会拒绝他,然后挨不住他的请求,再去报于您。您自然更是百般阻挠。之后,再通过多方打通,让卑路斯见到这两样东西。这样一来,就显得这两样东西十分重要,让他以为这就是大唐暗藏的最终秘密武器了。会让他更加渴望能够得到这些东西。” ------------ 第1048章 愿者上钩 事情照着夏鸿升的计划在发展,王玄策将可以参观军校的事情告诉给了卑路斯,卑路斯自然大喜过望。 而夏鸿升也在军校之中暗中筹备,将要让卑路斯看到的东西准备好,不能让他看到的,也要加以掩饰。 一切准备妥当,该是让卑路斯过来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了。 夏鸿升等在军校门前,同马周一起,等着王玄策带波斯使团的人过来。 “夏少师当真觉得可以教波斯人来看咱们军校?”马周出声问道:“周还是觉得将军校暴露于外人眼中,有些不保险。” “宾王兄无需担心。今日连课都停了,都出来站方阵来了,别说波斯人偷学咱们课上的东西,就是连寻常的训练项目,他们也看不到。”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今日的主要目的,在于教波斯人见识见识那些咱们已经不用了的兵器――虽然咱们淘汰不用了,可于波斯人来说,仍旧是极为先进的了。” “也不知波斯人会愿意拿出多少诚意来换。”马周笑问道。 “只要不至于叫他灭国――我估摸着,要一块地,要一个港口,怎么都是能要来的。”夏鸿升说道:“说不定他们还很希望能给咱们一块飞地来,以昭示大唐对他们的支持,更期待大唐能够往飞地派兵过去,这无论如何,对于大食都是一个严重的警告。但就咱们来说,一块儿飞地就是赚到。更不用说这些东西大都是消耗品,用过就没了。要想保持地域内军事优势,他就得一直买!除非他不用这些东西啊。不过,大食都将他逼到了不远万里来向大唐称臣的地步了,他能不要么?” “那就不怕波斯人拿了咱大唐的东西,自己去照着摸索出来?”马周有些担心:“若真这样,那大唐的火器优势可便没了!” “宾王兄放心,这个问题我自然考虑到了。”夏鸿升嘿嘿一笑:“先不说火器里面的工艺之复杂,别说是波斯了,我之前试验过,让军机坊里面的火器匠师们拿着火器逆推,他们都不能做出来。军机坊之中,是流水线式的,一个部门只负责一块儿内容,单独拿出来,谁也做不出火器来。更别说,给波斯的震天雷,是特制的,里面的火药也是经过重新配比的,使用寿命只有两年,超过两年就用不成了。且就算是用起来,威力也不如大唐自己用的大。” “夏少师一向考虑周全。”马周笑道:“如此一来,希望这些东西能卖出个好价钱了。” “说到这里,宾王兄,以前咱们兄弟相称,多好,如今叫夏少师,听着刺挠。”夏鸿升说道:“还是叫我夏兄,静石兄,都行,千万别那么客套了……哎哟,前面怕是人来了。” 说话间,但见前面出现了一行身影,稍过瞬息,就看见头前的两人,一个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闪闪发光,颇具璀璨的意味,一看就是波斯土豪卑路斯。另外一个就朴素的多,正是王玄策。 他们二人的身后则是波斯使团的其他人,夏鸿升拿起望远镜来看看,发现后面都是波斯人,身上穿着的都是狩猎的装束,不禁暗自笑了笑,心道这个卑路斯果然也是个有心眼儿的。 波斯使团之中,并非只有波斯人,而是来自以波斯为首抵抗大食入侵的波斯联盟的诸国,都一同派有使节,共同组成的使团。 而看这样子,显然卑路斯将其他的那些使节抛开在了外面,只带着自己人来了。 夏鸿升同马周一起往前迎了一段――毕竟卑路斯是一国王子,而大唐对待另一国的皇室,尤其是不敌对的国家,还是要展现出来礼仪的。 “王子殿下,玄策兄。”夏鸿升前去抬了抬手,说道。 “夏兄客气了!”卑路斯翻身下马,笑着回礼。 王玄策则对夏鸿升行了一礼:“拜见夏少师,拜见马御史。” “王子殿下,我虽名为军校院正,但因事务太多,无暇顾及,故而只是挂个名头而已。书院祭酒乃是我大唐名将李靖李老将军。老将军亦多做授课,军校之中日常之事物,多为宾王兄辖管。”夏鸿升向卑路斯介绍马周:“除了军校院正之外,宾王兄亦是我大唐治书侍御史,谏议大夫,东宫长史。” “小王见过马御史。”卑路斯很是谦虚的同马周抬手一礼。 马周连忙回礼:“不敢!早就听长安风闻,说波斯王子英伟雄峻,今日一见,王子殿下果然是气度非凡,王者之象初具矣!” 见马周说得一副笃定的样子,夏鸿升也是想笑。方才他让马周见了卑路斯这么说,膈应的马周直摇头。 卑路斯果然大喜,立时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哈,小王承蒙马御史称赞!今日能前来瞻仰大唐军队的发源之地,小王还要多谢马御史了!” 马周笑了笑:“王子殿下,请罢!” 卑路斯欣然迈步,经过的一瞬间,夏鸿升同王玄策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自信的笑了笑。 考虑到波斯眼下的处境,和火器的威力,夏鸿升对于能够削到这个波斯土豪,很是肯定。 今日更是为了引他上钩,安排了大排场。 若是波斯不上钩,那说明波斯真得是没救了。不过,看原本的历史上,卑路斯为了波斯,为了复国而做出的努力,这笔生意就赔不了。 只要他不愿意看着波斯被大食覆灭,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来买大唐的火器。 因为在大唐不能够直接出兵的前提下,这是能够最快使波斯军队强大起来,短时间内拥有同大食直接对抗的能力的唯一办法了。 见夏鸿升对自己点头,王玄策便知道他已经安排妥当,于是脚下快了几步,到了卑路斯的旁边。 夏鸿升只见王玄策口唇微动,将什么话悄然地说与了卑路斯知道。 夏鸿升也紧赶几步,追上了卑路斯,同众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操演之地过去。 (唉,这几天儿子积食了,又是拉肚子又是吐奶,到处跑着看,偏偏我自己也又肠胃炎了。折腾的不行,耽搁了。好在儿子已经好了,可以放心了。) ------------ 第1049章 试刀 一步入军校,波斯使团的人便看直了眼睛。 军校中的建筑样式是他们全然不曾见过的,光是这个,就已然令这一干波斯人看不过来了。 “这等建筑……”卑路斯有些吃惊的看着周围那些军校的教学楼,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呵呵,不过是些建筑而已。王子殿下,咱们还是先去后面操练场中检阅将士才是。” “对,对!”卑路斯一经提醒,立刻点头说道:“小王早就听说过无数关于大唐将士的传说,今日终能一见大唐将士之真容,实乃小王梦寐以求啊!” 一行人往后走过去,途中正经过位于军校忠心的忠魂广场。 入眼那高耸入云的石碑立时让波斯人愣了一愣。 只见石碑宽厚而高耸,厚重而冷峻。石碑周身都有浮雕,上面刻画着一个个人物的形象,使人一看便知道那刻画的是战场上的场景。 再走进些,只见那些浮雕五官并不十分明晰,而从那些浮雕勾勒出来的画面上,却可以看到当时战况的惨烈。 石碑周围铜鼎渐次摆放着,当中烟雾缭绕着,缓缓升腾而起。 卑路斯盯着那巨大高耸的而雄伟的石碑仰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道:“夏兄,这是……” 夏鸿升看了看石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王子殿下,这座石碑,名叫大唐忠魂纪念碑。是大唐为了纪念那些在无数次的战争中,为了大唐的胜利,为了保卫大唐,保护百姓,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的英雄将士们,而建造的。那些为了大唐而牺牲的将士们,将在这里永远享受着大唐的供奉和香火,永远得到大唐和百姓们的尊敬。” “原来如此!”卑路斯神色肃穆:“为国尽忠的勇士,永远都是值得尊敬的。小王理应向他们行上一礼。” 说着,卑路斯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纪念碑下的英魂祠中,恭敬的上了香。 “多谢王子殿下!”卑路斯上完香之后,夏鸿升几人行礼道谢。 众人离开了英魂祠,继续往后走去,经过了整个军校校园,到了军校的后面,专门的操演之地。 “此处便是军校操演之地,王子殿下,请!”夏鸿升做了一个手势,请道。 卑路斯点了点头,放眼过去。 入目的是一片开阔的土地,长宽都各有数里。当中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方阵,方方正正一块一块的,犹如画上去的一般。 “王子殿下且看,这里,是三千名大唐士兵。”夏鸿升对卑路斯说道:“待会儿,他们会分成不同的几波来对战,对战之后,会为王子殿下展示他们所用的武器。” “好!好!”卑路斯十分激动,说道:“看这些大唐将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长枪一般,小王似乎便可窥见一斑了。” 夏鸿升笑了笑,对马周说道:“宾王兄,可以开始了。” 马周点点头,掏出一枚哨子,用力吹响一声。 霎时间,只见场中原本静止的方阵立时犹如活了过来一般,顷刻间变换成了两拨对垒的人马。 夏鸿升侧眼偷偷观察着卑路斯,见他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场中操演的那些大唐将士。 “夏兄,这大唐将士手中所使用的兵器,有好些样都是小王不曾见过的。”卑路斯转头开口问道:“不知夏兄可否给小王讲解一二?” 听卑路斯这么问,夏鸿升就知道王玄策按照原本的计划,在来军校之前告诉卑路斯,注意力放在大唐将士的兵器上面了。 大唐这一次不会直接出兵,这是已经确定的。所以卑路斯专注于大唐将士的战斗力,对于他来说只能是徒增艳羡而已,让他知道大唐战士的强大,仅此而已。而战术与兵法,太多太多了,卑路斯就是想看,也难看出来个门道来,更别提只凭借看这一回就能偷学。让王玄策给卑路斯指出这一点,使他专注于大唐将士所装备的衣甲和兵器,将他引到渴望购买大唐兵器的方向上来。 “不知王子殿下想要知道那一种?”夏鸿升见卑路斯上钩,于是笑问道。 “先前两军对阵冲锋之际,双方都在对方靠近之前先行进行了打击。”卑路斯说道:“小王知道那种武器叫弩箭,可……大唐将士手中的弩和弩箭,小王怎么看起来像是铁?” “那正是大唐军中所配备的钢弩。”夏鸿升笑道:“大唐钢弩的射程能够达到两百步,且不会因潮湿而变形,比木质的弓弩更加耐用,不易损坏。而且,战场之上所有的钢弩,每一把钢弩的各个大小部件,全都是通用的。” “两百步?!”卑路斯大吃一惊,待听完夏鸿升的话,更是吃惊道:“全都通用……夏兄的意思是,任何一把钢弩坏了,拆了另外一把钢弩,都能替换上!两把坏掉的钢弩,拆了之后互相组合到一起,又是一把完好的钢弩了!” “王子殿下所言不差。”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 “真是大开眼界!”卑路斯惊叹道,随即,又问:“敢问夏兄,这大唐将士手中用的兵器,是……实不相瞒,小王素来喜爱收藏宝刃成痴,更喜爱自己亲手打造兵器。小王看那色泽,听那声音,觉得那兵器不简单。可否让小王细看一眼?” 夏鸿升点了点头,看了齐勇一眼,说道:“齐勇,把你的刀递过来。” 齐勇解下自己的刀,交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一边接过来交给卑路斯,一边说道:“齐勇乃是我的亲兵,他的兵器,同大唐军伍之中所配的兵器一样。大唐上至将军,下到小卒,兵器都是这样的材质。” 当然,这把刀并非是真正的大唐军中所配的新式钢所铸的刀,而是原先百炼钢的法子所铸造的。 卑路斯连忙从夏鸿升手中接过那把刀来,两手端着凑到了脸前,仔细的看着那刀上面的纹络,又那手指去摸去弹,感受它的硬度和韧性。 “小王想要试一试这刀,不知夏兄……”卑路斯问道:”小王一定小心……“ “请便!”夏鸿升笑道:“王子殿下请便!这不过是大唐军中最普通的刀具,又不是甚子稀罕之物。大唐军中的作坊一个月都能做出来上千柄,王子殿下随便试便是。” (今天听到老妈打电话说要给人家的宝贝孙子做一个辟邪的护符,用猪耳朵里面的一个什么骨煮一煮消消毒,再磨一磨做成手链,然后给孩子带上,挺有趣的。不知道大家的家乡有没有这样的习俗,估计各地有各地的习俗吧?) ------------ 第1050章 互砍 “一个月做出上千柄?!”卑路斯大吃一惊,愣住在了那里,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确认道:“这还是寻常的时候。若是军中急需配备,作坊中加紧时间昼夜轮班不停,一个月能打造出将近万柄。” 夏鸿升的话中,不免稍有一些夸张的成分。不过,实际上却也差不了多少。 大唐如今的流水线日益成熟,从炼钢到锻造到最后的成品,的确速度十分快。这种百炼钢做出的兵器,打造速度会更快。不过自然,也不纯粹是早前的百炼钢了。否则如何能快的起来? 只是要卖给波斯,卖给其他周边诸国的,不能与大唐军中现有配备的兵器一样,故而,用的是虽然也是新式钢,可在炼钢的时候故意不做到完美。这些兵器质量上远不如大唐现今军中配备的兵器,不过较之原先的百炼钢,属于相差不多,略好一些的程度。 这种相对于大唐军中如今标配的兵器来说劣质一些,相对于早前的百炼钢来说优质一些的钢材所打造的兵器,是专门用来卖给大唐之外的国家的,大唐军中自己并不使用。这便得以使大唐仍旧继续保持绝对优势。 即便如此,大唐这种专用于打造外卖的兵器的钢材,也依旧要比其他诸国原先所用的好上太多太多了――大唐原先的百炼钢所打造的兵器,在他们的眼中,就已经是难道的宝贝了。 今日操演的将士,手中的长槊、刀剑、钢弩,铠甲……用得都是这种专门外卖的钢材所打造。 卑路斯惊叹不已,盯着手中的横刀又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回头朝着自己的侍从示意了一下。 他的侍从连忙过来,只见卑路斯从腰间取出一柄短刃来,交给了那个侍从。 那侍从接过短刃,从皮套中抽了出来,然后将短刃横着,刀刃向上朝天。 看这侍从熟练的样子,可知卑路斯寻常也经常这样来试刀了。 这短刀一看便不是凡品,上面不仅有一看就是手工篆刻的纹饰,且还嵌满了黄金与宝石,这也只是华丽的样子而已。夏鸿升所见的却是那刀身,那上面清晰可见明与暗的交织,黑色的刀身上,明亮若雪的斑纹夹杂其中,好似满是繁星的夜空一般。 乌兹钢! 夏鸿升一眼便认出来了卑路斯这把短刀的质地。 “好刀!”夏鸿升出声赞道:“上好的乌兹钢!” 卑路斯听见夏鸿升的话,不禁惊喜回头:“夏兄也喜爱兵器?不然怎一眼认出此乃乌兹钢?哈哈哈哈,这是小王从天竺得来的一块上好乌兹钢圆饼,回到波斯之后,让波斯最好的铁匠,耗时半年方才打造出来的!” “这刀不是凡品。”夏鸿升点头道:“呵呵,想必王子殿下用这把短刀,试断了不少兵器罢?” 卑路斯淡淡一笑,眼中却掩盖不住的骄傲,说道:“此刀之锋利,天下罕有。小王不敢说他能斩断其他所有的刀兵,不过,迄今为止,却还没有他斩不动的兵器。” 夏鸿升也笑了一笑,不再说话。 卑路斯看看夏鸿升,以为夏鸿升不再说话,是觉得他用这把短刀试那把横刀,那把横刀定然要输,故而不言语了。于是又解释道:“小王手边没有其他的兵器了,也权且只能用此刀一试。听说大唐周边的薛延陀诸国都从大唐买入兵器,小王着实好奇。还请夏兄恕罪啊!” “无妨,无妨!”夏鸿升摆了摆手,笑道:“薛延陀诸国,乃游牧为主,故而在冶铁锻钢方面差大唐甚远,所以才从大唐买入兵器。王子殿下不须见外。不过,王子殿下手中有这把上好的乌兹钢刀在,只怕这把横刀是不够看了。” 卑路斯笑着踮起了横刀来,眼中带着一种很强烈的自信,对夏鸿升说道:“小王这把刀非比寻常,寻常的刀剑遇上了,是必断无疑。不过,以小王看来,这把兵器锻造得极为上乘,小王这把短刀,这回估摸是砍不断这把兵器了。” 话虽然说的谦虚,不过,那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骄傲神色却是掩盖不了的。 夏鸿升也只是笑不做声,往后退了一步,让卑路斯来试刀。 他也想看看,改良过后的百炼钢,同历史上有名的乌兹钢相比起来,孰优孰劣。倘若改良过的百炼钢都能超过乌兹钢的话,那新式钢就更不用说了。 卑路斯的仆从走到了卑路斯的对面,单膝跪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握住刀柄撑着。 卑路斯则深吸了一口气,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横刀。 “哈!”卑路斯连吸了几口长气,然后突然间猛的一声暴喝,手中似有千钧之力砸落下来,手中的横刀重重的劈砍在了那把短刃之上。 他那仆从也是嘿呀一声拔地而起,手中短刃顺势用力上劈,迎上了卑路斯手中的横刀。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金属铮鸣,二人竟各自推开了几步来,可见两人所用力道之大。 齐勇梗着脖子往那里瞅,马周和王玄策也是连忙往那里看过去。 夏鸿升却心里没有波澜,因为他知道,乌兹钢同大唐原本的百炼钢基本上属于同一个档次,就算是再精心打造,最多也只能是与齐勇那把横刀持平,或略胜一筹而已。想要将它崩断,是断然不可能的。 “阿胡拉玛兹达!”卑路斯突然怪叫了一声。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其他人听不懂,夏鸿升却知道这个词。从卑路斯口中说出来,意思基本等同于“我滴个神”啊! 却见卑路斯猛然回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鸿升,舔了舔舌头,喉头勾了勾,咽下去一口唾沫,说道:“夏兄……夏兄方才说……” 卑路斯又舔了舔舌头,顿了顿,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把横刀,压抑着激动,又继续道:“这种兵器,乃是大唐军中寻常的配备,一个月能打造出来上千柄?!” 卑路斯的反应在夏鸿升的预料之内,不过还是故作吃惊的问了句:“不错,在下是这么说的。王子殿下这是……” “夏兄,你看!”卑路斯回手一把从他的侍从手中夺过了短刀,然后将短刀和齐勇那把横刀一齐递给了夏鸿升。 ------------ 第1051章 波斯王子惊呆了 夏鸿升接过短刃,周围的其他人也都围了过去。 .最快 只见在卑路斯那把短刀,和齐勇那把横刀的刀刃上面,俱都给崩出来了一个小豁口,刀身上却都丝毫未损。 不过,齐勇那把横刀刀刃上的豁口,却是比卑路斯的短刀刀刃上面的豁口,略微大了那么一些。前者如芝麻大小,后者有其二一。 “王子殿下的短刃,果真是一把好刀!”夏鸿升笑了笑,说了一句:“齐勇这把横刀,不如也!” 却见卑路斯神色凝重严肃的摇了摇头,说道:“师尊曾教我一句话,说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今日小王终于领悟到了。试这一刀,虽这把长刀上的豁口略微大些,却也相差无几。但小王的短刀,是用最好的乌兹钢饼,用波斯最好的铁匠,打造了半年才打造出来的。而这把刀,方才夏兄却言,一个月就能打造出上千柄来!而两把刀却相差无多!相较之下,小王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 “呵呵,王子殿下言重了。”马周摇头笑道。 卑路斯却很是郑重的摇了摇头,说道:“小王的这把短刀,在波斯斩断过无数号称宝刀的兵器,可放在大唐,也就只是一把寻常的军中刀具而已。在波斯,许多人都知道小王有一把非比寻常的短刀,锋利坚韧无比。可在大唐,却连底下的那些寻常士卒,都人手一把!若是波斯的军中,能每一位勇士都有一把这样的兵器,那也不至于被大食逼到如今这般田地了。” 马周笑了笑,说道:“这种刀倒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周围的薛延陀,连同几个西域的小国,都得以与大唐互市,花费不少价钱,买走了不少,如今只怕已经人手一把了罢?!” “王子殿下,下面的将士们开始展示军阵了。”马周话音未落,夏鸿升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对卑路斯说道。 众人转头往台下看去,只见操演场地之中,已然重又列成了方阵。 两个方阵的大唐步兵齐刷刷的过来,身上的铠甲闪烁着光泽,犹如一道钢铁洪流。 他们的手中都拿着一把散射着金属光泽的钢弩,随着一声尖锐的哨音,只见两个方阵的那个是迅速散开,站成了三排。 第一排的士兵抬起了手中地钢弩,斜指天空,只听到又一声哨音,耳边忽而猛地传来一片嗡鸣之声,似要穿透耳膜一般。 第一排弩箭射出,刹那之间,在第二排的士兵射出弩箭的同时,已然身子一转,绕到了最后,成了最后一排。第二排又是一片破空声激射而起,霎那间又身子一转成了最后一排。第三排亦是如此。 待第三排射出钢弩之后,第一排的弩具已经重又上弦装箭完毕,且又成了第一排,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 如此循环往复,钢弩的射击竟然一瞬也没有停息。 卑路斯瞪大了眼睛,嘴巴因为吃惊而半张着,双眼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着大唐的将士有条不紊地在两百多步之外的地方,形成了一道如同水幕一般的箭雨,眨眼间就在地面上插满了如林的箭支,如同暗藏杀机的茂密草丛。 弓弩手的方阵退去了,只听见一片马蹄嘶鸣,又一队大唐精骑急冲而来。 先是一阵箭雨,然后那些骑兵将手一送,钢弩便垂于马背,手中也即刻间换成了带着护手和弧度的骑刀。 而此时操演场地中已然竖起了一尊尊的木人,等待着洪流一般的大唐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骑刀冲来。 铁蹄踏响地面,声如雷震,大唐精骑勒马冲锋,口中呼喊着“大唐万胜!”,犹如一柄长剑,从操演场地中纵穿过去。 顿时只见一片木屑飞溅,一个个木头人的头颅飞到了天上,又重重的落下。那些木头人靶子显得那样的脆弱与不堪一击,骑兵过处,绝对不会有一丝凝滞,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瞬间横扫了整片场地,留下的,只有还在满天飞舞的木屑,和散落一地,断口平滑的木棍。 卑路斯面容呆滞,嘴张了张,却没能发出些声音。 紧接着,大唐的刀兵出现了。 那些刀兵一手拿着不算太大的圆盾,一手拿着同齐勇方才手中一样的横刀,铠甲的声响犹如一台台巨型的机械,明晃晃的横刀在他们的手中被组成了刀阵,犹如绞肉机一般。 “这盾……”卑路斯吞下去几口唾沫,有些艰难的开口。 夏鸿升立时明白他的想法,于是抬了抬手。齐勇即刻会意,跑下了校台,片刻之后,齐勇的手中便多了那样一把圆盾出来。 夏鸿升接过了圆盾,递给了卑路斯:“王子殿下,请便。” 卑路斯这一次没有让仆从动手,而是自己亲手接过了圆盾,放在了地上,然后拿起方才那把横刀,高高的举了起来。 “喝呀!”卑路斯大喝一声,手中猛然用力,横刀奋力砍下。 刀落如雨,卑路斯犹如疯狂一般,手起刀落连砍数十次,还不甘心,又刀尖朝下,奋力向下刺去。 又砍又刺了好大一会儿,卑路斯这才将横刀往背后一收,立刻蹲下身来,拿起了那面圆盾。 阳光之下,那圆盾上面只有一些浅浅的划痕,微微泛白。以及一些细细小小的坑洼凹陷,远不足以穿破盾牌。 “夏……夏兄……”卑路斯的声音有些颤颤的:“这盾牌,难不成一个月……” “哦,这盾牌的用料,与横刀的用料差不多。”夏鸿升淡笑着轻声答道:“一个月也能做出千把来面,亦是大唐军中寻常之配备。” 卑路斯丢魂一般的愣了好一会,一直到了下面的操演完毕,这才复又长叹了一口气。 “难怪小王从波斯前往长安,一路上都能听到唐军万胜之师的传闻。”卑路斯声音有些颓唐,说道:“小王原还略有些疑问。今日一见,才发现是小王眼界浅薄了。这万胜之师的传闻,到底还是有些不准。有此等军伍,天下再无人可以撼动,又岂止是万胜?” ------------ 第1052章 传闻 波斯王子卑路斯在军校看了军中精锐的操演,又见识了大唐的兵器。 一直在军校中参观到了近晚,才离开军校。 波斯使团的其他人回到了四方馆,卑路斯则同夏鸿升和王玄策等人一同到了醉仙楼。 “小王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酒过三巡,卑路斯对众人说道:“以往,小王觉得,波斯曾经的不死团,是世上最强的军队。后来大食入侵,那些教徒虽然疯狂,不过,其战力也的确是尤为可观。而今日见到了大唐的军队,才知道当今世上最强的军队,不是不死团,也不是大食疯狂而野蛮的教徒,而是大唐的军队。” “王子殿下客气了。”马周笑着举杯:“周敬王子殿下一杯!” “今日多谢马兄陪同,能认识马兄,亦是小王到了长安又一幸耳!”卑路斯一边笑道,一边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诸人轮番过来敬酒,卑路斯也是豪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一直到将近宵禁,众人方才尽兴而散。 在门口送走了众人,只剩下了夏鸿升和王玄策,还有卑路斯三人。 “王子殿下,今日一天,想必也有些劳累了。也快些回去休息罢!”夏鸿升对卑路斯说道。 “夏兄,方才人多,小王也不方便多说。现下终于可以谢谢夏兄了。”卑路斯对夏鸿升说道:“今日得见大唐将士,还有那些大唐军中的兵器,小王深受触动。无论哪国,军中之事都是机要所在。小王今日能得以尽览军校,不用说也知道是夏兄从中竭力周旋之故。小王……不,卑路斯多谢夏兄了!” 说着,卑路斯躬身对夏鸿升行了一礼。 “王子殿下切莫如此!”夏鸿升从旁闪了一步,对卑路斯说道:“在下与王子殿下颇为意趣相投,自然愿意帮助王子殿下。且,于公来说,在下对波斯文化颇感兴趣,不忍见波斯文化为大食人所毁。于私来说,也同在下的商队利益息息相关。王子殿下莫要如此客气,在下是将王子殿下当作友人,才会竭力相帮的。” “能得夏兄这样一位友人,实乃卑路斯之幸啊!”卑路斯一副很是感慨的样子,突然从腰间解下了之前试刀的那柄短刃,双手递给了夏鸿升,说道:“此刀虽然有了豁口,算不得一把宝刀了。不过,此刀乃是小王最为心爱之物。今日赠给夏兄,以为友情之证!” 夏鸿升一惊,赶忙婉拒:“不可,不可!在下只是中间说了几句话而已,实在受不得如此珍贵之物!此刀乃殿下心爱之物,在下如何能……” “得夏兄这样一位友人,此刀何惜?”卑路斯坚持递着手臂,态度很是坚决的说道:“赠以此物,只是友人之间所赠,夏兄万请手下。难不成,夏兄是不愿意同小王交这个朋友?” “哪里!哪里!”夏鸿升连连婉拒。 王玄策在旁看了一阵,过来说道:“夏少师且接着罢!此物只为友情之所证,又无其他之意。这也是殿下的一番心意。” 二人坚持之下,夏鸿升只得接过了短刀,说道:“既如此,在下就接下了。多谢王子殿下厚看,能同王子殿下成为有人,实乃在下之大幸。” 三人乘上马车,往四方馆过去,将卑路斯往那里送回。 马车上,只听卑路斯对夏鸿升说道:“今日夏兄有言,薛延陀和它周边的几个国家,都能从大唐买走兵器,配备给自己的军队。小王今日见了那些兵器,心中无比震惊。那些兵器不仅好用,耐用,甚至能与波斯最好的铁匠打造出来的最好的乌兹钢刀不相上下。而一柄乌兹钢刀所花费的时间之久,代价之大,根本不能在军中广为配备。而大唐的兵器,却能在短时间内打造出来那么多。小王想,既然求得大唐出兵无望,那能不能退而求其次,也求得大唐准许将这些兵器卖给波斯?” 夏鸿升想了想,答道:“这个……在下以为,应该是可以的。殿下可先请求大唐出兵,陛下必不会答应。然后在求陛下答应可以卖兵器给波斯,有出兵被拒在前,陛下想来也不好意思在拒绝买兵器的请求。不过……” “不过何事?”卑路斯连忙追问。 夏鸿升看了一眼王玄策,然后又对卑路斯说道:“不过,薛延陀和那几个国家,从大唐买走这些兵器,所花费者不算小。或者说,花费了十分大的代价。在下怕……” “王子殿下,您有所不知。”王玄策对卑路斯说道:“薛延陀为了从大唐买入兵器,出价十分高。才使得陛下和朝廷动心,终于松口答应了将兵器卖给他。夏少师是怕,波斯军队数量不少,这个花费太大。” “花费?”卑路斯看了看王玄策,问道:“薛延陀不过一小国而已。它能出得起的价钱,难道我波斯出不起?师尊,薛延陀出价如何?” “一柄刀一百贯!”夏鸿升说道:“王子殿下,一把钢弩,配满两个箭筒,也是一百贯一套,还有骑刀……” “一百贯一柄刀?”卑路斯微微皱了皱眉头:“薛延陀有这么多铜钱么?” “陛下想要的哪里是铜钱?”王玄策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知道薛延陀没有这么多铜钱,所以让薛延陀可以用牛羊战马之类作为抵价,从大唐来换。”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王子殿下若有这个心思,在下竭力从中游说,或可使这价钱少上一些。不过,有薛延陀在前,在下估摸着也少不了多少。” “的确是有有些贵了。”卑路斯点了点头,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压低了些声音,问道:“对了,夏兄,小王来长安时的路上,曾听闻说大唐有一种东西,巴掌大小,使出去犹如天降神雷一般,一下就能灭掉一片人马。却不知这东西是真有,还是传闻?” 夏鸿升听到卑路斯的话,顿时一愣,似是大感意外一般,继而转头看向了王玄策。 ------------ 第1053章 看一眼也好啊! 王玄策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却似没听到卑路斯的话一般。 夏鸿升盯着王玄策看了半天,摇头苦笑了起来,说道:“玄策兄,你这是给我找了一个大难题了。” “军机坊虽为阎大人督管,却也只是督管日常之事。一应研发制造,皆为夏公所辖。弄来几枚震天雷,想必不是难事。”王玄策对夏鸿升说道:“若是有了震天雷,纵是大食再疯狂野蛮,也不过终成一片飞灰而已。” “玄策兄,震天雷乃是大唐最高之机密,他的铸造之法,唯有陛下一人知道。且制造震天雷的场地、人手,全都是陛下亲自挑选。震天雷不属军机坊,而是由陛下亲自督管。军中所用,须先报请兵部,再由兵部禀报陛下,由陛下亲自下旨,才能领取,使用。”夏鸿升仍旧苦笑着摇头,说道:“王子殿下若只是想要看看这种东西,见识一下,那我能办到。可若是想要这种东西,只怕在下真的是爱莫能助了。” 卑路斯听了夏鸿升的话,顿时大为惊喜,问道:“如此说来,是真有这等东西了?” “的确有。”夏鸿升说道:“既然玄策兄都告诉王子殿下了,那我也不必隐瞒。震天雷乃是大唐最强大,也是最机密的武器。可谓是大唐的终极武器,是大唐军队手中最后的压箱底儿的手段。其工艺之复杂,制造之艰险,不可用语言来表达。若说这世上有能教我觉得是神仙造物的,便唯有它了。” “哦?”卑路斯大感兴趣,连忙追问:“这东西……震天雷,听名字便无比威武。它当真有这般厉害?” “呵呵,王子殿下,我这般跟你说罢!”夏鸿升笑了笑,对卑路斯说道:“这一枚震天雷,只有区区拳头大小,单手可握。可若是两军战前,只要扔出一枚过去,落入敌军阵中,则其方圆十步之内,再不会有一个活物,尽成一片碎肉而已。王子殿下,当初倭国侮辱大唐,大唐征伐之。在下令数千人马,对峙倭国军队十万余众。战事之后,倭国十万余众死伤过半,其余溃不成军。而我这边则无一阵亡,唯有些许轻伤,还多是追杀溃逃的倭兵时,窜的太快所致意外而已。靠得,就是我手下这几千号人,人手六枚震天雷。” “这震天雷竟有如此威力?!”王玄策吃了一惊:“方圆十步,再无活物。若两军对阵,这一片震天雷过去……老天爷!” “威力大是大,可是做起来也极其危险。”夏鸿升说道:“这东西极其危险,制作过程中就容易爆炸,制造的时候发生意外,炸死许多人,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夏兄,夏兄方才说能让小王见识一番……”卑路斯勾着舌头,压低声音对夏鸿升说道:“小王听夏兄方才所言,顿时心神往之。不知夏兄可否让小王看上一眼,开开眼界?” 夏鸿升想了一想,慢声说道:“这……若只是看上一看,这倒不难。我从军中要几个出来,带给王子殿下看看,倒也可以。” “那夏兄看何日方便?”卑路斯顿时大喜,连忙问道:“若是小王能有幸一睹这震天雷的威力,那这一趟远赴长安,便就是什么也说不成,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只是看看震天雷,在长安却是不便,若是被人知道了,传到陛下耳中,不太好看。”夏鸿升想了想,道:“不若明日,玄策兄带王子殿下去我庄子上。泾阳的养殖场中正好有一批羊出了圈,可以买来演示,叫殿下看一看震天雷的威力。” “如此甚好!”王玄策点了点头,然后又扭头对卑路斯解释道:“泾阳乃是夏少师的封地,在泾阳夏少师的庄子中,也好不叫外人看到,免得说三道四,传入了陛下耳中,造成误会。” “多谢夏兄!多谢夏兄!”卑路斯登时大喜,眉开眼笑的对夏鸿升道谢。 夏鸿升连连摆手,说道:“王子殿下拿在下当朋友,在下自然也不能小气。这让王子殿下从大唐弄来震天雷来,在下做不到,可让殿下看上一看,还是可以的。那就明日,明日在下就不与二位一道了,在下先行回去泾阳,恭候二位。” “也好。毕竟长安人多眼杂,嘴也杂。分开为好。”王玄策点头道:“明日夏少师先行回去,在下去四方馆接了王子殿下,然后再去泾阳。” 三人在马车中定下明日之事,很快便到了四方馆,将卑路斯送回馆中,二人各自离去。 夏鸿升回去长安宅子中,休息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带着齐勇离开了长安,回去了泾阳。 回到泾阳之后,叫家丁去养殖场买了几十头羊来,驱赶到庄子后面整平却还没盖东西的场子中,然后便静候王玄策和卑路斯二人前来。 不多时,一个家丁跑到了后面,找到了夏鸿升。 “公子,您那学生,魏王殿下来了。”家丁对夏鸿升说道:“还有其他一些个书院的学子,在家里候着您。小的禀说您有要事,魏王殿下却说一定要等着您回去。也不知道是何事。” 夏鸿升点了点头,心道时间时间还早,于是叫家丁在那里看着羊群,自己则领着齐勇回去了家里。 一到家中,果然见了李泰――他前些时被改封成了魏王,比原本的历史上早了一年多――还有其他的那些学子们。 “学生拜见山长!”众学子过来同夏鸿升行礼。 夏鸿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来。 然后才问道:“这么心急火燎的过来,所为何事?” 众人相互看看,然后都看向了李泰。李泰对夏鸿升说道:“师尊,学生等在书院后山上面做了一个东西,试了不下百回,昨个终于做成了!今日立刻就前来禀报师尊,正好师尊在家。” 夏鸿升不仅好奇,这帮人如今可快成发明家了。于是笑问道:“哦?做成了甚子?!” “还请师尊移步前去后山!”李泰眼睛里面压抑不住的兴奋,说道。 ------------ 第1054章 轨道与车轮 见李泰及一众学子的样子,夏鸿升不禁有些期待。 李泰和这帮学子自从开始涉足蒸汽机的发明开始,就一直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也一直在这上面屡屡带给夏鸿升惊喜。李泰几人这么兴奋,难保不是蒸汽机上又有了甚子新的进步。 如今制约着大唐发展的最大阻碍,就是动力的不足。但凡需要大动力,唯有建立在河流边,使用水力进行驱动。但是以水力驱动,首先得建厂在河流边上,其次还需要很大的占地面积来容纳一系列传动装置,另外还需要不少的人手,且还收到河流自然条件的制约,比如河流水量的季节差别等影响,很容易造成生产的不稳定。 曙光是有的。 李泰和他的团队一直在全身心的投入蒸汽机的研发之中,他们中多数人已经毕业,但是因为参与蒸汽机的研发,而一直留在书院。 在蒸汽机发明史上有着重大意义的纽科门机,现如今已经被李泰和他的团队制造了出来。当然,名字被李泰起做了书院一号蒸汽机。 而今日李泰这些人跑过来,只怕是又有了进展。 故而夏鸿升立刻欣然意动,当即便想要过去看看。 匆忙交代了一声,派了一个家丁在家门口等着,若是王玄策来,便说临有要事,请他们稍等片刻。 然后便随着李泰和那些学子们匆匆往书院而去了。 “青雀,你们又有甚子进展了?”夏鸿升问道。 “这回做出的东西,比上次那个有用处的多。”李泰很是神秘的对夏鸿升说道:“到时候用到你的煤矿上,保准你一天出矿量提升个十倍没有问题!到时候记得请我吃饭!” 二人走了慢些,落后于其他人,是以李泰也不师尊来师尊去的了,二人成师徒之前,本是好友,夏鸿升也不喜欢太多客套。是以只有二人的时候,说话就随便多了。 “怎么,你做出了矿车?!”夏鸿升大吃一惊,这步子跨得是不是有些扯淡? “那是啥?”李泰摇了摇头:“我把之前的书院一号蒸汽机照你之前所说给改了改,上下做功改成了往复做功,得以驱动齿轮,做到了轮转――这个不是主要的,这次主要的不在蒸汽机。” “那在甚子?”夏鸿升好奇道。 李泰颇有得色,答道:“在于车轮和轨道!我做了一辆没有马的马车,用蒸汽机来拉动!” 夏鸿升一惊,心头一阵狂跳。 火车?!绝对不可能!书院一号蒸汽机就算是经过了改良,但是距离能够用来做出蒸汽机车还是有许多技术难题的。绝对不可能啊。 夏鸿升心中吃惊,当下也不再多问,只是脚下加快了些速度。 李泰见夏鸿升加速,于是也脚下快了几步,跟上了夏鸿升,顿了顿,又说道:“对了,我父亲这些时日对地理极为感兴趣,时常召见我与三哥为他讲解,还问我要了一整套咱们书院的地理教材去看。” 夏鸿升本来听之无意,不过转头看见李泰,猛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于是夏鸿升脚步又稍慢了些,说道:“这是好事啊,你们父亲对你们所学的知识感兴趣,这很正常,跟我说作甚。” “不是。”李泰摇了摇头,说道:“我听父亲的意思,是想要让我和三哥一同编纂一本书,编录的就是书院里地理上讲解的东西。” 果然如此! 夏鸿升看向了李泰,继续听着。 “我跟三哥合计了一下,父亲的意思是,想把这些东西给辑录下来,流于世人。又不想让你觉得是偷盗你的学问,故而令我与三哥依照自己的见解再行勘定编纂,成书于世。”李泰又说道。 这倒是令夏鸿升奇怪了。 “偷盗学问?”夏鸿升神情古怪的看向了李泰:“岳父大人怎会这般作想?” “我与三哥都是你的学生,你又是父亲的女婿,若换做旁人,怎需如此?”李泰说道,顿了一顿,又叹道:“只因你是‘谪仙人’啊!仙人之术,又岂能随意偷传?” 夏鸿升不禁哑然失笑。 “话虽这么说,其实也是我父皇尊重你。”李泰说道:“他觉得是你的学问,本就不在泾阳书院之外传授,他若将你的学问公之于众,虽然你无法阻止,可到底或许心生芥蒂。若是我与三哥,就不一样了。我们都是你的学生,学生根据师尊的讲授,结合自己的看法和见解,自己写成书,这就是我们自己的学问了。” 夏鸿升不禁笑道:“那你还给我说啥?” “我知道师尊你肯定不会介意啊!”李泰说道:“书名儿我都想好了,就叫《括地志》,要么就叫《贞观地志》,都行!” “好。”夏鸿升点了点头:“要做就做全,做好!做成一本地理方面的百科全书。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详载各政区建置沿革及山川、河流、湖泽、物产、古迹,风俗、人物、掌故,四至八到、户口、风俗、姓氏、人物、土产及古迹要塞、周边各族,还做海外诸洲、诸洋、诸人种……书院关于地理方面的知识,你全都可以录入其中。若岳父大人再问,就说学问得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半分也不会介意。” “我就知道。”李泰顿时大为高兴:“回头我便着手开始提炼编纂。” “提炼这词儿用的好!”夏鸿升笑着挤挤眼睛:“到时候别忘了在卷首感谢一下书院,替我宣传宣传。” “师尊慷慨以授,那是自然!”李泰也笑道。 二人边说边走,不多时便到了书院。 众人到了书院,李泰领着夏鸿升直接往后山过去。 一路走了大半天,走到了后山的公园后面,饶过山脚,另一侧山脚下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见夏鸿升到来,学子们纷纷行礼,然后让开一条道路。 夏鸿升走了过去,抬头往上看看,见沿着山体直直向上铺开了两条铁道,山脚下面还停放着一个差不多有一米宽,两米长的斗车,斗车前头有一个尖角,上面钳着一根胳膊粗的缆绳,一直延续到看不见的山头上面。斗车下面两个轮子,分别在两条铁道上面。 夏鸿升心道果然不是火车,是把马拉车,换成了蒸汽机绞盘拉车了。 不过夏鸿升倒是好奇,李泰用了什么法子固定了轨道,钳链了轮子。 ------------ 第1055章 铁轨 这一眼,夏鸿升就明了了李泰这一回做的东西。 蒸汽机给改良成了做轮转往复运动,上面一定是加了一个类似绞盘的东西,由蒸汽机带动,绞盘绞动收紧缆绳,然后施力将斗车给拉上山去。 还真是“拉动”啊! 夏鸿升有些好笑,不过却也为此感到高兴。 李泰他们能够凭自己想到这些东西,已经是不容易了,有这种思维在,早晚能改良出真正的蒸汽机,还有蒸汽机车来。 “师尊,您看出来了?”李泰见夏鸿升笑了起来,于是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想起来李泰方才说这次的重点不在蒸汽机,而在于轮和轨道,于是又凑到了近前察看。 “师尊,上回我们将书院一号蒸汽机改良成了书院二号之后,就考虑如何使用它。因为您说过发明最终都要归于实际运用的。后来,有一位同窗回家转了一趟,看到煤矿上将煤从矿洞拉上来,矿道里又不能拉斗车,只得靠人将煤一篓篓的背上来,十分吃力,背上来的又不多。”李泰对夏鸿升说道:“大家一商量,就准备做个能在矿道里用的斗车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怎么想到用铺两条铁轨,再铁轨上放斗车的?” “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李泰摇了摇头,指了指另外一个学子,说道:“这法子是世杰兄所想。” 夏鸿升看了过去,那个学子于是答道:“回禀山长,学生是在去刘师居中请教问题的时候,看见刘师屋中的玻璃门,来回推拉着,于是有感。想到在矿道中铺平道路十分不易,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若是只铺两条铁道,就容易多了。只需在外面做好,然后一截一截的放下去,再钉到一块儿。于是就这么试了试。” 夏鸿升弯腰看过去,果然见那两条铁道上面有着如同推拉门的轨道一般的凹槽,而斗车轮子上面的凸起正好与凹槽相对于,嵌合在其中。 里面能看得出来还涂抹了油来减小摩擦。 “试过没有?”夏鸿升问道。 众人点了点头,李泰答道:“试了不在百回!上下都很平稳,且十分快速。斗车后面这个勾勾可以勾住其他的斗车,最多试过满载十辆斗车。一个斗车里面能放四百斤不在话下。若是应用开来,特别适合那种从地面以下往地面运送东西的行业。矿上更是能堪大用!” 夏鸿升将看看上面,问道:“上面有人在烧着的吧?试试看。” 听见夏鸿升这么说,众人精神一振,立刻兴奋起来。 只见李泰拿出一个哨子,用力吹了几声。 只听见上面传来一阵轰鸣,继而就见绳索迅速的被拉动,然后绷紧,继而那斗车便被绳索拉着,沿着铁道顷刻间便上了山头上面。 不多时,就见斗车又慢慢滑了下来,上面的人放着绞盘,控制着速度。 下面的人将斗车里又装满了碎石,然后上面用铁网勾出斗车四角放着里面的石块滚落出来。随着哨声,满载的斗车轻而易举到了山头。 “这一车四百多斤,若是人背,得好几个人,被好大一会儿,才能上到山头上去。用了这个,眨眼就上去了!”李泰对夏鸿升说道。 “很好!”夏鸿升点了点头:“这东西十分实用,有了此物,大唐许多方面,尤其是采矿业,会有一个十分大的跨越。尔等真的是用心了。今日在此,为师便代表煤矿上面,先预定上五十套。这价钱你们自行下去算去,定好了就知会为师一声。” “师尊觉得这东西能成?!”得到了夏鸿升的肯定,众人大为激动。 夏鸿升点了点头:“能做出这套东西,利国利民,书院会协助你们申报专利,报于朝廷的。” “多谢师尊!”众人更加激动了。 夏鸿升又笑了起来,说道:“不过……为师买的五十套,可不是眼前这种,而是改良之后的。” “改良之后?”众人一愣,李泰当即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连忙行礼请教:“还请师尊指出不足,学生等立刻着手进行改良!” 夏鸿升点了点头:“尔等能凭自己的想法设计出此物,又坚持实践,将此物做出,已然出乎为师的预料。为师所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了。” “还请师尊指正!”众人行礼道。 “首先,将铁轨做成凹槽,这可以防止车轮从铁轨上脱离,这很好。”夏鸿升对众人说道:“不过,这种凹槽,却也有它的弊端。这种轨道车,日后定然多用于矿场、石料场之类,需要运输大量东西的地方。不论是运矿石,还是拉石料,亦或是粮仓之内搬粮食,都会有碎屑。那些碎屑很容易落入凹槽中,有时候甚至能填满凹槽。这么一来,一则加快了铁轨和车轮的磨损,二则,也容易颠出车轮,导致斗车脱轨翻车。来,咱们可以试试。哪位愿意过去,往这两条铁轨的凹槽里面放入碎石砂砾?” 众学子纷纷应声,也不要工具,当即便用手将一些碎石砂砾之类填到了铁轨的凹槽里面。 因着人多,很快铁轨的凹槽就被填满了一截。 夏鸿升再次示意上面施力,只见缆绳被拉紧,然后拉动斗车迅速往上上行。 突然,就见斗车猛地一颠,一下飞起,继而在空中一翻,翻到在了旁边。 上面的人看见了,赶紧停了收绳,多亏缆绳结实,将斗车吊在了半山腰。 “这……”众人一看,果然如此,李泰上前说道:“是学生等疏忽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你们能想到这般地步已经很不错。为师有三点改良之法,或可参考一下。其一,凹槽作于轮上,用轮子上的凹槽来抱住铁轨。其二,铁轨做成‘工’型。” 夏鸿升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画开:“上面这一横稍微短些,下面这一横则长些。如此一来,碎石碎屑难以集聚在轨内,而铁轨放在地上又更稳。铁轨做成这种形状之后,铺开的时候,两条铁轨之间横向连上木枕,再将铁轨至于木枕之上,可减少颠簸,也使得铁轨上能够将受到的力分散开,增加铁轨的使用寿命。这其三嘛,就容易了,将缆绳换做钢索,更加牢固安全一些。” “换做工型……”李泰和众学子看着夏鸿升在地画的草图,顿时大喜:“对!对!这样又稳,轮子正好卡住铁轨,还能不往里面堆积碎屑!” ------------ 第1056章 演示 一众学子一番兴奋,当即便各自讨论起来,好似忘记了夏鸿升还在一般。夏鸿升也浑不在意,在旁边边笑边听他们兴致勃勃的讨论。 许多时过去,众人这才突然想起来夏鸿升还在,被晾到了一边,于是赶忙行礼致歉:“山长恕罪,学生等一时激动,寻常这么讨论贯了,一时竟忘记了山长还在。” 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样很好,看到尔等能如此齐心合力的钻研,为师倍感欣慰。” “不知可还有其他何处须作改良,还请师尊明示!”李泰又问道。 夏鸿升看看铁轨,又看看斗车和缆绳,笑了笑,问道:“你们想到了用蒸汽机带动转轮做功,来收紧缆绳拖动斗车。就没有想过,用蒸汽机来直接驱动车轮?试想一下,蒸汽机带动转轮,而转轮通过连杆和齿轮,不通过缆绳,而直接带动轮子转动,使斗车跑起来?就没有想过,将转轮和车轮合为一体,然后直接由蒸汽机带动起来做出轮转运动,直接跑起来?” 众人一愣,继而猛地一锤脑门,顿时叫道:“对啊!学生怎么没有想到直接将转轮当作车轮呢!那样岂不是蒸汽机本身就可以来回跑了!” “不过,师尊,若是那样,蒸汽机如此庞大,焉能下到矿洞之中,将东西拉出来?”李泰想了想,问道。 众人一听:“对啊!师尊,若是将转轮直接当作车轮,那蒸汽机那么大,如何能下矿洞?” 夏鸿升笑了起来:“这世上难不成只有矿洞了?我且问你,倘若眼下有一批沉重如矿石一般的货物,要从长安运到辽东,用马车坨,需要多少人,多少马,拉多久?” “这……”众人一时语塞,只得道:“怕是需要很久罢!” “那试想一下,若是从长安到辽东都铺了铁轨,然后用蒸汽机直接带动转轮,后面勾上一截一截的斗车,往辽东而去,又需要多久?” 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来,夏鸿升于是又道:“同样是一盏茶的时间,马车的车轮能转多少次,转化成长度,有多远?蒸汽机带动的转轮能转多少次,转化成长度又有多远?这中间的差别,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众人沉默一会儿,只听李泰突然一拍手,说道:“师尊的意思是,用蒸汽机直接带动转轮,转轮就是车轮,蒸汽机就是拉车的马匹,只不过,这匹马的劲头大,速度快。能拉动比马车重得多的东西,跑起来也极快。若是从长安到辽东都有这种铁轨,再用蒸汽机带动,只怕不足半个月就能到罢!若是用马车拉,估计最少也得大半年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朝发夕至,也不一定只是做梦啊!” 一众学子此时早已明白了过来,听到夏鸿升的话,不禁浑身一震,激动万分。 朝发夕至,这是何等的速度? 从长安到辽东,八百里加急,须几日的时间。可八百里加急,一人一骑,路上每个驿站都要换上最好的马,才能做到。而有了师尊口中的东西……百十号人,无数货物,都能做到八百里加急这般的速度了!坐马车从长安去洛阳,需要走几天功夫,若是有了那般速度,岂不是一日便到?! 一念及此,学子们无比之激动。 一想到那神奇的如同仙人的飞剑一般迅疾的创造,若将从自己的手中给做出来,使得世人都能有如同仙人瞬息千里般的本事,在场的学子们便顿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连血都热的仿佛那锅炉中的水一般沸腾起来! 夏鸿升在旁看着这一群激动不已的学子,心道看着架势,十年之内,不知道火车能不能问世。 鼓励一番,勉励一番。李泰和他的团队又重新投入了蒸汽机和铁轨的改良之中,夏鸿升也离开了书院,回去了家里――眼前,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完。 王玄策与卑路斯已经到了,正等在前厅之中,见夏鸿升回去,于是起身。 “恕罪恕罪,书院之中略有些杂务,今日早起,前去处置了一番,却是叫王子殿下久等了。”夏鸿升见二人起身,于是拱手笑道。 “无妨无妨,是小王太过心急,一早便匆匆过来,却是扰了夏兄的正事了。”卑路斯笑道。 “王子殿下,在下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演示给王子殿下看。”夏鸿升对卑路斯说道:“眼看已经中午,王子殿下是立刻就去,还是用过了午饭再过去?” 卑路斯笑道:“小王实在是心中痒痒,急欲观看,不若现下就去罢!” “好。”夏鸿升点了点头:“殿下请随我来。” 夏鸿升带上齐勇,四人一道出了夏府,往早已准备好的那片空地过去。 那里本是一片荒地,如今也还是,不会有人。 到了那里,入眼先是一群羊,正被几个家丁看着。 “这是……”卑路斯指指羊群。 夏鸿升解释道:“光有震天雷,如何能显出威力来?这些羊,便相当于战场上的敌军士卒。”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又摸出两枚耳塞来,递给了卑路斯,又说道:“我与齐勇,在战场上听得多了,也适应了些。王子殿下是头一次,这震天雷的响声颇大,殿下还是戴上耳塞为好。” 卑路斯看看夏鸿升与齐勇都不戴,于是笑道:“无妨,既然夏兄不戴,那小王也不戴。” 夏鸿升没再劝他,只是朝齐勇示意一下。 齐勇会意,抬手摸出一个圆圆的铁疙瘩来。 “殿下,这便是震天雷。”夏鸿升指着齐勇手中的震天雷说道:“此物威力巨大,点燃上面这根线之后,必须立刻远远的扔出去。” 卑路斯从齐勇手中接过震天雷,拿在手中左右端详,来回翻看,好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还给了齐勇。 “齐勇,朝着那群羊扔,给殿下演示演示。”夏鸿升对齐勇下令道。 “是,公子!”齐勇应了一声,将震天雷在手中抛了抛,然后摸出火折子来,用力一吹,弄着了火折子,然后往前跑出一段距离来。 ------------ 第1057章 大鱼咬钩了 卑路斯连忙跟上前去,到了齐勇的身旁。 “王子殿下,您还是后退一些吧,这玩意儿危险着呐!”齐勇劝道。 卑路斯摇摇头:“齐勇勇士,小王也是经历过不少阵仗的,这点胆量还有,你尽管使它,小王就是看看。” 齐勇也不多劝,于是当即便用火折子点燃了震天雷上面的引线。 “嗤――”一声急响,只见一阵烟冒出,齐勇迅速抬起手臂,用力将震天雷给抛飞出去,扔入了那群羊群中间。 “轰!”震天雷落地的瞬间,突然间一声巨响伴随着地动山摇一般,只见一片尘土弥散腾起。 卑路斯只觉自己的耳中一疼,一声尖鸣直入脑核,吓得是心头好似一记重锤猛然一砸,登时后退了好些步。 “王子殿下?”夏鸿升过去拍着卑路斯喊道:“殿下?殿下!” 卑路斯被震天雷震的愣愣的,好大一会儿,才终于有所反应,呆愣愣的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笑了笑,指了指那边,说道:“殿下,您看。” 卑路斯只看见夏鸿升嘴张了张,却嗡嗡的听不大清楚夏鸿升说了什么。只是顺着夏鸿升的手指愣愣的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登时心中猛然一抽,一下瞪大了眼睛。 只见方才腾起漫天烟尘的地方,此刻尘土已经散去。而地面上,则是一地的碎肉,方才的那群羊,此刻竟全然没有一头看着还算完整的了! 卑路斯又一次愣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使了。 只有拳头大的一个东西,就算是铁做的,也还没有半个铁锤大。可就这么扔出去,一群羊,竟然没有一只完整的了! 这若是在战场上面,羊群换做了敌军,这么一个扔过去,一下子就能将周围数十步之内的敌军尽数消灭。若是军队中人手一个,作战之时一齐扔出去,轰轰轰的几声过去,对面如何还会有敌军? 怪不得唐国的军队战无不胜,有这等兵器,不胜才是怪事了! 卑路斯神色复杂的盯着那一地的血肉模糊,心中无比的羡慕。他恨不能立刻从大唐弄来无数的震天雷,带回去装备给波斯的军队,让他们带着这种威力恐怖的武器,去用大食人的血肉来洗刷从大食得来的屈辱。 卑路斯太震惊了。他从来不知道,天底下竟然还有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在这之前,他见识过需要十多个人才能操作的巨大弩车,也领教过能用几下功夫就将城墙砸出来裂缝的巨大抛石机。它们的威力已然领他心惊了。 可是,比之眼前的震天雷,却又差了太多。一个震天雷过去,不论是弩车还是抛石机,都要碎成木渣了!更何况,震天雷只有拳头大小,一个人身上,就能携带好几个! 倘若波斯有了这等武器……卑路斯似乎已经看到了居鲁士大帝的荣光,重又降临在了波斯的上方。 卑路斯的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得到这种武器。 夏鸿升和王玄策站在一旁,看着卑路斯脸上的神情起起落落,风云变化,最后又沉寂下来。 突然,只见卑路斯毫无征兆的猛一转身过来,一下子单膝跪倒在了夏鸿升的面前。 夏鸿升吓了一跳,愣了一愣,随即连忙跳将到一边闪开,然后赶紧去搀扶卑路斯。 “波斯实在太需要这种武器了!还请夏兄教我,助我能从大唐得来这般兵器!”卑路斯不肯起身,对夏鸿升说道。 “王子殿下,这……”夏鸿升拉着卑路斯:“这如何是好!万不可如此,万不可如此!” “请夏兄答应我!”卑路斯仍旧不肯起来。 夏鸿升用力拉他,他也不为所动。 “王子殿下,这事情得从长计议,先起来!先起身来!”夏鸿升劝说道。 卑路斯摇了摇头:“波斯已然风雨飘零,若再无办法,亡国即在眼下。小王今日见这震天雷,终于是发现了能够挽救波斯于水火之中的办法。还请夏兄帮小王挽救波斯!” “好!好!”夏鸿升连声说道:“王子殿下,您先起来,这可使不得啊!我帮殿下想办法就是,殿下快些起来罢!” 听见夏鸿升答应,卑路斯这才站起身来,又向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还请夏兄教我!” “唉!王子殿下,这件事情,一定要从长计议。震天雷不比寻常的那些兵器。王子殿下之前在军校中所见的那些兵器,只要出钱,说通陛下卖给波斯不难。可是震天雷不一样。震天雷是大唐军中最高之机密,且先不说陛下同不同意卖给波斯了,就是王子殿下从何处得知有震天雷这般东西,就没有一个合适的由头。” “不错,殿下,若是没有合适的由头,贸然去哼向陛下讨要震天雷,只怕会引起陛下的震怒。”王玄策也在旁边点头说道:“若是王子殿下真得想要这震天雷,须得先想出一个能向陛下开口提起震天雷此事的话头来。不然,陛下定然会以为是大唐中有人泄露了震天雷之机密,只怕到时候不论是我,是夏少师,都逃不过陛下的降罪了。” “小王前来长安途中,听闻大唐有一种东西,巴掌大小,使出去犹如天降神雷一般,一下就能灭掉一片人马,因此想要看看。”卑路斯说道:“这般理由不行么?” 夏鸿升摇了摇头:“陛下又不是傻子,仅凭一句话,会透露大唐最大的机密?陛下只会说,传闻而已,当不得真。” “那小王应该怎么办?”卑路斯问道。 “这……”夏鸿升紧锁眉头,低着头想了一想,说道:“王子殿下且不要慌,容我好生想想。这样,殿下先回长安,不出三日我定然会去找王子殿下,届时或有分说。” “不错,此事是急不来的。殿下,这几日还是待在四方馆中,少于夏少师走动,以防落人口实。”王玄策说道。 卑路斯点了点头,又郑重其事的向夏鸿升行了一礼:“那小王就等夏兄的消息了!” 夏鸿升点点头,几人回去夏府。 王玄策和卑路斯在夏府中待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返回长安去了。 夏鸿升站在门口,目送着二人消失在了视野尽处,然后笑了起来,对齐勇吩咐道:“齐勇,备车,本公子要入宫一趟。” “是,公子。”齐勇应道。 齐勇过去备车,夏鸿升自己一人站在门口,望着视野尽处,已经看不见了的马车影踪。沉默一会儿,突然自言自语的笑道:“大鱼咬钩了呀!” ------------ 第1058章 通通气 皇宫之中,此刻已是后晌将尽,李世民端起面前的菊花茶呷下一口,清爽微甘的气息令他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放下杯盏,抬头问道:“那个波斯王子……贤婿确定他愿意出那么大的价钱来买那些兵器?” “一把百炼钢刀卖给薛延陀还要六十贯呢,波斯比薛延陀富奢的多,小婿开口一把钢刀卖给薛延陀一百贯,那波斯王子也没眨下眼。”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不过,小婿准备将价钱放低一些,定在八十贯,可以折做铜矿和石油。给他一些优惠,这毕竟是长久生意嘛!” “震天雷呢?”李世民又问道:“朕听莒国公说,你和王玄策已经带他见识过了。” “是,卑路斯十分渴望能够从大唐得到震天雷。”夏鸿升答道:“不过,这震天雷,小婿不不打算要钱。小婿要地!” 李世民又端起杯盏喝了一口。这一口的功夫,也就想明白夏鸿升的打算了。 于是放下了杯子又道:“依朕来看,就以方便大唐海商靠岸,也方便波斯之货物通过海商运来大唐的名义,问波斯要几处可以建港的沿海之地,明面上建造商港,实则以军港的标准来建造,建几处军商两用的海港,为日后做好准备。” “小婿正是这般意思!”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而且为了尽量减少波斯的警惕和抗拒,小婿觉得甚至咱们大唐可以退让一步,以租地的方式,先在那里扎下脚跟再说。这么一来,名义上也说得过去。” “租其地建港,每年地租从波斯购入武器的款项中抵消。”李世民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也好。不过,先看看波斯的反应再说。” 顿了顿,李世民又笑道:“说不定,波斯会立刻拱手相送呢?若是大唐在波斯有了一块固定的飞地,对于大食而言意味着什么,只要波斯皇帝不糊涂,不会不答应。” “若是大唐在波斯有了一块土地,并进行管理。那么就相当于对世人宣告和确认了大唐与波斯的关系。大食自然会产生顾忌。这是波斯王室想要的。”夏鸿升点头说道:“波斯和大食都会将此视为大唐已经同波斯结盟的信号。世人都会知道波斯有了大唐这么一个强大的助力,正合波斯的心意。” 李世民往靠背上靠了靠,问道:“迫击炮呢?” “好货不能一下摆完。”夏鸿升摇了摇头:“日后波斯会发现,大唐总能让他们有新的惊喜,有新的渴望,让他们欲罢不能。”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那个波斯王子就要来向朕讨要震天雷了。” “是,小婿准备替他编一个故事。”夏鸿升点头说道:“小婿会弄一枚哑弹给他,让他拿着来找岳父大人您。就说是从商人手中高价买来的,而商人是从辽东收来的,而卖给商人的人则是从战场上捡来的。一共捡到三枚,商人自己遇到盗贼用了一枚,发现了它的威力,于是高价转手给波斯王室,给波斯王室展示之时用去了一枚,还剩下一枚,卑路斯拿着前来大唐寻求这种武器来了。” “这算个甚么故事!”李世民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夏鸿升笑道:“本就是编来的嘛!具体的情节,还是让卑路斯讲给您罢。因为要带入宫中,所以那枚震天雷需要换成空壳的,里面不填火药,以防万一。至于如何带入宫中让您见到,就让卑路斯自己去想法子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 夏鸿升又道:“不过,小婿手头却没有了。岳父大人,您看是不是您吩咐手下去准备一枚空壳儿?也不急用,等卑路斯要觐见您的时候,临入宫前偷偷给小婿,小婿转交给他就是。”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嘴角挑着盯着夏鸿升:“你小子撇得够清啊。” 夏鸿升腆着脸一笑:“嘿嘿,小婿这不是谨慎起见嘛!小婿都是为了岳父大人的安全着想啊!” “为朕?”李世民哼笑一下,说道:“朕看你是怕让卑路斯夹带兵器入宫,若真有个万一,好落不到你的头上罢!” “小婿怎么这么想,完全是为了岳父大人您的安全啊!”夏鸿升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不过李世民并不在意,随手摆了摆,威胁道:“你自己去准备去。呵,若真有个万一,教那枚震天雷在宫里炸了开,朕就唯你是问!” “呃……” “对了,不说波斯的事情,朕还有其他几件事情要问问你。”李世民忽而又说道。 夏鸿升行了一礼:“请岳父大人明示。” “朕听说了铁轨的事情。”李世民淡声说道。 夏鸿升一愣,这是上午才发生的事情,李世民可就知道了。 虽说知道李世民在书院中安插的有眼线,明里暗里的都有,可也没曾想会这么快。 “是,魏王殿下领着人发明出来的。”夏鸿升点了点头,答道:“不过因为还有不少尚需改良的地方,故而暂时还不能实用。不过,它可以说是一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交通工具的基础和一部分。这种交通工具的前景之大,其对陆地的意义,更甚于钢铁海船对于海洋的意义。” “朕听说了。你今日当场便指出了其改良之法,和应深研之处。也讲了那种交通工具。从关内到辽东,朝发而夕至,叫人不敢相信啊!”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十分好奇,这些旁人绞尽脑汁,费劲心血才想出来的东西,在你脑中却好似早已有了现成的最好版本,由你信手拈来一般。” “这个……”夏鸿升挠了挠头:“这……这是科学构想!是基于正确的科学理论而展开的预想……” “朕只是这么一说,不是让你解释。”李世民摆了摆手,打断了夏鸿升的话。顿了顿,又笑道:“这种交通工具,真的存在?” 夏鸿升点了点头:“从长安到辽东,这么远的距离,想要朝发夕至,刚开始是肯定不行的。不过随着技术的发展,百年后、千年后,终会有达成的时候。而若是半个月,那还是能做到的。” ------------ 第1059章 身体有恙否? “半个月!”李世民重复了一下:“半个月,从长安到辽东。”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以半个时辰为计数,一匹寻常的马,能跑个四十来里。一匹汗血宝马,死命狂奔,能跑八十多里。这种用蒸汽带动的车,在铁轨上能跑一百二十多里!且马匹只能骑一人,马车,最多也只是载数个人而已。这种用蒸汽带动的车,能载上数百人,载物数万斤,同时还能有远超过马匹的速度!” “甚么?!”李世民大吃一惊。 “蒸汽机的作用是超乎想象的巨大的。它可以用到各行各业,使大唐得以有一个巨大的飞跃式的发展!”夏鸿升说道:“故而小婿才让书院一直话重金支持魏王殿下和他的团队,去研发蒸汽机,以及对蒸汽机的使用和改良。” “有这么厉害?”李世民吃惊未定。 夏鸿升点了点头:“蒸汽机最终能够带给的大唐方方面面的飞跃,就好比火药和火器所带给大唐军队的飞跃,而且远比它更甚!” 李世民吸了两口气,稳了稳神,说道:“若真有这东西,那就去造!朕一向是相信贤婿的,也相信贤婿能带着青雀他们做出来。” “谢岳父大人信任!”夏鸿升行礼道。 李世民坐回了椅子上,喝了几口菊花茶,放下了水杯,又道:“朕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许久了,却也一直不好开口。可过来这么长时间,还是不见动静,今日说什么也得过问过问。” “恩?”夏鸿升一愣:“却是何事?请岳父大人明示!” “你与长乐成婚,这也两年了。”李世民看着夏鸿升,问道:“怎的就一直没有个动静?就是不说长乐,你与徐家的那个闺女,成婚也一年多了罢!却也还是半点儿动静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此间只有你我翁婿二人,贤婿啊,你且告诉朕,你可有请孙神医查验过?是否身体有恙?” “噗――”夏鸿升正端起杯盏也要喝一口菊花茶呢,突然听见李世民的发问,顿时一口茶水全喷出去了。 “无恙!无恙!”夏鸿升连忙解释:“小婿的身体健康无恙,什么毛病也没有!” “那为何一直毫无动静?”李世民问道。 “不急,不急!岳父大人,这事儿不急……” “不急个屁!”李世民登时眉毛一竖,凶狠狠的瞪了夏鸿升一眼:“开枝散叶,壮大门楣,人丁兴旺,才算家业振兴,才对得起祖宗庇佑。你夏家就你一根独苗单传,你如今已过加冠,家稳业兴,却仍无子嗣,如何对得起祖宗,如何对得起你嫂嫂?” 夏鸿升尴尬不已,挠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 “这什么这?!”李世民怒道:“若是有甚子毛病,就请孙神医去治!尽早开枝散叶!哼,若不是看在你是长乐夫婿,又为大唐多做贡献,朕才懒得管你夏家绝不绝后!” “多谢岳父大人关心!”夏鸿升苦笑一下,说道:“非是小婿不愿意早要子嗣,更不是小婿身子有恙,实在是……是长乐她们年纪还小,小婿不能让她们承受这生产之苦。尤其是公主殿下,当年孙神医特别提醒过小婿,公主殿下的身子,底子本身便弱,后来一直锻炼,才终于好了过来。可若是太早就受了生产之苦,恐怕多年锻炼白费,会彻底伤了元气,日后再难恢复,变的尤为体弱多病。故而至少要等公主殿下年满十八之后,才可生产。小婿私心里,是想能与公主殿下长相厮守,一起细水长流,共赴白头的。故而只求公主能身子康健,长久。为了这份私心,小婿甘愿不要子嗣。宁可不要子嗣,也不想让她们因为这而大伤根基,不能与小婿共赴白头。” “你!――”李世民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看着办罢!唉,朕也是不愿看着长乐受委屈。皇后前番告诉朕,那些个嘴碎的勋贵妇人里面,已然有不大好听的传言了。所以才叫朕非得逼问于你。” 说罢,李世民又一摆手,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你回去之后好好哄哄长乐,教她心放大些,莫要因这些个闲言碎语而心中难受,更不必为那些乱嚼舌根子的闲妇们动气。” “是,小婿会好好安抚公主的。”夏鸿升点了点头,答道。 “去吧。”李世民说道:“早做安排,那个波斯王子要来觐见朕,就早些来。” 夏鸿升行礼领命,然后告退离开了皇宫。 待夏鸿升离开,李世民到了后殿,正见了等在那里的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盈盈一拜,然后过去替李世民轻轻理了理衣领。 “那个夏鸿升,对长乐倒也是一番深情。”李世民任由长孙皇后替他理顺着衣领,说道:“你当也听见了罢!” 长孙皇后点点头:“妾身听见了,方才听过之后,才来后面等着陛下的。一起细水长流,共赴白头。着实是一番神情。长乐有此夫婿,亦是幸事,妾身也替她高兴。” “哼!拐跑了朕的闺女!他敢不对长乐好试试!”李世民哼了一声,说道:“不过夏鸿升对长乐,倒也是用心。当年就因着长乐的一句话,硬是拉着袁道长跟他一起胡闹,弄出个热气球来,还说是道家祥瑞……若不是那热气球令有大用场,那一回他可少不得一顿板子吃!” 长孙皇后掩嘴轻笑,那一笑中的风姿绰约,这么久了,教李世民还是眼前一亮。 且不说宫中的事情,这夏鸿升离开了皇宫之后,马不停蹄,便径自赶往了四方馆。 到了四方馆之中,找到了卑路斯,又差人去找王玄策,说要一道吃个晚饭。 卑路斯见夏鸿升这么快就过来,又喊王玄策,心知夏鸿升定然是想出了法子了,于是一时间激动不已,好几次想要开口一问,都又强自忍了下来。 好忍一会儿,终于听见下人通传王玄策已到了四方馆外。便立刻急不可耐的迎了出去,三人一道往醉仙楼寻了雅座,欲商量教卑路斯如何问皇帝张口讨要那震天雷。 ------------ 第1060章 编故事 一桌子酒菜齐备,卑路斯连敬几杯,放下了酒樽,也顾不上满桌子的玉盘珍羞,急急忙忙的追问到:“夏兄,可是想出来了甚子借口?” 王玄策也故作不解的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放下酒杯,说道:“震天雷乃是大唐机密,若是贸然去问陛下,陛下定然推脱,说是传闻而已,当不得真,定是那些人惧怕大唐军队神威,故其神而话之。所以要想从大唐得到震天雷,第一个必先得让陛下承认大唐有这东西。” 王玄策和卑路斯点了点头,继续听夏鸿升说话。 “所谓空口无凭,若只是王子殿下前去讨要,无论王子殿下如何说,陛下只消守着一句传闻只是传闻,大唐实无此物,就谁也奈何不了了。”夏鸿升继续说道:“所以要想不让陛下否定,唯有拿出实物来!” “拿出实物?!”王玄策故作一愣,问道:“夏少师的意思是,直接拿着震天雷去问陛下要?!” “不错,正是如此!”夏鸿升点头说道:“若是王子殿下直接拿着震天雷的实物,去向陛下请求能够得到准许,从大唐购入此物,陛下怎么也不至于开口说不知道那是何物罢?” “若是陛下真的一口咬定没见过那东西,大唐更无此物呢?”王玄策反问道。 “不至于。”夏鸿升摇头说道:“陛下又不是无赖,若真拿着震天雷到了陛下面前,陛下还矢口否认的话,那也不是陛下的为人了。” 王玄策点了点头,又问道:“只怕却也不容易。震天雷乃是大唐机密,王子殿下若是拿着震天雷去陛下面前,陛下问起来,王子殿下该如何说?陛下会以为王子殿下盗取大唐机密,日后大唐与波斯如何再相处?亦或是陛下以为朝中大臣泄露了机密,彻查下来,只怕大唐再无你我容身之地。” “怎能让两位因小王的事情而无容身之所!小王这若是害了二位,却不要也罢!”卑路斯连忙摆手一脸郑重的说道,言罢,又说道:“日后,不论是何时候,何种原因,若万一真有个大唐容不下二位的时候,波斯永远都是二位的家!波斯王室一日不灭,二位永远都是波斯最尊贵的客人!” “先不说这个。”夏鸿升摆了摆手,笑了笑,打断了波斯王子的表态,说道:“我既然这么说出来,定然是给王子殿下编好了由头。让殿下拿出来这枚震天雷显得有理有据一些。” “夏兄已有了由头?!”卑路斯大为兴奋,立刻激动得道:“还请夏兄教我!” “大唐大规模使用震天雷的,主要有两次。一次是在征伐倭国的几场战役之中。另外一次,就是征伐辽东的时候。特别是征伐辽东的战事之中,每一次战役大唐都大规模的使用了震天雷。那么大规模的作战,遗漏了几枚丢在了战场上,想必也是合情合理的罢!”夏鸿升慢声说道。 王玄策虽然早已经知道夏鸿升的计划,也是二人商量好的计划。此时也须得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转头同卑路斯对视了一眼。 “夏兄的意思是,小王到时候面对陛下,就说手中的这枚震天雷,来自于辽东的战场之上?”卑路斯听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那这枚震天雷,又是如何跨过万里之遥,从辽东的战场之上,到了王子殿下的手中呢?”王玄策追问道。 “商人!”夏鸿升说道:“只有商人的足迹可以远跨辽东与波斯。王子殿下就言这枚震天雷乃是商人所献,而商人是从辽东高价所得,一共得到三枚。商人只听所卖之人言其威力无匹,本报以好奇之心而买下,路上遇到沙盗,无奈之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燃一枚,结果一下炸死了大片沙盗,吓得其他沙盗以为是天降神雷惩罚他们,连忙落荒而逃,方知威力果然无匹。回到波斯之后,献于王室,欲以谋功图赏。王室不信,演示一枚,震惊朝野。王子殿下您便留下了最后那一枚,一路携带,来到大唐,恳求能得到这种神器。” 夏鸿升说罢,又对二人说道:“无论陛下如何威胁,王子殿下只需一口死死咬定这个说法,如此一来,殿下能拿出一枚震天雷来,也就有了理由。” “若是陛下不信……” “不须陛下全信。”夏鸿升笑着摇头说道:“令陛下将信将疑即可。也就不会因殿下拿出来了一枚震天雷,而震怒于泄密了。陛下自己也清楚,那么大规模的战事,战场上遗落几枚震天雷,完全是正常的。而又被当地人所捡到,卖给商人,也是正常。商人带回波斯,这也没毛病。陛下找不出毛病,就没法驳斥。没法驳斥,那殿下拿出震天雷这件事,也就这么着了。接下来,要如何讨要震天雷,那就是殿下您须要考虑的事情了。” 听夏鸿升说完,王玄策和卑路斯二人沉默一会儿。 接着,听王玄策说道:“这个由头,也不是不行。这么跟陛下说了,只要一口咬得死死的,陛下就算怀疑,也指不出什么破绽来,也没话可说。王子殿下拿出震天雷的事情,也只能含糊过去。至于要如何讨要震天雷,唉,所谓无利不早起,依我来看,还是一利换一利。” “不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夏鸿升说道:“有鱼儿可捕,渔夫才会下网。有利可图,陛下或许才会松口啊!就看波斯给大唐带来的利,能不能让陛下动心,让大唐动心,拿震天雷来交换了。” “震天雷既然是大唐最机密的东西,那么小王也愿意用波斯最值钱的财富来交换!”卑路斯说道:“波斯有的是宝马,有得是黄金!”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殿下啊,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且不说陛下,不说大唐,就拿区区在下来说。就好比有人想要请在下帮个忙,代价是愿意送给在下一百万贯钱财,您觉得在下会答应么?” ------------ 第1061章 殿下可敢一赌? “夏兄日进斗金,想来只怕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卑路斯笑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别说是一百万贯了,就算是五百万贯,在下也不会答应。为何?因为在下自己的钱财已经够了,对于钱财,就没有了太多的兴趣。反而,若是他答应给我一个学业精通的人到书院做教席,那我必然答应。而若尤其是精通哲学、经济亦或是其他同自然有关之学科的话,那情势就不是他求我,而是我求他了,我愿意帮他做好几件事,就为换来这位先生去泾阳书院做教席去!” “殿下,夏少师的意思是,与其拿自认为最宝贵的财富去换,不如投其所好,投其所缺,投其所无!”王玄策笑着对卑路斯说道。 “小王明白了!”卑路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小王所认为波斯最宝贵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大唐想要的。小王想要从大唐的手中换来震天雷,就要先知道大唐想要什么。” 夏鸿升两手合十,笑道:“正是如此!” “还有个问题。”王玄策问道:“宫中乃禁地,震天雷乃凶器,如何能带入皇宫?” “王子殿下面见陛下,总得有几箱见面礼罢!”夏鸿升说道。 “夹带进去?”王玄策一愣:“夹带武器入宫,可是大罪。万一陛下怪罪……” “那也只能赌一把了。”夏鸿升说道:“若是陛下有心通波斯交好,便不会抓着这一点不放,而是会趁机同波斯谈条件。而若是陛下抓着夹带武器入宫这一点罪名不放,那么虽然不会因此对殿下做什么,但驱逐使团却是有可能的。就看殿下有没有这份魄力,来赌上一把了。如何,殿下可敢一赌?” 说罢,夏鸿升抬头盯着卑路斯,等待他的决定。 “好!”卑路斯握拳往桌子上一砸:“勇士岂有何惧!” “好!”夏鸿升也是一拍桌子:“殿下好魄力!明日我便弄来一枚震天雷,交给殿下。殿下向陛下提出请求之后,在下也会在陛下面前尽力说项!” 卑路斯郑重其事的拱手对夏鸿升行了一礼:“多谢夏兄!” 三人又详谈一番,将那由头填补了许多细节,一直到了将近宵禁,才从酒楼出来,匆匆将卑路斯送回了四方馆。 夏鸿升同王玄策二人一道离开四方馆,马车之中,又说道波斯的事情。 “夏少师今晚叫卑路斯这么说,想必已经禀报过陛下了吧。”王玄策问道。 夏鸿升笑道:“那是自然,否则我怎敢如此胡言。只等卑路斯前去请求陛下了。陛下已经明言于我,要地不要钱,哪怕少挣一些,甚至是以租地的方式,用波斯购买兵器的款项抵消每年的租金,也要在波斯弄来几块飞地。” “陛下为何如此急于要地?”王玄策问道:“大唐同波斯的交往不会短。至少在十年之内,大唐没法将波斯纳入版图之中,为何如此急于占地?” “玄策兄糊涂。”夏鸿升说道:“要想经略波斯,总得先有一只脚跨过去。哪怕只是一个浅浅的小脚印子,也至少先涉入其中,日后在波斯之地的事务上面,才好插手。” “大食步步紧逼,用不了几年,波斯和大食会一齐在对抗僵持中被双双拖垮,到时候大唐自然而然就接管波斯,成为波斯之地的主事者。那时想要波斯那片土地,不是陛下一道旨意的事情?”王玄策说道。 “那样是容易,可也容易激起波斯当地的反抗情绪,不利于日后大唐的同化。”夏鸿升说道:“眼下,波斯继续大唐替波斯站队,来向世间宣告大唐对波斯的支持,来对大食形成威慑。最直接的举动,就是大唐直接出兵。但是大唐不能直接出兵。对于波斯而言,若是大唐能够在波斯有一块飞地,至少在政治意义上同大唐直接出兵是一样的。所以眼下问波斯要地,更加容易,反而是正中波斯王室的下怀。” “理由呢?”王玄策说道:“眼下大唐又不出兵,便无驻扎所需,就没有由头要地了。波斯拖垮之后,孱弱无力对抗大食,大唐那时候也有了出兵的能力,直接出兵,便有要地的理由了。” “现下也有理由。”夏鸿升说道:“大唐的海商日益发达,如今大唐的海上贸易已然全不弱于路上贸易,且多数海船最终都是抵达波斯之地了,这就是目前最合理的理由。” “要沿海之地建港?”王玄策稍微一想,立刻就明白了当中的用意,说道:“据海港为基地,以图向岸上发展。港明为商用,实为军用!” 夏鸿升笑了起来:“这就是陛下的远见。如今大唐的铁甲船世上无人可当。日后或许还会有长足的进步和发展。大唐在陆地上依然无敌,若是再占据了波斯周围的海洋,就相当于扼住了波斯之地的喉咙,两头堵住了波斯和大食,它们都再无退路了。” “原来如此!”王玄策点了点头:“以海图陆,的确是上策。倒是在下的想法以陆图陆,有所局限了。” “对了,玄策兄在波斯这么多年,对波斯及周围大小各地可熟?”夏鸿升问道。 “上至城邦,下到村落,皆了然于胸。”王玄策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道:“那好,便劳烦玄策兄多熬几个夜,尽快将贡布拉、木哈马拉、布什尔这三处的详细资料誊写出来,交给鸿胪寺。” “贡布拉、木哈马拉、布什尔……”王玄策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地名,思索回想了一下,问道:“这三处皆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而已,为何夏少师会知道?大唐想要这三处地方?” “这三处虽只是小渔村,但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却正适合建港,且为近处波斯海湾之战略要道。”夏鸿升解释道:“若是大唐能在这三个地方建设军港,继而往陆上发展延伸,那么不出几年,波斯的海上就是大唐说得算了。幸好,波斯人现在还只当这里是小渔村而已,倒是方便了大唐讨要。” 王玄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某这便立刻着手整理此三处的材料,尽快交给鸿胪寺。” ------------ 第1062章 一提和亲就怼人 一枚实际上不会炸响的震天雷,夏鸿升要弄来也不难。第二日便交给了卑路斯,剩下的,就是等待卑路斯的消息了。 卑路斯需要准备礼物,需要提出觐见皇帝的请求,需要等待皇帝批准,这些都需要时间。 夏鸿升便也回到了泾阳,在家中休息。 不过才休息了没几日,就被人找上了门来。 却原是李老二家的那兄弟仨。 “你们仨今日来此作甚?有事快说,没事快走,莫要打扰我休息。”夏鸿升见识他们仨,于是打了个哈欠说道。 恩,昨晚大被同眠,艳福不浅,不免体力消耗有些大,今儿个得补个觉才行。 “嘿嘿,当然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李恪笑道:“升哥儿,你这个太子少师,自打成了太子少师那天起,就没给太子讲过一节课,实在是失职啊!” “世事洞明皆学问,太子殿下与我一道出去两年,当中学到的东西,光是这都有多少了,能抵多少节课了。”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再者说了,我这一回来,没歇几天,波斯王子就来了。为了支应他,花费了老大心血了,精疲力尽,哪儿还有心思。” “就是知道升哥儿您日理万机,为了大唐殚精竭虑,故而不忍心再叫升哥儿耗费精力啊!”李承乾对夏鸿升说道:“所以我想也来书院上几年,升哥儿可有办法说服父皇?” 夏鸿升挑眼看着李承乾:“你想来书院?” 李承乾点了点头:“想了好几年了!” “那为啥现在才想法子来?”夏鸿升好奇道。 “这不如今升哥儿你成了太子少师,名正言顺了嘛!”李承乾笑道。 夏鸿升嘿嘿一笑:“既然名正言顺,为何还要想甚法子?直接去对岳父大人明说便是了。我看,你来泾阳书院的阻力不在岳父大人啊!” “哦?”李承乾不解:“那在哪儿?” “太子太师才是你更加名正言顺的师尊,太子太师不同意,我这个太子少师有个屁用。”夏鸿升摊手说道:“对了,青雀,待会你去我书房一趟,我那宝贝箱子里有一沓纸,给你整理好的,就在最上面,叫《蒸汽机车与蒸汽轮船的构想》,以前你没有这个基础,不能让你看,现下可以了。走的时候莫忘带上。还有,千万千万不要泄露——某种意义上,那上面的东西比火药更重要!” 一番话教俩人变换了神情。李承乾脸色一垮,顿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而李泰则是立刻大为激动,兴奋的抬脚就要往书房跑,却被李恪给拽住了衣领。 看着三个人和睦的样子,夏鸿升不禁倍感欣慰。历史上这三人的结局真是太惨,如今他们的命运,因为自己的插手和干预,都走上了同历史不同的方向,原本的那些惨剧,想来不会再发生了吧。 “你看,我就说,升哥儿一定会把皮球踢给舅舅。”李恪一手拉着李泰,一边扭头对李承乾说道。 李纲去世之后,长孙无忌成为太子太师。对于李承乾,长孙无忌的要求一点儿也不比李纲松。所以李承乾才会顿时愁眉苦脸。 “有什么好愁的,只要陛下同意了,以长孙大人的性子,会不同意?”夏鸿升见李承乾垮着一张脸,于是说道。 李承乾正要说话,却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了呼喊声,扭头一看,却见夏府的门房跑了过来。 门房跑到近前,对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公子,宫里来人来,说是吐蕃来了使节,陛下召见,让您即可入宫。” “吐蕃?”夏鸿升一愣:“怎么突然来了,提前没知会一声?” “公事要紧,升哥儿且自去。”李承乾对夏鸿升说道。 “不错,公事要紧。我们且去书院转转。”李恪也说道:“带着大哥熟悉熟悉校园。” 夏鸿升看看李恪,笑了笑,还是这货最精明。 出去家门,宫中来的禁卫正等在那里,见夏鸿升出来,行过一礼,便一道往长安回去。 花费时候不算多,便回到了长安。直入皇宫之中,朝中那些大佬们已然开始商议了。 “贤婿来了。”李世民见夏鸿升到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吐蕃使节前来,松赞干布提出想通大唐和亲,贤婿怎么看?” 夏鸿升一愣,问道:“不知吐蕃的使节是何时来的,怎的如此突然?” “前几日便到了,只是因你忙于波斯之事,故未曾让你知道。”李世民说道。 “不知诸位大人又是如何看?”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摆了摆手:“你直说你是如何看待便是。” 夏鸿升点了点头,行了一礼,说道:“微臣看来,吐蕃的请求就是放屁。吐蕃所图,不过是大唐的支持,还有大唐种种先进的规制技艺。松赞干布在高原上吞并东女国和象雄国,一统高原,这会儿屁股翘得太高,快要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他也不睁开眼睛看看,大唐答应过谁的和亲请求?!” 的确,现如今,因为夏鸿升的到来,因为大唐的强盛,原本历史上贞观年间出现的几次和亲,一次也没有实现。 “夏少师此言差矣。”萧瑀摇了摇头,出言反驳道:“吐蕃能慕大唐之强,而求结为翁婿,此何不为大唐威名之盛。若与其和亲,则又彰显大唐之仁。且吐蕃地势险要,其往北,往南,长驱而下,直接威胁到我大唐陇右及蜀中。反之,夏少师似乎并未去过吐蕃,或许不知。吐蕃之地极为邪性,当地人安然无事,旁人若是到了那里,则头晕耳鸣,脑内剧痛,气短无力,乃至于昏迷不醒。若是吐蕃南下掠夺,大唐将士毫无对策。今其请求和亲,俯首称臣,正是拉拢的好时机。” “在下听说,萧老大人的三女正是芳年华龄,萧老大人这么赞同和亲,不若干脆让自家闺女去罢!”夏鸿升十分冲的说道。 一提到和亲,就想生气。 “你!”萧瑀被夏鸿升呛了一句,说道:“那松赞干布是请求同公主和亲,老夫的三女如何能行?!” ------------ 第1063章 大唐永不和亲 “陛下下道圣旨,册封一个公主,也不是甚么难事嘛!”夏鸿升又呛道:“吐蕃请求同大唐和亲,不过是为了响世人宣告他吐蕃有了大唐做靠山,利用大唐的影响力来达到威慑他国的目的,狐假虎威而已。只要是陛下册封过的公主,随便是谁,他都会接受。倘若不信,萧老大人大可令您女儿一试嘛!” “岂有此理!和亲素来是帝王之事……” “既然是帝王家事,又干萧老大人何事?”夏鸿升一听见和亲就生气,当即反问道:“松赞干布想要取陛下的女儿,陛下愿不愿意,跟您有何干系?” “竖子好胆!此事关乎……” “什么也不关乎。”夏鸿升打断了萧瑀:“萧老大人,非是在下故意与您做对。只是在下实在不能见到如今还有赞同和亲的人。大唐如今强盛无匹,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钢枪,早已经不需要通过和亲这种牺牲帝女的方式来换取和平了。吐蕃算甚么?他若敢南下犯边,大唐军队岂是吃素的?” “老夫方才已经说过,吐蕃之地极为邪性,旁处之人一旦到了那里……”萧瑀被夏鸿升气得不轻,吹胡子瞪眼的说道,却又被夏鸿升打断了去。 “那是高原反应。吐蕃地势太高,其他地方的人突然到了地势那么高的地方,会不习惯,而产生一系列的不适。这一点,任何一个书院的学子都知道,也都知道解决的法子!” “哦?”听夏鸿升这么说,萧瑀反而顾不上生气了,追问道:“你能解决?如何可解?!” “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消在人刚开始感到难受的时候就暂停下来,原地待上七八天时间,这些症状就会消失,然后再继续行进,等到再感到难受,便又停下来待个七八天。如此一来,便能如吐蕃人一样,行动自如了。”夏鸿升说道:“松赞干布是个野心不小的人,也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从他如此年轻,就能平定吐蕃内乱,吞并东女国和象雄国就能看得出来。他之所以请求和亲,无非是是两个目的。其一,便是方才在下所言,欲狐假虎威而已。其二,就是想要通过和亲的方式,从大唐得到先进的规制和技术,进而壮大自己。吐蕃若是壮大,南据泥婆罗,蚕食西域,坐大之后,则就是大唐边上的又一个突厥。” “那夏卿的主见是……”李世民淡声问道。 “明告吐蕃使节,称臣可以,和亲绝无肯能。”夏鸿升说道:“松赞干布刚统一了高原,这会儿定然是心比天高。大唐拒绝和亲,他一定会出兵滋扰大唐。届时,大唐反攻回去,可灭吐蕃。” “吐蕃对大唐出兵?”魏征有些吃惊:“以吐蕃国力,便就是被大唐拒绝和亲,其也不会如此来以卵击石吧?” “若是和亲被拒,吐蕃一定会兵犯大唐。”夏鸿升十分笃定的答道:“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到时自见分晓。” 众人又是一番讨论,李世民一直默默听着,没有做声。 好大一会儿,众人才都停了下来,等待着李世民的决策。 李世民缓缓扫视一圈,然后沉声说道:“夏卿说得对,大唐如今强盛无匹,早已不须以和亲来换取边安!” 李世民既然有了决断,众人便也不在多说什么了。 又稍作安排,之后,李世民便叫众人告退了。 “夏卿,且稍待片刻。”众人一起告退,李世民却又留下了夏鸿升。 待众人离去,夏鸿升行了一礼,问道:“岳父大人有何事吩咐?” “昨日朕见了卑路斯,他拿出来了一枚震天雷,给朕编了个故事,然后请求朕准许将震天雷售卖个波斯。”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说他愿意拿大唐想要的一切来交换。朕并未立刻答应他,只说须考虑考虑。” “他就见识到了震天雷的威力,已经将震天雷当作是能够彻底扭转波斯局势,反攻大食的唯一希望,也坚信这种武器能够击败大食人。”夏鸿升说道:“所以愿意花费大代价来换取——毕竟,波斯帝国现在的情势岌岌可危,虽说有了抵抗大食的联盟,可诸国各有私心,并不会真得为了波斯出力。为了自救,波斯愿意在不威胁他的根基和统治的前提下,花费更多的代价。” “如此说来,或许是时候让鸿胪寺的人坐下来同波斯的使团谈上一谈了。”李世民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波斯都要什么兵器?” “震天雷,钢弩,百炼钢制成的兵器、铠甲……”夏鸿升说道:“这些都是波斯急需的。有了这些东西,波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装备起来一支新的更加强大的不死团。” “飞地!”李世民再次强调:“飞地是最主要的,一定要在波斯弄来至少一处飞地,可以由大唐自行管辖,使用,甚至于驻兵。” “小婿已经选好了三处位置。”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这三处位置,如今都还只是不起眼的小渔村而已。但是这三处地方,却都极具地理优势。此三处若是为大唐所把控,则波斯之地的外海,就使大唐说了算了。这三处也都是极为优渥的建港之所,军商两用的大港都不在话下。且往内陆纵深发展,又很容易使大唐接触到内陆的重要城邦。” “好!”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那三日之后,朕就告诉卑路斯,朕答应将震天雷卖给波斯,让他去同鸿胪寺谈价钱。明面儿上的主事之人,朕看就还是唐俭罢。至于你,就替卑路斯中间说项罢!” 此言整合夏鸿升的意思,于是夏鸿升行礼答道:“陛下英明!莒国公尽可以漫天要价,然后小婿从中周旋说项,将价钱说道咱们预期之中,又不超过波斯最高的接受范围。” “具体事宜,你自行看着办就是。朕会知会唐俭一声,让他配合于你。”李世民道。 夏鸿升再行一礼:“多谢岳父大人信重,小婿定不辱命!” “如此,朕就等着贤婿的好消息了。”李世民点头说道。 ------------ 第1064章 猜测之言 皇帝准许了将震天雷等武器卖给波斯,这件事情令卑路斯欣喜若狂。 夏鸿升从皇宫离开后,回到长安的宅子中没过多久,傍晚之时,卑路斯就与王玄策一道登门了。 夏鸿升在家中摆下家宴。 “呵呵,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初至长安之时,我说过的一句话?”王玄策听见夏鸿升吩咐摆下家宴,于是捋须笑道:“天下美食出长安,长安绝味在泾阳。泾阳佳肴缘夏府,太和公羞易牙哭!今晚,殿下终于能尝到这夏府家宴之绝味了。” “哈哈哈哈,小王当然记得!”卑路斯大笑道:“实不相瞒,小王已经期待许久了!”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恭喜殿下得成所愿,波斯有了大唐提供的武器,想来一定能够重振雄风,重挫大食,给那些疯狂的教徒们一个教训!” “不错!不错!”卑路斯大为高兴,笑道:“小王能够得成所愿,这中间多亏夏兄多方打点周旋,也多亏了夏兄能劝说陛下同意小王的请求。此番恩德,小王没齿难忘,当铭记终生!夏兄永远是波斯国最好的朋友,最尊贵的客人!” “哪里,在下与殿下一见如故,承蒙殿下屈尊结交,再加上也事关在下的商队,从中出一些力,也是理所应当而已。”夏鸿升摇头笑道。 卑路斯说道:“小王早已将夏兄当作最好的朋友了!小王对夏兄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能归去之后,令夏兄的商队日后往来波斯,只要在波斯境内,一应税赋皆只需按半数来算!” “这如何能行!”夏鸿升推辞道。 卑路斯一摆手:“还请夏兄万勿拒绝,否则小王心中难安啊!” 听卑路斯这么说,夏鸿升也就不再多言,只是拱手道:“在下惭愧,那便多谢王子殿下了!” “哈哈哈哈,夏兄,今日还有个好消息。”卑路斯对夏鸿升说道:“皇帝陛下已经差宫人到四方馆传了旨意,明日,小王就要去鸿胪寺,一同商讨这批武器的价格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我已知道。明日我也便要过去了。此回主事之人是莒国公,殿下要做好心理准备。殿下,明日里到了鸿胪寺,便是公事。在下便不好同殿下走得过进了。那么多人在看着,在下身为大唐官员,恐怕亦不能替殿下说话,甚至有时还会同殿下有所辩论、争吵,言语之上有所冲突。到时候,还请殿下理解,莫要真个着恼。不过,私底下在下也会帮着殿下说说情,尽量将价钱减少一些。” “多谢夏兄了!”卑路斯笑道:“小王自然理解,各为其主嘛,哈哈,明日到了鸿胪寺,小王也不会对夏兄客气的!若是言语之上有所得罪,还请夏兄也莫要真的恼了小王。到了私下,夏兄永远是小王的好朋友!” 这时候,旁边一直听着二人说话的王玄策开口说道:“明日里,波斯使团提出从大唐购买兵器,大唐一定会开出条件。这些条件不一定全是钱财。这几日师尊一直都在鸿胪寺中,同鸿胪寺之人一道商定条件,然后给陛下过目。这事儿,夏少师可知晓一二?” “自然知道。”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也只是知道陛下和莒国公在商议条款。具体的内容,却尚不得知。鸿胪寺谈判的时候,具体的条件都是当日才知。想来,明日一早到了鸿胪寺中,莒国公才会将这些条件明示与我等,然后同波斯使团谈判。” “那夏少师觉得,可能会涉及哪些方面?”王玄策追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这个……一己之猜度,恐怕不敢乱言。” “无妨!”卑路斯说道:“小王也想听听夏兄的看法。依夏兄看,陛下可能会开出甚子条件来?” “这……既然殿下问了,那在下就斗胆多嘴几句。不过只是猜测而已,殿下万不可当真。”夏鸿升说道:“大唐开出的条件,即是眼下大唐从波斯得到的。私以为,陛下不会让波斯直接用铜钱来买,而是用大唐所需的东西来交换,以物易物。而纵观眼下大唐之所需,无非四种。” “哦?”卑路斯眼中一亮,连忙追问道:“哪四种?” “其一,自然是战马。大唐军中,将士悍不畏死,忠勇无双,兵器更不用说。唯独这极好品种的战马,却一直都是稀缺。而波斯却有品种极好的战马,正合大唐所需。”夏鸿升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其二,铜矿。大唐如今急缺品相上好的铜,光是铸币,大唐的铜都已然有些捉襟见肘了。而波斯有不少的铜矿,或许,陛下会要几个铜矿,亦或是让波斯用铜来换武器。这其三,是关税。大唐的商人如今从陆路和海路向西而出,波斯乃必经之地,也是最主要的目的地。波斯想要大唐的兵器和帮助,大唐或许会让波斯减少大唐商人的商税。至于这其四,也跟商业有关。大唐如今海商蓬勃发展,无数商人乘坐海船,通过海路抵达波斯。海商沿途会在各处停靠,以休整、补给,当然最重要的是买和卖。大唐沿海自不必说,拥有不少海港,以供海船停靠。但是在外,却并不多。而波斯作为大唐海商最重要的停靠点,大唐十分需要在波斯有几处海港,以便于大唐海商的海船停靠、补给,也方便将大唐的商品带去波斯,和将波斯的商品带回大唐。故而,这其四,大唐或许会问波斯要几个能建设海港的地方。” 说罢,夏鸿升随即又笑了笑,说道:“当然,这只是在下猜测而已,具体陛下会提出什么条件,明日到了鸿胪寺,自见分晓。” 卑路斯露出沉思的神情来,夏鸿升看了眼王玄策,然后说道:“哦,前几日得了一罐上好的茶叶,在书房之中,且待在下过去取来,让殿下与玄策兄品尝一番。” 说罢,便自转身走了。 待夏鸿升出去正堂,卑路斯转头问向了王玄策,道:“师尊,方才夏兄所言,却不知师尊如何看?” 王玄策想了想,说道:“夏少师乃陛下最为信重之人,亦是最了解陛下心中所想之人。他方才所言虽为猜度,然依我看来,八九不离十了,殿下须早做考量。” 卑路斯点了点头,又低头深思了起来。 ------------ 第1065章 谈判 自打在夏鸿升的引领下,转变了大唐的外交政策之后,鸿胪寺内,就多出来了一个专门用于谈判的大屋子来。 .更新最快 鸿胪寺中的那些大唐官员,也早已经从认为大唐不应该趁人之危,有失圣人之礼的态度,转变为了一名名以大唐利益为首位的,优秀的外交谈判人员。 进入谈判时大门,是一个长长的椭圆形的圆桌。正面对的门口的一侧,坐着大唐的官员,正中间的是唐俭,唐俭身侧的是夏鸿升。背对着门的一侧做的则是波斯的使节团,正中间坐着的,是卑路斯。 两边互道了好,见礼之后,都又坐了回去。夏鸿升头也不抬,低头默默翻看着眼前的一沓纸张,虽然那上面的内容本就是他拟定出来的。 “老夫唐俭,受陛下旨意,为大唐主事之人,前来主持此次谈判。”唐俭坐下来之后,说道:“王子殿下远道而来,向大唐寻求帮助,是对大唐的信任,老夫先谢过殿下了。谈判开始之后,你我各为其主,倘若老夫言语之中有所冒犯,还请王子殿下大人大量,万勿怪罪。” “不敢!”卑路斯笑道:“大唐乃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国家,愿意接纳波斯,帮助波斯,小王才应该代我王谢过大唐才是!谈判之时,小王所代者为波斯,非为小王自己,故而也不会客气,若有言语不当之处,也请莒公海涵!” 二人客套一番,很快便转入了正题。 却听唐俭说道:“波斯国为了抵挡大食,请求大唐能够将包括震天雷在内的一些兵器售卖给波斯。这一点,陛下已然应允了。不过,那些兵器,毕竟不是凭白的来的。大唐为了制造那些兵器,也花费了不小的代价。且里面的震天雷等,乃是大唐最机密之武器,就算是已经来买大唐兵器多年的西域等国,大唐也并未有对其售卖。而陛下能同意卖给波斯,足见对波斯之重视了。” “小王多谢大唐皇帝陛下!”卑路斯拱手说道。 唐俭抬手点了点面前的那一沓纸张,又继续对卑路斯说道:“也正因这些兵器也是大唐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耗费了大量的心血才制造出来的,故而,波斯国想要得到这些武器,则亦须给予大唐一些回报才是。这里,有一些关于我大唐同意将武器售卖给波斯的条件和要求,还请王子殿下与诸位使节过目。” 说罢,边上鸿胪寺的人站起身来,走到对面,往每个波斯使节的面前放下了同样的一沓纸来。上面正是那些条款。 卑路斯翻开那一沓纸,低头细看起来。 夏鸿升抬眼悄然盯着卑路斯,见他眉头已然微皱起来,周围那些波斯使节,也都开始收回了方才那乐滋滋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谈判室中进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波斯使节团的人都在一字一句的看着那些条款。给他们的那一份上,既有大唐的汉话,又有翻译过去的波斯文,不怕他们看不懂。 这些条条款款,都是出自于夏鸿升的笔下,其本身便就是一份极为周全详尽,权利义务明确的合同。 大唐这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波斯人看完手中的那份合同。 “这……唐大人,这些条件……未免也太苛刻了!”对面坐在卑路斯左侧,紧挨着他的一个波斯使节率先开了口,说道:“一柄制式兵器,包括长刀、马槊、钩镰、骑刀、钢弩之类,皆为一百贯。一百贯,这也太贵了!” “周边买大唐兵器的国家不少,都是这么个价钱。”鸿胪寺中一位官员说道:“大唐的兵器也不是平白无故施法儿变出来的,一柄百炼钢打制而成的骑刀,光是材料和人力的成本,就在八十贯!卖你一百贯,大唐才落得二十贯而已。如何贵了?一分价钱一分货嘛,贵国倘若真是嫌贵,大唐还有早前用的五十炼钢,那个就便宜得多了,四十贯就卖!” “可薛延陀等过才要多少?顶多不过万件。”又一波斯使节说道:“我波斯这一次至少要二十万件,商人做生意,尚且知道要得多时,是可以便宜一些的!” “话不是这么说。”夏鸿升开口说道:“且容我问诸位一个问题。贵国方才说要二十万件。若按每件一百贯来算,总共需要两千万贯的铜钱。拿着这两千万贯,从大唐,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不会超过半年,获得可以装备二十万人的武器,且这种武器不输于乌兹钢打造出来的兵器。贵使拿着两千万贯,去做能够装备二十万人的乌兹钢兵器,且不说能不能做得出来了,就算是能做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这……”那个波斯使节被夏鸿升这么一问,一时便语塞了。 却听夏鸿升又道:“这位使节不回答,那想必是不能了。两千万贯,波斯不能做出可以装备二十万人的乌兹钢那般程度的兵器来。而大唐,可以在半年之内,做出来能够供以二十万人装备使用的,乌兹钢那般程度的兵器来,并交到波斯手中。这笔账,诸位不会算不清罢?” “可这两千万贯……波斯如何能有那么多铜钱?”那个波斯使节摇头反驳道。 “大唐正是替波斯考量,考虑到波斯以黄金为币,可能没有这么多的铜钱来,故而才有了合约上面的那条补充折算成铜钱之后,可以用其他物类以等价代替。波斯虽然没有这么多铜钱,可据我所知,波斯可是有不少的铜矿啊!大唐可以让波斯将这两千万贯铜钱折算,这两千万铜钱能够买到多少的铜矿,波斯直接以铜矿代替,也是可以的;能够买多少的石脂水,用石脂水代替也是可以的;能够买多少匹上好的战马,用战马代替也是可以的。只要等值即可。” 卑路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夏少师有所不知,铜矿极难开采,要采够能价值两千万贯之数,恐怕得要许多年才行了。” “殿下请看补充第二条。倘若波斯在偿还过程中遇到了难题,身为宗主,大唐应帮助其解决难题,恢复其偿还能力。”夏鸿升说道:“这就是说,若是波斯的铜矿开采起来比较困难,大唐可派人自己去开采,而波斯派人监督即可。开采之后,运回大唐,抵消购买兵器之费用。” ------------ 第1066章 指路 夏鸿升所点出来的这一点,正是波斯极大的软肋之一。 震天雷虽厉害,可毕竟是一次性的东西。用一个少一个。这些贴身的兵器才是最重要的。 波斯有好钢,也有锻造好钢的技术。可是这个技术不够先进,再加上没有便于处理乌兹钢的器械,故而打造起来十分慢。卑路斯身为王子,身上的一把商上好的乌兹钢短刀,尚需最好的铁匠花费半年的功夫才打造出来。更不用说去打造足够二十万军队用的兵器了。 而大唐的百炼钢完全不输于乌兹钢兵器,但是效率却高得多。 波斯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二十万人的军队装备起来,且使这二十万人的兵器都有着如同乌兹钢兵器一般的威力,唯有从大唐买入百炼钢兵器。 谈判是艰苦的。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所谓舌灿莲花,不论是敲诈也罢,勒索也罢,无耻也罢,总之,怎么对大唐有利,鸿胪寺的官员们就怎么来。 波斯的使节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谈判竟然会让人如此的头疼。 不过,波斯没时间去头疼,因为大食的战马已经到了他们的家门口了。 而大唐却等得起,一点儿也不着急。 这一来二去的,一天时间就过去了。两边你来我往交锋了一天,除了上个茅房,就都在座位上。就连午饭,也是边说着边论着。 大唐鸿胪寺中的官员们早习惯了这种高强地的谈判,而波斯的使节却都早已经坐的脊背发困,说的舌头发麻,争的腮帮疼痛了。 “呵呵,不觉都这时候了。”唐俭回头看看窗户外面,笑道:“今日不若就到这里罢!王子殿下,今日咱们且到这里,您与诸位使节都回去好生歇息一晚,咱们不须慌忙,明日继续。” 众人相互行礼道别,出了四方馆。 因着坐了一天,身子乏困,夏鸿升便也不上马车,让齐勇在身后跟着,自己往长安宅子中过去。 未及走到半路,却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声:“公爷且慢!” 夏鸿升回头看了一眼,见一架马车过来,打马的人不认得,从后面车厢里露出一个脑袋喊他人却见过。正是王玄策身边常跟着的小厮。 夏鸿升笑了笑,心知卑路斯一定会来找他,却没想如此迫不及待。 于是上了马车,坐入车厢之内,里面果然是卑路斯和王玄策。 “夏兄,今日所见,果然同昨日夏兄所料不差!”夏鸿升一坐下,卑路斯就立刻说道:“可这数目也太大了,波斯连年抵御大食,西边几个富裕的城邦又都已被大食或占据或毁掉,如今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大的数目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莒国公向来是以大唐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想要说服他,可不容易。殿下放心,我今晚就会去莒国公府上说项此事。不过,以我来看,只怕是我也说不下去多少了。” 说罢,见卑路斯神色沮丧,于是又道:“王子殿下也不用过于沮丧,今日看了那条款,与我所猜测相差不大。且上面那些补充之条款,可谓是已经给殿下指出路子来了啊!” “哦?”听夏鸿升这么说,卑路斯抬其头来,看着夏鸿升,道:“还请夏兄明示!” 夏鸿升先是撩开了帘子,对驾车的人说道:“就在长安城里来回转转,不必急于回去。” 然后放下垂帘,才又道:“大唐为何要在合约后面写上那么多补充条款?还不是知道波斯一时拿不出这么大的数目来?殿下看那些补充的条款,每一条不都是一个变通之法?” “如何变通?”卑路斯连忙问道。 “两千万贯铜钱,绝对是个大数目,莫说是波斯了,就算是大唐,猛一下也拿不出来这么多的现钱来。所以定然是以这两千万贯作为武器费用,来抵消大唐从波斯所得的其他东西的。比方说铜矿。大唐每年从波斯拉走铜矿,抵消武器费用中的一部分。大唐就有了自己想要的铜。甚至担心波斯的采矿缺乏人手和时间,愿意大唐出人出力自己去挖。这本身就是一个变通的路子啊!” “铜矿,波斯可以给大唐划几处,让大唐自己派人去挖,自己再拉回来。”卑路斯说道:“只是这两千万贯,也只是兵器而已,后面还有震天雷。一柄兵器尚且一百贯,一个将士身上却并不止一把兵器而已,都是有铠甲,有几把不同的兵器成套……那就更多了!震天雷更不用说!波斯总不能将所有的铜矿都给大唐吧!” “殿下怎的钻起了牛角尖来!”夏鸿升说道:“大唐所需又不止是铜矿而已!也没有让波斯一下子全都拿出来付清啊!” 卑路斯一愣,夏鸿升又道:“通常之下,一名大唐士卒,战场作战之时,身上有一身铠甲,一把兵器,一副钢弩及配套的装有五十支弩箭的箭筒,四枚震天雷。这么一套算下来,一把兵器,一副钢弩及箭筒,一身铠甲,这是是三百贯。再加上震天雷,这震天雷就极为昂贵了,四枚震天雷,就是八百贯。这么一身下来,就得一千一百贯!因此波斯想要一下子装备二十万军队,所花费真的是太过巨大。实不相瞒,就算是大唐,也不会一下子就装备这么多。大唐作战,就算是征辽东也才只用了十万人而已。波斯何必非要一下子装备那么多人呢?” “夏兄的意思是……”卑路斯问道。 “我的意思是是,其一,波斯大可不必一子就装备二十万人嘛,暂时先装备五万人十万人的,先给大食一个反攻,震慑一下大食,后续再继续购买。分次多批进行购买,而不是一下全买足。这样一来,波斯每次所花费就会少许多了,压力也会小许多。其二,可以减配。比方说每个士卒戴的震天雷减成三个,或是只给不死团的将士配备震天雷,日后逐步再配给其他士卒,这样一来,也可以缓解一下压力,减少一些花费。其三,大唐所需不仅仅有铜矿,波斯大可以用铜矿抵一些,用战马抵一些,用可以筑港的小渔村抵一些,用石脂水抵一些……这么算下来,各个方面都抵消一些,分散开来,各方面的压力都会减少许多了。” (唉,来洛阳妇幼给孩子体检,各种不合格,各种发育迟缓,医生还说有点脑损伤。媳妇儿都吓哭了。让做康复和打补脑针,唉,不怕事多,不怕麻烦,不怕费用贵,只求孩子健健康康!心里难受的不行,有时候都想哭,可是也不能跟身边人倾吐,还得装着没事儿一样哄家人哄媳妇儿。就在这里嗦几句,发泄一下。坏情绪影响了大家看书的胃口,对不住大家了。) ------------ 第1067章 谈妥了 大唐与波斯的谈判,在鸿胪寺中进行的如火如荼。?? 不止在鸿胪寺内,波斯使团中的使节们在鸿胪寺外也没闲着,忙碌得奔走于大唐官员的宅邸之间。 从皇帝到朝臣,从唐俭到夏鸿升,所有人都在给波斯使团的人表演着一场大戏。 大唐不慌不忙,波斯人却已经坐不住了。 大唐有得是时间与他们耗,波斯人的时间却十分紧迫。每多一天,波斯受到来自大食的威胁就大一些,而观望着波斯能否得来大唐的帮助的其他小国,也会离波斯越远一些这些小国生存在大国的夹缝之中,只得见风使舵。若是波斯迟迟不能得到大唐的帮助,他们便会逐渐脱离日渐式微的波斯,转而去投靠日益强大的大食。 “七十贯,这已然是最低的了。”唐俭将手中的一沓纸按到桌子上,沉声说道:“无论兵器,铠甲,统统都给你按七十贯一件,这是大唐最大的让步了!若是在往低处说,日后便不须再谈。至于震天雷……震天雷做起来太难,太危险,产量极低,大唐的库存也只有三十万枚而已。二十万枚不能再多了大唐也需要应对种种突之事,自己不能一点儿库存也没有!” “波斯愿再提供一处铜矿给大唐,来多换五万枚震天雷。”唐俭对面的卑路斯也沉声说道。 唐俭摇了摇头:“断无可能。只留十万枚震天雷,大唐已然冒着很大的风险了。” “若是一处铜矿再加上一个海边渔村呢?”卑路斯仍不死心。 唐俭继续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殿下,震天雷是真的不能再多了。将三十万枚震天雷,卖给波斯二十万枚,大唐至少在之后的五年内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震天雷,可谓是大唐的护国之器,十万枚已经是捉襟见肘,没法再给波斯更多了。” “既如此,不知大唐须多久能将这些东西齐备?”卑路斯问道。 “半年之内,这些东西一定会抵达波斯。”唐俭说道:“与此同时,希望波斯也能信守承诺,为大唐准备好铜矿和筑港之地。大唐的民夫会随着第一批运送兵器的海船过去。” 卑路斯点了点头,不在继续执着于震天雷了。 夏鸿升看看二人,说道:“这一来二去,也谈了大半个月了。今日也总算是差不多有了定论。我建议,咱们暂且休息半个时辰,两边也都好各自……内部里面再商量一下。若是两边都再无旁的异议,那便就这么签名盖玺,说定下来。如何?” “也好。”唐俭点了点头。 卑路斯亦点了点头。 波斯使团的人聚集到了另外一个屋子里面商论起来,大唐的人则仍旧在谈判室里面,稍事休息。 “呵呵,你小子此番有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老夫先在这里道喜了。”瞅着左右人都在休息,唐俭压低了声音,悄悄对夏鸿升说道。 “这都是这么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又岂是小侄的一己之功?”夏鸿升摇了摇头,笑道。 “这谋略总归是你计划出来的。”唐俭说道:“开了这个头,这波斯日后只怕会像薛延陀一般,被大唐吃得死死的了。呵呵,你小子的本事,比咱们老一辈这些,是只高不低。这一把所得,若非是老夫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进来,定然不敢相信。不知陛下见了这份合同,会是一番何等模样。只怕是睡梦里都能笑醒过来罢。” “那也要波斯人签了条约啊!”夏鸿升笑了笑,说道。 半个时辰过得很快,不多时,两方又都坐回了谈判室中。 “王子殿下,不知您商议的如何了?”唐俭问道。 卑路斯神色显得有些憔悴,点了点头,说道:“波斯将永世不忘大唐的帮助,愿意签下这份约定,请大唐帮助波斯一起抵抗大食的侵略。” 唐俭捋须而笑,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还请王子殿下放心。大唐会明告世人,与波斯为敌,便是与大唐为敌,倘若大食仍旧不停规劝,那等待他的只有灭亡。”!”夏鸿升拿出来了正式的合约,乃是绢书二册,分给两边,各自看过,然后交换在仔仔细细又看一遍。 唐俭与夏鸿升,还有卑路斯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当然,这东西还要交给李世民,由李世民看过之后,再加盖玉玺和卑路斯的王印,方才能生效。 室内一片岑寂,唯有笔锋经过绢帛,出几乎不可闻的微弱动静。 待签完字后,抬头之时,外面已然又是夕阳日落了。夏鸿升放下手中的笔,缓缓吐了一口长气。 这一局铺设了半年,此刻终于结束了。 唐俭面无表情,大唐的官员亦是无波无澜。波斯王子面容有些憔悴,满是倦惫之色。不过他的眼中却有些亮。 虽然他们确实大出血了,可是却能换得日后的长治久安,也依旧是十分划算的。而且,以波斯贯通东西的商业地位,和遍布各地的善于经商的波斯人,这些财富用不了多久,顶多十几年,就有能从更遥远的西方赚回来。 只不过,十几年之后,还有没有波斯,却又是另一说了。 等大食这个大敌消失之后,大唐自然会从中操作,合纵联横之下,十几年后,说不定资源丰富的中亚,已然是大唐的波斯道了。 多年来的谋划与布局,半年来的铺垫与经营,将近一个月的唇枪与舌战,终于在这一刻完结。 等卑路斯带着波斯使团离开了鸿胪寺,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视野尽头之后,夏鸿升身后边那一群人早已压抑不住了他们的兴奋之情。方才还一个个无波无澜,面无表情的鸿胪寺官员,此刻却都举手欢呼了起来,激动不能自抑。 他们的激动是有理由的。 这一次,大唐从波斯所得,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其价值却远非这个数字可以道清的。 在收拾了东边,再无后顾之忧以后,大唐的手,终于伸向了更加广阔的世界!8 ------------ 第1068章 李世民都惊呆了 没急着入宫向李世民汇报,夏鸿升先请了鸿胪寺中的一干人等去了醉仙楼,犒劳一下他们这大半个月以来的身心具疲。 也是让自己放松一下,自打这波斯王子抵达长安的半年以来,夏鸿升的脑中无时无刻不再思虑着这件事情。如今终于功德圆满,心头一直憋着的那一股劲儿突然这么一松,竟然也是感到心累。 喧闹半宿,回到宅子一觉睡到了自然醒。醒来已是近午天,日头的暖意笼罩在身上,浑不似深冬春寒。 所谓心中无事一身轻,走出门去,连步子都好似能飘起来般。 入了宫中,适逢今日当值的房玄龄,一见夏鸿升,就笑问道:“夏少师今日春风满面,可是有好事发生?” “房伯伯莫要这么趁我,小侄今日的确有好消息要报于陛下。”夏鸿升说道。 “陛下方才正陪太上皇在御花园中晒晒日头。”房玄龄说道:“不若你且到御书房外候着,由内侍通传。” 夏鸿升行了一礼:“多谢房伯伯提醒!”然后告辞了房玄龄,继续往宫内走去。 或许是孙思邈和太医院的医术因为多年来编纂千金方的经验而有了进步,李渊到底又个续了过来,没如同原本的历史上那般死于这一年。 不过,只怕也时日无多了。 也或许是真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几年他们父子二人反倒缓和了许多。 夏鸿升到了李世民的书房外头,果然有内侍见了夏鸿升来,于是上前行礼,请夏鸿升稍待片刻,容他前去通传。 夏鸿升也就在李世民的书房门外,赏了片刻的梅花。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看着看着,夏鸿升脑中突然想起来这么一手词来,不禁脱口而出。 “好!”身后忽而传来李世民的声音,夏鸿升回头一看,但见李世民已然快步走来。 “古人咏梅,多孤寥清寂,或自成清高耳!唯贤婿之词,气势昂扬,浑似花中豪杰,又是一番气象!”李世民边走边说道。 “呃,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小婿只是看这冬日肃杀,唯有此花不败,不禁觉坚冰不能损其骨,飞雪不能掩其俏,险境不能摧其志,此何不若我大唐一路走来,纵有千般困难,万般险境,也终究乘风破浪,成就万胜!” “贤婿所言是极!”李世民点了点头,道:“贤婿今日前来,可是波斯的事情有结果了?” “是!”夏鸿升拿出签好的合约来,交给了李世民:“合约已然签订下来,只等岳父大人过目之后,就可以同卑路斯一道上印,盖棺定论了。” 李世民将那绢帛接了过来,一边立即展开翻看起来,一边笑道:“这么快就谈妥了?朕还以为要拖他半年的。贤婿辛苦了,且待朕详细看――嘶!――” 李世民突然倒抽了一口长气,嘴巴张开就合不上了,两只眼睛,瞪的比之牛眼还大。 面对李世民的震惊,夏鸿升十分理解。 波斯从大唐买走的兵器,算下来总体达到了数千万贯之多!这数千万贯,波斯自然是无钱给的,于是又折算做了三处铜矿,无处石脂水。还有连续五年,每年公母各五百匹的汗血宝马,三个渔村彻底送给大唐筑港之用,还有连续五年,每年一万斤的乌兹铁矿,连续十年减免大唐商人的关税…… 面对这么多收获,若是不震惊,那才是怪事。 “这……这,贤婿,这是真的?”李世民拿着合约,捏的紧紧的,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以至于手上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夏鸿升点了点:“千真万确。而且,三个铜矿,采完为止。呵呵,波斯人可不知道,那三处铜矿当中,里面有一处巨型铜矿,足够大唐大规模开采几百年之久了!而另外两处,也够大唐开采数十年了。而且那五处石脂水,呵呵呵,就算是抽一千年也抽不完!而那三个渔村,每一处都能够扼住波斯之地的咽喉,亦是最为适合建港的地方……” 李世民的眼睛感觉又瞪大了好几分,嘴张了张,艰难的咽下去一口唾沫,似乎还是不敢相信。 “这……波斯人又不是傻子……”李世民皱了皱眉头。 “陛下,波斯人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而已。那三处最适合建港的地方,在波斯眼里只是可有可无的小小渔村而已。那石脂水,在波斯眼中也不过是一些奇怪的黑乎乎的脏东西而已。波斯人可不知道那一处铜矿的蕴藏量那么大,亦不知道我大唐的开采手段。这些合约里面,能让波斯真正感到肉疼的,也无非就是这汗血宝马,和乌兹铁了。” “一些被淘汰的兵器,换来如此多的回报。”李世民轻摇着头叹息了一声:“你那书院的大门口有句话,写得是‘知识就是力量’,朕今日算是领教了。承乾前段时日还求朕准许让他到泾阳书院进学,朕还未及答复。看来当初以为他是太子,而没让他与恪儿和青雀一起去泾阳书院,是朕失策了。” “因为有了这么些知识,所以大唐的技术先进,大唐淘汰下去的东西,旁的国家都会当成宝贝一样。因为他们没有那些相应的知识,守着那么些宝贝,也都视如草芥。”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盯着手中的合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贤婿啊贤婿,你此番又立下如此大功,可该叫朕如何赏赐于你呢!若论加官进爵,你如今方才弱冠之年,就已是三品,又是县公,又身具文武要职。若论钱财,你富可敌国!你自己说,朕该如何赏赐于你?” 夏鸿升眼珠子转了一转,对李世民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岳父大人问了,那小婿就斗胆张嘴了。若是岳父大人想不出法子赏赐小婿,那就准许小婿再建一所学院如何?” ------------ 第1069章 职业学院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一愣,不禁诧异道:“又要建学院?”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还请岳父大人恩准!小婿愿意不要任何赏赐。” “泾阳书院如今已是大唐最富盛名的书院,甚至于不论是口碑亦或是成就,皆超过了国子监。你为何还要再建学院?”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且与朕说清楚。” “岳父大人,这世上的人这么多,不是所有人都能上、适合上泾阳书院的。小婿想要再建的这一所学院,乃是一所职业学院。”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 李世民蹙眉想了想,说道:“职业学院?……朕怎么听着有些耳熟,似乎听你提起来过。”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小婿是跟岳父大人提过那么一次。当初岳父大人头一次去泾阳书院之时,小婿曾给岳父大人说起普及教育之事。当时小婿说,学子有三级,第一级者知何用,会使用现有的学问和技术;第二级者懂何故,明白这些学问和技术背后的道理和缘由;第三级者知何去,突破现有的学问和技术,探究更深入,更进步,更先进的学问和技术。比方说第三级者研究出来了一种新的技术,第二级者去学习这种技术,然后带领第三极者在实际中应用这种技术。反过来,第三级者在实际中检验这种技术,将问题反馈给第二级者,第一级者继续完善它。” “不错,你这么一说,朕想起来来。当时你讲这些,是为普及教育之事。”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普及教育之事,从你泾阳率先开始试行,到如今在大唐已然有了数十个试行之县,颇具成效。” “这都是岳父大人英明!”夏鸿升行了一礼,又继续说道:“既然学子有三级,则必有对应之学府三级,各教授每一级之学子。泾阳书院的前四年,算是第二级,教授四年卒业而出的,也都是第二级之学子,乃懂何故。泾阳书院后三年,算是第三级,在泾阳书院接受了七年的,基本算是第三级之入门,乃知何去。而这知何用,却无人可教。” 其实,夏鸿升所言的三级学子,就是类似于后世里的高等教育阶段的三级教育,即是职业技术教育、本科教育,还有本科以上高等教育三者。 职业技术教育,培养实际应用人员,本科教育培养专业理论技术人员,以上的硕博等高等教育,培养该领域中高精尖人才。 高精尖人才革新技术,本科教育学习和推行技术,职业教育培养技术的实际应用者,反过来,实际应用者将技术在实践中的问题进行反馈,改良。 一个代表实践,一个代表研理,一个代表突破,三者相互配合,缺一不可,才能有技术的革新和进步。 当然了,这是对高等教育阶段中的最理想化的教育状态。即便是在夏鸿升所处的后世里面,高等教育阶段也没有真正实现这一状态。 实际上,在高等教育阶段内,职业技术教育得不到重视和推广,往往同初等教育混为一谈,本科教育又门槛过低盲目扩大,挤占了职业教育应有的范畴,这些是后世里高等教育领域中所存在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夏鸿升想要从一开始就避免。 “那与你所言之职业学院,有何干系?”李世民又问道。 “岳父大人,所谓职业学院,便是专门进行职业教育的学院。而职业教育,便是区分于泾阳书院现有之教育的另外一种教育方式和内容。”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说人话。”李世民瞪了夏鸿升一眼。 “呃,回禀岳父大人,泾阳书院现在所行之教育,可称作学术型教育,所培养出来的是学术型人才,偏重于学术的研究和深入的探索钻研。而职业学院所进行的职业教育,可称作专业型教育,所培养出来的,是技术应用型人才,偏重于对现有技术的实际使用。”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小婿这么跟您打个比方罢!就好比这打铁,技术应用型人才,考虑的是不同的铁制品,需要多少温度,多大力道,从哪儿下捶,几下轻几下重,翻砸几回,打出来的东西才最好。而学术型人才,则是研究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是这个温度,这个力道,为什么要从这儿下捶最好……这铁从何来,有何特性,为何能被打造成诸般样子,为何高温可以融化铁,这些铁如何变成更好的钢,有什么东西能取代铁……” “前者……那不就是铁匠么!”李世民想了想,说道。 “不错!”夏鸿升点头道:“所谓职业教育,教授出来的,就是这些直接第一手使用那些技术的人。泾阳书院的教育,是以研究为本,探究原理。而职业教育,则是以培养技术型人才为主要目标,即目标是实用化,是培养出一批具有某方面学科的基本知识,而又侧重于一定专业技术和技能的人才,根据职业岗位的要求有针对性地实施职业知识与职业技能教育。其知识的讲授是以能用为度,实用为本。” “就是教出来一帮铁匠、木匠、泥瓦匠之类?”李世民瞪大了眼睛,盯着夏鸿升。 夏鸿升点了点头:“陛下,军机坊成立这么多年了,一个好工匠的作用,您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朕自然没有轻视这些工匠之意,只是,贤婿若办了这等学院,有人去么?”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当年想拜师欧冶子学习铸剑的人可也绝不少啊!而且,天下也不止就这几样工匠。造船、造车、农具……门类太多太多了!” “你此举,是想效仿当年开办军校,提高了士卒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之举?”李世民问道。 “回岳父大人,有这一方面的考量,而这也的确是小婿想要创办职业学校的目的之一。”夏鸿升老实的回答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希望能通过此举,为大唐培养出来一大批各行各业的专业性人才。大唐有许许多多好的,先进的技术,这些技术的推行和落到实处,都要靠他们。” ------------ 第1070章 建校狂魔夏鸿升 夏鸿升的话令李世民陷入了深思,他微微低着头,靠着靠背,指节在扶手上轻轻的一叩一叩,发出一阵阵有序的声音来。 好等半晌,也不见李世民回个话,夏鸿升有点儿坐不住了。 眼瞅外面的天色渐暗,夏鸿升本来还想着赶回泾阳呢。 想了想,于是说道:“岳父大人,小婿自打开始谈判以来,就没回过泾阳。对家人甚是思念。今日同波斯谈判之事已了,小婿想回去看看。天色渐晚,只怕再黑些就赶不上了。小婿请求告退!” 李世民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转头看看窗户外面天色,笑了笑,说道:“原来都这个时辰了。呵呵,贤婿啊,你方才说想要建这个职业学院,朕思索良久。不若,这个学院教朕替你建了罢!” 听闻此言,夏鸿升反倒是一愣,心中大为不解。 “岳父大人,这却是为何?”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笑了笑,道:“朕有意使其如同军校一般。” 未及夏鸿升说话,李世民又道:“不过自然,朕与朝廷不会去干涉,任由你去施展。” 夏鸿升顿时脸色一垮:“岳父大人恕罪,小婿方才说谎了……” “恩?”李世民一头雾水。 “这个……”夏鸿升挠了挠头,一副犯错误被抓了现行的模样:“小婿其实想要修建的不止一所学校……” “什么?”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呃,小婿其实是想着若是岳父大人能准许小婿建这所职业学院,就趁机一起从幼儿园建起,在泾阳先建成一套新的教育体系来……”夏鸿升讪笑着说道。 李世民更加不解了:“幼儿园?” 李世民的脸上露出来了显而易见的不满,皱起了眉头,瞪着夏鸿升,没好气的说道:“你今日最好能给朕说清楚,否则这欺君之罪,你跑不了!” “是,是!”夏鸿升赶紧说道:“这个知识是由浅入深的,人的年龄也是由小及大。所谓幼儿园,幼儿嘛,乃幼童,幼儿园,便是教育幼童之地。小婿的打算是这样的,幼童四岁入幼儿园,养成良好的习惯。许多习惯都是小时候养成的,而好的习惯可以使人终身受益。到了七岁,从幼儿园升入小学,所谓小学呢,就是小小年纪所学,开始去学习最基础最基本的知识了。由浅入深,学够五年。五年之后,进入中学,此时所学之学问比小学更加深入,更加广博。六年中学之后,依据成绩来,设定几个分数线。过第一个分数线的,去泾阳书院继续进学,未过第一个分数线,而过了第二个分数线的,则去职业学院进学。两个分数线都未过的,此时已年方十七,也算长大成人了,便自去谋生。如此一来,在中学结束之前,所有人学到的知识是相同的,有的人学的好,有的人学的不好。学的好的,自往更深处精进,学的不好的,也至少不至于什么道理也不知道。”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也不吭声,夏鸿升只得又道:“小婿怕岳父大人不同意,于是只说了修建职业学校之事,而喂言及其他。且,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不能做成还是另说,故而小婿也不敢太早将话放出来。” 李世民想了想,说道:“恐怕,这事儿你是老早之前便有计划,到今日方才决定试行的罢!这便是你当初所言普及教育的最终之法?” 夏鸿升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说说,你为何现在准备试行了?”李世民抬起眼皮,盯着夏鸿升,问道。 “因为大唐现在有钱了啊!”夏鸿升两手一拍:“随着波斯对大唐商人的减免关税,及一系列的便利之举,在加上大唐在波斯的动作,势必会引发一个往波斯之地贸易的高氵朝。大批大批的人会将大唐无数的商铺倾销到波斯之地和更西的地方。大把大把的财富便会随之流入大唐。而随着新税法的逐步推行,大唐的收入会越来越多,朝廷越来越有钱,能够花在百姓身上的钱就越来越多了。因此小婿现在便可以试一试这种体系,若是在泾阳能成,朝廷也有能力在其他的地方推行,那么百年之后,大唐便再无白丁了,就是地里的庄稼汉,种地的时候遇到了问题,也会回去翻翻农经,找找办法了!谁再说天上打雷地上干旱时因为君王失德,再看到几个障眼法就相信其为天命所选的话,只怕就要被周围的人笑掉大牙了!” 李世民的身子往前一倾,眼中瞬间凝了一下。 夏鸿升知道,最后面的两句,太能够触动李世民的心了。 他要在这个时代推行后世里那般的教育体系,势必要将它同皇帝的需要结合起来。否则本身就极为困难的一件事,必定更是难上加难,甚至被一口否决。 后世的教育体系虽然亦有不少弊端,但在人极多而教育资源极少的情境内,却是相对最合适的了。它给了一条最简单方便的打破阶级固化的路子。 “岳父大人,启民智绝不是一句空话,而它所带给大唐的意义之重大,也绝非是能够用几句话就说得清楚的。”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天下愚人者多,智人者少,智者不肯为恶,愚人好犯宪章!这件事情,只能小婿自个儿来做,您和朝廷,暂时可不敢搀和进来!” 这话令李世民闻之一振,又喃喃诵念一遍:“天下愚人者多,智人者少,智者不肯为恶,愚人好犯宪章……” 这话本是原本的历史上李老二自己亲口所说,如今被夏鸿升抢先说了出来,果然还是自己的话对他自己的触动更大,但见李世民口中又轻声诵念了几遍,忽而点了点头,说道:“果然如此!此言一语中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愚者乐其愚,恶者乐其恶。设使天下无愚与恶者,则无其为愚,无其为恶!” “那岳父大人您是准许了?”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指头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说道:“你且,就先在泾阳试试罢!” ------------ 第1071章 李渊病危 夏鸿升所设想的这种新的教育体制,动摇的是士族赖以生长的根基,故而这事情只能暂时由夏鸿升个人的名义来做,也只能在夏鸿升自己个儿的封地内来做。 若是士族发难,诘问起来,也只是人家夏鸿升在人家自己的封地之内,来做一些造福自己封地内的百姓之举而已,谁也拿夏鸿升没办法。 李世民和夏鸿升都知道这一点。 出宫之后,夏鸿升便直接回了泾阳。泾阳县为普及教育而建设的五所书院,正合了小学阶段的教育。夏鸿升便只需再建两所,一处用作幼儿园,一处用作中学阶段。这两处地方,夏鸿升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建筑所用的器械,还有建筑队都是现成的,只消等冬去春来,雇佣的民夫过来,就可以即刻开工。 因而一时间,夏鸿升想了想,竟然发现无事可做了。 外面太冷,无处可去。屋中暖和,可又觉得闷。 随手抽来一本书翻开,也是看不下去几眼。 夏鸿升只觉得不论是自己,还是手里的书,亦或是书房里周围的任何东西,甚至是空气,都交汇成了两个字――无聊。 一个放暑假能一个月不出门的人,居然此刻感到如此的无聊,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字――没网! 这辈子估计是没戏了。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突然一骨碌从卧榻上面坐起来,走到几步之外的书桌前,铺开了几张纸,拿起炭笔来,提笔就往之上写下了一行字来:关于泛互联网时代的构想――大唐贞观九年冬,夏鸿升作。 写完之后,夏鸿升咧嘴很是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这东西要是能在互联网出现的时代被发掘出来,估计会惊坏无数人罢! 夏鸿升都能想象出来到时候人们在手机新闻客户端上看到的新闻标题:震惊!千年古墓中竟发掘出互联网时代构想,分毫无差! 一念及此,夏鸿升的恶趣味更是收不住,提笔匆忙连写带画的,刷刷刷得不一会儿手边便是厚厚的一沓书稿了。 正待夏鸿升奋笔疾书之际,忽然听见书房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又听外面说道:“夫君可在里面?” “在呢!”夏鸿升应了一声:“夫人快进来!” 听见夏鸿升应和,外面的人才推门而进,正是李丽质,同徐惠、月仙还有幽姬四女。 “都来了啊!”夏鸿升起身笑道。 “妾身待的好生无聊,见夫君一直在书房里面,于是过来看看。”李丽质说道。 “关于泛互联网时代的构想――这是何物?”幽姬眼尖,又对夏鸿升那些手稿最感兴趣,当即便已然看到了夏鸿升正在写的东西。 “再过个千儿八百年的,你就知道了。”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这东西留到那时候,保准吓死后人们!” 众女同夏鸿升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早已习惯从夏鸿升口中时不时冒出来的怪话,听不懂却也不多问,习以为常。 “我也是闷的紧呐!”夏鸿升说道:“外面天寒地冻,在家也无事可做,忙来忙去忙贯了,这些时日闲下来,反倒有些不大习惯。既然夫人们也觉得无聊,不若一道出去转转?” “却也好似无处可去啊!”徐惠行至窗前往外看看,又道:“外面阴沉沉的。” 正说话间,却忽而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音,转眼就到了门前。 伴随着一阵敲门的声音,只听得外面喊道:“公子,宫里来了侍卫,说是太上皇病危,陛下让公子与夫人立刻入宫!” “什么?”夏鸿升一愣,李丽质与幽姬亦是愣住在了那里。 “皇爷爷!”李丽质当即浑身一震,声中便泛起了哭腔,连忙走到夏鸿升的跟前。 幽姬亦随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半途停了下来,咬住了嘴唇。 “齐勇,立刻备车!”夏鸿升朝外面喊了一声,然后又同徐惠与月仙交代道:“这便要赶紧去宫里一趟,你们在家中等我。” 说罢,一手拉了李丽质,回头看了一眼幽姬,夏鸿升心中一横,一咬牙也过去一把拉住了她,也不言语,立时往外匆忙疾走而去。 幽姬大吃一惊,竟也忘记了反应,任由夏鸿升拉出了门。 马车一路狂奔,到了长安也不停,径直往皇宫奔去。 “这……妾身不能……”幽姬见马车径直往皇宫去,不禁也有了些许的慌乱。 夏鸿升摇了摇头,抬手抓住幽姬的手轻抚一下,安慰道:“莫要慌,到了宫中若有不知内情的旁人在,你自去站到息王妃身侧便是。陛下那里,有我。太上皇总归是你至亲,待你极好,若不让你们相见最后一面,也太残忍了。” 幽姬浑身一震,又紧咬其了嘴唇,夏鸿升却从她的手上,感到了微微的颤抖。 马车入宫,夏鸿升直奔大安宫而去,进了垂拱殿的前殿。 此刻垂拱殿中唯有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还有李世民的诸子女,连同息王妃,以及孙思邈与一众太医在。 “小婿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夏鸿升进去之后,先行行了一礼。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夏鸿升身后,同李丽质拉着手的幽姬,登时一愣。李世民眉间一拧,一眼就朝夏鸿升瞪了过去。旁边的息王妃亦是浑身一震,登时脸色煞白。 “小婿有罪。”夏鸿升又躬身行礼:“甘愿受岳父大人惩处。” 李世民没有吭声,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了夏鸿升。 “你是事情随后再说。”李世民淡声说了一句,又道:“你且快来近前看看!” 夏鸿升虽不是医者,但他之前献出疟疾防治之法,又同孙思邈一起做金疮药,创立医疗急救消毒等事情,也让人误以为夏鸿升也会医术了。 夏鸿升此刻也不能反驳,于是过去看看。抬手按按脖子,跳动极弱,又俯身听听,气若游丝。再翻开眼皮看看,然后回头看向了孙思邈。 孙思邈叹了一口气。 夏鸿升也摇了摇头。 ------------ 第1072章 重获自由 北风卷地,枯草纷飞。 天气阴沉,一切东西似乎是灰色的。 远山静默伫立,在过于阴沉的天气下,显得幽黑,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宿命感。 李渊终究还是没熬过贞观九年。 从病逝,到追谥,到下葬,到祭祀……花费了几个月,这个年也就这么阴沉沉的过去了。 夏鸿升默默看着眼前低头盯着地面不语的帝王,不知道他心里是难过,还是庆幸,是悲悯,亦或是终于松了口气。 也或许几者都有――人心本就是最复杂的。 “你之前为何将她带入宫?”李世民突然抬头问了一句:“朕记得朕说过,只准她在长安和泾阳之间走动。” “人之将死,尘埃落定,一切恩怨纠缠尽数化作乌有,还有什么能解不开的呢。”夏鸿升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毕竟是高祖皇帝曾经疼爱过的亲孙女,生离已然凄凉,连死别也做不到,也实在太过悲怆。小婿有罪,愿受岳父大人责罚!” 李世民往椅子靠背上靠了上去,沉默良久,轻叹了一句:“都去了……” “罢了!”李世民说道:“终究是朕的侄女,你回去告诉她,朕不在囚着她了,也让她安分一些,好生过完此生罢!” “陛下也请节哀顺变!”夏鸿升行了一礼。 李世民摆了摆手:“你去吧。” 夏鸿升告退了李世民,从皇宫中离开,回了长安的宅中。 嫂嫂和李丽质她们都搬了过来,来长安住些时日。夏鸿升精要在泾阳搞大建,不想让家人受到打扰。 “郎君,我父亲是如何说了?可曾开罪于郎君?”李丽质一见夏鸿升回来,便立刻问道。 其他诸人也看向了夏鸿升,等他回答。 “妾身给公子添麻烦了。”幽姬有些内疚,也因李渊的病逝而心情不好,声音听起来都病恹恹的,不复往日的冶艳。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并未怪罪于我,也说不再继续将你幽禁起来。陛下说你终归是他的侄女,让你安分下来,好生过完此生。” “那可太好了!”李丽质大为激动,一把过去拉住了幽姬:“婉姬姐……” “李婉姬早在许多年前便已夭折了。”夏鸿升打断了李丽质的话,说道:“幽姬也早已经伏法了。当今世上再无此二人。” 幽姬一愣,眼中满怀感激的看向了夏鸿升,默不做声的看了好大时候,脸上却又忽而一变,那般似狐媚子模样妖艳中透着狡黠的笑容重又展现了出来,掩唇笑道:“不错,不错!李婉姬早夭,幽姬也已然伏法。当今世上再无此二人,唯有夏府当中的一个小小丫鬟罢了!恩……公子觉得夏姬如何?” “噗――”夏鸿升差点儿一口老血喷涌而出,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好没有变成原谅色。 “不行不行,这个不行!”夏鸿升连连摆手:“就还叫幽姬算了,也叫得顺口,不必改了。有外人之时……也为人会问,不改了。” 幽姬大为不解:“这个……妾身倒觉得改作夏姬也不赖啊!” “就是,既然之前的称呼不得用,幽姬又跟了郎君,自然改称夏姬,如何不行?”徐惠亦是不解,歪头问道。 这个……夏鸿升挠起了头,不知改作何解释。 却见旁边月仙突然抿嘴轻笑了起来,众女看去,只听她言道:“怕是这名字让公子想起来了当初的陈女夏姬吧……” 众女一愣,徐惠最先反应过来,当即道:“汉刘向所著《列女传》中有言‘“陈女夏姬者,陈大夫夏征舒之母,御叔之妻也。其状美好无匹,内挟伎术,盖老而复壮者。三为王后,七为夫人。公侯争之,莫不迷惑失意’,可是此女?” “不好听,不好听!”夏鸿升摇头摆手,如同老学究一般:“我自然无所谓,因我知其人。然不知其人者,便先以名而作联想,一念便想到夏姬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这样不好。” 此话听得其他三女掩唇直笑,幽姬却盈盈一步过来,双臂将夏鸿升的脖子一揽,朝着夏鸿升面上吐了一口兰馨,声似钩锁得腻道:“妾身亦美好无匹,内挟伎术呢,公子且来试试?” 这话虽压低了声音,可又恰好能被众女听见,一时间屋中李丽质与徐惠女顿做满面飞霞,耳朵脖颈俱都可见一片绯红,羞臊的直抬手掩面,恨不能挖出条地缝钻了进去。月仙也惊的朱唇微张,愣愣的看看幽姬,哑然失笑。她青楼出身,虽未曾卖身,可似这般艳词话语也听见过不少,却也依旧有些招架不住幽姬所言。 至于夏鸿升,闻言更是顿觉体内一股冲动,热血当即翻涌了起来,好容易才将那翻涌之意压制了下去。 夏鸿升低头看看挂在自己胸前的幽姬,见她朱唇红艳似火,吃吃偷笑着,身前便随之涌动,更觉口干舌燥。 “你够了啊!”夏鸿升好一番克制,这才平复冲动,顺手往幽姬的臀上抽了一巴掌,没好气的说道:“过去坐好!属妖精的!” “还是狐妖!”月仙抿嘴道:“幸得公子不是书里的笨书生!” 幽姬吃吃笑笑,忽而又一转身从夏鸿升的身上下来,站好了去,朝着夏鸿升盈盈一拜,道:“妾身多谢公子!” “这么多年幽禁院中,如今总算重获自由之身,也委屈你了。”夏鸿升说道。他深知李世民同他的兄弟之间发生的事情,对于李世民对李建成的年幼子嗣赶尽杀绝,也向来觉得做得太绝。因而幽姬报复李世民,也无可厚非。只是成王败寇,她终究不是李世民的对手。 “妾身自幼被送往碎叶城,异域他乡,终日提心吊胆。后来长大,又一心想要报复,四处搏命。这几年来被关在家中,也没了那些念想,反倒是安心了下来。公子待妾身不薄,妾身并无委屈。”幽姬摇头说道:“不过,妾身在家中幽闭许久,实在是太想找些事情做做,公子可有摊派?” ------------ 第1073章 办台晚会吧! “我能有甚子摊派?”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也没有甚子你们可做的事情啊!” “似之前公子编纂税法商法之时,妾身想方设法寻找漏洞,倒是不觉得无聊。”幽姬笑道:“不若公子再编纂几部律法来?” “那律法岂是我想编就能编的?”夏鸿升无奈的摇摇头。 李丽质也道:“妾身等终日在家无所事事,总觉得形同废人一般。若是有何事能帮得上夫君,那便再好不过了。” 夏鸿升知道她们成日里在家中也是无聊,想要找些事情做做。可是家中之事,都有人打理,且有条不紊的,也不须她们去操心。一时间,还真想不来能叫她们做什么了。 “这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有啥事情让你们做啊!”夏鸿升挠了挠头:“你们自己可有甚子想要做的事情?” “妾身想要去书院!”幽姬立刻说道:“妾身对公子的格物之道一直都十分好奇,如今妾身可以出门了,想要上书院看看――妾身还从未去过泾阳书院呢!听说泾阳书院之中也有女眷在进学,妾身也想去学一学这格物之道!” 幽姬的话教其他几女都吓了一跳,都赶紧看向了夏鸿升,怕夏鸿升生气。 不过,夏鸿升却并未生气,只是沉吟道:“泾阳书院当中的女眷,大多是宗室或勋贵之女,原属弘文馆。自弘文馆并入书院之后,随着去的。你与她们一起,也不大合啊……” 夏鸿升想了想,又道:“你若真想去书院,不若我来教你,你到了书院不做学子,而作教席,去教其他的女子,若何?” 夏鸿升的话反倒是让幽姬一愣,这边却听得李丽质惊喜道:“夫君准备招收女子入学了?” 当初夏鸿升与李丽质说过,先从弘文馆开始,开个女子进学的头儿,然后逐步再引入民间的女子,再泾阳书院当中另设一女子学院。 故而听夏鸿升这么一说,立马便想了起来。 “招收女子入学?”其他几女大为不解。 却听李丽质解释道:“当初夫君说过,巾帼不让须眉,古往今来,也不乏有材干的女子。若是女子如同男子一般也可学习学问,也可出仕,也可从业,那大唐岂不是又多出无数的人才来?且女子之中本也不乏材干之人,远的有妇好征战天下,有花木兰替父从军。近的有冼夫人幼贤明,多筹略,抚循部众,行军用师,压服诸越。还有平阳姑姑,才识胆略俱备……这些都是女中大才。故而夫君有心让女子也可以入泾阳书院进学,为大唐培养出更多的人才来。” “不错,谁说女子不如男呐!”夏鸿升笑道:“为夫从不认为女子就应该待在家中沦为男子附庸,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简直是放屁!恩,为夫要培养出大唐的新时代女性,有才又有德!” “郎君!”众女两眼放光,崇拜的看着夏鸿升。 “哈哈哈,到时候女子学院开了起来,丽质你可教其淑德良训,惠儿可教其诗词经文,月仙可教授她们琴棋书画,幽姬可以交给她们格物之道。”夏鸿升摇头晃脑的畅想道:“只等夏季招生之后,女子学院就可以开始了!” “那岂不是还得等上半年!”众女一听要到夏季之后,顿时大感失望。 “呵呵,不须丧气,为夫已经想好了给你安排何事了。”夏鸿升见众女失望,于是说道:“泾阳书院自贞观三年始建,贞观四年开始试学,至贞观五年正式开学,到如今已然过去五年时间。五年来,泾阳书院从一个不被人看好的书院,到如今几乎成为天下学宗之所在,与国子监平分秋色,甚至于更胜一筹,值得庆贺。因此为夫决定,要在这学期的期末之后,办上一个书院文化节。” “书院文化节?”众人不解。 夏鸿升解释道:“这个书院文化节,便是如同开放日一般,可以邀请其他书院的学子,亦或是民间的百姓前来参观。文化节上,各个班级或社团自拟主题,以展示自己,或按自己之兴趣多人组团来进行展示,其完全是书院学子自行创办,每个班级或是团体申请一个摊位,不拘是游戏,还是讲学,亦或是辩论,甚至于做饭……怎样都行!只要不恶意,不过于危险,学子们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尽可能的发挥创意。当然,中间也须自行配合、解决遇到的问题,以展现书院及学子们不同的风貌。” “听起来似乎不错!”幽姬笑道:“妾身可以想到必然是热闹非凡了。只是,同妾身等,却好似并无干系啊!” “文化节之后,书院要举办一场晚会!”夏鸿升对四女说道:“这晚会,却正是你们大显身手的地方啦!” “晚会?”众女对这一名词又大感新奇。 “所谓晚会,自然是晚间之集会,乃是一台文化艺术的表演盛会。”夏鸿升说道:“晚会即是表演,须得有不少的节目。这些节目,大部分可都要劳烦几位夫人了。” 众女听得眼中一亮,瞬间便来了兴致,连忙追问道:“可有何节目?” “歌舞曲艺,幻术杂技,说学逗唱,情景台剧,都行!”夏鸿升说道:“为夫自己也会弄来一些内容,夫人们也想些内容出来,然后还要精心挑选表演的人手,还要教他们排演,对于学子自己准备的好的节目,也要指导他们精益求精,做到最好的舞台效果。这中间可是要十分忙碌了。” “夫君,却不知何时开始?”李丽质兴奋的问道。 “呵呵,明日为夫便去书院通知。”夏鸿升说道。 众女立刻兴奋不已,叽叽喳喳的问来问去,一会儿问在哪里开办,一会儿问如何搭建台子,一会儿又问须要准备多少节目……一时间屋中好不热闹。 夏鸿升见众女如此高兴,心中也是高兴,突然又想,反正要开办晚会,那干脆就开他个轰轰烈烈,大场面,大规模,恩,却多找几个书院来做成联欢晚会,更加热闹一些! ------------ 第1074章 吐蕃人找上门 夏鸿升在屋中与四女热切的讨论起文艺晚会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夏鸿升本就知道自己这四个夫人都不简单,讨论半晌,更是觉得她们无一不是极具才华与头脑之人。有她们四个参与,让夏鸿升更加笃定了自己一定能够办得出一场盛大而完美的晚会。 “哈哈哈哈,多谢四位夫人,为夫今日便亲自下厨,犒劳一下四位夫人……”夏鸿升笑道。 众女当即欢呼,夏鸿升高兴的起来,正欲外出,忽然听见外面说道:“公子,门外有几个人求见公子。” 夏鸿升正走到门边,于是开了门,问道:“恩?是何人?” “这……小的也不认得,看上去……”门外的家丁说道:“似乎不大像是中原人。” 不是中原人?夏鸿升一愣,不是中原人,那还能会是谁来登门找自己? 这时候,只见几个家中亲兵寻了过来,见夏鸿升正在门口,于是行了礼道:“公子,小的们去泾阳集上买东西,方才回来时正瞧见外面求见的人,看其装束,穿得是我大唐的衣物,不过论其面容,小的们觉得似是吐蕃人。” 吐蕃人? 夏鸿升皱了皱眉头,吐蕃人为何会来拜访自己? 肯定不是巴桑,若是巴桑,那这些亲兵都是认识他的。 “随我去看看。”夏鸿升对那几个亲兵说道。 夏府门外,夏鸿升出来之后,一眼就看见外面站了几个身穿大唐衣物的人正等在哪里,看看面貌的确是高原上的住民那般。 自己昨个因为书院里的一些事情,方才回来泾阳小住几日,这些人今日便寻到了?为何要等到本公子回来了泾阳才寻过来,而不是趁着在长安的时候? 夏鸿升一边心想着,一边盯着那几个人。 那些人显然认得夏鸿升,见夏鸿升出现,当即立刻跑了过来,到了台阶下面,很是毕恭毕敬的对夏鸿升行了礼,道:“吐蕃主使拜见公爷!久闻公爷赫赫威名,今日特来求见!” 这就是吐蕃主使? 夏鸿升似乎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他想要来干什么了。 心念电转之间,夏鸿升笑了笑,说道:“看这位主使一眼认出了本公,想来是认得我了。不过,本公却没见过主使啊,却不知主使是如何认得我的?” “回公爷的话,是莒国公为小使指得明路,让小使前来相寻的。”那吐蕃主使一边答着,一边掏出一封书信来,双手托着,躬身向前。 夏鸿升身侧的亲兵下去台阶,将那封书信接过,交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展开书信,那上面却并无甚子内容,只有一个莒字,夏鸿升却认得那的确是唐俭的手书。 唐俭将这些吐蕃使节打发到自己这边来? 却还要听听唐俭是怎么同这些吐蕃的使节说的了。 于是夏鸿升收了书信,道:“果真是莒国公的手书,是本公怠慢了,诸位,请!” “不敢,多谢公爷!”那几个吐蕃使节又行了一礼,这才跟着夏鸿升入了府内。 到了正堂,夏鸿升让他们坐下,又叫人看茶,然后才有问道:“不知几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那几个吐蕃使节对视一眼,只听那吐蕃主使说道:“吐蕃仰慕大唐已久,向来视大唐为主,为大唐镇守西南。我主松赞干布年少有为,平定东女国之叛乱,一统高原。本欲同大唐更结永世之好,因而求请和亲。小使来到大唐之后,将我主之请禀于陛下,却被陛下所拒。此事本为两国永世之好,从此大唐同吐蕃为翁婿之国,吐蕃奉大唐为主,大唐再无后顾之忧。却不知为何会被陛下拒绝。” “这……本公自高句丽归来之后,一直忙于接待波斯使团,却未曾听说过此事。”夏鸿升说道:“陛下拒绝了吐蕃的和亲,贵使该去说服陛下才是,却为何到我这里来了?” “实不相瞒,小使之前同莒国公有过交往,莒国公念吐蕃心意之诚,又念和亲之利,故而指点小使,让小使来拜访夏公。”那吐蕃使节说道:“莒国公曾言,若能使夏公在陛下面前言说一二,则此事可成。” 夏鸿升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贵使未免也太高看我了。陛下的决断,又岂是区区在下所能改变的?” “听闻公爷为大唐屡屡立下不世之功,深受陛下信重,倘若公爷能将和亲之利明言于陛下,想必陛下定然会考虑一下公爷的建议。”那吐蕃主使说道:“大唐同意吐蕃的和亲请求,有五利:西南从此可安,大唐再无后顾之忧,此其一也;吐蕃素来恭顺,通过和亲成为翁婿之国,更加亲近,此其二也;大唐经略西域,若与吐蕃和亲,吐蕃自成大唐马前之卒,替大唐看住西域,此其三也……” 夏鸿升一边面带微笑的听着那吐蕃主使在那里说个不停,一边脑中思索着唐俭将他们支到自己这边的用意。 若说是唐俭不胜其烦,而将吐蕃使节推到自己这里,却也不似唐俭的为人。 那唐俭将他们推到了自己这里,就是有其他的用意了。 李世民既然已经明确拒绝了吐蕃的和亲之情,那不管若何,自己这边是断不能松了口的。 那干脆不管他是何用意,直接跟吐蕃撕了脸皮作罢! 反正吐蕃和亲被拒,回去之后会发兵进犯大唐,倒不若趁此机会,让吐蕃把战争的规模扩大一些,大唐也好趁机机会灭了吐蕃? 一时间,夏鸿升心念电转,脑中迅速思索着关于吐蕃的历史。 于是当下夏鸿升心中有了盘算,开口打断了吐蕃主使的话:“恕我直言,贵使所言这些,在贵使看来是于大唐有利,可在我看来,却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大唐不需要靠什么和亲来换取边陲之安,更不需让吐蕃帮大唐看着西域。主使也不消多说了。不过,既然是莒公让你们来寻我,那便看在莒公面上,本公且为你们指一条路出来。” 吐蕃使节听夏鸿升所言,顿时大为惊喜,立刻起身行礼道:“多谢夏公!还请夏公明言!” “贵国有心和亲,陛下却无心嫁女。这婚嫁之事,本也不可强求。若是贵国非要和亲,那也不是别无他法啊!”夏鸿升说道:“听闻松赞干布有一姐姐,何不将其送来大唐,与宗室子纳为妻妾呢?” ------------ 第1075章 要啥自行车 吐蕃使节从夏鸿升的家中离开的时候,满脸铁青,嘴里面嘟嘟囔囔的走了。 .更新最快 夏鸿升听不懂吐蕃语,但能想得到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了。 吐蕃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素来狼子野心。原本的使历史上,从武德六年开始一直到至唐朝灭亡,唐朝在河西、陇右、关中和西域等地区为保卫边防与对西域的控制,同吐蕃进行了的长期作战。其间,唐太宗时期,双方发生一次规模有限的冲突,唐军击退了吐蕃军;唐高宗、武则天时期,唐朝处于守势,保住了西域;唐玄宗时期,吐蕃处于守势。安史之乱期间和之後,吐蕃借机控制了陇右十八州和安西四镇,一度攻陷唐朝都城长安。 唐朝和吐蕃时战时合,有八次会盟,且有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先后和亲嫁给吐蕃赞普,但依旧不改两国总体的敌对状态。就知道吐蕃不是什么好鸟。 夏鸿升冷眼盯着那些吐蕃使节离去的方向,好大一会儿,回头对齐勇说道:“齐勇,你现下亲自往长安跑一趟,去莒国公府上,告诉莒国公,就说我同吐蕃撕破脸皮,将吐蕃使节好一番羞辱。请莒国公禀报陛下,令松州守军严加戒备,以防吐蕃犯边。” “是!小的这就动身!”齐勇点头应道,然后当即便回去牵了一匹快马,往长安奔去。 夏鸿升转身准备往家中回去,转念一想,自己本准备亲自下厨动手给四女做些东西吃,可被吐蕃使节一打扰,眼看天可就要黑了。 当下便拐去了泾阳集,想要挑选些菜蔬亦或是其他的东西,好回去动手来做。 到了泾阳集,集市上的摊贩已经开始准备着收摊了。 夏鸿升对泾阳集是轻车熟路,快走几步就找到了贩鱼的摊贩。那摊主正在收摊,见夏鸿升到了,连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迎了过来:“公子!您要鱼呐?” “可还有活的?”夏鸿升点了点头,问道。 “怕是不多,小的给您瞅瞅。”摊主一边答着,一边回身又将原本收拾好的东西搬了下来。 夏鸿升看他走路一瘸一拐,于是问道:“邓大叔,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走路一瘸一瘸的?” “回公子的话,脚底下起了几个泡,不碍事!”摊主一摆手,说道:“就剩三条活的了,不过也离死不远啦!公子,您要不着急,且等一晚上,明早小的弄了鲜活的,给您送过去!” “就这三条就行。”夏鸿升说道:“脚上起了泡,怕是跟你整日脚泡在水中的时间太长有关,你且去养疾院寻了郎中看一看,弄些药涂抹涂抹,免得变得严重,再弄得一脚烂疮,如何养家。” “不碍事,就是磨的!”摊主笑道:“这鱼带着水就重,推车推得磨了脚,不是一两回了,过几日就好!” 夏鸿升看看摊主的推车,因要放上木桶装水装鱼,故而那推车很大,一看就极重,用手推着,全靠脚蹬地前倾施力,怪不得要磨了脚底板。 忽而,夏鸿升心中猛然想起一个物件来,当即一拍手,心道若有了这个物件,那不拘是家中采买,还是这些摊贩们来回拉东西,岂不是都要方便许多了? 夏鸿升心中猛然想起之物,正是后世里到处可见的三轮车。 自行车的原理并不难,三轮车也是同样的原理,以现如今的技术,也只有轮胎做不来,其余的,都不在话下了。 一念及此,夏鸿升顿时又觉得自己有了事情可做,拿了三条鱼,匆匆便回了家中。 回去亲自下厨张罗一番,叫众女过了一把嘴瘾之后,夏鸿升便又一头钻入了书房之中,铺开纸张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第二日一早,夏鸿升先去了书院,将准备举办文化节和晚会的事情知会了一声,让学子们踊跃参与。 然后便带着四位夫人重回去了长安。 刚到长安也没歇着,夏鸿升连门都没进,就直接又奔了军机坊而去了。 到了军机坊,夏鸿升将自己连夜绘制出来的设计图纸拿了出来,召了木匠和铁匠过来,将设计图给他们详细讲解了一番,让他们试着做一做。 “公子放心!这东西不太难!”夏鸿升喊过来的木匠师傅拍着胸脯对夏鸿升说道:“这个车身和轮子,小的四五天就能做出来!” “恩……这齿轮盘倒是做着不慢,不过这链条……”铁匠盯着图纸上面话的链条的单独图,说道:“这个链条就有些复杂了,只怕小的还得回去跟大伙儿商量一下。一小节一小节的好做,做出来正要咬住轮盘的齿也好做到,可把这一小截一小节的连到一起做成链条,有些不大好做。” 夏鸿升自然知道自行车的车链子不好做,于是说道:“不慌,慢慢试慢慢做就是,我也不急着用。” 见图纸交给他们,夏鸿升相信他们能够做出来。接下来,只要等着便是了。 又同他们寒暄了几句,夏鸿升便准备离开了,正要走,却见外面又过来几个人来,却是做火器的匠师们, “小的们拜见公子!”那几个匠师过来对夏鸿升行了礼,说道:“听说公子来,咱们就赶紧找了过来,幸得公子还没走!” “怎么?”夏鸿升问道。 那几个做火器的匠师相视笑了一笑,然后为首的伸手往袖中一摸,掏出来一个东西来,一边递给夏鸿升,一边说道:“公子之前不是让小的们做一个能用手打着火的东西,小的们做出来!只是不能出去这军机坊,只得等到公子今日来了,才赶紧给公子看看,做得对不对!” “哦?!做出来了!”夏鸿升一愣,顿时大喜,连忙接了过来。 那盒子倒有些大,不过却也能单手来用。铁盒子上端有一个能侧翻开的盖子,夏鸿升翻开盖子,指尖那上面分作两部分。左边是一个突起的圆形,里面有一些絮绳状的东西,看上起油浸浸的,不过却也并未直接裸露出来,而是与突起的一圈圆形持平。而右面是一个小小的宽齿轮,中间是一个压片,夹着一个圆圆的石子般的东西,想来是火石了。 ------------ 第1076章 如意算盘 夏鸿升心中大为激动,吸了一口气,缓缓伸出了拇指来,按到了那齿轮上面。 .最快 随着夏鸿升的手指用力,大拇指按住那齿轮用力往下一转,只听得刺的一声摩擦声来,顿时就见齿轮磨上了火石,立刻迸溅出火花来,正迸到那团油浸浸的絮绳上面。 一下,两下,随着火花迸溅,那短短的絮绳上面突然腾的一下,冒出了一个火苗来。 铁盒子里面一定是煤油,而上面的则是经过改良的灯芯线,延伸到铁盒子里面,浸泡汲取了盒子中的煤油。齿轮摩擦火势,蹦出的火星落到线上,便燃起了火苗。原理倒是与煤油灯有些相似。 夏鸿升心中大喜,用手指捏着盒子凑到眼前,盯着那小小的火苗。看了半晌,才将侧翻开的盖子啪的一声一合,那火苗便被压灭了。夏鸿升又翻开盖子,再次用拇指按住一划,又是一小片火星出现,飞到了絮绳上,又一次腾起了火苗。 夏鸿升不停的掀开打火,合上,再翻开打火,再合上,一个人在那里一脸的傻笑。 打火机! 哈哈,虽然是老式的煤油打火机,不过,在这个时代也已经是最先进的了! “太好了!”夏鸿升转头对那些匠师说道:“有了这东西,日后便不须要火折子了!对了,做出来了几个?” “回公子的话,一共做出了十来个。”那匠师说道。 “好!留下来一半,剩下的一半我要带走,交给陛下。”夏鸿升说道。 “哎!”听见夏鸿升要带给皇帝,众人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去找了木匣装起来,交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离开军机坊,便径自往皇宫过去,准备面见皇帝他想要举办联合晚会,想要联合其他的学院,主要是想同军校一起,让泾阳书院的学子们也体会一下军校中的热血情怀。想要让军校参与,这事儿必须得经过李世民的同意。夏鸿升虽然仍是军校院正,但李世民才是军校的校长,和最终决策者。 到了宫中,见了李世民,未及夏鸿升行礼,就听李世民问道:“朕正要派人去召你入宫,你倒自己来了。听唐俭说你将吐蕃使节羞辱了一番,你做了什么?” 夏鸿升行了一礼,答道:“回岳父大人的话,那些吐蕃使节找上家门,想要让小婿说服岳父大人同意和亲。还给小婿说大唐与吐蕃和亲对大唐有多么有利,言语之间好似他吐蕃厉害得不得了,小婿听不过去,说话就稍微冲了那么一些。” “你是怎么说的?”李世民饶有趣味的靠坐在椅子上,言语间好似看热闹一般,问道。 “小婿说既然大唐不愿意嫁公主,吐蕃又这么想和亲,听说松赞干布有个姐姐,不若让松赞干布的姐姐嫁到大唐来,在宗室里找个子弟纳为小妾,也是一样的。”夏鸿升两手一摊,说道:“小婿觉得这办法挺好啊,吐蕃既然那么想和亲,大唐又不愿意将公主远嫁,那反过来不也是和亲么!谁知道吐蕃的使节那么小肚鸡肠,气量狭小,听罢就拂袖而去了。小婿可是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来想办法的,可并没有羞辱吐蕃使节的意思。” “让松赞干布将其姊嫁过来?”李世民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这事儿也就你一肚子坏水,能做得出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夏鸿升摆手道:“凭什么和亲就必须得是大唐的公主嫁过去?反正都是结亲家,让大唐的宗室子弟娶他们的公主不也一样是结成亲家么?!” 李世民笑道:“那可不一样。和亲是让对方的国主成为朕的女婿,他们的公主嫁过来,岂不是我大唐宗族子弟成了他的女婿?” “那您愿意要这个女婿?”夏鸿升反问道。 “自然不愿!”李世民摇了摇头:“只怕唐俭让那些吐蕃使节去寻你,就是料定以你对和亲的反感,必会将其羞辱一番,好绝了吐蕃的心思。只是,为何你会以为吐蕃被拒,便会兵犯松州?” “撇开其他的不说,松赞干布的确算是个年少有为的。年纪轻轻挤成赞普之位,不但平定了吐蕃内部的叛乱,稳定了局势,又灭掉了东女国和羊同国,统一了高原,若非大唐早已今非昔比,只怕吐蕃此时已然成为大唐的一个心腹大患了。”夏鸿升答道:“松赞干布刚一统高原,此时正是雄风初现,心高气傲,自信心膨胀的时候,和亲的请求被拒,定然心中恼恨,报复大唐,此其一也。吐蕃既统,下一步的目标必定是西域。吐蕃同大唐在西域会有利益冲突,用一战来试一试大唐,探探底细,此其二也。也让大唐看看吐蕃的实力,虽然战败了,但让世人知道他吐蕃敢于去捋大唐的胡须,不是好惹的,吐蕃立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此其三也。至于为何会是松州,盖因吐蕃若是兵败,从松州方向是最容易退回高原上的。” “这么说来,吐蕃是做好了战败的打算?”李世民吃惊的问道。 夏鸿升笑道:“吐蕃一统方始,正是需要对外立威的时候。如今周边诸国几乎全都依附于大唐,吐蕃谁也不能轻易去打。大唐就像是一个大哥,其他的诸国都是小兄弟。为了对这些小兄弟们立威,而去选择打一下带头的大哥,也是个办法。起码,那些小弟会觉得吐蕃连大哥都敢打,因而对吐蕃产生顾忌。呵呵,依小婿来看,吐蕃兵犯松州,战之必败。战败之后,会立刻再派使节向大唐道歉认罪,再次请求和亲。松赞干布一定以为,吐蕃之地地势太高,非吐蕃之人难以适应其地,大唐就算是击败了吐蕃,也不会乐于深入高原。只要他战败之后赶紧道歉,给足了大唐台阶,大唐也就会顺着台阶下来,就此罢休,不再深入其地。不得不说,松赞干布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若是换做以前,这一战还真是能叫他虽败犹成了。” ------------ 第1077章 吐蕃之地的战略意义 “虽败犹成?”李世民皱了皱眉头:“怎么个虽败犹成?” 夏鸿升答道:“就好比对阵一头猛虎,虽然败了,可仍旧被人称赞。为何?盖因光是这份勇气就足以叫人敬重。岳父大人您想,周边诸国,虽然都臣服于大唐,可是心里面总归还是多少有些不甘的。只是碍于他们不得不依赖于大唐,因而不敢有所流露。吐蕃兵犯大唐,同大唐开战。在这些连反抗大唐这个主意都不敢起的诸国眼里,其实不亚于出了一口暗气,让他们对吐蕃生出好感,也让他们对这个敢于同大唐动手的国家生出敬畏。而吐蕃初统,正是需要这个的时候。那么松赞干布的目的就达到了。再说大唐,岳父大人,倘若大唐如今军机坊,没有火器,没有新式钢,没有那么多领先于世的军备,那么对于现在的吐蕃,您会如何做呢?” “若没有那些东西,只怕眼下大唐还在盯着辽东呢,谁能顾得上他吐蕃。”李世民轻描淡写的说道:“只能是安抚为主了。” “不错,松赞干布正是如此设想。如今大唐虽然没有了高句丽的威胁,但是还有西域,还有西突厥一部。”夏鸿升说道:“对于大唐拥有的这些东西,吐蕃其实是不太知情的。松赞干布必定是看大唐眼下的重心又回到了西边,因而以为大唐仍旧会对吐蕃安抚为主。只要他战败之后表现的十分恭顺,大唐为了安抚吐蕃,不会再继续打下去,反而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和亲的请求就同意了。” 李世民眼珠转转,低头想了想,然后道:“若无那些先进的军备,只怕朕果真会如此决断。大唐的公主岂会是那么容易取的,说和亲就和亲?朕或许会教训他一顿,然后再同意他和亲的请求,这样一来,朕树威在前,和亲便是宽仁施恩于他的,使他日后不敢来犯。” “是啊,所以小婿才说松赞干布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夏鸿升说道:“只可惜,他不知道大唐早已经甩开吐蕃的太多太多了。也只能让他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李世民眼中一凝,忽而一笑,问道:“贤婿的意思是……” “岳父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夏鸿升笑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吐蕃之地,一片蛮荒,除了石头就是沙子,草都没有脚背高,地高天寒,不得耕种,难以居住,大唐要来作甚?” 夏鸿升一愣,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不明白吐蕃之地的战略意义。 想一想,也是,他虽然雄才大略,但是毕竟仍旧局限于这个时代的认知。 于是夏鸿升解释道:“岳父大人,可不能小看那一块土地。那一块土地,虽然一片蛮荒,除了石头就是沙子,草都没有脚背高,地高天寒,不得耕种,难以居住,可大唐若想万世长存,却万万不可丢了那块土地。” “哦?”李世民不解的看向了夏鸿升:“贤婿且细细道来!” “首先,从资源上来说,吐蕃之地地域辽阔,自然资源十分丰富,光是铜矿的远景储量,就超过大唐绝大多数地区,甚至远超咱们从波斯的来的几个铜矿储量之和。另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矿藏,日后咱们大唐都用得到。接着,吐蕃之地位置特殊,地理环境复杂,若大唐得到,则能成为大唐的一道天然屏障。”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吐蕃之地地势奇高,犹如一条天然长城,且远比长城还要高得多。这堵天然城墙,足以将西边的许多国家同大唐分离开来。试想吐蕃之地若为别国所控,则大唐腹地便有如直接立于危墙之下。大唐不得不花费重兵部署在那里,以防其涌泉而下。而若是有了吐蕃之地,则大唐高居其上,对内,可守护腹地,对外,则居高而临下,将其他势力阻挡于国门之外。特别是对于天竺等国,若是大唐占据了吐蕃,更是不亚于扼住了他们的咽喉。想要上去吐蕃极为不易,想要从上面下来,就容易得多了。无论是谁占据了吐蕃,都大唐都是巨大的威胁。相反,若是大唐占据了吐蕃,那对内是战略屏障,足以保障中原,拱卫内地。对外是制高点,可随时各向而下,南略天竺,北控西域,抵临波斯。故而,纵是吐蕃之地一片蛮荒,除了石头就是沙子,草都没有脚背高,地高天寒,不得耕种,不便居住,大唐也必须得到,且绝不能丢!” 李世民低头沉思一会儿,突然抬头朝旁边服侍的王德说道:“去后面将朕的地图拿来!” “是,大家!”王德躬身行礼领旨,回身到了后面,不多时,便捧来一尊木盒,放到了李世民的面前打开,取出里面的地图,将地图展平铺开。 李世民站起身来,手指在地图上找到了吐蕃的位置,细看了起来。 “况且,吐蕃之地也并非真的不得耕种,不便居住啊。”夏鸿升继续说道:“吐蕃虽为高原,但其为诸多河流之初发源,长江、黄河之源头俱都再其之上,吐蕃之地有许多大河谷,这些河谷地带因地势低,气温高,风小水足,故而十分宜于耕种和居住。且吐蕃之地有青稞,有一些地方还可以种稻的。呵呵,对了,天竺最大的一条河,被田主任视作圣水,也是发源于吐蕃之地,若是大唐占据了,哪一天看天竺不顺眼,直接从吐蕃将源头给分流了,天竺立时能垮下一半,哈哈!” 李世民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才抬起了头,说道:“贤婿所言果然不差,若是大唐得了吐蕃之地,便得了一道天然屏障。大唐向西发展,日后图谋西域与波斯周边之地,此处必不可少!” “正是。”夏鸿升点头道。 “只是,朕听闻中原之人若是到了吐蕃,便会立刻生病,甚至于死去。”李世民问道:“大唐将士多为关中之人,若是到了吐蕃,该当何解?” ------------ 第1078章 打火机 “呵呵,这个就更不成问题了,岳父大人。 .最快”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吐蕃之地地势极高,因其地势极高,故而空气稀薄。中原之人,初入吐蕃之地,常有头痛,失眠,食欲减退,疲倦,呼吸困难等症状,此谓之高原反应。想要解决也不算太难,赴吐蕃之前,先食以红景天数十日,抵达吐蕃之后,须不得疾行,而当阶梯式上行。也就是行军四五日,则停下来四五日驻扎,待适应之后,在行军四五日,再停下来驻扎四五日,如此循序而上,便能极大缓解身子的不适。” “另外,吐蕃之地地势极高,因而气温很低,容易风寒。且因其空气稀薄,呼吸不畅,风寒之后极易生出肺病,也须做好防寒保暖之事。”夏鸿升又补充道:“其实大唐刀锋的特战队员们,都有在吐蕃之地生存的经验,他们都乔装上过吐蕃的。为的就是为日后大唐同吐蕃开战积累经验。” “哦?”李世民一愣:“朕却还不知道这个。” “当初建立大唐刀锋之时,就有这一项了。”夏鸿升说道:“既然是精锐中的绝对精锐,是特种战士,就必须能够适应各种各样不同的环境,并且能够在各种不同的环境当中保持战斗力,所以高海拔地区也是他们训练的环境之一。” 李世民又是一愣:“高海拔地区?” “呃……”夏鸿升挠了挠头,咋恁难沟通呢?于是只好解释道:“这个……海拔一词,是书院教授地理课上的一个名词,所谓海拔,是一个衡量高度的单位。是指地面上的某个地点高出海平面的垂直距离。海平面,就是海面,一个地方高出了海面的长度,就是它的海拔高度。比方说长安吧,长安的海拔高度有一千零二十四米……哦,这米是军机坊中采用的长度单位……” “这个朕知道!”李世民很关心军机坊,自然知道军机坊中所用的各种度量单位。又道:“也就是说,长安城高出了海面一千零二十四米?” “不错!”夏鸿升点头道:“地面高低不平,统一以海明面作为标准,就容易得出他们不同的高度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饶有趣味的问道:“那吐蕃之地呢?” “吐蕃之地,平均下来海拔差不多有四千米到六千米之高,最高的地方,达到了八千多米呢!”夏鸿升答道。 “这么高?!”李世民大吃一惊。 “所以啊,让它成为大唐的高墙,再合适不过了。”夏鸿升说道:“若是为大唐所得,那便是大唐的一道无可逾越的屏障,一面高大坚实的城墙,可若是为他人所得,那可就把大唐给圈起来,堵到城下喽!” 李世民咋舌一下,重又低下了头去,拿手在地图上比划着,将吐蕃那一块儿一圈,然后一拳头种种的落下去,沉声说道:“这地方,必须是大唐的!” “岳父大人圣明!”夏鸿升行了一礼,拍了个马屁。 李世民合上地图,说道:“贤婿放心,此事,朕会同兵部商议的。对了,贤婿今日自己过来,却是所为何事?” 说起来吐蕃的事情,夏鸿升都差点儿忘记自己要来干嘛了,听李世民一问,才又突然想起来,连忙回身将旁边的木匣子拿起来,说道:“小婿是有两件事情,来禀报岳父大人的!” “哦,何事?”李世民抬眼看了向了夏鸿升手中的木匣子,问道:“那匣子里面是何物?” 夏鸿升打开木匣子,取出里面的东西来,说道:“好教岳父大人知道,这是军机坊中新做出来的东西,叫做打火机,是取代火折子之物。” “打火机?”李世民好奇的看向了夏鸿升手中的小铁盒子。 “容小婿为岳父大人演示。”夏鸿升说道,然后翻开盖子,用手一划,只听刺啦一声,一朵火苗便出现了。 李世民瞪大了眼睛:“贤婿又会凭空变出火来了?!” “岳父大人,这并非是小婿凭空变出来的,小婿也没有那个本事啊!”夏鸿升一边笑道,一边走到了李世民跟前,指着打火机给李世民解释道:“这是军机坊中的火器匠师所做。这个盒子下面是煤油,从煤油里面延伸出来了这么一节灯芯线。这边是个齿轮,中间夹着一粒儿火石。然后,用手这么一划,齿轮摩擦火石,迸出火星儿,火星儿落到侵染了煤油的灯芯线上,就点着了火。不用的时候,将这个盖子一合,火便灭了。” “哦?让朕试试!”李世民从夏鸿升的手中接过打火机,学着夏鸿升的样子,翻开盖子,手按住齿轮往下一划,刺啦一声几点火星儿出来,腾的一下燃起了小火苗。 李世民左右瞅瞅,连忙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纸来,凑了上去,立时便被火苗所点燃了。 “好!好!”李世民看着纸被点燃,大为兴奋,然后用另一只手将盖子啪的一声一合,那火苗便又灭了。 李世民又将盖子翻开,再次打着,然后合盖熄灭,来回不停。 “好东西!好宝贝!”李世民兴奋不已:“有了这个,就不须火镰那么麻烦,也用不着带火折子,更不用担心火折子灭掉了!哎呀,岂不是可以随时随地想要点火就能点起来火了!好!好!好!” 李世民两眼放光,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明白李世民的心思,于是说道:“这东西的成本不高,制作起来也不难,完全可以大规模量产。不论是军中,还是民间,都足堪大用。” “呵呵呵!好啊!军机坊,真是叫朕惊喜不断呐!”李世民高兴极了,手里面不停的来回把玩着打火机:“恩?朕看那盒子里还有几个……” “呃……”夏鸿升看看盒子里的,说道:“这些只是原型而已,岳父大人若是想要拿去显……咳咳……使用,怕是不好看,不若让小婿回去为岳父大人好生设计一个图样出来,再献给岳父大人。” “呵呵,这个也不丑嘛!且为原型,更意义重大。”李世民笑道:“至于贤婿所言,恩,也不是不行。朕对贤婿设计的图案,还是十分期待的。” 夏鸿升差点翻个白眼,那意思就是这几个不仅要拿走,还要本公子再给你设计一个好看的呗? ------------ 第1079章 文艺晚会 得嘞,只要李世民能够认识到这东西普及开来的便利性,那就是再给他单独做十个又有何妨? 正直夏鸿升心中暗道之际,却又见李世民放下了打火机,问道:“贤婿说有两件事情,这打火机是一件,另外一件却是何事?” “哦,好教岳父大人知道,小婿准备在泾阳书院举办一个大型文艺晚会,想着若是能让军校也参与其中,一来能给军校生的生活增添一些趣味,二来,军校生的热血和爱国主义也能感染书院的学子,让学子们也受到一次爱国主义教育。”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故而特来向岳父大人请示,请求岳父大人准许。” “大型文艺晚会?”李世民笑了笑,说道:“这个大型二字朕懂的,即大规模之意,可这文艺晚会又是何物?” 夏鸿升答道:“晚会,便是晚间之集会,文艺,就是各种表演,简单来说,就是一场大型的表演,台下是书院和军校的学子,台上则是由书院和军校的学子自行创意自己表演的各种节目,供台下的人观看。” “就如朕的宴会?”李世民问道。 “形式就是那个形式。”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岳父大人您的宴会是专门的伶人舞女亦或是乐器大师所演,而这个晚会是学子们自己排练的节目,自己演的。每个节目会有不同的主题,让观看的人引发思考亦或是有所感悟。”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听起来倒是颇为有趣。这些个节目,恩,那些学子们能编排的出来?” “学子们自己编排一些,小婿也会编排一些,挑选学子来表演。”夏鸿升答道。 “哦?贤婿要编排些甚么节目?朕对贤婿所编排的节目可是十分期待。”李世民笑道。 夏鸿升一喜:“这么说,岳父大人您是答应了?” “是好事,不错。”李世民笑道:“不过,只有军校和泾阳书院,未免也不够热闹。不如叫国子监也去。对了,朕与诸位臣工若是想要去瞅瞅……” “那自然是锦上添花,再好不过了!”夏鸿升笑道:“若是岳父大人愿意,又哪一日得了闲暇,能亲自指导他们一番如何表演,那才更好了!岳父大人您也能休闲一刻,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朕可没这个本事。”历史迷笑着摇了摇头。 “岳父大人这可就是太谦虚了。”夏鸿升笑道:“岳父大人您亲自将秦王破阵乐编成舞蹈,气势雄浑,感天动地。使百官看了都激动不已,兴奋异常。连其他诸国的宾客都禁不住跟着手舞足蹈。小婿也是头一次编排这些东西,若是岳父大人您能够稍微指点一二,就足以教小婿受用无穷了!” “诶,那也是诸位宫廷伶人的功劳嘛!”李世民对夏鸿升的马屁很是受用,却又故作谦虚的摆了摆手说道:“恩,再看吧,到时候若是朕有闲暇,过去稍微看看,也不是不可。” 这就是答应了,夏鸿升心中窃喜。李老二也是个很骚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喝醉了在宫里亲自弹琵琶了。而且做皇帝是很枯燥的,这些东西让李世民有新鲜的体验,又有个正当的理由,他当然愿意。 “不知贤婿可有草本?”李世民问道:“这不拘是编排歌舞,亦或是乐曲,草本都必不可少,也是最为重要的。贤婿可准备好了?” “小婿正在准备,而且小婿想要尝试一些新的形式,草本写好之后,自该先让岳父大人过目指点。”夏鸿升哪里听不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于是立刻说道。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恩,早日写好,朕对贤婿所写的东西,还是十分看好的。” 见李世民这么支持,夏鸿升心中突然一动,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当下,夏鸿升就对李世民说道:“岳父大人,小婿记得当年小婿给您说起过文化的力量。不知道岳父大人还记不记得,小婿说,文化带给人的感染力,是一种十分强大的力量,能够让人激发起心底对同种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进而激发对承载这种文化的国家主体的热爱和忠诚。” 突然听见夏鸿升这么说,李世民一愣,继而问道:“这话朕记得――跟贤婿这次要办的晚会有关?”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文艺表演,是展现文化的一种十分直观、十分深入人心的形式。每一个节目,其实都是对文化的一次展现,而配合不同的主题,就能够起到感染人心的作用。就好比诗词吧,为何人会突然觉得有一首诗词好似触动了自己的内心一般?这就是感染力。而文艺表演雅俗共赏,就算是寻常的百姓,目不识丁的农人,也都能看得懂。它的感染范围就更大了。为何一首军歌能够激发起那么大的士气?这就是感染力。而若是有一首,或是多首能够让百姓随口传唱的爱国的歌曲,那么又能感染多少人?通过文艺表演的形式,让更多的人看到大唐的强大,看到大唐的繁荣,看到大唐的来之不易,看到将士的拼命,看到敌人的卑劣,看到陛下您的一心为国……那么……” “那么,不仅是朕会深入民心,大唐亦会深入民心。”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这几年,早已经见识过了。贤婿说得对。呵呵,当年贤婿在洛阳城中,用一场杜十娘,让洛城之人皆为杜十娘打抱不平。若是这杜十娘变成了奋勇杀敌的大唐将士……” “小婿就是这么个意思!”夏鸿升一拍手,说道:“陛下,咱们精心编排一些这样能够反映大唐将士的勇武忠诚,能够反映百官清廉勤政,能够反映陛下您精诚为民的节目,让更多的百姓看到,为大唐的将士和百官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那么再百姓的心中,就会认可,哪怕是知道这是编排的节目――就如岳父大人您说言,哪怕知道杜十娘只是杜撰的,也仍旧会义愤填膺,打抱不平。” ------------ 第1080章 何愁无处立功? 举办晚会的事情得到李老二的支持,夏鸿升便回去开始专注于剧本和歌曲的创作了。 说是创作,其实夏鸿升哪里真的会。不过是从后世里面自己知道的一些经典当中,寻出来些稍作改动,将里面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给修改掉。 夏鸿升想要展现的东西太多了,相声小品、歌舞乐器、舞台剧……层出不穷,让家中四女震惊不已,对夏鸿升更加崇拜,也让夏鸿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泾阳的好几处工地都已经开了工,不过有夏鸿升信得过的人看着,夏鸿升自己不用操心。也就在长安家中安心编排节目。 这一来二去的,便有好些时日未曾出过家门了。 约莫过去了半个月,这一日夏鸿升照旧在家中修改剧本,却突然听书房外面有人传报,说是苏定方和那一众纨绔来了。 夏鸿升只得暂且停下,将剧本交给四女修改讨论,自己则一边叫家丁前去开门迎进来,一边自己又交代了几句,才出了书房,往前厅过去。 到了前厅,苏定方几人也正进来,见了夏鸿升,先打了个照面:“夏少师,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哎哟,苏将军别来无恙!”夏鸿升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 苏定方笑道:“哈哈,升哥儿,今日苏某是特来向升哥儿道谢的啊!” “哦?定方兄这话……”夏鸿升一愣,不过随即便想到了,于是问道:“陛下让你去吐蕃?” “不错,咱们几个都去。”李业诩在旁边插嘴道:“不过可惜,有老一辈的在前面,咱们终究也只能是个马前卒。倒是定方兄,可是副总管了。” “嘘!嘘!”苏定方连忙摆摆手不让李业诩说,自己说道:“还没定下来呢,得看吐蕃敢不敢捋大唐的胡须了。” “这么说,陛下是做好了准备,只等吐蕃动手了?”夏鸿升心中回想着,原本的历史上这会儿苏定方并未参与到吐蕃的战争当中,于是问道:“共作几路?大总管是哪几位?” “这咱们可没这个等级知晓,得听定方兄的了。”程处默在旁边插话。 夏鸿升也不理他,只是看着苏定方,苏定方左右看看,见只有眼前这几人,于是说道:“陛下也只是预测,并不肯定吐蕃会惹大唐。不过,若是吐蕃真个惹了咱大唐,那便趁此时机一举灭了他。因而陛下定言,若是吐蕃兵犯大唐,则以吏部尚书侯君集为当弥道行军大总管,以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行军总管,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行军总管,右领军将军刘兰为洮河道行军总管,总共率步骑五万人进击吐蕃。为兄我随牛将军一部,乃为副总管。” “那陛下可曾商量吐蕃一战则降之后的事情?”夏鸿升说道:“以我猜测,吐蕃对大唐并不算太了解,若是开战,只怕一战之后,便知道大唐军威不可抗,定然会遣使谢罪。到时候要用何借口继续攻伐吐蕃不停?” “劫扣使节,有大唐间谍在,请降谢罪的使节出不了吐蕃。”苏定方说道:“听陛下说,升哥儿为陛下分析了吐蕃之地的战略重要性,故而陛下才下决心要取得吐蕃之地。哎,说实话,这自打平了辽东之后,大唐就没有甚子战事可起了,咱们都快要在营地里训出锈来了。再不出去真刀真枪的干一架,就忘了怎么耍长槊了。可得谢谢升哥儿,平灭了吐蕃,咱们又是一桩开疆扩土之功!” “别掉以轻心,大唐的仗日后少不了。”夏鸿升看着苏定方那副得瑟的样子,开口说道:“别往了西边还有西突厥一部,还有西域诸国,还有波斯,还有大食呢!” “这可就远了。”李业诩摇了摇头,说道:“过了这一回吐蕃,咱们想要再立军功,可不容易了。哎,生不逢时啊!” 没了战争,就没有军功,没了军功,这几个纨绔就没了最重要的一条升迁途径。 “放屁,你们才是生到了大唐最好的时候。”夏鸿升说道:“给你们指条明路,日后多研究研究如何进行沙漠作战,长途作战,以及海战。这些本领扎实,日后少不了扩土开疆之功。不说别的,前段时间我还收到鬼千秋的信报,说是发现了一个极其易于大规模筑港的海峡,我知道他所言的那个海峡,名曰马六甲,乃是沟通天竺海与大唐南海的必经之路,也几乎是唯一之路了。我已经让他占据那里。正准备过段时日请奏陛下,派琉球水师过去接管。这个老鬼放荡不羁,拥兵自重倒不至于,但是不服管教是肯定的……算了,不与你们细说,只须记得,日后大唐的征途在海上,有朝一日等蒸……这个世界大着呢,天下之地若为十,则大唐之地不足一,只是中间相隔重洋远海,亦或是沙漠戈壁,倘若能征服这些困难,那么天下之大,何愁无处立功?” 众人听了夏鸿升的话,微微一愣,不过好多都是在军校学过一些地理的人,也听过不少次夏鸿升类似的话,倒是没有太过于吃惊,只是苏定方笑了起来,说道:“他娘的,每次听起升哥儿说话,都叫人血热!哈哈哈,最好叫大唐早日能过去远海重洋,过去沙漠戈壁,咱们也好率着大唐的好儿郎们驰骋四方,为大唐扩土开疆!” “不说那么远,就说最近的!”李业诩兴奋的问道:“升哥儿,你说吐蕃之后,最容易跟咱大唐交锋的,是哪儿?” “那还用问?”夏鸿升说道:“自然是大食。当然,我说这大食,是包括大食在内的整片西域及波斯之地。其他都是土鸡瓦狗,唯有大食与波斯。这俩,会是大唐最近的两个对手。至于吐蕃和西域诸国,都只是大唐西进之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大食,波斯!”程处默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凶残混合,说不出来感觉的目光,那模样顶像了程老妖精准备坑人之时的样子:“回头我就去翻这俩地方的资料,军校里的图书馆中应有不少罢!” ------------ 第1081章 大唐的手不够长啊 “大唐如今北至辽东以北,直达流鬼国。从流鬼国往西,有大片大片的无主之地。但是极为寒冷,除了增加大唐的地缘之外,暂时用处不大。” “南抵林邑之南,据有马六甲海峡,并且以林邑国为基础,正在向四周辐射,用不了多久,就能毗邻天竺的东线。 往东,至于东瀛道,东瀛道外则是茫茫大海,暂时不须继续扩张。” “唯有西边,虽然西域诸国都以大唐为宗主,但是其心各异。且都是墙头草,终究还不能算是大唐的国土。” 夏鸿升留了众人在家中吃饭,夏鸿升家的饭桌上面也无禁忌,众人边吃边说,你一言我一语。这帮好战分子,是在掰着指头算大唐近阶段还能往哪里打,好教他们前去立功。 “话说得轻巧。”夏鸿升听了半天,终于听不下去了,准备教育教育这些个脑子里面长满了肌肉的战争狂热分子,于是说道:“那我且问问你们,陛下的一道旨意,从长安传到鄯州,需得多久?” “若是官道通畅,又走八百里加急,须得四五日。飞鸽传书,也至少得三日罢!”众人都是军中效力多年的人,这个问题自然难不住他们。 夏鸿升笑了笑,又问:“不错。不过,八百里加急,又不是随时都能用的。若是当地官员又事情要请奏朝廷,怕是走不了八百里加急。就算是带得有长安养的飞鸽,用飞鸽传书,从当地的奏请,到朝廷的回应,这中间什么都不耽搁,光是路程,一来回就是六天。这才只是鄯州而已,才只是传奏而已。” 众人听夏鸿升话中有话,于是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或酒杯,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却没再多言,只是话锋一转,指着自己对面桌子旁边的一道菜肴,说道:“哎呀,这碗鸡汤炖得真够了火候,只是……” 夏鸿升伸出手臂来,努力够了够,说道:“手臂就这么短,够不着了啊!” “那多简单,给!”房遗爱一把抄起盆子,就要给夏鸿升递过去。 旁边李业诩赶忙拉了房遗爱:“慢着,院正大人这是要训话啊!” 众人哄的一笑,却又问道:“升哥儿的意思是,咱大唐虽然能打得下那么多地方,却管不过来?”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不错。鄯州尚且如此,更别提再远的地方了。西域诸国,如今甚至远不如大唐的一个道,大唐若是想取西域诸国,简直是易如反掌。为何不取?并非是没有理由啊!找个由头多简单?实在不行,咱们造个由头,大唐的间谍这些本事还是有的。可一旦打下来呢?是打过就走,还是将其纳入大唐版图?若是打过就走,不出几年又恢复原样,等于白打一丈。若是将其纳入大唐的版图,大唐管理起来,可就要十分费事了。朝廷有什么政令,传到那里得几个月,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廷也得需要几个月才知道。这怎么管?所以不如先控制着他们,他们既不敢违背大唐,大唐也不去吞并他们。让他们先自己管着自己。大唐也好腾出手来,专心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等到有朝一日这个问题解决了,再随时吞并他们,不过顷刻之间而已。” “辽东不也那么远,不就设了辽东道,派了刘仁轨去么?”李业诩问道:“西域怎么就不行?” “自然不一样。”夏鸿升说道:“辽东那一片土地上,人口并不复杂,灭了高句丽,也就没有其他的了。况且虽然距离长安不近,但是一旦有变,从登州或是从东瀛道都能极为迅速的通过水师调兵过去。且,原本高句丽人的文化习性就是跟着中原学的,统治起来也有基础。可西域诸国不一样,西域诸国人口复杂,一个区区小国就可能有好些个部落组成,而且若是有变,只有从陆上派兵过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兵,这成本可太大了。故而,不是大唐不愿取那些小国,也不是大唐没能力打败它们,实在是手够不到啊!大唐现如今,只能是手指头点点,想要将那个地方牢牢握住拳头中,胳膊却还是短了一些。” “那……那可得等到个甚么时候啊!”房遗爱大为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难不成大唐就一直将它们这么搁着?” 夏鸿升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酒杯默默饮下一口,心中暗道,这可就看那些科学家们了啊! 自己本身对于理科就是弱势科目,懂得的东西真心有限。最多,也只是指出一个大致的方向而已。具体其后如何,全靠他们自己去发展。 因而夏鸿升才不遗余力不惜将自己的全部所有投入到书院当中来,就是希望能够尽早,尽多的培养出具有这种意识的人才来,基数大了,出现天才的几率就会大一些,大唐就能够早日迎来科技的巨变。 大唐的科技,已然到了夏鸿升自己能够促使其达到的尽头。余下的,就要靠这些人了。 “升哥儿为何不说话,在想甚子?”苏定方见夏鸿升一时间好似走了神,于是问道。 夏鸿升这才收回了思绪,笑了笑,说道:“突然想起来了书院,大唐的手臂能够伸得多长,要看他们将来的成就了。” “呵呵,若真有人能作出使得大唐军队可以千里传音,挪地成寸的法门,怕是也只有泾阳书院的学子们了。”苏定方笑道:“只是不知我辈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了。” “想那么多作甚,咱们只看眼下,就算是这辈子见不到,咱们也为后人们打下根基。”刘仁实笑了笑,很是洒脱的说道:“前段时日同为德兄一道吃酒,听为德兄说起过一嘴,说泾阳书院正在造个什么机,若是做出了,真个能一日千里的。想来,我辈军伍中人,在战场舍命厮杀,所为者,不就是他们可以在书院安心研究咋做出来那个什么机么!只要咱们奋勇杀敌,护国守疆,他们能安心去研究,总有一日能做出来!” “噫!仁实兄此话当浮一大白!”夏鸿升没想到刘仁实口中能说出这等话来,当即一拍桌子,笑道:“就冲这句话,来,仁实兄,敬你一杯!” ------------ 第1082章 多开几场 夏鸿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家中,花费了半个月的时日,总算是将节目的草本都准备了出来。再加上收上来的,来自于书院学子和军校学子设计的节目创意,总共竟然达到了一百多个节目。 夏鸿升每一份都仔仔细细看过,筛出去三十来个,可是难以取舍的仍旧还有七十多个。 然而一台晚会再怎么盛大,也用不了七十个节目――后世里的春晚不过也才四十多个节目而已! 这七十来个节目,都是极好的,放弃了哪一个都教夏鸿升觉得可惜。 “岳父大人,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些小婿实在是无法取舍,干脆都带了过来。”夏鸿升站在李世民的面前,李世民的书桌上摆了厚厚两摞纸张来,都是那些节目。 “这么多……”李世民看着那厚厚的两沓纸,有些吃惊:“这些学子们倒是热情。若说书院学子则还罢了,朕没想到军校的学子也能写出这么多来。” “军校学子也是学了文化课的,不然如何能理解那些军事著作和作战经验?”夏鸿升说道:“他们的生活比起书院学子的生活要枯燥许多,这么一个机会,就更加珍惜,故而数量反倒比书院还多。” 李世民抓起一摞先哗啦啦迅速的过了一遍,往面前一放,摇头叹道:“国子监就没一个?朕看国子监如今真是……” “岳父大人不须动气,孔老大人毕竟是年龄大了。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传统的文化有人继承着,这些底蕴就还在。也是不能没有的。”夏鸿升说道:“只是这节目这么多,还看岳父大人您定夺了。” “朕怎么定夺?”李世民无奈的叹道:“连你夏鸿升都取舍不下,足见这些东西有多好了。你都难以取舍,何况于朕?你一场演不完,多演几场便是。” 夏鸿升一愣,对啊,晚会可以多办几场嘛!只要你李世民让,那就行啊! “岳父大人您这话可是提醒了小婿了。”夏鸿升连忙说道:“您说得都,这些节目都是佳作,若是丢了便太可惜了。哈哈,泾阳书院的晚会结束,还可以在其他的地方多办一些嘛!比方说西市里头,或者东市里头,或者泾阳集上,多演出几场,就都派上用场了!哈哈,可以将这些节目按照主题分作不同的种类,每个种类里面挑出最好的一二,余下的都办成专题晚会!” 李世民似乎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让夏鸿升想到了办法,听夏鸿升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问道:“专题晚会?” “就是为了体现某一个专门的主题而举办的晚会。一场专题晚会上面的所有节目,都是围绕、体现同一个主题的。比方说军旅主题的专题晚会吧,那么晚会上的所有节目不管什么形式,都是体现了军旅情怀,赞颂军人的主题的。或者是按照不同的表演形式分成专门的晚会,节目全是唱的,就是歌会,节目全是说的,就是相声晚会……” “好了,好了,朕明白了。”李世民摆了摆手,教夏鸿升停了下来,说道:“贤婿说的朕知道了,这些节目就暂且留在这里,也让朕好看看能让贤婿都难以取舍的,究竟是如何的佳作。贤婿放心,朕会很快看过,之后,贤婿便可交给学子们排演了。” “是!”夏鸿升因为李老二意外的准许办多场晚会,而心情大好。 “另外有一件事情,朕也要交代给你。”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 “岳父大人请明示。”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 李世民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德立刻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躬身行了一礼,告退了出去,到门外面等着了。 书房之中再无旁人,李世民这才说道:“朕知道贤婿之前在吐蕃安插了一个吐蕃人,有这回事罢!” 夏鸿升点了点头,答道:“是,小婿之前跟岳父大人说过的。” “此人现如今……到了……”李世民往后靠了靠,问道:“何般程度了?” “他是吐蕃人,在吐蕃有行事之便,又因屠村之仇,对松赞干布手下的爱将琼波邦色痛恨入骨,恨不能生食其肉。他回到吐蕃之后更名改姓,小婿又安排了一条上线专门同他联络,从中帮他,将他扶植起来。如今,他已经是能在吐蕃朝堂上坐拥一席之地的人物了。”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不过,他到底是吐蕃人,故而小婿只安排了一条上线与他联系,其他关于大唐间谍在吐蕃的部署,他一概不知。” 李世民手指默默敲着桌面,说道:“有时候,荣华富贵是能让人忘了仇恨的。” “小婿绝不否认他可能会因为贪慕已经得到的地位和权势,而放弃报仇的念头。”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岳父大人放心,大唐的间谍已经借助于他在吐蕃站稳了脚跟,亦做好了万全的防备之策,以防他中途异心。岳父大人有甚子旨意,大可以放心的交给在吐蕃的间谍。” “那好。”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你设法通知他,一旦松赞干布兵败,叫他立刻在吐蕃带人起兵,前后夹击。这场战事要快些结束,时间长了,怕有人要坐不住,忍不了想要搞些动作。” 夏鸿升一愣:“岳父大人说得的是内,还是外?” “内?”李世民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来,摇了摇头:“大唐之内,那反倒好了,朕正好清清杂草。只可惜,怕是他们没有那个胆量了。自然是外。” “那就是薛延陀和西突厥一部了!”夏鸿升道:“他们近日有所动作?” “间谍传报了好些次了。薛延陀近来可是同突厥余部,还有几个西域小国来往的颇为频繁呐!”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讥讽的笑容来,道:“朕原本巴不得他们能有些动作,也好给朕一个吞并他们的借口。不过,眼下打了也是白打,就不浪费我大唐的将士和弹药了……” 说着,李世民忽然又是一叹:“大唐的手不够长啊!” 夏鸿升一愣。 ------------ 第1083章 所谓民族 见夏鸿升一愣,李世民连忙笑道:“哦,贤婿不必吃惊,前些时日房卿来同朕商议波斯的事情,因此说起来他的二子房遗爱在你那里听了些言论,回来说与他听,觉得十分在理儿,因而说与了朕。” 夏鸿升松了一口气,靠,还差点儿以为李老二监视本公子了! “这也是那一日他们去找小婿耍,饭桌上大家伙儿说起来了西域和波斯的事情,因而提起来了一嘴。”夏鸿升说道:“大唐能够牢牢把控在手中的范围,如今几乎已经接近最大了。若是大唐的通信、交通没有一个跨越式的发展和进步,这个范围想要再继续扩大,就不太容易了。” “不错啊!朕已然思索这个问题许久了。”李世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朕在想,大唐拥有的土地越来越多,吞并的地方越来越大――前朝不是没有过如同现今的大唐一般广沃的土地,可是看看到头来,牢牢能抓在手中不弄丢的,不还是关内这一片?朕前几日听房卿说起贤婿跟房遗爱他们说的话,不禁又想起来这个问题。是以想问问贤婿,可有何办法?” “办法是有,可都是一时的。”夏鸿升说道:“真正要解决将远距离之外的土地牢牢融入大唐的身体,成为大唐不可分割,也无法被分割的一部分的问题,至少需要达到四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李世民追问道。 夏鸿升答道:“其一,通信。朝廷要时刻能够知晓当地的情况和动态,能够将政令迅速的传递到达那里,那里的情况,也能够迅速的传递到朝廷,让朝廷知道。这就是通信。关内之地,若真有十分紧急的事态,八百里加急两日之内大部分地区都能抵达,所以朝廷对各地了如指掌,对各地自然就能够把控得牢。距离越远,时效性越差,朝廷对于那些太过于远的国土,其实相当于睁眼瞎。” “不错。这个朕已知道。”李世民点了点头:“其二呢?” “交通。”夏鸿升答曰:“十万人的大军,从长安到洛阳,如今走水泥道也只需两日。所以洛阳安稳,不敢有人动乱,即便有人敢动乱,大军迅速而至,也能控制住局面,在加上距离近,朝廷的各项针对性措施能够立刻传达,迅速开始执行,有效控制。可若是万里之外呢?大军不知多久才能抵达,这中间又要花去多少成本?这些都是不敢去细算的。有时候,管他的成本过于高,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深管。朝廷富饶强大时,或许还有能力管管,可若是朝廷积弱,那可就真是有心无力,顾不上了。自古以来,多少朝代不都是到了后来,朝廷内部混乱,结果无力管得那么远了。” “是这个理儿。这个朕也想到了。”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这其三,只怕是人罢!” 夏鸿升点了点头:“是啊!派去的人能干了,可以控制住当地的局面,可又怕他天高皇帝远,拥其地而自重。派去的人不会拥地自重了,又怕他能力不足,不足以将当地控制在大唐的手里。这人选是既要对大唐一片赤胆忠心,又要经略绝伦,身负材干。可这样的人能有几个?朝中只怕永远也不够用呢,如何派到千万里之外啊!” “天高皇帝远!”李世民一拍桌子:“正是此理!贤婿这话……” “岳父大人,这既忠心耿耿,又有才干的人虽然少,可毕竟还是有的。这一点,反倒是制约性最小的一点。”夏鸿升继续对李世民说道:“前面那两点,通过技术的发展和进步,是可以逐步弥补,诸部改善的。这第四点,其实才是最为根本,最为难做的。” “哦?”李世民往前一凑:“贤婿且速速道来!” “这其四,也是人。不过却不是人才,而是为大唐所据之地的当地人。”夏鸿升说道:“每一个地域范围之内,都有其自己的文化。这种文化来自于世代居住后的土地,以及上面繁衍过的文明。而它的载体,正是当地的人。或者说,当地的民族。小婿所言之民族,意指在文化、语言、历史、地域或宗教与其他人群在客观上有所区分的一群人。由于一些历史的原因,一个国家可以有不同民族,一个民族可以生活在不同的国家里。一个国家也可以有多个民族。” “就拿我们自身来说吧!我们是一样的人种,说共同的话,有共同的习俗,有一样的华夏文明基础,所以我们就算是一个民族,华夏族。”夏鸿升举例子解释道。 “即使说,那突厥、薛延陀、铁勒……他们的话也一样,习俗也一样,居住也都是在那里,他们就是一个民族?”李世民很快便理解了夏鸿升的意思,说道。 夏鸿升点头道:“正是如此!岳父大人,为何岭南之地,虽然也远隔千里,但是却会牢牢的在大唐的把控之中呢?因为当地的大部分人,亦是华夏族,在他们的心中,他们因着穿着唐装汉服,说着汉话,有着汉俗,而与其他人不同,所以他们的内心中就自觉自己应该是大唐人,而不是其他临近的吐蕃、南诏人。因为自己认为自己就是唐人,所以也愿意接受大唐的管辖,也认为自己应该被大唐所管辖。” “所以百越之人与汉人总不相容!”李世民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说道:“因为百越之人的文化同汉人的文化不同,故而他们不觉得自己的唐人,自己该归大唐管辖!” “对!”夏鸿升点了点头:“可岭南纵是有百越之人,可还是被大唐牢牢所把控,为何?” “因为汉人的人数远比越人要多得多!”李世民说道。 “正是!”李世民说道:“一个地方的主体民族,决定了一个地方的归属。大唐要想真正牢牢把控住一片土地,就要确保这片土地上的主体民族是华夏,大部分人是唐人!” ------------ 第1084章 任重而道远 李世民低头沉思,半晌,皱了皱眉,说道:“可朕总不能将关内迁空,将人都迁出去罢!” “自然不能。”夏鸿升点头说道:“所以要进行民族融合,用过各种手段,将当地的人,将他们的文化,将他们的民族,融入到华夏族之中,让他们也认为自己属于华夏族的一部分,属于大唐的一部分,唯有如此,才能确保那一片土地,真正成为的大唐的土地。否则,大唐也终将只是那片土地上的过客而已。” “这可不是朕能完成的事情了。”李世民摇了摇头,叹道:“朕能做的,也只是开个头而已了。” “可万事开头难,岳父大人您若是打下了好的基础,往后就会容易得多了。”夏鸿升笑道。 “不说这个了。”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民族融合是一个长远大计,可能一百年都完不成。先说说其他的,方才贤婿说前面那三个条件,虽然不能达到,却也有暂时的变通之法,说来听听。” 想要控制那些远离大唐政治中心,脱离大唐有效可控范围的土地,方法其实从历史上能够得到借鉴。虽然,那只是暂时的压迫式的统治,但是对于如今的大唐来说,仍旧有十分重要的学习意义。 同时,大唐完全可以在仿效的过程中,结合实际的情况将这些方式加以改变,使其成为能够符合大唐需要的统治形式。 因为大唐超越其他的地方的国家太多,这一差距已经不是当地人能够通过艰苦奋斗的反抗所能过弥补得了的了。 殖民,一个大国在国外寻求并获得对经济上、政治上和文化上不发达地区的占有权的过程。 历史上,殖民有不同的形式。 法、葡、西等国采取的是直接统治的方式,尽力将殖民地在政治和经济上与宗主国结为一体,大力灌输宗主国的文化与生活方式,以便同化尽可能多的殖民地人民,或者至少也要使被统治民族对统治民族紧密产生密切的认同感。当地的社会制度和风俗习惯几乎得不到保存,当地语言在教育系统中很少应用。这些政策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使殖民地国家的人感到自己的命运与宗主国休戚相关,并摈弃土著生活方式,接受宗主国的文化、生活方式,进而融入其中,成为宗主国的一部分。 而英国的殖民政策则与之相反,采取“间接统治”的方式,设法令殖民地在政治上与经济上达到自立。在非洲和印度,英国仍保留了许多原有的土邦国。在被划为英皇直辖殖民地的地区,也保留了原有的部落、乡村等行政机构,并任用当地人为次级地方官员。当地的语言和文化也得以保留和传授。 “岳父大人,大唐对外征服扩张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殖民的过程。”夏鸿升在大脑中回忆了之后,开始组织语言对李世民解释道:“所谓殖民,小婿当初跟岳父大人说过,就是一个大国在国外寻求并获得对经济上、政治上和文化上不发达地区的占有权的过程。” “朕记得。”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让海贼替大唐去探索海外,寻找殖民地,这是当初贤婿给朕的法子。如今,倒是也占据了几个无主之地。不过,大多也只是立上石碑,书写此乃大唐之国土而已。” “无主之地,上面几乎无人,又或是极度落后的蛮夷,暂时能带给大唐的,的确也只是一块远隔重洋的土地而已。”夏鸿升说道:“不过,若是那里有了大唐的人,就不一样了。” “许以重利,使人迁徙。贤婿同朕说过好些次了。”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前隋战乱,天下凋敝,人死无数,如今大唐的人口,也仍还远未达到当年之数。关内人口尚且不够,此举也只好暂时不做。” “这些大唐在海外的,遥远的土地,统治起来,要看两种情况。”夏鸿升继续对李世民说道:“一是无主之地,上面几乎无人,又或是只有不成聚落的野人,那便自然是直接让大唐占了,竖起石碑,宣告其为大唐之国土。二则,若是那里已然有了国度,自成民族,则需徐而图之,先与之结交通商,倾销大唐商品,逐步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带走他们的财富。直到大唐的技术更加先进,能够将手臂伸过去牢牢抓好它为止。” “这也是暂时掌控之法,无法使其真正成为如同我大唐关内诸道一般的大唐国土啊!”李世民往靠背上一靠,说道。 “所以小婿才说只是暂时的变通之法。”夏鸿升说道:“有朝一日大唐的技术进步了,解决了远距离的传信,和交通的问题,人口也上去了,关内的人挤不下了,就可以往各地输送大唐臣民,到各个殖民地去,逐步成为当地的主体民族。才是恒久之法。” “任重而道远啊!”李世民叹道:“朕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这些都是百年之大计,朕只能尽全力去多做一些,让后人也好容易些。倘若朕能向上苍再借他一世为人,这些事情便不须叫后人操心了!” 真得还想再活五百年么? 夏鸿升心里腹诽道,却突然转念一想,眼珠一转,说道:“哎呀,岳父大人,小婿听您此叹,突然想起来一个念头来。岳父大人,您看小婿是不是可以将您为了大唐而奋斗不息的心路历程给凝结成为一首曲子词出来,配上乐曲,然后唱出来,呈现到百姓们的面前呢?如此一来,世人传唱之间,便皆知您为了大唐呕心沥血,为了百姓夙兴夜寐,为了天下能太平昌盛,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努力,又承担了多少的心酸与委屈,经历过多少的艰难和曲折,身受了多少的挫折和苦难,却仍旧不改这为了大唐,为了百姓的一片赤诚之心!” “恩?”李世民一愣,嘴巴微张,被夏鸿升突如其来的这一通马屁拍的猝不及防。 ------------ 第1085章 给皇帝写歌 夏鸿升喜笑颜开的从皇宫中出来,手里面还掂着一个通体无暇的白玉腰佩,乐呵的对着过往的内侍和宫娥直笑。 出了皇宫,齐勇也吃惊夏鸿升的高兴劲儿,于是一边扶着夏鸿升上去马车,一边问道:“公子,你今日兴头可真好。” “齐勇,本公子就用几句话儿,就从陛下手里得来了这么一块绝好的玉佩来,厉不厉害!”夏鸿升得瑟的抵溜着手中的那块玉佩,傲然道。 齐勇虽然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多,但是却也是在夏府中跟着夏鸿升见过大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块玉佩绝对堪称极品,不由也吃惊咋舌。 乘了马车回到家中,夏鸿升一下来便直奔书房而去。那里俨然已经成为家他和四女的活动室了。 到了书房,四女果然都在那里,夏鸿升拿指头勾着玉佩上面的坠子,来回转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四女一见到夏鸿升那大摇大摆的样子便笑了,李丽质笑问道:“郎君如此高兴,想来是得了妾身父亲的许诺了。” “不错,今日本公子舌灿莲花,给老丈人拾掇的妥妥帖帖的,这不,老丈人一高兴,就将随身的玉佩送给了本公子。”夏鸿升很是得瑟的说道。 众人都笑,徐惠又问道:“节目的事情,陛下如何决断了?” 夏鸿升一听这问题,更是高兴了,笑道:“哈哈,这却是出乎你们郎君的所料了。我本想着让陛下也看看那些个节目,好划去一些。熟料陛下留下是留下看了,可并未决断划去哪些,而是说既然节目多了,那干错多演几场,都给用了。哈哈,本公子就可以在泾阳书院办一场晚会,跑去军校再办一场,甚至可以在东市西市也办嘛!” “那这玉佩又是怎么回事?”徐惠问道。 “是本公子听到陛下感叹,于是突发奇想,准备将陛下为了大唐而奋斗不息的心路历程给凝结成为一首曲子词出来,配上乐曲,然后唱出来,呈现到百姓们的面前,使世人传唱之间,便皆知陛下为了大唐呕心沥血,为了百姓夙兴夜寐,为了天下能太平昌盛,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努力,又承担了多少的心酸与委屈,经历过多少的艰难和曲折,身受了多少的挫折和苦难。”夏鸿升往椅子上面一坐,笑道:“陛下深感本公子之言,引为知音之语,故将随身的玉佩送给了本公子,哇哈哈哈……” “看郎君说的……”李丽质无奈的摇头笑道:“这曲子词郎君却要如何来写?知道郎君大才,一首曲子词是信手拈来的。可妾身的父亲也是个挑剔的,若是这曲子词写的让妾身父亲觉得不妥……那岂不是会更加恼怒?” “放心。”夏鸿升摆了摆手:“我已然心中有数,来,拿纸笔来!待为夫书写出来,唱给诸位夫人听听,诸位夫人也好鉴赏一二。” 夏鸿升话音刚落,月仙便已经拿了笔来,又往桌上铺开了一张纸了。 夏鸿升挪坐过去,提起笔来,将胸中那首早已经熟悉不已的歌迅速写了出来。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豪情不变,年复一年;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四女围在周围,看夏鸿升提笔写就之时,就已然吃惊,却未料夏鸿升写完之后,似乎不能酣畅尽兴,又自顾自的说道:“恩,还有一曲——” 立时又往上一揭,翻过去几页,再次提笔迅速写道:“一生,有一种大海的气魄。岁月,一页页无情翻过。把乾坤,留在我心中的一刻,就已经注定,我不甘寂寞。一心,要一分生命的广阔。世间,一遍遍风雨飘落。把江山,扛在我肩头的一刻,就已经决定,我男儿本色。大男人不好做,再辛苦也不说,躺下自己,把忧伤抚摸。大男人不好做,风险中依然执着,儿女情长,都藏在心窝,任它一路坎坷……” 夏鸿升放下笔来,长舒了一口气。 恩,虽然对那个朝代心中颇有微词,不过单从艺术角度来论,这两首歌可真是极佳的了。饱经的沧桑与仍紧握的希望,世事的变迁与仍不变的初心,气势恢宏而波澜壮阔,最是帝王之音。 还有那部电视剧,哎呀,当初看了许多遍,许多经典的台词都记住了,什么时候能用一用呐! “郎君?”徐惠轻轻唤了一声。 夏鸿升这才猛然惊醒,见四女都看着自己,于是说道:“方才在宫中,听陛下感叹,说当今有许多安排,都是百年之大计,陛下时刻也不敢松懈,只能尽全力去多做一些,让后人也好容易些。陛下说,倘若能向上苍再借他一世为人,这些事情便不须叫后人操心了。为夫听闻此言,念及自贞观以来,陛下励精图治,灭突厥,平倭国,纳林邑,收辽东,开商限,促海航……如今大唐能够四海升平,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这里面,都有陛下的心血啊。呵呵,数千年过去,后人回顾历史,可称千古一帝者,绝少不了当今陛下的席位。” “郎君……”李丽质听夏鸿升这么称赞她的父亲,自是感动至极,双手上前拥着夏鸿升的肩膀,却又软语问道:“这两首曲子词,却要如何唱来呢?” 夏鸿升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那两张纸,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又道:“来,容为夫唱与四位夫人听听!” 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一些嗓音,故意好似有些沙哑一般。 夏鸿升的口中,传出了深沉而豪壮,沧桑而慷慨的歌声,听得众女浑身巨震,不禁亦到感染,觉得心中激荡不已,波澜壮阔。 ------------ 第1086章 朕亲自去唱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咳咳咳咳!——” 夏鸿升仰头高歌,这一刻韩磊附体,夏鸿升想要尽量唱出来那种气势,却无奈自己的嗓子终究不是个唱帝王之音的料,刚一唱完,就顿觉嗓子干痒不已,连着咳了好些声来。 “还不快去端茶!”站在李世民身后的长孙皇后连忙冲王德吩咐道。 王德也连忙端了茶水过去,夏鸿升赶紧接过来连喝几大口,这才觉得嗓子里面舒服了些。 “咳……此曲过于雄浑壮阔,格局太大,非胸怀江山,指点天下之人,不能唱出里面的气魄,徒有其表而已。小婿唱着……驾驭不来。”夏鸿升放下了茶水,对李世民摇头说道。 李世民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出神,浑然不觉夏鸿升已经唱罢,只是靠在椅子靠背上面,眼神似乎飘向远方,一动不动。 夏鸿升知道是这首歌引发了李世民的情绪,想必他此刻已然被此曲所感染了。 屋中没人吭声,都在陪着李世民静默着。 良久,李世民才好似呓语一般的,张口发了声:“朕年少从军,去雁门关救过炀帝,在晋阳平服过内乱,随先帝征讨过突厥。及后天下大乱,先帝以百姓计,于晋阳起兵,朕统帅三军,兵入长安。逢其时,四方战乱纷纷,朕为平定天下,还百姓安居,为天策上将,征讨四方。破薛举于浅水原,安大唐之西;败宋金刚、刘武周,收复并、汾失地,定大唐之北;虎牢之战一举灭河南王世充,河北窦建德,平定关内之地;灭窦建德余部刘黑闼,荡山东徐圆朗,方使大唐终得一统,使天下战火灭尽,百姓重归田舍。” “待朕继承大统,日夜常思天下百姓,丝毫不敢有所松懈,有所怠慢。生怕朕坐在这个位置上,却陷天下百姓于不安。”李世民声音低沉,仍旧缓缓说道:“朕励精图治,克已奉公。先恢复百姓,勤政养民。而后征讨突厥,灭掉了这个大唐的心腹之患。又灭倭国,树立大唐威严,使世人不敢欺大唐,更不敢辱大唐百姓。接着,又灭了林邑,为大唐夺来无数粮仓。随后,朕又征伐辽东,平灭高句丽,收回了华夏汉土,为当年炀帝三征高句丽身死之汉家儿郎,报了家国大仇。” 李世民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朕虽居皇位,却始终不敢有所轻心,时刻拿炀帝来告诫自己。朕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看着大唐一日比一日的好起来,百姓一日比一日过得安稳,朕打心底里高兴啊!百姓相信朕,朕也没有辜负他们,朕心甚慰!唯愿此身长存,能多照看着大唐一天,多照看着大唐百姓一天。朕,还想让大唐更好下去,让百姓更好下去啊!这天下不负朕,朕也无负这天下苍生,黎民社稷!” “贤婿啊,这一曲,可是写到了朕的心里了!” 李世民缓缓吐出一口起来,拿起面前的纸张,声音先是低沉而沧桑,而后又转为激昂与高亢,将这一曲从头到尾,唱了出来。 夏鸿升听得有些吃惊,李世民的声音,算不上雄浑豪壮,但是这首歌从他的口中唱出来,却偏又让人饱觉沧桑之余,又倍感振奋,竟然比原唱更有味道。思来想去,觉得这或许就是真情流露了罢! 待到李世民一曲歌罢,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便又回来了。 放下了纸张,对着夏鸿升淡淡一笑,说道:“贤婿这一曲谱写的真是极好,道尽了朕的心声。贤婿果然当可引为朕的知音。” “小婿自贞观二年入朝,到现今已经七年了。承蒙岳父大人信重,得以接近岳父大人。因而,也看到了岳父大人的努力。”夏鸿升说道:“古往今来的帝王当中,能做到岳父大人这般伟业的,能做得这般用心的,屈指可数。小婿亦是感念岳父大人之心,故有此曲。昨日小婿心绪激荡,故而做了两曲,还有一曲,还未请陛下过目呢。” 李世民迅速在桌上一翻,找出了另外那一首来,先看来词句,默默念了起来:“一生,有一种大海的气魄。岁月……把江山,扛在我肩头的一刻……大男人不好做,再辛苦也不说,躺下自己,把忧伤抚摸。大男人不好做,风险中依然执着,儿女情长,都藏在心窝,任它一路坎坷……” “好啊!”李世民啪的一下将那纸张拍在了桌子上,抬起头来,激动的看着夏鸿升:“又是一曲道尽了朕的心声!贤婿啊,莫非你当真能个读取人心不成?怎的首首都真个写到了朕的心里去了!快,贤婿快快唱来听!” 夏鸿升于是饮了口茶水,再次压低了嗓音,故作些嘶哑,这一刻又换成腾格尔附体,唱了起来。 “好!”李世民拍手称赞:“好!好!好!” 李世民很是激动,似乎只会说这么一个字了。 大约是没被人用歌曲的方式歌颂过去,一时间激动难以自持。 “这么些年了,静石一直在您身边看着。岂会不知陛下您为了这天下社稷,为了黎民百姓,而付出的心血?”长孙皇后对李世民说道:“看到您的不容易的,又何尝是静石一个,只是其他人,没有这份天纵之才,写不出来这叫人听着揪心的曲辞。” “好啊……好啊……”李世民连声感慨,又是感慨又是叹息,过去了良久,才又问道:“这两首曲子,都是绝佳,朕看干脆两首一齐都留着罢!只是,贤婿可有人选,去那晚会上演唱?” 夏鸿升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怕是不成了。写的时候,小婿是哼着写的,还没觉察。如今一唱,方才又听陛下您这么一场,才顿觉这两首歌曲,也唯有陛下您能够唱出这份气魄和情绪了。换了旁人,就算是唱得再豪迈沧桑,也都只是徒有其表而已了。” 却见李世民眼珠转转,紧吸了几口气,语速极快的说道:“那不如,朕亲自去唱唱?!” 啥?! 夏鸿升惊呆了。 ------------ 惭愧,这几章有点水…… 儿子因为早产,从前段时间开始,白天得去医院做康复。 什么超反射、脑循环、导平、运动、水疗、蜡疗,还得打补脑针。 做康复的人多的跟菜市场似的,每一项都得排队很长时间,早上七点半到医院,中午康复科不下班,石肆出来也都下午四五点了。 而且那个补脑针,叫什么鼠神经生长因子的吧,打完副作用就是会哭闹严重。儿子打完针一下哭闹到晚上九点多快十点才睡。 等他睡了我才能码字。 这几章有些水,更新也不给力,石肆的精力实在是……唉,对不住了! 石肆会坚持完本不烂尾的,可石肆也知道大家图个乐子,犯不着在这里找不痛快,大家还在这里没离开,这是恩情。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大家也没有义务来一直迁就石肆。要是看不下去撤了,石肆也是真的理解,还是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包容。 石肆现在是跟校长商量了,校长也知道石肆家里的情况。我妈身体有病,带不了孩子,媳妇儿一个人带孩子做不成康复。现在是媳妇和我岳母两人带孩子做几天康复,这几天石肆去学校集中把一周我需要上的课都上完,然后剩下的几天请假回来跟媳妇一起去医院给孩子做康复,岳母休息几天。这样轮着。 这就是石肆最近的情况。 更新真的很不给力,真的,真的抱歉啊。 要是没有特别情况,一天一章石肆基本还是能保证的,会一直写完本,不会太监和烂尾。 唉,对不起大家。 ------------ 第1087章 晚会的准备工作 李世民要亲自参加晚会节目,这晚会就要更加认真谨慎的对待了。 夏鸿升本来是觉得李世民亲自参加节目是不妥的,但是李世民一摆手说得一句“朕要与民同乐,也能拉近朕同百姓的距离”,叫夏鸿升没了话说。 虽然,夏鸿升心里面觉得其实是李老二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出宫消遣。 接下来,就该是紧锣密鼓的筹办晚会了。 夏鸿升带着自己的四位夫人回了泾阳,住进了书院里面,开始挑选演员, 学子当中想要表演的人还真是多。 虽然那些出自于学子们之手的节目,自然是学子自己自行充当演员,或是自行挑选演员的。可夏鸿升出的那些节目,报名想要参演的学子仍旧是挤成了堆。 偏生夏鸿升还是在泾阳书院和军校一齐发了通知,这报名的学子就更多了。 夏鸿升干脆将节目简略内容公开了一部分,将每个角色的定位和要求,以及一段这个角色的戏份给公布了出来一些,然后按角色报名,谁想演哪个角色,就报哪个,然后海选。 至于那些歌唱啊舞蹈啊之类的,更加专业一些的,则由着自己的四位夫人去挑选去了。 等她们跳出来,自己在过去听听他们唱的如何,再确定出来。 因为进行了海选,故而声势就大了许多,学子们里面倒是有不少挺有表演欲的,这些时日便都很重视这件事情。 “唉,这些时日学子们脑中全都是选拔演员的事情,这整日里面不论走到何处,都能听得见鬼哭狼嚎,搅得人不清净”盖文达在办公室里面一坐下来,就冲夏鸿升笑着说道:“若是再这么闹腾,怕是连上课也没心思了。” “劳逸结合嘛!都是年轻人,心思活泼,成日里光知道读书也是无趣,这样的活动也能让他们的日子丰富些。”夏鸿升亦笑道。 “老夫可不是反对办晚会。”盖文达哈哈一笑,说道。 “艺成兄长心中不能清静,怕是觉得技痒,而非是觉着学子吵闹。”于志宁正好进门,过座位过去的时候听见了这话,于是笑道:“艺成兄也曾是风流才俊少年人,见如今之情形,岂会不想与那学子较量一番?” “仲谧贤弟若能与为兄一道,那我二人便是上去竞技一番,又有何妨?”盖文达捋须对于志宁笑道。 于志宁连忙摆手:“还是作罢,还是作罢!你我一把年纪,上去成何体统?” “诶,这话不对。”夏鸿升说道:“二位先生正值壮年,久为教席,若是能以师长身份,上去为学子歌一曲以表师长厚寄之心,岂不更是令学子们感动不已,更加努力进学?哈哈,实不相瞒,在下手中正有几首适合师长唱与学子的勉励之曲,正愁不知找谁人来唱呢?” “去休!去休!”二人连忙摆手:“老夫说什么也是不会上去的!成何体统?” “有何不可?”夏鸿升笑道:“连陛下都准备上去高歌两曲呐!” “啊?”二人大吃一惊:“陛下也要登台演节目?!” 夏鸿升点了点头:“还是连唱两首。” “嘶……”二人吃惊的直咋舌,唏嘘一番,问道:“这……唉,下回朝会,若是陛下言及此事,只怕朝堂之上,就有好戏看了。山长不劝劝陛下?” “只怕山长巴不得陛下亲自上台!”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声人语,三人吓了一跳,才发现原来计润泽不知何时进来了,走到了几人身后。 夏鸿升摆手道:“这可错怪我了。我自然劝了陛下,说陛下登台演唱很不妥,有失帝君之尊。熟料陛下非演出不可,还说是与民同乐,还要长安城的百姓也都去看。我劝陛下,朝中言官必定弹劾,上奏不止。你们猜陛下怎么说?” “怎么说?”三人好奇道。 “陛下说,根本就不给朝中言官知道,到时候直接上,生米煮成熟饭,言官们弹劾也来不及了哇哈哈哈——这个‘哇哈哈哈’也是陛下的笑声。”夏鸿升无奈的摊开两手,苦笑着道:“不仅是我劝了,皇后娘娘也劝了,可陛下心意已决,根本不听。还威胁我说,若是言官知道了,就只当是我传出去的风声,不论青红皂白先要打我二百廷杖。” “这……”三人听了,也是忍俊不禁,苦笑起来。 “这也是好事,说不定不会有那么多人反对。”计润泽说道:“陛下亲自登台,可想而知,台下的学子们,还有到时候真来围观的百姓们会激动到何般地步。到时候,陛下便又有了与民同乐,亲近百姓的美名,不拘是这些书院与军校的学子,还有百姓们口口相传,日后对陛下只会更感亲切贴近,陛下的威望只怕又要再上一阶了。” “也是,陛下这几年灭这国灭那国,威早已立足,也需要展现出亲民的一面,此方为恩威并施。”夏鸿升点头说道。 盖文达苦笑道:“老夫怎觉自打山长来了长安之后,这陛下就被山长带的越来越……不同了。” “只问先生,这翻所变,是好是坏?”计润泽笑问道。 “是好是坏,且看今之大唐便知了。”于志宁笑了起来,捋须答道。 说罢,几人相识而笑。 笑罢之后,夏鸿升却又看向了计润泽,说道:“正要准备找你。你乃书院教席当中最为年轻一辈的教席中领军之人,与你差不多大小的教席们,却又个任务得交给你们。” “哦?山长请讲。”计润泽问道。 夏鸿升回身弯腰,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他的办公桌,与其他教席的也都是一样的——掏出一沓纸张来,递给了计润泽,然后说道:“这些几曲勉励学子们的曲辞,你且找些个年轻的教席,将这分些个人,分好之后,我亲来教与你们,到时候晚会上面,咱们一道合唱了,也算是给学子们一个惊喜。” 到底计润泽年轻,少年心性尚未全部褪却,听了夏鸿升的话,顿时起了热闹之心来,哈哈一笑,乐道:“好!” ------------ 第1088章 出兵 夏鸿升是个懒惯了的人,能不自己动手的,就乐于交给别人,自己好当个甩手掌柜。 这回的排练也是,自家四个夫人一齐上阵,他就逍遥自在的每日里这儿看看那儿转转,偶尔出言指导几句,日子过得消遣且自在。 中间李丽质回宫看望爹娘,回来还说李世民在宫里偷偷练歌,还拉着长孙皇后和四妃听他唱,准备一鸣惊人。 夏鸿升自然是笑得前俯后仰,更多的是觉着欣慰。 大唐变得越来越好,变得越来越开化。这种大环境是会影响人的,大唐的朝廷,也正在慢慢变得更加开明。 夏鸿升用了七年的时间,而后想来自己的生命还有好几个七年,到了那个时候,大唐又会是如何一番景象?不能不叫人浮想联翩,充满期待啊。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只怕说得就是如今这般模样了。 夏鸿升张口接过月仙递过来的果脯时,心里面就是这么想的。 正准备起身点评几句,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喊声,却见门卫跑了进来。见他进来,夏鸿升就知道自己今日怕是消遣不成了。 这门卫能这么匆忙跑来寻他的,也无非是宫里又传召了。 夏鸿升起身,没等书院的门卫跑到跟前,就自己过了去,淡声道:“走吧。” 出来书院,坐上马车,由宫中的禁卫驾车,朝长安城疾驰而去。 到了宫里,见了李世民,也看见了他周围的将领,连同面前的沙盘。 不用明言,看见沙盘上的地形,就知道是吐蕃的事情了。 “吐蕃这么快就有动作了?”夏鸿升问道:“以长安路远,吐蕃使节这会儿怕是人还未回到逻些。看来是提前早有准备,书信一到,便即刻出兵了。这便更坐实了先前的推测。” 众人听夏鸿升言先前之推测,也不疑问,想来李世民已然同他们说过。 “来得正好。”李世民淡淡的笑了一下,神色稀松,抬手指了下沙盘,说道:“贤婿所料不差,吐蕃果犯松州。” 夏鸿升并未说话,之前听苏定方说过,李世民已经提前有所准备,布下四路大军,要一举荡灭吐蕃。以夏鸿升看来,凭借如今大唐军队的战斗力,此战不算不得太大的战役,李世民没必要将自己召见过来。 李世民却果然另有事情要吩咐,只听他对夏鸿升说道:“吐蕃不足为惧,所当谨慎者乃其地。贤婿曾言其地地势过高,关内之人贸然上去,会生出名曰‘高原反应’之疾。贤婿亦曾言有可解之法,如今可准备好了?” “回岳父大人,早已准备好了。”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无非就是地势过高,不能习惯。故而大军兵临吐蕃,切不可进军过快。一旦有人出现如头痛,疲倦乃至呼吸困难之症候,必停止行军,就地驻扎七日以上,待其症候消失,方可继续前行。地势愈高,愈加难以呼吸。药石无可根治,唯可缓解。故而再吐蕃之地用兵,可缓不可急。” “军阵之事,瞬息万变。不可疾之,如何能战?”当即便有人问道。 夏鸿升知道定然会有人这么问,心下也早有打算,当下便笑道:“大军在松州同吐蕃交战,这地界是不会有这些症候的,如寻常即可。待吐蕃战败而退,大军不须急追,却也不舍,徐缓而行,一边适应当地地势,减少症候,一边等逻些内乱。吐蕃方勉强一统,根基不稳,故须同大唐一战,一则转移其内部争斗,一致对外,二则利用大唐对周边小国树威。大唐亦可反过来利用。逻些一乱,松赞干布后有追兵,前有乱军,南有无法逾越之山脉阻隔,唯有两向可去。泥婆罗小国,未必敢收他。只得往北,则大唐从凉州出兵,在原吐谷浑之地,今之青海道阻击,其无处可去也——说来,小婿倒巴不得泥婆罗能收了松赞干布。” “泥婆罗……”李世民低头看看沙盘,摇头一笑:“吐蕃还未拿下,你就将算计打到了天竺身上,就不怕整个天下都说大唐霸道,一齐来同大唐为敌?” “谁敢呐?是西域诸国,还是林邑旁边的那几个?”夏鸿升亦笑了起来:“且不说他们现如今离开了大唐,立刻便无衣无粮,单就说武力,大唐如今一支炮兵部队的火力,面对此等小国,一天灭一国还是能做到的——反正,拿下了吐蕃,下一个紧张的就该是天竺了。天竺偏生又是个狂妄自大的,以为自己骑几头大象,就好似无敌了一般,到时候,还是大唐的盘中餐。” “看来吐蕃之战当可无忧。”房玄龄突然笑道:“不然怎的又说到天竺上。只是臣有所顾虑,凭一个吐蕃叛将,真能在逻些叛乱成功,同松赞干布的大军对垒?” 夏鸿升摇了摇头,笑道:“他自然不能,可大唐这些年派去的那么多间谍和特战队员却不是吃素的。大军被松赞干布带走,逻些空虚,一旦通信被截断,前面发生了什么,逻些可不知道。吐蕃朝廷刚刚一统,本来便不稳,稍有些火星,就能引起大火了。反正,逻些乱起也没有甚子大用,只是为拖延时间,给大唐将士一个适应高原地区的时间而已。” 李世民接话道:“松赞干布不是傻子,知道不是大唐的对手,他就会立刻退回到逻些,然后请罪求降,徐而图之。然逻些若为叛军所据,他又知北边是大唐的青海道,不会自己去往凉州的将士身上撞。因而必会引兵攻打逻些,将逻些夺从叛兵手中夺回。这一夺,就给了身后那些大唐将士们时间,去适应那里,恢复战力。然后追上去,吞了他。” “若他放弃逻些呢?” 这话闻出来,当即便有几人咧嘴笑了。 “那可更好,大军便可抵达逻些,据城为基,他松赞干布就成了流寇了。”夏鸿升笑着解释道。 “吐蕃自己送上门来,此役当可一举将其拿下。”李世民盯着沙盘,沉声道:“前些时候已有安排,诸位且去。” 众将当即面上一喜,抱拳道:“遵旨!” ------------ 第1089章 弥勒教? 大唐以吏部尚书侯君集为当弥道行营大总管,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行军总管,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行军总管,右领军将军刘兰为洮河道行军总管,率步骑五万以迎击吐蕃进犯松州之大军。 这消息第二日便上了报纸。 长安城的百姓看了,却只道大唐又该多一批奴隶,来减轻百姓的徭役了。亦或是可惜吐蕃那里田地不肥,分多少也不想去。又或是此战胜负未曾可知,战多比衰云云。 一番谈论完了之后,还是该干啥干啥。喝汤的喝汤,吃菜的吃菜,抹桌子的抹桌子,跑堂的跑堂。 这些谈笑风生都被夏鸿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想起来后世里看到过的一句话:国家门口剑拔弩张,我等**可以照样胡乱比比,而不是赶紧收拾金银细软跑路,这就是一个大国的安全感。 “公子,咱们被人盯上了。”刚想到安全感,耳朵边就忽然传来了齐勇悄然的声音。 夏鸿升当即心里一垮,去他妈的安全感! 不过,如今的夏鸿升早已经今非昔比,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面色不该,脚步也不变,脸上好似仍旧是那一副寻常老好人般的淡笑,嘴里悄声问着:“几个人?” “小的觉察到的有七八个。”齐勇紧跟一步,小声说道。 夏鸿升步履不停,脚下顺势一拐,却入了正旁边一家酒肆里面。 当即便有小二过来招待,夏鸿升随口要了茶水小菜,坐了下来。 不经意间往外面扫过去,却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待会儿小的护住公子,公子只管跑!”齐勇说道。 “不急。”夏鸿升端起茶水:“你也坐下来喝茶。酒肆里人多,不拘是行凶还是绑人,都不方便动手。他们是从何时跟上咱的?” “这小的却是不知。”齐勇说道:“小的发觉之时,也才是到了此间街口。” “这我倒是好奇,会是何人?”夏鸿升一边端起杯子往嘴边送,一边说道。当年最经常跟踪绑架他的人,现如今已经成了枕边人了。 不知眼下跟踪他的,又要作何。 “公子,似乎人又多了。”齐勇眉头微皱:“之前跟着的也没有离开。” “我倒是新奇,你是如何看出来的?为何我一眼看过去,都是些常人?”夏鸿升好奇的道。 “公子……” 夏鸿升摇了摇头:“莫慌,此处乃西市,会有巡街的武侯不时经过,他们不敢怎样。不过,我实在好奇,他们是什么人,又为何跟踪于本公子。” 夏鸿升不慌不忙的喝口茶水,吃几口小菜,就这么耗着。 约莫过去一炷香的时间,门口走进来几人,亦叫了小二,要了茶水。 夏鸿升见对面齐勇眼中一凝,便知定是跟踪他们的人进了来。 “齐勇,茶喝饱了,咱们走罢!”夏鸿升笑了笑,忽而站起了身来,说道。 “是,公子。”齐勇一边应声,一边往桌上放下铜钱。 二人正欲出门,却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既已被公子觉察,斗胆请公子留步!” 齐勇本就时刻防备,那声音一出,一瞬间便转过了身去,挡住了夏鸿升。 “此处为西市,每半个时辰,都会有巡街的武侯从此处经过。”夏鸿升说道:“从我步入此路,到眼下已然过去两柱香的时间。若是要动手,不放想一下自己能否顺利逃走。” “不敢,唯求公子解惑而已。”为首一人说道:“我等逃不走又有何妨,我等之后自有旁人继续来问。” 夏鸿升皱起了眉头——他已然许久没有被谁所威胁过了。 “何惑?”夏鸿升重又坐了回去:“坐下来说,莫要惊扰了旁人。” 话虽如此,不过酒肆中人已然受到惊扰,此刻当即跑了。小二也不敢上前,只敢躲进帷幔后面。 夏鸿升看着酒肆中的人跑出去,于是摇头说道:“这些人定然会去寻武侯过来,尔等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我教红莲仙子下落不明,公子可知?”为首那人却道:“望公子告知,某家可自绝于此,以为赔罪。” 夏鸿升一愣,又更是一惊:“甚么?你说甚么?” “我教红莲仙子下落不明,请公子告知。”那人又重复一遍。 夏鸿升心中突然一沉,念及一个可怕的后果,但是面上却不改色,问道:“你教?你是何教?红莲仙子又是何人?” “我乃红莲教。”那人答道:“红莲仙子因公子而降,公子岂会不知?” 夏鸿升心中一万只***奔腾而过。 红你妈的鬼,老子只知道白莲教,但是现在还没有! “不对,你是弥勒教!”齐勇却突然出声说道:“大胆反贼,安敢现身于此!” 弥勒教? 夏鸿升也不曾听闻。 但却知道,这事儿定然与之前的幽姬脱不得干系。 未及思索,身后忽传甲叶作响,应是武侯接了报,匆忙跑来。 “今日只是敲门,日后自会有人来找公子问明。还请公子想好如何作答。”为首那人亦闻其声,于是说道。 “休走!”齐勇立时要拦。 却只见那四人忽而倒下,口中流出污血来,身子抽搐,屎尿齐流,手臂却死撑着抬起来。四人都紧紧的指着夏鸿升,满是污血的嘴中还齐声喊道:“请公子作答!”叫人毛骨悚然。 夏鸿升饶是经历过战场厮杀,也被眼前突然起来的死相所惊。 待武侯进来之时,那四人仍然七窍出血,浑身已然抽搐做一团,口中黑紫色的血块呕出,却有做尖利之大笑,骇人至极。 这四人本就不打算活! “公爷!”领头的认出了夏鸿升,顿时大惊,连忙过来:“公爷,小的来迟……” 夏鸿升却抬手打断了他,然后冷眼盯着地上的四人,往下挥了下手。 武侯会意,立时便有几个过去,长枪于刺,将四人了断。 “齐勇,回泾阳。”夏鸿升沉声道,临走时候,又对武侯吩咐:“此事如实报于有司。” 这事儿,得回去好生问问。 ------------ 第1090章 又是麻烦 夏鸿升出门拉了武侯两匹马,与齐勇一刻不停,飞奔回了泾阳。 一到泾阳,便径直去了书院。 这些时日为了排演方便,夏鸿升和四女都搬到了书院里的房子。 入了书院,疾步到了后山的别墅区里,直奔屋内,四女皆不在。又叫齐勇去排练的地方找,说有急事,立刻回来。 夏鸿升自己,则坐下来仔细思索。 想了半晌,也只道是历史上有个白莲教,是从唐朝就已经开始有了结社没错,但绝不是现在。也还远不是反贼。至于这红莲教,却是自己种下的因,却没曾想竟然会有今日这一出。还有那弥勒教,又是甚么。齐勇是如何认出他们的,也还须过问。 不多时,四女便回来了。 “郎君,这么急着找妾身等回来,却是所为何事?”李丽质一进门,见夏鸿升皱着眉头坐着,连忙过来问道。 “今日我在西市,被数人跟踪。我原想西市人多,他们不敢贸然有所行事,于是坐入酒肆等武侯巡街,借武侯之手脱身。”夏鸿升对众女说道。 “跟踪?!”四女一惊。 正待再问,却听夏鸿升又道:“没曾想,有四个人跟如了酒肆,在酒肆里亮明了身份。随后在我面前服毒自尽,以做威胁,说只是敲门问路而已,日后自有旁人上门。“ 几女都大惊失色,唯独幽姬沉着,问道:“亮明了身份?却是何人?所为何事?” 夏鸿升扭头看着幽姬,淡声答道:“那四人问我红莲教的红莲仙子身在何处,叫我交代。” “甚么?!”幽姬此刻神色却是一慌,连忙就要解释:“妾身自打被幽禁于府中之后,便同那些人再无半分联络,更无一丝瓜葛了!怎……” “你不必解释,我自然知道。”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只是有时候火源虽灭了,可火星子已然飘了出去,指不定落到何处,有心风一刮草一埋,就又暗中燃起了。你只告诉我当初做了些甚子,好教我有所准备。” 听而二人对话,其他三女却不知内情。众女虽然知道幽姬之前曾有过些事情,但却不知当中具体情节,故而此刻一头雾水。 “郎君,你们这话是……” “这事情还是当初妾身做的不对。”幽姬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方才稍一慌张过去,此刻已然冷静了下来,对李丽质及其他二女解释道:“当年妾身恼公子屡屡挫败妾身之算计,故布置人手,趁公子从朔方回长安,半道将公子捋走。当时公子假作贪慕妾身姿色,为妾身做下一个大局。当时妾身头脑糊涂,亦看不出纰漏,不察公子真正的目的是要闹出动静,引起朝廷注意,好教朝廷猜到他身在何处,前来营救。因而便被公子算计着,演了几出天降红莲仙子救济苦难百姓的戏来。这便有了红莲教及红莲仙子之说。而后妾身未及依照公子布局行事,就被公子逮住,幽锁起来。” “还有这等故事?”李丽质吃惊的看着幽姬,徐惠与月仙亦是掩嘴吃惊。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夏鸿升摆了摆手,问道:“你只告诉我,我从你手中脱身之后,到你在鸾州被我拿下之前,中间做了甚么。” “当初公子骗我之时,不是教我先往偏远之处,寻那愚昧乡民,做些个戏法来糊弄一些人,收为信徒。”幽姬说道:“当时我虽已知道公子教我做那些所谓神迹之事,只是为引起朝廷注意,但对于公子所言那以宗教控百姓,进而煽动百姓的法子,却信以为真。于是一为从偏远之地发展信徒,二为了解公子过往,便去了鸾州,在鸾州发展了些信徒。凭借公子教给妾身的那些法子,倒也很有效果,待到公子去了鸾州的时候,已然有近百个信徒了。随后,妾身便被公子拿了回来,此事也便作罢了。却不知后来又发生了甚子。” “你当初可同弥勒教的人有所接触?”夏鸿升问道。 “弥勒教?”幽姬摇了摇头:“弥勒教前隋之时已被铲除,妾身可不知从何处去寻他们。” 夏鸿升转头看向了齐勇。 齐勇跟随夏鸿升已久,见夏鸿升转头过来,就猜到自家公子想问什么,于是答道:“公子,弥勒教的人好往身上刺莲花台,小的看见为首那人手腕上有莲花台,故而认出他们是弥勒教的人。前隋大业九年,弥勒教的人就聚众作乱,企图举兵袭击炀帝乘舆,老公爷当时也参与平乱,小的父亲杀过弥勒教的人,给小的讲过弥勒教的人会做狂药,人吃了要发狂,六亲不认,只知道杀人。” “不错。公子,这弥勒教由来已久。”幽姬对夏鸿升解释道:“据传其早在梁武帝之时便已然创立,其创教之人名曰傅大士,自称“双林树下当来解脱善慧大士”,广弘菩萨行,门下有傅宣德等人。而后有冀州沙门法庆,自命“新佛”,以李归伯为“十住菩萨”,创“大乘佛”。以佛经中“弥勒下生成佛”之说,称弥勒佛取代释迦牟尼佛下凡救世,故称弥勒教。这弥勒教本非善物,佛家本讲戒杀,而这弥勒教却力倡“杀人作乱”。以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所谓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识,唯以杀害为事,后来被元遥所灭。然其教众潜藏世间,不时生出事端来。前隋大业九年,时炀帝正在高阳,有弥勒教众宋子贤能变作佛形,自称弥勒降世,聚合人众举兵作乱,欲袭击乘舆。事情泄露,炀帝震怒。宋被擒杀,被连坐者一千多家。此后世间再不见称弥勒教之人。” 夏鸿升听幽姬的解释,越听越觉得这个弥勒教似乎耳熟。又结合齐勇所言,当即心下有了一个猜测。 莫非,这弥勒教便是后世白莲教之前身?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看来得去鸾州一趟。不管是红莲教,还是弥勒教,若非是我亲手除尽,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了。” ------------ 第1091章 “借尸还魂” 顿了顿,夏鸿升又道:“来龙去脉我已清楚,前因后果也很明白。 齐勇,去备快马,我得即刻入宫,赶在明早京兆禀报此事之前,先行让陛下知道。” “郎君方才从长安来,不到一个时辰。外面天色也黑了”李丽质有些担心:“万一那些歹人贼心不死” “此事事关重大,夫人身为公主,更该知道陛下的底线。这件事情若是落入有心人耳中,稍加操作,为夫可就是乱国之谋了。所以这事儿为夫要自己第一时间禀明陛下,表明此事因我而起,自当我来解决。方不会让你父亲疑心于我。”夏鸿升对李丽质说道:“莫看为夫在朝中好似与谁都无争无仇,其实天下士族为夫早就得罪完了。暗地里面都紧紧盯着为夫呢。所以这事儿越快越好,缓不得。” 李丽质摇了摇头,说道:“妾身自然明白当中关紧,并非是阻拦郎君。只是担心郎君安危,想要提醒郎君带上妾身的护卫。他们都是父皇挑出来的” “别忘了你郎君可是天上谪仙人,岂会怕他们暗算?”夏鸿升笑了笑:“那些护卫还是留下来。你们四个就在院当中,不要出去院。院暗中有特战队护卫,再加上你的护卫时刻保护你们,我可安心。嫂嫂在长安,家里有亲兵在,我也放心。” “郎君”李丽质还想要劝劝夏鸿升。 只见夏鸿升一摆手,笑道:“也就是你们,才是本公子的弱点。舍此之外,本公子怕过甚么?只要你们没有危险,十个弥勒教本公子也不放在眼里。” 说罢,夏鸿升转身而出,冒着夜色往外疾去。 齐勇已然备好了马,来了。 夏鸿升与齐勇二人出去院,到了院外面,夏鸿升脚下一停,对门卫说道:“这些时日或许会不太平,院,护好学子与诸位先生们。若有擅闯者,是绑是杀,本将准你们酌情自决!” 那门卫眼中一凛,躬身行礼道:“请将军放心!末将等定护得院,学子,教席及四位夫人周全!” “本将多谢你。”夏鸿升点了点头。 二人称呼变了,那便是夏鸿升下了命令。他自然会传达给院当中和周围的其他特战队员。 夏鸿升离了院,同齐勇一道狂奔,直冲长安而去。 到了长安,亮了令牌叫开城门,又一路直奔皇宫。 “速去通传,就说本将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禀报,不得不打搅陛下。”朱雀门外,夏鸿升对监门卫当值的将士讲到。 很快,夏鸿升便得以入宫。 不多时,便见到了皇帝。 “何事如此紧急?”李世民问道。 “岳父大人,小婿连夜打扰您,一则是为禀报一件事情,二则,是向您来请罪来的。”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请罪?”李世民看了看夏鸿升:“说来听听。” “是!小婿遵旨。”夏鸿升又行一礼,说道:“不知岳父大人可还记得,当年小婿受命收复朔方,来的是,被一伙人给绑了去。” 李世民眉头微皱,说道:“朕自然记得,是她做的。” “当时小婿没法让朝廷知道小婿在哪里,一为保命,二为闹出些动静,叫朝廷关注,猜到小婿被捋到了何处。因而假意装作帮她。给她出了个主意,演了几出戏法,整出了不小的动静。”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朕知道,当时你驱蝗投火,又弄出来一个什么红莲仙子降世,搅得沸沸扬扬。你也借机向朝廷进献了灭蝗之法,使关内度过了蝗灾啊。” “事情就是这么来的!”夏鸿升两手一拍,苦笑道:“那本是小婿骗她的话,熟料她信以为真,真个去实践了。若止如此,则还罢了。后来也每隔多长时间,她就被抓住,从此幽禁,倒也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李世民想了想,说道:“朕记得你当初给说过。你给她出得主意,是教她借灭蝗之事,树立威信,成教立说,吸引信徒,控信徒为已用。” “正是!正是!岳父大人您还记得!”夏鸿升连忙说道:“后来她果真去了鸾州,一来鸾州偏僻,二来也是去找小婿身世,便在鸾州发展开了信徒来,而后也在鸾州被小婿抓住。” 李世民心头一跳:“可是这些信徒祸了事?” “她自从被幽禁以来,便同外界再无联系。不拘是她,还是小婿,都道那帮信徒只是被骗的愚昧之人,没了人领头,自然成不了风浪。且都是鸾州当地的农户,过去了这一茬儿,要吃要喝要养家的,空不得,就该种地的还种地,自然消散了。”夏鸿升说道:“可熟料,这事情却被另一伙人给利用了!” “谁?!”李世民声色一历,低声问道。 “弥勒教!”夏鸿升答道。 “甚么?!”李世民眉头一拧:“这帮妖人不是已然被灭?!贤婿是如何得知的?” 夏鸿升摇头苦笑一下:“今日他们找上了小婿。”当下,又将今日酒肆之中发生的事情细细与李世民讲了出来。 “照此看来,这帮弥勒教的妖人是盯上了她和她的教众,想要联合她来”李世民顺着夏鸿升讲的思索下来,很快变得出了这个结论。 “小婿正是这般猜测,因而连忙来禀报岳父大人。”夏鸿升说道:“他们敢这么光天化日,这么直白的直接问小婿要人,足见气焰之嚣张。然小婿想来,他们要红莲教和红莲仙子,所因者有三。其一,弥勒教经之前之事,再加上他们原本的教义,如今已不能再明着蛊惑百姓了,所以他们要给自己找来另一身皮套上,用来伪装,这是借尸还魂;其二,红莲教规模不大,不足以引起天下重视,却也有些名望,且还算是个好名声,正适合来做他想要套的这张皮;其三,红莲教的核心乃是红莲仙子,欲得红莲教,日后以红莲教名目继续来蛊惑百姓,这个红莲仙子必不可少。但是会那些所谓的‘神迹’的障眼法的红莲仙子,却仅此一个。” 完美破防盗章节,请用搜索引擎搜索关键词(云+来+阁),各种任你观看 ------------ 第1092章 无心插柳 “贤婿的意思是,这弥勒教意图化身红莲教,抛开之前发生过的事,继续蛊惑百姓。”李世民听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说道:“红莲教现如今虽然规模不大,但因其之前操作,故而名声却不错。若是朝廷贸然取缔,反而易使百姓反抗,暗中更愿意加入。” “正是如此!”夏鸿升点头道:“这也是弥勒教找上红莲教的原因之一。” “然所谓红莲教,原本就是为对抗朝廷而生,之前为民之事只是假象,蛊惑之举而已。虽然如今她早已同红莲教无所瓜葛,但难保里面还有之前晓得这般目的的残余。弥勒教更是一个反教,一个邪教,若是二者勾结,只怕要生出祸端。”李世民说道,摇了摇头:“总有些人,看不得世间安稳,总要搅出些事情来。” “岳父大人,虽然小婿当初这般做法,是被逼无奈,但此事终究是小婿起来的因,如今,小婿亦当化解所来的果。”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小婿奏请岳父大人准许,让小婿带些个人手,往鸾州去一趟。小婿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彻底散了这红莲教,将弥勒教也予以剿灭。” “贤婿要如何做?”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答:“弥勒教想要化身这红莲教,必须控制住所谓的红莲仙子。其实,弥勒教大可以另寻一女子,冒充红莲仙子即可,反正红莲教中,真个见过她的面目的人,至多也不过百来个。弥勒教大可以换一女子冒充红莲仙子,到各处发展红莲教众。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红莲仙子好冒充,可那些‘神迹’难做到啊。” “所以弥勒教缺的不是红莲仙子,缺的是会做出那些个障眼法儿的女子?”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稍一思索,便大约猜到了夏鸿升的意图,说道:“所以若有能做出这些个障眼法儿的女子,弥勒教自会找上门来。” “岳父大人英明!”夏鸿升行礼道:“小婿正是此意。她当初在鸾州布教,红莲教根基便在鸾州周边。弥勒教欲图化身红莲教,此时也必在那里有所活动。若有这般女子出现,弥勒教定会找上门来,如此,就有可乘之机了。” “贤婿去哪儿找个这般女子来?”李世民慢条斯理的说道:“能替贤婿充作间谍一般的女子,可不好找啊。” “卧底,哈哈,小婿称之为卧底。”夏鸿升笑道:“小婿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这般女子来,原想着干脆直接带了她去,但终究有些不放心。” 李世民摇了摇头:“就让她安生留在泾阳罢。贤婿需要这般人手,朕倒是可以给贤婿指条明路。” 夏鸿升一听,连忙惊喜道:“还请岳父大人明示!” 李世民呵呵一笑,说道:“你同卫公关系不错,可去他那里问问。” 夏鸿升一愣,去问李靖? 李世民却笑道:“言止于此,你单去将所需告知卫公,他自会替你寻人。” 等等! 李靖他老婆是谁? 红拂女! 一代女侠有没有?! 既然是一代女侠,难保认得几个新一代的女侠,或者干脆有个徒子徒孙之类的,就更好了——毕竟卧底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是,小婿明白了,明日小婿便去拜访卫国公。”夏鸿升行了一礼:“多谢岳父大人指路!”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去吧,相信朕,卫公定然能找来你所需之人。还有,你若是去鸾州,最好暗中行事,且莫要带太多朝廷的人——用那帮人正是最好。” “小婿正是此意。”夏鸿升又行礼答道。 李世民复又点头,摆了摆手:“既如此,去罢!最好能在泾阳的晚会之前赶回来。还有俩月,想来够用了。若是满朝士族大臣都弹劾你乱国之谋,朕可压不了太久。” 夏鸿升知道李世民看出他急于禀报的目的,当下也不多解释,只是躬身行了一礼:“小婿会尽快的。” “去军机坊支些东西带上,你的安全要紧。”李世民又道。 “多谢岳父大人关心!”夏鸿升感激道。 李世民挥了挥手,让夏鸿升离去了。 夏鸿升出来殿外,算是松了一口气。听李世民的言语之间,似乎并未疑心自己。若是自己不先自行前来禀报,明日听得京兆奏报之后,只怕会想这等事情为何不报,因而生疑。朝中那些士族的大臣们也会抓住这个机会弹劾,自己提前禀报,让李世民也好有个准备,将此事压一压。 此时已是后半夜,夏鸿升刚走至朱雀门,却听身后追来一个内侍,到了门口,说道:“陛下口谕,令监门卫派出些人手,护送夏少师回府。” 监门卫自然领旨,派出数十人分作两队,一前一后护送着夏鸿升,将夏鸿升往长安的宅邸护送过去。 夏鸿升骑在马上,一时间心中感慨。 这弥勒教,只怕就是白莲教的前身了。想来,原本的历史上,必是其后数百年间,它且藏且发展,不断吸收佛、道、摩尼等等所流行过的诸教的思想,最后形成了白莲教——而眼下,若是放着不管,只怕最后便是红莲教了。 夏鸿升没想到,自己一时恶趣味,却促成了白莲教的起源,还顺带将人家的名字给带偏了。不过,就算是没有夏鸿升取名字的恶趣味,弥勒教最终也还是会如同历史上的一样,发展成为白莲教。 而不拘是白莲教还是红莲教,都只是名字的不同。他蛊惑百姓的邪教本质,却都是一样的。 且思且想且走,不多时,夏鸿升便抵了宅子钱。 那些护送他的监门卫将士还要回去监门卫当值,夏鸿升也不亏待他们,叫齐勇分了些钱财与他们。 “齐勇啊,明日一早,劳烦你跑一趟,去请了易大哥和李老爷子过来。”夏鸿升对齐勇吩咐道:“就说我请他俩吃早饭。” “是,公子。”齐勇领命一声,又道:“公子,可准小的将这事说与其他兄弟知道,也好用心护家?” 夏鸿升点了点头,回去屋里了。 齐勇则又去招呼了家中亲兵,将此事说了,家中亲兵自然知道该如何做,当夜便分了人手,往夏鸿升还有夏鸿升的嫂嫂院外暗中护着了。 ------------ 第1093章 找人手 翌日清晨,天刚微亮,夏鸿升便已然起来,自己往厨上去了,在里面忙活一早上,做出不少糕点来。 也顺便亲手炮制了些吃食,叫人放热屉里等着。 让人拿食盒装起来大半,剩下的给嫂嫂送过去。 待回去正堂,齐勇正好将易秋楼和李奉请了过来。 “李老爷子,易大哥,今早上我亲手做的吃食,等着。”夏鸿升一边招呼二人坐下,一边让下人将东西端过来。 “甜的有淡粥,咸的有肉丝汤,配得有好几样,自己挑着吃罢!”夏鸿升坐下来,对二人说道。 二人早已经是熟客,也不见外,夏鸿升同他俩当自己人,也不客套。 “这月余没见,李老爷子怎看上去又反而好似又年轻了不少了?”夏鸿升见这老头儿满面红光,眼中神采奕奕,居然好似焕发了第二春一般,不禁问道。 李奉没答,易秋楼就先笑了:“那还能有啥,后继有人了呗!” 李奉顿时脸色笑开了花,满脸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乐得手中勺子都放下了,笑道:“好徒儿可不容易寻,临了了又教咱家给寻见,还是一齐来俩,这真是老天开眼呐!” “哦?”夏鸿升大感意外。 “也就是这半个月的事。”李奉说道:“咱家半月前去宫里拜见圣人,说些个绿林的事儿。出来碰见俩娃娃,正待送去净身。咱家一问,原是当爹的本是泼皮无赖,好吃懒做欠了一屁股赌债,当了盗贼杀人越货,反被人所杀。媳妇又身患了重症,眼看将死,有无其他亲眷,便准备将俩娃娃送入宫里,将来也好能活下去!咱家看那俩娃娃颇有眼缘,也实在可怜,正待关照几句,却不想正是俩个能练咱家这一身功夫的好苗子!咱家寻遍半生,都寻不来一个。这忽而一下冒出俩来,教咱家如何不激动?因卖了老脸,拐回去求了圣人开恩,将这俩娃子保了下来,收做义子。这俩娃娃虽说已然七八岁,有些晚了,不过有咱家调教,日后也当不会辱没了咱家这身本事。” “哈哈,那俩娃娃也是知道好歹的,对待李老爷子,倒是极为孝顺。”易秋楼在旁边笑道。 “还有这事儿!”夏鸿升笑道:“那此间事了,若有时机,我可要好生替老爷子将这俩娃娃瞧瞧!” “不错!不错!公爷这眼力,咱家是极为佩服的!”李奉更是高兴了。 “却不知此间何事?”易秋楼问道。 夏鸿升知道该说正事,于是放下手中碗勺,将自己遇见弥勒教众之事,悉数都说与了李奉和易秋楼。 “这帮反贼还没灭尽?且竟大胆若斯?!”李奉一听,当即皱眉道:“居然明里来寻,还言日后又会再来,当真气焰嚣张!难不成有所恃?” “这却还不知了。”夏鸿升说道:“所谓有恃无恐,只怕这背后还有些东西可以去挖。” “那夏兄弟的计划待何?”易秋楼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说完了,又对易秋楼挤了挤眼,问道:“易大哥,你那儿可有几个女侠之类的人物?” 李奉摇了摇头:“这等事情,非阴诡之人不可,那几个女娃娃,只怕做不来。公爷若是有心,或可去请卫公的夫人帮帮忙。” “卫国公的夫人?”易秋楼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她如何帮忙?” 李奉却是笑而不语,夏鸿升亦笑道:“呵呵,陛下亦是让我去找找卫公说了此事,讨个帮手。” 易秋楼听不懂二人说话,干脆不问,又道:“既是暗中行事,那一次人不宜太多,否则目标太大。我且回去招呼了人手,先行一步分批赶去鸾州,先暗中查探着红莲教的动向。” “好。”夏鸿升点了点头。 李奉于是道:“那咱家便随着公爷,路上也好有个安护。” “多谢!”夏鸿升抱拳说道。 “公爷不介怀咱家将那两个义子带上吧?”李奉问道:“也跟着公爷出门长长见识。” “自然不介怀。”夏鸿升点头道。 三人吃罢了饭,也谈罢了事情,便各自准备去了。 李奉回去将那两个义子带来,易秋楼回去组织人手,夏鸿升则让齐勇提了食盒,安排了几个亲兵暗中跟着护卫,然后往卫公府上过去。 李靖身为军校祭酒,平常多在军校之中。李业诩如今已然随征讨吐蕃的大军出征。此日不是旬假,夏鸿升料李德誉、李德奖他们亦不会在家,估摸着在将作监当值。 李靖一身兵法,都被李业诩这个孙子学了去,儿子辈的,反而都不愿从军,在朝中当值。 上门门前敲门,门开之后见是夏鸿升,也是熟客了,却道:“拜见夏公,我家公爷却在军校未回,少公子也出征去了……” “我知道,我是来拜见伯母的。有事请她帮忙。”夏鸿升直接说道:“你去通传一声。” “是,小的这便去通传。”管家一边将夏鸿升往正堂请,一边说道:“公爷请在堂内稍待片刻——还不快去给公爷看茶!” 夏鸿升原本只当这是野史佳话,故事而已。现如今听李世民和李奉的反应,此事反倒像是真的了。不然也不会叫他来这里寻求帮助。 不多时,便见李靖的夫人从后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正太,一见夏鸿升,便从身后窜了出来,先往食盒跑去了。 “业嗣,不得无礼。”李靖的夫人低声训斥了一句。 “小侄拜见伯母!”夏鸿升起来行了一礼:“小侄寻思着空手而来也不好,旁的东西,您也不稀罕。故而一大早亲手做了些您寻常爱吃的糕点,给捎了过来。” “你这孩子,来伯母这里,还需如此客套?”李靖夫人说了一句。不拘是她,这些个纨绔家中的长辈,待夏鸿升都是极好的。 一来夏鸿升会做人会做事,二来,若非夏鸿升,只怕他们的子孙辈的便都真成了纨绔了。这些年跟着夏鸿升,都学好了不少,也长了本事,为人也学好了。跟着夏鸿升,也都有了军功在身,因而对夏鸿升也有所感激。 “听管家说你有事请伯母帮忙?”李靖夫人问道:“伯母倒是奇怪,有甚子事情,须得伯母帮得上忙?” 夏鸿升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连同自己的计划,还有李世民让他来找她帮忙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张出尘听完之后,了然的点了点头,复又笑道:“还莫说,这般人手,伯母还真能给你找来!此事你且放心,在家中待三五日,三五日之后,自会有人去你家中拜见。” ------------ 第1094章 公孙 说三五日,真个便只教夏鸿升等了三日,第四日清晨,夏鸿升便得了通传,说是门外有一人,持一封卫国公府的信笺,前来拜见。番茄 --`.x-f` 夏鸿升道能得红拂女遣派过来的,必不是寻常之辈,因而自己亲自前去了。 有时候给予一定的尊重,会获得超乎所料的回报。这是夏鸿升两世为人得来的经验。 出了大门,果见一个人站在外面,一身胡服劲装,头戴斗笠,看不清脸容。见夏鸿升出来,当即上前行了一礼,拜见道:“草民拜见公爷!” 一边拜见,一边将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 夏鸿升闻声一愣,怎是个男子? 且带着心中疑惑,接过了信纸,见上面有李靖的章印,取出来,却是一手娟秀的字迹,却是红拂女所写,倒也没有甚么具体的内容,只道眼前此人便是给他找来的人手,任由夏鸿升差遣,绝对可以信得过,且能力出众,大可放心将任务交给他来做。 “请!”夏鸿升心中虽然疑惑,但仍是抬手一让,将人让进了门内。 将人带进书房,令齐勇在外面看着,不准其他人靠近。 屋内只剩下二人。 却见那人摘下斗笠,露出来却是一张女子面容,复又对夏鸿升行了一礼,又出声言道:“奴婢拜见公爷。夫人命奴婢听令于公爷,敢问公爷有何差遣?” 这一回,却又是正常的女子声音了。 “姑娘如何称呼?”夏鸿升问道。 “公爷唤奴婢公孙即可。”那女子答道。 “公孙?”夏鸿升愣了一愣:“听之似乎只是个姓氏。” 那女子却不作答。 “也罢。”夏鸿升用人不疑,且也是信得过李靖夫人,因而也不再多问,对她说道:“这几日便要出发,路上我会教给你一些障眼的幻术,你须用心学会。到了洛阳,我要你以红莲仙子身侧侍女之名,用这些幻术去招摇撞骗。若有人找上门去,那便是成功的一半。” “奴婢遵命。”那女子点了点头道。 “这件事情其实很危险。”夏鸿升又道:“找上你的人,是弥勒教的反贼。他们欲图化身红莲教,好借尸还魂。因你会这些蛊惑人的幻术,他们会让你充作红莲仙子,借用红莲仙子之名,以为号召。而你,须趁机摸清弥勒教的底细,助我将这一邪教铲除。” “奴婢已经听夫人说过。”那女子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此事极为凶险,若是你不愿意,我亦不会勉强。现下后悔,还来得及。若是不后悔,那就要用心做事。” “若是奴婢不敢,此刻也不会出现与此了。”那女子倒是有气魄,看着夏鸿升说道:“公爷放心,奴婢必不坏了公爷的大计。” “好,我相信夫人,也相信你。”夏鸿升说道:“你且就在此处住下,明日会有人来教你如何用这些个幻术去招摇撞骗,才能博取那些人的信任。三五日后,咱们就出发。” 夏鸿升将详细的计划讲于她听。但是对于她的本事,却又不好发问。 想了想,便又带了些礼品,重往卫国公府跑了一趟,见着了红拂女。 “小侄是特意来谢过伯母的。”夏鸿升对红拂女说道:“那人今日已然去了我那儿,交谈一番,看之可行。” 红拂女笑道:“贤侄是还没有见识过她的手段。此女尤擅伪装,更兼狡黠诡诈,心计深沉,无论化作何等身份,皆能不露马脚。且一身剑术超群,我于她有救命之恩,养活之情,故而一心于我。绿林之中号称千面鬼,大有名头。然见过其真正面目的,除却你我,就屈指可数了。” “千面鬼?”夏鸿升一愣,这么中二的称呼,今日所见还是真面目? “小侄听她自称公孙?却听之是个姓氏。”夏鸿升问道:“难不成今日小侄所见,就是其真实面目?” “我令他以真面目示于你。”红拂女说道:“至于这公孙,贤侄也不是外人,告诉贤侄也无妨。她本名公孙红玉,乃是前隋虎牙郎将公孙上哲之幼女。当年公孙上哲兵败盐城,军队被尽数全歼,炀帝震怒,将其家中女眷冲入教坊,我因与他夫人有旧,其后隋灭而寻,只寻得了公孙红玉,年纪尚幼,仍旧活着。便将其从教坊中脱出,养活数年,亦亲自教她不少东西,随后友人看中她的根骨,便拜之为师。其后想要寻找其流落民间的幼弟,因而行走绿林。” “原来如此!”夏鸿升恍然大悟,却突然一怔,这小姐姐莫非就是以后公孙大娘的祖辈先人?这得多少代随娘姓啊!只当是玩笑话,夏鸿升也只是心里想想,然后又与红拂女说罢些时候,便起身告辞离去。 随后时日,便是教幽姬来教了她如何冒充红莲仙子,又等易秋楼安排好了人手,便告辞了家人,往洛阳城而去了。 这中间因夏鸿升已然被弥勒教当中的人所认识,故而未免暴露,公孙红玉又替夏鸿升易了容。 夏鸿升这才真个见识了什么叫做千面鬼。 就是自己站到了镜子前面,都认不出里面照出的人是自己。 易秋楼等人无不震惊称奇。 这般易容的本事,教夏鸿升顿时心思又活络了许多。 倘若弥勒教的人认不出自己来,那这当中可以操作的地方,不就更大了? 不过,所谓计划跟不上变化,这还得等到了洛阳,到了鸾州之后,看情况再临机决断了。 夏鸿升临行前去拜见了李世民,李世民给了夏鸿升一道密旨,使夏鸿升必要的时候可以调用周边府衙,和洛城的驻兵,争取将弥勒教斩草除根。 所有一应都准备妥当,易秋楼等人先行出发分批去了洛阳和鸾州。夏鸿升去向袁天罡讨要了几身道士的装扮,将李奉和他的两个义子化身老道与道童。而夏鸿升自己,则装作了好往各地寻访仙踪,沉迷与长生之道的公子哥。 长安与洛阳城之中,早已铺就了水泥大道。 不出几日,众人便已然到了洛阳。 ------------ 第1095章 引蛇出洞 众人到了洛阳地界,也就不再急着赶路了。 而是每到一处村镇,都留下一两个人手,在周边开始放出传闻来。 传闻是照夏鸿升编好的,说是红莲仙子在何处显灵,又或是帮助了什么人,展露了何等的神迹云云,说的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方,听起来似乎很是能令人相信。 这正是夏鸿升计划中的第一步。 “公子,可曾注意到外面的人?”马车当中,扮作老道的李奉说道道:“贫道敢猜,这里面必定有弥勒教的人。” 李奉倒是扮演的挺好,穿着道袍手拿拂尘,还真有一番老神棍的样子。 “朝廷赈灾的力度很大,为何还是有这么多流民?”夏鸿升自然知道外面的流民,一路上见了不少。 “公子啊,这已然是少了太多了。”李奉摇了摇头,说道:“灾祸年年都有,流民却一年比一年少了。公子是没见过之前,足有这数倍之多。也不是朝廷赈灾不利,就拿今年来说,河南、山东等地发水,朝廷赈济的还没过去,人就已经逃难走了。等过些时日,这些流民们听说赈济已然到了,便就会各自返乡了。” 李奉所言夏鸿升自然知道,脑海中所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不论是红莲教还是弥勒教,似这般时候,正该是他们活跃的时机。 借助流民的不幸,鼓吹朝廷赈灾不力,引发民怨民愤,将自己标榜成为百姓的代言人,将自然灾害归咎于当朝,是这些邪教惯用的技俩。 所以李奉才会说这些流民之中一定有弥勒教的人。 因为他们要趁机发展信徒。 想着这些流民,夏鸿升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当初,夏鸿升给幽姬规划路线,走得是农村包围城市的那套。 用那些把戏去迷惑山野乡人,在村乡之间发展信徒,壮大教众,积攒人手。 因而红莲教的根基是在于乡间,而非是城塞。 所以众人一到洛阳地界,夏鸿升便立刻都摊派了任务,叫他们在各处散步传闻,传出红莲仙子拯救百姓,并且展露神迹的事情。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出来个真假,只需一传十十传百,传开来传入到有心人的耳中即可。 幽姬当初扮作红莲仙子,虽然在关中百姓之间颇有声名,但是她现身布教,却是在鸾州。还未及在其他的地方收拢更多的信徒,就被夏鸿升给抓了。故而红莲教的教众,多数一定是在鸾州周边的。 那么弥勒教的人定然也在。 听到这等传言,必然会来查验个究竟。 所以接下来,就是等着弥勒教的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此刻又见到这些流民,夏鸿升心中便将此前计划更完善了一步。 光是传闻,毕竟是空口无凭。但倘若是真个有一件事情,能够佐证的话,那连带着那些传闻,都会可信上许多。 如何让人相信红莲仙子又出现,让弥勒教的人相信有人能够扮演好红莲仙子这个角色呢? 那就再造一个红莲仙子嘛! 洛阳城外有这么多流民,若是能够借红莲仙子的名义,让他们获得了好处,那他们自然便会相信红莲仙子的说法,更会替夏鸿升将红莲仙子的传闻到处传开。 夏鸿升撩起帘子朝着外面看了看,然后对外赶车的齐勇说道:“速度快些,到了洛阳,先去逸香居一趟。” “公子这是又有了主意。”李奉笑道。 夏鸿升转头看了看坐在旁边带着斗笠的公孙,笑了一笑,说道:“弥勒教不是想要找红莲仙子么,我给他们再造一个便是!” 众人本就已经距离洛阳城不远,齐勇扬鞭之下,马车迅速往洛阳城过去,只又花了两个时辰,便到了洛阳城中,直奔逸香居而去。 “公子,您要买茶叶?”夏鸿升一进去,便立刻有人迎接了上来,行礼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本公子要买最好,最贵的茶叶,且数量巨大,劳烦请掌柜的出来一谈。” “这……”那人看看夏鸿升,又看看夏鸿升身后跟着的李奉几人,稍微犹豫了一下,又道:“好,小的这便去通报掌柜的。公子您且坐!” 将夏鸿升让座下去,那人便跑到了后面。 不多时,就见逸香居的掌柜从后面走了出来。 “在下逸香居掌柜,有礼了。”掌柜的出来打了个照面,问道:“不知公子要多少茶叶?” “全在这上面。”夏鸿升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掌柜的。 那掌柜接过纸来,眼中立时一凝。 那纸上空白一片,纸下却有一物。掌柜的接纸过来,摸到东西低头一看,竟是夏鸿升的牌符。 “怠慢!怠慢!还请公子恕罪!公子,请移步后房详谈!”掌柜不动声色的收下了纸,做出一副恭迎贵客的样子,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随那掌柜走到了后面的屋中。 掌柜锁好了门,这才又对夏鸿升行礼道:“却不知公子有何吩咐?还请这位公子转达。” “且稍待片刻。”夏鸿升知道掌柜的认不出他,以为自己是被从长安派来传信的人。 夏鸿升转头对着公孙看了看。公孙会意,过来不知掏出什么东西往夏鸿升的脸上抹去,抹了许久,然后抓起旁边的水壶,往手上倒些试了不热,转而一把都给浇到了夏鸿升的脸上。 然后又掏出手巾,递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接过手巾在脸上擦干,一抬头,那掌柜的就顿时吃惊,继而连忙恭敬的行了一礼:“拜见公子!” “有事让你去做。”夏鸿升开门见山的吩咐道:“此事事关重大,务必要做好。且,除你之外,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晓,亦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我来了。” 掌柜的一凛,躬身下去:“小的明白了,绝不会多嘴!” 夏鸿升便将设计要铲除弥勒教反贼的事情,给掌柜大略说了些。关于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多言。 “小的听凭公子吩咐!”说罢之后,掌柜躬身答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我要你演一出戏来。” ------------ 第1096章 张榜求医 洛阳城中,若说最大的商号,那是没一等的,因为最大的那几个都相差不多。 逸香居是做茶叶生意的,大唐皇家酒坊做的是白酒的生意,还有玻璃坊,可以算是生意做的最大的三家。 这三家当中挑个最大的,一时还真挑不出来。 在这洛阳城中,关于这三家的话题,从来没有少过。 不过,三家商号同时在洛阳城里面到处张榜,重金以求医书高超之人,却还是头一次见。 惊奇之余,猜测道许会是帮着三家共同的主家,亦或是主顾来寻的。本就有一直有所传闻,这三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若非如此,怎会三家同时贴出榜文,花重金来求医术高超之人呢? 本来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不过,又过去了几日,城中百姓就发现好似事情不大对味儿了。 本来,逸香居贴的上面,最开始标的是五百贯。而后,酒坊就标出了一千贯,很快,玻璃坊又标出了一千五百贯。 再过一日,众人震惊的发现,逸香居又变成了两千五百贯! 当天,酒坊就变成了三千贯。只过半日,玻璃坊的就又变成了四千贯! 不光是这标出的酬谢猛涨,就连要的人,也从最初的医术高超的郎中,变成了郎中、道士、和尚都行了。 这就奇了! 洛阳城中的百姓纷纷猜测这三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如此般的抢人。 而不多久,关于这个便就又有了传闻。 说是逸香居的掌柜好好的突然昏了过去,这一昏,可就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清醒不过来了! 洛阳城中有名的郎中去了个遍,也没能瞧出个所以然来,甚至于连从长安专门请过来的名医,也束手无策。 因而,才贴了榜出来。 随后,这酒坊的掌柜也突然有了一样的症候,接着是玻璃坊的掌柜,竟然都成了这般模样! 因此,才有了三家抢人的事情。 有人猜是怪症,有人猜是被甚子东西给迷了,一时间众说纷纭。 自然也有好些个人揭榜去试,没听到结果,只是榜文每日里还仍旧继续贴出来,上面的数额也一日比一日巨大。 事情也越来越传的邪乎,什么那三个掌柜是被狐妖所迷了,什么前去的不拘是郎中还是道士,都不知怎的被弄昏了过去…… 这些流言还未平息,就又传出来逸香居掌柜家中的管家已经开始采买东西,似乎是准备后事了。 而逸香居张贴出来的榜纸上面,也终于达到了一万贯之巨。 “一万贯!”榜纸周围围观的洛阳城百姓再一次震惊了,都在议论纷纷:“看来这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也不知道那两家如何了。”百姓们相互说道。 正议论着,却突然停后面传来声音:“来了来了!那两家的人也来了!” 众人闻声连忙回头看过去,只见那两家的人一脸的死灰,忧心忡忡的样子匆匆走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说,上去将原本自家张贴出来的给撕了下来,复又贴上了新的,转身便走了。 “嘶……”待那几人走之后,众人重又围了过去,一看之下,不禁倒抽凉气。 “一万五千贯!” “两万贯!” “啧啧,还是皇家酒坊的手笔大啊!这下只怕逸香居和玻璃坊比不得了。” “他娘的,某怎个没有这等治病驱鬼的本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却忽而见从人群中挤出来几个大汉,那几个大汉挤开人群,深处手臂来,在人群中分开了一条路子。 这几个大汉的作为,惹来了不少人的注意,转头看了过去,却正看见一个一袭红裙,脸带面纱的女子站在那里,莲步如云,从从容容的从那几个大汉分出的路中走了过去,走到了榜前。 那女子的一袭红裙,在人群中显得极为扎眼,再加上一身气质超群,一时间便立即成了周围众人的焦点。 “这些个商户,有几分气运,便全都用在了资财上。今日终得报应。”那红衣女子淡声说道。声音听着清冷脱俗,气质自生。 声音不大,却正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不过,命数在天,岂容魍魉之辈放肆。罢了,城外有不少流民,就让他们再替那些流民做些贡献。”那红衣女子继续说道,然后微微一侧头,说道:“去将那三张榜纸都揭了。” 旁边一名大汉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大步迈了过去,抬手便将那三张榜纸全都给揭了下来。 还未及众人反应,那红衣女子便又转身,莲步如云的走了。 令人称奇的是,那女子看来似乎走得从容不迫,很是缓慢,但却几眼之后,便好似到了很远的距离之外了。 几次眨眼过去,竟然便就消失在了街头不见了。 周遭先是一片沉寂,继而忽而有人问道:“这女子是何人?居然一下将三家的榜纸都给揭走了?!” “她有这般能耐?我可听说连长安城来的名医和道士,都没将人治好。她却是何方神圣?” “一身红裙,带着面纱,怎的觉得有些熟悉?” “那么多名医、道长都没能治好,我看这女娃娃也是玄乎。” “但看明日还贴不贴,不就知道了。” 众人议论纷纷,说个心满意足之后,又各自散去了。 夏鸿升坐在街边的马车里面,将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中。 “齐勇,回去了。”夏鸿升见围观的众人散去,于是放下了帘子,对齐勇吩咐道。 齐勇架上马车,汇入了道路之中,往城中过去。 “公子一片仁心,这法子既引蛇出洞,引出了弥勒教的人,又使得城外的流民受益。想来公子这么做,为得就是帮这些流民一次,顺带着将弥勒教的人引出来罢。”马车里面,扮作老道的李奉对夏鸿升笑道。 “一石二鸟,这是双赢之举,何乐而不为呢。”夏鸿升笑了笑,说道:“等三家开始在城外施粥,救助灾民,今日之事便会立刻遍传开来。他们万万不会想到,这三家掌柜会是个托儿。” “托儿?那是何物?”李奉问道。 夏鸿升笑了起来:“接下来,咱们就等着罢!” 破防盗章节,请用搜索引擎各种任你观看 ------------ 第1097章 红莲一现 洛阳城的百姓知道有一红衣女子揭了上万贯的榜,不免都猜度着她是否有这份本事。 熟料等到第二日过去一瞅,那榜纸竟然没有再贴出来。 围在那里等了许久,果真也没见那三家商号再有人来贴榜纸。 这便就一下炸开了锅。 又纷纷开始猜测昨日那名红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这么过去了几日,仍旧还有不死心的,每日里还过来转上一圈,也终究没再见到那榜纸张贴出来。 不过,洛阳城外面,却多了几波人手,忙忙碌碌的搭起了粥棚来。 粮食一车一车的往洛阳城外面运,运到了粥棚下面,直接就地挖坑垒灶,光是足足有两条手臂伸开那么长的大黑锅,一个粥棚子下面就落了不下十口,下面同时烧上火,十来口大锅一齐开煮,然后舀给排着长队的灾民们。 从天亮开始,只要天还没黑,施粥就没停过。 洛阳城中的人跑去看,一看之下,那三个大粥棚,可不正就是那三家商号的人手么! 又想到那红衣女子当日里揭榜时候说的话——叫他们替灾民做些贡献——莫不就是这了? 噫!那女子果真神了,也不知道是何方的奇人! 见了这施粥的粥棚,关于红衣女子的议论,便更加多了。 “公子,这几日洛阳城内都在传红衣女子的事情,咱们要不要派人出去散步红莲仙子的传闻?”跟随夏鸿升而来的人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用,这种事情,说得太明了,反而容易教人起疑。让他们自己猜,猜了答案才会想要来求证。只需过几日去城外转一圈,救几个人,现现身露出踪迹,弥勒教的人自然会找上来。” 说罢,夏鸿升又转头说道:“公孙姑娘,你且准备几日,然后到城外走走转转,顺手帮几个人,露出些行踪。若是当中有弥勒教的人,只怕就要跟踪你。届时,就是你真正开始入局的时候了。之后,便要极度小心谨慎了。” “奴婢明白。”公孙点了点头,说道:“公子已经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和应对之法都交代给了奴婢,奴婢也一定会记住。若有预料之外,奴婢亦会临机决断。” “弥勒教不是一个小规模的组织,除去鸾州之外,其他地方必然还有。”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你务必要让弥勒教的人相信你的目的是造反,他们才会逐步接纳于你,你才有机会去摸清弥勒教的底细,找出他们的根基所在。这是你的最终目的,也是最高目标,一切都应以这个目的为先。就是让你杀人放火投名状,你也不要露出马脚。若非迫不得已,都不要暴露你的身份。我会安排人与你专门暗中联络,无论你到了哪里,他们都会暗中随着你,来传递情报,亦或是危机之时营救你。” 顿了顿,夏鸿升又说道:“你也放心,从长安出发之前,我已然通过间谍营传令,让大唐各地连同周边诸国的间谍们留心你的兄弟,还有易大哥和李老爷子,也让手下的人在绿林当中传了话,一齐帮着找。只要其还在人世,找到他便只是时间问题。” 公孙红玉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要引蛇出洞,让弥勒教的人找上公孙红玉,得给他们接触到公孙红玉的机会。倘若是公孙红玉这么一直躲在暗处,也是不行的。 随着逸香居,酒坊和玻璃坊在城外施粥数日,关于那红衣女子的传闻就更多了。 自然,也有人已经将她同之前闹蝗灾的时候出现过,帮人除了蝗灾,然后又没有了踪迹,默默消失了的红莲仙子联系到了一起。 洛阳城外,正在施粥的逸香居粥棚前面,突然停下了一辆马车来。 马车停到旁边,从上面下来一人,走到了粥棚里面,来回看看。粥棚里面的人,对他极为恭敬,随着他到处看了看那。 来此喝粥的不止有流民,还有洛阳城中或是周边的乞儿,当中有眼尖的,就发现那下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家的掌柜! 不多时,却见又几辆马车相继出来,停到了另外两家粥棚的前面,下来的人亦有人认出,自然也是掌柜。 这前些时日还贴出榜纸,重金万贯的求人医治,家中管事都已经开始准备着后事用的东西了的三家掌柜,今日竟然就这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粥棚,看上去,同寻常人别无二致,哪里有丝毫得过重症的样子! “真是奇了!”看见了这一幕的人,不禁叹道。 “是啊!” “这哪里像是得过怪症的?!”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这三人也算是守信,这么多人因此得活,不枉我救他们一场。” 突然,一个算不得大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听见的只有少数,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个红衣女子竟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后面。 “红衣女子!”看见了她的人不禁惊呼一声。 这一声惊呼,却惹得了许多人听见,都纷纷转过了头来,果然看见了一袭红裙,连带面纱的女子静默的站在那里。 面对周围众人的窃窃私语,红衣女子突然张口说道:“淤泥源自混沌启,红莲一现盛世举。” 此时,却见粥棚下面的逸香居掌柜率先发现这边的情形,当即连忙朝此处跑来。随即,那两家的人也发现了,也开始往这里跑。 “仙子!”逸香居的掌柜匆忙跑了过来,到了红衣女子跟前,连忙躬身行礼,谢道:“在下拜谢仙子救命之恩!在下已然遵照仙子所言,将那些求榜的钱财尽数拿了出来,全都换做粮食,来救济灾民!” 话音刚落,另外两家的掌柜也已然跑了过来,到了跟前来,说得也是同样的话。 只见那红衣女子点了点头,淡声说道:“你们本命不该绝,不必谢我。我今日便是特意来看看尔等会否信守承诺,拿出钱财来救济灾民。我却替这些灾民谢过你们了。日后还需多多行善才是。” 说罢,那红衣女子也不再多言,一转身,又莲步如云的走了,众人在后面跟着,没见那红衣女子走得多快,可中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了众人视线的尽处。 “老爷子,这得麻烦您亲自跟一趟了。”人群当中,谁也不曾留意到,一个少年郎君对着身侧,悄然的低声道了一句。 ------------ 第1098章 埋伏 夜已然很深了,客栈里面早已经再无半分人语。 夏鸿升搬了凳子坐在门后,屋内也未曾掌灯,就这么独坐在黑暗里面。 周遭一片死寂,外面夜色深沉,犹如一团凝固了的黑色。 忽而,岑寂之中,夏鸿升面前的门上,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抓挠声音,似有若无,若隐若现。 夏鸿升精神一振,立刻起身,将门打开了一些。 倏忽便有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又迅速而无声的重将门紧紧闭上。 “老爷子,可跟到了?”夏鸿升朝黑暗中的人影问道。 “公子,咱家幸不辱命!”那人影正是李奉,对夏鸿升说道。 “好!”夏鸿升压低着声音,暗叫了一声:“老爷子快坐,且细细道来!” 二人仍旧不掌灯,借着窗户照入的月色,李奉一脸的笑意,对夏鸿升说道:“白日里公子叫咱家暗中跟着公孙红玉,咱家便远远的跟着,暗中隐匿。从施粥的粥棚跟出去了五六里,果然发现有人亦跟上了她。” “那定是弥勒教的人了!”夏鸿升说道。 李奉点了点头,说道:“那伙人约莫十来个,当中有几个底子不赖的,跟的很紧。似乎并不怕公孙发现,又许是故意让公孙发现。咱家跟着约莫出了十几里地,那公孙红玉倒也是个机敏的,早便发现了有人跟着,便在山野沟坳里来回瞎转,寻了一处开阔些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弥勒教的人现身了?”夏鸿升问道。 “不错。”李奉讲道:“公孙红玉停了下来,道破了去,那些跟着的人便现身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他们说了甚子?” “咱家怕公孙受伤,于是暗中潜伏——这就教咱家有些吃惊,那小姑娘的武艺还真不错,当即不等弥勒教的人说话,先过去将人都给放倒了。依咱家的眼力来看,那女娃子的功夫还当真不在易秋楼之下!”李奉对夏鸿升说道:“将人放倒之后,公孙便假意逼问他们是什么人,跟着自己作甚。那伙人见公孙功夫了得,因而便道其主四处寻找红莲仙子,不知她与红莲仙子有何关系?公孙追问他们寻红莲仙子作甚,那些人自然回答不知。公孙便要他们带了话,约其主三日之后相见。” “不错,这是计划好了的。约见弥勒教的人,当面展露一些本事,威胁其不准再寻红莲仙子,且看他们如何反应——若其手中真有之前幽姬手下的人,当知幽姬当初的目的,必然会有所交代。之后再让公孙答应联手,日后就可打入其内部。”夏鸿升说道:“我要造一个能够参与到弥勒教决策之中的钉子,可不是一个被弥勒教控制的傀儡。” “公子放心,他们都已经照公子的吩咐早去准备了。”李奉说道:“咱家之后便又暗中跟着那伙人,到了洛阳城中之后,他们便全都分散了开来,各去了不同之处。咱家来不及再召人手,便挑了一个那伙人中看似领头的跟着,幸让咱家给蒙对了,寻到了弥勒教人在洛阳的藏身之处。” “哪里?” “南市旁边,永太坊。”李奉说道。 “好!”夏鸿升一搓手:“可转告给公孙了?” 李奉点了点头:“已然告知了。” “好!老爷子且回去休息,明日咱们便出发去尹阕!”夏鸿升说道。 尹阕是洛阳往西最邻近的一个县,夏鸿升让公孙红玉将弥勒教的人约见的地方,便是尹阕县下面的一个村落。 洛阳城里面人太多,驻兵也多,往来的人更多,弄出些事情来,动静太大,不好平息。下面的村落里面,就好办得多了。地广人少,真个出了些什么动静,也引不起来太大的反应。 就比方说炸几颗震天雷,若是在洛阳城周围,那只怕驻兵要去,百姓广传,闹出的动静太大。而若是在野外,那也不过是几声白日炸雷而已。 既然是往弥勒教中安插卧底,那自然得安插一个能够接触到弥勒教的高层决策,能够触碰到弥勒教的核心机密的卧底。所以一开始,公孙红玉所扮演的角色,就不能只是一个被弥勒教所控制的人。 只有公孙红玉同弥勒教的关系,是平等基础上的互相合作,这样公孙红玉才有机会去接触到弥勒教最核心的那一块。而若是只是一个会一些障眼法的寻常女子,被弥勒教所控制,那她永远也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所以夏鸿升才计划让公孙红玉震慑一下弥勒教。 地点就安排在了尹阕县西边的一个村寨外,夏鸿升的人手早已经过去准备了。等公孙红玉和弥勒教的人见面,那些准备好的东西,会帮助公孙红玉展现出惊人的本领,来震慑弥勒教的人。 三日的时间很快过去,夏鸿升和公孙红玉的两拨人手各自分开到了尹阕。明日一早,便是会面的时间。 “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在周围安排了神箭手,拿劲弩用望远镜盯着你。你只需推杯为号,你周围弥勒教的人便会当即被射杀。”夏鸿升对公孙红玉说道。 “区区几个弥勒教的人……”公孙红玉淡笑了一下,又道:“不过,多谢公子。只是倘若弥勒教来的不是能管事的……” “这个不用管他。你只需将要说的话说出来就是。”夏鸿升说道:“不管来的人管不管事,总会回去转告的。也就够了。只是你的态度一定要强硬,但并不将话说死,让弥勒教的人认为你虽然态度强硬,但仍旧有能够合作的余地。倘若弥勒教的人能够再次寻你‘共商大计’,咱们这一趟跑来洛阳的目的就达成了。” “奴婢明白。”公孙红玉点了点头:“奴婢会拼尽全力探取弥勒教的情报,还望公子能说到做到。” 夏鸿升自然晓得公孙红玉说得是帮她寻找她的幼弟的事情,当即便点了点头:“自然。” 二人说罢,又将众人召集到一起,将明日的行动再论过一遍,安排妥帖,确保不会出什么漏子,便各自离开了。他们要趁着天还不亮,就到各自预定的地点埋伏好。 ------------ 第1099章 凡窥我者,必得惩戒 红日初升,夏鸿升的人手早已经埋伏到了预定的位置。 山野当中有一草庐,本是供路过的人歇一歇脚的,此时里面有几个粗麻布衣的男子,中间坐着一人,周围立了五个。坐着那人对面,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放了一壶茶水,对面也摆了个凳子,空着。 公孙红玉远远的看着那座草庐,忽而见眼界当中有几处反光闪动,那是早已经埋伏好了的人再传信。将周围的情况传递给她。 待那些闪动的反光落下去,公孙红玉抬了脚步,身形轻飘,倏忽而出。 “头领,那女子莫不是再耍弄咱们?”草庐当中,有人等急了,说道:“咱们等了这么久,只怕不会来了。” “不急。”被称作头领的是坐着那人,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说道:“那个女子不简单,传闻红莲仙子早已经被那个夏鸿升缉拿,她在洛阳城如此高调,必然有所恃,不怕引起那个夏鸿升和朝廷的注意。倘若她真有传闻中那等本事,那若是能拉过来为我教所用,乃是一大助力。故而我要亲自探探她的底细。” “头领!”另外一人突然低呼一声。 那人抬头一看,却见草庐外面,数十步开外的地方,竟然不是合适多出来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袭红裙,不是那红衣女子又是谁! 他心头暗自一惊,竟然教她到了这般近的地步都未曾觉察! 不过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站了起来,遥遥的抬手一礼。 公孙红玉不疾不徐,走了过去。入了草庐之中,自顾坐在了那男子对面。 “邢某有礼了。”那男子笑了笑,道了一句,也坐了下来,又道:“且让某家为仙子斟茶。” 说着,那人就要端起茶壶。 “且慢。”公孙红玉淡声阻止,声音从面纱下面传来:“茶虽妙味,吾独不喜。不若换做清露甘酿。” 说着,抬手往那茶壶一拂,继而自己端起了茶壶来,往两人面前的杯盏当中各倒了一杯。 然后放下茶壶,自己端起面前那杯,一手轻撩面纱一角,另一手将杯中茶水轻泯一口。继而放下了杯盏,抬头盯着对面那男子。 那男子看看那公孙红玉,又看看面前的茶水,再看看公孙红玉。 却见公孙红玉眼神淡漠当中带着些挑衅,似乎在看他敢不敢喝了。 “头领……”旁边的人想要阻拦。 那刑姓男子抬手阻了那人话头,自己端起了杯盏,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却心头一惊,那壶中的茶水,此刻竟然变得再无茶味,却成了一股清甜略带花香一般。 “仙子果然神异!”那人惊叹了一声:“在下素闻仙子久矣,不想今日能够同仙子面对面坐在此间,倍感荣幸。仙子只一人孤身而来?” “想来不会太荣幸。”公孙红玉漠然说道:“至少,西侧那个小山头上那五六人,还有我背后山头上那七八人,只怕不会这么想。至于我,一人足矣。” 那人眼中一凝,手下停顿了顿,继而又笑道:“是某家小气了。只是某一介凡人,没有仙子这般本领,不得不带些人手防身。” “我却不喜人从旁偷窥。”公孙红玉摇了摇头,说道:“窥我之人,必得惩戒。” 说罢,只见公孙红玉抬手遥遥一指,只听得西侧山头上面猛得传来轰然一声巨响,犹如大地巨震一般,惊得对面那几人脚下踉跄,再看那山头上面,只见一片尘嚣,碎石纷飞滚落——哪里还有什么山头。 那姓邢的男子再不得淡定了,惊恐的看看那已然化作漫天尘嚣的土包,又转头看看淡定的坐在对面浅酌的公孙红玉:“你……你……” 他震惊于公孙红玉的举动,不论是遥遥一指便当即令一座小山头化作齑粉的本领,还是她一上来便痛下杀手的很辣,又惊又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却听公孙红玉冷漠说道:“回去告诉弥勒教的人——不论是谁在打红莲教的主意——告诉他们,我要做的事情,只怕你们搀和不起。红莲教,更不是你们能吞得下去的。弥勒教,已经是一个失败者,想要借尸还魂,去找别处。亦或安安生生的待着,看看我是如何做的,好生学着些。” 说罢,公孙红玉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走开两步,继而冷哼一声。 随着公孙红玉的一声冷哼,只见远处一座山头上面又传来几声轰然的巨响,地面又是一番巨震不停,顷刻间那座山头亦化作了一片碎石滚落。 “凡窥我者,必得惩戒。”公孙红玉留下一句淡漠的话来,继而又不疾不徐的迈出步子,留下了震惊的不知作何反应的那群人,自己离开了去。 “好!”远处的山林之中,夏鸿升放下了望远镜,笑了一声,说道。 “这个女娃子的气势还真是不赖,这几捆震天雷没白用。”李奉在夏鸿升旁边,也放下了望远镜,笑道:“若是弥勒教此番被吓住了,收敛了动作来,那倒是咱们高看了他。” “不会。”夏鸿升摇了摇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弥勒教虽然如今已经大不如之前,但仍旧有些根基。下一回,当是派来个地位更高的,真正能主事的人,过来找公孙谈合作了。” “那咱们这一趟的目的不就成了。”李奉说道:“这么快就要回长安?难道出来转转啊!” “不急,咱去鸾州。”夏鸿升笑道:“好歹出来一趟,总得有些看得见的成果——先把鸾州的弥勒教给端了,也好给公孙一些嘲笑弥勒教的资本,教她在同弥勒教合作的时候,多些话语权,更能说得上话。” “老奴记得公爷的老家正在鸾州。锦衣还乡,这幅假面不要了罢!”李奉笑道。 “自然。”夏鸿升点了点头:“不然朝中怎会知道是我端了弥勒教在鸾州的人呢?” “只等公爷一声令下。”李奉笑道:“易秋楼他们只怕在鸾州早已然等得不耐烦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拍了拍手上沾的树皮碎屑,说道:“也是——将人手都留下来给公孙用,咱俩这就去鸾州。” ------------ 第1100章 故地重游 公孙红玉证明了她的能力,夏鸿升敢于将同弥勒教周旋,并进入弥勒教内部充当卧底的任务交给她。 夏鸿升将自己所带的间谍人手都留给了公孙红玉,让公孙红玉来用。 自己则与李奉一道,两人只身到了鸾州。 站在鸾州城外,看着熟悉的城墙,夏鸿升一时间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穿越到大唐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 回想起贞观元年,从最开始的强作镇定,到后来的迷惘失措,再到后来明确了目标……一步步的走下来,当真是白驹过隙,只争朝夕,弹指一挥间啊! “时间过的真快。”夏鸿升感叹了一句:“是不是,李老爷子?” 李奉笑道:“可不是,这眼瞅着,老夫这一辈子就快要到头了。” “一辈子很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夏鸿升说道:“不过一步一步走下来,回忆之时,那般心思却很长,如高山大川,连绵不绝——走罢,进城去。” 说着,夏鸿升迈开了步子,二人一道入了鸾州城。 城中布局如故,街上往来如昨。夏鸿升一眼就瞅见了城门口自己的人。 那人自然也已然看见了夏鸿升,不过却并未过来,而是起身默默跟上。 到一处人少的拐角,夏鸿升停了脚步,等那人走上了前来。 “可摸清了鸾州城中的弥勒教人?”夏鸿升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易大哥交代,说是随时可以拿人。” “好。”夏鸿升点头说道:“你且去通知易大哥,便说我已经到了鸾州,请他立即带上人手前去拿人!” “是!”那人又问道:“红莲教的人拿不拿?” “若只是寻常百姓,寻常信徒,暂且不用管他。只拿了那些同弥勒教厮混的。”夏鸿升说道:“动静闹大一些,最好教百姓以为是两教械斗。抓住些活口,我还须让他们看到我亲自来了,之后再放跑几个见过我来鸾州城的人。” “好嘞!这可有得耍了!”那人一听夏鸿升要让他们将动静闹大一些,顿时有些兴奋,当即抱拳一礼,说道:“我这便去告知易大哥。” 说罢,便转身跑走了。 李奉在后面笑骂道:“这个小兔崽子,当成是耍闹不成?” 夏鸿升笑问道:“老爷子不打算去玩玩?” 李奉摇了摇头,笑道:“咱家老了,哪里有那般人来疯的心思。眼下只想找处地方歇歇脚,得一顿饱食。公爷乃是此地东道之主,老奴斗胆蹭公爷一顿吃食可好?” 夏鸿升哈哈大笑:“平常在长安也没见你少蹭啊,我还专门给你培训一厨子呢!也罢,我带你寻个去处,坐下来饱餐一顿。” 二人离了巷子,夏鸿升带着李奉往坊市过去。 这条街夏鸿升以前可没少走。乃是从他家到鸾州书院的必经之路。夏鸿升没有亲身经历之前那十三年,但是却拥有那一段记忆。每每经过坊市,总是有太多让人心动的东西,不论是吃食也好,玩物也罢。无奈家中清贫,自己能够进学的费用,还是父亲和兄长拿命换来的抚恤。 后来自己占据了这副身子,铸炒锅,做小吃,做餐车,算是拿到了在大唐的第一桶金。 再后来,自己和嫂嫂去了长安,小吃摊的生意,就留给了嫂嫂娘家的弟弟林二狗。 回想之前在鸾州的事情,夏鸿升不禁嘴角上扬。 在坊市里面走了不多时,远远的便看见逸香居的牌子,李奉有些吃惊:“这里也有逸香居的分号?” “逸香居的分号算什么?哈哈,这里还有茗香居大股东的大宅呢!”夏鸿升笑了起来,这是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去徐齐贤家里蹭吃蹭喝的时候了。 “老奴一直以为茗香居的大股东是公爷。”李奉笑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我占一半,另一半是报恩的。”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逸香居不远。 李奉正待朝着逸香居过去,却见夏鸿升脚下一拐,走向了逸香居对面。 那对面路边可见有一个棚子,棚子下面摆放了不少的矮桌和马扎,却都已经坐满了。再后面是两辆木打的推车,似推车却又像是厨房。几个身影正在那后面忙碌着。 “这味儿好生熟悉!”李奉吸吸鼻子,说道。 “自然。”夏鸿升点了点头:“这可是得自本公子的真传!” 说罢,夏鸿升当即迈步过去,来回寻了一会儿,才在角落里寻了一张空桌来,邀李奉坐下。 “还想到给桌子上贴数字了!”夏鸿升坐下来之后,看见桌角上面写了个数字,于是一边笑言,一边一扭头,高声喊道:“二十八桌两碗油泼面,一碗烩羊汤,一壶米酒啊!” 只听那木车后面的人头也不抬,应了一声:“好嘞!” 回过头来,正瞧见李奉乐呵呵的看着他,于是说道:“当年家贫,我教了嫂嫂这些吃食的做法,又借了齐贤兄长的钱财,拖他找了铁匠,打了炒锅,又寻邻里木匠做了餐车和矮桌马扎。嫂嫂每日里将餐车推到此处卖那些饭食,家中才算过得好了些。” “原来如此!”李奉道:“那如今这……” “是我嫂嫂娘家的弟弟,后来这个小吃摊生意不错,嫂嫂一人忙不过来,也想着帮衬他们一把,就请了他们来,也教了他们。之后,他们不愿意随嫂嫂去长安,我便将这一摊子都给了他。” 二人说话间,一壶米酒依然被端了上来,却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娃娃,是林二狗的幼子。 不多时,却见林二狗端了两个大碗过来,一边往桌子上放,一边道:“客官,您的两碗油泼——啊?!” 林二狗看清了夏鸿升,愣住在了那里。 夏鸿升从林二狗的手中接过了碗,笑道:“二狗哥,你先去忙,我也腹中正饥。且待我吃完了饭,待你忙完,我须问你一件事情。” 林二狗仍旧很是吃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喊夏鸿升,一时间怔怔的,只得问道:“俺姐可一起回来了?” ------------ 第1101章 林二狗回头看了看,走过去到餐车后面交代了一句,就看见他女人接替了他,而林二狗自己,则走了过来,又站到夏鸿升跟前。 “坐啊!”夏鸿升见林二狗有些紧张,站在那里不动弹,于是催促道。 林二狗这才拉了个马扎坐了下来。 夏鸿升看看林二狗,有些奇怪。虽然自打一开始,他在自己面前就有些拘束,但也没有这么惧怕过啊。 于是夏鸿升盯着林二狗,问道:“怎么,我有这么吓人么?” 林二狗喉头动了动,吞下了一口唾沫,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正在忙碌的媳妇,然后又转头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来抓俺的?” 夏鸿升眉头微微一皱,却又不动声色,淡声笑问道:“那得看你做的错事多不多,掺和到哪般地步了。” 林二狗以前受到蛊惑,加入过红莲教,还被幽姬利用,来设计了自己一次。夏鸿升见他今日的反应,于是心下猜他难不成仍旧同红莲教有所联系? 于是准备诈他一诈,便说道:“不过,倘若你能够老实交代清楚,我当可帮你一把。” 林二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在桌面上砸了一拳,说道:“还是之前那事闹的!那时候大娃子得了打摆子,眼看就要过去了,后来被红莲仙子给救活了,治好了。俺们同村好几个,都被治好了。因感念红莲仙子的活命之恩,就加入了红莲教。后来你来将红莲仙子给拿了人,俺们后来也就没了甚么牵连。不过,前几个月,有几个当初一同入了教的,又过来找我,说我认得拿了红莲仙子的人,要我道出你来——刚开始我自然不会说的!” 夏鸿升眼中一凛:“他们威胁你了?” “我只说那是个顶厉害的人,连红莲仙子都怕他,对待他都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又是京城的大官家,还是军中的大将军,倘若他们去寻事,定然会被连根拔起。可他们不听,非要我说出你的身份,拿大娃子和二娃子来威胁,我只能将你的事情说给了他们。”林二狗很是沮丧:“俺出卖了你,你若是要抓俺,求你跟俺家人说是俺人混犯了事,别教他们知道是俺出卖了你,行不行?” “怪不得那几个弥勒教的人会到长安找上我,知道是我抓走了她。”夏鸿升恍然大悟。 听到此言,林二狗更加沮丧了,默默低头不语。 看他那副样子,夏鸿升还没说话,李奉就先笑开了,对林二狗说道:“你不用怕,若真是要抓你,何须这么费事,还亲自从长安跑到鸾州来?” “我是来抓那些威胁你的人的。”夏鸿升对林二狗说道:“弥勒教的人既然已经找上了你一次,难保他们不会再找上你。随我去长安罢!” “不是抓俺的?!”林二狗顿时大为惊喜,听到夏鸿升后面的话,又道:“这……” “你便是不舍得离乡,也须替俩娃子考虑。”夏鸿升说道:“去了长安,我让他们自小就在最好的书院进学。到了长安,也不怕弥勒教的人再找上门来威胁。” “这……”林二狗犹犹豫豫的,顿了顿,又道:“那不然叫俩娃子先去?” “你呢?”夏鸿升追问道。 林二狗支吾一番,一咬牙,说道:“俺如今有一份营生,挺好。去了京城,靠俺姐和你养活,俺这么大人,哪有恁厚脸皮。” “你原是因为这才不愿意去长安?”夏鸿升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这回可由不得你。此番我将把鸾州城中的弥勒教人一网打尽,但弥勒教不止鸾州才有,日后再找上你威胁你,亦或是拿你来威胁我,都是有可能的。你若是出了事,我如何再能面对嫂嫂?这一回,你却也得去,不去,我便令人绑了你去。” “那这一摊子……”林二狗看看餐车,看看周围,一咬牙,说道:“那俺能不能带着这一摊子过去?我有手有脚,绝不做吃白食的,到了长安,俺还做这一摊子!” “行!”夏鸿升点了点头。 “也不让人知道我与俺姐,与你的关系。”林二狗又补充道。 “也行。”夏鸿升又点头。 林二狗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又说道:“俺知道,这一摊子东西,是你教给俺姐的,又教给了俺。俺这一走,鸾州城里就没有这口吃食了。有个给俺打下手的小兄弟,人勤快懂事,俺想将这些吃食的法子教给他,这些东西也留给他。俺这几年也靠这攒了许资财,便一并拿出来,到了长安,再置办一套。若在长安买小宅子,怕是不够,俺们只能先借住你家,但俺不白住,俺一身力气,可以给家里打杂。等再攒够了钱,便自己买个小宅子落户。” “你去我庄子上,成了庄户,自有你落脚的地方。别急着拒绝,我的庄户都是这般待遇。”夏鸿升见林二狗不想要依附他们,于是说道:“你还想做小吃摊,也行。泾阳集不比长安西市差,我与嫂嫂还可以再教你一些其他的。至于这里这一摊子,这已然是你的摊子,与我无干了,你自行看着办。” 林二狗听了,忽得站起了身来,朝着夏鸿升就深深弯腰躬身了下去:“俺姐嫁进夏家,是她的福分。俺姐能跟着你过上如今的日子,俺谢谢你了。俺也托你的照拂,过了好日子,俺也得谢谢你!俺欠你的已经太多了。” 夏鸿升越听越是气恼,抬脚就朝他腿上轻踢了一下:“都是亲戚,你扯甚么犊子!” 正说话间,忽而听见街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迅速冲了过来。 “闪开!闪开!”骑马的人大声喊道,打马从摊子前面冲了过去。 他身后跟了一大群的差役,匆匆的跑了过去。 “公子,这是那边有动静了。”李奉说道。 “恩。”夏鸿升点了点头,道:“你我吃饱喝足,这便去县衙交代一声,免得误伤。” 说罢,左右看看,又道:“哎,没将齐勇带上,一时间倒还有些不便。得有人守在这儿,免得弥勒教的人狗急跳墙,来拿人要挟。” “也好办!”李奉起身左右看看,指了餐车后面忙活不停的一个身影,道:“教他过来。” 林二狗赶忙故去将人喊了过来,然后从袖中一掏,拿出一枚印章来,交给了他,说道:“你拿这个去县衙,让县令看看。” “啊?”那少年一愣,低头看看李奉手中的印章,说道:“那县令大人岂是小的能见到的?” ------------ 第1102章 传县令 夏鸿升在旁边笑了笑,指了指李奉的腰间。 李奉于是解下了腰间缠着的腰包,从中一拈,拿出来的却是一片薄薄的金叶子。 ”你拿着这金叶子,递给县衙门口的人。“夏鸿升对那少年说道:”再叫他将印章拿给县令。“ ”这片小树叶儿……“林二狗吃惊的看着:”是金子做的?!这太贵重……“ ”他不敢要。“李奉说了句,然后将两样东西都塞到了那少年的手中:”去吧,快去!早些回来,有人还等着传你手艺。“ 大唐并不流通金银,金银器是极富、极贵之家才有。 这金叶子更甚。它看似虽小,但是当中所需的工艺却极为复杂,不是一般的金匠能做出来的。而能做出来的金匠,却又不是一般的人能使唤的动。因而就算是在京城长安,能随手那得出来金叶子的,也不多见。 它所彰显的不仅是财富,更是地位。 能拿得出来他的,不是勋贵,就是大族门阀。县衙的差役,还不敢收这般东西。 那少年听了李奉的话,先是一愣,继而大吃一惊,猛得转头看向林二狗。 林二狗点了点头:”小板头,你快去快回!“ ”哎!“那少年用力点了点头,一扭身跑了。 夏鸿升掂掂桌子上的酒壶:”二狗哥,再来一壶呗。“ 林二狗拿了壶米酒过来,自己过去同妻子商量去了,也不再做生意。只是看女人脸色,似乎并不大愿意。 夏鸿升同李奉二人且喝且聊,约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几马蹄声急,转头便见鸾州县令匆忙起马过来,到了前面跳将下来,朝这边疾步走来,神色间略显慌张。 李奉的印章是大内禁卫的印章,那县令见了,当即便大吃一惊。大内禁卫来了鸾州,他当然是吓了一跳的。 方才那少年匆匆从后面跑了上来,将县令领到了李奉面前。 “夏,夏少师?!”县令大惊失色:“下官不知夏少师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少师海涵!” 县令还是几年前夏鸿升来抓走幽姬时的那个张显辉,夏鸿升见了他,于是笑道:“张县令快请坐。” “不敢,下官还是站着……”张县令仍旧躬身说道。 “坐罢!”夏鸿升说道:“我有些事情,须得张县令知晓。” “这……是!”张县令这才坐了下来,又问道:“不知公爷有何事差遣?” 夏鸿升说道:“张县令可还记得当年我从鸾州抓走了红莲教头目红莲仙子?” “记得!记得!”张县令频频点头,心中却是一惊,又道:“莫非红莲教死灰复燃?!” 若当真是红莲教死灰复燃,在他的治下,他却没有发现,这可就要吃罚了。 “不,红莲教自那以后便基本算是散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不过,红莲教当中之前也有几个其他的小头目,后来不死心,同弥勒教勾搭了上。” “弥勒教?!”张县令眼神一紧:“可是前朝那弥勒教?”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那弥勒教自前朝被剿之后,从明到暗,藏入民间,暗中传教。如今又盯上了这红莲教,企图找到红莲仙子,吞并红莲教,好‘借尸还魂’,日后以红莲教的名义再行那传教悖逆之举。” “是下官疏忽!是下官疏忽!”张县令忙不迭的赶紧说道。他知道夏鸿升出现在这里,又说这一番话,那定然是弥勒教的人在鸾州嘛,不然夏鸿升怎么到鸾州来。 “倒不怨张县令。若非是弥勒教的贼人找上门来跟踪于我,我只怕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弥勒教在这里。”夏鸿升:“眼下,我带的人正在各处剿灭弥勒教教徒,令他们做出红莲教与弥勒教械斗的样子,借机消灭弥勒教。本来不必打搅张县令,不过,方才却见衙役们过去了不少,怕我带的人误伤了他们,因而才请了张县令过来。还请张县令立即派人过去交代一声,让差役们莫往前去搀和,将方才的人全都叫回县衙,等过几日之后,另有安排。” “是!”张县令连忙起身,朝后面疾步走过去,然后给牵马的人说了几句,那人便立刻上马离去了。 待那人离去,张县令又走回去,问道:“下官需要做些甚子?” “张大人暂时甚么都不必做。”夏鸿升笑道:“只需过几日张贴了告示,说那红莲教和弥勒教都是邪教,二者争夺引发械斗,劝诫百姓日后万勿加入这二教,且若有这二教的情报,报于县衙,以所报情报的作用大小来有所奖赏。” “是!”张县令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便起身叫了林二狗,叫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易秋楼他们提前到鸾州,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鸾州城中弥勒教的藏身之处。若是动用了官兵,要剿灭便快了。单若是两伙人械斗,可不是一天能完的,只怕陆陆续续总也得三五日才好,才像。 这三五日,夏鸿升就准备回自己原来的家中小住几日。 “公爷,公爷还是去县衙……”张县令在旁边劝道。 “不必,去了县衙,凭白搅得张县令不安宁。”夏鸿升笑道:“左右也没什么事情,回以前的屋子小住几日,也别是一番滋味。” “那下官为公爷送去些用度之物。”张县令于是说道。 “也不必。”夏鸿升又拒绝了,说道:“张县令只当我没来鸾州,亦不可令旁人知道。” “这……是,下官遵命!”张县令行礼道。 走了张县令,夏鸿升同林二狗一行人一道,往原先自己的家中过去。 夏鸿升跟着林二狗,一路上遇到街坊中的人,大都会同林二狗说句话,倒也看得出来林二狗为人不错,颇得人缘。 倒是夏鸿升,因为他身上穿着的只是寻常百姓的衣物,又已经十年在外,变化不小,是以一路上虽不时有人同林二狗说话,但却也居然没有被人认出来。 鸾州城本就不大,不多时,夏鸿升便到了自家门外。 ------------ 第1103章 静思 械斗持续了四日,死了好些人,鸾州周边的百姓这几日也是人心惶惶,不敢出门。 四日过后,县衙的差役开始出来拿人,又在到处张贴告示,说两个邪教械斗云云,总之就是狗咬狗的意思。又道鸾州的邪教已经伏诛,剩余的人也尽数被缉拿,让百姓安心上街,不必再担心。 而在大牢当中,夏鸿升亲自露脸,当着那些弥勒教教徒的面,将自己的人给放了。 “诸位辛苦了。此番回长安之后,朝廷会有重赏。”夏鸿升叫人将那些人放开之后,又说道:“诸位义薄云天,为鸾州百姓除此邪教,我代鸾州百姓谢过诸位了。” “公爷不必如此!”那些人当中有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小的,出来笑道:“早几十年前,弥勒教作的勾当,某是亲眼所见。其虽反隋,却不算义军,蛊惑了好些百姓,四处作乱,许多百姓吃了弥勒教的药丸,便成了六亲不认到处砍杀人的妖物来,似是不知疼痛一般,砍断手脚,还用嘴撕咬,直至血尽气绝方休,偏生有蛊惑了好些人。别家都是教人向善,做好事,单看它却崇尚杀人,就可知不是甚子好东西。” “崇山叔,你不也杀过许多人?”旁边有人调笑道。 “所谓杀亦有道,某家所斩杀的,敢说没有一个不是死有余辜的。”那人很是骄傲的挺着胸,说道:“那弥勒教却不同,什么人都杀,唯恐天下不乱,便不是好东西。” 众人一边都松了绑,在旁边说话,另一边,那些被抓进来的弥勒教的人却是一脸懵,不知道为何。 “你……你们不是红莲教!”总算是有看明白的了:“你们是朝廷的人!” 夏鸿升转过了头去,盯着发声那人:“你们不认得我么?你们不是去威胁林二狗来找我,不是远去长安给我打招呼么?今日我站在尔等面前,怎么不认得了?” 夏鸿升的眼神从那群人的脸上扫过,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尔等都是喽啰。你们被派到鸾州来,无非是被人命令,要你们过来寻找红莲教的教徒,然后劝说他们加入到弥勒教当中。亦或是自己充作红莲教徒,让人以为弥勒教就是红莲教。你们只是听命于人,若是谁能交代出你们的头目藏身何处,愿意配合朝廷找到其他地方的弥勒教据点,我便放了他,保他这一世荣华富贵。” 说罢,夏鸿升继续扫视一圈,见没有人说话,于是又道:“弥勒教是朝廷严令取缔的邪教,凡是入此教者,轻者流放三千里,重者一刀下去,人头落地。今日我给尔等一个机会,若告发弥勒教者,皆可就地释放,出去了重返家宅,老实做人。不然,交由有司论处,便是我方才所言的结局了。” 仍旧没有人吭声。 夏鸿升转身离开了那里。 回到县衙,夏鸿升便找了张县令过来。 “这些弥勒教教徒,就交给张县令了。张县令可上书告知有司,令有司决断处置。”夏鸿升对张县令说道:“不过,处置这些人的时候,还须张县令多个心眼,将那些手腕上刺有莲花图案的,故意放走几个。” “啊?为何放走?!”张县令吃惊道。 “外间都道是红莲教与弥勒教械斗,我得让弥勒教知道,毁了鸾州的弥勒教的,不是红莲教的人,而是我。”夏鸿升笑道:“我自有用意,张县令去做便是。” 张县令为官多年,自然知道浅尝辄止,不能多问。便也不多嘴去问,行了一礼,领命下来。 “好了,此间事了。我也得回了。”夏鸿升说道:“张县令,日后还请多加留意,万勿再让这些邪教死灰复燃了。” “下官遵命!”张县令说道:“请夏少师放心,下官绝不再叫鸾州的邪教出现!” 夏鸿升点了点头,也不多留,很快便离开了县衙。 回到家中,林二狗正在厨上教那个叫小板头的少年做那些东西,他女人则在收拾东西,大娃子已经懂事,帮着自己母亲一起整理,小儿尚幼,在门外老树下逮蚂蚁。 还得等几天,林二狗将东西交给那个少年了,才能离开。 弥勒教的事情,在鸾州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在鸾州之外,却才刚刚开始。 经过鸾州的事情,弥勒教的人定然会再次找上公孙红玉。这一次,公孙红玉会答应同弥勒教合作。然后,就是她摸清楚弥勒教在各地的分舵,然后逐一报于朝廷,进行剿灭了。 其实夏鸿升知道,消灭邪教的最好办法,不是打击,不是剿灭,而是启民智。百姓都有知识,都不愚昧,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上当,受到蛊惑。但这又何其之难!便是夏鸿升所在的后世,也仍旧不时有邪教出没的身影。 历史上,这些民间结社的出现,有它有利的一面。但现在大唐正处于开化的上升期,正在转变的更好,不能有不稳定的因素出现。 夏鸿升摇了摇头,义务教育如今的试点县已经达到了数十个。但是何时能够在整个大唐推行开来,却仍不明了。制约的因素太多。不是没有愿意成为试点的州县,更不是没有想要接受的人,而是能够去进行义务教育的人太少了。师资力量严重不足。 也是时候在泾阳书院中开设一个单独的专门的师范学院了。 普及教育,开启民智,是对抗愚昧的邪教的最好办法。 这件事情要提上日程。 一阵轻风徐来,夏鸿升抬起了头,仰望苍穹。远离喧嚣,一个人这么悠悠然的思思索索,也是一件极惬意的事情了——一回去长安,他是大臣,是家长,是丈夫,唯独此刻,他才是自己。 有一句话,说中年的男子是最孤独的,因为放眼周围,都是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夏鸿升此刻,便忽而生出了这般的一种淡淡的孤独感来。 “公爷再想甚么?”见夏鸿升出神,李奉笑问道。 “远离尘嚣,似这般独身一人片刻,也是一件极为舒惬的事情了。”夏鸿升对李奉说道:“咱们权且再多住几日罢!” ------------ 第1104章 李世民的西迁之计 夏鸿升在鸾州小住几日,约莫着鸾州县令的奏报快要到长安了,这才重又启程。□ ○ ◇番茄小說網 -`-.x-f-q`x-s``.-c-o`m` 先到了洛阳城,间谍传报弥勒教的人果然找上公孙红玉,准备联手“共商大计”。下一步,就是公孙红玉照计划同弥勒教联合,然后不断安插间谍进去,逐步摸清弥勒教的底细。 这便不须夏鸿升一直待在洛阳了。 从洛阳回了长安,夏鸿升便立刻入宫,准备将此间之事向李世民告知。 到了宫中,由内侍引入书房。在外面通传一声,待到进去,却出乎意料的见了另一个人也在。 夏鸿升略微一愣,先向李世民行了一礼。 “贤婿来的正是时候。”李世民笑眯眯的看着夏鸿升,说道:“辽东道,可是给了朕不少惊喜啊!” “辽东本为宝地,高句丽坐拥而不知,今归大唐,自然如良驹得遇明主。”夏鸿升笑道:“想必,这里面也有刘刺史不少的功劳罢。” 李世民点头笑道:“所言不差。贤婿且等等,听一听刘刺史将话说完。” 夏鸿升点了点头,站到了一旁。李世民亦转头又看向了刘仁轨。 却听刘仁轨行了一礼,继续说道:“辽东今年又开辟良田三十万亩,且土质肥沃,虽然辽东之地因天气不如关内热的长,庄稼长势稍慢,但种出之后,质地却极好,较之关内种出来的,食用起来好了不少。另外,东瀛道与辽东道之间的水路也已通畅,来回商旅不断。另外,往北,又发现了极为广阔的无主之地,面积极大,往西几乎无垠……” “往西乃至大秦以北。”夏鸿升在旁边补充道:“此处气温太低,下半年极度严寒,不过若继续往西去一些,有一处大平原,亦极为适宜耕种,面积不亚于辽东的可耕之地。蕴藏的自然资源,也极其丰富。” “哦?!”李世民眼中一亮,转头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又道:“另外,若是将这一大片的无主之地占据,则往东毗邻东瀛道,往西同大秦接壤,往北至于万年极寒无人之地,往南一路接壤西域诸国直至波斯。” “如此大?!”刘仁轨吃惊的看着夏鸿升。 李世民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想起来了甚么,于是说道:“这一片地方面积极大,冬季极寒而漫长,刘刺史回去之后,可趁夏时以探。另外,可以北海为基,向北发展。” 这里的北海,说的却是后世里的贝加尔湖。 “岳父大人,小婿斗胆插一句嘴。北海以北,就是方才刘刺史所言的那一大片无主之地,如今开发起来意义不大。”夏鸿升说道:“北海以北还有大面积的无主之地,但是那里气候极寒,往来十分不便。冬季里最冷的时候,甚至于拭涕成冰。虽然资源丰富,但是开发难度过大。其地的物产,若从西而走,虽然气温不那么低,但要翻过大山,绕过西域,大唐眼下并未将西域纳入版图,故而多有不便。而若是从东侧入辽东道,则要跨过大片冰冷的无人之地。若是直接南下,则还要跨过大汉、都播,驳马、坚昆、流鬼等部,才能到北海一线,亦是有很大不便。贪多嚼不烂,小婿以为还是先一心经营辽东,这些无主之地,暂且注意着就是,不必开发。” “自然要以辽东为主,先巩固辽东。”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些无主之地,呵呵,先占了再说。刘刺史回去之后,且先派人立碑以告天下,此地为大唐所有。北海之地,若是大唐从关内,亦或是从陇右,都隔着西域诸国,隔着北边诸部,往来多有不便。若是从辽东,则只隔着一段无人之地,还须刘刺史略微分心一二。” 听李世民所言,刘仁轨一愣,稍微一想,便又明白了:“陛下是要微臣从辽东发力,绕开西域诸国和北边诸部,将北海周围弄成大唐的飞地?!” “岳父大人,这可是要绕一大圈的啊!”夏鸿升一时间不解李世民的脑洞:“若真想这么做,何不从漠北而出?出了漠北再往北去不多便是北海了啊!” “漠北还有西突厥一部,还有回纥,朕从这里入手,容易出乱子啊。”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辽东虽然距离远,却不过多花些时间。且这过程之中,只需多些好处,北海同辽东之间的那几个部族,也能一并迁徙到北海周围,还辽东一个干净。也给西突厥和回纥填一些堵。” “陛下的意思是,借经略北海之名,引辽东之地的、契丹,乃至于残余的高句丽等部,西迁到北海周围!”刘仁轨说道:“如此一来,辽东便都是汉人了。” “北海周围,就成了一锅烂粥了。”夏鸿升接着说道:“只是岳父大人,这些部族虽然也无城邦,可到底还是同突厥之类的游牧民族有些不大一样。会不会愿意离开祖辈居住的地方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不是贤婿常说的一句话?”李世民笑了笑,说道:“只要许以重利,不怕他们不去。” “陛下,放其在辽东同汉人混居,接受大唐教化,几代之后,辽东之地照样只有大唐子民,而不再有部族之人了啊!”夏鸿升很不明白,李世民的这个决定,性价比十分低。 民族同化之策,本来施行的好好的,如今等部同辽东的汉人交往无阻,已然形同混居,纷纷以学习儒学为荣,从上到下都模仿汉人,也在刘仁轨的有意安排下,开始在汉人的带动和帮助下进行起来农耕的生活了。 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就算是能将辽东的等部引徙到回纥的背后又如何?回纥如今同西突厥一部已经开始有互掐的迹象了,由着他俩互掐便是。最多将薛延陀也引入局,上演一场漠北和西域的三国。何必又要大费周章的将和契丹等部都移去? “南下易于北上,东进易于西迁。”李世民不明不白的低声说了一句。 ------------ 第1105章 目光长远 “辽东,背后还有那么大的无主之地。若有那些部族在,终究是个威胁。”李世民沉声说道:“现如今大唐强大,那些部族不敢不敬大唐,更不敢同大唐为敌。但是百年之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一旦大唐以后不如今日了,对辽东掌控不力。这些部族势必依托辽东而壮大。届时引兵南下,直逼中原,则根基不保。朕决意将这些部族尽数西迁,趁着大唐强盛若斯,让他们放弃东边,专注于西迁,离中原远远的。若大唐……乃至于中原之主,日后真有衰退的那天,当不至于腹背受敌,而专防于西线。西域之地一片贫瘠,发展不起来。能发展起来的地方,同大唐远隔西域,即便真的强过大唐,也不至于直接威胁中原腹地。辽东、漠北、西域这些地方同大唐接壤,绝不能留下祸患。大唐周围的部族,朕早晚要将其全都撵走,撵过去西域之地,使关内不必腹背受敌。” 夏鸿升被李世民的话惊的一愣。 却听李世民又道:“朕方才说,南下易于北上,东进易于西迁。故而朕要趁着大唐如今有这个能力,不拘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要让北边再无外族,让西边的部族离大唐够远。” 夏鸿升听闻此言,已经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 也不禁心中感叹不愧是一代雄主,给他一个更高的台阶,他的视野就能够开阔到如此地步。 现在的李世民所思虑之长远,格局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也是因为他和现如今的大唐,已然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以夏鸿升后世人回顾原本的历史线上,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还少么? 北方的民族南下侵占,西边的部族东进蚕食。北边的契丹、女真、鞑靼、蒙古人……西边的吐蕃、党项……这些都是原本的历史上发生过的。 先有辽欺北宋,后有金辱南宋,蒙古灭宋立元,以汉人为奴,女真覆明立清,毁汉人传统。不都是北边的那些部族干的?吐蕃曾兵占长安,党项曾建立西夏,若非突厥等部已然在唐朝时候被逼迫西进,远离东方而去中亚同欧洲争土,那只怕西边会威胁更多。 而李世民如今却就已经能看到有这般可能了! 只是李世民的这个想法想要实现,那难度之高,困难之大,却也是难以想象的。 仿佛是看出来了夏鸿升的想法,李世民又道:“朕知道,此举之难,难于登天。但朕相信此法可行。大唐如今就算不依靠军队,只依靠经济,就足以促使西边那几个部族往更西的地方去做生意,更别提大唐还有强大的军队。朕会给其重利,引诱其往更西的地方去。也会通过种种手段,挤压他们现如今的生存空间,让其不得不往更西的地方去。这个过程会很长,但未必会不能实现。日后大唐不管拥有多少的土地,关内永远是根基,朕绝不许这里还有蛀虫。” 这个过程岂止是长久,简直就是百年之计。夏鸿升心中暗叹了一声,虽说历史上的唐朝,不论是有意为之,还是物竞天择的使然,西边的突厥等部的确是被迫向更西边的地方转移,去中亚作威作福去了。但就算是李世民的目的实现,大唐周边再无外族,可也……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说道:“岳父大人啊,外面的许多巨树之所以最终成为几截枯木散落,多数时候不是因为外面的虫兽撞击,而是因为内里的蛀虫噬咬啊!” 夏鸿升此话一出,站在旁边的刘仁轨立时脸色一变,连忙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再看李世民,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继而脸色迅速的阴沉了下去。 但是夏鸿升却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岳父大人,小婿斗胆再多嘴一句。若是自身千磨万击还坚劲,那任尔东西南北风呢?可蒿苇挺拔,然外脆中空,无风自折!”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李世民微微张嘴,喃喃重复着:“蒿苇挺拔,外脆中空,无风自折!” 重复着重复着,李世民的眼中渐渐升起了一片迷惘之色来。 良久,只见李世民抬手摆了一摆,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先下去罢!朕要想些事情。” 夏鸿升同刘仁轨对视一眼,然后一齐行了礼,告退了出去。 二人一道出宫,到了宫外,远离的朱雀门,刘仁轨这才立时脸上一跨,苦笑着道:“夏少师啊,您方才真是吓了下官一跳!” “正则兄,你觉得陛下的法子如何?”夏鸿升则是转头问道。 “这……”刘仁轨左右看看,见也没什么人,于是说道:“陛下的法子,倒也不失为一劳永逸之法。虽然操作起来是麻烦了些,不过也不是不可为之。若真能将大唐周围的那些部族都给驱赶到更西边去,去祸祸大食跟波斯,咱大唐就有了时间和安稳的环境,来一心一意的进一步发展壮大自己。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夏鸿升追问道。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刘仁轨摇了摇头,叹道:“眼下的陛下,是罕有的明君,眼下的朝臣,也大都是开国之股肱,都是从兵荒马乱里杀出来的,往后……” 刘仁轨住了口,不再往下说了。 不过话说到此,夏鸿升已经知道刘仁轨的想法,跟自己的想法差不多了。 内因才起决定作用,就算是李世民将大唐外部的所有威胁全都赶走又如何,若是大唐内里乱了,也都是白搭。 还有更深的一层——现在的皇帝是经历过乱世,从乱世杀伐当中历经无数艰难困苦而来的,他深知天下所得之不易,故而也会更加珍惜。可日后的皇帝呢?他们能做到如同李世民这般么?他们能如李世民约束自己一般也来约束自身么? 若是不能,这就是最大的蛀虫! 而事实是,原本的历史上,就算是李世民亲笔书写了《帝范》来指点自己的子孙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不也没能达到李世民所期望的目的么? ------------ 第1106章 封公入侯之路 “正则兄,这番回来,可以待多久?”夏鸿升换了话题,朝刘仁轨问道。 刘仁轨见夏鸿升换了话题,自然也不再多言,笑道:“回来只待七八日,左右这两天,便又该走了。” “听正则兄所言,辽东似乎已然开发到了流鬼国周围了?”夏鸿升又问道。 刘仁轨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今辽东道已经在流鬼国开设了互市,流鬼国国主孟蚌十分仰慕大唐教化,多次书信与我,请求能够派人前去开设学馆,传授大唐教化。” 夏鸿升左右看看,忽而很是神秘兮兮的一把勾住了刘仁轨的肩膀。 “呃,夏少师这是……”刘仁轨一愣,停下了脚步。 “正则兄,你想不想立功?”夏鸿升神秘的对刘仁轨说道,说罢,又补充了一句:“立大功!” “这个……”刘仁轨看看夏鸿升:“下官自然是想为大唐立功的。” “好!”夏鸿升重重的拍了一下刘仁轨的肩膀,说道:“且随我走一趟,我给正则兄指出条路子来。此功若成,保正则兄封公入侯,不在话下。” 刘仁轨一愣:“哦?” 夏鸿升笑了笑,刘仁轨却面露激动。 他得夏鸿升的推举,才从一个小小县丞擢升到军校任职,又得以成为辽东道刺史,经略辽东。可谓是一步登天。刘仁轨自己,更是心中对夏鸿升感激,也对于夏鸿升的能力十分相信。他若说是能够封公入侯的大功,那必然就是了。 是以刘仁轨听闻夏鸿升此言,心中自然激动。 二人一路走,到了外面,上了马车,因见着刘仁轨一齐上了马车,齐勇于是问道:“公子,回家去?” “书屋。”夏鸿升回了一声。 齐勇应了一声,驾车往东市而去,到了夏鸿升办的书屋。那下面一层正有许许多多人或坐着或站着,或就干脆席地而坐,捧着书看得如痴如醉。 夏鸿升同刘仁轨上了二楼,寻了雅座,放下帘子,又叫人拿来了纸笔来。 铺开纸,拿起笔,抬头盯着一直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刘仁轨,夏鸿升笑了笑,问道:“正则兄,大唐最重军功,所谓攻城略地,军中之中,最重的又是哪种?” “自然是开疆扩土,灭国之功!”刘仁轨先是一愣,继而很是用力的说道。眼睛里面,已经是一片明晃晃的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说道:“正则兄所言不错。大唐最重军功,其中又尤以开疆扩土之功为最。不过,军功乃国之功,君之功,正则兄岂不闻还有民之功?” “民之功?”刘仁轨问道:“还请少师明言!” “神农尝百草,百姓才有药可用。燧人氏取火,百姓方可熟食。这些都是民之功。”夏鸿升说道:“生民养命,造福天下黎民,此谓之民之功。我今日想要让正则兄所做的事情,若是做成了,那便是三功俱得,既有开疆拓土的君、国之功,又有造福万民之功。此如何不足以封公入侯?” 刘仁轨先是一愣,继而立即起身,朝着夏鸿升深深的弯腰行了一礼,说道:“还请夏少师教我!” 夏鸿升也不多言,只是抬笔在那纸张上面开始描画起来。 刘仁轨连忙过去,却见夏鸿升再那纸张上面勾勒出蜿蜒曲折的线条出来,一时间不明所以。 大唐、辽东、东瀛、驱度寐、流鬼国、夜叉国……一个个名字被夏鸿升标注出来,刘仁轨这才看明白了,这原来是一张地图。 “正则兄,你知道东瀛以东,乃是一片一望无际之大海罢。”夏鸿升放下了笔,说道:“可这片海的另一端,乃是一片面积极其之大的无人之地,其面积,大约有四千两百多万平方公里!哦,这平方公里是军机坊内用作记面积的单位,通俗些说,其面积足有四五个大唐连同周边诸属国加起来那么大!” “什么?!”刘仁轨乎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过,这片海洋太大了,以咱大唐如今的海船,难以过去,所以也无法到达。”夏鸿升对刘仁轨说道。 刘仁轨看看地图,又看看夏鸿升,说道:“少师令下官做的事情,可是与这片无主之地有关?”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片无主之地面积极大,上面只有一些未开化的野人。但是这上面,却有许多种对于大唐来说极其重要的可供种植的粮食、果蔬之物!当中有好几样,都可作为主食,若是到了大唐种植开来,绝不亚于五谷!甚至,当中有几样可取代现有之五谷。不仅产量大,且可以在大唐大范围的种植、” “什么?!”刘仁轨绷直了身子:“不亚于五谷?!” “不错,我大唐若得之,推广得当的话,天下百姓当无饥矣!”夏鸿升说道:“单此一功,便足以使正则兄名垂青史了!” 刘仁轨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又迅速的平复下来,眼神十分凝重严肃的看着夏鸿升,说道:“少师既然对下官名言,想必是定有可以抵达之法了?还请少师明言正则。为天下黎民计,正则必将踏足那里,寻得那些种子!” “好!”夏鸿升点了点头,又指指地图,说道:“正则兄,你且看这一处。这一片海洋,唯独这一处,两侧陆路所距甚近。然这一处太过靠北,一年之中,将近半年都是冰封,船只无法通过。正则兄如今在辽东经略,已然发展到了流鬼国。流鬼国往北,有一夜叉国,正则兄当听说过罢!” “不错。夜叉国不如流鬼国,其人茹毛饮血,尚为野人。”刘仁轨答道。 夏鸿升又道:“过了夜叉国,继续往东北方向走,便可至于此处海峡。待隆冬之际,此处皆成冰面,而冰面甚厚,足以过车马了。届时,人便可由此处抵达这片新陆。” “既达新陆,则转而向南,一直到达此处。”夏鸿升又往地图上面圈了一下,说道:“那些作物的种子,皆在此处。此地有无数我大唐无有之粮食果蔬,种子皆可带回大唐培育种植,我大唐便又多无数粮食果蔬了!且,这可是一片除了那里当地的野人之外,再无旁人曾踏足过的地方,面积如此之大,矿藏亦无数,当中的功绩,呵呵……” ------------ 第1107章 送走了刘仁轨,带着夏鸿升的种子梦。 万年前的野人尚且有运气通过冰封的白令海峡,到达美洲大陆,成为印第安人的先祖,没道理充分准备之后的大唐精锐之士不能。 那些作物,但凡是夏鸿升能够想起来的,用了几天的时间,全都画了出来。玉米、土豆、花生、辣椒、甘薯、番茄、番石榴、向日、南瓜、菜豆、菠萝、可可、油梨、烟草…… 但凡是能想起来的,全都画了出来。夏鸿升甚至还让刘仁轨搜集一切能够搜集到的,具有食用或使用价值的作物种子。 为此,夏鸿升回来长安的头几天里,连自家的女人都没能同他说上几句话。 然后刘仁轨走了,带着夏鸿升的种子梦,带着他自己的惊天之功,满眼狂热的走了。 夏鸿升已经将自己能够想起来的,所有关于北极,关于北冰洋,关于西伯利亚,关于白令海峡,关于阿拉斯加,关于美洲……所有能想起来的方方面面,全都告诉给了刘仁轨。 夏鸿升自己,有这分心,却没有这份吃苦的毅力。夏鸿升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不想要再费这许多心思了。刘仁轨正是个好选择。他是辽东道刺史,依托辽东,往北去白令海峡,他最方便。另外,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一波人,两拨人,可能都要折在半道上。甚至要几年乃至于十几年的时间,探索的道路上死人不会少,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夏鸿升不想将他们算到自己的身上。 望着刘仁轨如同怀揣着世间最宝贵的宝藏一样,揣着那厚厚的一大包夏鸿升整理出来的资料,坐上马车远去的身影,夏鸿升突然想起来了自打毕业之后就一直待在书院的李泰。 夏鸿升心底里面暗自下了决定,若真是李泰完成了蒸汽机的发明,那就以李泰的名义,在书院中建设一个李泰研究院,专门研究那些高精尖科技。不仅如此,还要将参与到蒸汽机的研发当中的那些人,个个都请阎立本画像,挂到里面去! 蒸汽机啊……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心道许多事情其实都是这般样子,原理并不难,想来也很简单,只是真个具体做来,一步一步的,一环一环的,当中却又有不知道多少让人想破头皮也难以想通的困难——许多事情想起来可以很风光,但真正经历时,却全然不是那回事。 “公子?” 见夏鸿升驻足在树下了许久也未曾反应,齐勇出声唤道。 夏鸿升回神过来,上去了马车,说道:“回泾阳去,看看林二狗安置的如何了。” 齐勇应和一声,驾车往泾阳而去。 并未花费太多时候,就到了泾阳了。往庄子上过去的途中,夏鸿升看见了不少拉着各种布帛之类的东西的马车正朝着书院而去。 这些都是装饰舞台,亦或是节目之所需,大唐的第一次大型文艺晚会再过几天就要开始了。 幸亏当时将礼堂修得够大,不然这一回还真盛不下这么多人。最令夏鸿升遗憾的是没有话筒和音响,虽说礼堂建造的时候考虑到了使用回音壁原理,使得台上的人说话,只要在礼堂里面,就都能听得见。但是终究不如扩音器和音响清晰和震撼啊! 这是时代,是科技的局限,夏鸿升也没有办法。 一边信马由缰的乱想,一边马车已然到了林二狗的新家。 夏鸿升下来马车,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哐哐敲打东西的声音。门没关,夏鸿升立门口往里面一看,林二狗正对着一堆木条敲敲打打,看那既成的形状,是在自己打餐车了。 “用不着打餐车,泾阳集上有现成的摊位,租一个摊位,需要的东西去跟管理员申请,都能租来,也不贵。”夏鸿升开口说了一句:“在泾阳集上,不管大小商贩都不能自己随便停放,大的有大的位置,小的有小的位置,自己想要用多大的地儿,去跟管理员租就是了。” 林二狗听见声音,这才发现夏鸿升来了,连忙站起来问了好,又慌忙朝屋里招呼自家婆娘端水。 夏鸿升坐下来喝了一碗水,抹了抹嘴将碗递回给林二狗他婆娘,对林二狗说道:“嫂嫂来看过你了罢!这地方可还满意?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 “没了,没了!”林二狗答道:“满意!都满意!俺姐已经教人带着俩娃娃去学堂了。大娃娃去了那个叫小学的,二娃子去了那个叫幼儿园的。” “邻里呢?”夏鸿升又问道。 “热情很!”林二狗笑道:“送给俺好些东西当见面礼,俺寻思着这得还礼,就准备过几日安定住了,请街坊们一道吃杀猪饭,也好熟络熟络。”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既然你好这一手,也想要以此立身。这样,我从家中派个厨子过来,教教你。家里的厨子都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一样的东西,都比外面做的要好不少。你也不要拒绝,都是亲戚,也别太见外了。你若太过见外,反倒教嫂嫂伤心。” “俺也不是见外,只是不想叫人觉着俺是靠俺姐,靠着你吃白饭的。再者说了,俺有手有脚,又有力气,现如今还学了手艺,能养活得了这一家子。”林二狗说道:“俺也不是傻子,要真有过不去的地方,肯定会去找俺姐和你帮忙!” “那便好。”夏鸿升点了点头,正待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 “公子!公子!”外面匆忙跑进来一个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集市上有人看见公子的马车来了庄中,小的一路跑一路问,可算是找到公子了!” 夏鸿升正欲问是何事,却听那家丁喘着粗气又道:“齐,齐勇,你媳妇绊了一跤,磕了肚子,怕是要早……” 那家丁话还未完,夏鸿升只觉得自己身侧生风,一眨眼,齐勇已然冲到了门外了。 “马!”夏鸿升喊道:“骑马!” 齐勇这时候却已经听不见夏鸿升的喊声,冲出去老远了。 ------------ 第1108章 接生 夏府当中鸡飞狗跳,人人匆忙跑来跑去。 齐勇站在门外面走来走去,战场上面面对万千敌军都镇定自若的好汉,此刻却是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齐勇,别急。里面的稳婆是整个泾阳最好的稳婆,孙神医还有长安城中最好的稳婆正在路上。”夏鸿升见齐勇慌张,于是出言安稳到。 不过,夏鸿升心里面也是有些没底。 方才他已经问过齐勇,他媳妇儿有了身孕,满打满算到如今才八个月。 就算是放到后里面,这也是很危险的。更不用说眼下。 若是在后世,这样的要先保胎,打促进肺部发育的针剂,每隔十二小时一针,三针之后可以将胎儿的肺部催熟,以便于胎儿早产之后可以呼吸。这三针也就是百十块钱,不算贵。可若是不然,胎儿保不了那么久,就只得先行早产,出来母体之后从外部向胎儿的肺部注射药物,使其肺部发育。这可就费事了,一针七八千块…… 靠靠靠……我这是在想什么!夏鸿升用力甩了甩头,这也是慌神儿了啊! 保胎药,没有。温箱,没有。促进肺发育的针剂,更没有!早产儿最怕的就是吸入羊水造成新生儿肺炎,又或是羊水感染造成新生儿血液感染,可是这啥他娘的都没有,这可咋办呢! “啊!——”屋内传来了一声哭号。 齐勇一转身,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夏鸿升的跟前:“公子!公子您救救她!小的求您了!” “起来!”夏鸿升一把拉起了齐勇:“你当我不着急?!我拿你当兄弟,这可是家里添的头一个小孩儿,这就是我大侄子!” “公子您知道是个男孩?!”齐勇震惊不已。 “呃,也可能是我大侄女……”夏鸿升一头汗。 一抹头,夏鸿升立刻吩咐道:“管家,去叫人烧水,烧滚水,屋内所用的一应器具,包括布条条,都给我先在滚水里面煮一煮再用!你们几个,骑马去酒窖里拉酒精,军中涂抹伤口,不能喝的那种!快!” 夏鸿升两世为人,也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只能相信,并乞求屋里的稳婆经验丰富。 生孩子,在后世里也是风险很大的事情。对于女人来说,怀孕生子,绝不亚于走一遭鬼门关。 从怀孕,到最后的生产,每一个环节都是极具风险。 更别提几乎什么技术都没有的古人了! 孕检?排畸?筛查?妊娠血压、血糖,监护……什么东西?不存在的! 怀上了,到时候了,生了。活了死了,全看运气。这就是眼下的生产。 “齐勇,莫慌,这时候你绝不能慌了的。屋里的女人就指着你,你快去门口喊喊她!”嫂嫂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夏鸿升回头一看,嫂嫂连同李丽质四女都来了。 夏鸿升的嫂嫂来见了自己的娘家兄弟,想着晚会的时间没几天就到了,也就没再回长安。在家里又无聊,就去了书院,同四女住到了一块。 “嫂嫂,这……”夏鸿升回头说道。 却见嫂嫂很是严肃的对齐勇说道:“齐勇,古话说七成八不就,你心里有个准备,千万别怨你媳妇。女人家不容易,怀一回身孕就走一回鬼门关,只要媳妇儿还在,娃子日后还有!” “嫂嫂!”夏鸿升说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七成八不就!” 齐勇点了点头:“老夫人说得是,齐勇绝不会怨。小的现下是担心巧儿,只要巧儿好好的,小的就知足……” 这个巧儿是赵巧儿,齐勇的媳妇。不是月仙的两个侍女巧儿、盼儿当中的那个巧儿。 “嫂嫂说的不对。”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胎儿再娘胎里面生长,长了七个月的,肯定不如长了八个月的长得好。所以八个月的生下来,活下来的几率肯定是要比七个月多的。齐勇,你别慌!快过去喊喊你媳妇,安慰安慰她!” 齐勇用力点点头,大步走到了门口,张了张嘴,却扭过了头来:“公子,小的不会说!” “你就喊她,告诉她没事。”夏鸿升说道。 “巧儿,巧儿,你听见我没有?”齐勇在外面喊了起来:“没事,你没事的。公子都说了你没事,你肯定没事。公子可是谪仙人呢!还有孙神医马上就到了,你别怕!” “对!就这样说,齐勇,你一直跟她说话。”夏鸿升对齐勇说道。 时间不停过去,夏鸿升在院子里面等着,指挥着下人们将屋里要用的东西一一消毒。 “来了来了!孙神医来了!”听见下人的喊声,夏鸿升回身过去,就看见孙思邈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来不及多言几句,孙思邈立即便进去了屋里。 医者仁心,却没有那么多忌讳。 里面不时传来痛喊和哭号,齐勇在外面急的直抠柱子,指甲都抓入了木里。 “哇——”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明亮的清啼,院子当中的众人皆是浑身一震,立时都围了过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隙,只见里面的稳婆出来一个,笑道:“恭喜恭喜,是个千金!” “巧儿呢?”齐勇连声问道。 “孩子她娘没……”那稳婆说话到一半,突然只听见里面又一声传来:“哎呀!还有一个!没出来!” 继而又是听见屋子里面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传来。 那稳婆一惊,慌忙将门一合,又跑了回去。 众人在外只听得里面痛嚎不断,却一声比一声无力,再到后面,似乎要断了气一般了。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难产!”出来的却是孙思邈,说道:“还有一个出不来,怕是……” “切!”夏鸿升突然想起来,连忙喊道:“侧切,切个豁口,取出来之后再缝合住!” 孙思邈一愣:“如何?!” “来呐,快去拿刀子和针线消毒!”夏鸿升立刻喊道:“用酒精煮煮!快!” 下人们早已经在夏鸿升的指挥下准备好了东西,是以何况就备好了。 “道长,侧切**,开个小豁口,待取出胎儿,再行缝合。”夏鸿升说道:“快!” “能行?!”孙思邈诧异道。 “能!”夏鸿升说道:“不然胎儿出不来,两条命!这样说不定都能活!” “好!权且一试!”孙思邈接了东西,立时又大步回了屋中。 ------------ 第1109章 产钳 孙思邈又进去救人,夏鸿升插不上手,在外面站着,心里面却蓦地想起来一样器具。 产钳。 现下做怕是来不及的,但是日后若能做得出来,不就能派上大用场? 眼下这个时代,接生的技术和工具极度落后,因难产而身死的妇人不计其数,因产后并发症而身死的妇人,亦不知其数。其他的东西,夏鸿升不知道,但是这个产钳,却见过图片。 这个东西眼下的技术是能够做得出来的。 夏鸿升摇了摇头,将注意留放到眼前。 孙思邈已经进去好大时候了,屋里面也听不见动静。 不过,侧切一般是不会有太大危险的,后世里许多产妇都进行过侧切。怕就怕齐勇他媳妇儿耽搁得太久,引发自身大出血和栓塞。这两样是致命的。 眼下又不能剖腹产,它涉及到麻醉学、输血、输液、水电平衡知识以及手术方式、手术缝合材料的改进和控制感染等措施的共同施用,可不是简单的剖开取出再缝合那么简单的。 思来想去,夏鸿升有些绝望的发现,竟然只能听天由命!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四个女人的身上,继而倍感胆寒。 天色已经微亮,齐勇一直在门外守着,夏鸿升陪着齐勇。 突然,只听见里面猛得传来声音:“出来了!出来了!” 夏鸿升一振,却又听见里面惊喊道:“没声,怕是板了!” 新生的幼儿不成活,不能说死,而是说板了,夏鸿升一惊,也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了门,朝里面喊道:“倒提!掂住脚拍后背!弓着手用力拍!” 屋内稳婆被夏鸿升一嗓子吼的发愣,还是孙思邈反应快,一把从稳婆手中抢过那面色已然发紫的胎儿,一手掂住脚将其倒提,另一手作掌微弓,朝着胎儿后背上面用力的拍打起来。 好几下下去,胎儿仍无动静,孙思邈一咬牙,手上力道又大了不少,继续拍打起来。 突然,只听“哗”的一下,从那胎儿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黄绿色的秽物来,在地上吐了一滩,继而“哇”的一身哭了出来。 齐勇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公子!” “包起来包起来!”稳婆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拿棉被来抱,顺口道:“是个公子哩!” 齐勇一听,又对着夏鸿升磕头起来。 “还不快去看看你媳妇!”夏鸿升一把将齐勇拉起来,推了进去。 齐勇进去了,孙思邈从里面出来,夏鸿升说道:“孙神医,新产妇最怕出血,还得劳烦您再待一个时辰了。” “无妨。”孙思邈说道:“稍后贫道进去再施几针。夏公所言侧切之法……” “这也是在下偶然听过,情急之下,故才一试。”夏鸿升说道:“不过,若是切的位置对,的确是一个好法子。方才我也是突然想起来一样东西,这便立即去做,做出来之后,或可有助于难产之人。” “哦?”孙思邈一喜,立刻问道:“是何物?!” “容我白日里画出来,然后找人做出,再拿着实物给道长说。”夏鸿升说道:“此物叫产钳,专用于难产之人,可伸入其体,钳住胎儿的头,将胎儿拉出来。” “哦?!还有此物?!”孙思邈立时兴奋道:“每年死于难产的妇人,不知凡几,若是此物果真如夏公所言,那可就是造福无数人了!” 孙思邈医者仁心,一听见有这等东西,立刻便拉着夏鸿升快去做,还道自己不走了,留下来等着他做出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来人,拿纸笔来!” 下人拿了过来,夏鸿升就地蹲下来,将纸铺开就画了起来。 产钳的结构很简单,就是类似于钳子,但是前端弯曲而不锋利,弯曲的弧度可以扣住胎儿的头部或身体,将其拉出来。 夏鸿升之所以知道产钳,是因为一个亲戚家的闺女生孩子时候用了产钳,后来听说用产钳有损大脑,担心得不得了。夏鸿升也是热心肠,就帮忙查了一下,所以才知道了。 因为结构简单,所以画起来倒也快。夏鸿升刷刷几笔,就在纸上画出来了两样中产钳来。 “这就是那产钳?”孙思邈全程看着夏鸿升在纸上画,见他画完,问道。 “是。这种叫双叶产钳,这种叫单叶产钳。”夏鸿升指着图上对孙思邈说道:“此物从产妇产子之处小心伸入体内,只要手法得当,放置的位置得当,就可以勾住胎儿,将其拉出来。这种双叶的,两叶之间形成胎儿头大小,与胎儿头形状类似的空间。将胎儿头环抱保护之中,以免胎儿头受挤压。助产者手扶钳柄,轻轻向外牵拉,帮助将胎儿头娩出。其优点是着力稳、拉力大,助产成功率较高,然因其双叶产钳体积大、本身占据产妇盆侧空间,故对母婴损伤较大,易使母体下身撕裂,甚至引起夹得太紧,拉力太大,而使得胎儿出血、窒息,甚至死亡。且其操作复杂,放置不当即可造成母体和胎儿损伤,故而不是万不得已,轻易不用。” “这种单叶的,就安全许多。伸入之后,轻轻垫入胎儿头下,将其拖出。然其着力不如双叶,故而应优先使用单叶,不成功之后,再行使用双叶。” 夏鸿升指着图纸,对孙思邈讲道。 “人手无法伸入产妇体内,这东西,倒是可以。”孙思邈经验丰富,立时看出这东西的涌出:“若有此物,当产妇难产之时,便可使用其探入腹内,将胎儿拉出来。这种单叶的,只怕不如双叶的拉着容易。” “方才在下已说了,这双叶的虽然拉着方便,容易将胎儿拉出,但因胎儿头骨太软,双叶的夹住往外拉,受力太大,容易拉出损伤。” “好!好!好!”孙思邈一拍腿:“此物甚好!甚好!若是练熟了,能救得不少产妇与胎儿!” 孙思邈一时间情绪激动,拿着那两页纸,又道:“若是此物能早几年做出来,当不知能救了多少人命!若是此物能推开,叫天下各处的稳婆都会用,那不知今后又能救了多少人命来!夏公之功德,无量矣!” “来人,去将最好的铁匠叫来。”夏鸿升对下人吩咐一声,有对孙思邈说道:“这东西不能太大,又不能太小,大一分则不足以探入,少一分又固定不住胎儿,难以拖出。还需道长同铁匠一道商量决定大小。” ------------ 第1110章 晚会前 孙思邈住在了夏鸿升家里,拉着铁匠打出来了四五十个产钳,挑来选去,总算是选出来了最合适,也最大众化的。另外,孙思邈毕竟经验丰富,见识多,因而又打出来几种不同大小、形状的,以作为补充,应急之用。 可到底这东西不像其他的物件。其他的物件,可以试一试,调整调整,再试试,再调整。这东西却一时间没法试验和调整的。毕竟就泾阳这块儿地界,也不是每天都有人生产的。便就是,也不定会答应让在人家身上去试用。也只能等何时遇到难产的,情急之下死马当作活马医,才能权且试一试的。 不过,只要东西做出来了,就总有能用得上的时候。用过了,就知道该如何调整了。 而耗时许久的大唐第一台大型综合文艺晚会,也终于开始了。 在泾阳书院巨大的礼堂门前,书院的学子和来自军校的学子们已经排好了长队。此时距离晚会开始,还隔着一个下午,但是因为人数太多,他们需要陆续进场,再加上皇帝要来,故而戒备是外松内紧,入口处有宫中禁卫把手,礼堂里面也有特战队员分散巡逻,进场需要不少时间。 粗略估计,礼堂大厅的一层的座位,总共有六阶,,基本上可以将来自两院的学子们装下——当然,是一个座位上面挤两个人的状态下。 上面还有一层,拥有一半的作为,同样有六阶,另外一半正对着台子,寻常的时候也是座位,不过现下稍微改装了一番,做成了一些单间的包厢。这是给李世民还有那些朝中大佬们准备的。毕竟人太多,皇帝的安全也要保障。 李世民的意思是,将下面的学子挪上来一些,给下面的一层留出一些空位来,然后邀请长安和泾阳周围的百姓也进来一些,一同观看。 且因为人数有限,得以进入其中的百姓,也是有条件的。比方说是伤残回去的老兵,亦或是推举出来有德行,好人品的年轻人,又或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不论男女。 即便如此,也几乎是塞了个人挤人了。 长队徐徐而入,一层一半是学子,一半是选出的百姓。二层上面除却空出的几个包厢之外,其余的也都是学子。一个座位的空间放下两个人,幸好当时建造的时候将座位修的不算太小,也勉强能挤得下来。 毕竟场地有限,这已经塞到礼堂的极致了。 夏鸿升想过露天,将舞台搭建到大操场中的足球场里,这样几乎就可以不用设限,挤进来许多的人了。可是这想法终是作废,因为没有大屏幕,没有摄像机,更没有扩音器与音响,放在露天的话,那就是让演员们喊破喉咙叫哑嗓子,怕是也听不见了。 礼堂采用回音壁的远离建造,加上台上表演者的声音再用力些,基本还可以听见。 “排好队,先进去找到自己的座位,记住自己的座位之后,方可从左右的侧门出来活动!”旁边,宫中的禁卫一直不停的高声喊着,教排着队的人听。 “不得随意解手!须依路标去公共卫生间!”书院参与活动的志愿者们也在旁边一遍又一遍的高声呼喊着:“不得随地乱扔!须保持书院及礼堂干净!” 这个卫生,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今次来的大部分是两院学子,在军校夏鸿升是院正,再泾阳书院夏鸿升是山长,两边学子都是照着夏鸿升定的要求来的,早已习惯这些规矩。而那些百姓们,本就对这等地方充满敬畏,如今得以进入其中,已然是荣光的紧,足以回去显摆好久了。 这个还别不信,夏鸿升是亲眼所见的。寻常的百姓,准备进入学府之前,也会沐浴一番,整理得干干净净。当初他在鸾州书院,就是如此。更别提是泾阳书院这等地方了。这纯粹是百姓对于学问、讲学之人和宣讲学问之地的一种尊敬。 更不说还有皇帝来——跟皇帝一起看大戏,这可是足以光宗耀祖,显摆一辈子的事情,谁还敢肆无忌惮? “郎君。”夏鸿升的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回头一看,是四女联袂而至。 “正等你们,走,一道去后台看看。”夏鸿升笑道。 众人绕到后面的侧门,礼堂原本的后台根本盛不下这么多准备演出的人,因而将礼堂后侧的侧门单独隔开,又拉帷子圈出来了一片空地,让准备登台的人当作后台。 夏鸿升和自己的夫人们一道过去,看守着不让无关人员进入后台的学子见是夏鸿升和四女,于是起身行礼:“学生拜见山长,拜见几位先生!” “不必多礼,辛苦了。”夏鸿升对几个学子说道:“若是待会儿有人来寻我,可让他进去。” 这是夏鸿升的要求,学子们本来称呼李丽质等人为师母或师娘,但是夏鸿升有意为日后准备,因而让学子们也称呼她们几个为先生。所意教授之人皆为先生,无关男女。 进了后台,那些登台表演的人已经都按照既定的次序排好了,各自都在抓紧时间进行最后一次的练习和修正。尽管之前已经彩排过好些次,但是这么登台表演的人都还在认认真真的排练着。这是大唐的第一台大型晚会,谁也不想在这上面出糗——更别提据说还有皇帝亲自来观看! 夏鸿升也不打扰他们,自己默默的往后面转。 老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坐那一脸垂头丧气,旁边还站着俩人,一脸的幸灾乐祸。正是李家那仨兄弟 夏鸿升迈步走了过去:“咋了这是?” 三人闻声抬头,见夏鸿升来,起来行了一礼。 “学生拜见师尊!”李承乾行了一礼,然后又继续垂头丧气的说道:“唉!听说父——亲也要来看,这若是见了我在上面演戏,会不会觉得我行为不端?” “哈哈哈,学弟啊,到时候本学兄多挡着你些便是。”李恪贱兮兮的拍着胸脯说道:“反正主角儿是本学兄!” “本学兄也可以帮你遮挡一些。”李泰也是一脸贱样:“反正本学兄成天在书院做事,也不怕父亲训斥。” 李承乾虽然是他俩的大哥,但是论起来书院进学,却比他俩晚了几年。现如今他俩都毕业了,李承乾才来,这就占起便宜了。 “滚蛋!”李承乾很是恼火的踢了李泰一脚,被李泰贱笑着躲开了。 不过,夏鸿升看得倒是很欣慰。这至少说明他们仨的关系很亲近,而不是像原本的历史上那样。 ------------ 第1111章 惊艳开场 看着李承乾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夏鸿升心说这是白担心。但也不能告诉他。 毕竟这事儿宫里就皇帝,皇后和王德知道,皇帝还告诉了谁,夏鸿升也不晓得。而外面除了夏鸿升,也就泾阳书院里的几个先生们知道。 至于其他人,都是保密的。看这仨货的样子,显然李世民没告诉他们。 也不知道到最后这仨货看见自己老爹上前扯嗓子嗷嗷的时候,会是一脸什么样的表情。 恩,这个很值得期待。 “不用担心这个,放松点,演得出彩了,陛下不仅不会为难你,还会褒奖你们。”夏鸿升对李承乾说道:“我给你们打包票,完全不必担心。” “就是,咱们仨演得都是正面人物,只要咱能演出大唐将士的风采,日后保不准能从那些个老妖……咳咳,老将军那里得到不少好处。”李恪挤着眼睛对李承乾说道。 这时候,只见一个壮硕的大汉走了过来,看见了夏鸿升,连忙跑了过来。 那人跑到夏鸿升跟前,一眼之下,立刻就下意识的想要行礼。 却被夏鸿升轻轻抬手拉住了手臂,托了起来,问道:“可是陛下来了?” “回少师,陛下已然到了礼堂外面。”那禁卫说道:“陛下微服而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回头对三人说了一声,便随着离开了。 出了后台,到了礼堂前,果然远远就看见了李世民和一大群人站在那里,正瞅着排的长队说话。 因为是微服,故而夏鸿升上前也只是行了一个长辈礼。 “岳父大人,还有诸位伯伯的座位在上面的隔间当中,里面也配有望远镜,免得看不大清楚。”夏鸿升对众人说道:“岳父大人,诸位伯伯,此处都在排队,请走这边。” “这么些人,进去之后可都能看得见?”李世民问道。 “进去的人都会发一个望远镜,出来的时候也还会一个一个的收了。”夏鸿升答道:“故而在里面的观众都能看得见。”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好!” 夏鸿升将众人带到了侧门,直接上了二层,领着他们到了包厢里面。 “这些包厢是给岳父大人和诸位伯伯准备的。料想诸位都带着家眷,同学子们坐在一起也不合适。故而诸位伯伯一人一个包厢,带着自家家眷在当中观看。” “好,老夫原来还想着要人挤人了,这把老骨头可经不得了!”唐俭听罢颔首笑道。 “呵呵,既如此,朕就不搅着诸位了。”李世民呵呵笑道:“诸位且各自带了家眷,去入位罢!” 最中间自然是皇帝的,然后依照官职往两侧排,这样一来也就不存在偏向不偏向的问题,诸位大臣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时间很快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起来。 夏鸿升又一次到了后台。 书院的先生们各自都负责一部分的事物,夏鸿升又过去逐一问过,确认全都到位。 礼堂内已然点了灯,不过却都是小小的一盏,照个微微亮而已。 忽而,只听见一个高昂却浑厚的声音压过了礼堂当中的其他声音,高喊一声道:“肃静!” 下面的人早已经期待许久,此刻听闻此声,顿时一个个住了口,端坐起来,往台上看了过去。 “掌灯!”那个声音又喊一声。 礼堂的两侧突然出现了两个光亮,继而就见礼堂的天花板上面出现了两片十分明亮的光斑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天花板上的两边大光斑吸引,随着看过去,却见那两个光斑又移动到了台上。而此时,台子的正中间,却不知道何时多出来了一根木柱竖在了那里。 木柱上面,有一个漏斗,漏斗下面,连着一根细绳。 忽而,就听见一声鹰啸,响彻礼堂,继而,就见一支羽箭倏忽间从礼堂的最后面猛得激射而出,再众人的头上面划出一道光亮的痕迹,继而一箭射中了木桩上的细绳。 那细绳应声而断,漏斗于是下翻,当中的蓦地流出两道细细的火焰来,沿着木桩两侧的绳索烧了过去。 众人一时哗然,只见随着火绳流动,呼呼的燃起了一座座巨大的灯盏来,霎时间将整个舞台上照的亮如白昼。 此时火焰仍旧沿着绳索延烧,只听得空中又是几声破空之声传来,又见几支羽箭从观众的头顶掠过,嗖嗖嗖的射向了那些燃烧着的绳索,将那些绳索应声射断! “好箭法!”众人立时轰动,都转头往后面看去。但见又几个巨大的光斑闪过,转到了后面的顶上。 众人顿时又哗然一片,却是看见那上面竟然占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白袍,脸带淡笑,手持长弓,此刻见光照过去,便足下一蹬,纵身往下一跃,众人吓了一跳,却见那人手中一拉,原来那半空有一道极细的钢丝,那人便顺着钢丝滑了下来,一路滑到了台上。 这还不完。 那人到了台上还未及立住,便当即回身拉弓,又是嗖嗖一同连射三箭出去,众人随着看,却看那三根长箭速度却不一样,力道亦有不同。一根更比一根快,第一根飞出去,第二根便追了上去,一下射中第一支弓箭的尾羽,竟然将第一支弓箭立时从中间竖着分作了两半! 众人目瞪口呆,不及惊呼,第二支箭便又被第三支箭追上,又给射成了两片! “好箭法!”包厢里面,李世民一拍扶手就站了起来:“此人是谁?!真乃神射手也!” “回岳父大人,此人名曰薛仁贵,二十多岁,如今是军校一年级新生。武艺绝佳,亦通谋略,一身射箭的本事,小婿都吃惊的目瞪口呆。假以时日,必是我大唐军中又一名将帅才。”夏鸿升一边答道,一边在暗自庆幸。若非这次选拔节目,还不知这位吊炸天的主儿已经入了军校了。 这边还说着话,那边又听见满场的惊呼。却原是从下面飞出几杆羽箭来,直冲台上。 却见台上的人却不疾不徐,脸上仍是那副淡笑,手中却弓起箭出,嗖嗖几声,竟然是以箭击箭,将飞来那些箭矢尽数给射成了两截! “好!好一个薛仁贵!”李世民大为兴奋:“军校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人才辈出!” “呵呵,岳父大人,您说得不差。”夏鸿升笑道:“您且看下一个节目。” 此时,薛仁贵已然谢幕下去,又走上了两个人来。 ------------ 第1112章 精彩纷呈 那俩人一男一女,一个俊彩飞扬,一个姿容秀丽,往台上一站,几个光圈便都照住了他俩,将他俩照的清晰无比。 “这是如何将光给独独照住他们俩的?”李世民很是好奇:“也不见有人在他们跟前掌灯啊!” “方才那光还随着弓箭来回换地方!”小正太李治吃惊不已。 “对,从这边呼的一下就到那边了!”小小萝莉高阳激动万分。 “父皇,这并非是在他们跟前掌灯,而是在旁处点了极亮的灯,然后用几面巨大的镜子,将光给反射了过去。”李丽质出声解答道:“我郎君令人做了好些面可以任意角度来转动的架子,装上了镜子之后,就能将光反到其他地方。光是这些光亮来回往不同的地方照,就有二十来个人在时刻操作。” 吃惊之余,只听见台子上面那二人已然再说话了,那女子道:“功夫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方才那一手好箭法,果真教人惊叹不已,以为神技!” 听那男子又道:“不错,尤其是那一招以箭击箭,真是惊为天人!你可知方才那位神箭手,出自何处?” “哪里?”女子又问。 “正是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男子又道:“方才那位神箭手,正是当中的一名学员。” “原来是军校!”女子又道:“寻常一位学员便有如此之能,却不知里面还藏有多少这等好本事的人!” “藏龙卧虎之地,又岂单有军校?”男子又道:“我大唐人才济济,哪里不是藏龙卧虎之地?如今朝廷选贤任能,但凡有本事的人,只要愿意为国效力,总有扬名立万的机会!” “的确。”女子又道:“大唐人才济济,到处都是藏龙卧虎之地!下面,有请军校学员与书院学子一道,为诸位合唱一曲文武双全的《藏龙卧虎》!” 话音刚落,夏鸿升就听见李世民一拍手:“咦!这二人说了这么多,原是引出这个了!呵呵,说得倒也有趣。” 说话间,就见从台子两侧各走出了几队人来,一边穿着军校的制服,一边穿着书院的校服,从两侧走到台中,穿插着站成了一个方阵。 先是战鼓声起,军校的学员随着鼓声,壮豪的声音齐声起来:“大河如龙,群山有虎。长啸仰天,长歌当哭。龙盘虎踞,有钟有鼓。龙腾虎跃,有文有武……” 此句唱罢两遍,鼓声骤然而停,却又闻一缕琴筝之音从后面传来,随着古琴萧杀之声,书院的学子又齐唱道:“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一腔血注解千秋史书。降大任,苦心志,劳筋骨。担道义,著文章,展抱负!” 唱罢,只听得一时间鼓琴争鸣,台上的书院学子与军校学员一道齐声和倡道:“立身堂堂男子汉,壮怀凛凛大丈夫,日月沉浮风云吐,好个泱泱大唐藏龙卧虎!举目江山山无数,放眼流光光飞渡,日月沉浮风云吐,好一个泱泱大唐,藏龙卧虎!——” “好气势!”不知哪一间包厢里面传来了一嗓子嚎叫,听得李世民频频摇头笑。 “此曲端得大气,唱起来叫人心潮澎湃。”李世民指着下面对身边的人说道:“朕之前也在宫中唱过此曲!贤婿啊,这一出晚会,光是开场这会儿,就叫朕觉得十分精彩,对后面的节目更是期待了!好!” “岳父大人,您继续往后看,还有不少好节目的。”夏鸿升笑道。 说话间,下面已经是叫好声一片了。 晚会的节目十分丰富,从战争题材,到爱情提材,也有神话提材,自然也少不了反映现实的题材,有武术,有杂技,有魔术——这时候叫幻术,有歌剧,还有相声小品,能催人泪下之际令人心怀感触,也叫人捧腹大笑之后心有所思。 这无疑是一台高水平的晚会,也与所有参与到其中的人员将近半年的努力分不开。 夏鸿升一时间心潮涌动,倒不是因为节目,而是因为由着这台晚会,日后大唐便有了更多的艺术形式,可以将更多的事情,甚至问题,都同这些艺术形式给表现出来。 哎呀,说到这里,倒不如日后找个机会,将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给演出来。女子能顶半边天啊,女子里面的人才又何时少过男子,浪费了多可惜。观念这种东西,就得潜移默化的慢慢去改。 “……住口!我虽为小卒,却亦是大唐军人。将军百战死,我亦当奋勇杀敌,决不后退半步,以全将军之志,以护大唐之民。倘若不能,亦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以报军人之名。尔等在我眼中不过宵小,吾辈身后仍有万千虎骑正在路上。我等虽然身死,他们来时定会为我等报仇。今日有我在,尔等休想掳走这些百姓,更别想踏入大唐半步!”李承乾饰演的戍边小卒手提长槊,义勇无畏的对对面的“突厥兵”说道。 “说的好。”李泰一身长衫的书生打扮,放下了背上的书篓,从“戍边小卒”背后护着的一堆百姓当中走了出来,说道:“我虽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不通武艺,亦不懂军法。然深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今日尔等犯我大唐,纵我不会刀兵又如何,这双手总能扣烂一颗眼珠子,这口牙也要咬断一根脖子。为国而死,死得其所。这位小将军,吾当助你一臂之力!” “好样的!”已然深入剧情的李世民瞪着双眼,一眼怒火的瞪着那几个扮演突厥兵的人,转而又是满眼赞许的看着李承乾和李泰:“不愧是朕的好孩儿!上!冲上前去杀他个人仰马翻!” 夏鸿升在后面咧嘴偷笑。 “恪儿怎么还不带兵过来!”杨妃显然也入戏了,一脸焦急的绞着手里的手绢,说道。 台下的观众也是,对上面那几个面容猥琐的突厥兵咬牙切齿,恨不能冲上台去将他们按住一顿毒打。 随着剧情深入,当那戍边小卒一番,还有那些百姓们一同抵抗了突厥兵,大唐的将士又从后面将突厥兵包圆,气宇轩昂的大唐将士押着身形猥琐的突厥兵下去的时候,台子底下更是爆出惊天的叫好声,差点将礼堂的天花板给掀飞一般。 “呵呵呵,好啊!好啊!”李世民乐得不行。 “岳父大人,还有几个节目就完了,您是不是该去准备一下了?”夏鸿升出言轻声提醒道。 “对!啊对!”李世民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恩,该是朕了!” 说罢,转头又对其他人说道:“诸位爱妃且先看着,朕有些事情,去去就来。” ------------ 第1113章 夏鸿升带着李世民到了后台——自然是给李世民单独准备的一个小隔间。 李世民在里面换上了皇袍,准备着登场。 “呵呵,但愿朕今日此举,能收得天下民心,使百姓皆从心底愿随我李氏大唐!”李世民笑着对夏鸿升说道:”如此,也就值得朕豁出脸面,前去献丑了。“ ”今日国君与百姓同乐的场景,必会随着史书传流千古,成就一段君民相乐相和的佳话,令日后的君王们效仿。“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全天下的百姓心里是如何想的,小婿不知道。但是今日在这礼堂之中的百姓,会将岳父大人您对百姓的仁爱口口相传,而今日礼堂之中的学子,日后会从事各行各业,成为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他们亦会永远铭记今日,永远记得,大唐的皇帝,是一个爱民如子,与民同乐的好皇帝,绝非是一个贪图享乐,不顾百姓的人。小婿以为,这便足够了。“ ”不错!“李世民声音振奋,或者是亢奋,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哈哈哈,为朝臣们弹琴的皇帝不在少数,登台为百姓献唱的君王,朕恐怕是第一个。百姓为社稷之本,朕为百姓献唱,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大气!夏鸿升心里为李世民竖起来了一根拇指。 后世里习大大也登台与演员同唱过一曲歌唱祖国,李世民有何不可? 却听外面的声音突然停止,只听见主持的那女子话声传来:”不知不觉,整场晚会已然将近尾声。咱们听过了美妙的歌声,看过了高超的武艺,欣赏了绚丽的舞姿。今日,我们还极其有幸的请到了一位惊心动魄的嘉宾,来为诸位演出一个节目“ 台子下面顿时冒出了一片哄笑声来。 ”惊心动魄?!“那位男主持故作吃惊的问道:”这词儿……“ ”诶,莫要奇怪。我说的这位嘉宾若是登台演出,我敢保证在座诸位的惊喜,只能用惊心动魄的来形容了。“女主持笑着答道。 ”这位嘉宾是……“男主持问道。 女主持深吸了一口气,提声高喊道:”恭请大唐皇帝陛下!“ ”恭请大唐皇帝陛下!“那个男主持亦中气十足的高声吼道。 台子下面的声音一窒,整个礼堂里面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哇——“继而,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只听见台下的观众里面,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来,紧接着,便如同传染了一般,激动的尖叫和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礼堂。 ”陛下!陛下!陛下!“台下的观众不知何时全都站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声音,不停的大声高呼着,似乎只有这种声音能够表达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了:”陛下!陛下!陛下!“ 乖乖,这一出晚会结束,只怕大唐对李老二的个人崇拜要到达巅峰啊! 夏鸿升一边心想着,一边撩起了幕布,对李世民提醒道:”岳父大人,该您上台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一摆长袍,走上了舞台。 夏鸿升立马就用两只手指头堵住了耳朵,即便如此,还是被外面的呼喊声给震的耳朵嗡嗡作响。 代替聚光灯作用的反光,都照到了李世民的身上,让台下的观众们得以通过望远镜看见这位大唐的最高领导者。 李世民抬了抬手,往下压了一下,让台子下面安静下来。 台子底下,不拘是观众,还是那些已经演出完了的演员,此刻都是激动的满面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两眼放光的紧紧盯着台上。 “朕今日登台,将有长歌两曲。”李世民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这两曲长歌,是要献给几个朕一定要道谢的人。” 夏鸿升在侧面的幕布后点点头,嗯嗯,很好,李世民的嗓子和气势,很适合念这种台词……啊不,稿子!哎呀,该本公子上场了! 夏鸿升赶紧端起早已备好的木盘,走上台子,走到了李世民身侧。 木盘中有三个酒樽。 “朕第一要谢的,是天下之百姓。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李世民端起一尊酒来,说道:“百姓不以朕疏浅,拥朕为君王。朕亦时刻告诫自己,万万不可辜负百姓之信重。这天下百姓,既然让朕当这个皇帝,那朕就应该带着大唐,带着百姓,过上再无欺辱,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为此,朕是时刻不敢放松自己。是天下的百姓,让朕学会了担当!这第一杯酒,朕敬天下的百姓!” 说罢,仰头一口将酒樽一饮而尽。 “哗!”台下一片掌声,李世民抬手压下,将口酒樽放回去,又端起一樽继续说道:“这第二要谢的,是满朝文武臣工。这天下如此之大,万民如此之多,朕区区一人,若非诸位相助,如何治理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诸位就是朕的眼,朕的耳,朕的鼻,朕的口,朕的手足四肢!有了这天底下大大小小的诸位臣工,政令才得以施行,百姓才得以受益。朕,才有了治理这四海四方的依仗!这第二杯,朕敬这遍布大唐的,上至宰辅大臣,下至差役里正,这些大大小小的所有臣工!” 语罢,又是仰头一饮而尽。 之后,李世民再次端起一杯酒,凝目片刻,又道:“这第三要谢的,是朕的死敌们。薛仁杲、宋金刚、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奥,还有那个颉利,啊,还有高建武。他们都是英雄豪杰啊!他们造就了朕呐!他们逼着朕,立下了这丰功伟业!朕恨他们,也敬他们。哎,可惜呀,他们都死了,朕寂寞呀!朕不祝他们死得安宁,祝他们来生来世,再与朕为敌罢!” 说完,手中的酒樽一仰,又是一饮而尽。 “来呐,可有鼓,为朕击之!可有琴,为朕奏之!可有钟,为朕鸣之!”李世民高喊一声,钟鼓声立时大起,复又低沉了下来。继而,只听李世民的声音缓缓升起,犹如一曲故事,和一个愿景,娓娓道来。 ------------ 第1114章 全民偶像李世民 李世民的歌声早已经停下了许久了,但是礼堂当中的欢呼声仍然是久久不息。 主持人本来是要上去主持谢幕,宣告晚会结束的,但是那些欢呼和掌声,让他们俩也迟迟上不去台子。 李世民从台子上下来,亦是激动的满面通红。 “岳父大人,您唱的太带劲儿了!”夏鸿升赞叹道。这倒不是拍马屁,而是李世民是实打实的帝王,对于这两手歌曲中的无奈与沧桑,还有那背后蕴含着的希望和愿景,更是深有体会。且他久居帝位,那种帝王之气,已然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气质,唱歌的时候亦油然而发。 真情实感,最能够打动人。 这两首歌就是李世民内心的真实流露,再加上他本就不差的艺术天分,更是淋漓尽致。 “哈哈哈哈,朕高兴!高兴啊!”李世民唱得是酣畅至极,内心的感受得以抒发,有一种难言的轻松和开阔。 “第一曲《大男人》,道尽了天下男子的不易,岳父大人恐怕要成为天下男子的知己了!”夏鸿升笑道:“第二首,若是传开出去,更是叫人感受到陛下您的心意,就要成为全天下百姓的偶像了!” “哈哈哈,朕唱出了他们的心声,也唱出了自己的心声。朕理解了他们,愿他们也能理解朕。”李世民激动难消,大笑着说道,又问:“偶像是甚子?!” “呃……偶像就是为人所崇拜的对象。”夏鸿升好索道:“就像佛徒崇拜佛徒,道徒崇拜三清那样,今夜之事传开之后,随着这两首歌曲的传唱,天下的百姓也会崇拜岳父大人您了。” “好!……”李世民得意喊了一声,又立刻闭嘴说道:“咳——朕怎么敢同三清道尊与佛陀并数……” “不,这是百姓爱戴岳父大人您,跟那个是不一样的。”夏鸿升赶紧解释道:“这种崇拜是爱戴,是尊敬,是愿意听从您,追随您,拥护您。” “嗯嗯。”李世民连连点头:“呵呵,那就叫百姓们也学学这俩曲子,好生传传。” “是!”夏鸿升松了一口气,说着这么多,总算是等到这句话了。还担心这两首曲子被李世民亲口一唱,便不得再民间随便唱了,那可就太可惜这两首好歌了。 夏鸿升陪着李世民,在宫中禁卫的护送下离开了礼堂。但是李世民却因为兴致未消,而不愿意回他在书院后山的别墅,非要去后台转一圈。 无奈之下,夏鸿升只好带着李世民去了后台。 前面的演出此刻已经结束,观众们正在交回发放的望远镜——望远镜如今还当作一种军备物资,其技术和成品都被当作军事机密严格控制,并未从军队中流出。 而演员们已经回到了后台。 李世民此刻是一身皇袍的,因而一出现,便被发现了。那些演员们立刻呼的一下全都围聚了过来。 “呵呵,诸位今晚都辛苦了。”李世民笑着说了一句:“今夜诸位的演出,当真是精彩纷呈,叫朕看得眼花缭乱啊!” 一句话,就叫这些年轻学子们激动的说不出来。 夏鸿升在旁边直摇头:平日里教育你们的不卑不亢都跑哪儿去了!看看李老二一句话就给你们激动的。 “陛下!”李奉一身道袍,到了前面,行礼道。 “哈哈哈哈,许久不见,卿却是反倒日益强健了。”李世民对李奉说道:“方才卿在台上飞檐走壁,这一身功夫,可是不知要羡煞多少人了!” 方才李奉和易秋楼他们俩领头带着挑选的几个年轻的功夫好手在台上演出,配的是夏鸿升稍微改动过歌词的《中国功夫》,亦是受到了许多欢呼。 李世民说罢,突然眼中一亮,立刻越众一步,走到了一个白袍子的年轻人身前,说道:“你叫薛仁贵?” 薛仁贵显然没想到皇帝会突然走到他面前来,此刻先是一愣,继而连忙行礼:“学生正是薛仁贵!拜见校长!” 大唐皇家军官学校的学子在未毕业之前,对皇帝的称呼是校长,这是传统。 “好!好一个薛仁贵!端得是一手好箭法!”李世民很是高兴的说道:“朕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似汝这般好箭法的,朕只见过两个。一个是谢映登,一个是王伯当。而汝之箭法,又绝不亚于此二人,却又比此二人年轻得多。听朕的贤婿说,汝在军校当中不仅箭法出神入化,亦是精通谋略,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量啊!” 得到皇帝这般评价,薛仁贵也是激动万分,立时行礼:“学生谢校长夸奖!” 薛仁贵的节目本来只是表演箭术,他本人也是不太愿意出这个风头的。却是被同级的人推荐而来,碍于大家的推举,这才报了名。 夏鸿升得知他的身份之后,故意用心花费大力气帮他设计节目,提议安排了他开场,才有了如此惊艳的一幕。就是为了让他得到李世民的高度重视。 大唐的万胜之师,需要后继有人。如今的名帅猛将们终会老去,军中需要不断的发掘新的人才,来挑起未来的大梁。 “陛下!……”李家的兄弟仨此刻挤到了前面,看着李世民,又不敢喊一声父亲。 李世民亦不会暴露他们的身份,但也对他们三人的表演很满意,于是对他们仨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三人演的很好,演出了我大唐人的风采!不错!” 罕少得到李世民这位严父表扬的兄弟仨顿时兴奋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李世民在后台待了许久,慰问了那些演出的学子们之后,又在禁卫的护卫下到了礼堂前面,站在黑暗里默默看着散场之后离开的人们。 不论是那些百姓,还是学子们,都仍旧还沉浸在方才的表演中,都在讨论着晚会的节目。 李世民就这么偷偷的听着笑着,合不拢嘴。 夏鸿升在旁边看着,心说让他这么玩一次也好,释放一下心中的压力。当皇帝太压抑了,能这么放松一次,对他的身心都有好处。还指望着李世民能够长命百岁,将他那些对大唐的改造计划都付诸现实呢! ------------ 第1115章 看到你这么流氓就放心了 大唐的第一台大型综合文艺晚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也仍旧为长安周边的人们所津津乐道。 晚会上的一些曲目,也在有意的安排和推广下,得以在民间传来,甚至于被效仿演出。 就连皇帝亲自唱的那两首歌,也因为朝廷的默许,而在民间被广为传唱。 夏鸿升也开始准备申请在长安、洛阳、晋阳、扬州、泉州、广州等地修建大剧院,以供演出使用,准备为这些新兴起的艺术形式提前准备好场地,给人们带来更加丰富的生活娱乐项目。借助这些表演,也可以传播一些东西,起到辅助开启民智的作用。 初步的打算是先私人修建管理,受府衙监督。大剧场的造价很高,不是一般人能修建的,各地府衙修建也是负担。夏鸿升准备自己先投资,然后可以由朝廷安排推广一些节目在各地的剧院表演,其他团体也可以租场地进行演出。 当然,个中详细的规划,还得细想。 须得十分详细之后,才能跟李世民说。 不过,没等夏鸿升去给李世民说,李世民反而先派了宫中禁卫,来书院传召了夏鸿升。 夏鸿升跟着禁卫到了宫中,见了李世民。李世民一句话没说,先扔给了夏鸿升一本奏疏。 夏鸿升有些不解,拿过那本奏疏翻开看了起来。 这一瞅不要紧,顿时给气的差点儿一手撕了那奏疏。 “岳父大人!这是谁在放他娘的狗屁,小婿这就去给他揪过来当面叫他看!”夏鸿升将奏疏一扔,撸起袖子就喊道。 “你这么急切作甚?”李世民挑眼看着夏鸿升:“莫非给他说中了?” “啥玩意?!”夏鸿升连仪态也顾不上了,立马跳将起来,叫道:“岳父大人,你是了解我的,小婿可是对您一片忠心啊,你就凭这不知道谁的几句迷信之词就怀疑我了?!” “朕为何不能信?”李世民仍旧气定神闲的看着夏鸿升,说道。 “你把他叫来!让他当面给我看相!”夏鸿升脖子一梗,无赖道:“要是我真如他所说,您就把我拉出去砍了呗。” 夏鸿升连敬语都不说了。 “哈哈哈哈!”李世民突然一下大笑了起来,冲他抬抬下巴,对王德说道:“你看他那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哈哈哈哈!” “啥?”夏鸿升两眼一瞪,看着李世民。 王德在旁边笑道:“少师到底还是年少,连咱家都看得出来,圣人这是在给少师开个玩笑,少师何必如此焦急呢?” 夏鸿升愣了愣神,看看李世民,幽幽的说道:“那我不是配合一下么?我若不配合,咋能显得玩笑开成功了。” 李世民顿时哑然失笑,指着夏鸿升笑骂了一句,说道:“你这小子,嘴上一点儿亏也不肯吃!” 夏鸿升撇了撇嘴,又将那奏疏捡起来翻开,说道:“这人也忒有病了。甚么叫这曲儿与词里充满紫薇星气,写这词曲的若为同一人,必是帝王之相,请先行除之——这算什么话?那我要拿把刀在头上刻个王字儿就还能当大王了还是咋地?!” 李世民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你啊你……不过是一个太史局的小官儿,朕还不放在心上,你何必当回事。朕今日找见你,是另有其事。” 说着,李世民又拿起另外一张纸,递了过去。 夏鸿升上前接过来,一愣。 那是间谍回传情报专门用的纸,夏鸿升连忙展开一看,已然是间谍营翻译过的。 “大食去偷袭咱们筑港的地方?”夏鸿升一看之后,说道:“筑港还没有修成,目前也只是商船偶尔停靠一下而已,大食是不是太急了?” “兴许是跟贤婿方才一样,狗急跳墙呢。”李世民挪揄道。 “呃……”夏鸿升一顿,只好又道:“看来大食也是知道大唐若是在波斯地区有了飞地,对他不利,故而想要趁着港口还未建成,先行破坏,尽力拖延大唐能够亲自插手波斯地区的时间,好争取时间在大唐有能力亲手在波斯地区进行干涉之前击败波斯。” “他是觉得万里之遥,咱们大唐没法亲自出兵,就算是他偷袭了港口,大唐也没甚么实质性的法子。”李世民说道:“恐怕日后每过一段时日,大食都会去偷袭一次。港口一日不成,大唐就一日不能作为基地来驻兵。大食会一直偷袭港口,拖延进度,争取时间。贤婿的看法呢?” “调几船汽油过去。”夏鸿升说道。 原本的历史上拜占庭用“希腊火”尚且能够抵抗阿拉伯人那么久,令阿拉伯的战船损失惨重。倘若大食再去偷袭港口,就烧得他有来无回。多烧几次,就不敢去了。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朕倒觉得,此事还大有可以操作的余地。” “哦?”夏鸿升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笑了笑:“不是说‘敢犯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么?朕准备派几队特战队过去,随便诛几个大食贵族——闲着没事就杀几个,没事就杀几个——他算着大唐没法出兵过去,那有本事他出兵大唐来嘛!” “大食也拿大唐没办法,怒火只能转向波斯。这样大食就会更加疯狂的进攻波斯!”夏鸿升随即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波斯就要从大唐买更多的军备来抵抗大食。这俩会越打越疯狂,消耗的更快更严重。” 李世民点了点头。 夏鸿升想了想,又道:“那若是大食恼羞成怒,派出船队游弋海上,专门拦截大唐的往来商船呢?” “海上那么大,凭借他那几艘破船,能追得上大唐的新式海船么?”李世民笑了笑,说道:“且不说他的船能不能追上大唐的海船,他的战船能不能射动大唐海船的铁甲。就说他若是真敢堵截往来的大唐商船,朕就敢给每一艘备案过的海船都配上汽油,见他的船就烧,谁烧沉一艘大食的战船,朕就再赏给他一条船!” 夏鸿升在心中给李世民竖起了拇指——恩,看到你这么流氓,本公子就放心了! ------------ 第1116章 科技还是第一战斗力 大唐与大食,这两个雄踞在这片大陆两侧的强大国度,如今尚不能直接进行对抗。两者相距之远,这距离便是横亘在两者之间的天堑。 想让天堑变通途,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倒不是说大唐的将士没法到达波斯地区。若真是想要过去,大唐现如今的水师铁甲战船完全可以将大量的大唐将士带到那里。 但是打仗打的不仅仅是谋略将士,也是打后勤。战争的后勤特别重要,可谓是最重要的环节。倘若是后勤不力,那么前线的将士再奋勇,也终究难以支持。 波斯距离大唐太远了,大唐的后勤够不着啊!至于波斯,也不是一个能够放心依赖的主儿。 所以在大唐没有几个稳固的能够为大唐的海外军队充分提供后勤支持的飞地之前,大唐的作战半径将大食和波斯囊括进去。 谁也打不了谁,又已经随着站队波斯而撕破了脸皮,那就只能互相恶心了。 大食去偷袭大唐正在修筑的港口,就是盘算着大唐没法打他,因而故意挑衅,来恶心人。也是为了泄愤——波斯从大唐得到了厉害的武器,让大食吃了很大的亏,大食因而对帮助波斯的大唐感到怒火中烧。 这些阿拉伯人大约是觉得那些港口距离大食很近,距离大唐很远,而大食并没有什么距离大唐很近,距离大食很远。故而就算是攻击了港口,大唐也只能干瞪眼,就算是气的吹胡子,手里也没辙。 大食这么做,颇有些耍流氓的意味。 对付这种手段,就得以流氓制流氓,比他更加流氓才是。 李世民就应对的很好。 既然你大食已经去偷袭我大唐的筑港,这就已经是明显的战争行为。那我动用刺客去搞搞暗杀,也就没什么不妥的了。 今日刺杀这个,明日刺杀那个,不求杀的都是高官显贵,甚至不求刺杀成功。就是图个闹得你鸡犬不宁,寝食难安,成天提心吊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是让大食的贵族们人心惶惶,终日不得安宁。也算是杀一儆百,杀鸡儆猴,让大食人,还有其他那些国家的人都知道,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这并非是一句空话。 再说海上的上路。 大唐如今商船,早已经全都换成了新式的海船了。新式海船所带来的效益驱使着海商们神速的完成了船只的革新。铁甲船亦当作一种奖励的手段,和一种荣誉标志,被政府奖励给做出大贡献的海商,和那些类似于老鬼的探海者们。 若是在海上遇到大食的船只,还真不怕。 船体没有大唐的大,机动性又更差,速度又更慢,大食的战船凭什么能围堵住来自大唐的海船? 就算是靠数量多又如何?倘若果真给那些出远海的海船配备上汽油,装几个抛石机,那还就盼着他们能连成片了——这样才好烧么! 再加上李世民那烧一艘大食的战船,就奖励一艘海船的话,只怕那些商人们能宁愿少拉些货,也要多载些汽油,专门去找大食的战船了。 李世民这一招简直不要太流氓,完全是拿着技术先进来欺负人。 果然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伟人诚不欺我啊!恩,还是第一战斗力! 李世民和夏鸿升心里都明白,互相看着对方,一起露出了一副高深的笑容来。 哎,这笑的真阴损! 恐怕是此刻二人心中都泛起的心声。 眼瞅外面的天色渐晚,夏鸿升估摸着今晚要住在长安。就打算快些告退,然后去徐孝德家中看看。他外派为官,因征伐高句丽时后勤调度有功,从水部郎中任上擢升为沂州刺史。家眷未跟着去,夏鸿升这个做女婿的,不时会去看看,有所照拂。 从李世民跟前告退,夏鸿升快步往宫外走。 将到朱雀门,忽而见一辆马车过了朱雀门就狂奔过来。 夏鸿升往边上走走,心里还道是谁这么吊,皇宫里面都敢飙车? 却没曾想那马车道了夏鸿升跟前一个急停,竟然是孙道长的头从里面申了出来。 “才喊了人去泾阳寻你!”孙道长一伸出头立刻就对夏鸿升说道:“竟然在这里碰见。快来!” “呃……”夏鸿升愕然一愣,见孙思邈一脸的凝重,也不好多说甚么,于是走了过去。 走到马车边上,却见孙思邈一下从车厢里探出身子,弯腰一把抓住了夏鸿升就要往上拉。 夏鸿升赶紧一蹦跳了上去,边坐边问:“孙道长,这是怎的……” “岭南道传了豌豆疮,已然死了千多人了!”孙思邈神色凝重,沉声答道:“地方上的医官传书太医局,何太医方才差人唤贫道速来商讨。贫道一听便立时让道童去寻你,没想竟在此处遇见。” 呃,夏鸿升脸上有些发烧,心虚的挠了挠头。这个……自己对于医书根本是一窍不通,这豌豆疮是啥玩意儿,听都没有听过,这怕是帮不上忙啊! 说话间,马车已然奔到了太医局外。孙思邈下了马车,二人立刻往里面去。 刚入院子,就看见何太医正往外去。见了二人,面上一喜,立刻前去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拜见少师,拜见道长!道长,本该我亲自前去向您请教,怎奈此等疫情,须立即向陛下进奏,我也是顾不上那么多礼数了!” “贫道与何太医同去面见陛下。”孙思邈说道:“走罢!” 说罢,便有立刻转身走开了。 夏鸿升摸摸鼻子,还没动,就听孙思邈又扭过头喊他:“疫情严重,还请夏公一道前去面见陛下吧!” 面对这位大医精诚的真神医,夏鸿升一点儿脾气没有,听孙思邈这么说,也只得赶紧迈开脚步,随着二人又往宫内疾步过去。 “陛下之前在书房,我方才告退时听陛下说要去两仪殿。”夏鸿升对二人说道:“咱们直接去两仪殿罢!” 孙道长跟何太医二人神情严峻而凝重,快步走着,一语不发。 夏鸿升跟在后面,往前抢了两步,跟何太医并了排,拉了拉他,轻声问道:“何太医,这豌豆疮是个啥?” ------------ 第1117章 豌豆疮 “夏少师不知?”何太医扭头看看那夏鸿升。 夏鸿升挠了挠头,说道:“的确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有些对不上号。何太医且与我说说,兴许我听说过这等病症,只是不叫这个名字。” 何太医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对夏鸿升解释道:“这豌豆疮乃为痘疮的一种,所传者甚快,人一旦得此疾,则高烧不退,继而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创,皆载**,随决随生,不即治,剧者多死。治得差者,疮癜紫黑,弥岁方灭。这痘毒一旦染上,死者十之八九。若幸而自愈,则日后不会再患此疾,然其面目已毁,满为痘坑,不可直视。” 说罢,何太医又问道:“少师可曾听闻此疾?” 张三李四王麻子,这可不就是王麻子么!夏鸿升登时一拍大腿:“天花!” “天花?”何太医与孙思邈一同转过了头来,看向了夏鸿升。 “得此疾者,是否有寒战、高热、乏力、头痛、四肢及腰背部酸痛,体温急剧升高时可出现惊厥、昏迷之证?”夏鸿升问道:“之后,患者皮肤成批依次出现斑疹、丘疹、疱疹,最终成为脓疱?若得自愈,则最后结痂、脱痂,遗留痘疤?” 孙思邈一下转过了身来:“正是如此!” “若是天花,那可就怕人了。”夏鸿升摇了摇头:“当下关紧,应是封锁疫区,所有患者必须单独隔离,只能由之前患过自愈者接触。否则将迅速传开,如同洪水猛兽。” “还是快些先见到陛下!”何太医说道。 三人又加快了步子,往两仪殿赶紧过去。 天花来势凶猛,发展迅速,对未免疫人群感染后的致死率极高。不仅如此,即便是有幸自愈,但是天花留下痘疤往往遍布脸面甚至于全身,使人的容貌严重损坏,令人不敢直视,这带来的影响也是一辈子的。 这种传染病曾在世界上造成过巨大的损失。即便是在夏鸿升所处的后世,对天花也没有确定有效的治疗方法。感染天花的患者必须严格隔离一个多月之久,直至自行痊愈。 不过,在夏鸿升所处的时代里,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听闻过关于天花流行的事情了。夏鸿升记忆里对于天花最近的新闻,也是世界上最后一株天花病毒存放到了南极的标本库当中而已。 人类最终战胜了天花。 天花无药可治,但却有法可预。 思索间,三人已经到了两仪殿外,经由内侍通传,得以进去。 “怎么?”李世民见三人进去,神色就有些严峻了。 “小婿方才告退,走到半路碰见了孙道长,得知岭南生了疫情,又一起过来。”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具体情况,还是请何太医来说罢!” 李世民看向了何太医,何太医又行了一礼,说道:“回陛下,太医院接岭南道邕州医官的传书,言邕州生豌豆疮之疫,已然死了千多号人了!” “豌豆疮?”李世民一愣,又道:“为何不听三省有报?” 当地发生疫情,应当由地方官员进奏,上书至户部,三省会议,再根据疫情严重与否上报皇帝。似此等已然死了千多人的,已经是大疫了。 三人相视看看,没人回答。 李世民转头对王德说道:“派人召房卿前来。” 王德领命出去了,李世民又对孙思邈问道:“此疫颇为严重,依孙道长看,当如何处置?” “此疫呵气即染,若不封锁其地,只怕要越传越广。”孙思邈摇了摇头,说道:“若取好蜜通身涂抹,亦或用蜜去煮升麻,频繁饮服,或可有解。亦可以水煮升麻,之后以此液涂抹疮面。以酒浸渍升麻最好再行擦拭最好,然其剧痛难忍,且亦不能保证痊愈。” “也就是无治愈之法了。”李世民说道:“朕亦曾见过患此症者,前隋之时关内亦曾传过此疫,当时朕记得,死了约莫数万人,才渐渐止息。听说有些人得了此病能自愈,且日后不会再得,只是容貌具毁。” “正是如此。”何太医说道:“陛下,得上此病,全凭听天由命。若是幸运,虽毁了容貌,却保住一条性命,且日后再不惧怕此病。然十有八九者,俱都以身死而终。” “即是说,如今之计,只有封锁其地,不让疫情继续扩散。至于已经患病者,是没甚么法子了。”李世民叹了口气,说道:“难不成要看着邕州的那么多百姓染上此病,自生自灭?!孙神医,连您也没有法子么?” 孙思邈摇了摇头,亦叹了口气:“恶疫猛于虎啊!” 说罢,孙思邈突然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梦一转头,看向了夏鸿升,问道:“方才夏少师所言天花者,好似对此疫有所了解。夏少师可有法子?” 孙思邈满眼期待的看着夏鸿升,心想夏鸿升能使疟寒疾不再成疫,甚至有预防救治之法。现如今人们已经不再怕疟寒疾了,说不定,对豌豆疮也会有办法。 “对,夏少师方才听了微臣的描述,脱口而出的名字,却是微臣与孙道长都不曾听过的。只怕是有所了解。”何太医一听孙思邈的话,也立时想了起来,赶紧回头看向了夏鸿升。 “这……”夏鸿升挠了挠头。 “贤婿可有法子?”李世民赶紧问道:“若有,当拿出来,以救万民!” “这个……不知孙道长听没听说过种痘?”夏鸿升想了想,开口问道。 “种豆?”李世民眉头一皱,当即有些不悦:“贤婿这是甚么意思?!莫非种豆子能治豌豆疮?” 夏鸿升摇了摇头:“小婿说的是痘疮的痘。” 孙思邈一惊,连忙道:“贫道之前有听说过以人为地,故意种下痘疮,以毒攻毒之法。莫非夏公说得是这个?” “啊?”夏鸿升一愣,现下就有种痘的法子了?不该啊! “故意种下痘疮,岂不是亦染上此疾?”何太医反问道。 “贫道只是道听途说。”孙思邈说道:“说将患病之人的痘疮挤破,用针沾上里面脓汁,再刺入他人鼻中,后者便可不会再染上豌豆疮。贫道也只是耳闻过一次,以为此法纯属无稽之谈,是害人之举,故并未尝试。” “不不不……”夏鸿升连连摆手:“这么做太过危险,人痘的痘苗毒性太大,染病的几率太高。我说的不是人痘,而是牛痘!” ------------ 第1118章 牛痘 “听夏公的意思,此法不是害人,而是果真可行?!”孙思邈震惊不已,胡子都一颤一颤的,问道。 “不不不,方才我已然说了,人痘不行。人痘的痘苗毒性太大。”夏鸿升说道:“这种法子思路是对的,但是操作起来并非如此。” 众人好似看到希望,立时都围了过去。连李世民也从案几后面走了出来,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惊问道:“贤婿当真有法子可治此疾?”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身患此疫的人若是能够自愈,脸上会留下密密麻麻的麻子,故而此病名为天花。天花没有能治愈的法子。然,虽说无药可医,但却有法可预。” “贤婿快快道来!”李世民连忙说道。 “得过天花的人,日后就不会再染上这种病了。这是因为他的体内已经有了抗体,可以再日后抵抗这种病。因此,若是让没有得过天花的人,也产生这种抗体,就可以抵抗天花,避免被传染。”夏鸿升说道:“为要想产生抗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人得了天花这种病,然后再自愈,才能产生。那么我们的办法就是,让他感染轻度的可以自愈的天花,既不会让他发病得那么剧烈,又产生了抗体,日后便不会再感染天花。只要不会感染,那就算是没有治愈之法,也不怕了。” “抗体?”孙思邈不解的问道,继而眼中闪现出一片光彩来。 呃,这年头连细菌、病毒都没法说清,怎么解释抗体呢? “这个所涉及得东西太多了,且极为高深,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说不太清楚。若是道长有兴趣,日后可一起研究研究。”夏鸿升说道:“眼下还说天花,方才孙道长所言的人痘之法,亦是这么个思路,利用人感染天花自愈之后,就不会再被感染这种特性,人为的使人主动感染天花病毒……呃,天花,然后让其自愈,从而获得不会再感染天花的能力。” “得了天花尚且无法可治,全凭听天由命,再去主动的染给旁人,那这个旁人就能自愈了?”何太医摇头表示不同意。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故而我才说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是操作的法子不对。若要种痘,必须得减毒。若是不减毒,那便不算是种痘,而是传染了。人痘就是没有减毒,或是减毒太少,故而感染他人之后仍会使人染病。 ”减毒……“孙思邈一愣,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珠迅速转了几下,问道:”那若是不用病患痘疮中的**,而用其自愈之后的结痂,碾成粉末吹入鼻中,亦不刺破他人的鼻肉,是否可减少些天花之毒?“ 不愧是神医,这心思就是转的快! 却听孙思邈又道:”那若是以此法染人,再取所染之人的痘痂施以旁人,那这第三人身上的天花之毒,岂不是更少?取这第三人之痘痂,所染第四人身上的天花之毒更少。其苗传种愈久,则药力之提拔愈清,人工之选炼愈熟,痘毒汰尽,精气独存!“ ”话是这么说没错。“夏鸿升点了点头,惊叹于孙思邈的医学思维。这思路不就跟后世里的定向减毒选育差不离了么! ”但这终究是不妥。“夏鸿升说道:”减毒太轻,则易感染天花,减毒太狠,又不足以致病。这中间的度很难把握,从人身上提取痘苗,也有其他的风险。我所言的种痘,是牛痘。“ ”牛痘?“何太医大为不解:”这牛莫非也会得豌……天花?“ ”正是。“夏鸿升点头道:”牛得了天花之后,往往症状很轻,只是出些许疱疹而已。人亦会从牛身上染上牛天花,只不过牛天花毒性很弱,染给人之后,人会有天花的一些轻微症状,却不足以再染给旁人,更不足以致命。故而,从牛身上取痘苗,种入人身、被种下牛痘的人,会发烧,出疹,不过都很轻微,十来日之后,就可自愈。自愈之后,从此便不会再感染天花。自然,有些人自身有缺陷,即便是毒性很低的牛痘也会让他染上天花,不过这几率就十分低了,千百个人里面也不定会有一个。“ ”这……孙道长方才听说的法子,已经是耸人听闻了,贤婿所言的听之更是匪夷所思。“李世民皱着眉头,说道:”这牛身上的病患,到了人身上,还能给人预病?“ ”回岳父大人,并非全都如此。只是天花这一种。“夏鸿升说道:”多数动物身上的病患,到了人身上是更为致命的。“ 李世民和孙思邈,还有何太医三人面面相觑,对夏鸿升所说的方法很是疑惑。 ”反正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大可以死马当活马医,权且试验试验。“夏鸿升见三人发愣,于是说道:”牛痘只在母牛身上,去天花传播之地,找牛乳周围有溃疡的母牛,用针挑出浓浆,然后种于人的手上臂,接种后三日左右,人身上当会出现红丘疹,五日左右,丘疹形成疱疹,八日左右转为脓疱,十二日左右形成棕色痂盖,十八日后痂盖脱落,遗留瘢痕。此为种痘成功之表现,日后此人便不会再被染上天花了。另外,染上天花之后,往往十二日之后才会发病,故而若是能在接触天花病患后的第二日立即接种牛痘苗,天花可不发病。三到七日后接种,多数也可不发病,然十日之后再取接种,便无效了。自然,此法亦有风险,比方说伤口感染化脓,人败血而死,亦有可能,只是概率极低,只要做好接种时伤口的清洁,千人中也不一定会有一例。“ 李世民看看孙思邈,又看看何太医,眉头一拧,果断道:”何太医,速速记下此法,越详尽越好,立刻传于邕州,试验此法!若真有效,日后大唐百姓当不再惧怕天花了!“ ”此术要将牛痘浓浆种于人身皮下,操作有半分不当便生意外。贫道要亲赴邕州!“孙思邈当即说道。 “道长不可!”李世民与夏鸿升异口同声。 ------------ 第1119章 奶水不够怎么办 孙思邈到底还是去了邕州,不过路途遥远,只得先以飞鸽传书,将牛痘之法传给了当地,先行试验。 也不敢说是试验,怕被人知道了微词,只说是预防豌豆疮之新法,将种牛痘的详尽方法尽数书写。 夏鸿升是担心孙思邈的身体,邕州远在岭南,孙思邈也一大把年纪。虽说原本的历史上没有记载孙思邈究竟活了多大,但都传闻有一百好几十岁,可终究是传闻而已。 夏鸿升还指望着孙思邈能将书院的医学科带起来。 李世民派了一支小队的特战队员一路来回护送孙思邈,想来安全上应不是问题,就怕他自己的身子吃不消。 可不管如何劝说,孙思邈还是坚持要自己去。说是这牛痘之法若真能预防天花,那就要在整个大唐推开,最好能让每个人都接种牛痘,以防染上天花。因而他需要第一手的经验和材料。 邕州距离长安千里之遥,孙思邈与几个太医局的医官一道出发去了,长安城中便又恢复了寻常的日子。 夏鸿升也终于可以过上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 比方说在家里同自己的四位夫人谈个情说个爱,逗一逗李丽质和徐惠,看她们俩脸红局促的样子最是有趣。月仙总是很体贴,却也性子淡淡的,挑逗起来也是抿着嘴笑,至于幽姬,挑逗不成反被撩的事情总是时有发生。 这日子才是本公子梦寐以求的纨绔生活啊!啊哈哈哈——咳咳,夏鸿升赶紧一骨碌将头从幽姬的腿上拿开,连忙坐起了身子来:“嫂嫂……” 几女也要起身拜见,夏鸿升的嫂嫂摆摆手:“用不着用不着,一家人的哪里那么些礼数。鸿升,嫂嫂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嫂嫂您说。”夏鸿升点点头。 “嫂嫂想往家里找几个奶娘。”夏鸿升的嫂嫂说道:“前几日听说齐勇家的奶水不够,俩娃娃饥的整日里干嚎。他那俩娃子出来的早,虽说保住了命,可身子到底弱。旁的东西又喂不下去。嫂嫂寻思着,齐勇对你,对咱家很是忠心,咱家也总得多帮衬些。养几个奶妈子,也算是帮他的忙。再者……“ 说着,夏鸿升的嫂嫂抬眼看了李丽质她们一下,又道:”日后早晚也还得用。” “嫂嫂,这事情你何必用跟我说?”夏鸿升笑道:“你好歹是陛下御赐的诰命妇人,这也得拿出些诰命的架子啊!” “嫂嫂总学不会……”夏鸿升的嫂嫂摇头笑道:“兴许就不是当诰命的命。还是总觉着在鸾州那时候,也不用动不动这么多的礼数,街坊里大家一起乐呵呵的,挺好。那既然鸿升你同意,嫂嫂就找人了。” “恩,嫂嫂自己做主就是。”夏鸿升说道,说话间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样东西来,于是又问道:“嫂嫂,似这般奶水不够的,能请得动奶妈子的估计不会太多,若是寻常百姓家里有奶水不足的,是如何喂养?” “寻常人家,若能找来牛羊奶的,就用牛羊奶喂几口——这东西也不好遇。若是有面的,自然是拌极稀的面汤来喂。若是没有面水,将黍滚了翻烂,然后单舀水来喂。冬日里若有柿子,便拿柿子挤出来喂。”夏鸿升的嫂嫂对这话题很感兴趣,掰着指头跟夏鸿升说:“再有穷的,找不来羊奶,又没有面,也没黍米,又不是冬天没得柿子,就找些能吃的菜叶树叶的磨成浆,权且饱腹,不让哭个不休……这个你小时候却是没有少喝。”说着说着,夏鸿升的嫂嫂眼睛可红了。 “嫂嫂,都过去了。”夏鸿升安慰道。 心中却起了一个念头来。 倘若问后世里夏鸿升所处的时代的人,要是奶水不够怎么办的话,问十个人,十个人想必都会回答说——喝奶粉啊! 奶粉,后世里再常见不过的东西了。要说做法,原理上也很简单。后世奶粉里面那么多添加的有益物质,现在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是就论单纯的奶粉,似乎也不太难。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亲眼见过啊! 不得不承认,在这片土地上的广大农村地区中,还保留着许多以往的老法子和老习惯——或者说,落到到让人不是亲眼所见,就不会相信的地步。 夏鸿升后世所支教的地方,便是一个位于中原山区的,极其落后的山村里面。因为落后,所以许多很古老的东西,反倒是保留了下来。 当年夏鸿升还一直打算着将那个山村里面仍旧保存着的古老民间习惯和技艺给记录下来,编辑成册,也算是留下它们存在过的痕迹,因此跟着村中的老人们学了许多东西。洗盐、弹花、纺丝、刮墙霜、自己酿酒……许多土法儿都是在这过程中见识到的。 可惜这本辑册编辑到一半,夏鸿升自己却穿越了。 那个山村里有个执拗的老头,愚昧而落后,坚决不相信买来的奶粉营养更好,更加健康和卫生。他自己会挤牛或羊的奶,放一大锅煮成糊糊,然后摊开来晒干,就成了粉末。家人笑话他,却又看他年老不想气他。于是明面上接过他自制的奶粉,暗地里却倒扔掉,换上外面买来的奶粉。 夏鸿升尝过,冲泡出来没有买来的奶粉那么细,喝起来倒也没什么大差。不过肯定的,营养必然是不如买来的添加了种种有益物质的配方奶好的。 牛奶羊奶,很容易搞到啊。 如今大唐和周边游牧民族的生意做的很好,他们最不缺的就是牛和羊,自然也不会缺牛奶和羊奶。 倘若从他们那里大量收购羊奶牛奶,应该不会太贵。回来之后制成奶粉,成本似乎也不会太高。只要量大,说不定还能将成本进一步压缩,进而将奶粉压到一个很低的售价。寻常百姓也能消费得起,高官宦达也有高端的奶粉——这可是一件又能造福百姓,又能收获名利的双赢大好事啊! 说干就干,夏鸿升一拍大腿,喊道:“来呐,赶快去支起一口大锅,再去给本公子找新鲜的牛奶来!” ------------ 第1120章 奶粉 夏鸿升一声令下,家中的家丁们自然立刻照办。 新鲜的牛奶羊奶,在泾阳就有现成的。养殖场里面多得是,立刻派人去取。 厨子里有几口巨大铁锅,掌几个人手一起给抬了出来,清洗的干干净净,放到了院中的空地上架起来。 再令人去茗香居坊,找来几个晾晒茶叶的大竹盘子,这东西就全给备好了。 “公子,鲜奶来了!”一个家丁跑过来对夏鸿升行礼说道。 “拉过来,全都倒进锅里去。”夏鸿升点头吩咐道。 家丁跑回去,不多时,就驱着马拉着板车往里面进,倒了近前来,家丁们上前将那几个大木桶给太下来,一桶一桶的倒入了大锅当中。 听闻夏鸿升又要做东西,家里面暂时没有事情的人就都过来帮手,也看个新奇。 “公子。”齐勇一过来,就一脸感激的行礼:“小的谢过老夫人,谢过公子!”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嫂嫂要给他的俩孩子寻奶妈子的事情了。 “一家人,莫客套。”夏鸿升摆了摆手,又指指眼前的那几口大锅,说道:“你猜这是干啥的?” “小的不知。”齐勇摇了摇头,说道:“公子想喝奶?” 喝你妹的奶! 夏鸿升一脸黑线,李丽质几人在旁边忍俊不禁,都偷笑起来。 齐勇见夏鸿升面色不善,顿时哭丧着脸,有些委屈道:“小的这么愚钝,哪儿能猜出公子要干啥?” “本公子这是在给你的俩娃娃做饭吃!”夏鸿升瞅了齐勇一眼,说道。 “啊?”齐勇一愣。 夏鸿升又道:“这东西若是做成了,不仅你的俩娃娃,这全天下没有奶吃的娃娃,就都能有东西吃,而不必去喝什么面糊叶浆——寻常百姓家,有几个能请得动奶娘的?这东西若成了,请不起奶娘的百姓家,也不怕新生出来的娃娃没有奶吃了。” “公子!”齐勇十分激动的看着夏鸿升,神色很是兴奋。 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齐勇自打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就觉得真愿世间的娃娃们全都好好的,什么苦也不必吃。自己的娃娃,尚有公子帮着给寻奶妈子,可天下寻常百姓家的娃娃,有几个能有这等福分和运气? 此刻听夏鸿升这么说,自然激动无比。 不得不说,多数人都是可以共情的。虽说这世上本没有真的感同身受,但是共情却真的有。后世里夏鸿升去医院探望生病的小侄子,看到医院里面那么多生病的婴孩和难过的父母,也会有愿全世界的小孩都好好的别生病的想法。 齐勇此刻便正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了。 “师尊心系苍生,胸怀百姓,学生敬佩不已!”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了过来,夏鸿升回头一看,却是李承乾和李泰。 “你们俩跑这儿干啥?”夏鸿升问道。 “今日旬假,在书院里完成先生所留课业,自然是前来拜见师尊,给师尊问安的。”李承乾拱手笑道。 “正是。”李泰也是一脸的义正辞严,点头说道。 夏虹说一撇嘴:“你俩可拉倒罢!今日我有事要忙,你俩想要蹭饭,自差人去厨上报饭。” “哈哈,酸菜鱼来一条!”李泰脸上的义正辞严如同夏日变天一般瞬间转换,喜滋滋的冲着旁边一个家丁说道:“挑斤称多的,酸菜要多放!” “给我煎两块上好的牛排!”李承乾也不客气:“啊不,三块儿!多抹茱萸酱!” 靠,这俩就是牲畜! 夏鸿升一脸黑线的瞪着他们,李承乾赶紧过来奉承:“哈哈,还是升哥儿懂得咱们兄弟,不愧既是咱们自家兄弟,又是咱们师尊!” “滚一边儿去安生待着。”夏鸿升翻了他俩一个白眼:“本公子忙!” “升哥儿您先忙!”李泰对夏鸿升说道:“咱们也开开眼,看看升哥儿如何给全天下的娃娃做出吃食来!——对了,那个谁,再去说一声,我三哥待会儿也来,给他报一大碗牛肉焖饭,牛肉要多,块儿要大!” 夏鸿升顿时想将这俩货给踢出去。 你过头来不理会他们,夏鸿升指挥着家丁们烧起火来,搅拌着大锅当中的牛奶。 “升哥儿,你这是准备如何做?”李泰天生好奇心强,过来问道。 “先将牛奶熬成浓稠的糊状,然后摊开晒干。”夏鸿升说道:“自然,真正生产的时候,工序会更复杂些,将生奶消毒之类的。我这只是先简单的试上一试,验证一下。” “晒干之后呢?”李泰打破沙锅问到底。 “碾磨成粉。”夏鸿升答道:“然后保存起来,倘若需要喝的时候,就将这粉末加入温水当中,搅拌几下,就可以直接喝了。” “那岂不是就是牛奶?”李泰说道:“为何不直接喝牛奶,就像突厥人那般?” “寻常百姓家的,上哪儿去弄那么多牛奶?生奶又保存不了多久。”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牛奶当中有许多营养,可以让幼童的身体强壮。但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儿,直接喝生奶,对肠胃都不好。鲜奶放不了几日便要坏,寻常的百姓家中,哪里有固定的奶源?做成这种粉末,只要密封的好,可以保存很久。工艺又不难,成本不会太高,能买的很便宜。寻常百姓家,也能买得起。若是母乳不足,就买回去冲泡给婴儿喝,既能使婴孩饱腹,又比甚么面糊叶浆营养的多。” “原来如此!”李泰点了点头:“若果真如此,那可当真是造福百姓之举了!” “不错。”夏鸿升笑了笑,又道:“其实不止百姓,军中亦可用上此物。” “哦?”李承乾一直在旁边,听见夏鸿升这么说,立时神色一肃。 “倘若骑兵长途作战,便可携带此物。”夏鸿升说道:“长途行军时,这种奶粉极其便于携带。且食用时,只需取几勺放入随身携带的水囊当中,晃动使其溶解成粥状,便可直接食用。因其为纯为牛乳所制,故而它能补充的体力,绝不亚于粮食,行军作战之时,在马背上便能迅速补充体力!只要这个东西足够,就算是粮草不足,将士们也只是嘴上乏味,体能却不会受到太多折损。若是带足了水和这东西,就算是没有粮草,一支骑兵也能够生存数月之久。” “什么?!”李承乾和李泰震惊的张大了嘴。 ------------ 第1121章 李泰的请求 夏鸿升这话可绝对不是信口胡言,而是历史上真有其事。△番茄小說○網☆ ``. 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在他的游记当中有过记述,说元朝的蒙古骑兵,曾携带过一种奶粉食品,是蒙古大将慧元对它进行了巧妙的干燥处理,做成了便于携带的粉末状奶粉,作为军需物资。 长途行军时,奶粉便于携带。食用时取半镑左右放入随身携带的皮囊中,加入水挂在马背上通过马奔跑时产生的震动,使其溶解成粥状从而食用,在作战时在马背上能迅速补充体力,所以蒙古骑兵才那样强悍,使敌人闻风丧胆。 在长途行军和沙漠作战,缺少粮草时,蒙古骑兵依靠这种方法,能生存达几个月之久。 这也是世界上关于奶粉的最早的文字记录。 三人说话间,大锅当中的牛奶已然开始慢慢翻滚起来。 家丁在旁边不停的搅拌,依着锅内的情况添减柴火。 渐渐的,锅中的牛奶开始变得浓稠起来。 晾晒用的竹盘已经摆开了,季节虽已入冬,但今日的天气却是不错。日头高挂头顶,若是尽量摊薄一些,想必不用过夜,今日就能晒干。 不多时,锅中的牛奶已然变成了浓稠的糊状,夏鸿升上前看看,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吩咐道:“快舀出来,摊开晒。铺得薄一些,容易晒干。” 家丁们便将竹盘抬过来,掌几人往外舀,再有几人用竹片给拨着摊开,因为竹盘很大,故而可以摊成薄薄的一层。 “摊得这么薄,晒是晒的快了些,却千万不要刮大风啊!”李承乾在旁边低头看那些铺开的牛奶,一边回头对夏鸿升说道。 “只要能留下一些,尝尝对了,证明路子可行,就足够了。”夏鸿升说道。 “其实,今日我不只是来蹭饭的。”李泰站在夏鸿升的身旁,默默的对夏鸿升说道。 “恩?”夏鸿升扭头过去。 李泰抬起头望着冬日里的晴空,目光很是深邃,好像要看到天外一般,搞得夏鸿升看着很是意外。 “升哥儿,人生太短了。”李泰望着天空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夏鸿升一愣,卧槽,历史上的李泰成天嗑药也还活了四十来岁呢,难不成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眼下又得了绝症? 却听李泰又道:“我怎么总感觉有那么些东西等着我去研究,去推敲。可我这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真个搞清楚一二。倘若我能活个千儿八百年的,岂不就能将所有这些东西都研究清楚?” 夏鸿升看看李泰,又抬头看看天,说道:“青雀啊,这知识和技术,是没有穷尽的,就如同这天没有边儿一般。活个千儿八百年的,千儿八百年之后还会有更新的知识,更新的技术。知识和技术这东西,从来没有终点。茹毛饮血的野人,觉得能从木头里钻出火来,能将石头磕得锋利,就是最厉害的本事了。后来人们有了青铜器,觉得那就是最好的了。再后来有了铁器,到现在有了火器……日后,也必有东西,来取代咱们现如今觉得已经是最好了的东西,取代今日的一切。咱们现在觉得已经是最先进的,可能往后会被证明原来是错的,落后的,这都是必然。这世间万物,却正是由了这,才始终在进步,始终在发展。青雀,你信不信,千年之后,从长安道泾阳,一炷香的功夫也用不了,人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往返各地,从大唐的最这头到最那头,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人们不须见面,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就可以通过工具来好似面对面的交谈。甚至可以上去月亮上,从那里带回土壤。” 李泰浑身一震,继而转头看着夏鸿升,盯着他,问道:“升哥儿,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不是知晓未来之事?” 夏鸿升笑了笑,摇了摇头,又问道:“青雀,你今日除了来蹭饭,还有旁的何事?” 李泰看看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我今日来,是想请升哥儿出资出人,在长安和洛阳之间,修一条铁轨思来想去,现如今也只有升哥儿有这般财力物力,又会愿意去修了。” 夏鸿升一愣,继而惊讶的转头看向了李泰。 李泰笑了笑:“有升哥儿画的图纸,我们也只是按图索骥而已。虽然,到底没有升哥儿画出来的那般精细,不过,功能却也不差了。” “不容易啊,盘算下来,这有五年了。”夏鸿升叹了一口气。从贞观五年跟李泰讲蒸汽机的构想,到现在贞观十年,整整五年的时间。 “短距离的试过了,你去鸾州那段时间,我让人买了地,铺了几截铁轨。”李泰说道:“中间出了些小问题,也都又解决了。试了好些次,没问题了,这才敢来跟你说。” “长的,我就铺不成了。”李泰说道:“我没那么多钱财,宫里没看到实效,更不会出。我们身为皇子,不敢贸然做这些事情。托其他人,连这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兴许见了还以为是鬼怪,更加不行。只有升哥儿,这东西是你的设计,知道里面的门道,又有这个财力跟物力,且真要修起来,谁也不如你庄子上的工程队。” “这条路修了,不一定成。成了,也不一定立刻就能用。就算是能用了,也是朝廷的,跟我没甚子干系。纯属拿钱扔着玩儿的啊!”夏鸿升说道。 “也不能说是玩儿,这是试验长途试验。”李泰说道:“咋样,升哥儿?” “那还用问?当然是修啊!”夏鸿升两手一背:“本公子有钱就是任性!” “好!既然升哥儿答应了,我回去便立刻找父皇商量,请求父皇准许!”李泰拍着胸脯说道:“这上面不教升哥儿操心。” 夏鸿升摇了摇头:“这事儿你说着不合适,让你大哥去说。就说修此路,人工我向朝廷租,沿路若是占了民居亦或是田地的,我赔。告诉陛下,这条路若是通车了,就证明了蒸汽机车成功。从长安到洛阳,数千人一齐也不过两三个时辰!我只为证明蒸汽机车成功,若是不成,这条路我做实验用,直到试成。若是成了,我就不要这条路了,交给朝廷管。陛下肯定答应。” 李泰一愣,继而后退一步,弯腰行了一礼:“师尊大义!” ------------ 第1122章 火车 既然李泰做出来了蒸汽机车,又进行了短途实验,那夏鸿升自然得去看看。 吃罢午饭,嘱咐了家丁看好那些正在晒干的牛乳,夏鸿升自己就随着李泰三人出了门,乘着马车往长安城的方向过去了。 “青雀,你试过载人载物了么?”马车一边行进,车厢里面,夏鸿升则开口问道。 李泰点了点头:“试了。载过五百来人,拉石头拉得有十万斤!” 夏鸿升吓了一跳:“……呃,青雀,你圈了多少地?修了多长?” “长安远郊的一处皇家猎场。”李泰说道:“从这头修到那头。” 靠,怪不得这货敢有底气让夏鸿升修长安到洛阳的铁轨,这么试出来,基本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吧。皇家猎场的这头到那头,不济事也得七八十公里啊! “时速呢?”夏鸿升又问道。 “空车的时候,一个时辰能跑五六十公里。”李泰答道:“若是满载,就慢了。一个时辰能跑个一二十公里。” 空车一个时辰跑六十公里,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也就是说空车时速能够达到三十公里,满载时速能够达到十公里。 夏鸿升有点儿吃惊,这相当可以了啊! 据说历史上的火车刚发明出来的时候,还没马跑得快,满载的时候,也就比人略微快那么一点儿。 “这还是刚开始,蒸汽机车的设计还有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李泰说道:“随着改进,速度会进一步提高,载重也会进一步提高的。”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若真是要修长途铁路,里面还涉及一些其他的东西。比方说行驶多久,多远,要补充一次煤和水,就得在相应的地方修补给站。从火车出发,多久可以达到最大速度,从开始减速,多久才能正好彻底停下来,这些东西都要算好。还有一些不是固定的数据,需要开车的人依照当时的情况实时进行计算,比方说前方有个补充煤和水的补给站,要正好在补给站停下来,按照当前的煤量,当时的速度,得提前多久,提前多少距离就要减煤,减速。” “升哥儿放心,这些我们都想到了。”李泰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方方面面都准备万全之后,才敢请升哥儿修路啊!” “那便好。”夏鸿升笑了起来:“青雀是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科研领军人物了啊!” “多亏师尊的教诲。”李泰说道:“若非幼时有幸遇到师尊,恐怕泰如今还只是一个无所事事,没有目标也没有价值的纨绔皇子而已。” 夏鸿升笑了笑,又道:“既如此,你可愿意帮为师做些事情?” “但凭师尊吩咐。”李泰听夏鸿升自称为师,便知道夏鸿升这是有正事要说,当即坐正了身子,行了一礼,说道。 其他二人,也是坐直了身子,细听起来。 “泾阳书院开办到如今,过去今年就有七年了。”夏鸿升说道:“为师向陛下奏请普及教育之事,如今已经有几十个试点县,且都有了很不错的成效。时机已到,为师准备对书院进行改革了。不仅是书院,还有因书院而生的教育体系。” “什么?!”三人俱都是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夏鸿升:“若是如此,那师尊岂不是要开罪……” “此事成与不成,过去之后为师恐怕都要远离朝堂一段时间了。”夏鸿升说道:“正好便有时间去修铁路。” “这……”李承乾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件事情牵扯到所有士族的利益,恐怕阻力极大。师尊还是先同父皇商议。若是能说通父皇……会好办许多!” “父皇也好……”李恪沉声说道:“提早有所准备。” 李承乾一惊,扭头看向李恪:“会走到那一步?” 夏鸿升见三人紧张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说道:“你们慌个甚子,为师又没说要在整个大唐推开。只在泾阳而已。” “那师尊岂不是要为满朝所弹劾?”李承乾问道。 夏鸿升很是淡然的一笑:“为师被弹劾的还少么?根本不怕啊!再者说了,朝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的眼光不错,能够看到大局,看到好处的。” “那师尊要泰做些什么?”李泰问道。 “改革完毕之后,我要单独设立一所研究院。”夏鸿升说道:“这个研究院,专门用来研究各个领域内的尖端科技。研究院需要一个懂得技术,又有超前眼光的管理者。你是将为师的学问学的最全的,也是最专心于科研的,到时候,为师希望你能够出任院长。这并不妨碍你自己的研究,相反,可以为你提供更大的舞台,让你也对其他领域的研究可以有所涉猎。” “师命所在,义不容辞。”李泰向夏鸿升行了一礼,答道。 “好,好!”夏鸿升频频点头。 说话之间,马车已然到了长安城外的远郊,四人下来马车,就看见猎场外面围了一圈栅栏,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岗哨。 “皇家猎场本就不许旁人进入,我又派了府中护卫过来看着。”李泰说道。 “好,快些进去看看吧。”夏鸿升有些迫不及待了。 世界上的第一列火车,想想都教人热血沸腾啊! “快,快!”李恪也是等不及:“成天听你说这东西,如今总算得见成品!” 旁边已经有护卫前来了马来,四人骑上马,立刻朝里面飞奔过去。 很快,一段铁轨就出现在了夏鸿升的眼里,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教夏鸿升不禁心中激荡。 远处冒出一股股黑烟来,蓦地,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呜呜声。 那是蒸汽火车放气的声音! 那是火车的声音! 夏鸿升心中激动不已,手下猛地连抽几下马鞭,冲了过去。 到了跟前,熟悉的蒸汽机车头正在铁轨上面。 “终于又见了!”夏鸿升激动万分,不禁脱口而出——还不是后世家里面那个模型! 又见? 李泰心头一惊,连忙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兄长,却见他俩初见火车,惊奇之下,也并未听见。李泰心有惊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夏鸿升,却又按下不表。 ------------ 第1123章 铁路不能私有化 火车,夏鸿升后世里面没少坐。上大学四年这里那里的来回浪,这东西坐的不要太多。 可蒸汽火车,这还真是头一遭。 嗅着满车的煤炭气,夏鸿升说道:“这通风可得做好啊,不然里面的人要中煤毒。” “你把窗户都开开不就得了么。”李承乾一把拉开了窗户,说道:“这猎场我来过不少回,这么看得还是头次。这东西真稳,比马车可稳多了!” “就是不太快。”李恪又说道:“若是有一批上好的宝马,跑得比这快。要是拉满了东西,就更慢了,挑个脚力好些的人,只怕就能追上来。” “话不能这么说。”夏鸿升摇了摇头:“万事开头难。这东西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往后就可以不断的改良,这些问题就终究不会再是问题了。再说,这东西能拉十万斤的东西跑,你挑个脚力好的给我拉五百斤东西试试?” “就现在这速度,从长安跑到洛阳,估计得五六个时辰。”李泰说道:“空车的时候,还是不错的。” “可这东西不是为了空车跑,而是为了拉人啊。”李承乾摇了摇头:“若是拉满了人,或是拉满了货物,速度就要很慢,方才青雀说满载的时候一个时辰能跑个二十公里,那估摸着从长安跑去洛阳,就得十好几个时辰了!” “那也很快了啊!”夏鸿升说道:“十万斤东西,若是照寻常的法子运送,十来个时辰能从长安到洛阳?你再算算,十万斤,相当于多少个人?相当于多少枚震天雷?相当于多少迫击炮?相当于多少门火炮?算算!这还只是一个实验品,等真得投入使用,能做出动力更大的,拉得可就远不止十万斤了。” 李承乾倒抽一口凉气:“嘶……乖乖!算不得,这么一算的话,还真是……我觉得应该让父皇亲自来坐一趟。” “不仅要亲自来坐一趟,还要亲眼看看这火车拉着十万斤东西跑!”李恪说道:“到时候再说修铁路,父皇保准同意!修铁路很是费事啊,人力物力财力,还有沿途处处的打理处置,既不能有把柄,还得不教百姓有怨言,不容易。升哥儿,到时候冒着被人弹劾的风险,我也得帮你一把!” 夏鸿升转头盯着李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客气客气,一条铁路,我还是能修得起来的。” “升哥儿不是忙嘛!”李恪笑道:“书院改革之事,想必是处处都要花费心思的。学生应当为师尊分担。” 夏鸿升一想,书院改革之后,对于自己来说肯定便是多事之秋了。若是李恪能去招呼着铁路,那倒也可以全然放心啊。 想了想,夏鸿升没好气的冲李恪说道:“当初就不该带你搞酒坊做生意,现在一门心思全花这上面,钻钱眼儿里吧你!” “嘿嘿,是师尊提携!”李恪拱手笑道。 旁边俩人还没听明白呢,一脸茫然的看着俩人:“呃,你们这是说得啥?” 李恪笑了笑,说道:“这火车这么能拉,可朝廷又不是时时刻刻都有那么些东西让它拉啊!若是能说服父皇,准这东西在朝廷不用之时,可以民用,那岂不是……嘿嘿,修这条铁路花费这么大,总也不能白用罢?!” “三弟的意思是……收费?”李承乾脑子很灵光,只是心思没再商业上,因而没有李恪在这方面想得远。但是听李恪一提醒,便也就马上想明白了。 “自然。”李恪一拍手:“拉人的论人,一个人多少钱,拉东西的论斤,一斤多少钱。” “还得看距离,距离近的,自然便宜。远的,当然要贵些。”夏鸿升补充道:“等铁路越修越多,这一笔收入,可是相当可观呐!大头定然在朝廷,然若是咱们能沾上一星点儿汤,那也是一大笔了!而且,铁路这东西,也就刚开始,朝廷还不太过于重视的时候,能让咱们挨着点儿边儿。往后里去,朝廷看到了铁路的重要性,从修路道到运行管理,必然要全部收归朝廷,咱们是插不进去手的。” “这事儿还是得公私合办。”李恪眼睛明晃晃的:“私人修路,朝廷监督,运行和管理也都是朝廷和修路方一块儿来,以朝廷为主。许修路方运营多少多少年之后,再行彻底收归朝廷所有。” “那你就不怕修路的为了在这个时限里面尽量多的挣钱,而将铁路的价钱提的老高,大家反而不愿意用了!”李泰一听,就急了:“那岂不是白做这东西了!” “铁路,必定,且只能,是国有的。公私合营都不行。”夏鸿升说道:“铁路私有化,会带来许多弊病。想分一杯羹,也绝不能参与到运营和管理当中。我说的沾上一星点儿汤,可不是说要参与到运营和管理当中,去作为收纳铁路使用费用的一方,而是做包工头。” 李恪一愣:“为何?” “私人为了利益最大化,往往会在一些建造和管理的方面偷工减料,减少运营和管理成本。这势必带来安全漏洞,降低服务质量。利用寡头垄断,攫取垄断暴利。若是私有化,铁路必然由少数几个寡头垄断。他们作为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私营企业,必将利用自己的垄断地位提高铁路票价,或以此相要挟追加朝廷补助。另外,若是私有化的铁路运营不善,导致破产,最后还不是一个烂摊子交给朝廷?”夏鸿升说道:“这些道理书院的经济学课上不都讲过?似这等属于国家命脉行业,必须严格控制在国家手中,受不得哪一个或几个私人财阀把控。” “学生险些想岔了路子!”李恪顿时一惊:“多亏师尊提醒!” 说话间,火车已经完成了减速,慢慢的停了下来,稳稳当当。 “青雀啊,这蒸汽火车,算是成了。”夏鸿升从火车上下来,回头看着冒烟的蒸汽车头,说道:“日后的改良,就交给其他人去做。至于你,为师再给你一个研究任务。如何?” “还请师尊吩咐!”李泰是个科研狂魔,有了新的研究任务,顿时大为高兴。 “你想一想,如何将这蒸汽机用到铁甲船上。”夏鸿升说道:“你先同我去面圣,然后再去我家里,我找些图纸给你,看看能不能实现。” “好嘞!”李泰顿时兴奋起来。 ------------ 第1124章 卖关子 从皇家猎场出来,夏鸿升心里琢磨了一晚上。 这蒸汽火车的雏形,基本上算是成了。甚至比雏形更高级一些。虽说速度还有些慢,但至少要比历史上出现的第一列蒸汽火车要快一些。 往后去的方向,第一个,自然就是改良蒸汽机车。夏鸿升既得,蒸汽火车最高的时速是可以达到百公里以上的,这里面的改良和升级的空间很大。 第二个,就是将蒸汽机运用到铁甲船上。铁甲船的技术先进,不只是说说的。铁甲船是直接跳过了明轮,而改用螺旋桨的。虽说现在驱动螺旋桨的方式很落后,需要人力脚踏,来带动传动轴,从而驱动螺旋桨,十分费力,需要很多人一同脚踏才行。故而铁甲船的船舱下面,都有一层放着脚踏装置的隔层,以供人力,动辄便是数百人。故而螺旋桨只是用在加速,紧急加速,转向,紧急转向,海面无风等等个别时候,平常还是主要靠得风力。倘若能做出双缸蒸汽机再适用到船上,来驱动螺旋桨,那大唐的铁甲船可就是真真正正领先世界一千年的船舶了。 第三个方向,是内燃机。内燃机是必然要取代蒸汽机的技术,夏鸿升能做的也就是给个原理,给个成品的效果,其他的也只能靠大唐人的智慧,去依照原理,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了。所以,越早开始研究越好——就算是花它个两百年才研究出来,那也领先了世界七八百年了! 此刻,四人已经又聚到一起,一同往皇宫里面去了。 夏鸿升心里还在想着昨天晚上思索的东西。 见夏鸿升一路上也不说话,李泰问道:“升哥儿,你在想甚子?” “在想日后我大唐的万吨巨轮。”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蒸汽机若是运用到铁甲船上,日后从大唐到波斯,只怕时间至少要比现在缩短一半,甚至更快,载重也会更多。那时候,我大唐才真正算得上海上霸主了。” 说话间,四人已经到了李世民的书房外面,内侍通报一声,四人便进去了。 李世民抬头一看,放下了手里的奏疏,笑了下:“呵,你们四个小子今日怎么一同来朕这里了。” 夏鸿升和李泰,还有李恪一同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上前一步,又行了一礼,道:“回禀父亲,孩儿今日来此,是为向陛下禀报一件事情。” “说。”李世民往后靠了靠,道。 “师尊自从五年前开始,便在泾阳书院中讲授了蒸汽机的概念。而后青雀便一直在研究蒸汽机。用了三年的时候,在师尊的指导之下做出了蒸汽机,又用了两年的时间进行了改良,并以此完成了蒸汽机车的试验,做出了蒸汽火车。”李承乾对李世民说道:“如今试车成功,特意前来禀报父亲,并请求父亲可以亲自驾临试验场,试坐火车!” “火车……”李世民沉吟一下,猛然抬头看向了夏鸿升:“便是贤婿说那从长安到辽东,也能朝发夕至的用具?!” “是那东西。”李泰说道:“不过,父亲,这火车才只是刚刚研发出来,暂时还没发达到那般快的速度。日后随着对蒸汽机,对火车,以及对铁轨等等方面的改良和改进,速度会进一步提高的。” “那现在速度若何?”李世民连忙追问道。 “空车之时,一个时辰能跑六十公里,即一百二十里地。”李泰答道:“若是满载,就慢了。一个时辰能跑个二十公里,即四十里地。” “一个时辰一百二十里地,朕手中上好的宝驹亦能做到啊。”李世民摸着下巴,说道。 “父亲,这帐不能这么算。”李恪上前说道:“您手中有上好的宝驹,可那等宝驹,岂会是人人都能有的?自然也就不是人人能有法子一个时辰跑出一百二十里地的。再者,宝驹只能载一人,可这火车……” “能载多少?”李世民很感兴趣,追问道。 夏鸿升笑着上前道:“这个嘛,岳父大人还请容小子们卖一个关子。毕竟,这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朕非去不可了?”李世民笑道。 “岳父大人,绝对不会教您失望。”夏鸿升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世民想了想,问道:“在何处?” “回父亲,在长安城外的皇家猎场。”李泰说道:“别处找不来那么大的地方,孩儿就托大哥下了太子教,准许在里面试验。” “此物对大唐有大用,甚至日后绝不亚于火药。其意义重大,若未成功,不敢过早禀报父亲。”李承乾说道:“又是极为机密的东西,皇家猎场不许外人进入,又有护卫把手,地方也够大。故而孩儿就帮青雀将东西放在了里面试验。也未曾提前征得父亲恩准,还请父亲恕罪!” “猎场……尔等本就有资格去里面,无妨。”李世民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夏鸿升,顿了顿,突然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朕正好今日事务不多。听了你们所言,朕也是好奇的紧。也罢,趁着时日还早,这就过去看看!” 李世民站起身来,对王德说道:“去准备一下。” “是,圣人。”王德躬身一礼,下去吩咐准备了。 临到门口,李世民又叫住了他,说道:“去三省喊上房卿他们。” “是。”王德领旨,然后离开了。 不多时,马车与护卫都已经准备好了。 另外还有一队宫中禁卫,已然提前出了宫,往长安远郊的猎场过去了。 他们自然是提前去探探情况的,这是惯例。否则万一谁要造反在那里埋伏呢? 夏鸿升他们也是早有准备,为了避免误会,早已经让里面之前试验能载多少人时候的那些将士离开了。到时候若真是需要,再让李世民自己下旨将人调来就是了。虽然麻烦了些,但是不会闹出什么误会。 李世民上去马车,又叫夏鸿升四人也上去,又等了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便一道出了皇宫,往长安城外过去。 (今天总算不用带儿子去做康复了,从五月份做到现在做了两个疗程,每天大半时间都在医院,今天总算不用去。更两章。后天复检一下,再看看用不用继续做第三个疗程。但愿不用了。) ------------ 第1125章 大佬们都炸裂了 长安郊外,李世民等人远远的就看见猎场外面站的那些岗哨,又看见提前过来的宫中禁卫已经下马在门口等着了。 李世民到了门口,从马车上下来,当即便有一个宫中禁卫上前禀报道:“启禀陛下,里面有个很……古怪的东西!”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朕知道,朕就是来看那东西的。带路过去罢!” 禁卫见李世民这么说,于是也不再多言,又行一礼,转身过去往前开路了。 众人也都下车换马,骑马入了猎场。纵马之下,不多时便到了地方。 先是见了路上的铁轨,长孙无忌就问道:“这路上何时多了恁长两条铁条?” 这里虽是皇家猎场,但这几个大臣也没有随着李世民少来,故而对这里也很熟悉。听长孙无忌这么问,他们自然也是心中疑惑。 “这叫铁轨,是一种路。”李泰解释道:“等会要看的火车,就是在这中路上走的。” “火车?”众人不解。 “寻常车辆,以马为驱,叫做马车,以牛为驱,叫做牛车。”李泰笑道:“此车以煤火烧蒸汽为驱,便叫火车。”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地方,远远便看见那端铁路上停着一个庞然大物,旁边挨着铁路起来一个台子,些许人正在上面来回忙碌。 “哎哟,这不得有五尺高了。”房玄龄抬眼一望:“这东西可真不小。还挺长,比寻常的马车可大多了。” 夏鸿升笑了笑,您是还没看见后面的车厢呢。 “岳父大人,这就是火车。”夏鸿升上前下马,众人也都下了马,从旁边的台阶走上了这个简易的月台。 “嚯!”一上去月台,众人便惊呆了,远远后面后面一节连着一节,足足连了十几节! “这么长!”李世民也不免一声惊呼:“这后面连的都是拉人的?” “可以拉人,也可以拉货。”李泰说道:“日后可有专门拉人的,也可有专门拉货的。眼下是为了试验,所以后面有几节拉人,剩下的拉货。” “进去看看!”李世民兴致大增,又问:“能进去吧?” “能!”夏鸿升立刻头前带路,一边领着人往后面走,一边介绍着经过的车厢:“这个是车头,开车的人得在这里面,不仅要看前面的路况,还得根据情况做出反应。后面这个是带动火车跑起来的动力所在。就好比马车上的马儿——不过这个马儿吃得不是草,而是煤,且力道要大的多了去了。” “便就是贤婿说的蒸汽机罢!朕去看看。”李世民脚下一拐,就到了旁边,抬手抓住了梯子就麻利的上了去。 众人也赶紧跟上,只见里面是一个两人多高的东西,各种管子相连,后面还连着一个硕大的锅炉。有两个人正在往锅炉下面铲煤。 “烧煤加热锅炉里面的水,产生蒸汽,蒸汽膨胀,沿着管道推动活塞,活塞往复运动,带动传动轴,通过传动轴带动轮子旋转。”李泰在旁边简单解释了一下。 结果众人听得是云里雾里,面面相觑,谁也听不懂,只得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从里面下来,又看见了轮子,又是吃了一惊:“好大的铁轮子!” 往后继续走,夏鸿升又指着经过的一节车厢:“这节车厢里面盛的是煤,以供前面烧锅炉用。后面这节里面有大水桶,以供往锅炉中添水。再往后,是坐人的地方。” “哦?去看看!”李世民大步过去,自己径自上了去。 “还挺宽敞。”进去之后,李世民说道:“还有座位。朕看看……一排左右各坐三人,恩,这么面对面而坐,趁着一张小桌,倒也便于言谈。” “这一节能坐下多少人?”房玄龄问道。 “似这等座位的,每一节有一百一十八坐,能坐一百一十八人。这是距离较短,不必在车上过夜的。”李泰答道:“后面一节,是距离很远,需要在车上过夜的,便不是座位,而是卧铺。这只是为试验所用,故而做到了一起,日后真正用时,一整列可以都是座位,也可以一整列都是卧铺,以供远近不同的人乘坐。” “这么多人?!”众人都大吃一惊:“拉这么多人,能跑得动?” 看看,落后了不是,思想还停留在马车阶段呢! “还能睡觉?”李世民十分感兴趣的道:“去后面看看。” 说罢,便要下去。 “岳父大人,这些车厢之间贯通,不必再下去。”夏鸿升赶紧说道,然后带着李世民经过车厢,到了最末,拉开了薄薄一扇门,过去便是下一节车厢。 到了下一节,里面是卧铺车厢,李世民进去看看,夏鸿升说道:“卧铺一个车厢有六十个床位,能供六十人乘坐并过夜。” “不错!不错!”李世民大为满意:“那这么一趟下来,岂不就能拉千多号人?” “若是车厢全都是拉人的话,的确如此。”李泰答道。 李世民顿时大为兴奋,喉头勾了勾,说道:“方才你说,这火车一个时辰能跑一百二十里地……又能拉千多号人……那岂不是说,这千多号人一齐从长安到洛阳,也不过只需五六个时辰而已?!” “一个时辰一百二十里?!”除了李世民提前已经知道,其他的众人都凌乱了:“还拉着这么多人!” “正是如此!”李泰说道:“火车的速度其实还能更快,日后随着改良和改进,速度会进一步提高。眼下,速度还是有些慢,因此作用更大的方面不是拉人,而是拉货!” “拉货……”房玄龄仍旧吃惊为消:“能拉多少?” “十万斤!”李泰沉声道。 “什么?!”这一下,包括李世民在内,也是大惊失色。 “这还只是这辆试验用的火车所能拉的数。”李泰说道:“日后若真投入使用,有专门拉货的,能拉的比这个还可以再多一些。” “还能再多!老天爷,此岂是凡人所能为?!”一帮大佬们全都炸裂了。 十万斤!这得多少匹马才能拉得动?! 老天爷啊! ------------ 第1126章 修路?批准! “若是拉满了货物,只怕这速度也慢下来了吧?”李世民到底是皇帝,震惊之余,还是强自稳住心神,开口问道。 李泰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蒸汽机的技术太初级,眼下动力还不够大。拉满了十万斤货物,这列火车一个时辰就只能跑四十里地了。” 众位大佬又懵了,拉着十万斤东西,一个时辰还能走四十里地! 李世民有些愣神,一个时辰四十里地,是不怎么快,可关键是拉着十万斤东西啊! 十万斤,寻常征夫拉着,一个时辰能走二十里就算不少了。这中间还有消耗,十万斤得不少征夫,他们还要吃喝拉撒,还要休息,光是这就是不少的消耗。可这火车,只要煤和水足够就行了!只需几个人手添煤加水,就可以将十万斤的东西运走,还要快上许多! 这简直……李世民心中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当年第一次见到火药,见到火炮的时候。 怪不得方才承乾会说这东西的重要性不亚于火药,是真得不亚于啊! “岳父大人,咱再往后看看。”夏鸿升抬手请到。 众人因都被惊的有些懵,故而也下意识的随着夏鸿升便往后去了。 到了下一节车厢,车厢门就要厚了许多。打开金属的门,后面还有一扇木门。 夏鸿升推开木门,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既不是座位,也不是卧铺。乍一看,反而好似李世民在书院别墅里的书房。 “这一节是办公车厢,我们寻思着日后火车的速度会更快,若是岳父大人要去哪里,应该有一个可以办公和休息的地方。”夏鸿升对李世民解释道:“若是到时候岳父大人真个坐火车出巡,就会有一节这般的车厢。” “呵呵,好!贤婿想的周到!”李世民乐呵呵的走了进去,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往那张极为舒服的老板椅上坐下来一靠,顿时又笑道:“不错,同朕在宫中所用一样舒适。” 众人在当中待了一会儿,复又往后看了货箱,然后又回到了最前面的座位,李世民此刻对火车已经充满期待,当下就立刻问道:“何时能让这玩意儿跑起来?” “现下就成。”夏鸿升笑了笑,然后打开窗户,伸出头去,朝月台上的人摆了摆手。 只见下面那人立刻会意,跑去了车头。 “岳父大人,前面正在添煤,等烧得旺了,便可以跑起来了。”夏鸿升说道。 李世民和众位三省大佬坐在车厢里面,等着火车开动。 “陛下,这……火车,此物可堪大用啊!”房玄龄对李世民行了一礼,说道:“尤其是战时,前线的将士需要补给,寻常情况下,往往需要提前许久征调民夫,运送东西,不论是粮草亦或是其他后勤之所需,因路途遥远,而当中所消耗者甚巨,且须很长时间。但若是有了这物件,那便不须大规模的征调民夫运送,只需多跑几趟,可能不消月余时间,便可将充足的粮草与后勤所需之物运送至前线。” “前提是修有通向那里的铁路。”李泰在旁边补充道:“火车只能在铁路上跑,寻常的路面承受不了。” “铁路……”李世民沉吟一下,问道:“青雀,这铁路该如何修?” “父亲,长距离的铁路运输,火车还没有试验过。如今试验的最长距离,就是现在这一节,也不过才一百里。”李泰说道:“虽说孩儿敢保证这火车长距离运输也没有问题,但倒是还是先试验试验的好,当中定然也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且也能看看途中需要如何配置。毕竟,一条铁路不止是修成了放那就行。还需有诸多配套设施,来服务于火车,以及乘坐火车的人或物。所以,孩儿建议先修一段长铁路试试,这么一修下来,也能知道该有什么配套设施,该如何管理运营。” 李世民低头想想,然后点了点头:“恩,青雀所思不错。不过,这路修起来,只怕朝中……” 朝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思维僵化的落后分子的,这是夏鸿升和李泰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选择先私人修一条,这是为了将阻力减小到最低,等出成果,再拿着成果说事情,就好说的多了。 毕竟,能看得见的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更容易让人心动。 “孩儿们已然考虑到了。”李承乾上前说道:“故而,孩儿们想着我们几个先自行筹备资金,以夏少师私人的名义,先修一条从长安到洛阳的铁路。等这条铁路修成了,我们也从中得到了经验,完善了可能出现的问题之后,这条铁路就能体现出它的价值。一旦它的价值得以体现,证明了它是好东西,孩儿想,来自朝中和民间的阻力就会少了不少的。” 李世民沉吟道:“这个法子倒也不错。百姓当中,有如此见识的人毕竟不多。就算是朕,若非是几年前就听贤婿讲过,亦会以为这东西是何方妖物了。的确不宜贸然直接以朝廷的名义修建。等到百姓们,还有朝中……呵呵,等他们看到了实打实的好处,想必便不会再有害怕的心思,说不定,反而会请求朝廷多修几条了。朕看报纸上面可以多宣传宣传嘛,也尽可能的减少百姓的疑惑,减少阻力。等百姓看到铁路的好处,朕再以朝廷的名义下令修建,便是水到渠成了。” “这么说,父亲您是准许了?”李承乾问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修一条这样的铁路,只怕代价也是不小的。这样,朕从内库里拨出一些钱来,以……恪儿的名义,也投入到里面。再者,修路过程中若有所需,朕会让有司大开方便之门。不过,修路的时候,也须处置好百姓,尽量不要引发民怨。” “多谢父亲!”李承乾大喜,立刻躬身行礼。 “陛下圣明!”几个大佬的马屁也随着过去。 说话间,火车前面已经传来呜呜的声音,只听得“咣当、咣当”的声音越来越快,众人只觉得身子一倒,继而就见外面的景物开始倒退起来。 ------------ 第1127章 书院改革 “呜——呜呜——”汽笛声响起,传彻了很远。 “哐当哐当哐当……”车轮飞转,发出连续不断的声音。 窗外的景色不停的向后而去,李世民坐在座位上,伸头看看车窗外面,又回头看看自己面前桌子上的水杯,再看看对面坐着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火车跑起来稳,比马车稳多了。” “铁路的运输量极大,几列火车,就足以运送数十万民夫才能运送的东西。”长孙无忌捋着胡须:“倘若日后铁路能如同现如今的官道一般遍及大唐各地,那才真是叫一个四通八达了。” 李世民频频点头,之后又叹了口气,说道:“朝中有些臣工,这里……”李世民抬起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苦笑道:“也太旧了。若是朝中臣工都如泾阳书院的学子一般,那这件事情又何须这么麻烦。” “毕竟多少年,多少辈都是这么过来的,猛一让他们都改变想法,也是快不来。”长孙无忌答道:“若非亲眼所见,又常随陛下开阔眼界,臣保不齐也会因循守旧,同他们一样。” 李世民点头叹道:“说得在理啊。朕也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过来的。可眼见这些对大唐大有脾益的东西不能马上推行开来,朕心里急啊。” 夏鸿升等人坐在旁边,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李世民在猎场待了一天,坐了好几趟火车。看到火车不用掉头,前后两个车头,众人也不禁叫绝。 自然,也见识了将十万斤土石用布袋装住放入货厢里面,满载之后的火车,更是眼中一片明晃晃的。 这东西吓人啊! 李世民不禁生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大的可怕的幻想来——一条条的铁路从大唐的各道延伸出去,阡陌交通,延伸到辽东,延伸到林邑,延伸到西域,延伸到波斯,延伸到大食……谁敢不符?十万大军坐上火车就去,这才需要几列?怕什么路远后勤不至?够十万大军用的后勤,才有几个十万斤?才用得了几列火车?大不了开它二十列火车过去,后勤什么都有了! ——还不用征调民夫!只要雇人装车卸车就行了! 征伐辽东,用了十万大军。 往幽州和前线运送粮草与后勤所需的民夫,却征调了二十万人! 若那时候有了这火车…… 他脑子里面还回荡着今日李泰的一句话:“未来,经过不断的改进和升级,八十年内,蒸汽火车的速度有望达到时速一百三十公里,即一个时辰二百六十公里,即使说,一个时辰能跑五百二十里里地!” 一个时辰五百二十里地!那岂不是相当于一个时辰基本上就能从长安到洛阳打个来回了!可惜啊,朕是等不到眼见那般情形了。 一日里面,李世民的心情几番起伏,离开之时,更是下令调来了特战队员和宫中禁卫一起里一层外一层的将这里保护了起来。 回到了宫中,李世民也很久没和自己的儿子一道吃过饭了,因而便留了李承乾三人,又留下了夏鸿升。一起吃个饭,顺便商量了一番修建试验铁路的事情。 李世民知道这东西的好处,自然是一路大开绿灯。让夏鸿升回去做个预算,然后一人两份分作五份,夏鸿升,三兄弟,还有他自己。不过,他出的钱明面上放到了李恪的名下。然后让李恪前去主持修路大小事宜。 一场其乐融融的晚饭过去,众人也各自告退。只有夏鸿升留了下来。 三兄弟知道夏鸿升另有事情,也不多问,径自告退离开了。 “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件事情,要禀告岳父大人。”用膳之后,李世民嫌热,便同夏鸿升一道出来,冷风一吹,打了一个激灵,正听见夏鸿升这话。 “看你迟迟不去,便知道你还有事情。说。”李世民道。 “小婿准备改革书院了。”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确切来说,是改革整个泾阳县的教育体制。” “教育体制?”李世民摸摸下巴,怪不得今日里看火车的时候,这小子有事儿没事儿的走神不说,还时不时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敢情是心里有事。可见在他心中,这件事情比火车更大。 夏鸿升点了点头,开始背书:“所谓教育体制,乃是教育机构与教育规范的结合体、统一体,它是由教育的机构体系与教育的规范体系所组成。所谓教育的机构体系,就是自上而下实施教育的机构,所谓规范体系,便是这些教育机构应当以何种规范来进行教育。” “说人话。”李世民淡声一句,他早已经习惯夏鸿升嘴里面吧唧吧唧说出来一大堆听不懂的话来了。 “是。”夏鸿升点头道:“就是说从上到下各级学校如何设置,还有这些学校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遵从什么样的规范来进行教育活动。总合到一起的国家制定的教育政策,就是教育体制。” “泾阳县不是已经开始实施普及教育了么?”李世民问道:“你还要如何改?” “正是因为泾阳已经实施了普及教育,故而才要改。”夏鸿升说道:“改,是为了更好的进行普及教育。也是铺开一条路子。” “岳父大人,现在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推行了普及教育,但是究竟如何教,教什么,谁来教,却没有一个统一的定论。教育体制改革,就是为了解决这三个问题。咱大唐现如今的教育体制,是国子监为管理机构,但实际上,国子监并没有完全起到管理的作用,对于各级各类学校,它没有规定你应该教什么,应该由谁来教。另外,虽然有科举,但是终究还是士族举荐更为主要。且学子们开始学习的时间不一,学习的内容也不一,只是片面而单薄。小婿的教育体制,就是要规定,但凡到了几岁,就该进入什么样的学校,就该学习什么样的东西,学到一定的层次之后,就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学习或人生规划。扫除年轻人中的文盲,使他们都变成对国家,对大唐有不同作用的,有用的人。” (唉,夏天了,大家吃东西可千万要注意。昨天晚上石肆九点多开始拉肚子,肠子剧痛,上吐下泻,喝着盐糖水还是给拉脱水了,半夜送到急诊输液。大家可千万不要乱吃东西啊TAT) ------------ 第1128章 教育体制改革 “具体要如何搞?”李世民问道。 “小婿构想,将一个人受教育的阶段,以年龄为划分,分成不同的学段。”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第一个,是学前教育阶段,实施教育的地方是幼儿园,所受教育者,乃四岁至六岁之间的孩童。这一阶段的教育,是为了让孩童养成良好的习惯,刺激他们头脑的发育。孩童时期,是人生智力发展的基础阶段,又是发展最快的时期,适当、正确的学前教育对幼儿智力及其日后的发展有很大的作用。” 李世民沉思一下,说道:“朕看你庄子上的幼儿,的确要更灵动一些,习性也不错,莫非就是在幼儿园中所学?” “正是。”夏鸿升说道:“从小养成好的习惯,终生受益。打下好的基础,更是受用无穷。此阶段学制三年。” “继续说。”李世民说道。 “六岁之后,孩童离开学前教育阶段,进入初等教育阶段。此刻负责实施教育的地方,小婿起名叫小学。从幼儿园升入小学,孩童开始接受真正的知识的学习。初等教育,即是基础教育,是使受教育者打下文化知识基础,和作好初步生活准备的教育。此阶段学制五年。完成五年学习者,已经初步具备生活的能力,会认字,会写字,不再属于文盲。”夏鸿升继续说道:“但是也仅止于此了。” “就似你庄子上的学堂。”李世民说道。 “是。不过,小婿庄子上的学堂并没有分的太细,日后学堂将会再分出一个阶段。”夏鸿升继续说道:“这个阶段在初等教育之上,名曰中等教育。中等教育分作两种,是在初等教育基础上继续实施的中等普通教育和中等专业教育。实施中等教育的各类学校为中等学校。其中,普通中学是其主要部分,担负着为更高一级学校输送合格新生,以及为国家建设培养劳动后备力量的双重任务。而中等专业学校,则主要以技术为教育内容,担负着为国民经济各部门培养中等专业技术人员的任务。普通中中学的学子,学习的主要内容是各方面的更深一步的知识,为日后接受更高一等的教育打下基础,是于初等教育一脉相承的,依据知识的深浅,分作初级中学与高级中学。学制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而专业中学,则是学习某一种专门的具体的技术,毕业之后,就可以直接到相对应的岗位上进行工作。” “就是如铁匠、船匠……各种工匠之类的。”李世民问道:“这倒是极为有用。” “不错,职业教育应当重视。”夏鸿升点头说道:“经过中等教育的分化,一部分人通过职业教育进入了社会,从事了更方面的不同工作。另一部分人接受了普通中等教育,升入了更高一级的学府,开始接受高等教育。高等教育,是继中等教育之后进行的更高层次的教育。实施高等教育的机构为,小婿将其统称为大学。高等学校具有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三大功能。比方说现在的泾阳书院上满六年的人,就属于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小婿准备改革的另一个重点,就是将泾阳书院划分学段。将属于中等教育的部分还给中等教育学校,而专门进行高等教育。这一部分,学制为四年。四年之后,有更高层级的研究和学习,就相当于现下书院的五六年级生。” 李世民沉吟半晌,然后说道:“贤婿的规划,即是说孩童年满四岁者,便必须要进入幼儿园,在幼儿园学够三年,满七岁者,进入小学。小学学够五年,满十一者进入初级中学,学习三年之后,一部分人进入高级中学,一部分人进入职业中学。进入高级中学的继续进学知识,进入职业中学的开始学习具体的某一样技艺,成为立身之本。二者……” “二者都是三年,结束之后都可以进行考试,来考入更高一级的学府,进行高等教育。”夏鸿升说道:“自然,二者进入高等教育阶段之后,所学的内容也不太一样,仍旧是一样偏重于知识研究,一种偏重于具体技能。”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错,朕听明白了。” “另外,针对有些耽搁了年纪,又或是进入社会之后,又想要接受高等教育,或是想要学习一种技能的人,也有一样补充。那便是继续教育。包括成人技术培训、成人非学历高等教育以及扫盲教育。可以利用人们的空余时间进行教育,帮助他们进一步提升自己。” 夏鸿升说完了,静静的看着李世民,等他说话。 李世民思索一阵,说道:“贤婿这是要颠覆千百年来的习惯啊。” 夏鸿升点了点头:“孔子说有教无类,教育本就不该将人分割开来。大唐有这么多人,这些人里面从来不缺天资聪颖的。接受教育的人越多,当中产生的能人就越多。孔子弟子三千,出来了七十二个贤人。要是弟子三万,保不齐就是七百二十个了。若是三十万,可能就是七千二百个贤人了!” “你说的朕明白。”李世民说道:“只是这当中的阻力,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小婿才只打算在泾阳这么做。”夏鸿升说道:“而并未请求岳父大人在大唐推开。小婿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选择在泾阳,是因为小婿在泾阳已经打下了基础。其实若要推开,有一急一徐两个法子。” “说来听听。”李世民道。 “徐者,暂且与士族妥协,各级学校所选用的教师,从士族当中选用。这样一来,士族仍旧可以保持眼下控制教育的利益,且会更加方便,故而阻力会很小。日后瓜熟落地,再慢慢通过其他的选拔教师的形式,将这些士族的教师踢出去。”夏鸿升说道:“急者……强行推开,大不了打一仗。” 李世民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你且先在泾阳这么做看看。另外,若真是开始了,这些时日就安生待在泾阳罢。” ------------ 第1129章 大唐的第一口奶粉 夏鸿升得了李世民准信儿,便离开了皇宫,到长安的宅子里安排了一下。 翌日一早,夏鸿升便回了泾阳,开始准备对书院进行改革。 其实,泾阳的教育体制改革起来并不会太大的难度,因为夏鸿升早已经铺垫好了一切,现下所要做的,也就是依照年纪而划分出来不同的年级,安排好学校和教师,再让学子们对号入座便可以了。 教师是现成的,泾阳书院里有不少将近毕业的学子,都愿意留在泾阳教书,夏鸿升之前做个调查。学校也是现成的,将现有的学校分一分就可以了。职业学院,也快要建成了。 一路思索着改革泾阳县教育体制的事情,夏鸿升不多时便回到了泾阳家中。 改革的事情不是小事,即便是夏鸿升已经完成了所有铺垫,但难保中间不会出现其他的问题。还是得通书院中的教席们好生商议,将一切都准备万全,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考虑到了才行。 因而夏鸿升回去家中转了一圈,便就要去书院准备召集所有教席先生开会。不仅是书院的教席,还有整个泾阳县其他学校里面的教席先生。泾阳县其他学校里的教席先生都是泾阳书院提供的,工资也是泾阳书院给开的,因而他们眼下也归泾阳书院管。 自然,还有泾阳县衙的一干人等,也是要来的。这件事情他们必须参与,因为日后这些教师,就要划入公务员体系,由县衙发工钱了。夏鸿升初步计划,教师对于一定不能盲目扩大,一定要严进。相对应的,极端的严进也就意味着地位的崇高。 这是夏鸿升所以有意打造的一个现象。严入,使得教师的能力和素质有所保证。崇高的地位和优厚的待遇,使得人们愿意从事这一职业。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夏鸿升就要从泾阳开始。 正准备离开家往书院去,迎面就见管家过来,当即行了一礼道:“公子,听家丁说您回来了,小的赶紧过来。那日里您让晒的奶,晒干后都照您的吩咐弄成粉装入玻璃瓶当中了。” “哦?”夏鸿升这两天一心在火车上,差点儿忘记,当即一拍手,道:“快拿来一瓶!” 管家立刻领命去取,夏鸿升也就暂且没有出门,回到了正堂当中,又对堂中侍女吩咐道:“去弄些温水来,用不着太热,不烫嘴可以大口喝这般冷热就行。再拿个勺子。” 很快,管家便拿着一瓶奶粉跑了回来,侍女也端来了水和水杯。 夏鸿升从侍女的手中接过水杯,倒入水尝了一口,点了点头:“恩,不错,温度正好。” 说罢,将奶粉舀出两勺,倒入了水中,搅拌了起来。 随着搅拌,奶粉逐渐融解开来,最终成了一杯散发着奶香的乳白色液体。 “闻闻。”夏鸿升对管家和侍女说道。 二人凑前嗅了嗅,管家说道:“公子,闻着是奶味儿,却没有那股子腥气。” 夏鸿升点了点头,自己端起来尝了一口。 不错,是奶粉的味道,香香的奶味儿,的确没有生奶那一股淡淡的腥气。 又是几口下去,便将杯中的奶粉喝了干净。 夏鸿升想了想,问道:“一共装了多少瓶?装的时候瓶子干么?密封好了么?” “都是照公子的吩咐做的。”管家说道:“瓶子先消毒,再煮,煮过之后又晒干,一点儿水汽没有之后才装的,装满之后也拧紧了,拧口外面还用蜡封了一层。一共装了五十一瓶。” “这样,我留下来六瓶送人,剩下的四十五瓶,你拿去分给下人们,估摸着是不够分,你且均对均对,教每个人都能喝上些。告诉大家这次是试着做的,所以有点儿少。你再去买些牛奶,多买一些,照我那日做的法子再去做,多做一些,每人发五瓶!做的时候,一定要确保卫生。这是嘴里吃的,特别是给孩童们吃的,一定得干净卫生!” 夏鸿升心里是在寻思着,这东西以后是要给婴儿喝的,得确保没问题才行。让大人们先喝喝试试,都没问题了,再试着给孩童喝。 “多谢公子!”管家躬身一礼,心道公子真是宽仁,能这么对待下人的,漫天下只怕也就这一家了。 奶粉的事情,暂且就这样了。 夏鸿升离开了家,去了书院,并未去找住在书院别墅里的四女,而是直接去了集体办公室。 因还在课时,办公室内的人不多,见了夏鸿升,都起来行礼。 夏鸿升对众人说道:“劳烦几位收拾一下,先去大教室,我这就差人去叫其他人,咱们开个会。” 夏鸿升不喜欢后世里开会,那种领导坐在上面,其他人坐在下面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模式,因而书院里开大会,都是在大教室内。书院的大教室跟后世大学里的大教室一样,地方很大,能坐下八个班级,从最后一排道讲台,是逐渐降低的。 “开会?山长要讲何事?”刘焯问道。 “大事。”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诸位先去罢!” 开会常用的那个大教师,书院的教席们已经是轻车熟路,夏鸿升派人召集下,人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还是上课时间,山长这么急着召集,不知有何要事?”颜相时算是来得晚的,进来之后,经过夏鸿升旁边,问道。 “颜先生,我准备干一件大事。”夏鸿升说道:“估计会得罪不少人。” “山长这样的事情干的还少么?”颜相时一笑,说道。然后便就近坐了下来。 夏鸿升一咧嘴:“也是!” 随即,又提声说道:“诸位,在下创办泾阳书院至今,全赖诸位先生功劳,才有了今日。在泾阳,因着书院的带动,也已经普及教育,孩童们都有书可读,有学可入。可眼下泾阳,不论是孩童入学,还是学习的东西,都没有一个既定的规范。故而,我准备改变泾阳的教育体系。今日先与诸位通个气,因涉及到书院,咱们书院也要改。此番,在下是死了心要这么做的,还望诸位先生能不弃在下,不弃书院,不弃学子!” 说罢,夏鸿升深深弯腰行了一礼。 直起来之后,开始说道:“新的教育体系,以学子之年龄为准,划分诸般学段……” ------------ 第1130章 接着忽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许大人最近很郁闷。 征辽本该是他的一个机会,一个获得皇帝青睐的时机。但是他却被贬官到了一个小小的泾阳县,成了一个小小的县丞。 即便这样,他还是满心欢喜。 毕竟这是替皇帝做事,贬官的原因不是他丧失了皇帝的信任,而是皇帝对他另有重托。这意味着,皇帝的意愿达成之后,他就会再度进入朝堂,并且在皇帝心中拥有比以前更多的信重,获得远超以往的地位。 征辽也结束了,泾阳的新法也施行的好好的,出来的成果更是震惊大唐。 一个县一年的税收,差点儿抵上一个道,这放之天下何处,都是一个惊天的大功劳吧?皇帝却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许大人觉得心中甚是憋屈。 为了成为皇帝的心腹,他可是认认真真在泾阳施行新法,劳心费神,殚精竭虑,更是同某些故意搞破坏的人斗智斗勇,心力憔悴。当中可真是半分出格之举都没有。这中间不是没有人给他许以重利,但是一想到此事关系到自己日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他还是忍住了。 可是皇帝怎么就还是没有动静呢? 难道不该是施行新法立下大功,自己荣耀加身,风风光光的回到朝堂之上,教那些平常看不起自己的人艳羡不已么? 许敬宗长叹一息,满面愁容。 “许县丞。”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教许敬宗不由抬起了头来。 外面站着一个人,一副家丁的装束,一看就是谁家的下人。 却见那个下人很是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说道:“许县丞,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许敬宗正要发火,虽说我如今只是区区一个县丞,但也不是谁家派个下人就能喊去的,但是转念又一想,沉下了声音,问道:“是夏少师?” “正是我家公子。”那下人答道:“公子已然备好宴席,特命小的来请许县丞过去。” 备好宴席? 夏少师备好宴席请我作甚?许敬宗心头一跳,眼中忽而一亮,莫非是…… 一念及此,许敬宗顿时暗暗激动,连忙收拾了东西,起身走了出来:“既然是夏少师所召,在下自然要速速过去。” 不多时,许敬宗便到了夏鸿升家里。 果然见夏鸿升正坐在桌前,见他进来,站起了身来。 这个举动让许敬宗更是心下激动难耐。 “呵呵,许大人,快快请坐。”夏鸿升笑道。 “下官拜见夏少师!”许敬宗很有礼数的过去行礼,然后等夏鸿升坐下来之后,自己才坐下。 夏鸿升一摆手,旁边的下人便开始上菜了。 只有二人!许敬宗心中又更加兴奋。 果然,酒菜齐全之后,就见夏鸿升率先端起了酒杯,说道:“呵呵,先恭喜许大人了。” 许敬宗心下一跳,暗道一声,果然! 面上却不动声色,端起酒盅饮下一盏,问道:“夏少师为何会有此番言语?” 却见夏鸿升面上带笑,手下一番,从袖中摸出一张信封来,一边递给许敬宗:“许大人且看这是什么。” 许敬宗一愣,连忙双手接过信封,抽出来之后迅速展开,面上神情却是一惊,又连忙抬头看向夏鸿升。 “这……”许敬宗激动不已:“这是陛……陛下……” “不错。”夏鸿升说道:“这是陛下亲笔写给许大人的信。陛下知道,许大人在泾阳委屈了。新法施行,大功一件。陛下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迟迟没有动静,不是忘了许大人,而是时机未成,陛下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完。” 许敬宗激动的低头看起来,夏鸿升心中窃笑。 那信是他请李世民写的,就是为了哄哄许敬宗。许敬宗此人很有能力,但是人格不行。 不得不说,施行新法能有这般成效,许敬宗在中间起了很大作用。眼下新法施行一年多,成果只有夏鸿升和李世民二人知道,还未公布。准备在看两年,若是每年都是如此,那所有人便无话可说。 夏鸿升还需要许敬宗发挥能力,给他干活,稳固新法,实行教育体制改革的具体措施和事务,因此得给他些甜头和念想,让他甘心继续在县丞这个小位置上面干活。 信里面的内容,也无非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你做得很好,朕看好你,也记得你的功劳。但是朕的计划还没有实行完,暂时还得继续委屈委屈你,让你忍辱负重。因为朕信得过你的能力,觉得只有你才能将这些事情做好。你放心,等一系列的计划都完成之后,肯定不会亏待你之类的话。 许敬宗将信看了又看,激动道:“承蒙陛下如此信重,微臣就是受些委屈,那又何妨!” 说罢,当即起身朝着长安城的方向拜了又拜。 “许大人,除了这封信,陛下另有东西,让我转交给许大人。”说着,夏鸿升又是手中一翻,摸出一枚玉珏来,一边递给许敬宗,一边说道:“这是陛下身上所带之物,陛下令我转交给许大人,再给许大人带句话——陛下说,这枚玉珏给许大人,让许大人知道陛下没有忘记许大人的功劳。另外,也让许大人谨慎小心,处置事务时,做的如这枚玉珏般干净,不留瑕疵,不被那些人抓住把柄。” 许敬宗慌忙站起身来,弯腰下去躬身行了一礼,双手捧过那枚玉珏,道:“微臣多谢陛下提醒!定然洁身自好,做事滴水不漏,断不教那些士族抓住一丝把柄!” “呵呵,许大人,快收下罢!”夏鸿升笑道:“来,来,快快坐下!许大人能得陛下如此挂念,我也是吃了一惊。当今朝中,除了大家都知道的那几位,其他人,我还真没有见过谁能让陛下如此放在心上的。看来,日后许大人定然是前途无量啊,哈哈哈哈……” “全赖陛下圣明!”许敬宗朝长安的方向拱了拱手,又对夏鸿升行了一礼:“也多亏是夏少师提携啊,不然,在下岂能得陛下如此信重?” 夏鸿升笑了起来:“来,吃东西!咱们边吃边说。新法乃是陛下计划当中的第一环,许大人做得很好,陛下十分满意,倍感欣慰。陛下说,因许大人之功,眼下总算是可以开始第二环了!” “夏少师请讲!”许敬宗很是振奋,说道:“下官定当竭尽全力,绝不叫陛下失望!” “好!不愧是许大人!”夏鸿升笑道:“这第二环,乃是教育体制改革,此举若推开,能从根本上消除士族的影响……” :。: ------------ 第1131章 地主家也没余粮啦 夏鸿升忽悠了许敬宗继续给他干苦力,心里顿时就觉得轻松了许多。 许敬宗的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若是此人没有心术不正,单凭他的能力绝不亚于马周。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许敬宗的性子,怕也是难改。 若非如此,夏鸿升倒还真愿意举荐举荐他。 有了这些准备和吹风之后,就要召开一个真真正正的会议,来宣布此事了。 由县衙牵头,发出了函本,泾阳县内所有的书院、山长、教席先生,全部都召集到了泾阳书院的大礼堂中开会。 夏鸿升也令人做了个大红红的横幅,贴了大字挂到了顶上——泾阳县第一届教育工作会。 会议上,杨县令首先讲话,总结了近几年泾阳教育工作所作出的成绩,夏鸿升在讲话,宣布了教育体制改革的事情。最后,由许敬宗将具体的种种细节仔仔细细逐一做了讲解和解释。 杨县令在泾阳干了这么久,是看着夏鸿升的种种举措在泾阳实施以后的好处的,对于夏鸿升,早已经是打心底的佩服。 夏鸿升在忽悠许敬宗之前去找他吹风此事,他自然是没有二话。 且,泾阳县如今已经普及教育,改革了教育体制,对于泾阳县眼下的学子来说,只不过是换换学校名字,意味着多上几年而已。再加上这些学校的教席多数都是泾阳书院的学子出身。故而宣布之后,在泾阳县内推行起来,并未有什么阻力。 真正的阻力在外面,在于听说了泾阳的举措之后,害怕推行开开,触犯自己的利益的那些人。 会议的时间很长,整整持续了一天,连中午饭,都是书院食堂送去的,直接在礼堂里面吃了的。 第二天一早,一场风风火火的改革,就在泾阳开始了。 首先,原本普及教育的时候,修建起来的那五所书院全部改名。泾阳县城中的那一所书院,更名为泾阳县第一小学,其他分别为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小学。 接着,五所小学当中,各自都单独分出两院,筑墙与小学隔开,另起炉灶,相应的起名为泾阳县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幼儿园。 办学狂魔夏鸿升以修建职业学院为借口征的地中,当中一所新的学校已经将近建成,正是泾阳县第一初级中学。仍有两所正在修建,距离完工还远,却是日后的泾阳县第一高级中学,以及日后的泾阳书院职业技术学院。 现在还没有人上高中,甚至连初中都还不一定有人上。 夏鸿升知道,人们的知识拖欠的太多,不是一下能补得过来的。泾阳有许多人,年龄已经可以上高中了,可是知识不一定比一年级的幼童多。夏鸿升也想在刚开始的时候,开放入学,只要想学,管你几岁都能入学,哪怕从一年级开始重新补呢。可惜,学校有限,条件暂时还不允许。 夏鸿升只能狠狠心严格按照年龄入学,从贞观十年算起。贞观十年以前的,统统不算数。想学就只好等等,等待日后继续教育。 看来还得继续建学。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小学暂时够用了,初中,眼下还没几个人能上,不过至少也还得再建一座备着。高中,除了眼下正在修着的,还得一所。继续教育学院,也是一所,还得能接纳许多人才行。 这么一算下来,夏鸿升倍感压力山大。 地倒是不缺,泾阳还有许多地,大不了距离县城远一些,也是可以的。 关键是钱啊! 泾阳书院虽大,名义上却还是一个私人书院。是个纯砸钱的地方,夏鸿升挣的钱大头都花进去了。 还要往铁路上砸钱,修的第一条铁路,肯定是拿钱买经验,也是一个大头。 再加上现如今正在进一步修缮的初中,和正在兴建中的高中、职业学院,哪一个不得投钱? 地主家也快要没有余粮啦! 挣钱!还是得挣钱!而且还要挣大钱! 夏鸿升一拍桌子,他妈妈的,本公子为大唐做了这么多,皇帝不得给本公子开几条财路来? “来人,随便喊几个人过来!”夏鸿升一声暴喝。 外面的家丁一激灵,连忙跑出去,左右喊了十多号人匆匆就过来堂外听令了。 夏鸿升大步走了出去:“我问你,喝奶粉了没有?” “回公子,小的没舍得喝……”被问的家丁弱弱的答道:“想着歇息的时候回去送给老娘……” “你呢!”夏鸿升换了个人,又问道。 “小的,小的也没喝……”那人见夏鸿升一脸杀气腾腾,顿时也弱弱的答道:“想着旬假的时候带回去捎给弟弟妹妹……” “你们是不是都没喝?”夏鸿升一眼扫了过去。 “公子,小的喝了!” “公子,小的也喝了!” 见有人喝了,夏鸿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区区几口奶粉,带回去不嫌丢脸。本公子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本公子下令,管家给了你们多少,都给我自己喝了!随后在做出来,每人发五瓶带回去!” 说罢,不等众人欢呼,夏鸿升又问喝过的人:“拉肚子了没有?” 众人摇了摇头。 “有甚子不适没有?”夏鸿升又问。 众人继续摇头。 “好!”夏鸿升打了个响指,转身走了。 回去屋里,拿出来原本给李家三兄弟留着的六瓶奶粉,叫齐勇去找了个食盒装进去。 “齐勇,随本公子去长安一趟。”夏鸿升道:“本公子要去要钱!” “好嘞!”齐勇得令,立刻去备好马车。 马车拉着夏鸿升,飞快的奔向长安,不多时便到。 “公子,长安已到,咱们去哪儿要账?”齐勇在外面问道。 “不急,先回家里,我得准备一些道具。”夏鸿升吩咐道。 齐勇赶了马车,奔回长安的宅邸,夏鸿升一下来马车,就让齐勇去叫厨子来见。 “公子,小的拜见公子!”厨子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立刻吩咐:“去,给我做一碗稀面糊,搓一碗菜叶浆,挤一碗生羊奶,再挑俩不太熟透的柿子,揭了皮去了核儿,挤到碗里!” “啊?!”厨子一懵,登时傻了眼儿。 ------------ 第1132章 忆苦思甜 厨子虽然懵比,但还是照着夏鸿升的吩咐将东西都准备好了。 一一端到了夏鸿升的面前,夏鸿升瞅瞅面前的几大碗东西,拿起了勺子来,依次各尝了一口。 “不行,回去重做!”夏鸿升放下了勺子:“面糊里不要放糖,菜叶浆里面不要放盐。这四样东西,里面什么都不用放,任凭它越难吃越好。” “啊?!”厨子又懵了。 “快去!”夏鸿升摆了摆手:“愣什么愣!” 厨子心里暗道公子今日也不知道是咋了,只得又回去灶火,照着夏鸿升的吩咐,重又准备了四样,自己先盛出来少许尝了尝,顿时一脸的苦涩——真难吃啊! 重又端给了夏鸿升,夏鸿升尝过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去装入食盒。” 装好了食盒,夏鸿升让齐勇提着,俩人出了门,齐勇道:“公子,咱们去哪儿?” “入宫!”夏鸿升一挥手,说道。 “啊?入宫?!”齐勇也是一愣,惊诧道。 “对,入宫!走!”夏鸿升说着,上去了马车。 齐勇只得赶着马车往皇宫而去。 不多时,便到了朱雀门外,夏鸿升提着食盒,进了去。 这个时候,皇帝不是在书房,就是在两仪殿。夏鸿升径自去了书房,到了门外,内侍却说皇帝在花园之中,正与皇后和四妃一道赏梅。 夏鸿升顿时一喜,这不是巧了么不是!真是老天爷相助。原本还想着忽悠了李世民,让他喊来长孙皇后一道尝尝这民间“美味”,却不想长孙皇后和四妃都在一起,省了好些功夫,效果还能更好——长孙皇后和四妃,都是生过好几个孩子的母亲,让她们尝尝民间的孩童们吃的东西,感触会更深。 “劳烦这位内侍前去通传,就说我带了几道吃食来。”夏鸿升对那内侍客气的说道。 “不敢当,奴婢这就去通传!”内侍行了一礼,趋步往后面去了。 夏鸿升跟着来到了花园外,等了内侍通传,出来告诉他,准他进去。 提着食盒,夏鸿升径自就走到了花园里面。远远就看见李世民还有一群莺莺燕燕的在长廊里面说说笑笑。 夏鸿升走了过去,行礼拜见。 “贤婿又带来了甚子美味?”李世民笑问道:“正好今日人齐,可以都尝尝。” “岳父大人恕罪,今日小婿是来忆苦思甜的,这里面的东西,可能并不是那么美味。”夏鸿升说道。 “忆苦思甜?”李世民很是好奇:“快拿出来瞧瞧。” 说完,众人来到亭子里面,夏鸿升将食盒放在石桌上面,周围的人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只见夏鸿升打开食盒,从第一层当中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四个带盖子的大碗,放到了桌子上面。 接着,扭开了盖子,露出了真容。 众人一阵愕然,只见那四碗东西,一碗是白乎乎的,似乎是某种奶,一碗是稀如白水的面糊糊,一碗则是难看的黄绿色,如同拉稀似的,另外一碗则是橘色的黏黏的东西。 “这……”众人面面相觑。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贤婿,这是何物?” 却见夏鸿升大剌剌的拿出来几个小碗,放入勺子,将大碗当中的东西给舀了出来。 先舀了几碗热过的生羊奶,然后说道:“请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还有诸位娘娘尝尝。” 李世民凑过去闻了一下,皱起了眉头来,说道:“一股子膻味,这是羊奶。” 夏鸿升点了点头,一副诚恳的模样:“还请岳父大人品尝!” “你搞什么名堂?”李世民皱着眉头问道。 长孙皇后眼见李世民有些不悦,当即笑着过去,拿起了勺子,说道:“妾身倒是还没这么直接喝过羊奶,听说草原上那些部落的人喜欢喝这东西,今日正好尝尝。” 说罢,端起一只小碗,尝下一口,眉头蹙了蹙,还是咽了下去。 “呵呵,倒是别有一番滋味。”长孙皇后放下了碗,说道。 其他的妃嫔们见长孙皇后都喝了,自然不敢怠慢,也都过去尝了尝,脸色各异。 夏鸿升心道长孙皇后果然不同寻常,心中也是感激,朝她行了一礼。 “这是生羊奶,别看此物难喝,在民间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喝的。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羊奶的,这东西,是家里条件稍微好些的人家,遇到新生的胎儿没有母乳可吃,又请不起奶娘的时候,买来给胎儿喝的。” “喝这个?”阴妃嘴快,当即就问道:“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胎儿如何能喝得?”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那微臣斗胆,请诸位娘娘再尝尝这个。” 说着,夏鸿升将那稀面糊糊舀了出来。 “这是面糊嘛!”阴妃说道:“就是太稀了些。” 说着,她先过去喝了一口:“比方才的羊奶好喝些。” 有她这话,旁边的妃嫔们才过去都又尝了尝。 “胎儿方才出生不久,只能喝这么稀的东西,否则难以消化,会生出病症。”夏鸿升又说道:“面糊糊,就不那么养人了,喝羊奶的,尚且能长的身体强壮些个,喝这面糊糊,却只是勉强糊口而已。寻常百姓家里,请不起奶娘,又寻不来羊奶,喝得最多的就是这东西。” 李世民这下听出味儿来了,当下指着另外两种又问道:“这两样呢?” 夏鸿升也不说话,只是先舀了出来。 李世民过去,端起一个小碗,喝了一口,顿时涩的一咧嘴:“这不就是柿子!”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清苦百姓家的,请不起奶娘,买不动羊奶,有时候便是面也是捉襟见肘,好些天吃不到嘴里。但倘若是运气好,适逢冬季,可以摘了柿子来,去皮去核儿,留下这些汁水儿来喂给胎儿,尚且还能有些许营养。不过,这东西生涩,一次只能兑水少喂些,不然会令胎儿消化不良而生病。” 周围的气氛此刻已经压抑了下来,长孙皇后看看面前的东西,顿了顿,又指指最后一样:“那这个呢?” 夏鸿升仍旧不说话,舀了一些出来。 ------------ 第1133章 李世民喝奶粉 长孙皇后端起碗来,一勺子就送入了口中。 “噗——”她一下没有忍住,吐了出来。 李世民拧着眉头,从长孙皇后的手里接过碗来,自己也尝了一口,顿时眉头挤成了一团,连吸了几口气,才送下了腹中。 “你们都尝尝。”李世民挤眉弄眼了好半天,这才缓缓吐了口长气,淡声说道。 周围的妃嫔自然都不敢违背,端起都尝了一口,顿时就不少人吐了出来,咽不下去。 却见夏鸿升端起一碗笑嘻嘻的胡撸胡撸几口吞了个干净,笑道:“这东西小婿小时候却没少吃。民间的穷苦人家,家里有了胎儿,请不起奶娘,买不起羊奶,连面也吃不起,又没有好运气等到冬季里摘柿子。就只好去捡些旁人家倒掉的烂菜,去摘些野地里闹不死人的叶子,捣碎成浆,放入水里煮成糊糊,好拿来喂给胎儿。只是让胎儿饱腹,不哭闹不止罢了,至于能不能成活,只得听天由命。” 话到此处,已然有几个人红了眼眶了。 “扑哧——”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抽泣声,众人转头一看,却是一个宫女哭了起来。 见众人看她,连忙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娘娘恕罪!奴婢的弟弟小时候便是吃这东西,生生死了的,奴婢一时没有忍住,求陛下恕罪!” 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转头叹了一口气:“朕之过啊!” “大唐数百万户人家,能请得起奶娘的有多少?”夏鸿升说道:“新生的胎儿,他们关乎着大唐的未来。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世间日后终究是要靠他们的。幼童的好坏,关系到长远的未来。不可不重视啊!” “朕心中有愧。”李世民长叹一声:“朕竟不知民间百姓家中,生养胎儿竟是如此不易!” “生养胎儿,就算是宫中也是不易,何况于寻常百姓?”夏鸿升叹道:“好在,小婿经过长时间的试验,总算是做出来一样东西,可使我大唐百姓家中的胎儿,再不必受这饥饿之苦!” “贤婿做出了何物?!”李世民眼中一亮,连忙问道。 “奶粉!”夏鸿升说道,然后将食盒的第二层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了那六瓶奶粉来,又转头对旁边宫女说道:“劳烦拿些温水来,不能太凉,却又不能太热,刚好可以教人大口喝下那般就行。” 李世民一摆手:“快去!” 宫女立刻跑去调水,不多时,就有几个宫女端着水过来了。 这边,夏鸿升已经教另外的宫女洗干净了碗,摆了一桌子了。 见到水来,夏鸿升扭开玻璃瓶,用勺子将里面的奶粉舀出来,每个碗中都舀了些。然后接过水囊,往碗中到了水,一一搅拌过去。 顿时便有一股奶香弥散了开来。 “请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还有诸位娘娘品尝。”夏鸿升行了一礼,站到了旁边。 李世民过去拿起了一碗,直接喝了一口,顿时眼中一亮,赞道:“恩?这东西倒是一股奶香,却又没有那股子腥膻味儿,反倒很是好喝!” “是啊,陛下,妾身觉得很好喝呢!”长孙皇后也是笑道。 “这东西喝起来唯有醇香,却无半分腥臊和膻味,喝起来温润,想来当很是养人。”杨妃在旁边也笑道。 “除了母乳之外,就数羊奶、牛奶这等东西最是养人。草原上的人为何向来强壮善战?就是因为其从小喝牛奶、羊奶。牛奶、羊奶这些东西,不仅养人,而且富含脂肪,能够十分迅速的补充体力。喝一大碗牛奶下去,比吃两碗面条还补充体力。”夏鸿升说道:“这东西,是小婿将牛奶、羊奶煮过消毒之后,再进行晾晒碾磨成粉,密封起来,就可以长期保存,也方便到处携带,需要之时,只需舀出几勺,用这种半温的水冲调即可,也极为方便。若是有了这东西,天下百姓家中,就再也不怕生了胎儿之后,没有奶水了!” “好!”李世民心怀大悦,立刻又端起一碗来,一口喝了下去:“这东西味道香醇,又如此养人,若是百姓家中都有此物,生下来的胎儿就不必再受饥饿之苦,也不担心吃的东西没甚营养了!只是,照贤婿方才所说,清苦百姓家里,连面也买不起,如何能买得起此物?” “这东西成本不算很高。如今咱们同那些草原部族商业往来密切,完全可以在当地收购牛奶、羊奶,就地制作,然后运回来,将成本进一步压缩,这样售价便会低上许多。”夏鸿升说道:“朝廷方面,可以进行资金补贴,这样一来,价钱就会更加便宜。另外,对于极其穷苦的百姓家,若是有了胎儿,可以由县衙验查确定其实在无力购买奶粉之后,由县衙配发奶粉,以供其养育胎儿。” “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李世民寻思道:“有了奶粉,寻常百姓家若是没有奶水吃,就不用去到处寻生奶买,也不用去喂面糊糊这等不养人的东西。经过降低成本和官家贴补,这东西的价钱就能降到寻常百姓也买得起的地步。若是再不济的家,由官府按需接济。” “正是如此。”夏鸿升点头说道:“另外,这东西不仅民间有用,对于军中,也有不小用处。” “哦?”李世民眼中一凛,回头看了一眼长孙。 长孙皇后瞬间领悟,巧笑倩兮的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在此谈论国事,妾身们也听不懂。不若叫妾身领着妹妹们去看梅花罢!” 李世民点了点头:“去吧。” 等人走了,李世民才又问道:“于军中有何用?” “奶粉其实还是牛奶、羊奶,这些东西十分养人,十分利于补充体力。长途行军时,奶粉便于携带。食用时,只需取几勺放入随身携带的水囊中,摇晃成粥状即可食用。几大口咽下去,可以不下马背便能迅速补充失去的体力,维持战斗力。在长途行军和沙漠作战,缺少粮草时,只要还有奶粉,甚至就可以维持生存达几个月之久!” “好东西!”李世民两眼一睁,立时泛起了一片精光。 ------------ 第1134章 翼国公病重 奶粉的事情就这么被李世民拍板定下了。 夏鸿升获得了不少独家特权。 下一步,就是同草原上的那些部族谈判,将收牛奶、羊奶的价格进一步压低。 这事儿用不着夏鸿升自己出马,他手底下多得是经商的人才。 夏鸿升立刻选派了几波人手,往草原上去了。那些游牧民族,夏鸿升决定都不漏掉。 很快,第二批奶粉也做出来了,夏鸿升言出必行,给泾阳还有长安宅邸里的下人们一人发了五瓶。这第二批也就没有了。 幸好泾阳的养殖场规模够大,又从别处想了办法,才又凑够制作第三批奶粉的奶源。 养殖场里面的这些,都是吃青料的,虽说吃青料已经是很好的待遇,可生出的奶到底不如草原上的牛羊。想来,若是日后有了草原上的奶源,就地制作,做出来的奶粉味道会更香醇。 第三批奶粉做出来了也不少,夏鸿升特意找木匠器匠一起做出来了精美的木匣,只装一瓶的,装两瓶的,装三瓶的,装五瓶的,几种不同规格的包装盒,都做得极为精美,特别是一瓶装和两瓶装的,光是盒子就俨然是一样过眼的艺术品了。 三瓶装、五瓶装的,没做多少,大都做成了一瓶装两瓶装的,因为夏鸿升要送人。 没法子,奶粉现在还根本谈不上产量,现在能做出来的,连登报宣传都做不到。就算是饥饿营销,也总得能让人抢到一些,可眼下连那么一些便也做不及的。 所以只能走老路子,在长安的勋贵圈子里面先传着,一方面以上带下,先留下名头,另一方面,这样的宣传方式时间长,保持奶粉的神秘和热度的同时留出时间,去筹备工厂。 古时候上行下效的情况还是很厉害的,况且许多富商模仿勋贵的消费,也是十分常有。这东西若要在长安的勋贵圈和富豪圈内流传来开,有一个人效果最好。 想到这里,夏鸿升叫来下人,将一瓶装两瓶装的分开各装了两小箱。 两箱一瓶装的,两箱两瓶装的。装好之后,喊来了李丽质和徐惠。 “这奶粉新作出来,又已经做了两批了,喝了的人也不少,看来也都没有什么毛病,可知这东西是安全的。”夏鸿升对二女说道:“我令人将一瓶装和两瓶装的各装满一箱,你们回家探望的时候,带给两位岳母大人。” “装这么多?郎君不是还要去送给那些叔伯?”徐惠问道。 “无妨,够的。”夏鸿升笑道:“有好东西自然要先孝敬自家长辈。等过他十天半个月的,我再去送给那些叔伯们。” 李丽质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传来了家丁的喊声,众人转头看去,那家丁一边喊着公子,一边跑了进来。 刚到门口,家丁便躬身道:“公子,外面来了个军士求见公子,说是十万火急!” 夏鸿升一愣,立刻往前过去,边走边道:“去让他速速进来!” 家丁转身跑出去了。 夏鸿升走到正堂,那军士已经跑进来了,一见夏鸿升,当即一下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卑职拜见将军!求将军救救我家将军!” 不是军情?夏鸿升心下送了一口气。 征伐吐蕃的大军回程在即,夏鸿升还以为出了甚子意外。 “你家将军是……”夏鸿升问道。 “我家将军乃是翼国公!”那军士单膝跪在地上,道:“将军这几年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今年以来更是是不是发病,每次发病,幸好都有孙神医医治。今回我家将军又发病了,吃了孙神医留下的药,却没效了——原先都有用的!孙神医又不在,思来想去,只能来请将军!求将军救救我家将军!” 说罢,对着夏鸿升就磕头起来。 夏鸿升连忙拉他起来,问道:“若我能帮得上忙,必定责无旁贷。我且问你,有太医去没有?” “陛下已经派了何太医在家中。”那军士答道。 “翼国公眼下若何?”夏鸿升又问道。 那军士答道:“将军眼下昏迷不醒,何太医也无法了。这才让卑职前来请将军,说是孙神医不在,只能看看将军您有没有甚子办法了!”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 秦琼已经好些年没有出征过,似乎自从孙思邈体检之后,他开始一直深居简出,在家中养病。原以为有孙思邈的调理,他的身子骨会恢复一些,就算没有恢复,也能晚些恶化。熟料现在还是没躲过。 “齐勇,速速备马去翼国公府。”夏鸿升立刻吩咐道。 “卑职叩谢将军!”那军士连连叩谢起来。 夏鸿升摇了摇头,问道:“你是翼国公的亲卫吧。想必你一定知道,翼国公年轻的时候出生入死,阵前冲杀,流血无数。这是伤了根基的病症,眼下恶化了,怕就不容易好了。我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说话间,齐勇已经备好了马,马车太慢,夏鸿升骑马而去,一路狂奔不停,待到了翼国公府的时候,已然冻的浑身哆嗦了。 翻身下马,立刻跑去屋内。屋里面一屋子人,夏鸿升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秦琼,还有站在床边的何太医。 “少师快些喝了热姜汤,暖暖身子。”何太医手一挥,立刻有人端来一碗姜汤。 夏鸿升接过来,温度正好,大口灌下去,身子顿时不僵了。 心道一声何太医心细,知道他骑马赶来,一定会冻僵,先准备好了姜汤等着。 下一瞬,就赶紧指着床上,道:“快把枕头去了,将身子垫高些!” 秦琼是贫血昏迷,这时候应该将头部降低,让血液往上半身聚集,尽量保证核心器官的供血。 下人们赶紧照办。 何太医与夏鸿升使了个眼色,夏鸿升会意,二人一起出来了内屋,到了外间。 “翼国公这病,只怕是……”何太医小声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我知道,贫血太严重,就算是孙道长一直给翼国公补血,也弥补不了之前严重贫血所造成的伤害了。” “唉,翼国公眼下昏迷,我几次号脉,都是气若游丝。”何太医神色黯然:“只怕就算是孙道长在,也难过这个年了。” ------------ 第1135章 病重难医 夏鸿升转头看看屋内,叹道:“翼国公年轻的时候失血太多,损了元气,耗了根本,全靠孙神医一直调理,才将一条命吊着到了现在。眼下恶化,只怕是凶多吉少……” “兄弟!我兄弟咋样?!”突然间,一个声音跟个炮仗似的从外面传来,还未及往外看去,就见一个黑熊一般的身形撞进了屋里。 进来那人一眼就看见了夏鸿升,立时两步就到了夏鸿升跟前,两只大手跟钳子一样一下就扣到了夏鸿升的两边肩膀上面,疼的夏鸿升眼前都是一黑。 却听那人说道:“好!夏小子你在就好!你连千百年都镇不住的瘟疫都能治,一定能治好我兄弟,你伯伯,是也不是?!” 夏鸿升抬头看去,此人不是又黑又壮的尉迟敬德,又能是谁? 只见他此刻一脸狰狞,跟要吃人似的,瞪着夏鸿升,说道:“你可一定要将他救过来啊!” “老尉迟!莫要吓着贤侄,吓着贤侄了谁给秦兄弟治病!”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走进来的却是李勣,还有好些个军中大佬。 到底还是李勣冷静,走过来之后,立马走到了何太医面前,问道:“何太医也在!敢问何太医,秦兄弟的情况若何?” 何太医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行了一礼,请他们到了屋外,将方才的话又给他们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都是一脸黯然,摇头叹息不已——距离年关,也没几天了。 “就真没一点儿法子了?”尉迟恭问道。 何太医叹了口气,说道:“翼国公的身子,全凭孙神医不断调理,这才吊着一丝气吊到了现在,已然是油尽灯枯了。” 大家都面露悲戚,默不作声的走了进去,到了里屋。 秦琼仍旧沉沉睡着,何太医又过去把了脉,然后再秦琼身上施了几针。 不多时,秦琼发出了梦话一般的呓语,稍微动弹了动弹,复又沉沉睡去了。 “今晚教翼国公好生休息,明日或可醒来一会儿。”何太医说道:“也不必熬药打搅翼国公休息,明日熬上,等翼国公醒来再喝罢!” “何太医,您……”李勣上前开口。 何太医似乎不用李勣说,也猜到他的意思,说道:“在下今夜就在翼国公府上不走,随时候着。” “多谢何太医!”尉迟恭对他拱手一下。 “不敢。”何太医连忙回了一礼。 众人走出屋外,外面天地苍茫,灯火昏黄,周围一片悲戚萦绕。冷风吹来,更显凄凉。 心境所致,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人说话,都愣愣的盯着夜空,任由寒风缠绕。 夏鸿升只觉鼻尖一凉,抬头一看,夜空中竟扑簌簌的下起了雪来。 贞观十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晚了一些。 夏鸿升亦留宿在了翼国公府,翌日一早,起来刚喝下一碗粥,就听下人说翼国公醒了。 何太医与夏鸿升二人连忙过去,进了屋里,却见秦琼已然坐了起来,不过面色倦怠不已,整个人看上去昏弱无力,如何还能看得出来曾经万军阵中取敌首级的英姿来? 夏鸿升想起来自己刚来长安的时候,那时候秦琼尚且还能够骑马出征,简直通眼下判若两人。 “听说何太医在这里了一夜。多谢劳心了。”秦琼对何太医说道,说罢,又冲夏鸿升笑了笑,道:“夏小子,也多谢你了。” “小侄应该的。”夏鸿升摇了摇头,答道。 却见秦琼又问道:“何太医,我这身子如何了,还请如实告知。” “这……”何太医犹豫了一下。 “某家少长戎马,所经二百余阵,屡中重疮。若计前后出血,少不得数斛,安得不病?”秦琼说道:“何太医尽管如实道来。” 何太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就在近日,不远矣。” 秦琼似乎早已有所料定,听到何太医所言,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点了点头,兀自又道:“却也该趁着这会儿头脑不晕,安排一下后事。” 夏鸿升听的鼻子一酸。 却听后面脚步声来,继而见尉迟恭和李勣等人又都来了,身后还跟着李承乾,李承乾还手拉着一个少年郎。 夏鸿升认得这个少年郎,正是秦琼之子,秦怀道。 “拜见太子殿下!”秦琼看见了李承乾,就要起身。 “小侄如何敢当!”李承乾连忙赶前一步将秦琼按回床上:“父亲令我前来探望,令太医局不惜代价,一定要全力救治叔叔您!等忙完手头的事情,父亲也会来探望叔叔。” “多谢陛下挂念。”秦琼拱了拱手,突然一愣。 何太医赶忙过去抓住他的手要号脉,秦琼却挣脱了开,摆了摆手:“眼前一黑而已,这便好了。” “怀道,来。”秦琼抬起头,又道。 秦怀道走上前来,面露担忧:“父亲。” “某家若去,你当担起重则,照顾好家里。亦不可荒废学业,好生在军校当中听讲。”秦琼淡声说道。 “父亲!”秦怀道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立时两行泪便流了出来。 “哭个甚子,某家还没死呢!”秦琼瞪了他一眼,说道:“起来!” 秦琼又道:“我只怕过不去这个年了。趁着今日还算清楚,就将话提前说了罢——” “等等!”尉迟恭打断了他:“就当真没有一丝法子了?!” 他虽然当年被秦琼所捉,但也对秦琼深为敬佩,也是因着秦琼而遇到李世民这个明主,更是感激。此刻听秦琼要安排后事,一时难以接受。 何太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尉迟恭又看向了夏鸿升:“夏贤侄,你连瘟神都能镇住,就治不好秦兄这病?某家有时亦会头晕眼黑,不也好好的!” 夏鸿升瞅了瞅他,你那是高血压,他那是重度贫血,能一样么? “尉迟伯伯,您那是血压高,日后少吃些油腻之物,多吃些清淡的,每日多运动锻炼就会好。秦叔叔不一样,这是从年轻时就失血过多而贫血,一直到现在,贫血的时日太久,伤了元气,损了根基了。到如今,已然补不过来。” ------------ 第1136章 九死一生的办法 纵然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秦琼听了夏鸿升之言,眼中也还是划过了一丝失望。 或许,他也以为自己能有办法? “唉!”尉迟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干脆坐到了地上。 李勣也是面色悲戚,喃喃道:“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办法?” 夏鸿升看着秦琼眼中的落寞,又看看二人那般悲戚的神色,实在于心不忍,当下心里一横,干脆说道:“倒是还有一个赌命的法子。” “哦?!”秦琼眼中顿时一亮。 何太医一愣,尉迟恭立时腾的跳将起来,过来一把捏住了夏鸿升的肩膀:“甚法子,快说来听听!” “小侄说了,是赌命。”夏鸿升从尉迟恭手里挣脱开来,这货劲儿忒大,捏的夏鸿升直接麻了半个身子。 “如何赌?”秦琼问道。 “九死一生啊。”夏鸿升说道:“若是成了,或可还有机会能将身子补过来,多活几年。若是不成,当即便要过去。不过,九死一生。成的几率只有一成,不成的几率却有九成。” “这……”听夏鸿升这么说,李勣和尉迟恭都犹豫了。 何太医问道:“却不知是何法子?” 夏鸿升看看秦琼,又看看秦怀道,轻声吐出两个字来:“输血。” 赌命赌命,赌得其实不是秦怀道和秦琼的血型一样不一样,而是赌他们两个近亲输血,发生输血相关移植物抗宿主病的可能。 电视里面常常演的那种亲人有难,就撸起袖子去献血的剧情,其实是违反医学常识的。 亲属之间,尤其是像秦琼和秦怀道这种直系一级亲属之间,倘若是相互输血,会引发最严重的输血反应。就是这个输血相关移植物抗宿主病。这是一种死亡率超高的输血反应,尽管发病率不是很高,但是一旦发生,死亡率基本百分百,几乎无法挽救。因此为了避免这种病症的发生,一般情况下临床输血是不允许使用未经处理的亲属血液的。 但是眼下,能够给秦琼输血的,就只有秦怀道。 周围这么多人,可能每个人的血型都不一样,试血型的几率比九死一生更低。 输旁人的血,一旦血型不符,还是一命呜呼。而输秦怀道的血,血型相符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若是没有发生抗宿主病,这事儿就成了。若是发生了,还是一命呜呼。 夏鸿升数了数,在场的除了秦怀道,还有一共五六个人。从这五六个人里面赌谁的血型跟秦琼相符,比赌秦琼输入秦怀道的血之后发不发病,相较之下,还是前者死亡的可能性更高——而且也没有那么多输液管啊! 输液管只有俩,还是书院耗费了很大代价做出来的,准备做实验用的。就是将药物输入动物的血管里面的试验。 夏鸿升记得在书上看见过,十六世纪的时候,英国大霍乱期间,有医生用细鹅毛管将盐水溶液输进病人身体里面来救人的案例,故而才决定做的这个试验。 一个小小的针头,书院里最好的一群匠人做了将近半年才做出来。夏鸿升找不来橡胶,更没法用橡胶做出安全的输液管,所以书院里那两个还是玻璃管的,因为又细又脆,只得做得很短,否则两只手拿着用力吹一口只怕就会断掉。 若非是书院做出来了两个,夏鸿升还真不敢开这个口。 “输血?”何太医疑惑不解。 “这是十分危险的法子。秦叔叔的身体,是由极度贫血所致。既然贫血,那就给他补充一些新鲜的血来。将旁人的血输入到秦叔叔的体内,或可缓解病症,争取时间,激发秦叔叔自身产血之机能。”夏鸿升解释道:“不过,人身上的血,是有好几种不同的类型的,有些人是这种,有些人是那种,还有些人是另外几种。不是同样的类型,混到一起便会即刻暴毙。然而眼下,又没有办法看出来每个人身上的血是何种类型。咱们这里这些人,可能有谁身上的血与秦叔叔身上的血一类,也可能咱们这几个人身上的血全都不一类。若不一类,一输进去,秦叔叔便会即刻暴毙而亡。只能赌一把,怀道乃是秦叔叔亲子,身上的血型与秦叔叔一样的可能性比其他人都更大一些,但也可能不同,这是赌的第一把。” “不可!”秦琼当即惊道:“老夫就这一个孩儿,如何能用孩儿的血来换命?!老夫宁愿即刻自决于此!” 说罢,就要去摘床头上挂的短刃。 “父亲!孩儿愿意用自己的血救父亲,若是父亲不答应,孩儿便也当即自决于此!”秦怀道上前一把将短刃抢了过来,往自己脖子前一横:“升哥儿,如何将我的血换给父亲?” “呃……用不着这样,只是抽出来一些些罢了,对怀道的身子不会有任何影响,反而还会有好处的。”夏鸿升一脸黑线的看着秦琼和秦怀道。 “当真?” “千真万确啊!这九死一生,说得是被输入血的人,而非是放血的人。”夏鸿升说道:“用不了太多的,对放血的人不会有甚子影响。” 秦怀道这才放下了短刃,却听李勣又问道:“方才贤侄说这是赌的第一把,难不成还有其他的?” 夏鸿升点了点头:“直系血亲虽然血型一致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但是相应的,因为他们是一脉相承,故而二者的血液融合之后,怀道血液里面的东西,因为进入了异体,会产生排斥,然而因为是一脉,秦叔叔血液内的东西,却不会反抗。就好比你家里进来人了,你一看是你儿子,认识,就没什么异常反应。可是,如果是个陌生人闯进你家,你一下子就会认出来,并马上消灭掉。人的血也一样。故而,有可能会得一种更严重的病症,就是输入血液七日之后暴毙而亡,这种情况若不发生,则就成功了。而若是发生,则根本没救。这是赌的第二把。” 夏鸿升继续说道:“若是这两把都有幸赌对,那秦叔叔就能度过眼前,争取时间,及时增补补血之物来恢复身体。若是当中有一把没有赌对,那……” 却见秦琼忽而大笑了起来,说道:“反正左右都是过不去这几日,试一试又何妨?就是即刻暴毙了,老夫也甘心。” “既如此……”夏鸿升转头说道:“齐勇,速速回书院,去医学院的实验室里,将装着输液管的匣子小心带来。路上千万、千万要小心,断然不能震断了玻璃管!” ------------ 第1137章 放手一搏 一个上午的时间显得如此漫长,秦琼躺下休息,秦怀道与何太医坐在旁边。尉迟恭还有那些个军中的将军们在院子里焦躁的走来走去。 李承乾跟夏鸿升俩人蹲在门口,望眼欲穿。 “升哥儿,你咋知道人的血有好几类,不是一样的?”李承乾说道:“在书院听先生说过,滴血认亲就是个笑话,两滴血滴进水里,不管是谁的血都会混倒一块儿去。今日听你说的,难不成还真有所不同?” “有所不同是真的,滴血认亲也真是笑话。血液血液,既然是液体,放到一起肯定要混到一块儿去的。在人身体里的就不一样。若是直接混到身子里面去,就很危险。” “那当如何分辨?”李承乾又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人的血有好些类,却不知如何辨别某个人身上的血是哪一类的。若是我知道,便可辨别一下秦叔叔的血型是何种类,在找个相同的输血便是了,如何还会这么危险?” “那发先人的血有不同种类的人,应该是会的吧?不然他如何知道是好些类的?”李承乾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现在没有会辨别的人。” “那真的是可惜了。”李承乾还以为夏鸿升说的是会得人已经死了,故而也摇头叹道。 雪仍旧一簇簇的下着,下的不算大,却一直没个停。 门前已经有积雪了,夏鸿升担心这会影响路况,更担心那些玻璃管会因此而在路上被震断。 “看,来了!”李承乾忽而一下站了起来。 夏鸿升一抬头,就见齐勇驾着马车,小心翼翼的往这边来。 夏鸿升跑了出去,跑到马车前面,撩开帘子,就见后面三个家丁小心翼翼的护着一个木匣,木匣下面还垫着好几床棉被,足足有两尺多高。木匣就在上面,稳稳当当的。 众人已经都听见声音,围了过来了。 见夏鸿升端着木匣,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们也倍感紧张,赶紧让开了路来,一路护着到了屋中。 “来了!”秦琼睁开了眼睛,秦怀道赶紧扶着他靠坐起来。 夏鸿升看看秦琼,又一次问道:“秦叔叔,小侄还得再多说一遍。这法子极其冒险,九死一生。有很大可能会让您丢了性命。开了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 秦琼笑了笑,说道:“想当年老夫治军,治的最严的就是这军中聚赌。没曾想,老夫今日自己却要赌上一赌了。” 说罢,又道:“老夫戎马一生,早就看淡了生死。若是成了,是上苍对老夫忠义全节的赏赐。若是不成,老夫也得了个痛快,呵呵,这几年可真是将老夫折磨的不轻。老夫心意已决,贤侄动手罢!” “既如此……”夏鸿升点了点头,然后对何太医说道:“何太医,敢问可带有消毒的东西?” 何太医点了点头,过去打开医箱,取出来一小坛酒精来。 “怀道,来,将衣袖翻起来,露出胳膊。”夏鸿升唤了一声,然后用酒精在秦怀道的手臂上涂抹好些遍。 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夏鸿升打开了那木匣。 但见夏鸿升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来一样东西来,那东西极细,有鹅毛前头那般细,只有两根指头那般长。 只见夏鸿升又取出一个玻璃瓶来,玻璃瓶口有个很小的洞,刚好同那根细玻璃管能嵌合道一起。 “这都是玻璃做的?”何太医轻声问道。 “恩,光是这两套,就做了半年。”夏鸿升小心翼翼的操作着,用酒精消了毒,轻声答道。 “可有细绳?”夏鸿升转头问道。 何太医立刻转身从医箱里面拿出来一段绷带:“这个可行?” 夏鸿升点点头,接过绷带,然后将秦怀道的手臂抓过来,说道:“怀道不必紧张。”说着,将绷带紧紧捆住了秦怀道的上臂,然后又到:“拳头握紧。” 待秦怀道照做,夏鸿升这才对何太医说道:“请何太医扶着这东西,位置要比怀道的手臂低,一定要小心,这东西太脆,容易断掉。” “好!”何太医过去小心翼翼的扶住了瓶子和玻璃管。 夏鸿升拿起针头,照着秦怀道的手臂上比划起来。 别问本公子是如何会扎针的,蓝瘦,香菇,想起来了一段跟小护士相亲的悲催日子! 秦怀道有些瘦,血管很显,夏鸿升不算太费事就找对了地方,将枕头扎了进去。 “好了,手松开。”夏鸿升一边将勒紧的绷带解开,一边对秦怀道说道。 松开了绷带,鲜红的血液顺着针头出来,沿着玻璃管,迅速流入了下面的玻璃瓶中。 众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血液流入玻璃瓶中,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屋内针落可闻。 不多时,瓶中的血便满了。 夏鸿升拔出针头,从瓶子上拔下玻璃管,将玻璃管放到了一边。 “怀道,坐下休息休息。”夏鸿升说道。 秦怀道点了点头,转头便看见了秦琼担忧的眼神,于是行了一礼,说道:“父亲,孩儿一点儿不适也没有。” 秦琼这才放松了神情。 夏鸿升如法炮制,将另一根玻璃管连上了玻璃瓶,然后道了秦琼的跟前。 “何太医,这回得举起玻璃瓶,高过身子。”夏鸿升说道。 何太医照做。 “秦叔叔……”夏鸿升看着秦叔宝,由于了一下。 “贤侄无需顾忌,尽管放手来吧!”秦琼哈哈一笑,也学着秦怀道的样子伸出了手臂。 夏鸿升拿过秦琼的手臂放在床边上,深吸了一口气。秦琼手臂上青筋突起,很容易找。 随着夏鸿升缓缓将针头推入秦琼的手臂,秦琼也换换的闭上了眼睛。 玻璃瓶中的血液顺着玻璃管,沿着针头,注入了秦琼的身体里面。 夏鸿升的心紧紧揪着,满头的汗水如同身处夏日里的蒸笼中一般往下涌。也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床榻上面,秦琼却很安静。 终于,在漫长的仿佛要熬死人的岑寂里,玻璃瓶中的血液终于注入了干净。 “秦叔叔?”夏鸿升试探着唤了一声。 秦琼睁开了眼睛。 夏鸿升心头一热,却听秦琼笑道:“老夫还活着!” ------------ 第1138章 食补 旁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夏鸿升却没有,对秦叔宝说道:“秦叔叔,这第一把赌过去了,还有第二把。十日,倘若过去这十日而无事,那便是成了。若不然,十日之后,便是……” 要说这种病的发病率,其实不算很高。之所以如此危险,是一旦发病,那死亡率是百分百的,便是后世里,也是没得救。 秦琼点了点头,笑道:“十日,也够老夫安排后事了。” 夏鸿升见秦琼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更是心中叹息一声,转头向何太医问道:“敢问何太医,眼下养血多用何方?” “翼国公一直服用四物汤。”何太医对夏鸿升说道:“乃是以熟地黄、白芍、当归、川芎四物为料熬煮引用。这四物汤乃是血证立法,专养气血,调理全部血证是其所长。孙神医又将其做出些改动,加艾叶、阿胶、甘草,又加黄芪、肉桂,使之药效更强,更适合翼国公的身子。” “这就不是四物汤了,这是十全大补汤啊!”夏鸿升说道:“喝这汤倒是极好,只是秦叔叔气血损得太多,光是靠这十全大补汤,怕是补不及。” “十全大补汤?”何太医愣了一愣:“这名字倒是……” 夏鸿升当年没少给他爷爷抓十全大补汤喝,因此一听见这些名字,就知道了。据说十全大补汤就是在唐朝流行的四物汤的基础上加上四君子汤,再加上两味其他的东西而成的,没曾想原是这么来的。 “那不知还需配上何物?”何太医问道。 “食补。”夏鸿升说道:“炖乌鸡汤,将汤喝干,肉吃净,每天来一只。猪肝要多吃,黑木耳、猪血更要多吃,每餐各炒一盘。” “呃……乌鸡,莫非是乌骨鸡?”何太医两眼发亮,连忙问道:“这猪血,也能补养人血?猪肝又是何用?那黑木耳也有补血之效?” “恩,能。”夏鸿升点了点头,总不好直接告诉他猪肝猪血能够补铁吧。于是说道:“这些都能够补养人血,特别是乌骨鸡与猪血猪肝,很是有效,一点儿不亚于四物汤。对了,还可以吃白凤丸……虽然是女人吃的,不过也是补血灵药,正适合秦叔叔,若能连服俩月,必有奇效……呃,何太医?” 话说到一半,发现何太医两眼发光的盯着夏鸿升,那模样跟发现了宝藏似的,夏鸿升不由停了话头。 “夏少师!这白凤丸……是何药?”何太医目光灼灼,追问道。 呃,难道现在没有这药?不是吧,中老年妇女必备啊!家里面一大顿被老妈扔得到处都是,说明书都能背下来了有木有! “拿笔来!”夏鸿升大手一挥,终于能装比了! “燕窝、人参、乌鸡、鹿茸……”夏鸿升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奋笔疾书:“啊,还有香附,恩,还有四物汤的料……还有续断、延胡索……” 夏鸿升一边想一边写。 说明书上的配方还有啥呢?对了,桑寄生,益母草……还有甘草,白术、砂仁……及多种名贵药材——啊噗!夏鸿升一口老血,尼玛啊,多种名贵药材是什么鬼! 夏鸿升挠了挠头,心中很是恼火。 无奈收了笔,将纸张交给何太医,然后说道:“这上面不全,还有几种药材,因我当时年纪小,也未曾记清楚。还得靠何太医与孙道长一起研究了补全了。此方名为白凤丸,补气养血的功效远超四物汤,更能美容养颜,说是妇女圣药也不为过。秦叔叔眼下的病症,却也正好适合吃些。若是能连吃二月,再辅以食疗,定然能扭转身子。只是……还得看十日之后。” “恩,若是用了此药,应辅以地黄……”何太医却是依然皱着眉头,完全沉入到了那张药方里面了:“既为补气养血之用,定然是醋制的……若是辅以丹参,效果更加。不过……须减其霸道,若有柴胡,更能发挥药力……” 何太医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拿笔在那张纸上添添划划,不多时,上面已经又多了四五种药材了。 “事不宜迟,老夫这便回去论证!”何太医收起了纸张来,对夏鸿升深鞠一躬,说道:“多谢夏少师赐药,在下一定尽早赶制出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也好!何太医抓紧去论证赶制此药,先做出来一些看看效果。等孙道长回来,再行论证调整。” 何太医又过去给秦琼号了脉,不禁讶异道:“咦!只这一会儿,脉相便沉稳有力了许多,照这脉相,这几日应是不会有大问题。” “既如此,何太医快去赶制这白凤丸。”夏鸿升说道。 “在下这边去。这些药材,太医局中都有现成。”何太医点头说道。 夏鸿升心中一叹,到底是太医局,还真方便。若是其他地方,里面好些要药材只怕都不容易找来。 送何太医走了去,夏鸿升回去屋里,见屋内仍旧压抑,眼珠一转,笑道:“这号脉诊疗,我不如何太医。但若论吃嘴,几个何太医也不如小侄。哈哈哈,秦叔叔,你且指派个下人与我,我这边给你准备食疗的法子。再给我一个厨子,我将这食谱教给他,让厨子每日三餐给你做,一日三餐,食补有时候比临病吃药还有用。” “秦鑫,你跟着夏少师,听凭吩咐。”秦琼点了点头,对旁边一人说道。 那人正是秦府管家,当即领命。 夏鸿升转头看向他,吩咐道:“你差人去买乌骨鸡,要活的,尽数买回来养着。再遣人去杀猪的地方买来新鲜的猪肝、猪腰子,在那里等着,一定要杀猪时候放出来的新血,有多少都给接了回来,告诉屠户,让他每日将新杀出来的猪肝猪腰子还有猪血,全都送到翼国公府上来,不会亏他。再去买木耳,只要那极黑的回来。还有红枣、红豆也要。这些东西西市都有,若没有,去泾阳集看看,两处和起来,应该能买全。” “小的遵命!”秦府管家躬身行了一礼,连忙下去吩咐去了。 到底是国公府的,又是将军家的下人,办事效率很高,下午将近傍晚的时分,夏鸿升所要的东西,就一样不少,全都放到了夏鸿升面前。 夏鸿升朝厨子招了招手,说道:“来,跟着我学。日后每餐做给翼国公吃。” ------------ 第1139章 洛阳来信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非人力可强。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顺其自然。 对于秦琼,也只能看他的气运了。 夏鸿升教会了秦府的厨子之后,便也告辞了去。留着这里也是无用,只等十日之后的消息了。 回到泾阳,家丁们正在准备年货,夏鸿升才恍觉一年又要过去。 刚坐到书房里面,准备安静一会儿。外面却就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说道:“公子,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有洛阳故友的书信一封,要亲手交给公子。” 夏鸿升摇了摇头,叹口气重又站了起来,说道:“叫他来书房。” 不多时,外面又传来管家的声音,人带到了。 夏鸿升让他开门进来,那人入了屋内之后,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又双手捧出一封书信来,恭敬的呈给了夏鸿升。 “事情可还顺利?”夏鸿升一边接过书信,一边问道。 “回将军的话,中间有过几次,不过好在有惊无险,都化解了。”那人答道:“眼下为止,倒还顺利。” 夏鸿升点了点头,看了书信上的封泥完好,然后撕开了信笺。 书信是密文所写,正是公孙红玉寄来的。 夏鸿升令了管家带他到外面休息,吃些东西,暖和一下。自己则回到书房内屋,翻出密文的本子,对照起来。 信的内容不长,公孙红玉只是传信,说弥勒教准备与摩尼教联手。已然达成共识,弥勒教混入摩尼教当中,转换身份,而摩尼教则依靠弥勒教在中土民间打开门路。准备年后在长安搞出些动静,似乎是要降临神迹,以吸引人信纳。 另外还有一些关于弥勒教的藏身之处的信息,都很有用。 看罢之后,夏鸿升转身将书信扔到了煤炉子里面烧了,又喊了那名间谍过来,问道:“你可能亲眼见得公孙红玉?” 那名间谍点了点头:“卑职可以设法见到公孙姑娘。” “好,你亲口转告她,她做的很好,让她继续盯着弥勒教,探明弥勒教准备在何处搞这些东西,准备作何神迹。至于那些弥勒教的藏身之处,我会派人盯着,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夏鸿升吩咐道:“再告诉他,当年长安城破,教坊中有许多人脱逃。当中有一琴师,带着徒弟亦逃出了宫去。在武义一带做了道士。那徒弟似乎正是复姓公孙。我已经让易秋楼派人去探查。” “卑职遵命!”那人行礼领命。 夏鸿升点了点头:“天色已晚,你今晚就在府中休息,明日在走。” “卑职多谢将军!”那名间谍又道。 待那名间谍离去,夏鸿升走到门口,冷风吹进脖子,倒是叫人陡然脑中一片清醒。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大好盛世,为什么总有一些人不愿意看到这太平光景,非要搅合得天下大乱,才高兴? 摩尼教——就是日后的明教吧。原本的历史上,因为后来中国与中亚交通日趋不便,在中土的外来各宗教不再能获得外部的支持和影响。所有的西来宗教于此时都走到了十字路口。只有能完全被汉人接受符合汉人思维习惯的宗教,才有可能生存下去。摩尼教于是换了一个名字,进入了民间,又被各种反抗势力所借名依托,无法大规模宗教化发展。而今大唐与中亚的交往太顺了,反而给了摩尼教时机,叫他们活了心思了。 中原是那么容易,想进就进的么?还用这等下三滥的法子! 夏鸿升冷笑一下,神迹?这个时代,恐怕没比本公子更会做出神迹的人了。 看来过几日得去玄都观走一趟,想必袁天罡那个老牛鼻子,会十分愿意去打一些试图染指大唐宗教圈的外来势力的脸。 让袁天罡和道门去出这个头,夏鸿升自己也好仍旧藏在暗处,也不怕让他们怀疑到公孙红玉的身上。 “拜见公子。”院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进门看见夏鸿升立在门口,于是唤了一声。 “徐账房啊,有何事?”夏鸿升看看来人,问道。 “回公子,几个产业的大掌柜都递来了信函,说是账务都整理好了,随时都可以召开年会。”徐账房对夏鸿升说道:“白日里公子不在,小的方才知道公子回来了,这便赶紧来报。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年的账务你可逗查看过了?“ ”全都查看过了。“徐账房是夏鸿升的御用会计,也是最先从夏鸿升这里学会借贷记账法,然后再教给那些产业的账房们的,虽说夏鸿升也只是单位派出去作为新进人员培训的时候学了些会计和审计的皮毛跟基础,但也比他们原先的法子方便许多。 ”情况如何?“夏鸿升关心今年的收益,毕竟,春来之后,又要多好几个花钱的大头了。 徐账房摇了摇头:“不如往年,今年的收益虽然不亏,仍旧是大赚,然所赚却比去年少了将近三成。” “三成?!”夏鸿升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 “大唐之内,较之去年的有所提升的。收益减少的海外方面。海路提升十分大,收益比去岁高不少。但是陆路因着成本增加,效益大为降低,拉低了整体水平,导致整体收益比去岁低了两成多。” “陆路?!”夏鸿升大吃一惊:“大唐与波斯正交好,又将本公子的商队关税减半,怎么反而收益却低了这么多?!是不是搞错了?!” 徐账房摇了摇头:“小的之前查账的时候也是十分惊讶,仔细查阅之后,发现陆路的成本增加并非是在波斯,而是在西域诸国。” “西域诸国!”夏鸿升有些咬牙切齿。 “高昌,和硕、库车、拜城、若羌、且末……”徐账房掰着指头数道:“这些个西域小国如蛀虫一般,谁都想从商队的身上啃一口!这么一口一口啃下来,陆路商队的成本剧增。” “西域诸国……它们哪儿来的胆子!”夏鸿升怒火中烧:“谁啃的最凶?” “高昌国。”徐账房说道:“光是高昌国一国,造成所增加的这些成本里面,就占了将近一半!” “高昌!”夏鸿升咬了咬牙:“明天一早叫人出去送信,召集所有产业的所有股东们,后日在醉仙楼开年会!” ------------ 第1140章 股东年会 长安醉仙楼,长安城当中最大的一间酒楼,有供多人聚会的大间,夏鸿升一早定了下来。 说是年会,其实就是几个产业的股东坐在一块说说话。具体的情况他们派去的账房都已经跟他们说过,年后的目的,本是找个机会大家一起聚聚。反正都是熟人,不在这里在那里,还有几个每个产业都参股,也都不忌讳。 因为具体的营业情况,不会在这种几个产业的股东们都在一起的时候说。而是每个产业分开,每个产业的股东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讲。 比方说酒坊,酒坊的股东们会在年会之后单独找个时间再单独聚会一次,才会细说各种经营收益情况。其他的也是一样。 但今日有关系到所有产业的事情,故而年会上面就要多一些话题了。 很快,夏鸿升手中各个产业的大掌柜们便到了,夏鸿升叫他们各自坐下。 一杯茶下去,齐勇在外面撩开了帘子,放进来一个人,夏鸿升抬眼一看,却是段瓒。 “正要有事与你说。”夏鸿升见段瓒头一个来,于是笑道:“怎么今日如此快?” “还不是程大将军他们!”段瓒没好气说道:“他灭了吐蕃,本该班师回朝,侯将军、执失思力将军还有刘兰将军都回来,快到长安了。可牛大将军那一路,竟然没有回来!陛下令我去查,谍报回信,说是半路上程大将军嫌光是灭了吐蕃军功太少,就鼓动着牛大将军拉着大军往南过去,说是泥婆罗出兵帮了吐蕃,准备顺手收拾了泥婆罗!” 夏鸿升眼睛一瞪,我去,这个程老货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啊,这等事情都做得出来!原本当初征伐吐蕃的大军中就没有他,他非得跟去,只得让他跟牛进达一路。谁知一想沉稳的牛进达竟然被他忽悠了! 恩,以程老货的作风,是忽悠还是威胁还说不定呢! 泥婆罗才多大,能有几个兵?就算是帮了吐蕃,也不过是嘴上喊几句而已。这货过去若是将人给灭了,天竺岂不是要睡不着觉了? “他也不怕天竺猛受惊吓,再出兵帮着泥婆罗!”段瓒摇头道:“留下人镇守吐蕃之后,他那一路可没多少人马了!” “怕?他巴不得天竺能出兵呢。”夏鸿升摇头苦笑:“你以为区区泥婆罗能满足得了他?他就是冲着天竺去的!以我看,若是陛下不下旨强令他回来,他总得从天竺嘴里抠出些东西才行。我猜,程将军和牛将军会兵压泥婆罗,但一直只滋扰不攻城,好逼迫泥婆罗向天竺求援。” 段瓒摇了摇头:“不好猜,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知道了之后,就让我出来了,也没个反应。我就直接来了。对了,你方才说有啥事与我说?” 夏鸿升拿出一张纸来,暗中递给段瓒,又低声道:“这上面是几个弥勒教的藏身之地,你派人去紧盯着,不要打草惊蛇。另外,弥勒教似乎又同摩尼教勾搭上了,年后似乎会有动作。长安城中的摩尼教徒人不多,多为胡商。你派人多盯着些,摩尼教也不老实啊!” “用不用我提前将摩尼教给……”段瓒比划了一下。 夏鸿升摇了摇头:“用不着,你就派人紧盯着就是了。这个人情,得卖给袁道长。” 说话间,就听见外面齐勇的声音传来:“拜见三位殿下!” 二楼今日被夏鸿升包了场,故而没有外人。 齐勇声音刚落,就见帘子撩开,李家三兄弟就走了进来。 “赞见过三位殿下。”段瓒行了一礼。 “段兄客套给啥?”李恪跟众人最熟络,当即笑道。 “拜见师尊!”三兄弟又朝夏鸿升行礼。 夏鸿升亦摆了摆手:“今日都是兄弟们聚会说话,这些个身份就暂且不要了。” 有了这话,李泰立马坐到了一边,立时抱怨道:“升哥儿!那劳什子院长我不做了!整日里这那那这,忙得我焦头烂额,你给我的内燃机理念,我到眼下都还没有时间看完!” 泾阳教改之后,书院成为高等教育学院,又另设大唐泾阳书院研究院,李泰便是这个院长。研究院下设了许多有的没的的研究所,这段时间李泰就是一直在忙这个。 “万事开头难嘛,过去这段时日,都各就各位了,你也就不会这么忙了。”夏鸿升笑道。 陆陆续续的,众人很快便全都到齐了,夏鸿升抬了抬手,提声喊道:“诸位,诸位!今日咱们例行年会,诸位所参股的产业,具体什么情况,想必各家的账房都已经汇报过了。今日,是有一件事情要诸位一起商讨对策,另外,还有几样新生意,也给诸位说道说道,若是诸位愿意,咱们还一起干。” “升哥儿说的可是西域诸国对我大唐商队加收重税,层层盘削之事?”李恪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本来,酒坊、玻璃坊、商队、海商行这些,诸位里面不少都是全都参与的,咱们也就敞开了说,想来诸位都已经知道了,今年的收益,较之去年低了两成多,将近三成。这可是一个大数目。原因就在于,西域诸国对大唐商队加收重税,另外从上到下,都想要从大唐商队的身上啃一口下来。这么一来,从西域诸国过来之后,成本剧增。” “西域诸国,他们哪儿来的胆子,敢动大唐商队?”刘仁实一拍桌子就要发飙。 “不仅是咱们手下的几个商队,全大唐的商队,但凡从西域几国经过,就都会额外加收许多税款。除此之外,更是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上到通关文牒,下到城门关卡,从王公贵族到戍门小卒,甚至是街旁的乞丐,只要是大唐的商队经过,都会被缠着索要钱财,不然便百般刁难,使其不得经过。哼,大唐商队,已然成了西域几国那些人发财的捷径了!”当下就也有人愤慨道:“小弟人微言轻,又非勋贵,也是只能干着恼,却毫无办法。” “郑兄莫着恼,今日便是与诸位商量一下对策。”夏鸿升对这位出身士族,却喜好经商的另类公子哥笑道:“此事已然不止是关乎咱们的商队,更是关乎所有走陆路对外进行贸易的大唐商人了。咱们须好生想个对策,教训教训他们。” ------------ 第1141章 行会 说罢,夏鸿升又转头看向了李承乾,问道:“太子殿下,朝廷可知此事?” 李承乾摇了摇头:“未曾在宫中听说过。” “朝廷不知道也好,咱们便正好叫朝廷看看商人的力量。”夏鸿升笑了笑,又问道:“诸位家的产业恐怕都不止咱们这些。谁家同西域诸国有贸易的,特别是粮食、布帛、瓷器等等,这些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方面?亦或是认识这方面商号的?” “升哥儿问这作甚?”刘仁实问道:“兄弟我倒是认识几家大的粮商。” “诸位若是自家有,亦或是认得的,烦请将他们聚集到一起来,告诉他们,但凡是卖给西域诸国的,涨价!”夏鸿升说道:“往疯了涨!涨到他们什么都买不起!” “升哥儿是要报复他们?”李恪笑道:“若是这样,小弟倒有一个办法。咱们这里的人,就算是认得些旁的产业,到底也还是少,包括不了方方面面。且,就算是咱们出头强令传来了,可到底难做到全部的商号都听从。这个号令,与其用咱们的身份传出去,不如教行会去传。粮商有粮商的行会,布帛有布帛的行会,这些行会虽是商号自发组织的,不是朝廷机构,但有时候说得话,在各自的行业里面,却比政令还管用。” 夏鸿升一拍手:“对!还有行会,我给忘了!不过,我却同行会没有直接打过交道。” “我可以去敲定粮商行会。”刘仁实说道。 “那小弟可以去布帛的行会说道说道。”郑家的公子哥说道:“想来会有几分薄面。” 夏鸿升想了想,说道:“这样,诸位但凡是人熟的行会,都替小弟我去邀请一下,就说年后初十,还是这醉仙楼,我设宴请他们。能叫来几个行会便叫来几个,只要是同西域诸国有生意的,不管那个行业的都行。承乾,到时候还得你出面帮衬一下。” “升哥儿放心。”李承乾点了点头,又道:“只是商人逐利,若是都叫他们涨价涨得卖不出去,便是损了他们的利,他们会照办?” “只要有更好的条件,他们就会。”夏鸿升笑了笑,说道:“西域诸国真是胆子大了,还真以为隔着七千里,咱们就拿他没办法了?波斯数万里之遥,不还是得乖乖的给大唐送钱来?涨价只是先手而已,敢阻我大唐商路,我看他这是自取灭亡。” 听见夏鸿升的话,李承乾一惊,看向夏鸿升:“升哥儿,你……” 夏鸿升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又对众人道:“诸位就只将各行会管事的给我请来,其他的,就交给我。我会给西域诸国一个教训的。好了,剩下的时间,咱们开宴。” 说罢,夏鸿升一拍手,只见帘子撩开,外面的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盘子,放在了众人面前。 那盘子里面,却只有两只透明的玻璃杯,和一盏小碟,一把小勺而已。 那两个杯中,一个是白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奶香。另外一个里面却是清水。碟子里面,却是一些乳白色的粉末。 “这是啥?” “闻着一股子奶香,却没那般腥臊。” 众人都看着杯中的东西,只觉得那股奶香够得人食指大动。 “诸位兄弟都先尝尝。”夏鸿升笑道。 不用他说,早就已经有人端起来喝了。 只听段瓒叫道:“嘿,好喝!喝起来似乎是奶,味道却又不像。牛奶羊奶咱都喝过,可是没这么香,也没有这么甜。” “这末末儿怪好吃的。”尉迟宝林指头上沾着奶粉,舔了一口,说道。 “尉迟,你真粗俗,咋能用指头舔呢?”长孙冲说道:“得这样!” 说着,他拿起勺子,舀出一勺奶粉就送到了口中。 “咳咳咳咳……”长孙冲噎住了。 “你不粗俗!”尉迟宝林咧着嘴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夏鸿升摆手笑道:“诸位,这就是我说与诸位的新生意,奶粉。” “奶粉!”程处亮说道:“这就是奶粉!前段时间还听清河公主说起来过,说是皇后娘娘给她冲了一杯,好喝的很,外面却找不来。原来是升哥儿你的东西!” 夏鸿升点了点头:“此物正是奶粉,就是诸位面前碟子里面的粉末。乃是用牛奶、羊奶为原料而制成。营养极为丰富,口感也十分好。这东西,大人自然能喝,当作饮品,亦或补充营养之用。但是最主要的,却是给幼儿喝的。” “幼儿?” 夏鸿升点了点头:“诸位生于勋贵之家,恐怕不知道民间百姓,若是有了新生儿,又请不起奶娘的时候,拿什么东西喂给婴儿。来呐,端上来!” 帘子又一次被撩起,方才那些侍女又端来一个盘子,那里面正是四小碗当日里在宫中叫皇帝和长孙皇后一起唱过的四样东西。 “第一碗是牛奶,这是富户才能买来的。虽然难喝,但是十分养人,用这玩意养出来的孩子健康强壮。但是这东西太难买来,价钱还贵,还难喝,容易让婴儿生病。”夏鸿升说道:“第二碗是面糊,营养差了些,但是也能养人,可也得是能吃得得起面的人家才行。第三碗是柿子,只有冬天才有,还不好消化,容易让胎儿生病。第四碗,是叶浆,用闹不死人的菜叶儿树叶儿捣碎成浆,喂给胎儿,让其不哭闹罢了,至于能不能养活,全看天意。吃这个的,也带有人在。” “呕——呸!”夏鸿升话音刚落,突然听见一嗓子,转眼一看,却是尉迟宝林在那里吐着嘴里的东西:“这玩意儿是人吃的?!” 众人看看面前的东西,李承乾几人全都尝了尝,眉头都拧成一了团。 “奶粉,使用牛奶和羊奶做的,十分营养,特别养人。喝奶粉如同喝牛奶,养出来的胎儿会很健壮。又容易消化,且口感很好。”夏鸿升说道:“这样生意,主要目的是造福大唐的婴幼儿,是为了大唐未来的苗子们着想。所以,我打算将奶粉分作高档中档和普通三个等级。普通这一等,没想过赚钱,就是压低成本,尽量降低售价,让绝大多数的寻常百姓家都能喝得起。对于特别贫苦的,由朝廷出资购买奶粉,进行救助。同时,朝廷每年还会有所补贴,来帮助咱们普及奶粉。而高档和中档,可以成为赚钱的地方,包装起来,卖给能买得起的人。我欲在临近草原的地方建厂,直接就近收奶,就地生产,这样降低成本。这生意,日后是全国性的,还有朝廷支持,哪位若是要参一手,可以细谈。” ------------ 第1142章 秦家定不相负 开完了年会,夏鸿升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对西域诸国动手的事情要等到年后,眼前,就是一边等着公孙红玉的消息,一边在家里闲等过年了——当然,还有翼国公府的动静。 十天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 夏鸿升留在长安城,一早起来,也不出门,在家中等待了整整一天。 秦琼府上的人并未出现。 夏鸿升开始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又枯等一天,还是没有见翼国公府的人出现。 又等两日,还是没有动静。夏鸿升于是召来了管家,问道:“田管家,这几日长安城中可有什么动静?” “动静?”田管家一愣,答道:“公子问的是趣闻?昨日倒是听说有个人提着一只金色的老鳖,说是发现了祥瑞,意欲行骗,却被泾阳书院的学子当众戳穿他造假,于是恼羞成怒,喊了一伙泼皮无赖要动手,又被几个军校的将士给狠捶了一顿,全都扭送到金吾卫了。” “我说得是永安坊。”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永安坊里面居住的基本上全是勋贵,田管家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于是问道:“公子问得是翼国公府的动静?” 夏鸿升点点头。 “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动静。”田管家答道。 夏鸿升挥手令田管家下去了。 夏鸿升不知道秦琼会如何,又不敢过去,他不知道若是秦琼被他治死了,他该如何面对秦府上下。 又等一日,距离给秦琼输血,已然是第十五日了。 到了第十六日一早,夏鸿升方才起来,还未洗漱完,就听见外面一阵急匆匆的声音,接着便听见齐勇喊道:“启禀公子,翼国公府来人了!” 夏鸿升身子一顿,心中忐忑的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们。 “扑通——”未及夏鸿升反应,一个身影已然跪倒在了夏鸿升的跟前。 “升哥儿!怀道跪谢升哥儿救活我父亲!”秦怀道很是激动,话音一落,便“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大唐不兴跪礼,这叩拜已经是大礼了,更别提还磕头。 “使不得!”夏鸿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拽起秦怀道,亦激动问道:“怀道,你仔细说!” “升哥儿给我父亲输血之后,说十日是个界限。若是过去十日还没有事情,那就是成功了!”秦怀道很是激动,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夏鸿升的手臂,说道:“父亲安排了后事,便等了十天,也没见有甚事情。陛下派何太医再来诊治,何太医号脉之后,说父亲的脉相平和,仍旧是气血两虚,却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为了保险,父亲又多等了五日,直到今天方才令我来告诉升哥儿!父亲本想亲自过来道谢,不过何太医不让父亲出来,只能派我前来。” “太好了!”夏鸿升一挥拳头:“走,怀道!去你家!” 很快,两人便到了秦府,过去见了秦琼,他虽然仍旧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是却远比半月之前要好得多了。 “哈哈哈哈……这回多亏了夏贤侄啊!”一见到夏鸿升,秦琼就立刻亲自起身,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老夫的身子,自己清楚。现在,要比之前好多了。手脚竟然也又有了些气力。大恩不言谢,贤侄的活命之恩,秦家记下了。此恩,定不相负!” 说着,秦叔宝后退了一步,竟然给夏鸿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哎呀!秦叔叔,这可真使不得!”夏鸿升赶紧错开一步,连忙去扶秦叔宝。 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来:“呵呵,正巧夏少师也在,下官却不必去找了。”回头一看,正是何太医,手中捧着一个木匣,走了过来。 “下官拜见翼国公!拜见夏少师。”何太医走上前来,向二人行了一礼,又说道:“夏少师当真神人也!先前翼国公气血两亏已然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熟料经过夏少师输血,这几日下官在来诊脉,竟然一下恢复了许多,虽然仍旧气血两亏,却不会危及性命了!有了夏少师这一手,下官如今却是更加期待此药的效力了。说不定,此药真可以将翼国公的气血补回来!” 说着,何太医将手中的木匣递了过去。 “这是……白凤丸?”夏鸿升惊喜道。 何太医点了点头:“正是那日里得了夏少师的药方之后,回去经过几番论证,之后制出的。” 夏鸿升连忙接过木匣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十多颗药丸,散发着股股药香。 “秦叔叔,有了这药,再加上食补,说不定还真能将您的气血补回来!”夏鸿升高兴的将木匣交给秦琼。 “何太医,老夫这段时日以来,多亏了何太医尽心诊疗。老夫谢过何太医了。”秦琼亦对何太医说道。 “不敢当!翼国公乃我朝开国功臣,陛下也是极为重视。这白凤丸能如此顺利的做出,也是陛下从中帮忙,动用了好些人手,才将当中有些药物凑齐。”何太医笑道。 瞧瞧人何太医多会说话,这就是人家人缘这么好,深受皇帝信任的原因呐。 “哈哈哈哈,我就说,秦兄弟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李勣和尉迟恭几人此时也联袂而至,他们亦是天天过来,提心吊胆了好些时日,如今见秦琼竟然能够亲自出来见夏鸿升和何太医,自然知道是无事了。 秦琼有惊无险,“死而复生”,好生感谢了二人一番,夏鸿升一直在秦府逗留半天,直到临近傍晚时分才离开。 刚回到家中,管家就找过来了。 “公子,今日军机坊过来了些人,送来了好些东西。说是公子之前吩咐他们做的。已经做好了老长时间,也不见公子再过问,想着怕是公子事务繁忙忘记了,就差人给送了过来。” “哦?”夏鸿升一愣,什么东西,还真是没印象了。 “在哪儿放着?”夏鸿升问道。 “就在库房外面空地上。”管家说道:“小的带您过去。” 夏鸿升点了点头,跟着田管家去了库房。走到库房门外,入眼便看见了俩轱辘。 夏鸿升当即一拍脑袋:“哎呀,原是这东西,我还真是给忘了!” ------------ 第1143章 自行车 军机坊送来的东西,正是夏鸿升当初托里面的工匠制作的两摊子部件。因着天色快要黑了,夏鸿升也没装,翌日起了个大早,脸都顾不上洗,便跑到了库房。 “公子,您先洗了脸吧。”月仙在后面端着水盆,一路追赶。 “这东西上面告得有油,待会儿还是一身脏,先不洗了。”夏鸿升摆了摆手,一手拿着一样零件,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月仙又急了:“公子,地上凉!”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去旁边拿了马扎过来,让夏鸿升坐下。 夏鸿升当初是给了军机坊的匠人两张图纸,一张两轮一张三轮,匠人也是细心,怕混在一起没法组装,就装了两个大箱子给抬了过来。 自行车坐起来难度不算太大,主要在于轮子、车链子还有刹车片。车链子技术上不难,就是有些费事,车轮子和刹车片,主要则是因为材质问题。 车轮只能是软木劈成细条,然后好几条细软木条像拧麻绳一样给拧到一起,再在外面包上几层干牛皮。这样做出来的轮子,虽然也不太硬,有一定的软度和弹性,但是到底不如打气的内胎轻和弹性好,更不如橡胶的外胎耐磨。 还有刹车片,因为没有橡胶,因而也只能用软木块包牛皮来做,刹车效果不太好,也不耐磨。 夏鸿升知道橡胶树可以提取天然橡胶,可是橡胶树还在亚马逊丛林里。 不知道刘仁轨有没有派人去? 当初刘仁轨回辽东的时候,夏鸿升给了刘仁轨一本册子,里面是夏鸿升所能够想起来的原产于美洲的种种作物。只要是能想起来长成什么样的,都有画像,并配有详细的描述。不能画像的,也都有十分详尽的特点描述。 哎,倘若是蒸汽机能快些运用到铁甲船上就好了。因为没有蒸汽船,所以只能冒着严寒走白令海峡,若是有蒸汽船,就可以从东瀛道出发,找到北太平洋暖流,顺着洋流飘去美洲了。 东西都是照着图纸打造的,夏鸿升后世里从村小去镇上买菜做饭,全靠一辆自己的山地车,或是村小的一辆三轮车,这俩东西结构也不复杂,骑得多了,自然看得明白。眼下组装起来,也不是太过于为难的事情。 拿着螺丝刀和扳手——螺丝钉之类的东西早就已经是军机坊中寻常的物件,这些工具自然也在军机坊中成为的寻常之物,也是保证军机坊出品的东西无法被旁人复制的原因之一,旁人连螺丝螺帽这些东西都做不出来的——夏鸿升满手油污的终于将自行车和三轮车都组装好了。 “公子,这俩东西是啥?”齐勇十分好奇,帮着组装完之后,就问道。 “哈哈,且看本公子让你开开眼界!”夏鸿升很是得意一脚挑起脚撑,一翻身上去了自行车,踩上脚蹬用力一送,熟练的骑走了自行车。 齐勇的眼瞪得如同牛眼,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月仙也是大吃一惊,愣愣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面转圈,也多亏是后院够大,让夏鸿升骑行如飞,惊的其他人目瞪口呆。 “公子!您太厉害了!俩轱辘就能跑!“齐勇兴奋的喊道。 夏鸿升转了个圈,到了月仙面前,一捏刹车——恩?刹车不太厉害啊!连忙下脚,撑着地面跐溜一道,总算是停下在了月仙的面前。 ”坐上来!“夏鸿升冲自己身后努了努嘴,很是得意的说道。 月仙脸色顿时大红,却还是侧着身子轻轻一坐,坐下到了自行车后面。 夏鸿升又是一蹬脚,载着月仙转了几圈,惹得月仙连连惊呼。 爽! 夏鸿升转头看看齐勇,又道:”齐勇,走,去外面大街上,咱俩比比!“ ”好嘞!“齐勇连忙答应。 二人一起往外面去,到了外面路上,夏鸿升骑上自行车,齐勇准备好,只听得一声:”跑!“ 夏鸿升脚下一蹬,齐勇也是猛然一窜。 二人奋力前冲,齐勇脚力猛发,夏鸿升也是脚下猛踩,一时间,二人竟然不相上下! ”哈哈哈哈!齐勇,这下我可是能追得上你的脚力了!“夏鸿升大笑起来。 ”神!这东西真神了,公子!“齐勇十分兴奋,搓着手不停的看着自行车。 见齐勇如此兴奋,夏鸿升将自行车往他面前一推:”给你试试。“ ”多谢公子!“齐勇大喊一声,连忙接过自行车,学着夏鸿升的样子骑上去,脚下用力一蹬,自行车窜出去了一截,继而摇摇晃晃,扑通一下翻到在了地上。 ”嘿嘿嘿嘿……“夏鸿升很是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齐勇很是尴尬的挠着头爬起来,扶起自行车,十分不好意思:”公子,这……“ ”没学过的人,头一次很难的。“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教了起来。 很快,齐勇就学会了,自己骑着自行车在路上来回转了起来,惹来了许多人围观。齐勇这货全然是一个人来疯,见围观的人多,更是十分兴奋的加速起来,惹来阵阵惊呼。 ”升哥儿!这是啥玩意儿?怎跑的如此快?!“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夏鸿升回头看去,却见李家三兄弟,还领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正太走了过来。 问话的人是李恪,四人到了跟前来,那小正太拱手一礼:”为善见过姐夫!“ ”瞅瞅老九,多礼貌,再看看你们仨?“夏鸿升抬手在小正太李治的脑袋上面揉了两下,冲另外三人说道。 说罢,又对李治问道:”九哥儿,你今日怎么出宫来了?“ ”父皇说我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却又超了一年级一岁,故而让大哥三哥和四哥带我来拜见姐夫,让姐夫考校一下,看看能不能直接上二年级。“小正太一本正经的对夏鸿升说道。 ”行,待会儿姐夫给你要一张一年级的试卷做做。“夏鸿升答应道。得,这个人情不能不卖。虽说李治没有正式在泾阳进学,但是李承乾和李泰经常教李治,想来应该没甚么问题。 见夏鸿升答应,几人的目光有聚焦到了自行车上,新奇道:”升哥儿,快来教咱们也试试呗!“ ------------ 第1144章 千里传信 夏鸿升做出来的自行车和三轮自行车,很快便被李承乾几人给学会了,四人轮换着在外面骑了一天,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交代夏鸿升一定要给他们每人做一辆。 夏鸿升正好也有心将这两样对于寻常百姓大有用处的东西推广开来,毕竟寻常百姓家中,鲜有能养得起马的,到哪里都靠走,有了这两样东西,不论是寻常出行,亦或是拉些东西,都会方便许多。 是以心中转念一想,干脆将自行车和三轮车给了他们。 李承乾骑着自行车载着李治,李恪骑三轮车载着李泰,四个人就这么回长安去了。 让他们骑着这东西在回皇宫里转一圈,想必李老二不出几日就该召见自己了——夏鸿升相信李老二这个眼光还是有的。 送走了李家的兄弟四人,已然是日落西山了。 正要回家,才至门口,身后忽而传来了一声呼喊来:“公爷请留步!” 夏鸿升转头回看,却见一个魁梧的大汉跑着过来。 齐勇自然上前阻断了他,问道:“你是何人?” 那魁梧汉子连忙取下后背上的包袱,两手一展抖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竹筒子来。 “某受老鬼所托,给公爷传回书信。”那魁梧汉子双手捧着竹筒,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一愣,鬼千秋这货派来的? 当下朝齐勇示意一下,齐勇便上前去过竹筒,交给了夏鸿升。抹去封口火泥,一拧竹筒,从里面果然倒出一卷羊皮卷来。 展开一看,还是密文。 “齐勇,你让管家带诸位壮士回去家里休息。”夏鸿升吩咐一句,自己拿着羊皮卷去了书房,找来密文的本子,对照起来。 待到翻译完毕,登时一声“卧槽”,连忙起身冲出书房去,大声喊道:“齐勇!备马!” 齐勇不知夏鸿升怎么,但是听见命令,立刻前去备马,准备好了棉大衣与棉帽,又取来棉手套。 夏鸿升带着齐勇纵马而去,一路上也不顾如刀的寒风,疾驰之下,很快便回到了长安。 到了长安直接入宫,内侍见夏鸿升一脸心急火燎,也不敢怠慢,连忙领着夏鸿升去了李世民的书房。 通传之后,夏鸿升进了书房,李世民放下奏疏,抬头问道:“贤婿连夜入宫,可是有甚子急事发生?” “回……回,陛陛……下……”夏鸿升一路上骑马太快,此刻却是脸冻僵了,说话都不利索。 “贤婿快去暖暖身子。”李世民指了指煤炉子,又道:“王德,将汤婆子拿过去。” 王德连忙将汤婆子拿过去递给了夏鸿升,夏鸿升也一屁股做到了煤炉子边,暖意上来,这才总算又觉得脸上有感觉了。 “岳父大人,鬼千秋传回了信报,说了两件事情。”夏鸿升待嘴能说话利索了,赶紧说道:“第一件事情,是他发现了一块新陆,在极南之地,过去爪哇国。按其所描述,小婿以为正是献给岳父大人那份地图上面的澳洲。” 李世民一愣,继而一下站了起来,也不使唤王德了,亲自大步走到后面屋内,很快便拿着一张地图走了出来,正是当初夏鸿升给他的那份世界地图。 王德连忙整理桌子,将地图展开铺平。 李世民低头略微一找,手指一下敲了上去:“这里!” “不错!”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这片土地面积几乎又相当于一个大唐这么大了!小婿曾经听说此陆蕴涵极为丰富的矿藏,又十分适宜农牧。不过,此陆只周围沿海一圈适宜人住,中间大都是沙漠。若是有了此地,咱们大唐可就有了用之不尽的矿藏,取之不尽的牛羊了!如今咱们大唐发展迅速,正是需要各种矿藏的时候,来得可太及时了。小婿建议,立刻着手在此地筑港,开辟航路,以运送矿藏,并成为大唐的农牧业基地。” “好!哈哈哈哈,又一个开疆扩土之功啊!”李世民大为高兴,大笑起来:“此地也是无主之地罢?” 夏鸿升点了点头:“自然是无主之地,现下,鬼千秋已经立碑刻字,宣告此陆乃大唐国土,为大唐所有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海外总督!”李世民十分兴奋:“马六甲筑港可成?” “早已经完成。如今已然为大唐往来各处的海商服务了。”夏鸿升点头道。 “好啊!”李世民兴奋的盯着地图:“这个鬼千秋,朕必有所重赏!对了,令一件事是什么?” 夏鸿升神色一肃,说道:“陛下,程将军与牛将军因泥婆罗向吐蕃提供帮助,冒犯大唐,故而兵围泥婆罗。泥婆罗向天竺求援,曲女城的统治者戒日王正在号召其他天竺各邦共同骑兵驰援泥婆罗。不知程将军与牛将军知否这个消息。”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对王德说道:“去传段瓒前来。” “鬼千秋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李世民问道。 “他的船队一直在这片海域当中游弋。”夏鸿升在地图上指了指印度洋的范围,说道:“实际上,鬼千秋还准备召集他的船队齐聚天竺南端,趁着程将军与牛将军在泥婆罗吸引着天竺各邦的注意,在天竺南海岸炮轰天竺之后登陆,与程将军、牛将军的队伍两面夹击天竺各邦的联军,荡灭天竺其国!” “什么?!”李世民又不淡定了,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 “不错,他还在传信里说,一旦天竺被拿下,那有林邑道的大军在东,天竺与林邑道之间的土地,自然也被大唐所收入囊中。”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陛下,从林邑道到天竺之间,占城稻皆可一年三熟啊!且矿藏之丰富,也是难以想象的!” “此人谋划甚大。”李世民很快便冷静下来,说道:“只是,程卿与牛卿二人手下的将士,也不过千余号人。他的船队,又能有多少?朕既得能算得上战力的,只有两艘铁甲船,还有几艘装备了投石机的新式海船而已。凭此能灭得了天竺?” “所以他请陛下配合他的计划。”夏鸿升苦笑着说道:“还说自己帮了陛下这么大的忙,此件事了之后,请陛下再给他几艘铁甲船算是酬劳,好让他可以领着船队去验证一下微臣所言。” ------------ 第1145章 大唐粮仓 “你所言?”李世民问道:“你所言何物?” 夏鸿升摇头苦笑道:“小婿告诉他,咱们脚下的大地,包括海洋,都是在一个圆形的球体上面。倘若从一处出发,沿着一个方向不改变一直走,最终还会回到出发的这一处地方。“ “这个……朕从青雀口里听说过,好似是地理上讲的知识,是根据浑天说发展而来。”李世民想了一想,说道:“莫非咱们真的在个球上?” “呃,是类似于球形。”夏鸿升说道:“他若是真能做到,那也是极好的。最关键的是,他若是真能做到环球航行,那么必然会经过美洲,或许就可以将那些高产作物的种子从美洲带回来了。岳父大人,咱们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情。小婿觉得,这是个大唐向天竺动手的好机会。若是占据天竺,对日后掌控波斯地区也很有好处。毕竟天竺距离波斯,就不远了。” “天竺……”李世民皱眉思索道:“机会倒是个机会,泥婆罗帮助吐蕃对抗大唐,大唐对其用兵,是顺乎道理。大唐同天竺本无瓜葛,但是其主动帮助泥婆罗向大唐动手,大唐进行反击,也合乎天意。只是……大唐如今正要谋划西域,又要谋划波斯与大食。天竺暂时对大唐并不构成影响。攻伐天竺不是一件小事情,同时开展这么多线,朕没有这个管理的人手,也怕大唐暂时没有这么多精力。” “陛下,天竺要管理起来,其实比辽东和东瀛反而都容易一些。”夏鸿升想了想,对李世民说道:“陛下对天竺不太了解,天竺施行的是种姓制度,将人划分成四个等级。第一等级婆罗门,主要是僧侣贵族,拥有解释宗教经典和祭神的特权,以及享受奉献的权利,主教育,受众刹帝利,负责垄断文化教育和报道农时季节以及宗教话语解释权;第二等级刹帝利,是军事贵族和行政贵族,婆罗门思想的受众,他们拥有征收各种赋税的特权,主政军,负责守护婆罗门阶层生生世世;第三等级吠舍是普通人,政治上没有特权,必须以布施和纳税的形式来供养前两个等级,主商业;第四等级首陀罗,绝大多数是被征服的土著居民,由伺佣人和工匠组成,是人口最多的种姓,被认为最低贱。四个等级之间十分森严,绝对不能逾越。越是严苛的压迫,一旦拥有反抗的机会,引发的反抗就会越激烈。大唐只要打破这种严苛的种姓制度,给予普通百姓和下层奴隶支持,不需要太多,使他们就如咱们大唐的百姓一样,能够自给自足的生活,便足以引发他们对前两个种姓的反抗,支持大唐对天竺的统治了。再加上天竺落后,又不一统,对国家本就没有一个明显的概念,陛下能让他们得到更多的好处,能让他们安居乐业,他们必定全力支持陛下,反而容易管理。” 李世民听了,低头沉思,默默不语。 夏鸿升见李世民没有表态,于是又道:“岳父大人,天竺有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其中四成都是可以耕种的平原,上下的高原和山地,也鲜有超过一千米的,低矮平缓的地形在天竺占有绝对优势,是以不仅便于交通,而起在其热带季风气候及适宜农业生产的冲积土和热带黑土等肥沃土壤条件的配合下,绝大部分土地可供农业利用,农作物一年四季均可生长,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啊!” “热带季风气候?冲积土?热带黑土?”李世民一头雾水。 “呃……”夏鸿升一时无语。怎么就这么难沟通呢?李老二你落后了呀,若是换成李家三兄弟,或者就算是李愔他们几个,也都能听得懂这些啊! “这些都是地理上面的知识。”夏鸿升挠了挠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岳父大人您只需知道,天竺这个地方,一年当中就是最冷的时候,也相当于咱中原初夏时候的温度了。这么个温度,一年四季都可以耕种收获的,占城稻可以一年四季啊!而且地势又都不高,很是便于开拓田地,再加上那里的土又肥沃,可耕作的土地面积加上土地的肥沃程度,整体的耕种条件比之辽东亦不晃多让,因为一年四季如夏,更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占据了天竺,专门发展农业,大唐或许就真得不用再为缺粮担心了!若是有了天竺,那林邑道算个啥啊,那就是相当于天竺道的一块儿大田而已啊!” 果然,听了夏鸿升这番话,李世民猛一抬头,眼中登时大亮,精光闪烁的看向了夏鸿升:“贤婿所言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夏鸿升点了点头,指着地图上面比划着说道:“岳父大人,现阶段对于大唐来说,一个天竺的用处,远比澳洲的用处大得多。天竺若归于大唐,那中南半岛夹在天竺与林邑道之间,又都是蛮夷,并入大唐也是眨眼间的事情。到时候,大唐便作用从林邑道到天竺的整片土地,岳父大人别忘了,这一片土地上,占城稻最少也是一年三熟啊!再加上南端的马六甲也已经归了大唐。那个时候,大唐的海商从广州出发,到波斯湾里,沿线所经之地,全都是大唐境内而已!” 李世民两眼放光,如同饿了几日终于遇到了猎物的猛虎一般,不停的在天竺和林邑道之间看来看去。 半晌,李世民吞了一口唾沫,喉头动了动,指头从林邑道刺啦一下划到了天竺:“贤婿,你说这当中一片土地上,占城稻最少也可一年三熟!” 夏鸿升点了点头:“这才只是种地,这一片土地上,各种珍贵的矿藏,还有能过做出最好的海船的林木,更是不计其数。” “大唐粮仓!”李世民一字一顿的从口中挤出来四个字来,然后一拳砸到了地图上面,闭上了眼睛,急促的吸了几口气。 待李世民眼睛睁开,双目之中已然唯余一片平静。 “来人!”李世民向外轻喊了一声。 “大家!”王德立刻推门而入,躬身行礼。 “传三省及兵部官员,即刻入宫!”李世民沉声说道:“还有河间郡王。” ------------ 第1146章 遣使警告 不多时,先是段瓒到了,看见夏鸿升在,愣了一愣,继而过去拜见了皇帝。 “深夜召段卿前来,是有急事。”李世民对段瓒说道:“鬼千秋传回信报,天竺戒日王号召天竺各邦联合出兵,准备帮助泥婆罗抵抗程卿与牛卿的军队。此时,间谍可有奏报?” 段瓒一愣:“回陛下,并无间谍奏报此事。此报可信?若是可信,臣立刻将此讯飞鸽传书给吐蕃驻兵,立刻传达给程将军他们!” “间谍人手有限,因之前天竺同大唐本无瓜葛,故尚未在天竺建立据点。”夏鸿升开口说道:“程将军和牛将军的举动本在计划之外,故而也没有信鸽,只能靠从吐蕃的驻兵传讯。鬼千秋回传的信报,也是一个多月前的了。以戒日王的微信,一个多月,说不定天竺联军已然快要完成集结,甚至已经集结完成了。” “以程卿与牛卿的心思,既要对付泥婆罗,不会不考虑到天竺。”李世民肃声说道:“如今只看支援程卿与牛卿的兵马与后勤所需,能多久抵达泥婆罗?” “泥婆罗与大唐之间隔着吐蕃,地势奇高,大量物资恐难以短时间内运到。”段瓒说道:“最快的,还是直接调动吐蕃驻兵,并从吐蕃调配物资,以援两位将军。” 李世民皱眉道:“吐蕃新破,松赞干布虽被俘,然其亲信扔在,四散于各地负隅顽抗,局势未稳。吐蕃驻兵不能轻易调动,往吐蕃运送物资十分艰难,更是不可轻易动用。” “岳父大人不妨围魏救赵。”夏鸿升突然开口说道:“您不是已经召见了河间郡王么?” 一边说着,夏鸿升一边走上前去,指着地图上面,后世里孟加拉湾的位置,讲道:“岳父大人您看,天竺此地伸入海中,此处海湾可直抵达天竺腹地。只消令琉球水师入南海,经马六甲,便可直入此湾。届时令琉球水师攻其腹地。天竺并不一统,戒日王也只是势力最大而已。倘若琉球水师攻其腹地,天竺联军或许回联合抵抗,亦或许会令这些地方的城邦退出联军,转而保护自己的地盘。前者,可减轻程将军与牛将军的压力,使得天竺联军不得不分兵。后者,可使天竺联军自散。总归都能分散天竺联军的力量。想来,那鬼千秋的主意就是如此。他从海上牵制天竺南方的军队,使其无法北上对付程将军与牛将军,再等陛下增兵支援,拿下天竺。”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此策与朕心中想法不谋而合。琉球水师过从南海过马六甲,抵达天竺,须多少时间?” “只怕时间也不短。”夏鸿升说道:“至少也须一个月。” “大家,诸位大人到了。”外面忽而传来王德的声音。 “速速进来。”李世民回了一句。 门被推开,外面三省官员,还有李孝恭都一齐到了,进入了屋内。 “贤婿,你且将情况向诸位说明。”李世民说道。 “是。”夏鸿升行了一礼,然后将方才的那些话都又向众人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说到:“情况便是如此。虽说大唐眼下主要的精力在于稳定辽东和吐蕃,经略西域与波斯。但是小侄却以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倘若把握住了,便可趁机一举将天竺,包括天竺到林邑道之间的大片土地纳入大唐国土。连由头都是现成儿的,谁也无话可说。” “陛下,臣觉得夏少师所言不差。”李孝恭率先说道:“天竺一年四季如夏,占城稻在天竺最少也能一年三季,且夫但凡往来于波斯和大唐的海船,皆须当中停靠在天竺进行补给,这天竺早就从中占了不知道大唐多少好处了!眼下又有了现成儿的由头,臣以为可以伐之!” “眼下程将军与牛将军只有千余号人在泥婆罗,倘若是天竺联军而至,恐其独木难支。”房玄龄说道:“泥婆罗的位置也是个问题,不拘是增兵还是后勤补给,皆须经过吐蕃,只能缓慢行进,是个大问题。眼下最关紧的,是将这个消息传给两位将军,并得知两位将军眼下的境况和打算。” 李世民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段瓒。 “微臣立刻去传报给吐蕃的驻兵,令其火速将此讯传于两位大将军,并将前线信报传回!”段瓒当即行了一礼:“陛下,微臣告退!” “好!”李世民点了点头:“段卿且快去传报!” 不等段瓒离开,李世民便又转头问向诸人:“诸位以为这次当不当攻伐天竺?” 却见房玄龄突然笑道:“陛下,不拘打不打天竺,老臣以为都应当即刻昭告天下,言明吐蕃攻伐大唐在先,为大唐所惩。泥婆罗助纣为虐,亦当惩戒。大唐与天竺并无瓜葛,警告天竺莫要插手此事,解散联军,退出泥婆罗,大唐亦不会去招惹天竺。若不然,后果自担!并派出使节前去警告天竺。” “玄龄兄,这时候还派什么使节?等使节到了,黄花菜都凉了!”李孝恭摇头道:“依臣来看,当立刻出动水师,用最快的速度前往天竺,同时调配一部分吐蕃驻兵驰援牛、程二位将军。两相夹击,一举荡灭天竺!” 对于李孝恭的反驳,房玄龄却只是笑,不做声。 “陛下,臣附房公之议。”长孙无忌上前说道。 “这么说来,诸位是都支持趁此机会攻伐天竺了?”李世民有些意外。 “大唐百姓安居乐业,人丁逐渐恢复增长,怎么会嫌粮食多?一年四季耕种,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唐粮仓啊!”长孙无忌叹道:“自古以来,百姓皆苦于战乱,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然而到了我朝,虽然屡兴征伐,然随着每次的征伐,百姓却反而是从中获利良多。眼下百姓不仅不苦于征伐,反而时不时还希望朝廷能够多去灭几个国家,多一些战俘来替他们徭役,亦或是等着迁民来获得数倍乃至于数十倍的田地。臣常观史册,似这般不苦于征伐,反而从中获利良多,名利双收的,我朝还真是独此一家。说起来,还是多亏了静石贤侄啊!若非是静石贤侄,又如何能看到这战争之利?故而,臣觉得应当趁此时机,将天竺纳入大唐国土。且,大唐也有这个能力。” ------------ 第1147章 夜话关心 “臣也是如此想法。”房玄龄也笑道:“亦赞同河间郡王方才所言。” “那还派甚子使节……”李孝恭两手一拍,正要说话,却忽而一停,又笑道:“明白了,还是房公想的周全。” “不错。昭告天下,并派出使节。让世人知道,是天竺无礼在先。”夏鸿升说道:“大唐已经警告过天竺,但是天竺仍旧一意孤行,不听劝告,那时候大唐宣告兵伐天竺,便是勿谓言之不预也了!” “好,好一个勿谓言之不预也!”李世民点了点头,冷笑一下,说道:“朕明日早朝便昭告此事,派出使节,警告天竺。若其仍旧一意孤行,不顾劝告,执意要帮助泥婆罗对抗大唐,那到时候大唐礼数已尽,兵戎相待,勿谓言之不预也!” 听李世民如此说了,一直未有吭声的高士廉开口道:“明日朝堂上,若是诸臣……” “朕明日只是遣使警告天竺而已,何人会不同意?”李世民摆了摆手。 “如此,老臣附议。”高士廉行了一礼,说道。 一场大规模的征伐,就这样轻轻松松被定了下来。 有些出乎预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他们细谈种种细节,夏鸿升的心思早已经信马由缰。 粮食太重要啦!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只有生存需求得到满足之后,人才能去克制动物性,从而上升为“人”。 大唐缺粮啊! 虽然如今已经在琉球和林邑道普及了占城稻种植,也在岭南道和江南道,以及中原与辽东大规模的推广,再加上军事技术的提升,几次征伐当中所消耗的民力要少了许多,又将战俘进行劳改替代百姓的徭役,使得百姓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耕种,照顾土地,已然极大的缓解了粮食危机。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百姓既得安居,人口增长的速度自然也就变得很快起来。再加上朝廷通过经济手段来控制草原群落与西域诸国,粮食贸易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更是需要大量的粮食。 所以啊,如今的大唐,对于粮食的渴望,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嫌多的。 如今,面对着如此广大的一片可以四季耕种不误农时又肥沃的土地,偏偏上面原本的主人又不懂的精耕细作,空占着一片宝地,如何教大唐不眼红? 想到这儿,夏鸿升突然摇头苦笑了几下。当真是身份地位和所处的环境,决定一个人的想法。后世里那个自命清高,又性格怯弱,叫嚣着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实则是自卑又自负,而从机关里辞职,躲去偏远山区支教的乡村小教师,又何曾会屑于玩弄如今这百般心术,和生出这一身的侵略性? 忽而想起来一句话——我们最终都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一念及此,便突然有些萧索。 “贤婿?” 夏鸿升一惊,才恍觉自己走神了。连忙抬头行了一礼:“岳父大人恕罪,小婿走神了。” “夜已极深,想必诸位都已疲惫。明早又要早朝,也没多少时间了。诸位今夜就留宿宫中罢。”李世民那边似乎也已经谈完了,于是挥了挥手,朝门外面吩咐道:“王德,去安排一下。” “谢陛下!”众人都行礼道谢。 “贤婿且慢。”李世民留下了夏鸿升。 待其他人都出去,夏鸿升有行了一礼,问道:“岳父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李世民摇了摇头:“只是趁此间你我翁婿二人,多嘴一问。长乐那丫头,嫁入你夏家,也有三年了罢?” 一听李世民这话,夏鸿升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苦着一张脸:“岳父大人,公主才十五……孙神医明明白白的告诫过小婿,公主身子本就弱,亏是从小调养,又坚持运动强身,这才无恙。不过十八,决计不能生育,否则就是拿命换命!小婿宁愿不要子嗣,也不想公主冒此风险!” 这话夏鸿升之前在李世民过问这种事情的时候,也曾对他说过。李世民也不是第一次听夏鸿升这么说,皱皱眉头,问道:“果真是一点儿也不行?” 夏鸿升张了张嘴,这怀孕生子,不怀上便是不怀上,怀上便要面临着生下来,何来“一点儿”之说? “唉,之前皇后生完兜子之后,孙神医也告诫过朕,说是日后万不可让皇后再有生育了。说皇后本有气疾,全靠一直调养健身,才能维持身子到现在。若是再生,只怕要元气大伤,恐就难以活命了。”李世民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那敢问岳父大人是如何作想的?”夏鸿升斗胆问了一句。 “朕?”李世民摇了摇头,眼泛深情,说道:“观音婢是朕发妻,朕一路走来,皆有观音婢陪在身侧。朕如何能让观音婢冒此风险?朕唯愿观音婢能一直陪朕到老。” “岳父大人如此情深,想来当可理解小婿的心思了。”夏鸿升亦道:“说句不大得当的话,生了儿孙又如何,不过是陪伴一时而已,日后大了,各自成家。到头来,能左右陪伴一世的,终究还是枕边之人。小婿还指望着白头偕老,断不会教公主冒一丝风险。” “罢了……长乐能得你如此真情相待,亦是她的福分。朕谢过贤婿了。”李世民长叹一声:“只是,你夏家如今也是一方勋贵,难不成能一直不要子嗣?这如何教先人泉下心安?……那徐惠呢?” 呃,这么大半夜的,你李老二不睡觉,怎么这么关心起我家的事情嘞? “岳父大人,她们都还小啊!”夏鸿升叹道:“徐惠与公主同岁,小婿不舍得她们这么小便生子。其实,小婿以为,咱们大唐的女子,都出嫁生子的太早了!本身自己的身子就还没有长成,却就要生人为母,故而才有那么多难产而死,和产后身死的妇人,还有早夭的婴孩。最好让大唐的女子都等到十八岁之后再出嫁生子,光是这样就能极大减少难产而死和产后而死的妇人及婴孩!” “胡闹!”李世民一挥臂:“贤婿去休息罢,明日早朝莫要迟了。还有,方才朕说的那些话……” “呃,小婿这会儿瞌睡的头晕眼花,脑子里面一片浆糊,都不知道自己听了什么说了什么,一觉起来想必更是半个字儿也不会记得了。”夏鸿升赶紧保证:“小婿这就去睡觉,小婿告退了!” ------------ 第1148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夏鸿升觉得也就是刚睡着,可就有内侍在外面喊门了。 只得强撑着起来,开开门,外面站了三个内侍,一个端着盆水,一个端着杯子和小碟儿,还有一个捧着条手巾。 洗了把脸,沾了些碟子里的盐面儿就这水杯漱了漱口,再拿毛巾一擦,这才好歹清醒了那么一些。 “多谢。”夏鸿升随口一句。 “不敢,不敢!”三个内侍连忙行礼:“奴婢这就告退了,其他几位公爷已经上朝去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待那三个内侍离去,又伸了伸懒腰,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往太极殿过去。他们昨夜留宿宫内,自然不必在到外面去排队。 很快,朝臣们都已经进来,随后,诸国使节也都入了朝堂。再随着王德的一声“圣人至”,大朝会便也就开始了。 李世民坐上御座,向下缓缓扫视一圈,然后沉声问道:“诸卿有何所奏?” “臣有事要禀!”李世民话音刚落,段瓒便立刻大声喊道,脚还没迈,声音就先响彻了大殿,大步抢在了几个朝臣的前头出了列。 “讲。”李世民脸上不动声色,往后稍微靠了靠,淡声说道。 段瓒于是又行一礼,直身说道:“军中谍报传回,泥婆罗助吐蕃对抗大唐之后,程将军与牛将军二人对泥婆罗国施以惩戒。本不欲太过为难其国,然泥婆罗国却夜郎自大,依附于天竺,请天竺出兵。如今天竺北边曲女城戒日王已然组建天竺各邦联军,欲以北上,帮助泥婆罗国迎击程将军与牛将军!” “什么?”御座上的李世民眉头一皱,神色立刻不渝,道:“吐蕃无礼在先,大唐才出兵伐之。泥婆罗弹丸之地,本不欲与它计较。程卿与牛卿,也只是令了一千人去警告一声而已,并未做出攻伐之举。天竺何以插手?就不怕得罪我大唐?” “陛下,想来程将军、牛将军二位领兵至于泥婆罗,泥婆罗定然大俱,惊恐之下彼从天竺求援。而天竺亦怕我大唐是要对其有所动作,故而决定先下手为强吧?”长孙无忌一步出来,面无表情,沉声说道。 “笑话。我大唐何时同天竺有过瓜葛。”李世民冷哼一声:“除了前几年泉州的海商从它天竺引了甘蔗往江南道来种之外,其余也只是番僧往来而已。大唐为何要对它有所动作?诸卿,如何看待此事?” 此刻房玄龄出列道:“陛下,为今之计,是赶快让二位将军得知此事,早做应对,免得被天竺联军打个措手不及。二位将军毕竟只有一千人马。” “陛下,二位将军兵力只有一千,且还是回朝半路转去泥婆罗,配给更是不足。臣以为应当尽快通知二位将军,令其速速撤兵回去吐蕃,暂避其锋芒。”褚遂良出言道。 “退啥退?我大唐兵锋之利,百骑便能破万敌,怕它个鸟!既然它天竺都已经主动出兵了,陛下,依臣来看,当从吐蕃调派兵力,驰援二位将军,将天竺打回去!”尉迟恭跳将出来,又道:“干脆陛下下旨,令我老尉迟率兵一万,臣保证将那劳什子戒什么王的头拧下来给陛下当夜壶!” “天竺何其之远,尉迟将军如何能及时抵达,以援二位将军?”魏征此时出列说道:“吐蕃新灭,局势不稳,亦不可妄动,以防那些负隅顽抗之徒趁机而起。故而臣附诸大人之议。”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似乎在思量着众人的意见。 这时候,只见高士廉缓缓走了出来,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臣闻泉州海商出海,若是顺利,三月便能抵达波斯。不知若是只达天竺,且须多久?” “好教许国公知道,寻常海船若要到天竺,怎么也得两月时间。”李孝恭走了出来,说道:“不过琉球水师的战船,却只需一月多便可抵达天竺。陛下,天竺主动出兵帮助泥婆罗,实在是不将我大唐放在眼里。臣请出动琉球水师,攻伐天竺!” 李孝恭话音一路,立时便引来了武将这边的一片附议之声,自然,也有文臣跳出来反驳,认为不宜再兴征伐。 两边好吵一番,李世民在御座上静默良久,才抬起手来压了压,说道:“诸卿莫吵了。” 殿中这才安静下来,只见李世民摇头叹道:“大唐自立国以来,屡兴征伐。先有反王,后有突厥。接着是倭国与林邑,而后又是吐谷浑和吐蕃。朕的百姓何时才能安生?国虽大,好战必亡。朕也不忍再兴征伐,劳苦百姓了。且,天竺与大唐本无纠缠瓜葛,朕也不想让世人觉得大唐就是那一言不合便大军压境的蛮横无礼之邦。” “陛下体恤百姓,实乃明君所为。”诸遂良躬身行礼称赞道。 “那大唐就任由它天竺撒野?”李世積阴测测的走出来说道:“泥婆罗对大唐不敬在先,大唐也只是警告一番而已。同它天竺有何干系?此番若是不吭不响,教天下如何看待大唐?岂不是要皆以为我大唐怕了天竺?到时候大唐国威何在?陛下威严何存?” “对,陛下,就算是这次咱们大唐不打算与它天竺寻事,至少也要警告它一番,莫要让天竺以为咱们大唐就是怕了他,只是不想妄动刀兵而已。”夏鸿升此刻出列说道。 李世民重又陷入了思索当中,殿中众臣亦不再言语,等待他的决定。 半晌,李世民突然抬起了头来,说道:“既如此,琉球水师分兵一路,立即往马六甲集结,以防有变。从吐蕃调派人员物资,支援程卿、牛卿,并令他们不得同天竺发生直接冲突。另外,鸿胪寺派出使节立刻出使天竺,言明此事乃大唐与吐蕃和泥婆罗的恩怨,与它天竺无关。大唐念在两国本无瓜葛,不愿深究。令其解散联军,各退本邦。大唐当既往不咎,两国仍旧相好。若是一意孤行,非要插手此事,那到时候大唐天威将至,勿谓言之不预也!” “此策甚善!臣附议!”李世民话音刚落,房玄龄便上前一步说道。 长孙无忌亦是躬身一礼:“臣附议!” “臣亦附议。”夏鸿升上前说道。 “臣附议。”李勣与尉迟恭亦上前行礼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手一摆:“那此事便如此定下。诸卿还有何事所奏?” “启禀陛下,应国公昨日病逝,臣以为当着有司商讨身后事宜。”一个大臣又出列说道。 李世民叹了口气,说道:“朕屡遣名医诊治,应公却终究还是……应公之前立嘱曾言,身后当落叶归根,回葬并州老家。既如此,命并州大都督李世主办丧事,一应棺木及丧葬费用,皆由朝廷支给。” ------------ 第1149章 元日大朝会 朝会上安排了好些事项,这也是年前的最后一次朝会。下一次,就是元日大朝会了。 元日大朝会上面,基本上是不太能讨论得出来政事的。元日大朝会与寻常的朝会不同,寻常朝会,为得是讨论政事,制定政策,君臣商讨。而元日大朝会,则更多的是礼仪方面的内容。 一年初始,万象更新。 元日大朝会,参与者除京城常参官、非常参官外,还有全国各地诸使,派来长安“贺正“的使者,各州府送贺表、呈祥瑞的使者,以及外国使者及重要宾客等。 因此元日大朝会也是显示大唐国威,与少数部族地区和外国修好敦睦的重要朝会。 每年的元日大朝会,皆备极铺张繁缛之礼节。 所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元日大朝会里里外外参与到其中的要有数万号人。 这本是一番盛景,但夏鸿升见识了不少年,如今也只想着赶紧早些结束,好回家中与家人团圆。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些事情,教夏鸿升难得过一个安宁的年。 “段兄,等会儿结束了,你我一道去玄都观中一趟如何?”夏鸿升将段瓒方才递过来的纸条收入袖中,然后摇了摇头,对段瓒叹口气说道。 “你要去上香?”段瓒还没反应过来:“这都到眼前了,要上香也不差这几日,等这事儿处置完,咱再去吧。若不然,连过个年都过不安生!真他娘的——直娘贼!就想不通,好好的日子不过,总是想着闹腾!” “这世间永不可能公平,故而总有人不忿不平。说的就是这些号人。似他们这般,就如同狗皮膏药,粘上了揭都揭不掉。你打压得住他们一时,什么时候哪里有了不平事儿,一招呼还会起来。”夏鸿升摇了摇头,就算是在后世里,那些邪教都还是不能尽除,变着花样儿的一茬儿接一茬儿出现,何况于现在? “咱们俩,是你想一直被粘着,还是我想一直被粘着?”夏鸿升又对段瓒说道:“不若卖个人情出去,日后自会有人替咱们对付他们。” 段瓒心里一动,明悟道:“你是说袁道长?” “道教如今在大唐名望如日中天,不仅到处行医,还到处帮助宣传朝廷的善政,深受陛下信任,百姓信奉。再加上又不追求丹药,而开始寻求自然之理,更是对大唐深有帮助。”夏鸿升笑道:“那弥勒教要联合摩尼教,从道教口里夺食,你觉得袁道长他们会愿意?道教之人会愿意?” “升哥儿的意思是,将此事告知袁道长,让道门出面了结了此事。借道门之手……”段瓒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夏鸿升点了点头:“道门信徒遍布整个大唐,甚至域外,可是要比咱们的间谍多多了。” “好法子!”段瓒一搓手:“袁道长就在宫里,方才还见了。待会儿开宴,咱们可以去找找他!”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冷笑道:“这摩尼教倒是想得美,还要拜火显圣,殊不知这根本就是本公子玩剩下的技俩。当年在倭国,本公子就是用这法子骗倭国国主投了降。” “嘿嘿,谁不知道咱夏公爷乃是天上谪仙人,这些手段,简直是班门弄斧。”段瓒偷笑道:“只能说摩尼教的人犯到了咱夏公爷的手下。不过,这摩尼教也是邪乎,你说,难不成他们真能凭空变出火来?谍报上可说的仔细啊,手一撮火就出来了!火还是蓝绿色的,这岂会是凡火?” “自然不是寻常的火。”夏鸿升点了点头:“那是死人火。” “死人火?!”段瓒吓了一跳。 夏鸿升哈哈一笑:“对,一般到了夏天,半夜三更乱葬岗上有可能见得着,也叫鬼火。” “鬼火!”段瓒更惊悚了,喉头动了动,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听说过!真有这玩意儿?!” 夏鸿升抬起来了手指头,比划着小拇指的指头节,嘲讽道:“也就这么点儿胆子。知道为何放烟花的时候有蓝绿色的么?一样的东西,都是用尿蒸出来的!你若想要,去我庄子上的烟花厂找张老道,他能给你整出来一箱!” “啥?”段瓒有些懵:“尿蒸出来的?” 不和不巧的,段瓒的话音刚落,就突然听见头顶上空一声巨响,一朵巨大烟花爆开,虽说白日里颜色不那么显眼,可还是能看得出来一闪而过的蓝绿色光芒。 段瓒脸色一变,顿时就要躲开。 “轰——轰轰……”烟花此起彼伏,周围也是蓦地传来一片鞭炮的声响。 二人穿过人流,一边同面熟的人拱拱手算是问候,一边步入宫城,过去寻袁天罡。 待寻得袁天罡,几人也只是客套聊天。因道门能在袁天罡手中崛起如斯,全靠夏鸿升点化,故而对于夏鸿升,袁天罡是满心拜服,更坚信夏鸿升乃是三清道尊见道门衰微,故而特意派来兴道的,因而同见了夏鸿升之后,也就没有再去他处,与夏鸿升一道入了宴席,过完了大朝会后的庆事。 好容易等到可以离去,夏鸿升这才对袁天罡又道:“道长,一道出宫如何?” “自当奉陪。”袁天罡笑道:“今乃元日,不若公子到我玄都观一去,也好顺带替来年祈福?” “正有此意!”夏鸿升笑道:“我与段兄正是要一道去玄都观进香的。顺带着,有一件事情,觉得得提前与袁道长说道说道。” 袁天罡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笑问:“哦?不知公子要说何事?” “大唐最近同波斯交好,两国交往很是密切。此前从波斯之地传来的一支教派,似乎又不太安于如今之现状了。又为一支大唐本土之内的邪教所利用,准备趁着年后长安人多,在长安做出一起神迹来,好便于其传教。”夏鸿升笑呵呵的对袁天罡说道。 果然,就见袁天罡神色一变,眼睛一眯,问道:“从波斯之地传过来的,可是那摩尼教?” 夏鸿升点了点头:“呵呵,不巧在下,正好清楚他们要做出来给世人瞧的神迹,个中原理,或可告知给道长。” 袁天罡何样人物,如何能听不明白夏鸿升的意思。 于是当即便行了一礼:“贫道多谢公子相助!百姓一年不容易,我道门绝不许这些歪门邪道来打搅百姓过个安宁的年!” ------------ 第1150章 拜火显圣 过完了元日大朝会,又各处拜访,都完毕I之后,这才算是能过自己的年。 过年少不得往街上转转,夏鸿升也是带着一家子人,东市转完了转西市,看看新奇的东西,也买些各自喜欢的物件。 沿街有卖东西的,有杂耍的,有各种表演的,多亏大唐近几年也重视商业的发展,对于商贩的限制,倒是没有那么严苛了。 西市里面多了不少道士的身影,来来回回的,在人群当中穿梭,胳膊上面套着好些个小小的桃符。逢人便发,也不要钱。一段红线穿着一枚小小的桃符,递到往来的路人手里,在说一句新年祝好的话来,给人凭添了许多喜庆之意。 “还是咱大唐的道士们贴己,你看和尚们就不知道来留个吉利。”夏鸿升听见有人说:“到底是外邦传来的,不如咱大唐本有的有礼数。” 这倒不是夏鸿升交给袁天罡的法子,只能说袁天罡同夏鸿升接触的时间久了,这等心思学去了不少,行事也愈发活泛了。 “升哥儿?”夏鸿升听见有人唤他,转头一瞅,却是段瓒。 “新年大吉!段兄好。”夏鸿升拱了拱手,明知故问的笑道:“段兄也来看戏?” 段瓒哈哈大笑几声:“可不是——开年头一场大戏,怎么也得捧捧场。哎哟,末将拜见公……” 正说话间,段瓒见了后面夏鸿升的家眷,于是连忙对李丽质行礼。 “段将军与我家郎君素来兄弟相称,今日又是在外头,段将军何必多礼。”李丽质闪身一步,说道:“怎不见段伯伯与婶婶?” “段兄今日是公干。”夏鸿升对李丽质说了一句,罢了,又朝几女挤挤眼睛,笑道:“今日西市里有个笑话,咱们或可瞧瞧。” “笑话?”徐惠很是不解,与李丽质相视看看,又一同看向夏鸿升。夏鸿升也不解释,只是笑着又问道:“可曾提前通知了金吾卫?” “自然。我的人不出手,只等他们散去后跟着。”段瓒点了点头:“倒是袁道长纠集了不少人手,看样子是要杀鸡儆猴。” “大唐与海外诸国的联系日益繁多,各种教派都想要来大唐分一杯羹,袁道长想要杀鸡儆猴,也是正常。”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公孙目前还未能接触到弥勒教最幕后之人,否则,这一次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提起这个,我可得提前要人。”段瓒压低了声音对夏鸿升说道:“我手底下可太缺少这等人才了,等到时候除了弥勒教,你可得千万要帮我说话,让她到间谍营来。我可以给她个这!” 说着,段瓒伸出来两根指头晃了晃,这是地位老二的意思,也就是二把手。 “这我说了可不算。你若这是真想要拉这个人,得去请卫国公的夫人帮忙。”夏鸿升对段瓒说道。 正说话间,忽而听见街上有人喊起来:“哎哟!显灵了!显灵了!” 夏鸿升与段瓒二人眼中俱都是一凝,脸色却笑了起来。 夏鸿升回头与自家家人说道:“走,咱们去看个笑话去!” 众人循声而去,只见西市当中已然围聚了一大群人了。 靠近过去,自然有周围暗中护卫的亲兵悄然挤开了人群了。 人群当中,只见几个身穿白袍的波斯人坐在地上,身前已然飘起了一团团火焰来。这火焰是蓝绿色的,随着那几个白袍胡人的挥手而来回游动。 围观的人自然是目瞪口呆,只见那几个白袍胡人口中诵念不停,同时手掌前推,那火也就悄无声息的飞了出去,各自散去熄灭了。 却见那几个白袍胡人忽而立起,一边口中诵念,一边抬手频频挥动,挥手之间,火焰便呼呼的一股股窜出来,乍一看竟然还颇具美感。 夏鸿升摸着下巴看得笑呵呵的,感觉好似在后世里面看杂技表演一般。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那些白袍胡人突然口出唐语,嘴里诵念不停,身子猛得抖如过筛,只见火焰从他们的身上腾然而起,整个人竟然身处熊熊火焰之中,却仍旧毫发无损,还是不停诵念起来。 忽而,只见他们那一身白袍上面,竟然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像来!那人形平白无故的显现出来,在原本纯白的袍子上面,尤为清晰可见。 “明尊显灵!”忽而从旁边跑出来几个汉人来,一下匍匐到了地上,口中呼喊起来:“拜火显圣,明尊显灵,弥勒降世,当来解脱!” “拜火显圣,明尊显灵,弥勒降世,当来解脱!” 又好几个人从人群当中窜出来,匍匐到了那些人身前,不停的一边呼喊,一边拜火叩头。 浑身欲火,尤其还是蓝绿色的火,这情形实在太过扎眼,当即便惊住了许多人来,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夏鸿升在旁边看着,心里面倒也有些吃惊。虽说白磷的燃点不高,燃烧起来一般不会烧伤人。但是似这般浑身着火,很容易失控。并且烧得时间长了,也还是会出现烧伤的。且这磷烧起来会有毒性,这些人看来到还是做了一些准备。 思索间,但见那几个白袍胡人又以一种奇异的步伐走动起来,随着走动,身上的火飘散开来,竟然又逐渐灭去,唯独白袍上面的人像仍旧清晰。 他们走到那些叩拜的人面前,嘴里念道:“熊熊圣火,焚汝之躯。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话音刚落,只见那胡人手上又腾得燃起一片火来,然后朝着叩拜之人的头上按下去。 着火的手掌按下去,叩拜之人身上却并未被引燃。 “汝躯已净。”那白袍胡人十分神棍的朗声说道。 “多谢明尊!”那人顿时更加激动,更为卖力的叩拜起来:“拜火显圣,明尊显灵,弥勒降世,当来解脱!” 这一幕幕太过惊人,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学着那几人的样子开始叩拜了。 夏鸿升左右看看,心中叹了一句,道长啊,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再不出来打脸,这脸可就不好打了! ------------ 第1151章 道士解密 眼看周围跪下去叩拜的人越来越多,夏鸿升正左右寻找,却忽而听见一声朗笑声传来,但见一个道士轻摆拂尘分开人群走到了近前面来。 “厉害,厉害。”那道士面露笑意,走上前礼了一礼,说道:“几位道友将戏法儿耍到这般地步,想必定是费了不少功夫的罢!真是叫人大开眼界。贫道云游四方,身无财物,区区几枚铜板,聊表心意,也算是捧个场了。还望几位道友莫要嫌少呀!” 说着,手中一翻,多出几枚铜钱来,也不避那几个白袍胡人手上的火,径自过去拉了那胡人着火的手过来,将铜板放到了他的手上。 那几个白袍胡人脸色登时一变。 却见那蓝绿色的火焰顺着道士的手就烧了起来。 “哎呀,粘上了。”那道士瞅瞅自己的手,轻描淡写的甩了两下,火便灭了。又扭头对那几个白袍胡人笑道:“本来,大过年的,教大家伙儿看看戏法儿,图个开怀,也无可厚非。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热热闹闹的,甚好。几位道友江湖行走,混口饭吃,贫道也不至于多说甚子。不过,几位却叫百姓大过年的跪地叩拜,有些过了啊。” “几位也别怪贫道多管闲事。我道门素来以造福百姓为己任。贫道经过此处,实在看不过这天寒地冻的,教百姓匍匐于地——冻伤了怎如何?地上将化过雪,寒气入膝,日后腿脚就不利索了。”那道士自顾自的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间的葫芦,拧开喝上一口,又道:“几位若是变戏法儿,那便好好变戏法儿,换些个钱财来,去吃顿饱饭,喝壶热酒。莫再蛊惑百姓跪地了——我等跪三清道尊,还能垫个软垫呐!” 道士的话教周围围观的百姓哄然大笑起来,那几个白袍胡人,还有几个地上跪拜着的人,脸色却愈发黑了。 这时候夏鸿升瞟见一个人挤到跟前来,悄然在段瓒耳边说了几句。 “也不知道袁道长从哪儿找来的这人。”那人走了之后,夏鸿升对段瓒说道:“挺有意思。” “弥勒教和摩尼教的人在长安城里面起了好几摊。”段瓒压低了声音对夏鸿升说道:“幸亏有道门出面,不然咱们还真一时间没有这么多人手。” “若是在泾阳,只怕便没有这么多人上当了。”夏鸿升身侧,徐惠摇头叹道:“当初郎君说要启民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说话间,那边那些胡人已经停了下来,只见从地上爬起来几个人站了过去,隐隐是将那道士给围到了中间。 只见其中一个白袍胡人开口说道:“拜火显圣,明尊显灵。你如何敢如此不敬?我大明尊以圣火焚去灾厄,又如何当不得百姓叩谢?” “几位尊者,我看这道士纯是来故意闹事的,还请明尊降下圣火,焚烧其躯,以治其大不敬之罪,也好叫世人看看,不敬明尊者之下场!”从地上起来那几个人当中,便有一人当即喊道。 段瓒轻轻抗抗夏鸿升,悄声道:“这几个怕就是弥勒教的人了。” 却见那道士丝毫不将威胁放在眼中,仍旧轻描淡写的笑道:“这就过了。你若是安安生生耍耍戏法,挣些个辛苦钱,贫道自不会干涉。可尔等却是用这障眼法来欺瞒百姓,蛊惑人心,来拜你那劳什子明尊弥勒。这便是邪教了。” “哼,明尊显灵,弥勒降世,救苦救难。便凭你是道士,就可以信口胡言,说旁人都是邪教?”那人反驳道。 “方才谁说要烧了贫道来着?我三清道尊在上,也没听说过谁不信道了,就给一把火烧了的!”那道士笑答道:“你问问周围的百姓,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不都是去玄都观找道士看病拿药治好的?我道门还分别过他们信不信道?前些天几个泼皮无赖跑到玄都观门前跟几个小道士干了一架,也没见三清道尊怎么怪罪他们。你这动不动便要烧人,可见那明尊弥勒不是甚么好鸟儿。不是邪教又是甚么?!” 此话说罢,周围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好一张利嘴。” “哼!今日出口不敬,便要你看看明尊怒火!”那白袍胡人登时大怒,口中念念有词,道:“熊熊圣火,肃净邪魅!明尊显灵,焚其躯魄!” 说罢,抬手用力一挥,登时便见先有一个火星闪过,继而轰然一下冒出一大团蓝绿色的火焰来,朝着道士便笼了过去。 却正碰上那道士方喝了一口葫芦,顺势放下葫芦,鼓起腮帮子对着那卷来的火蛇就是用力一喷,只听见“噗”的一声,一大口酒就喷了出去,正迎上对面而来的火蛇。 只见半空之中忽而登时化作一片明火,那明火借酒力反又卷着烧了回去。对面的几人始料未及,竟然一时间不知躲闪,尽数被那火舌给卷了进去,霎时间身上便呼的一下烧了起来! 这火可不在是那蓝绿色了,而就是正儿八经的明火,隔着老远,周围的人便能感受到灼人的热浪。 只见那几个人不停在地上翻滚起来,一边翻滚不停,一边大呼救命。 “走水了!走水了!”旁边有人喊了一声。 “让开!”路边有几个商贩身侧有水桶,也顾不得生意,当即赶紧提了过来,朝着那几个人浇了下去。又是一阵乱踩,总算是将他们身上的火灭了。 人却也已经烧伤的不轻了。 周围百姓皆尽骇然,却听那个倒是朗声喊道:“诸位,这些人耍的,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诸位去拿住他们,看看他们的袖中和指缝,都曾有一些白色的东西。这东西叫白磷,只需用力搓搓便能烧着,且火焰的温度不高,一般情况下也烧不伤人。故而被他们拿来用作障眼法骗人。贫道本来以为他们是耍耍戏法儿,也便没有在意。可是眼瞅着他们却是要蛊惑百姓入教,于是才出来阻止。方才诸位也见了,是他们先对贫道动手,贫道这才反击。还请诸位给做个明证。” ------------ 第1152章 真相大白 说罢,那道士向周围行了一礼,起来又道:“这些白袍的胡人,乃是从波斯来的摩尼教。本来是没甚么的。可是熟料为了在大唐布教,却同弥勒教勾结了起来。方才那几个最先叩拜喊号的,就是弥勒教的人。弥勒教,年老些的人可能听说过。乃是一邪教。宣扬弥勒下生成佛之说,一反佛教五戒戒杀之原则,力倡杀人作乱,认为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识,唯以杀害为事。今日被贫道识破,若是摊上官司,还请诸位替贫道佐证。贫道这便揭穿他们!” 说罢,那道士过去扭住没被烧着,却已然愣住了的一人,抬手从它袖子一扯,果然扯出来一个布袋,用力一抖,果然见一堆白色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诸位看!这就是白磷。”那道士抓起一把来,说道:“用力一搓就能烧着!” 说着,他用力一撮,果然腾的就是一股蓝绿色的火焰来。然后甩了甩手,便又灭了。 “诸位若是不信,且来试试!”那道士站在一旁合手而立,说道:“这东西本是寻常之物,何来圣火之说?诸位可都见过烟花,那些放起来会闪绿光的,就是药面儿里兑了磷的缘故。乃是以人尿为料蒸馏而出,实在不是什么神异的东西。至于在袍子上面显出人像来,更是容易。诸位回家用白糖水在布上画些东西,待干了之后,看似与空白无异,然用火稍微一烤,画上去的东西便又会显现出来。” “叫某来试试!”段瓒身后,一个汉字大步走了出来,走到跟前,也不用手,直接用脚踩住白磷,用力一拧,果然又是一朵蓝绿色的火焰烧了起来。他又甩甩脚,也给灭了。 他又起身抓了一把,两手合着一拧,只见两只手上也腾然起来了一朵火焰来,当空扑打了两下,也便没了。 众人顿时哗然。便又有几个胆大的出来试了一试,果然都是一样。 “果然如此!”最先出来那汉子向那道士行了一礼,说道:“今日多谢道长,若非道长慧眼识真,某与这些百姓,险些为此等贼人所骗!道长放心,某愿意为道长作证!” 眼见如此,另外几个弥勒教的人便就想跑,却如何能跑得出去?刚一挪脚,便被周围的百姓一拥而上,全给扭住了。 “金吾卫在此!速速散开!”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人群分开,只见一群金吾卫的人跑了进来,将里面的人层层围住。 “此地发生了何事?”为首的武将左右看看,走到了跟前,问道。 “贫道拜见这位将军。” “草民拜见将军!” 当中几个人都纷纷行礼,那将军闪开一步,问道:“道长多礼了。此地发生何事?为何围堵于此?” “好教将军知道……”最先出去试白磷的那汉子又行了一礼,然后便将方才发生之事尽数说与了他。 “有这等事?”那领头的金吾卫执将听完之后,转头看看地上那几个烧伤的胡人,又看看那道士,想了想,说道:“职责所在,道长,还有几位壮士,请往衙中一去。” “不敢为难将军,贫道自当前去。” “某家亦愿去为道长作证。”那几个汉子也是说道。 “多谢。”金吾卫的人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地上那几个胡人,还有被百姓押住的弥勒教众,说道:“来人,将这些人都带回去!” 说罢,又朝周围拱了拱手,抱拳说道:“诸位百姓,方才有全程目睹此事的,若是愿意,也可随同往衙中一去,做个明证。” 话音刚落,当即便有好些个百姓愿意前去作证。 “呵呵,这位将军,老朽这厢有礼了。”这时候,忽而从人群当中走出来一个老人来,气度不凡,走到了近前,拱手笑道。 那金吾卫的值将看看老者,回了一礼,问道:“这位老丈……” “老朽鄂公府上管家。”那老者捋须笑道:“方才发生之事,老朽从头到尾看得清楚,愿意随将军前往府衙,说明情况。” “原是先生!有先生作证,那是再好不过了!”那金吾卫值将连忙行了一礼。尉迟恭掌管金吾卫,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尉迟恭不是宰相,可是地位却也不低。他府上的管家,金吾卫值将自然也不敢不讲礼数。 金吾卫的人带着人走了,周围的百姓们却还未曾散去完,口中皆在说着方才的事情,却都是在骂那几个骗人的。 “升哥儿这一手着实是高。”段瓒和夏鸿升混在人群里面,段瓒笑道:“既掐了弥勒教的计划,又卖给了道门人情。还让道门提高了声望,又叫百姓日后知道了弥勒教的本性。道门出面,跟咱们撇清了干系,咱们置身事外,也不会使得公孙他们暴露。一举五得,实在是高!” “后续都安排妥当了?”夏鸿升笑了笑,问道。 段瓒点点头:“金吾卫早得了交代。回去之后,流程一走,道士们便放了。作证的褒奖一番,也就没事了。至于那些摩尼教和弥勒教的人,会趁夜提到间谍营去。” “弥勒教此番受挫,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了。”夏鸿升舒了一口气:“咱们也安生过个年,歇一歇。” “我忙着这事情,还未及去拜访诸位叔伯。”段瓒说道:“待我明日拜访完了,后日喊兄弟们去你家中一聚。到时候可好酒好菜招呼着。” “正好。明日两位夫人回娘家,我也去拜见了两位岳父大人。后日便得闲。”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对了,公孙的弟弟,身份可曾确认了?” “确认倒是确认了,人却不愿意回来。”段瓒摇了摇头,说道:“眼下易大侠带着侠客行的人在那里住着,看看能不能说动他回来。” “他连姐姐也不要了?”夏鸿升反问道。 “这不是公孙她任务在身,未得脱出。故而暂且隐去了他姐姐的事情,未曾说与他知道。”段瓒说道:“等她脱身了,还是让她自己去劝的好。眼下,只是护着他的周全便是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 第1153章 行会相聚 过了年,就是夏鸿升到大唐的第十一个年头了。 回想前事,心中亦颇多感慨。 缩着脖子一边绕着书院里的湖畔散步,一边嘴里哼着“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的时候,恰巧湖畔的老树抖动了一下,掉落下来了半截细小的枝桠,落到了夏鸿升的头上。 夏鸿升仰头看看那株老树,哈哈大笑起来——苹果树砸了牛顿,老榆树砸了夏鸿升。可惜本公子是个大盗,早就已经将万有引力写入了书院的教材。 终究还是为了全人类做贡献,有朝一日下了地狱,希望这些盗窃之举,能减些惩罚罢。 绕着偌大的湖畔转了一圈,晨练也算结束了。 夏鸿升又伴着晨读的声音离开书院,走回家里,准备去往长安。 在长安,好几个行业的行会会首,今日都在等着他。 回去叫上了李丽质和徐惠,也顺道让她们回家呆两天。这年头出嫁了的女儿家,甚至一辈子都可能不会再回娘家。多数时候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夏鸿升打后世而来,自然不会跟唐人一样。女儿家的想家了,多正常的事情,故而平日里回长安也总是带上她们俩,让她们能回家转转。 中间琐事,自不多说。 到了长安之后,李丽质回宫探望长孙皇后,徐惠也回娘家探望。夏鸿升一个人带着齐勇,往醉仙楼里去了。 时近正午,已然有好几个会首提早到了。 平素那些产业,都有各自的大掌柜管事,夏鸿升并不出面,故而那些行会会首们也不认得他,见他年纪轻轻,以为是谁家带出来见世面的小辈,也不多加理睬。 夏鸿升倒是也小小的吃了一惊,他也没料到那些纨绔们能拉来这么多人。 在场的有几十号人,估摸着基本上长安城中的行会怕是来全了。且估计背后产业都不小,毕竟那些个纨绔们身份都不低,能与他们结实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小行会。 “刘小公……子!”夏鸿升忽而听见一声喊声,循声看过去,只见几个会首正在拱手同刘仁实见礼。 “几位会首太客气啦!”刘仁实摆了摆手:“几位能来,就已经是给了小弟面子了!” 旁些会首不认得刘仁实,见那几个会首行礼,却也知道定不是凡人,故而有些也就挪了过来,欲寻个机会接几句话,也好混个面熟。有些则也并无动作。 不多时,其他的那几个也都来了,自然见了夏鸿升,便都围聚过来。 “升哥儿,年也过完了,可想出来了好法子?”刘仁实问道:“他奶奶的,回去一打听才知道,我家好几个产业都受了西域那些小国的为难,生生给剥去了好些利润!” 夏鸿升摇了摇头:“本来想着耍些小手段,造个时机,好给不听话的小孩子打打屁股,熟料现如今有旁的屁股要打,怕是最近打不成了。” “哦?!”众人都不是傻子,脑子十分活泛,听见夏鸿升这么说,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刘仁实问道:“要打谁的屁股?这一回咱几个能不能捞上些?业诩兄和程兄他们几个这一次跟着牛将军跑去吐蕃,定然没有少捞功劳,咱们几个岂能落下了?” “不错,升哥儿,你给透个信儿呗?”李崇义也在旁边问道:“我说怎的父亲回到家中那么高兴,还摆酒设宴,莫非这一回是要动水师?” “我看这几日报纸上面多了好些篇介绍天竺风物人情的文章。”唐嘉会笑道:“当年打突厥之前,报纸上面也是好些关于突厥的事情,后来多讲倭国,接着倭国就成了咱大唐的东瀛道。之后多刊林邑和占城稻之事,接着林邑就回了大唐。这一次又开始刊载关于天竺的文章,莫非……” “这……稍微透露一些也不是不行。”夏鸿升故作神秘的说道:“还不是这一回吐蕃的事儿?吐蕃无礼,兵发大唐,反被咱大唐给灭了。泥婆罗弹丸小国,竟然帮着吐蕃对抗大唐,程叔叔和牛叔叔不是过去警告它了?谁知天竺好死不死的,准备集结联军去帮泥婆罗打程叔叔他们。陛下仁慈,不愿妄动刀兵,故而遣使警告天竺,莫要插手此事,则大唐与天竺仍旧友好。若是一意孤行非要帮助泥婆罗,到时候兵戎相见,勿谓言之不预也!打不打得起来,还不知道呢。” “外间坐齐了,咱们得出去。”刘仁实往外面伸头看看,回来说道:“这事儿下去咱们得细说。若真是动手,这一回咱们怎么也得捞些军功回来!” 说话间,外面的人都已经坐齐了,众人便也暂且打住了话头。 到了外面,各自坐好,夏鸿升却径自过去做到了主位。 下面顿时便有些哗然,不过到底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有些哗然,却也都声音不大,动作不大,只是都不解的看着。 夏鸿升笑了笑,扫视一圈,缓缓开口,说道:“诸位恐怕都不认得我。” 这时候,下面王掌柜站了起来,给众人说道:“诸位想来却都认得我王某人罢!好教诸位知道,此乃我家公子,这长安城当中的茗香居、酒坊、玻璃坊、还有这煤、水泥、烟花、印刷等等,皆乃我家公子之产业。公子在里面,都是大头。” 此言一出,下面才真个叫哗然了。 底下的会首们都是做生意的,如何能不知道这些个产业,却原来竟都是此一人的!其此人竟然如此年轻! “呵呵,咱们几个不才,都是跟着捡漏子,却也没曾赔过。”刘仁实也起来捧了夏鸿升一下。 “还是赖兄弟们看得起,信得过!”夏鸿升回了刘仁实一句。 台下面虽然方才一时哗然,但这些会首们都好歹算是一方人物,很快也就冷静下来。 只见下面一个会首问道:“却不知今日这位公子召集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想来,诸位会首手底下,都是有不少做外面儿的生意的罢?”夏鸿升问道:“大唐强盛,四方臣服,那些外国的生意好做,想来诸位的行会应是都有商队,都赚了不少。实不相瞒,在下亦是从中挣了不少啊!可咱们大唐的商人赚得多了,却教有些宵小之辈红了眼,竟然开始往咱们大唐的商队身上下手,这事儿,诸位会首不会不知道罢。” ------------ 第1154章 一劳永逸之法 底下各个行会的会首相视看看,又都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笑了笑,又问道:“诸位就甘心被西域诸国盘剥?” “不知公子可有办法?”底下有人问到。 “办法很简单啊,只不过,得大家一齐才行。”夏鸿升顿了顿,说道:“办法就是俩字儿,涨价!不仅要涨价,还得疯涨,不仅要疯涨,还得各个行业全都一起疯涨!涨得谁也买不起!”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 “公子这是甚子办法?眼下虽然商队在西域受到了盘剥,总归还是能赚回来一些。这涨价涨得谁都买不起,那还不是坑住了自家。”底下不乏有说话直接的,当即便问了出来。 夏鸿升自然料到他们会有此问,于是又笑道:“大唐最近几年,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对商业的限制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松。陛下农商并重,保证农耕的前提下,鼓励经商。日后就算是大开商限也是极有可能。且大唐在天下诸国当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日后,大唐的商人,对外的贸易只会多不会少。陆上往西边去,路就那么一条。西域诸国,每一国就是一道卡。诸位是想日后都要受到西域诸国的擎肘,还是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掉这个问题,日后不用再为这犯愁?” “一劳永逸?”众人心中一惊,又道:“那西域诸国虽说弱小,可到底也是十几个国,每到一国,都要对大唐商人盘剥一番,公子如何能彻底解决这些事?” 夏鸿升抬起了头来,冷然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来:“灭国。” “什么?!”底下众人无比大惊,怔怔的看着夏鸿升。继而,有人面无表情,有人却嗤笑出了声音。 “这位公子说话,未免有些……”底下有一个会首开口说道,不过话未说完,却突然被人拉了一下,给打断了。 那人一愣,却见他身侧的另一个会首拱手笑道:“老小儿斗胆,敢问这位公子贵姓?” 听这个老者一问,方才被他拉了一下的那人像是忽而想起来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看向老者的眼光里面便多了一抹感激来。 众人听这老者一问,便也想通了。他们虽然不清楚此人的身份,但是他年纪轻轻,便是酒坊、玻璃坊和茗香居的大头东主,想必一定不简单。再看那些个勋贵子弟,甘愿坐其下首,可知其地位一定不低。若只是寻常一个年轻人,口称要让西域小国灭国,他们自然会认为他狂妄。实际上,方才他们也正是这个心思。 但是这老者的一句问话,却让他们考量到了前面这些,当下对此人的身份有了疑问,便就是心里觉得他说话狂妄,却也暂时不敢嘴里说出来了。 方才说话那人也是经此提醒,想到了这一茬。能有本事当酒坊、玻璃坊、茗香居这些产业的大东主的人,口里面说出灭国的话,那他的身份就值得商榷了。他方才张口就要说狂妄,若非是被拉住了,万一说出来,而这个公子又是大身份的人,那便得罪人了。故而,想通之后,才对拉了他一把,阻断了他话头的老者投以感激的目光。 “失礼,失礼。是在下话没有说清楚。”首座上的夏鸿升听了老者的话,笑了笑,又道:“不过,在下方才说灭国,倒也算不得狂妄。在下灭过的国不多,但也有几个。” “呵呵,诸位啊,某多嘴一句,诸位眼前这位灭过突厥,灭过倭国,收复了辽东,灭了林邑,又灭过吐谷浑,也灭过吐蕃。”刘仁实笑了笑,说道。 “什么?!”底下众人大惊失色,皆尽目瞪口呆。 “阁下莫非便是当朝太子少师,泾阳县公,夏公爷?!”那老者一愣,随即便猜到了夏鸿升的身份,也不知是激动还是震惊,身子抖动,声音也是颤颤的,连忙问道。 “不才正是在下。”夏鸿升点了点头:“诸位还以为我方才那两个字,说得狂妄了么?” “果然是夏公爷!”那老者居然激动的一下站了起来。 夏鸿升那可是一个传奇人物,他的名号漫长安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这些人平素可没有机会见到他。可虽然没有机会见到,但是却并耽误他们心中对夏鸿升叹服。且不说夏鸿升做出来的那么多实打实的功绩,单就是提倡农商并重,促进商业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对夏鸿升感恩戴德了——那可是商人们的大救星啊! “公爷莫不是要对西域诸国用兵?”下面当即便有人喊道:“我瓷器行会愿意号召会下商户捐资助战!” “我粮行愿意捐资捐粮!” “我们香料行也愿捐资!” 底下众人以为夏鸿升召集他们来,是为了让他们给征伐西域的军队捐资,故而都开始喊了起来。商人脑子活泛,知道若是当真西域诸国归了大唐,那他们日后所获之便利,可要远远超出今日所捐的了。另外,夏鸿升让商人捐资,也不是没有过。渭河公园,还有泾阳的那些公学,都是商人捐资来的,而参与捐资的那些商户所获得的利益,他们谁能看不出来?因而知道给夏鸿升捐资,不是打水漂,所以才十分愿意。 夏鸿升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待底下安静了,夏鸿升才又笑道:“大唐履行征伐,先有突厥,后有倭国,紧接着又是林邑,又是辽东,还有吐谷浑和吐蕃。陛下如今唯盼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安心生活,不忍心再起征伐。故而,今日我也并非是让诸位捐资,更不是要出兵征伐西域诸国的。” 听见夏鸿升此话,底下众人又愣住了。 哎哟,这心思琢磨不透啊! “那公爷方才说要灭国……”刚才那老者疑惑不解的又行了一礼,问道:“不出兵,如何能灭国?” 夏鸿升挑着眉毛笑着扫视一圈,顿了顿,声音很是蛊惑人心的说道:“诸位,愿不愿意也立下一回扩土开疆的灭国之功?” ------------ 第1155章 商贾也能灭国 “公爷莫不是在说笑吧?咱们区区商贾,如何能灭人家一国?”那老者惊问道。 “商贾如何不能灭国?”夏鸿升笑道:“商贾灭国,古已有之。当年齐桓公拜管仲为相,齐国成为霸主,只剩下楚国不听号令,有好几位大将纷纷向齐桓公请战,要求挂帅攻打楚国,但却遭到了管仲的反对,管仲认为军事征讨劳民伤财,不如另辟蹊径,用商人打败楚国。” “用商人打败楚国?”众人面面相觑:“莫不是驱赶商贾去攻打楚国?” 夏鸿升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管仲派商人到楚国四处扬言:齐桓公好鹿,不惜重金购买。对于楚国来说,鹿是较为普通的动物,楚国盛产鹿,人们把鹿作为肉用动物,两枚铜币就可以买到一头。齐国商人于是就开始收鹿,起初三枚铜币一头,后加价到五枚铜币一头。一个月后,鹿价涨到了四十枚铜币一头,这个价钱在当时可以换来千斤粮食了。” “高昂的利润,使楚国上下变得疯狂起来,农民不再种田,改行做了猎人;士兵不再练兵,背起弓箭偷偷上了山。天长日久,鹿越来越少,价钱就越来越贵,因为鹿越来越贵,故而放弃了自家主业,转而去寻鹿来卖的人就越来越多,陷入了恶性循环。一年之后,楚国国内铜币堆积如山,但却田地荒芜,粮食断绝。这个时候,管仲突然又禁止与楚国交易,楚国人拿着大把的铜币,却买不到粮食,全国闹起了饥荒,人们四处逃难,楚军人黄马瘦,完全丧失了作战能力。楚国内外交困,只得向齐国求和,表示臣服。就这样,管仲用商人打败了楚国。”夏鸿升对底下众人说道:“这种事情可不止一件,还有衡山之谋,亦是通过商业之运作,不动刀兵,而败其国。” “公爷的意思是,也通过商业运作,不出一兵一卒,而灭了西域诸国?”方才那老者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要借助诸位的帮忙,通过商业之运作,毁掉西域诸国的商业,激起民变,乱其国政,荡灭其国。” 众人本就对夏鸿升拜服,听闻夏鸿升的话,心中顿时大为激动。一想到自己等这些商贾,也能给大唐立下扩土开疆的功劳,那该是如何光耀的事情! “诸位,大唐最重军功,而军功之中,又最重开疆扩土之功。”夏鸿升又劝道:“所谓上兵伐谋,倘若诸位能帮助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就灭掉西域诸国,那该是何等功劳,何等壮举,何等之荣耀?!那才叫一个恭宗耀祖啊!日后,谁还能说咱们商人于国无用?谁还能说咱们商人就只会钻钱眼儿里面逐利?谁,还敢看不起咱们商人?!” 众人被夏鸿升此话一激,更是兴奋不已,眼中精光闪闪,却听夏鸿升又道:“届时,陛下看到咱们商人联合起来的力量,朝臣们见识了咱们商人所发挥的作用,那时候在推行兴商之举,谁还会拒绝?到时候陛下大兴商业,诸位之受益,又何其之多!——当然,我亦不会教诸位亏得太多,毕竟,咱们运作归运作,却也不会让诸位将自己给搭进去。” 此言一出,商人们更是激动万分。 “不错!若是能替朝廷开疆扩土,谁还敢看不起咱们?!”当即,底下便有人喊道:“咱们该如何运作?但凭公爷吩咐!” “就是,但凭公爷吩咐!” 商人地位低贱,自古都是这样。夏鸿升虽然极力提倡商业发展,提高商人地位,但是大环境还放在那里。开商限的也只有泾阳而已。商人们手中赚足了钱,便会开始极力的去提高自己的地位,不惜投入重金去结交那些朝臣勋贵们。此刻,竟然听夏鸿升说可以让他们立下开疆扩土之功!若是能立下开疆扩土之功,那谁还能说看不起他们?! 一旦立下如此功劳,不仅没人敢再看不起他们,也让那些成天叫嚣着商人低贱的士大夫们看看,咱们并不是不如他们!开疆扩土之功啊,哪个士大夫还敢看不起? 再者,商人们联合起来发挥如此大的力量,让朝廷看见了好处,自然会大兴商业。朝廷大兴商业,自然会有无数好处,无数机会。这一点,看看泾阳的商人们就知道了。 所有这些情绪和思量交织在一起,瞬时便点燃了这些商人们。 “诸位要做的很简单,只需统一战线,我让诸位涨价的时候,诸位就通知自家行会下的行业一齐涨价,我让诸位降价的时候,诸位就通知自家行会下的行业一齐降价。我让诸位断货,诸位就是一星星儿的面沫也不能出手,我让诸位抛货,诸位就是一丁点儿的米粒儿也不要留。”夏鸿升说道:“至于其他,交给我来运作。不知诸位能否信得过我?” 说罢,又道:“当然,这些只限于在西域诸国。其他的,我自然不会去多管闲事。另外,因为西域诸国的通道受阻,我也可以给各位提供其他的便利。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过义仁商号?” “义仁商号乃是泉州最大的海商,莫不是也……”底下一个会首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诸位在西域肯定会有所损失,为了补偿诸位,但凡是诸位行会下的商号,租用海船出海,费用一律减半!” “减半?!”底下众人又是一愣:“公爷仁义啊!还请公爷吩咐,我等一定照办!” “好,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咱们就先从这粮食上面下手!我且问,眼下一石粟在西域卖多少价钱?”夏鸿升问道。 “西域多以物易物,若是以羊论,一石粟米可换十来头羊。”底下一人起身答道。 “不算太贵。”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一月之后,想要换一石粟米,十来头羊便不够了,至少得二十头羊。不知阁下可能做到?” “小人自当通令行下商号。”那人行了一礼,答道。 “好!痛快!”夏鸿升一拍桌子:“两月之后,须三十头羊,五月之后,须三十头羊,一年之后,须六十头羊!另外,所有交易不再用牛羊马匹这些东西换了,这类活物,一概不要。要么让他们将这些活物折做铜钱,要么折做绢帛。阁下只需如此安排,其他的本公自当运作。这一回,就让咱们让咱们这些个商人,一齐立下一个滔天大功!” ------------ 第1156章 香囊 夏鸿升同这些行会的会首们一直在醉仙楼中待到傍晚才出来。 他的详细计划,是不太愿意告诉这些人的。毕竟不知根知底,倘若是当中一个环节走漏了风声,那势必会功亏一篑。但是若什么都不告诉他们,就让他们听凭夏鸿升的安排,也是不实际的。 夏鸿升也只得挑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给他们讲解了一番。 其实也无非就是通过哄抬物价、转变供需等等手段,不停扰乱西域诸国的市场秩序,影响当地居民的生活,最终导致激起民变。 不过说来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可做起来就十分复杂了。 但是西域诸国现如今在经济方面对大唐的依附程度,可以说就算是没有百分之百,可也至少有百分之六七十了。这几年大唐有意对周边诸国进行低价的粮食出口,从而促使周围诸国的生活方式有了很大变化。这也是夏鸿升敢这么做的主要原因。 对于西域诸国而言,维持生存最基本的东西,以前是牛羊,现在是牛羊和粮食。夏鸿升要做的就是先剥离牛羊,再掐断粮食,进而哄抬物价,在其他手段的配合下,引起民怨,激起民怒,进而引发民变。西域诸国都不大,兵力很少。一旦民变,在夏鸿升故意的引导和安排下,会很容易取得成功。 这举动会影响到这些商号们在西域的利益,但是比起他们,夏鸿升自己的损失才是最大的。毕竟,他为了博取商号的们支持,将他们租船出海的费用降低了一半。 不过,考虑到此事若是成功,会带来的结果,夏鸿升咬咬牙还是这么做了。 这件事情成功之后,商人的力量势必更加得到重视。到时候此举,再加上泾阳这几年开商限行新法之后的商业税收一公布,就是两面铁证,足以证明商人的作用。届时将新法从泾阳推出去,便是水到渠成了。 只是,夏鸿升又得想法子赚钱了。 夏鸿升用钱的地方太多,用量也太大,眼下光凭现有的产业,已经是勉勉强强。义仁商号那边费用减半,一下便入不敷出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夏鸿升站在醉仙楼门口,长叹了一口气。 “升哥儿,你可算回神了。”身侧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夏鸿升转头一看,却是段瓒。 “怎么?段兄没走?”夏鸿升问道。 “有事情与你说,等人都走了我才过来。你却在走神。”段瓒说道,然后又左右看看,凑近了过去,压低声音悄悄说道:“那几个摩尼教的胡人都死在了间谍营的牢里——死状极惨!咱们还没来得及审讯,更没有动刑……” “白磷剧毒。他们提炼的白磷虽然不纯,杂质很多,但有毒还是有毒。他们接触吸入的太多,毒发身亡只是早晚的事情。”夏鸿升摇了摇头:“只要那几个弥勒教的还活着,问题便不大。白磷这东西十分危险,也亏是他们提炼的法子不对,纯度太低,杂质太多。不然,呵呵……” “如何?”段瓒好奇道。 “若是精纯,那磷火便不须火星儿,一撮即染,一旦沾身,便如跗骨之蛆,烧了皮肉烧骨头,烧了骨头烧骨髓,直到人化作灰灰,才会罢休。”夏鸿升咧嘴一笑,说道。 听得段瓒是浑身一凉,大吃一惊:“乖乖!那日里我差点亲自现身试试!” 一念及此,更是后怕。 夏鸿升送走了段瓒,看日色偏西,天色渐昏,便交代了齐勇快些赶车,回去泾阳。 夏鸿升是个恋家的人,李丽质和徐惠她们全都在泾阳,夏鸿升一个人便也常常不想在长安城中的宅邸住。 赶回泾阳,早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其实时间倒也不晚,只是眼下晚上没有那么多光怪陆离,黑得便很透彻。 到了家里,夏鸿升也让齐勇赶紧回自己屋里。他给齐勇一家人单独安排了一进小院子,院子不大,但是到底让齐勇一家人有了个单独的空间。 其他的亲兵夏鸿升也都给盖得有房子,只是他们平素不像齐勇这般须整日跟着夏鸿升,故而都在庄子上,离得倒也不远。 先去拜见了嫂嫂,聊了一会儿,又去找四女,听说都在书房。 夏鸿升当下便寻了去,到了院中,看见窗户透出的光亮,便觉得温暖,又听见里面传来声声笑语,更觉心中幸福。 推门进去,走到里屋。今冬刚改的榻榻米中间,被桌周围正坐着四女。李丽质和徐惠在做女红,月仙在旁边教着她俩,幽姬则拿着一本书一边看着,一边同她们接几句话,一副温馨场景。 “夫君!”见夏鸿升进去,几女自然高兴起来。 “不用出来!”夏鸿升见她们要起身,便连忙摆手,不让她们掀开毯子,自己则也拖鞋坐了过去,对李丽质和徐惠:“你俩在这作甚子东西?” “闲来无事,跟月仙学着做俩香囊来。”徐惠答道:“郎君好似只有一个香囊呢。” 夏鸿升低头看看,咧嘴笑道:“我这香囊,还是当年离开洛阳来长安的时候,月仙送的。” “郎君助月仙夺魁,如今洛城还有杜十娘的佳话呢!”徐惠抿嘴笑道。 “若不是当年得遇公子……”月仙回想当年,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便如冷月下忽放梅花,看得夏鸿升一阵恍惚。 却见月仙低头看看夏鸿升身上的香囊,又笑道:“这香囊的布料都快糟了,里面的香料,月仙都不记得换了多少回了。公子一直不让换!” “这可是月仙给公子的定情信物,公子如何舍得换?”幽姬打趣道:“只怕是要戴烂在身上,再用不成,也得好生收拾起来。” 月仙顿时满面绯色,其他几女却都吃吃笑她羞了。 唯有夏鸿升,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继而突然抬起了手来,猛得朝自己的脑袋上面打了下去。 “我这个脑子!真是不管用了!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给忘了这么久!若不是今日说起这个,只怕还要想不起来!”夏鸿升捏着手里的香囊,一边拍着自己的脑门,一边说道。 ------------ 第1157章 香水 蒸馏器是现成的,酒精也是现成的。眼下虽然不是花季,可岭南道和琉球的气候都适合四季种花。 若真是能行,直接将香水作坊建在琉球,不仅能从当地收到新鲜的花,四季不停,还顺带着有水师保护,多好! 做成之后,走海路再经运河运到洛阳和长安,时间上也花费不了太久。 等到再过几个月,长安这边的花季到了,也可以在泾阳的庄子上直接做。 这可是个暴利行业啊! 一念及此,夏鸿升转头看看李丽质,试问道:“丽质,你暖房里面的那些花儿,都还开的不赖吧?” “多亏郎君做出那暖房!”李丽质一提起来她那些花,便立时神采飞扬:“如今那几间暖房里面的花都开了,又好看又好闻!” 暖房是那种墙壁之间通有暖道,外面地下连着火炕的那种。烧起来之后,热气充盈墙壁里面,连同屋内也是温暖如春。 见李丽质提起那些花来这么高兴,夏鸿升反倒有些不少意思了。当下有些讪讪的问道:“不知道你那些花儿,可否借为夫一用?” “那些花儿能做甚?”李丽质好奇的问道。 “为夫突发奇想,准备做一样东西出来。”夏鸿升说道:“这东西叫香水,做出来之后,只消往手腕或是耳后稍微喷上一丁点儿,便可持久弥香。只是倘若如此,怕是要将你那些花儿给用光了。而且,用不同的花儿来做,不同的配方,便还会有全然不同的气味,来配合不同的人。便是同一种,不同的时间也会有不同的味道。” “香水?”几女很是好奇。 夏鸿升点了点头:“做出来之后,绝不会叫你们失望。咱家还会因为这香水,又添一笔进项。” “既然是郎君要用,那只管用便是。”李丽质对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开着虽说看着好看,可过些时日也就败了。若是到了郎君手里可堪大用,自然更好不过。” “那太好了!”夏鸿升一拍手:“夫人,你从宫里带出来的龙延香、麝香之类的还有没有,一并借给为夫用用罢!” 同几女说好之后,翌日清晨,夏鸿升便带着齐勇和管家,还有几个忠仆去了庄子上的酒坊,腾出来了一个干净的蒸馏器,没等多久,家里面的下人们便用马车将摘下来的花尽数送了过来。 要做香水,第一步便是香精提取。 想要提取香精,眼下能用的倒是有两种法子。一种是萃取法,萃取法是一个物理过程,用挥发性的溶剂直接浸泡香料植物,通过溶液与固体香料接触,经过渗透、溶解、分配、扩散等一系列物理过程,将原料中的香成分提取出来,能较地保留植物香料中的原有香气,将植物香料制成香料产品。 不过,眼下能用到的挥发性溶剂,也只有酒精。但是酒精不一定适用这些花。思来想去,夏鸿升决定还是用蒸馏。 但是香水的蒸馏,这蒸馏器就要稍微改动一下了。 首先是将锅炉分开,将料层单独放在另外一个蒸馏器里面。再将一个冷凝器放在这个蒸馏器的底下。锅炉中的水蒸气,通过导管进入放置料层的蒸馏器的上端。让热蒸汽自上而下经过料层。 水蒸气由锅顶进入,蒸气至上而下逐渐向料层渗透,同时将料层内的空气推出,其水散和传质出的精油无须全部气化,即可直接进入蒸馏器底的冷凝器当中。 因为蒸气是逐步渗滤的,故而对料层的蒸馏很是均匀、一致,且完全,而且水油冷凝液较快进入冷凝器,因此所得精油质量较好、得率较高、蒸馏时间短、设备也简单。 蒸馏器和冷凝器都是现成的东西,只需摆放一下就可以了。 夏鸿升命人将那些花瓣分成不同的种类,然后铺到干净的竹盘上面,然后放入了蒸馏器当中。 蒸馏器四周密闭,只有上部连同一根导管。导管又连接着一旁的锅炉。等一会儿,锅炉烧开之后,蒸汽变回顺着导管,从锅炉中直接进入蒸馏器的上部。随着热气越来越多,才会渐渐向下蔓延。 而铺满了花瓣的料层就在中间。随着热蒸汽的下浸,这些热蒸汽便会从料层中渗透过去,从料层中带走香精。 带着香精的蒸汽穿过了料层之后,继续下沉,进入冷凝器当中,经过冷凝之后重新液化,就得到了香精油。 将精油混合加入酒精和水,便可以得到香水了。 过程和原理说起来不太难,但是操作起来,也并不算很容易。 众人在作坊里面忙活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才总算是成功的见到有精油从冷凝器的导管中缓缓滴出。 夏鸿升连忙吩咐众人拿着玻璃瓶子去接,周围顿时弥散出来一股不好闻的气味。 “公子……这,这不香啊!”齐勇挥手在鼻子前面来回闪着,问道。 “还是太香了。需要稀释过后才行的。”夏鸿升说道。 料层不一样,有的里面加入了龙延香,有的里面加了麝香。另外夏鸿升还用酒精泡了一些龙延香和麝香,想要看看针对这些调和剂,是萃取法还是蒸馏法更好。 将所有的东西全都用尽了之后,夏鸿升才得到了几瓶精油而已——暖房里面的花不算多,龙延香和麝香也有限。原材料不多,做出来得自然更少。 夏鸿升又在干净的玻璃瓶中倒入酒精,然后用精油往里面一滴一滴的混合。 “这里待了一天了,料想你们的鼻子什么也闻不出来了。”夏鸿升左右看看,说道。他自己也是这般,于是又道:“且都回去罢!这东西正好也需要几日来糅合。” 为了不让自己的鼻子闻出差错,夏鸿升一连等了五日。这倒不是夏鸿升故意等这么久,而是待在玻璃坊内,让人吹了玻璃管的喷嘴来。不过难度有点儿大,前几天基本上没有成功的,这才很拖了好几天。直到第四天,才成功做出来了一个。第五天又做出来了六七个来。 夏鸿升拿了这些喷嘴,这才将封在箱子里的玻璃瓶取出来了一瓶。 打开盖子,顿时一股香气便扑面而来,夏鸿升心中一激动,成了! 连忙将几个喷嘴都给换了上去,拿着这几瓶香水,便去找李丽质她们了。 ------------ 第1158章 四女试香 书房当中,几女满是好奇与憧憬的看着夏鸿升面前的玻щщш..lā. 那瓶中剔透好似清水一般的液体,便是夏鸿升说与她们的香水了。 “这些就是香水。”夏鸿升看着面前的玻璃瓶,对四女说道:“为夫先告诉你们用法拧开盖子之后,只消往手腕内侧,亦或是耳朵后面,轻轻的喷上少许,便就行了。记住,一定是少许。太多了便太浓,就不好闻了。” “看起来好似清水。”徐惠拿起来一瓶,盯着看看:“闻起来似乎还不如香囊香呢!” “那是因为盖子没开。”夏鸿升解释道:“香水这东西会挥发,若是不密闭,过不了多久就没有香味了。拧开盖子,就能闻到。” 听夏鸿升这么说,徐惠看看瓶子,问道:“妾身可以打开闻闻么?” 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自然,就是给你们做的。不过,你要打开的可不是这一瓶。” 夏鸿升一边说着,一边从徐惠手中拿走那一瓶香水,给她换了另外一瓶来,说道:“这瓶香水的气味,更合你的气质。” “气质?”徐惠有些诧异,怎么香水还分气质? “惠儿性子恬静,若为男子,必是温润书生。惠儿的身上,也有些书卷气,就像是文学少女。故而为夫做了这一种香水给她。”夏鸿升解释道:“这种香水的气味清新优雅,又淡含墨香,却恰似一位正捧着书卷,安静看着的少女。” 说罢,夏鸿升轻轻拧开盖子,又迅速的合了回去。 顿时,就有一股清新却微苦,如同墨香一般的香味袭来,几女不由抽抽鼻子,多嗅上几下,却忽而又觉香味渐变,泛起一种清甜与微墨相会交织的奇妙香气来,如同书页翻卷,铺面而来墨香混杂着少女身上的清甜,眼前便好似出现了一个正在安静看书的恬静少女一般。 “果然,这气味深合惠儿妹妹的气质!”李丽质很是兴奋的说道,转而又更加兴奋的看向了另外三瓶。 既然夏鸿升是按照徐惠的气质给她准备的香水,那么她们三人的必然也是恰好配合她们自己的气质了。如何能叫她们不新奇,不动心? “等等,等等。”夏鸿升见几女目光热切,于是笑道:“待为夫扇几下让这香味散去。不然串了便杂乱了。” 说罢,随手拿起旁边桌上的书本来,来回扇动起来。 本来就只是开了一下盖子,气息本就不重,扇动几下,便也消散无踪了。 夏鸿升这才又拿起一瓶来,笑道:“丽质温婉稳重,又不失大气,故而为夫特意准备了这一种来。” 说罢,又是拧开盖子一下,又迅速合回去。 瞬间,空气当中便弥散开来一股清馨的香味来,这香味很是浅淡,若隐若现,时而似乎闻不到,不经意间却又被吸入鼻间,一旦嗅到,却又顿感馥郁,恰若一缕平静安和的香檀一般,温婉而庄重,十分玄妙。 “这气味若有若无,嗅之暖软而庄重,温婉却肃穆,倒是蛮合皇女之气质。”幽姬神情有些惊讶,看着李丽质说道。目光又转向剩下的两瓶,更觉好奇。 夏鸿升又扇动书本,将香味消散去,又拿起另外一瓶。 这一次夏鸿升没有提前说,而是扭开了瓶盖,让香味散了出去、 众人只嗅到一股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似乎要将人缠绕其中,转瞬间,却又似乎嗅到了一股清凉,那清亮愈重,竟然叫人嗅出一股冷意来。馥郁中裹挟着冷意,冷意中泛着一丝微苦来。 幽姬展颜一笑:“这是妾身的了。” “馥郁却清凉,浓而不艳,香中带冷,甜中微苦,可谓是香浓当中透着一股森然,正如郎君讲的故事里面那条美女蛇。”徐惠评价道。 “惠儿说得真是准!”幽姬似乎对这个气味十分满意,将那瓶子从夏鸿升手中夺了过来,高兴道:“公子果然是妾身的知己!” 最后一瓶,自然是月仙的。 夏鸿升拿出来拧开,那香味飘散出来,起初似有若无,众人还以为夏鸿升并未打开瓶盖。却是倘若刻意去找,反而遍寻不着的。 也是不经意间,才觉得一抹幽微而深邃的清冷忽而出现在鼻间,叫人禁不住脑海中泛起冰棱大地,冷月清辉的场景来。 就像是一个月色如雪的寂静冬夜,月光如水水如天,月色落下在玉石的栏杆上面,恍惚好似落了一层白雪。冷月清辉之下,一朵兰花独立深谷,那一抹冷香与天上的冷月遥相呼应。 “冷月清辉,空谷幽兰。”徐惠说道:“这气息当真是最合月仙的了!” “公子……”月仙十分激动的从夏鸿升手中接过香水。 “其实不同的香水,不同的气息,到人身上,会呈现出来不同的气质。”夏鸿升笑道:“眼下材料有限,只做出这四种香味来。日后推开,气味可以有许许多多中,你们到时候也可以试试其他,绝对会别有一番风情。” “妾身真是想不到,这看似清水的东西,居然会如此好闻!”李丽质拿着瓶子,看着里面的液体,惊叹道。 “随身带上一瓶,只需稍稍微微喷上一些,便能管好几个时辰。”夏鸿升说道:“气味比起香囊来更加明显,比起熏香来又更加便利。且气味有多种,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用。嘿嘿,为夫这一次做出来了几十瓶,丽质,惠儿,明日为夫便带你们回长安,去探望岳父岳母大人。到时候,你们可以给岳母送几瓶,让岳母大人用用,跟那些关系好的夫人们多走动走动……” “郎君又打算借皇后娘娘之手来推广此物了!”徐惠笑道:“上一回的奶粉,都有好些人打听。” “快了。”夏鸿升点点头:“那边厂子已经建成,正在开辟货源。我估摸着顶多一个月,第一批奶粉就能出货。现如今官道都修成了水泥路,运回长安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这第一批,到咱们手里的不会太多。里面的大半都要直接送到玉门关外,给当地的驻兵。陛下要试验奶粉作为补充军粮的效果呢!肉松的法子我已经教给奶粉厂的人了,到时候奶粉与肉松一起直接送到玉门关。不过陛下还不知道肉松这样吧,等我做了肉松出来,咱们在带着香水去长安。” ------------ 第1159章 肉松 肉松或称肉绒、肉酥,乃是将肉煮烂,再经烩制、揉搓而成的一种营养丰富、易消化、食用方便、易于贮藏的脱水制品。它制作起来不难,且适宜保存,又便于携带,可谓是长途行军绝佳的军粮补充品。 肉松的制作原料十分普通,猪肉、牛肉、兔肉、鱼肉……等等都可以用来生产各种肉松。 历史上的蒙古人,在每年的秋季会杀掉老弱的牲畜,然后经过砸压等处理,把一头牛肉或羊肉做成肉松,贮藏在羊皮或是牛膀胱做的小袋子里。 一般用牛肉做肉松,再用牛膀胱储藏肉松,一头牛就可以保证一个人几个月的口粮! 蒙古骑兵在远征的时候便是用这种方法,用肉松和奶粉混合,加水做成浓汤喝。当年成吉思汗驰骋欧亚,全靠的是肉松和奶粉做干粮的。可以说,是肉松和奶粉,辅助了成吉思汗的大业。 夏鸿升做奶粉,主要是为了让大唐的婴儿们不必有母乳的替代品,至于军中,是在其次,所以当时为了让李世民更加注重奶粉的民用效果,故而并未以军粮的目的去介绍,也就没有配合着肉松一起。 眼下李世民已经同意要大力推广奶粉,降低奶粉价格,夏鸿升的首要目的达成了,也就开始让奶粉也发挥出它的补充军粮的作用。 肉松做起来并不难,夏鸿升后世里见过同校的另一位老师做过无数回。 庄子上有杀猪的屠户,夏鸿升令家中小厮去采买了几头。 因为做肉松是为了补充军粮,故而夏鸿升也没有让下人在插手,而是喊了自己的亲兵来,将肉剔下来,支起大锅加入香料,将肉煮得烂熟,然后又令那几个亲兵一齐动手,用木棒将肉捣得粉碎。 之后便是再撒入一些味料不停的搅拌,碎得更加充分和均匀。搅拌之后,又开始揉搓压制,进一步将水分挤出。 最后一步则是烘烤,不时的翻动起来,带到水分烤干之际,再次下锅,以极小火翻炒不停,直至成为干燥的粉末状,肉松便做成了。 其实寻常自己吃肉松,烘烤之后就行了,这样不至于肉松太过于碎。但是夏鸿升要做的是行军所用,故而又多了翻炒,使得肉松变成了粉末,容易泡在奶粉里面,喝的时候也不容易噎住。 自然,夏鸿升也留出来了一部分没这么碎的,自己来吃。 “你们都尝尝。”夏鸿升捏起一丝来,送入自己的口中,嚼了几下,觉得味道还不错,于是的亲兵们说道。 众人过去,从竹盘里面捏出来些,送入口中,咀嚼起来。 “果然可口。”亲兵尝过之后,说道:“吃起来似肉,却又与寻常吃的肉风味不同。” “这东西寻常家中可以食用,不过主要在军中,更可堪大用。”夏鸿升对几个亲兵说道:“你们都是行伍里出来的,知道里面的情况。这两日你们权且试一试,不吃粮食,不食肉类。就当作自己长途行军,深陷大漠。军中无有余粮,身上只有奶粉与肉松。你们便只靠着这奶粉与肉松,将肉松与奶粉混入水中,吃上几日,看看体力减弱如何。” “得令!”那几个亲兵自然领命。 夏鸿升便又令他们将一些肉松再次压制成砖,带在身侧,奶粉也是满满一袋,挂在马上。然后将他们放了出去。 这些亲兵,平素夏鸿升并不给他们安排什么活计,他们每日里仍旧训练,还另外训练一些庄子上日后有意从军的年轻人,一边来保持战斗力,一边也算是培养一些年轻人。 他们接了夏鸿升的命令,只带着肉松与奶粉,便开始了一日了训练。 到了晚饭时,夏鸿升特意过去。 “如何,一下午的活动下来,比之寻常时候是饥是饱?”夏鸿升叫来几个亲兵,问道。 “公子,这东西还真耐饥。寻常小的中午吃五个大肉包子,再吃两大碗饭,两大碗菜,到这时候肚里早就响个不停了。可今日这会儿竟然还没有觉得饥!”一个亲兵就答道:“小的中午才烫了一大碗奶粉,里面揉了两大把肉松而已!” 夏鸿升目瞪口呆。丫的他可见过他们用的大碗,当真比他们的脸都还大!那一大碗能舀两瓢水进去都不带满的!里面在撒两大巴肉松……夏鸿升低头看看他的拳头,恩,差不多跟本公子的脸一样大了,这两大把…… “你们都是这么吃的?”夏鸿升转头问问其他亲兵。 众人点了点头。 “呃,齐勇,去让厨上熬些山楂水来给他们喝。”夏鸿升吩咐道。 这伙人也太能喝了,那么大两碗奶粉伴肉松,怕是到明早都不会饿了。 夏鸿升离开那里,回去家中,刚到门口,却看见一个宫中禁卫站在门口。 夏鸿升看见那禁卫,那名宫中禁卫也看见了他。兀自跑了过来,上前行了一礼,道:“卑职拜见少师,陛下口谕,令少师即刻入宫。”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却不知是何事?” “陛下并未明示。”那名禁卫摇了摇头,答道。 “那正巧了。”夏鸿升抬手招呼了一下,站在门口的管家便跑了过来。 “你去告诉夫人,让她明日去长安探望皇后娘娘之时,将肉松也一并带上。我且先去。”夏鸿升对管家吩咐道。 管家领了命,夏鸿升便带着齐勇,同那宫中禁卫一道往长安而去了。 待众人抵达长安,天已经黑了。 夏鸿升直入宫内,那里已经只剩下皇帝一人了。不过从旁边摆着的椅子上,可以看得出方才这里的人却不少。 “贤婿且看看这个。”李世民递过来一张纸,正是间谍营传报用的纸张。 夏鸿升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程知节与牛进达二人已经兵灭泥婆罗,只是并未俘虏到泥婆罗国主及王室,让泥婆罗国主与王室众人给逃到了天竺去了。 “泥婆罗既灭,朕觉得天竺恐怕就不会直接同大唐对抗了。”李世民说了一句:“终究还是传信的速度太慢,让程卿与牛卿拖着泥婆罗,拖到天竺动手的决议到了泥婆罗之时,他们俩已然将泥婆罗给灭了——这泥婆罗也真是……好歹也是一国,个把月也拖不住!” 呃,夏鸿升挠了挠头,大唐的军队如今跟开挂似的,泥婆罗又是个顶小的国家,让泥婆罗在大唐军队手下撑个把月,这也未免太难为人了…… ------------ 第1160章 戒日王的如意算盘 “岳父大人为何会觉得天竺不会再动手了?”夏鸿升反问道。 “天竺的戒日王不是傻子,当初答应联军出动,是因着泥婆罗尚在,前面有泥婆罗顶着。如今泥婆罗没了,戒日王已然见识到了大唐兵锋之利,恐怕就会掂量掂量,因为一个小小的泥婆罗,而同大唐直接对抗,到底值不值得了。而且泥婆罗已经灭了,他再帮着泥婆罗,也毫无利益可言,反而收手转而同大唐交好,会获得更多的利益。故而,朕以为天竺不会再支持泥婆罗,反而会借机同大唐交好。” “其他诸位大人,也都是这么觉得?”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 夏鸿升想了想,便明白了。李世民和众人的意思,是一则泥婆罗已经灭了,天竺再帮着泥婆罗无利可图,二则,通过灭泥婆罗,天竺也看到了大唐的实力。无利可图的情况下还去得罪一个实力强大若斯的邻居,实属不智。所以天竺也就不会再帮着泥婆罗了。反而会借机同大唐搞好关系,发展商贸。 这本是常理,换做是谁估计也都会这么想,这么做。 可关键是阿三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啊! “岳父大人,您和诸位大人还是对天竺了解的太少。”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小婿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李世民眼中一亮,笑道:“哈哈,朕召见贤婿前来,就是想要听一听不一样的看法啊!” 李世民本来打定主意要拿下天竺,成就大唐粮仓的壮举,可若是天竺突然退了,没了由头,这就没有借口出兵了。如何能叫他甘心? 故而自然想要听听不同的意见。而夏鸿升思考问题素来与其他的朝臣不一样,许多时候会让他有一种打开了一扇门的感觉,故而特意召见夏鸿升,就是为了听听他的说法。如今听夏鸿升说有不同的意见,自然高兴。 “既如此,那小婿就说了。”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小婿以为,天竺非但不会退兵,反而会想着更进一步,替泥婆罗出头,夺回泥婆罗,帮助泥婆罗复国,将泥婆罗扶植成为天竺的傀儡。” “天竺国虽然不小,但是却并非如咱们大唐一样,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印度除了偶尔有过短暂的统一时期之外,且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分散的列国状态。历史上,就算是天竺最强盛的时候,多数也只是在北天竺有一个强力的政权而已。远的不说,就说近百年来,也只有眼下戒日王在曲女城建立的政权,还算得上强大。但是他也被南天竺的几个政权联合对抗,没能打到南天竺去,而仍旧具现在北天竺。”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戒日王的野心不小,有一统天竺的野望。眼下他是北天竺最强大的政权,却不是整个天竺最强大的。他需要立威。” “立威?”李世民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神色古怪:“所以贤婿觉得戒日王会继续组织联军,击败大唐,帮助泥婆罗复国,然后整个天竺便都知道了他戒日王击败大唐的威名,天竺的其他列国便会如泥婆罗一般,寻求他的庇护,他便可以号令天下,掌控天竺了?”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环视四周,天竺周边最为强大的国家,一个是西面的波斯,一个是东面的大唐。萨珊王朝要集中全力对抗大食,已经放弃对天竺的统治,戒日王趁此时机收复了曾被波斯控制的地方,所以才威望大涨,一举成为北天竺最为强大的政权。若是这一回他能够击败大唐,自然威风无比,天竺之内再也不会有敢不听他的人了。” 李世民是怒极反笑:“他以为我大唐是纸糊的?经此吐蕃和泥婆罗两役,他还以为我大唐是他能拿来立威的么?若是如此,朕看他也妄为人主了。” “戒日王风头正盛,难免会有一些自大。再加上泥婆罗弹丸小国,就算是天竺想要灭它,也不过只需区区千人而已,且咱们大唐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故而他认识不到大唐的真正实力,也是正常。”夏鸿升说道:“再加上天竺本就自大,以为自己是佛国,有漫天神佛庇佑,对自家的象兵也是极其自信,或许他戒日王还真没将咱们大唐放在眼里。其实,若是咱们大唐不是如今技术进步的飞快,小婿还真不建议去打天竺。小规模的战争没问题,若是大规模的开战,照武德年间大唐军队的战斗力,咱大唐还真不太占优势。” “天竺的军队有这等战力?”李世民听见夏鸿升这么说,十分好奇。 “不说别的,就说天气。天竺的位置在热带,四季高温,长安最热的时候,也不如天竺寻常的天气热。且不说到了天竺咱们的将士和战马都犹如身居火笼,酷热难耐,严重影响战斗力了。单是那里气候湿热,就容易引发许多瘟疫,可能还没等战争打完,咱们的将士和战马就先都病死了。”夏鸿升说道:“咱们大唐的军队以骑兵为主,天竺也有骑兵,骑得却不是马,而是象。寻常将士根本没有见过象,一头象跟一间房子那么大,就是大虫见了也得赶紧躲开。一头象跟一头大虫的差距,就如同程叔叔跟小婿一般。何况于马匹了。骑兵见了还不吓得他们胆战心惊?就算是吓不倒将士们,战马也必定受惊,到时候如何开战?” “朕知道象兵,的确难以对付,可谓是骑兵之克星也不为过。”李世民冷哼一声,道:“不过就算他的象兵再厉害,一枚震天雷扔过去,朕不信炸不死它。” “岳父大人,您知道咱们大唐军中有火器,可天竺不知道啊!”夏鸿升一摊手,说道:“在戒日王眼中,再多的大唐骑兵,也不够他的象兵踩的!所以他那里会觉得惧怕大唐而收手?他只会打算趁机击败大唐,扶持泥婆罗,对内立威完成一统,对外扶持泥婆罗成为傀儡,隔开天竺和大唐。” ------------ 第1161章 礼物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来,想了片刻,说道:“所以贤婿认为戒日王还会继续组织联军,进攻泥婆罗,进攻程卿与牛卿。” “是,小婿正是这么认为。”夏鸿升说道:“所以之前咱们是如何定计的,还怎么做就是了,攻没攻下泥婆罗,不影响的。” 李世民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方才,朕已经让段瓒传信,令程卿与牛卿严守泥婆罗,对天竺严加防范,却并不主动先对天竺动手。” “岳父大人英明。小婿建议立刻开始往泥婆罗增兵,水师自然也不要停,一旦天竺动手,大唐便可以马上进行还击。”夏鸿升说道。 “好了,朕知道了你的想法就行了。”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夜深了,你就在宫里过夜吧。明日在回去。” “那可正好,小婿本打算明日带公主殿下回来看望您和岳母大人,今日被召见,小婿就先来了,明日公主殿下会带着礼物回来。”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小婿给您和岳母大人各准备了一样礼物,今日小婿走得急,就没有带。” “哦?却是何物?”李世民很是好奇:“朕对贤婿准备的礼物,可是向来新奇的紧。贤婿倒是也从未令朕失望过。这一次,贤婿有给朕准备了什么惊喜?” “这东西是配着奶粉吃的。”夏鸿升也不卖关子,笑着答道:“小婿让家里的亲兵试验,中午不吃饭,只抓了这东西兑到奶粉里面那水泡了喝。结果他们自以为饭量大,用了大碗,一碗奶粉撒进去一把这东西,喝了两碗。下午以军中训练的强度训练了一下午到晚上,结果却一点儿也不饿,连晚饭也不想吃。呵呵,小婿敢保证,等明儿个公主殿下来了,问一问,只怕是他们明天早上的饭也省了。” “哦?”李世民两眼一眯,眼中却泛起一道精光来,又道:“可是与奶粉一道作为军粮……” 夏鸿升点了点头:“此物如同可以跟茶叶一样压成砖,用的时候碾下来则是粉末,兑入奶粉中喝,使得奶粉更加饱腹,使体能更快的恢复。毕竟,喝下去一把这东西,就相当于吃下去了一大块肉了!” “肉?!”李世民吃惊的看着夏鸿升:“肉能喝?”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这东西叫肉松,乃是将肉煮熟之后除去水分所制。实际上还是肉,只是更加便于携带和保存。一头猪身上的肉做成肉松,可以保证一个士兵几个月的口粮。一把肉松加进奶粉里面,几大口喝下去,就相当于喝了一大碗牛奶,又吃了一大块肉,这能不恢复体力么!” “好东西!朕现下就等不及了!”李世民军阵出身,自然懂得行军打仗当中,这等东西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明日便带来了。”夏鸿升笑道。 从李世民的书房出去之时已是深夜,李世民却还要在批阅几份奏疏才睡。夏鸿升也不禁感慨,皇帝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夏鸿升住的地方却是原先李丽质住的宫殿,屏退了宫娥之后夏鸿升发困,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日头当空了。 起身出去,开门之后便有宫娥侯在外面,洗漱之后,旁边一直站着的内侍就上前行礼说道:“奴婢拜见驸马,陛下让奴婢侯在这里,等驸马醒了,让驸马到两仪殿去。” 夏鸿升点了点头,径自去了两仪殿。刚到外面就听见里面一片笑声。 殿外的内侍上前行礼,说道:“奴婢拜见驸马,陛下有旨,驸马来了之后无需通报,直接进去便是。” 夏鸿升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径自进去。里面,李世民和长乐公主李丽质正一齐在逗长孙皇后怀中的一个幼儿,旁边还站着一个小正太。 心中感叹,好歹是早早的就让孙思邈发现了她的病根,并对症下药,一直善加调理,再加上一直强身健体,长孙皇后眼下看起来身体不错,再战几十年恐怕不成问题了。 夏鸿升进去正要拜见,却被李世民打断,说道:“此间没有外人,贤婿无需多礼。贤婿可真是好睡手,一觉起来日上三竿,看来大梦谁先觉,平生贤婿知了。” 夏鸿升听李世民笑话他,也不在意,扭头问道:“公主,那几个人今早吃饭没有?” 李丽质抿嘴一笑,说道:“他们哪里吃得下饭,一个包子没有啃完,就都嚷嚷着饱了,再吃不下。” “哈哈哈哈!谁让他们贪心,喝下去那么多!”夏鸿升大笑起来。 “长乐,你可将东西带来了?快让朕看看!”李世民一听,更加新奇,连忙问道。 李丽质转身看了一下,身后的侍女便拿出来一个包来,从里面掏出几瓶肉松出来。 夏鸿升拿过来一瓶拧开,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捏出来一丝送入口中,嚼了两下,脸上就露出吃惊的神情来:“味道还不错!” “岳父大人,这东西就是纯用肉来做成的。一大块肉才能做这么些肉松。”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上战场前,提前直接将奶粉和肉松加到水囊里面一些,挂在马背上。马儿一跑,这东西就混到了一起。战场上面,体力消耗巨大,将士们饿的很快。此时只消拧开水囊大喝几口,奶粉混合着肉松下肚,几大口下去,便是喝了许多牛奶,吃了好些肉,少许便能饱腹,迅速恢复体力。再次进行冲杀。咱们的骑兵吃饱了恢复了体力冲杀过去的时候,说不定对面饥肠辘辘的敌军连柴火都还没支起来呢!” 听着夏鸿升这么说,李世民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那样的场景,嘴咧的老长,后槽牙都一览无遗了,露出一副老流氓一般的坏笑来。 坏笑了好久,李世民忽然反应过来,看看自己女儿吃惊的看着自己,小正太更是似乎被吓到了,隐隐后退了老远。于是赶紧老脸一抹,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来,又说道:“好!贤婿的这个礼物,朕喜欢得紧呐!这奶粉和肉松,于军中大有用处,朕若不赏贤婿,就说不过去了!对了,贤婿说给皇后也准备了礼物,却又是何物?” 但愿这两样礼物,能让你答应本公子一件事情,那便不要赏赐也罢了。夏鸿升心中叹了一口气,想到。 “妾身也有?”长孙皇后对李世民说了一声,又转头看向了夏鸿升,满眼的期待。 夏鸿升又朝李丽质笑着扬了扬下巴。 ------------ 第1162章 皇帝也补习 李丽质脸上带笑,亲手伸进那侍女两手端着的包里,拿出另外四个玻璃瓶来,然后过去一一摆放在了长孙皇后的面前。 “这是甚子?”长孙皇后好奇的看看面前的东西,说道:“里面的东西莫不是清水?这瓶子倒是做得精致。” “母后!”李丽质娇嗔一声:“女儿怎么会送清水给母后做礼物!” “你母后与你玩笑呢。”李世民难得慈祥一次,看着李丽质笑了起来,又问道:“不过,这里面的东西的确看似清水,却是何物?” 李丽质这才松开长孙皇后的手臂,解释道:“这是郎君新做出来的香水,只需往手腕或是耳后稍微沾上几滴,就能香好几个时辰。且有好些种不一样的气味,可是比香囊好用多了。因为眼下原料有限,故而郎君只做出来了四种香气来。” “哦?”长孙皇后眼中顿时放出光芒来,起身对李世民一福,笑道:“陛下,妾身可是新奇的紧,暂且告退片刻,与长乐一道去后面试试!” “好,朕也是新奇。这清水般的东西,还能比香囊更好?”李世民摆了摆手,点头答应道。 长孙皇后与李丽质二人便一道往后面去,站在一起如同姐妹花一般。 靠,李老二真是好福气啊!恩,本公子运气也不差,哇哈哈哈! 待二人去了后面,殿中只剩下李世民与夏鸿升二人。李世民一边饮下一口热茶,一边闲聊似的对夏鸿升说道:“再过一个月,大唐派去天竺的使节应该就会有回信了罢?也不知道他们从长安带走的信鸽能不能隔了这么远找回来。” 夏鸿升一笑:“使节到天竺也罢,不到天竺也罢。有回信也罢,没有回信也罢。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小婿以为岳父大人应该想想占据了天竺之后的事情。” “占据天竺之后?”李世民眉头微微一皱,又笑问道:“自然是稳定局势,安抚百姓,站住脚跟,施以教化。这已经需要不少时间了。朕还来不及再往后想。” “其实可以再往后想。”夏鸿升明白李世民的意思,笑道:“天竺是个极其重视宗教的国度,可以说,在天竺,宗教的控制力大于王权。这也是天竺难以一统的原因之一。而眼下天竺最具影响力的宗教有两个,一个是婆罗门教,一个佛教。天竺人几乎全都是此二教之信徒。宗教对天竺人影响太深,已然不仅仅是一种宗教信仰,而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了。要改变他们,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世界这么大,咱们可等不起天竺。天竺有一部分土地毗邻波斯,大唐从那里入手,可是大有作为啊!” “朕也知道啊!”李世民长叹一声:“占据了天竺,以大唐眼下的实力,就相当于占据了天竺左右两湾。东则贯通大唐海域,从大唐沿海,至东于东瀛、至南于爪哇,整个广州通夷海道沿途至于天竺,尽成大唐国土。西则毗邻波斯,直触大食,以天竺为依托,以波斯湾军港为犄角,可图埃及。以埃及为依托,便又可涉足地中海沿岸,及图谋大秦。” 夏鸿升瞪大了眼睛,李老二的大局观什么大到亚非欧了! 见夏鸿升吃惊的神情,李世民笑了笑,说道:“朕这段时日都在恶补地理和其他一些书院的知识,故而才记住了这些地名。朕让承乾从书院带了课本回来,承乾与青雀轮流给朕讲课。呵呵,朕还发现了一件趣事。” 看来李老二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知识跟不上时代,开始暗中补习了哇,哈哈哈哈! 夏鸿升得知李世民学习书院的知识,心中自然高兴,李世民是大唐的领导者,可以说,他的眼界和视野,决定了大唐的眼界和视野。他接触的新知识越多,思想越先进,大唐就能够越先进。他学会这些东西,比谁学会的作用都大。 “岳父大人愿意学这些东西,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夏鸿升笑道:“不知道岳父大人发现了何事?” 李世民笑了起来:“朕发现,青雀讲课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个人,平素他的话不多,整日里都好似在想着甚子似的。可一旦讲课起来,不拘是动作,还是神情、语气,却特别像贤婿的样子。青雀的学问是真好,什么方面讲起来都头头是道。不过,讲起政治课,青雀却不如承乾。承乾的眼光很是独到,有时候分析起来,比起朕也不遑多让。哈哈哈哈……可惜,恪儿去主持修建铁路去了,不然,让恪儿也来讲讲。听说恪儿的商学学得很好。还有李愔和李佑,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李世民笑的很是高兴,又有些得意。看来是对自己的继承人的表现感到很满意,对自己的儿子们的进步也很满意。 说罢,目光又转向了夏鸿升,仍旧笑着,似是不经意间提起一般,淡声说道:“这些,都多亏了贤婿。若非是泾阳书院,朕如今还在坐井观天。朕已经决定,依照泾阳的教育体制,除泾阳书院外,从幼儿园到高中,除去以前普及义务教育的试点县之外,再新设三十县为试点。另外,在东瀛道、林邑道、吐谷浑道、辽东道这些新占之地,全面推开普及义务教育。” 夏鸿升一凛,李世民这是要全面推行了。 不过…… “不过,朕还有一个问题。”李世民继续说道:“泾阳的普及教育体制,自小学开始,就是以贤婿的新学为内容。进而涉及方方面面。纵观我大唐,却没有多少人能教得下来啊!除了泾阳书院的学子。只是泾阳书院的学子都是人才,朝廷用之尚不及,如何又到各地去教授?再者,学子们又如何甘心去。” 夏鸿升心下一喜,昨个还想着这件事情,原本打算趁着奶粉和肉松于军中有功,好让李世民答应,没曾想,李世民却自己考虑到这个问题,今日就自己提出来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夏鸿升按捺住心中惊喜,说道:“不过,却也并非是无法可解。” “哦?贤婿果然有法子!”李世民很是高兴:“来,速速道来听听!” 夏鸿升端起面前的茶喝下一口,放下杯子,笑道:“很简单。就如同之前军机坊新立,招收那些各种工匠一样。吃皇粮!” “吃皇粮……”李世民眼睛一眯:“这学子的吃法,想来与工匠的吃法不大一样罢?如何个吃法,贤婿且详细道来!” ------------ 第1163章 钦定教席 “没错,的确有些不大一样。”夏鸿升说道:“其实归根结底,教师如同工匠一样,都是专业技术人员。所谓专业技术人员,便是指拥有特定的某种专业技术,并以其专业技术从事专业工作,并因此获得相应利益的人。铁匠会打铁,一般人则不会,木匠的活计,一般人也干不了。这就是专业技术。同样,教书育人,也不是谁都可以的,同样是一门专业的技术。教席先生依靠教书育人的技术获取生存之所需,因此,教席先生便也是专业技术人员。既然是专业技术人员,那就得学习,得培训,方才可以从事相关的专业职业。” “这跟吃皇粮有何关系?”李世民问道:“你是说,让朝廷供养教席先生,有立功的给予虚爵之位,就如同朝廷供养军机坊中的那些工匠们?教席先生传道授业,岂可与匠人混为一谈?朕若是这么做的,只怕得罪的不仅仅是儒学,诸子百家的人全都该得罪死了。” “不止如此。”夏鸿升说道:“微臣所谓的吃皇粮,不单单是像军机坊中的那些工匠,每月发与薪资、由朝廷统筹,立功了给予奖赏和虚爵那么简单。而是将教席先生从招收,到培养,到确认从业资格,到就业,乃至于就业之后的薪资、职级、再至于年迈之后的退业、供养……整个过程,全部都纳入朝廷的管理和安排!” 李世民吃惊的看着夏鸿升:“整个过程……从招收,到老后供养……这不是如朝臣一般了?!朝臣从举荐,到录用,到释褐,再到配任,再到致仕之后的供养,皆由朝廷所辖。贤婿的意思是,将教席先生全都纳入朝臣当中,使之亦成为朝廷官员?”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就是如此。天下学子读书是为了什么?说白了,就是为了能够出仕,能够做官,能够出人头地,受人敬仰。倘若教席先生也成为朝廷官员,那愿意去做教席先生的人,如何会少?”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说道:“普及教育之后,凡满年限必入学进学,学子之数激增。教席先生是多少都不会足够的。这么大的人数,岂能全部成为朝臣?朝廷又哪里有那么多位置供以升迁安置?” “小婿也不是说就直接让教席先生做官啊。”夏鸿升解释道:“小婿说的是一个机会,一个途径。其实这种法子咱们大唐早已有之啊!” “早已有之?”李世民眉头又皱了几分。 见李世民仍旧皱着眉头,夏鸿升又道:“这么说吧,岳父大人,现如今在咱们大唐,一个人若是想要入仕,有哪些途径?” “自然是科举。”李世民答道:“学子读书科考,科举入仕。” “还有呢?”夏鸿升继续问道。 李世民眉头拧了拧,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几分,等了半天,才又无奈挤出两个字来:“门荫。” 门荫是李世民很讨厌的方式,却反而又是盛于大唐的一种方式。士族门阀亦是通过此种方式,来把控朝廷选拔官员的途径,进而把控朝廷,控制入仕的渠道。 “还有呢?”夏鸿升又问。 “推举。” 夏鸿升继续笑:“还有。” “以功入仕,如贤婿般。”李世民又淡声答道。 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其实还有一种很主要的途径。” 李世民一愣,继而眉头忽而一展,一拍大腿,道:“流外入流!” 夏鸿升点了点头:“正是。朝廷官定三十品,从九品下之外皆为流外,包括在朝廷或是地方各部衙任职之胥吏,办事之人、专门的技艺人才等小吏,皆属于流外之职。这些为朝廷做事的人,虽未被编入正式官职,但任满一定年限之后,经试合格,便可到吏部参加铨选,通过之后授予执事官或散官,进入流内,成为朝廷的正式朝臣。” “贤婿的意思是,将教席先生编入流外,使之成为得以出仕为官的途径之一,如此一来,便会有更多人愿意主动成为教席先生,以图流外入流!”李世民想到流外入流这四个字的时候,便顿时明白过来了夏鸿升的法子。不禁大为兴奋。 “不仅如此。”夏鸿升继续说道:“大多世人之所图,不过富贵二字。出仕成官,因功于国,得以勋爵,是为贵。将教席编入流外,使其有了出仕为官的机会和途径。若是在加以丰厚的薪资俸禄,使之宽裕,使其有了较好的生活条件。两者结合,自然能够吸引无数人投身教席先生这个行业了。” 说完,不等李世民发问,夏鸿升又继续说道:“自然,天上不会掉金子,世上没有白来的好事。既有了出仕为官的机会和途径,又有了足以使生活宽绰富裕的俸禄。这么优越的待遇,自然相应的要有更高更严的要求。” “如何要求?”李世民问道。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乃百年之大计,而教席则是直接施教的人,直接将教育施行的人,直接面对学子的人,故而更要有严格的要求。不仅是学问知识足以教授他人,更要在品行德性上可以成为榜样,成为典范,来引导学子。一言以蔽之,不过八个字——学为人师,行为世范!” “学为人师,行为世范!”李世民沉吟片刻,深有同感:“是极!是极!为人师者,的确应当如此。不过,这八个字说来容易,真要做来,又何其之难!” “故而,小婿奏请,所有教席皆由朝廷钦定,由朝廷创建一所,乃至于多所专门用于培养教席先生的学院。这个学院所教授的学子,不为别的,就是冲着教席先生去的,里面所教授的一切知识一切内容,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出来一名附和‘学为人师,行为世范’这个要求的教席先生。”夏鸿升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酝酿良久的计划:“只有从这样的专门学校当中毕业出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朝廷钦定编入流外的教席,才能享受优越的待遇。谁想要做教席,就要先在这样的学校当中接受严格的培养教育,待学校认为其合格并考核的确合格之后,再由朝廷授予其教席资格。有了这个教席资格,朝廷才会将其分配到各地的学校当中,成为编入流外一等,并享受优越待遇的朝廷钦定教席。” ------------ 第1164章 李老二送钱 李世民对夏鸿升提出的办法很是满意,当即便拍板决定见先在泾阳修建一所这样专门培养合格的教席先生的书院。正是依托泾阳书院来办。 第一所朝廷创办的教席学院,却依托于泾阳书院来办,归于泾阳书院来管理和施教,朝廷只负责出资和检验最终的成果,就好像是朝廷出钱出力替泾阳书院办了一个下设学院一般。这也是李世民的考量。 眼下能依照泾阳的教育体质和内容来教授别人的,唯有泾阳书院里面的学子。将教席学院设在泾阳书院内,就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尽量多的将泾阳书院的学子吸纳进来。 而且,夏鸿升的格物之道,囊括万象。李世民也有意普及教育之后,推行的是泾阳的学子们所学的那些知识,而不仅仅是原先传统的那些学问。 这就更需要从泾阳书院汲取。 因而泾阳书院卒业的学子若是入这个教席学院,则只须一年,来学习另外一些如何教书育人的技能和方法。而其他人就读这个教席学院,则须读满四年,将泾阳书院所教授的知识学完,并学习教书育人的技能和方法。 李世民的这般打算,正中夏鸿升下怀。 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定了下来。 “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至于朝中与国子监那边,贤婿不须操心。只管专心办好这所教席学院。”李世民对夏鸿升说道。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直有心办一所师范学院。如今承蒙岳父大人相助,定然将这师范学院办好!”夏鸿升拍胸脯保证:“泾阳书院后面小婿留得有现成的空地,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建一所师范学院,来为大唐培养无数优良的教师。我大唐不缺人才,缺的却是一个好的引路人啊!”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当年贤婿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朕一直深以为然。倘若这所书院建成,大唐凭添无数伯乐,更要发现无数千里马了!” “陛下。”李世民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呼喊,转头就见长孙皇后莲步如云,款款而至,到了李世民跟前,盈盈一拜:“妾身见过陛下。” 李世民正要点头,却忽而眉宇间一愣,继而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来,盯着长孙皇后上下看看,鼻子抽动起来。 未及仔细去嗅,却又忽而不着痕迹了。李世民面色更是讶然。 “陛下为何这般盯着妾身?”长孙皇后明知故问,笑着问道。 “观音婢,你身上这……”李世民惊讶的说道:“端得好闻!这香味温润雅清,庄重大气……相得益彰,相得益彰!这就是那香水?” “这还只是其中一味。”李丽质笑道:“过几个月花期来了,还会有更多不同的气味。日后生产起来,还会有专给男子用的香水。” 李世民转过头来,盯着夏鸿升,笑道:“贤婿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叫朕屡屡大开眼界啊!朕正要问那自行车的事情,没想到香水又出来了。贤婿倒是闲不住。” “不是闲不住,实在是没办法。”夏鸿升顿时做出一脸的悲戚之色,颤声道:“岳父大人,小婿……穷啊!” 李世民愣了一愣,嘴角抽了几下:“滚犊子!你穷?倘若你穷,那这天下恐怕没有富人了。” “岳父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夏鸿升赶紧连连摆手,说道:“小婿虽然挣得多,可花的地方也多啊!旁的不说,光是泾阳书院,一年小婿就要按到里面多少钱?泾阳书院是小婿心血所在,小婿想要保持它的纯粹性,不到万不得已,小婿不愿意将其进行商业改造,通过泾阳书院来盈利。所以一年光是泾阳书院的各项开销,就要将小婿赚的钱花去大半。泾阳教育体制改革,要修建好几所新学校,都是小婿出钱出人出力。铁路,小婿出了大头。西域的商道又受了限,商队的收益大减。所以眼下,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啦!” “说起来这个,朕听说你召集长安行会,联合各个商行的商号们,要一齐对西域动手。”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对李世民知道此事并不意外,答道:“是。小婿决定效仿古之管仲,借商人之手灭掉西域诸国!” “借商人之手灭国?”李世民睁大了眼睛,笑道:“商人如何能灭国?西域诸国虽小,可到底也是一国,仅凭商人,可灭?” “搅乱市场,混乱供需,将其国人引出命脉行业,放弃本业,最终造成其经济瘫痪。经济一旦瘫痪,则民怨四起,稍加挑拨,便足以激起民变。”夏鸿升说道:“西域诸国,经济都很落后,不成气候,甚至根本不成称之为正常的经济,想要扰乱,太简单了。而去西域诸国都很小,不过区区几城而已,一旦激起民变,稍微使些手段,也就拿下了。” “好,那朕就且看看商人的手段了。”李世民笑了起来,说道:“倘若贤婿真能领着一帮商人为大唐立下开疆扩土之功,那朕就业送给商人们一份厚赏。” 对于此事二人心照不宣,已经不须提前谋定商量,便能想到一块去了。 “还有,既然贤婿都这么说了,那朕这个做岳父的,怎么也得帮上一帮。”说罢,李世民又笑道:“这样罢,这自行车和三轮车,朕要一大批。宫里采买,这三轮车倒是极其方便。武侯巡街,差役巡城,这东西可以代步,又比马匹动静小,容易控制,比起走路又要轻松和快了不少,用处极大。于寻常百姓来说,也是十分便捷的代步工具了。此物虽说是贤婿的设计,但却是军机坊的匠人做出来的,不过,看在贤婿那番话上,朕也就不计较了,都给贤婿了罢!” 哎哟,夏鸿升心头狂跳了几下。宫中采买,武侯巡街,差役巡城……这是要从宫中到武侯到各地衙门都采购来用了,这得多少辆,得多大的市场啊! 李老二这是给自己送钱了啊! “哈哈,小婿拜谢岳父大人!”夏鸿升乐得合不拢嘴。 ------------ 第1165章 高昌暗涌之始 西域,古有三十六国,而今许多都已然埋在了漫天的黄沙之下。剩下的,也一直都生活大国的夹缝当中,犹如墙头野草,艰难的过活。 大国博弈,小国永远都是棋子和牺牲品。 不过这几年来,西域诸国的日子似乎好过了一些。 不仅仅是一些,是好过多了啊! 高昌国的国主麴文泰斜倚在卧榻上,一边看着舞姬们的舞蹈,一边心中感慨。 突厥被打垮了,虽然仍旧还有一部,但是在唐朝的打压下,如今只能做个缩头乌龟,什么动作也不敢有了。薛延陀倒是得了势力,但是距离大唐又太近,因而也不敢造次。吐蕃没了,吐谷浑也没了。 周边的这些国家,都因为大唐,被灭的被灭,夹起尾巴的夹起尾巴,反倒是让西域这些加在它们中间的小国,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大唐又鼓励商业,无数的商队每天从西域经过,给西域诸国带来了大量的,原本只有大唐才有的东西。大唐似乎也有意同自己的附属国搞好关系,因而原本不准许卖的粮食,在西域也可以低价买来了。 唐朝来的商队,那可算是财富的来源了。他们带着无数的货物游走在大唐与极西之地中间,来进行贩卖。而高昌只需要多盘他们一下,多立一些税目,便可以从商队的身上,得来无数的财富了。 至于大唐? 商人地位低贱,大唐不会因为商人而对自己的属国动手。即便动手,中间隔着七千里的沙碛之地,地无水草,气候异常,唐国也不会以大兵相加。故而,全然不须担心。 “启禀国主,令尹求见。”一个声音打断了麴文泰的思绪。 “传。”麴文泰挥了挥手,让舞姬们退去一边,自己坐了起来。 麴氏王国以高昌为王都,以长子为继承人,称“世子”。国王之下,置交河、田地二公,由王子担任,分别镇守交河、田地二城。王廷内,置中郎,传宣王令。置令尹—人,兼理高昌郡事。 很快,令尹进了殿内,行礼之后,说道:“启禀国主,近些时日以来,我高昌境内的唐国粮商,皆不再以物易物,不再收牛羊马匹,而只用铜钱与绢帛。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甚子内情。” “内情?”麴文泰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可曾派人查探?” “回禀国主,据那些商人们说,是大唐最近几年同草原还有西域大开商限,牛羊马匹已经不是稀罕的东西,不划算了。故而都不再以牛羊马匹交易,而多用铜钱和绢帛。”令尹说道:“还说牛羊马匹的利润越来越小,日后不仅是粮食,其他行业也都会逐渐统一都用铜钱与布帛。” 麴文泰思索了一番,又道:“说得倒也在理。如今薛延陀、突厥、回纥……等等全都在同唐国交易,牛羊变得不稀罕,也是必然。只是如此一来,我高昌却须早做打算。以往咱们用牛羊同唐国商人交易,换取粮食。这一下,岂不是牛羊变得不值钱了?这可如何是好?!” “的确如此。这样一来,我国百姓手中的牛羊,都不能来换粮食了!”令尹说道:“原本就是为了换取粮食,才养的这些牛羊。好在,眼下暂时只有粮食如此,还未涉及绢帛。用牛羊交换绢帛,还是原本不变。依臣之计,咱们要未雨绸缪,应该趁着绢帛行业还没变更,尽快让百姓将手中的牛羊都换成绢帛,拿绢帛来换粮食。若是不然,到时候绢帛也不让用牛羊换了,岂不是这些牛羊要烂在百姓们手中,再也出不了手了!” “不错!不错!”麴文泰连声说道:“快去贴出告示,让百姓将手中的牛羊全都换成绢帛!” “万万不可!”令尹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万万不可贴出告示啊!此事只能暗地里来,若是明着贴出告示,让百姓提前将牛羊都换成绢帛的话,那绢帛行业的商号岂不是便知道用意?必然立刻随着粮商一起,不用牛羊,转用铜钱了。那时候,百姓手中的牛羊就彻底出不了手了!依微臣看,只能暗中施行。朝廷大可以昭示百姓,就说朝廷需要很多绢帛,因而下一次税赋,要以绢帛折算。如此一来,百姓们必然去用牛羊换了绢帛,等待缴纳赋税。这样一来,百姓手中的牛羊就成了绢帛,也不会让绢帛商人怀疑。” “好!好!就按令尹所说的办!”麴文泰眼中一亮,立刻点头说道。说罢,又道:“此事,就交给令尹来操办罢!务必使百姓将手中的牛羊换成绢帛,不耽搁百姓购买粮食。” 且不论高昌国如何应对,千里之外的长安城中,夏鸿升正兴致勃勃的将书院的教席先生们召集到了一起开会。 说的内容,自然是兴建师范学院,和将教席编入流外一等了。 听闻教席先生列入流外一等,不少教席先生大为激动。而似颜相时、于志宁和盖文达几人,也为书院的同仁们感到高兴与欣慰。 “但凡书院教席,自然是第一批列入流外一等的。不须经过师范学院的培养。舍此之外,其他人若想要成为享受朝廷高额俸禄,列属流外一等的钦定教席,则都必须经过师范学院的培养并合格之后方可。”夏鸿升对众人讲到:“当然,咱们书院的教席先生,若是满足年限,想要去吏部诠试,书院自然全力支持。还望诸位能多做动员,鼓励学子亦或友人进入师范学院,通过师范学院的培养,成为一名专业的大唐钦定教席——教师。因为普及教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在大唐全面推开,只是个时间早晚而已。届时,大唐需要大批如同诸位一样拥有格物的知识,又善于将这些知识教授给别人的教师。眼下可是僧多粥少,教师不够用啊!师范学院能够培养出来大批合格的教师,分赴各地,为大唐培养出更多的如同泾阳书院的学子一般的人才,来为国效力,为朝廷效力,也为百姓谋福。这是一件大好事,只是,日后诸位却是更加忙碌了。师范书院的场地和楼房、建筑,全都是现成的,当年见建泾阳书院,我便已经有此打算,故而已然将师范书院建成空着,就是等这一天。可以说,眼下师范书院可以立刻开始。而师范书院里的学子,是泾阳书院的学子还好,只需教诲他们师德和将自己的学问教授给别人的技巧而已,可若是没有这等基础的,就得连泾阳书院的东西一起学。因为师范书院名义上是朝廷的,所以还是得分开上课,故而,只怕到时候诸位会更加忙碌了。” “为天下学子计,便是再累又何妨?”颜相时捋须笑道:“老夫第一个报名,愿意连师范书院的课一起教了!这几年在泾阳书院,也积攒了些教书育人方法与心得,亦可分享给师范学院的学子,唯愿他们日后能够教授更多的人,为大唐培养出更多的人才来!” “固所愿也!”盖文达和于志宁亦捋须笑道:“师范书院之举,所培养者不在千里马,而在伯乐。实乃利于千秋之举。老夫等如何会因为累而不受?” 其他的教席先生,也都出声表达愿意。 “诸位先生高义!如此,静石多谢诸位先生了!”夏鸿升郑重的行了一礼:“如此一来,当立刻开始师范书院的招生,争取今年暑假之后,正式开学!” ------------ 第1166章 太子躲人 夏鸿升暂时放下了手头的一切工作——本来他也老长时间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了,或者说,隔三差五的到他挂名的地方转一圈,就是他目前的所有工作——然后专心于师范学院的招生。 要招生,造势是必须的。 夏鸿升先是通过大唐日报,以不同的笔名连发几篇针对眼下大唐的教席先生的弊端的文章,指出眼下大唐所在的教席先生数量严重不足,质量良莠不齐,在大唐对于人才的需求日益庞大的前提下,已经不符合为大唐培养出更多的优秀人才的要求了。 亦分析过原因,便是如今的教席先生地位不高,收入不足,很难吸引到优秀的人才投入到这个行业当中。且,教席先生本身的知识水平不够,亦或是空有丰富的知识水平,却无法将自己的知识有效的教授出来,有效的转化为学子的知识,缺乏必备的教学技能和方法。 这些文章均在夏鸿升的授意下,每日以头版头条刊载到了报纸上面。不几日,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后一篇《马说》,更是将天下英才比作千里马,而将教书育人者比作伯乐,引发了诸多的讨论。并抛出一个论调——大唐从来不缺少人才,缺少的是将人培养成为人才的师者。设使天下有更多的教席,有更好的教席,则大唐能添多少人才。而又有多少天资不错的人,因为得不到师者的教诲与指引,而最终泯然众人。 这是何等的损失! 对于这些文章引发的讨论,夏鸿升感到很满意。老实说,他其实也没有料到反响会这么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大唐有思想的人正在变多。 这是一件好事。 这日,夏鸿升便拿着又一篇关于教师的文章,到了编辑部,准备交给报社,刊登出来。 进入报社,却发现了李承乾也在。 “承乾,你怎的在这里?”夏鸿升问道。 李承乾说道:“今日旬假,不须进学,我便过来看看。你忘了我还在报社挂着职的。” 夏鸿升一拍脑门:“这几日颇忙,我都忘记了时日了。不过,平常旬假也不见你来,今日怎么想起来跑到这边了?” 李承乾露出一个苦笑来,摇了摇头。 夏鸿升也没再多问,不过李承乾却又看看左右没人注意,低声说了:“还不是我那叔父!这些时日老是往我那里跑,平时我在泾阳书院,倒还好。可一逢旬假,他便跑去我那。” 夏鸿升稍微一愣:“李元昌?他不是在梁州,怎的又回来了。” “他在梁州多至民怨,言官上书弹劾。他又上书身体不适,父皇便干脆让他回了长安。天子脚下,好歹他能收敛一些。”李承乾摇头苦笑道:“他又是找我饮酒,又是喊我去打猎,我实在推辞不过,他到底是我叔父,又不好一再拒绝,却与他实在说不到一块儿。上一回旬假,他说这次旬假要去送我一样礼物,我也不想要,干脆躲在这里。” “你若是信我,就离你那位叔父能多远就多远。”夏鸿升说道:“最好不要同他有任何交集。倒不是我与他有怨,我也不至于同他计较,只是他的性子,早晚会祸事——你躲在这里,他便不会将礼物留在东宫?” “我早交代了,让宫里人以我不在,不敢贸然留下为由,不让他留。”李承乾说道:“我这位叔父,当真是……算了,不说他了,升哥儿,这几日发的关于教师的文章,都是你写的罢!我听父皇说了,你要将教席纳入流外一等,将朝廷承认的钦定教席称作教师。” “我哪儿有这个本事,能将教席纳入流外一等。这都是岳父大人的定计。”夏鸿升说道:“我将稿子留下来,就要回去了。你难不成要在此待两天?还不如干脆回书院去。” “回不成,明日还得给父皇讲地理。“李承乾摇了摇头:”干脆不如我去你家,在这里也挺无聊的。“ 夏鸿升点了点头,留下了稿子,二人便一同离开了报社,回了府上。 到了街头,就听见齐勇在外面说道:“公子,门口有人。” 夏鸿升伸出头来,远远便看见自家门外站着两个人。 待走近一些,却给夏鸿升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军机坊当中的匠人。另外一个在门口石阶上坐着,被挡住了些,因而看不见脸。倒是见自家门童站在旁边抓耳挠腮。 夏鸿升这便奇怪了。 马车又往前一些,又听见齐勇说:“哎呀,公子,那莫不是阎工部?” 夏鸿升定睛瞅去,李承乾听见了声音,也是撩开了帘子伸出头,两人一看,又一对眼,一拍手,那可不正是工部尚书阎立德! 堂堂工部尚书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面,怪不得下人站在旁边抓耳挠腮。 “升哥儿,莫不是你哪儿得罪了阎工部?”李承乾问道。 “瞎扯,我啥时候主动得罪过人!”夏鸿升说道。 李承乾一撇嘴,你得罪的人还少么?不过又一想,夏鸿升在朝中,除了那些改革之举,倒还真没有主动同谁交恶过。高调的时候十分高调,平常却又低调的好似朝中没有这个人,这还真是……李承乾觉得有点儿佩服。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门前。夏鸿升与李承乾下来马车,那门童一见夏鸿升回来,如同找到了救星,连忙跑了过来:“小的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公子!公子,小的请阎大人进去,可阎大人说什么也不进,非要在门口等公子,小的……” 夏鸿升摆了摆手,阎立德却已经起身走了过来:“臣拜见太子殿下!” “此间在外,阎工部无需多礼!”李承乾伸手虚扶一把,笑道:“阎工部怎的坐在门口也不进去,这春寒未去呢!” “此事机密,于外人不便多言。臣也是心急,想着在门口等夏少师一回来便可直接去军机坊。”阎立德说道:“可算是等着少师回来了!” 夏鸿升一愣:“哦?军机坊怎的了?” “具体老夫也不太懂,还是去军机坊罢。”阎立德说道:“咱们边走边让这位师傅讲。” ------------ 第1167章 军机坊的新式火器 “既如此,好,走!”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承乾,你也一道罢!” 李世民去岁已经准许李承乾接触军机坊,故而夏鸿升看李承乾在,不带上他,也不好看。 李承乾点了点头,四人又上去马车,齐勇调转方向,往军机坊而去。 马车里面,夏鸿升这才看向那位匠人,问道:“爨师傅,怎么回事?” “哎哟,公爷还记得老朽!”老匠人看起来很是激动。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大唐的第一架火炮就是从您老的手上做成的,您老也因功受勋。我就是忘了谁,也忘不了您老啊!” “多谢公爷!”爨老师傅行了一礼,又说道:“公爷,是这么回事,咱们从做成火炮开始,就一直在完善各种火器,一时间也在想着捣鼓出一些新的家伙什来,别一提起咱火器坊,就光只有震天雷、迫击炮和火炮这三大件。这么长时间,总算是也给咱拾掇出来了一样新的火器来。这不,是来请公爷前去看看,倘若能得公爷指点指点,那就太好了!” “新的火器?!”夏鸿升吃了一惊:“却是何物?” “咱们最初的想法,是做出这玩意来代替弓弩的。”爨师傅说道:“咱们用过了火器,就嫌弓弩射得还不够远,力道还不够大,就想着如何把咱的火炮做小,做得能端在手里面用!” “卧槽,你们做出来了火枪?!”夏鸿升心里猛得一震,好似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般,下意识的就炸出来一句话。 “咦?公爷果然是神人,老朽还没说,公爷就知道了!”爨师傅激动的说道:“咱们做出来的东西又细又长,乍一看还真跟一杆枪似的,但却是火器。用得却是火药,可不正是火枪么!这名字真真恰当!” “了不得!”夏鸿升一拍大腿,说道:“爨师傅,待我前去看看,你若真个做出了火枪,我保你爵升一等!不,两等!” 这话叫李承乾吓了一跳,问道:“升哥儿,这火枪是何物,居然得你如此重视?” “划时代之物啊!”夏鸿升颇为激动:“划时代!承乾,划时代这个词你懂得吧!不对不对,我还得看见了真物才能知道。若只是火绳枪,那也不太好用,若是燧发枪,才真算是划时代……估计还是前膛枪,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后膛枪……” 夏鸿升太激动,是以说着说着,便自言自语了起来。 “公爷果然是仙人下凡的!老朽才说了一句,公爷就想到这么多了!”爨师傅听见夏鸿升保他爵升两等的话,也是激动万分,说道:“最开始咱们做出来的,就是用火绳做引子的!” “齐勇,快点!”夏鸿升对外面赶车的齐勇喊道。 “好嘞!”齐勇答应一声,只听外面马鞭一响,马车陡然加快了许多。 很快,众人便到了军机坊外,下来马车,几人快步便往里面冲去。 一路趟过迷宫一般的巷道——实际上军机坊中布局也正是一种阵法,若非知道当中巧妙,根本走不过去——到了军机坊的最核心,那便是火器坊所在。 进入院落,过去层层大唐刀锋的将士把守,总算到了火器坊里面。 火器坊当中一干匠人已然都等在院中,见众人过来,连忙跑上前来参见。 “免了,火枪呢?!”夏鸿升一摆手,问道。 众匠人一愣。 爨师傅上前一步,喊道:“火枪是公爷给咱新研制的火器取的名字,还不快将东西都抬出来!” 一众匠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去工棚内,将几个大箱子抬了出来。 爨师傅过去,掀开第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来。 夏鸿升定睛一看,见那东西似是一杆长枪,只是枪上有一金属弯钩,弯钩的一端固定在枪上,另一端夹持一段绳子。 “太子殿下,公爷,这是咱们做出来的第一代火枪。上面那一截便是火绳。将士们用的时候,先将火绳点燃。火绳是咱们火器坊特制的,烧的很慢,将士们发射时,用手将上面个金属弯钩往火门里推压,使火绳点燃黑火药,进而将枪膛内装的弹丸发射出去。”爨师傅指着里面的火枪,对众人介绍道。 “不错,这正是火绳枪。”夏鸿升点了点头。 爨师傅又打开了第二口箱子,里面的火枪让夏鸿升顿时眼前一亮,禁不住脱口而出:“燧发枪!——不对,不大一样,这怎的是个……磨轮?” “公爷,这是咱们后来改进的第二代火枪。”爨师傅又介绍道:“这是毛师傅想出来的法子。咱们做出来火绳枪之后,大军都嫌弃不方便,若是上了战场,对面骑兵冲过来,咱们将士还得用火绳去点枪膛里面的弹丸,太慢了,等点着了,对面的人也冲过来了。毛师傅就想起来当初公爷让做的打火机,那打火机上面磨轮摩擦燧石,一磨就有火花,就能点着弹丸。于是就做了这个。用的时候,只需跟打火机似的,用力磨下磨轮,磨轮就摩擦燧石,将火花喷到枪膛里面,点着弹丸,速度果然比之前快了许多!” “好!好想法!”夏鸿升不禁叹道。眼前这把火枪,同后世里的燧发枪已经极为相似,不同的地方就是扳机变成了磨轮,后世里用的是扣扳机,这把却是磨磨轮。” 这可不正是跟原本历史上的转轮打火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大唐的匠人竟然用这种法子做出来了另类的转轮打火枪,这份智慧真不是盖的。 李承乾看看第三个箱子,说道:“那这箱子里,便是又做了改良的了?” “回太子殿下,正是!”爨师傅对李承乾行了一礼,又将第三个箱子打开,往里面看了看,说道:“后来,咱们又发现,这么做虽然方便了不少,可是磨起来太费指头,平常用打火机,不过是磨几下,还不显。可战场上用它,却要不停的磨,没几下二指便磨的皮开肉绽,还是行不通。” “这倒的确是。”夏鸿升看看磨轮,点头道。 ------------ 第1168章 火枪 “故而,大家又一起讨论,实验,后来突然想到,以前用火镰的时候,就是用火镰砸火石,那何不用在抢上?”爨师傅讲道:“于是,咱们便去掉了磨轮,做了个栓子,然后加了个弹簧,用得是好拉起栓子,然后松开,借助弹簧的力道,让栓子猛得收回去,撞上燧石,就好比用火镰砸燧石一样,撞出火星子来,点燃弹丸。做出来之后试了试,又觉得还是像第二把那样握着舒服,于是就想了个法子,又加了几根弹簧,在原本磨轮的地方做了个扳手,用的时候只需用力将扳手往回扣,扳手到中间时便是将弹簧拉的最长,再往后扳到最里面,是又松开了弹簧,栓子便撞回去了。这么一来,用的时候只需装好弹丸,然后只管扣扳手就是了,扣一下,就点燃一个弹丸发射出去!” 说罢,爨师傅将箱子里取出了那杆火枪来。 夏鸿升一把夺了过来,仔细一看,可不正是后世里面的撞击式燧发枪! “子弹呢?!”夏鸿升一伸手,立刻大声喊道。 “子弹?哦,公爷是要弹丸?”爨师傅问道。 “这把火枪虽然是燧发,可还是前膛枪。要从前面装子弹——就是弹丸。”夏鸿升说道:“你们是如何处理弹丸了?” 爨师傅朝旁边示意一下,旁边一人便抱出来一个盒子到了跟前。 “咱们想着,这东西既然是要代替弓弩的,弓弩就是尖头,于是咱们也将弹丸做成尖头的。”爨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一个弹丸。 呃,夏鸿升愣了一愣。那弹丸看起来倒是同子弹的形状有些接近,可这尺寸……快要有半个手榴弹那么大了…… “弹丸也是特制的,外面这层壳就花了不少功夫。”爨师傅说道:“得保证他能一下送入枪膛深处,又要保证它进去之后能整好合鞘,不进太多气,也不必分开来装,直接一整个塞进枪膛里面就行。” “威力如何?”李承乾连忙问道。 “若是光论射程,火枪足可达两百米远。不过若是论能够有效击杀对面敌人,就要少一些。一百四十米之外,打到一头羊身上,一下便崩碎了一头羊!”爨师傅说道:“是真碎,成了一堆碎肉,连块儿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出来!” “嘶!”李承乾倒抽了一口冷气:“一百四十米的距离之外,将一整头羊崩成了一堆碎肉!老天爷,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岂不是一下就给一个人崩成几块儿肉块了?!” “虽说不如弩的有效射程远,可是胜在威力极大。”阎立德说道:“弓弩若是射中非要害之处,尚有一战之力,可若是被这火枪击中,无论击中何处,都可瞬间造成极大创伤,再无战力可言。” “这东西有后坐力,虽似弓箭却又全然不同于弓箭,比起弓箭要难瞄准的多,需要努力练习才能练出准头。”夏鸿升看看手中的火枪:“这样,爨师傅,你们在往这上面加一个瞄准,我给你们说怎么做,先在……” 夏鸿升在火枪上面比划着,给爨师傅他们讲道。爨师傅越听眼里面越明,待到听完,一拍手,说道:“公爷好办法!加了这么个小物件,就能叫将士们用的时候瞄得更准,不容易打偏了!这东西容易,弩上面有现成的,稍微改一下就能用在火枪上!” “对,弩上面的改动一下就能直接用。”夏鸿升点头道:“好!好啊!诸位做出来了火枪,都是大唐的功臣!诸位放心,此等大功,我一定请陛下重赏诸位!” 说罢,又对阎立德说道:“阎大人,咱们要表功,就要做足功课,找几个之前试过火枪的,这几日拿着火枪多练习练习准头,练得差不多了您知会我一声,我便立刻禀报陛下,请陛下亲自前来观看!到时候令将士们射击活物,才能显出火枪的威力来!陛下也能更加重视。” 阎立德点了点头,却看向了李承乾。 这意思是当着皇帝他儿子的面这么说合适么? 李承乾连忙摆手:“阎大人,火器坊能做出火枪,这的确是大功一件,该当表功才是。升哥儿说得没错,要表功就得做足功课,才能真正展现出这东西的价值。再说,孤对这火枪不了解,也不知道它究竟如何,能让升哥儿这般激动。孤也想要看看这火枪完美的表现,是以还是先练习练习,待用得熟了,再给父皇和列位臣工展示。阎大人放心,练熟之前,孤不会多嘴的。” “不敢,多谢殿下!”阎立德十分感激的拜谢道。 既然这么说了,阎立德便当下就去外面挑人准备了。爨师傅他们,也开始去往火枪上面装瞄准器。倒不是那种带镜片的瞄准器,只是最简单那种三点对齐的,辅助来用。这个做起来也最简单,在弩上面已经用了,改到火枪上来,不会有多少难度。其余的火器坊匠人,则再多做出几杆火枪来。 出来军机坊,夏鸿升一时感慨万千。 没想到,他不会做的东西,却让大唐的工匠给研究了出来。 而且在之前的火器研究的基础上,一出来,便直接是撞击式燧发枪,而且连弹药也已经是整装弹药! 这已经是十九世纪枪支的水平了啊! 一想到十九世界,夏鸿升就不禁想起来,原本的历史上,中国火器装备和研制的进程,由于明朝被满清灭亡而停滞。清人自马背得天下,对骑兵的克星火枪尤为忌惮,朝廷禁止火器在民间的制造和流行。清军装备的火器,错过了技术的发展期。同样由于技术发展的落伍,清军一直不能走出冷兵器时代的骑射思维。1840年的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清军主要是守备要塞,但也逢战必败。1860年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在八里桥爆发了一次最有勇气的东西方大会战。在击败太平军火枪阵的胜利鼓舞下,僧格林沁带领最后的蒙古骑兵向英法联军发起了骑兵冲锋。然而在英法联军密集的燧发枪步兵阵线齐射下,僧格林沁战死疆场,三万清军伤亡近半,英法联军却仅有12人阵亡。这一场满清最后的勇气,也被西方人称之为“引人发笑的一场战争”。 而今,彻底的变了! ------------ 第1169章 使节被杀 大唐火枪的虽然高,一研发出来,就已然直接到了撞击式燧发枪的阶段,可是夏鸿升也看得出来,它的工艺并不成熟。想要进入流水线作业进行大规模的标准化量产,却还差一段距离。 因而短期内,火枪还不能真正形成大规模的战斗力。而只能以类似于陌刀军一般的,特种军队的形式存在。 而若要使用火枪,则意味着不仅是武器变了,而且使用火枪的军队从战略、战法,到排兵、布阵,甚至于连服装,都要做出相应的改变,来配合火枪,使得火枪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冷兵器的时代,即将开始被热兵器所取代。尽管这个过程还会很长,但它还是开始了! 夏鸿升这段时间整日往军机坊跑,一边操演那些刚开始使用火枪的将士,以便于他们能够发挥出火枪的最大威力。另外一边,也给火器坊的匠人提出新的思路,对火枪加以改良。 比方说在火枪前端加入刺刀,如此一来,火枪手便可以顷刻间变成长枪兵。因为火枪威力虽大,但眼下的射程还不如弩箭,装填又比之弩箭更慢,故而比弓箭手容易被近身。加上刺刀,若被近身,眨眼间便可上好刺刀,化身长枪兵,便不怕了。 不知不觉,这般已经过去月余。夏鸿升在军机坊护卫当中抽取出来的那五十号人,不能说将火枪运用的多好,但也足以用来演示火枪的威力了。 而长安城,也到了春暖花开的正当好时节。 香水作坊,也正式开工了。 如今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夏鸿升亲力亲为。夏鸿升也是一心投在火枪上,尽着自己的全力,能帮到多少是多少,尽量让火枪做到当前条件下的尽善尽美。 贞观十一年,三月廿三,陌上花开。 本该是暖意渐浓,温风和煦的时候。 熟料一阵急切的马蹄声,打乱了这安宁的春意。 伴随着这凌乱而急促的马蹄声的,还有一声声高声的呼喊:“让路!让路!吐蕃急报,速速让路!天竺不听劝告,杀害大唐使节,三十万大军出兵大唐!——速速让路!吐蕃急报!” 路人听得呼喊,皆是一惊,全都连忙循声看去,但见一匹马上一军士装束的人正用力抽打马鞭,两眼通红,头发披散,似是疯子一般,也不看路,只管打马急冲,嘴里高声喊个不停。再细细一看,那军士却是满身血垢,头发也被血迹黏到了一起,又随着血迹干结而结成一块!身下那马,虽仍有神骏风采,但此刻却疲态倍显。 路人纷纷慌忙让路,却见街边茶肆当中忽而站立起来一人,脸色凝重,说道:“此定是紧急军情,军报乃是机密,怎可大声喊出?!此人定是一心憋着传报送信的念头,一路从吐蕃狂奔回来,显然已经神志不清,才会失口喊出军报!左右,快去拦下他,莫要让他再喊出军报!” “得令!”左右两边迅速站起来数十号壮硕汉子,虽是便衣,然一站起来,却自成一股彪悍。 只见那数十号壮硕汉子迅速掩了过去,待到路旁,当中一个抢身一步,竟是从那狂奔的马蹄之下一手抓住了缰绳,用力一拉,竟然将那马拉得失蹄,一下向侧边倒来。 此人好大力气! 众人不及惊叹,只见马背上那军士已然随着失蹄的马飞出,眼看就要落地,忽而只见又有二人各执左右,一齐抬手一拦,却是救下了那位军士。 那军士却好似浑然不觉发生的这一切,仍旧口中喊声呼喊:“天竺不听劝告,杀害大唐使节,三十万大军出兵大唐!——速速让路!吐蕃急报!……” 一边呼喊,一边却奋力挣扎着要往马处摸去,却仍是想要上马继续前奔。 “好忠心!好壮士!”先前下令那人此时已到跟前,见那军士神志不清至斯,失蹄马翻,又摔落下来,被人救下也浑然不知,仍要挣扎着往马匹那里过去,显然是还想着继续上马前奔送报,不禁出声道:“吾乃大唐河间郡王李孝恭,正是军中将领,可代你传军报于陛下!” 那人仍旧浑然不觉,口中呼喊不停。 只见李孝恭上前一步,当下抬起手来,侧掌做刀,朝着那军士脑后一砍,那军士便当即昏了过去,总算才不再出声。 “牵马来!本王即刻入宫面圣,替此军人传信于陛下!”李孝恭对左右喊道:“天竺不听劝告,执意出兵,战事将起,尔等速去将此信告知军中诸位大将军,又告知长孙公、房公几人,让他们且去皇宫。陛下一旦得知此信,必然召见他们。” 从他亲兵当中出来好几个人,纷纷领命,上马而去了。 李孝恭左右看看,见周围已然围聚许多百姓,眉头微皱一下,又朝周围百姓高声喊道:“诸百姓莫慌,本王乃河间郡王李孝恭,这将士神志不清,喊出军中机密信报,令尔等知晓。不过也不须担忧,天竺兵卒,不过土鸡瓦狗而已。比之高句丽兵尚远不能及,更何况我大唐将士?三十万人听之不少,然在我大唐将士眼中,与三千人无异。尔等不须担忧,该做甚便作甚。” 说罢,李孝恭便翻身上马,朝着皇宫奔去。 却说夏鸿升在军机坊中扔操演这五十将士使用火枪,正练到线对步伐,却忽然见阎立德匆匆过来,到了跟前,不等夏鸿升说话,便一把拉了他过去,就要往外面走。 “这,阎工部这是作甚?”夏鸿升被阎立德拉走,莫名其妙,不由问道。 “出大事了!”阎立德这才松开夏鸿升,脚步却仍旧不停,边走边答:“陛下派去天竺的使节被害,只有一小队护送的将士得以逃脱,却无法抵达泥婆罗,只得混入回大唐的商船抵达广州,又一路奔来,只剩下一个活着,神智已然不清,全凭一口气吊着,幸好在长安城外官道上遇见河间郡王,被河间郡王救下。陛下召集群臣,我料你在此处,宫中禁卫找你不到,这才亲自来找你,速速一道入宫!” ------------ 第1170章 兵出天竺 夏鸿升心里一惊,这天竺做得也太绝了,直接杀了使节?! 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何况大唐还未与天竺交战,这天竺简直狂妄! 二人当下也不多言,迅速出了军机坊,一道往皇宫里去。 入宫到了两仪殿,此刻朝中的一些大臣都已经到了,六部尚书已经到了兵部与民部,军中诸位大将军,在长安的也都到了。 “天竺欺我太甚!朕派去的使节,竟然被天竺残杀!”李世民一脸黑青,咬牙切齿:“自大唐立国以来,还未曾受过如此侮辱。便是之前那突厥,也未做出此等举动!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天竺好胆!” “陛下,当务之急,是立刻令琉球水师出动,并令援军即刻发往泥婆罗,以应对天竺大军。”房玄龄出列说道:“天竺此举,已是丝毫不将我大唐放在眼中了。不过也好,此后大唐无论对天竺作何举动,都无需再有顾忌了。” “好在此前早已有所准备,当下倒也用不着上慌。”长孙无忌说道:“之前已经从蜀中增兵吐蕃,眼下就算在吐蕃大举调兵,也不用担心吐蕃重归于乱。程将军和牛将军二人均是良将,又有吐蕃作为依托,而天竺号称三十万大军,却是各邦联军。既是联军,各有心思,不能真正齐心协力。加之我大唐军队装备精良,天竺此番不会占到便宜。” 李世民顿了顿,说道:“朕知道天竺不会占到便宜。朕只是生气。此番朕决定一举拿下天竺,陆上就由程卿与牛卿二人统帅,另外,再派李勣坐镇吐蕃。海上,琉球水师一部已达马六甲,其所帅者……” “陛下,其所帅者名曰吴起,先前乃是大唐海军陆战队第一任队正,因军功擢升,如今正帅琉球水师一部在马六甲,抵达天竺,最多不过半月功夫。其人之能,足以为良将。”李孝恭说道。 “一部有铁甲战船十二艘,足矣。”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水师自南而北,程、牛两位将军自北而南,一举拿下天竺,仍照计划进行。明日朝会,朕会当朝下旨。” “是!”众人领命。 李世民又看向夏鸿升,说道:“贤婿通晓地理,对天竺所知颇多。可还有要提醒的地方?”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天竺湿热,一年当中有雨季旱季之别。雨季则高温之中雨下不停,又湿又热,旱季则滴水不下,又干又热。雨季乃每年六到九月,算算时间,我军同天竺大规模开展之时,估计正逢雨季。气候湿热,当严防军中发生疫病。陛下最好派出特战队员随军,他们有热带生存经历,严格按照他们的方法,可保军中无疫。至于水师,常年在琉球与马六甲之间,同天竺气候相似,想来自会应付。另外,天竺雨季多雨,火器弹药防水的工作得做扎实。再者,可令军校学员军趁此机会积累实战经验。” “实战经验的确不可少。”李世民点头道:“李勣出发时可带学员军一起去泥婆罗。” “臣遵旨!”李勣领命到。 “老臣会安排好学员军。”李靖亦行礼道。 众人又详细谋划,种种细节全都想到。翌日朝会,李世民特意让诸国使节也都参加,在朝会上宣布了此事。 因昨日那传信的军士神志不清,将军报内容高声喊出,不出半日整个长安便都知道了。 以大唐的骄傲,定然不会容许天竺如此欺辱。攻伐天竺已是必然。 故而朝会上听说之后,文武百官皆尽陈述天竺罪孽,请求出兵攻伐,灭其国,诛其主,以示大唐天威不可欺。 李世民当朝宣旨攻伐天竺,而满朝的诸国使节也都知道,在被大唐打上了必灭的标记之后,天竺接下来的命运了。 那些见识过大唐军队的战斗力的使节,心中暗道天竺之地,恐怕又要成为大唐天竺道了,大唐夺天竺之地,只怕又要强盛一截,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同大唐相抗?自己这些小国,唉…… 而那些没有见识过大唐军队的战斗力的使节,表面上愤慨不平,心中却是幸灾乐祸,无论谁输谁赢,都坐等看戏了。 勿谓言之不预也。言而预之,其人不从,今灭其国,无话可说。 而朝会之后,夏鸿升有意拉了阎立德不走,待百官离开太极殿,这才让内侍通报。 李世民便又将二人召入后殿。 “贤婿还有何事?”李世民问道:“可是军机坊的事情?” 因为阎立德也在,二人一起留下,李世民便有此猜测。 夏鸿升瞅瞅阎立德,示意让他来说。 阎立德乃军机坊主事之人,也不辞让,躬身行礼说道:“启禀陛下,军机坊中火器坊诸位匠师不辞辛劳,日夜用心,总算又为大唐研制出一种新型火器来。” “哦?!”李世民一听,顿时大为惊喜,立刻问道:“是何火器?” “此物名为火枪,可发弹丸,威力巨大。”阎立德说道。 呃,这就完了?您这介绍也太简单了罢! 夏鸿升挠了挠头,补充道:“陛下可以将其认为是缩小到了人能够两手拿着用的火炮。它如同火炮一样,装入弹丸之后可通过发药将弹丸发射出去,达到远距离攻击的目的。” “什么?!”李世民猛得一下站了起来。 火炮毕竟威力太大了,听夏鸿升说这火枪犹如缩小的火炮,如何能不叫李世民吃惊。 “远不如火炮威力大。”夏鸿升见李世民如此激动,于是解释道:“火枪是一种远程火器,眼下是用来补充弓弩只用,日后随着火枪的改良和进步,可以全面取代弓弩。只是眼下由于是新研制出来,故而射程和射速比之弓弩还有些不及,不过,威力比之弓弩却是大了太多。日后随着改良和技术进步,射程和射速也会得到弥补。至于威力究竟如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婿想请岳父大人亲自去看看。” “好!”李世民立刻答应:“有新制出的火器,朕岂有不亲眼看看之理?” “敢问岳父大人何日有暇,小婿可早做安排。”夏鸿升问道。 李世民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朕听闻有新式火器,心痒难耐,这便立刻腰去看看!贤婿,阎卿,走!” ------------ 第1171章 火枪展示 李世民便衣出宫,带着一群护卫策马直奔军机坊。到了军机坊之后便直入火器坊中。 火器坊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场地,是试验各种火器的威力所用,那五十号人正在练习,得了夏鸿升召集,收回火枪站成了队列。 “贤婿,他们手中的便就是火枪罢?”李世民看见他们手中的东西,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岳父大人请看,这便是新研制出来的火器,火枪。这火枪使用之时,可从前端装入弹丸,然后扣动扳机,撞击燧石点燃弹丸后面的发药,将弹丸射击出去。” “能射多远?”李世民问道。 “倘若光论射程,则最远可达两百多步开外,不若若是论有效射程,则在一百四十多步左右。”夏鸿升说道:“另外,装填弹药的速度也不算快,比之弓弩虽然不如,但是胜在威力极大。” “威力有多大?”李世民十分好奇。 “一个是冷兵器,一个是火器,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夏鸿升说道:“一百四十步之外,倘若被火枪击中,不论击中何处,都会造成无法补救之创伤,彻底丧失战斗能力。” 说完,夏鸿升侧头过去,对着旁边一人道:“去迁一头羊来。” 那人领命过去,很快就牵着一头羊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面,正在一百四十米的地方。 “你,出列!为陛下演示火枪威力。”夏鸿升随手指了一个人,喊道。 “末将遵命!”那将士提枪而出,站在队伍前面,迅速摸出弹丸从枪口送入枪膛,然后举起火枪拉下枪栓,瞄准那只羊,接着按下的扳机。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众人眼中,远处的那只羊忽而一下爆裂开来,同时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猛然撞上一般,立时向后飞去,却又在往后飞的过程中化作了漫天的碎肉,洒落了一地的血肉模糊。 “嘶!——”李世民瞪大了眼睛,如此血腥的场面,饶是他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很快,李世民便抬脚往那里走去。 众人连忙随着李世民过去,到了近处,只见一地的肉块,方才完整的一头羊,如今已经碎成几块了。 “老天爷,这若是打到人的身上……”李世民看着地上那几块碎肉,不由惊叹道:“这火枪的威力,果然不是弓弩可以比的!” 见李世民仿佛意犹未尽,夏鸿升又转头过来,对着旁边一人说道:“去将羊群都放出来。” 那人一个行礼,转身往远处跑开了。 “火枪线阵!”夏鸿升对着那五十个将士喊了一声。 只见那五十个人迅速交错站成三列,第一列的人半跪下来,全都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陛下,此为迎敌之阵。”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设使对面是攻而我方是守,则以此线阵配合三段击来迎敌,待敌军进入有效射程之内,便可齐齐设计。” “为何要站成线队?”李世民皱了皱眉头,问道。 唐军作战,多用军阵,这等线阵却是并不多用,故而有此问。 “眼下火枪的射程不远,装填的速度又慢,精准度也不如弓弩,只能以密集射击来弥补。站成线阵可以有效形成弹幕,对敌军进行瞬时爆发性的火力压制,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最大化伤害。毕竟,以骑兵的速度和眼下弹药的装填速度,说不定十来发弹丸之后骑兵就到眼前了。这种线对,则可以在短时间内形成弹幕造成最大伤害。”夏鸿升解释道:“再者,火枪威力太大,枪膛又长,若是站成军阵,难免造成意外,误伤到前面的将士。拉开战成线阵,则可以将这种误伤尽量减少到最低。” 李世民点了点头,却又眉头一皱,问道:“方才贤婿说了,这种火枪射程近,装填慢,那若是打出几下之后,就被骑兵近身,岂不是便任由宰割了?!” “不。”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岳父大人,就算是被近了身,也并非是任人宰割的、” 说话间,只见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大群羊群,朝这边飞奔了过来。 “这好似前冲的骑兵。”夏鸿升对李世民说道。 只见那五十号人严阵以待,立刻完成了装填,双手举起瞄准这对面的羊群,等待羊群进入有效射程之内。 很快,那些羊就跑到了百米之外的地方。 “射!”只听得一声呼喊,继而便是一阵振聋发聩的“啪啪”声,瞬间,便见对面的羊群当中迅速冒出一片片血花来,立时便是一片血肉横飞。 本来距离就近,而羊群又多,这边却只有五十个人。故而三轮射击之后,虽然对面的羊群已然没有几只,剩下的也多数受惊,不敢往这边跑了。却还是有些惊的羊跑向了这边。 “岳父大人,比方说这几只就是冲到了近前的骑兵。”夏鸿升迅速说了一句,然后又朝那五十个人高声喊道:“上刺刀!” 只听得刷的一片响,却见那五十个人从腰间摸出一把二尺来长的直刃来,原本把手的地方,却是一个长环状的筒子。又听得一片“咔”的响声,之间那五十个将士将那筒子直接套上枪筒,卡在了枪筒上面。如此一来,本就极长的枪筒前面,又加上一截二尺来长的刺刀,看上去宛如一杆长枪一般。 此时那几头疯羊已经冲了过来,只见那些将士们们用这火枪变成的长枪,刷刷几下,就将那几头羊刺死在了地上。 “妙!妙啊!”李世民看到这里,哪里还能看不明白,当即便兴奋的拍手叫道:“远可以火枪之威短时间对敌军造成大量伤亡,又惊了战马。敌军见此碎肉横飞之场景,定然心中大惧,不敢前冲。就算有胆大的再往前冲,也无法驱使惊马。即便又有宝马不惧枪声,冲上前来,持火枪之人亦可瞬时化为长枪兵截杀!转身既逃,又可不妨继续射击之。此物,真乃骑兵之克星啊!” 李世民立刻便看出来火枪的大用,一时间兴奋不已:“好!好啊!此物既成,又是我大唐军中一大利器耳!恩,此物当严格保密,保密程度应与火炮共列同级!还有,火器坊众匠师研发此物,于国立下大功,朕必重重赏之!” ------------ 第1172章 大唐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引领者 李世民亲眼见到了火枪,便立刻意识到这种武器将来会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 重赏了火器坊的一干匠师之后,便下令让夏鸿升从右武卫精兵当中挑选五千人马,组建大唐第一支火枪兵。 五千人马不是个小数目,特别是对于这种新制出的武器来说。不是人难挑了,光是火枪配备,就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做出足够五千人配备的数量。 还有将这五千人训练到足以胜任火枪手所需的弹药,这也是庞大的数目。不过好在弹丸制作起来难度比火枪本身小了很多,可要想真正建立起来一支足堪大用的火枪兵,恐怕没个几年的时间不行。 既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夏鸿升就也不急,等火枪造出来那么多之后,再开始也不晚。 于是夏鸿升也就从长安回到了泾阳——他还得准备师范学院的教材。 其他的教材倒是不用怎么准备,泾阳书院分专业前的那些教材就可以用。往后随着教育体制的推开,分专业前的那些教材里面的内容,都会在义务教育阶段作为教学的内容学习完毕,到时候泾阳书院里面,就不需要这些分专业前的教材了,而可以成为一所真正的综合性大学了。 划分专业之后的那些专业课程,是必须要有的。需要改动的地方也不多。也可以直接来用。 但是师范学院却要比泾阳书院多出一些其他的教材来,比如说教育学、心理学、教育心理学,教学论以及教学实践之类的师范课程。 这也是泾阳书院毕业的学子若是到师范书院,只需要学习一半的时间就行了的原因。因为他们已经在泾阳书院学习完了基础课程和专业课程,只需要再学习完教育学这些师范课程就可以了。 而不是泾阳书院的学子,就需要进入师范学院之后,将基础课程、专业课程,和示范课程都学习完,故而所需的时间就长。 师范课程的教材编写,这个难不住夏鸿升。后世里大学所学便是师范方向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故而本就包涵了师范课程的学习。毕业之后考教师,考得也是教育学和教育心理学以及教师规范和教师职业道德等这些师范课程的内容,所以更加熟悉。再加上自己从教多年的经验和心得体会融汇其中。想要编写出教材来,也是不难。 说起来穿越到大唐已经十年,可夏鸿升对自己的字儿也还是觉得拿不出手。而自家的四位夫人,却都是写得一手好字。于是夏鸿升口述,四女轮番代笔,进度倒也很快。 一家五口,一男四女在书房当中或记录或笑闹,日子过得倒也舒惬。不知不觉,日子便又过去数月,春去夏至,一身长衣也换做了薄衫。而派出去往各地张贴招生榜文的人,也已经好几拨了。 “升哥儿,这几个月也没见你动静,大家伙都差点儿忘记还有你这人了。”李泰摇着蒲扇,一边喝着冰豆汤,一边对夏鸿升说道。 其实他自己也是好几个月没从泾阳书院里面出来,今日才突然到访。 夏鸿升正整理着一沓刚印好送来的书籍,听见李泰这话,就掂起来几本冲他晃了晃,说道:“我打算暑假里面就开始报名,暑假过后师范学院正式开学。这几个月埋头编纂教材,这几日才总算编好。” 说罢,又见李泰坐在椅子上面好似散成一团一般,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于是又笑问道:“倒是你,听说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过书院。今日突然出来,恐怕是有好事发生?” “科研院总算一切都步入正轨,下属铁路研究院招进去的那些学子很不错,蒸汽机改良与应用研究院有我亲自领着,目前这俩是最活跃的,也是目标最明确的。”李泰说道:“我今天来找你的主要目的,是想在科研院下再成立一个下属轮船研究院。” 泾阳书院科学研究院为分级机构,最上一级自然是科学研究院,往下根据领域分为不同的下设研究院,为二级研究院。二级研究院可根据技术再行细化出三级研究院,比方说蒸汽机改良与应用研究院,就是科研院下设的专门研究蒸汽机领域的二级研究院,而铁路研究院,因为是研究蒸汽机应用在铁路方面,所以又是蒸汽机改良与应用研究院下属的三级研究院。 夏鸿升一愣,继而兴奋的一下站了起来:“蒸汽机船……恩?” 李泰面带得意,点了点头:“火车都搞出来了,大原理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将在铁轨上的轮子,改成在水里跑的轮子。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后续的再改良和研发就交给轮船研究院去做。我们蒸汽机改良与应用研究院,还要继续去改进蒸汽机,开发蒸汽机新的用途。我发现,蒸汽机改动改动,几乎可以用到各行各业里面!” “青雀儿,你是好样的。”夏鸿升朝李泰竖起了大拇指来,说道:“大唐第一次工业革命,就要在你的手上开始了。” “工业革命?”李泰听见了新名词,有些好奇。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夏鸿升摆了摆手:“你只要知道,你开创了大唐的一个新时代——蒸汽时代!” “不过,你是个天纵奇才,你的眼光,总要比旁人,比世界,比这个时代更加领先才行。”夏鸿升又继续说道:“我同意了,你回去之后就成立个轮船研究院,将蒸汽轮船的技术交给轮船研究院,让他们去改良。你也从蒸汽机改良与应用研究院出来,然后再成立两个科研院下设的新二级研究院,一个叫电力研究院,一个叫电磁研究院,由你亲自带着。” “电力!”李泰猛得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激动万分的看着夏鸿升:“升哥儿,当初讲物理的时候,里面对电力只是稍作提及,我私下里面问你,你说是如今做不出发电机,没法多讲。难不成现在……” “现在还不能。”夏鸿升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将原理交给你,至于能不能做出来——青雀,能不能继续引领下一个电力新时代,就看你的本事了。” “师尊,快快教我!”李泰两眼放光,如同久未进食的饿汉忽而看见了满桌的山珍海味一般。 ------------ 第1173章蒸汽机船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每年的初夏时节,都是夏鸿升最喜欢的时候。院子里面的蔷薇花其实还未开盛,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一首关于初夏的诗,也就随口吟咏出来罢了。 “公子,该走了。”齐勇出声提醒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最喜欢的时节能与蒸汽机船的问世凑到一起,当真再好不过。 “走罢!” 到了前庭,李泰已经在等着他了,穿的是一身周正,神采奕奕。两眼之中满含机敏与睿智,倒还真有那么一副科学家的气质。 夏鸿升对于自己当初选择李泰作为自己那些从后世带来的知识的传人,感到非常满意。如此聪明的学生,谁会不喜欢?更何况——若是换了旁人,谁能动下嘴就可以要来一艘在当今世上堪称战略级的铁甲船来随便改着玩儿? 智商够,能力够,具备对科学的狂热爱好和兴趣,如今在自己的长久调教之下,品行也够,又有权利和财富来支持他对科学的投入和研究,更兼地位非凡,可以借助整个帝国的力量来帮助自己进行科研,这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本公子英明啊! 夏鸿升倍感欣慰。 二人一路从泾阳到了军机坊。军机坊当中有个船坞,引渠直通渭河,当初第一艘铁甲船就是在此间做成。不过由于场地和河道所限,做出来的铁甲船比眼下服役的要小好几圈。李泰也是要来一艘小些的铁甲船来改的,否则只怕就算是做出来了,也过不去水渠到渭河里。 至于那第一艘铁甲船,已经在琉球岛上被弄上岸妥善保存,留作纪念了。 这一艘蒸汽机船,日后,估计也会到那里去。 不多时,夏鸿升就见到了大唐第一艘蒸汽机船的样貌。 外面看上去,却似乎同铁甲船的区别不算太大。只是船身站整艘船的比例似乎高了一些。 “既然都以蒸汽机为动力了,干嘛不将桅杆和桅帆干脆去了。”夏鸿升指着船,说道。 “省煤。”李泰摇了摇头,说道:“眼下蒸汽机的转化率还有些低,特别费煤。我寻思着,先把这一部分给留住,能配合着一起用,多一份动力总是好的嘛!除了原本的明轮之外,我又在船底加了螺旋桨和水轮,蒸汽一开,也能转。” “螺旋桨和水轮的方向能变么?”夏鸿升问道。 “自然。”李泰点了点头:“我接了传动轴和齿轮到操作舱,人可以在操作舱里面直接操作螺旋桨和水轮的转向,从而推动船只转向。就是太费劲,得几十个人一起转才能转动一个转盘。这么算下来,光是操作舱里面就得五六十人了。水轮得几十个人,船舵也得十数人才行。不过好在不须要在让几百个人在船底一起脚踩传动轴来推动水轮和螺旋桨了,故而其实算下来,人还是少了些的。” 正说话间,只听见外面有些噪杂声传来,众人刚一回头,却见李世民领着一帮大臣进来了。 二人过去拜见,李世民笑道:“你们二人倒是来得早——这便是蒸汽机船?看似同铁甲船差不多嘛!” “蒸汽机船的改良主要是在动力系统,外观却看着变化不算太大。”夏鸿升说道:“不过这里面,可是要先进得太多太多了。” “进去看看!”李世民有一颗探索未知的心,一来就急切想要去看看里面的变化。 众人上船,下去甲板进入底下。 只见原本铁甲船下那盛有百号人的地方,如今只有堆积成山的煤。又往里进,过去隔墙,入眼却是一个巨大的蒸汽机,正有人不断往里面填煤。 “这跟之前那火车倒是很像。”李世民好奇的四处看看,说道。 “不错,正是一样的原理,只是稍作改动,使之更加适合船上来用。”李泰答道:“主要还是船只本身,为了适应使用蒸汽机,而做出的改动居多。不过都在水下面,却是不好看见。” “看是不好看见,不过跑起来就知道了。”夏鸿升接道:“岳父大人,不如让人迅速填煤,烧起蒸汽机,咱们出航试试便知。” “好!”李世民答应道。 人手本就不少,得了命令,更是迅速烧起了蒸汽机。 随着一声声呜呜的声音响起,众人只觉得船身一震,就感觉船动起来了。 此时众人已经上到了甲板上面,觉察到船只开动,李孝恭说道:“似乎也并没快多少。” 夏鸿升与李泰笑而不语。 蒸汽机刚烧起来的时候,动力还不能达到最大,再加上船身重,速度并不会多快。但却是越烧越快,等到过一会儿,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船只驶出船坞,沿着水渠往渭河里面开。 “咦?”李孝恭觉察到了变化,有些吃惊:“船开始加快了。今日本无风,桅帆又没有升起来,竟也能跑到这般。” 李泰淡淡一笑,很是装比的样子,也不吭声解释。 随着时间越长,船跑得是越来越快,早已超过了使用桅帆的时候了。众人这下都觉得吃惊,在甲板上来回走动,一副好奇不已的样子。 竟然没有人晕船?夏鸿升有些恶趣味的想到。 “哎哟!了不得!这船跑得真是快!老夫还未乘过跑的如此快的船!”高士廉老大人是为诚实的老大人,这会儿正扶着桅杆,大声说道。 李世民早已经两眼放光了,此时看向了夏鸿升与李泰,问道:“此船……嗯,装上了蒸汽机动力的铁甲船,最快能跑多快?” 夏鸿升看看李泰,示意让他解释。 李泰于是上前一步,行礼答道:“回禀父亲,这艘是实验的船,碍于军机坊中船坞的大小和渭河的情况,故而挑得是小些的铁甲船。因为船小,故而跑得更快些。不过咱们大唐水师当中似这般小些的铁甲船只是用来在内河跑的,故而不多。水师当中的铁甲船要比这艘大不少,也沉不少,跑得是不如这艘这版快的。” “那能跑多少?”李世民急切问道。 ------------ 第1174章 大有作为 李泰早有准备,语调不急不缓的回答道:“咱们琉球水师当中的,最大的一艘铁甲船便是琉球水师旗舰。船长七十五米,宽四十米,比这艘实验船要大很多很多。根据我的计算,若是将其改造为蒸汽机船,其航行理论速度应该可以达到一个时辰三十六到四十里。实际速度会慢一些,但是也应该在一个时辰三十里到三十五里之间。” “什么?!”李世民还未出声,李孝恭先大吃一惊得跳了出来:“一个时辰三十五里?!” “一个时辰三十五里,的确算是十分快了。不过,河间郡王却何故震惊若斯?”高士廉问道。 李孝恭一脸的不敢相信,顿了顿,看看众人,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解释道:“诸位可能不知。这米,是军机坊里面用的长度。若是换成咱们寻常的步,则一米要比一步还长出来些许。即是说,琉球水师的旗舰船,长足有将近八十步,宽则足有四五十步!诸位没见过,那旗舰船高有四层,光是锚便有七百斤!可谓庞然大物矣!装上这东西,却能一个时辰跑三十五里!若是装到寻常的铁甲战船上面,岂不是会跑得更快?诸位说本王该不该震惊若斯?!” “嘶!……”众人这才都变了脸色,高士廉等人更是眼都直了,似乎在想象着一手长有八十步,宽有四五十步,高有四层的巨船该是如何样子。 “这,这……这蒸汽机真乃神物也!”房玄龄似乎揪断了胡子,一副瓷牙咧嘴的样子惊叹起来。 嘿,还有没有一点儿一代名相的样子了! 夏鸿升暗自腹诽偷笑道。 “此物……”李世民一双鹰目当中满是危险,一眸子就扫了过来,看得是夏鸿升和李泰二人均是后背一凉。 “回父亲,此物乃是泾阳书院科学研究院下属的蒸汽机改良与应用研究院所研制,一直以来都是儿臣亲自领着额研究的,所有参与之人也都是科研院的人。也只有科研院拥有其技术。”李泰连忙说道。 夏鸿升又补充道:“此物的技术非常复杂,不过已经可以走上生产流水线线进行量产了。” 李世民吸了一口,说道:“蒸汽机,果然是个好东西!用在火车上,作用已是不可想象,用在船只上,更是……我大唐,必会因此物而大改面貌!” 李泰点头说道:“不错。父亲,随着儿臣对蒸汽机的研究,儿臣已经发现,这蒸汽机只需要针对不同的行业和不同的需求,稍作改装,便可以应用到各行各业上去。只要需要动力的地方,都可以针对其具体需要,对蒸汽机稍作改动即可。” “就好比泾阳书院吧,泾阳书院的自来水,楼里是需要每天人力担水到楼顶的水池,别墅区也是人挑水到后面山顶上的大水池里面,借助水池居高临下,而将水送到各楼里。这每日光是挑水,就不知要消耗多少人力。挑水的人将水挑到山下,倒入大桶。然后山顶上的人绞动绞盘,将大水桶拉上去,倒入水池。这又要花费不少人力。而若是改用蒸汽机代替人来拉动山下往山上送水的绞盘,则一次就能拉上来寻常一个上午,乃至一天的人工拉上去的水量!”夏鸿升赶紧举了个例子。 “是啊!”李世民点了点头:“此物之力,远非人力可比。日后用以代替人力,大有作为!” 说罢,只见李世民神色一肃,又沉声道:“传朕旨意,将蒸汽机有关技术,列为与火药、火炮及火枪同为最高保密等级,科研院所有参与蒸汽机研发之一干人等极其家眷,全部登记造册。将泾阳书院科研院列位同军机坊一样之要地,派大唐刀锋特战队员日夜护卫,不得有误!” “臣遵旨!”周围一众大臣连忙躬身齐声应道。 李世民坐着船跑了一大圈,直到傍晚才从军机坊回宫。 回宫之后,更是兴奋难平,又让夏鸿升和李泰一道回宫里用膳。 “哈哈哈哈!朕今日真是高兴!”李世民请夏鸿升和李泰用膳,还让人端上了酒来。 “大唐得此神物,多亏师尊和四弟,这一杯,我敬师尊和四弟!”李承乾也在桌上,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 李世民的神色很是得意,笑道:“不错,这蒸汽机,其实以朕看来,其重要性与那火药、火器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蒸汽机,可以应用到大唐的各个方面,朕敢断言,大唐百姓的生活,会因为这东西的出现,而发生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这份眼光的确毒!夏鸿升称赞道:“岳父大人英明!若非岳父大人您开明,此物还真发挥不了作用。若是换做旁人,只怕还要将这东西当成怪物了,如何能看到它这么大的作用?就冲岳父大人这份眼光和心胸气度,小婿当敬岳父大人一杯!” 说罢,夏鸿升也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恩,反正又不是高度酒,喝起来甜甜的蛮好喝,就当饮料了!——大唐越强大,李老二越珍惜自己的身体,自打孙思邈劝他少饮酒,他就不怎么喝烈酒了。而是多以果酒代替。 李世民对夏鸿升的这个马匹很受用,满面春色的一挥手,笑道:“朕的贤婿和青雀儿立下如此大功,你们说,朕该如何赏赐你们?!” “嘿嘿,小婿最近缺钱,岳父大人您看着给,随便给个几十万贯就行!”夏鸿升腆着脸笑道。 “噗——”李承乾一口果酒喷了出来。 李世民也是一下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夏鸿升。 半晌,李世民才笑骂道:“好你个夏鸿升,这普天之下敢这么张嘴问朕要钱的,也只有你夏鸿升了。不许!” 夏鸿升本来也就没报多少希望,听见李世民不答应,叹了口气,又道:“那好吧,小婿不要钱了。那请岳父大人赐给小婿一些磁石。再给小婿派几个臂力惊人耐力又好的人来。” “你要这些作甚?”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神秘一笑:“小婿捣鼓些东西耍耍。” ------------ 第1175章 手摇发电机 夏鸿升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是对李泰却有。 想要将李泰带到电力学与电磁学的领域,总得先有电才行。 二人离开皇宫后的没几日,夏鸿升要的东西和人,就被禁卫给送到了泾阳。 一同来的还有李泰。他在宫里父慈子孝了几日,然后一起回来了泾阳。 “你要这些人干啥?”在夏鸿升左右打量着李世民送来的这几个人手的时候,李泰凑过去低声问道。 夏鸿升没有回答他,只是对那几个人说道:“尔等随我来。” 说罢,夏鸿升将众人带到了水井旁边,指着水井上的绞轮,说道:“你们去将绳子解了,在上上面系一块大石头,然后来绞绞轮,看谁摇的时间长。” “升哥儿,你让他们做这个干甚?”李泰百思不得其解。 “自然有用。”夏鸿升对他说道,然后又转头向齐勇吩咐道:“齐勇,你在这里看着,这比得是耐力,按照摇的时间长短,将名字记下来。” 齐勇领命:“是,公子!” 夏鸿升点了点头,带着李泰离开了水井,到了书房。 “坐。”夏鸿升指了指椅子,待李泰坐下来之后,才又说道:“电,是自然界当中的一种自然现象。闪电,摩擦起电,这些都是电。电的作用极大,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世界,电对于人类来说,几乎如同氧气之于人类一般重要。但是想要利用它,我们先要知道电的本质,以及如何人为的制造出来它。” 李泰先是一愣,继而两眼放光,立刻激动的连忙坐正,手里一掏竟然掏出一本本子和一支炭笔来。 见夏鸿升眼神吃惊,李泰笑道:“习惯了,随身带着纸笔,有时候突然想起来点儿啥,赶紧记下来省得忘。灵感往往只有那么一瞬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还是师尊您说的话嘛!就是容易弄脏衣服。” “说的也是,回头你替我找些石墨,我做一种比炭笔更好用易用,也更干净的笔。”夏鸿升说了一句,然后又说道:“电是像电子和质子这样的亚原子粒子之间产生的排斥力和吸引力的一种属性。它是自然界四种基本相互作用之一。电子运动现象有两种:我们把缺少电子的原子说为带正电荷,有多余电子的原子说为带负电荷。好了,听我方才那句话,可以知道,想要认识电的本质,就先要知道什么是原子,什么是亚原子粒子,什么是电子,什么是质子……” 夏鸿升仔细的讲,李泰认真的听听记记。 在夏鸿升面前也有一沓纸,那是夏鸿升这几天记下来的,自己所有能够回忆起来的关于电的内容。 夏鸿升的物理学到高中就断了,后来去村小前在镇初中里,因为原本的一个物理教师考上了公务员,夏鸿升就带了半个学期的物理课。到学校返聘了一位退休的物理老师回来代课之后,夏鸿升也就再也没摸过物理教材了。对于电学,那更是只知道物理课本上的那些,也是皮毛而已。 但是这些“皮毛”,对于眼下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足以为他们打开一个新的领域,引导他们开辟出一个新的世界了。 自会有聪明的人,坚持不懈的人,以这些“皮毛”为基础,往这条路上钻研下去。只要这样坚持下去,就终有一天,会达到,甚至会好过夏鸿升原本所处的后世的高度——在后世里,不也是一辈辈的人坚持不懈的钻研,从最初的什么也不懂,达到了那般高度么? 这些东西,夏鸿升都是准备填写入泾阳书院物理学的教材当中的,再给李泰的讲解当中,夏鸿升记起来的东西也又多了不少,整理出来的资料,也更加有条理,又章法了。 而李泰也如同一株破土而出的嫩苗,拼尽全力的去汲取着知识的春雨。 不知不觉,又是月余。 “师尊,今日怎的来外面了?”李泰又来学习,但是这日夏鸿升却不讲了,而是带着李泰来到了后院。 夏鸿升很是神秘的笑了笑,说道:“我做了一个东西,今日便教你看一看。” 绕道后面,从后门出去,李泰发现皇帝送给夏鸿升的那几个力士整等在那里。 带他们走近,那几个力士闪开身子,露出后面的一个架子。只见那架子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轮,缠满了铜线,还连着一个如同水井绞盘上的摇把一样的东西。 “这是……”李泰不解,转头向夏鸿升问道。 “手摇发电机。”夏鸿升笑着答道。 “发电机!”李泰震惊的看了过去。 夏鸿升摇了摇头:“今日我便要教给你一个伟大的原理。发电机正是基于这个原理,才得以实现。” “是!师尊!”李泰立刻变身乖学生,手中一翻便掏出了笔记。 “闭合电路的一部分导体在磁场里做切割磁感线的运动时,导体中就会产生电流,这种现象叫电磁感应。”夏鸿升对李泰说道,等李泰奋笔疾书记录完毕,又道:“根据这一原理,我做出来了这个手摇发电机。电磁感应原理,就是制作发电机的基本原理。任何不同形式的发电机,改变的都是切割磁感线的不同运动形式亦或是支持运动的不同动力而已。比方说我做出的发电机,它的原理同样是利用导体在磁场中不停运动,来回切割磁感线,进而产生电流。因为供以导体做切割运动的动力来自于手摇摇杆,故而称之为手摇发电机。因其动力为手摇,故而力不大,速度不高,虽能发电,然而产生的电流却很小。不过,却也可以作为发电机的雏形。” “……师尊,那依这电磁感应现象,还有您方才所言,岂不是只要利用导体不停的在磁场中来回动,就能不停的发出电了?”李泰问道:“那是不是可以弄个大些的导体设法连上咱们的蒸汽机,让蒸汽机推着它不停的来回动,然后咱们再在周围设法布置磁场,那不就能做出更多的电流来了!” 夏鸿升一呆,卧槽,这悟性…… “不错,电磁感应现象,就是发电机的原理基础。但是要做出发电机,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夏鸿升说道:“不过你的大方向是对的。火力发电就是这么个原理。你可以往这方面实验。现下,就让你看看大唐的第一缕‘人造’电流!” ------------ 第1176章 努力吧少年 手摇发电机的原理很简单,与普通发电机其实也没有多少区别,就是线圈在磁场中旋转,只不过动力是人..lā 自然,因为动力是人力,故而手摇发电机的功率很低,也只是野外应急,给手机充个电之类的。充其量,能弄个灯泡,还是因为手摇不稳地,会一明一暗的。 倒是可以设法接上碳棒做个电烛,一摇动起来,一道电弧就会出现在两根碳棒的顶端之间。这道电弧可以照亮,要比煤油灯亮得多。不过,就是得人一直摇个不停才行。至于电池,夏鸿升虽然知道最早的实际应用的电池组“伏特电堆”,可他却不会炼锌。没有锌,真正可以实际应用的电池就难以做出来,自然也做不出来伏特电堆。 “李泰,记下来,大唐贞观十一年,本公子依据电磁感应原理,制作出来了世界上第一台发电机。”夏鸿升十分得瑟的对李泰说道:“这台发电机使用的是人力,以手摇摇杆带动线圈旋转,切割磁场,产生电流。” 说罢,夏鸿升亲自上前,将作为导线的铜线与发电机连接,然后又在铜线的另一端分缠绕到了两根尖对尖的炭笔上面。 做完这些,夏鸿升朝旁边示意了一下,说道:“好了,你过去摇摇杆。” 最前面那个力士应了一声,然后过去抓起摇杆摇转了起来。 “再稍微快一些。”夏鸿升说道。 “好嘞!”那力士手下立时又快了几许。 随着他的转动,只见那两根炭笔尖对尖的位置渐渐红亮了起来,很快,那里便开始迸溅出些许火花来。 “这就是电火花。”夏鸿升指着那些电火花对李泰说道。 说罢,只见夏鸿升手手中多出来两根筷子来,他拿着筷子凑近过去,满满的挑开炭笔笔尖,让两根炭笔的笔尖中间有了一丝间隙。 顿时,众人只见夏鸿升的手下一明,从那笔尖中的间隙里,竟然发出了即便是此刻白昼,也能够清晰可见的亮光来! 在那亮光之中,却是一道细细的蓝色电弧。 “这……这是……电?!”李泰目光狂热的看着那一道明亮的电弧,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电。” “师尊,日后随着发电机的发展,是不是就可以发出比这大得多的电?”李泰盯着那一丝电弧,问道。 “自然。”夏鸿升说道:“青雀儿,你的天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能够调用来支持科研的资源,也是科研院中最多的人。倘若这世上会有能够做出来真正可以投入实际应用的发电机组的人,那这个人必定是你。青雀儿,关于电的知识,我所知道的,都已经教给你了。而这些,却也仅仅是电学的皮毛中的皮毛。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投身其中,深入钻研,花费无数时间和功夫,花费几代人的努力,才能窥见一斑。我想你……” “师尊,我明白了。”李泰迎着夏鸿升的眼光,很是坚定的说道:“我会亲自从书院当中挑选出来一批物理学的好人,亲自教授他们电学的内容,然后和他们一起探究这方面的知识,并再教给泾阳书院的学子们!” 夏鸿升抬手在李泰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好!想要研究电,还有一样东西不能少。那就是电池。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捉天雷时用来盛放天雷的瓶子?那便是最初的电池雏形。它可以将电储蓄在其中。不过,那瓶子还不能算作电池。电池可以将发电机发出的电储存起来,使用时又可以放出。而要做电池,却需要一种十分难弄来的东西。” “电池,师尊之前讲过!”李泰眼中一亮:“原来师尊也能做出来!” “没有那一种东西,便做不出来。”夏鸿升摇了摇头。 “是何物?”李泰问道。 “白铅,也有可能叫亚铅或是水锡。”夏鸿升说道:“是一种金属,常与铜一起来做黄铜。” 夏鸿升说的正是锌。锌在古代称作白铅,而中国恰是历史上使用冶炼和使用白铅,也就是锌十分早的国家。不过,由于锌在高温下易挥发、难捕获,故其冶炼技术的出现和成熟比铜、铁、锡、铅等金属要晚得多。大规模使用锌来制作黄铜合金却是在明清之时,夏鸿升不知道唐朝的时候,有没有炼锌的手段和方法。 夏鸿升只知道大致也是蒸馏之类的法子,却又似乎同一般的蒸馏不太一样。具体如何,却并不知道详细。 “师尊放心,这样东西只要世上有,我就一定要找到。就算是找不到,也会想法做出来。不知道师尊还有什么关于此物的消息?”李泰问道。 “我只知此物多与铅混,提炼铅所用之矿石当中,或可有此成分。以其为原料,通过特殊的蒸馏之法,将其从中分离出来。”夏鸿升说道:“这种矿石在我大唐境内,多存于南诏之地,可派人去那里探寻。” “师尊放心,我一定要找来这种矿石,提炼出这东西来!”李泰很是坚决的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好,这事情急不来,须一步一个脚印的去钻研探究。这台手摇发电机,我就交给你了。你将它带回去。” 李泰看看那台手摇发电机,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升哥儿,我有一种预感,恐怕这辈子,便要搭进这里面去了。” “你这一辈子,换来无数人无数的便利,也值得了。”夏鸿升拍了拍李泰,笑道:“别的不说,光有一样,就足以让你获得无数支持了。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有一种东西,可以将讯息一瞬之间传送到千里之外,更有一样东西,可以使人纵然相隔千万里,亦能如同面对面一般,可以看见彼此的音容笑貌,仿若当面交谈?” “这也是电的范畴?”李泰惊道。 “所以说,努力吧~少年哟!”夏鸿升重重的拍到了李泰的肩头,拍得他直呲牙。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app,无广告、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 !! ------------ 第1177章 再起波澜 夏鸿升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电的知识全都已经教给了李泰,至于李泰能够走到哪一步,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之后,夏鸿升便一心投入到了师范学院的准备工作当中。 经过几个月的准备,总算是万事俱备,只等开学。 时近八月,泾阳书院师范学院的招生工作终于开始了。 得益于朝廷往各地的通令,以及令人震惊的待遇,一时间报名者云集。 泾阳书院的教席先生们,却是忙得晕头转向。要在短时间内审核这么多人,的确是一件十分劳苦的事情。 不过,总归还是顺利完成了招生工作,没有耽搁九月份的开学。 “……诸君,何为人师?为人师者,不仅要拥有知识,能够教人,而且要以身作则,拥有良好的品行,能够育人。二者合一,方为教育。教以学问,育以为人。不仅要教给学子知识,还要引导学子养成良好的品行,引导他们成为一个合格的人。这就对师者有了很高的要求。盖教育人者,首先自身须兼具其所教之知性,故方能再教人知行。”夏鸿升面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学子,说道:“我们的学院既为师范,这师范二字,正是指从此书院当中走出去的人,其学识足以为世人师长,教导他人,其品行足以为世间典范,引导他人。请诸君将这句校训牢记于心,此生不忘——学为人师,行为世范!此谓之人师。而何为师德?便是以君子心廓然大公,其视天下无一物非吾心之当爱,无一事非吾职之所当为。虽势在匹夫之贱,而所以尧舜其君、尧舜其民者,亦未尝不在吾之分内也。仁爱万物,有教无类,这是最基本的师德,诸位亦需谨记。——好了,诸位通过层层考验,很不容易。如今进入师范学院,须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方不负朝廷栽培。合格卒业者,才会由朝廷发给身份证明,拥有教师称号。今日一天,留给诸君熟悉一下学校及学校周边,明日开始军训。学校的服装及校规校纪,会在明日一早一并发给你们。军训时长为半月,军训结束之后,会先对校规校纪进行一次考试,不合格者仍会被劝退。解散!” 随着夏鸿升的手臂一挥,开学典礼也便结束了。 师范学院顺利开学,从长安到洛阳的铁路也修的热火朝天。第一批奶粉已经生产完毕,香水厂也建了起来。自行车厂也在选址当中,天竺的捷报也一封一封的传回。 夏鸿升的日子平淡而闲适,却并不无聊和空虚。 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日长飞絮轻啊,这般悠然,这般轻松。 夏鸿升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长时间,却没曾想,宫中禁卫突然而至,打破了这份夏鸿升向往已久的恬静生活。 禁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说皇帝十分恼怒,召集了许多人,气氛很不好。 夏鸿升一路回想,却也想不起来能有什么事情,值得皇帝如此恼怒。 天竺一直捷报频传,周边的薛延陀等部族,在大唐的运筹之下,如今早已经不能自我,只能依附于大唐,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大唐的一个道。 李承乾没有断腿,更没有喜好突厥风俗的怪癖。李元昌送的极品伪娘大雕萌妹称心,也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李承乾“失手”推出去了好几个跟头,“摔断”了胳膊和腿之后又给送了回去。 李泰一心钻研科学,毫无争位之意。日后想来也不会因为抑郁而短命。 李佑李愔他们都在书院,如今也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与以往判若两人。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李老二如今也不用再跟着这几个儿子生气,反而倍感欣慰。 长孙皇后虽还是有了气疾,但是在长期的调理之下,也并不严重,再活个几十年没有问题。 李丽质一直坚持锻炼和调理,又跟着夏鸿升过得开心,身体却是日渐更好了。 一切都在蒸蒸日上,夏鸿升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令李世民如此气恼。 两仪殿内,李世民脸色铁青,一众朝中大佬脸色阴沉,整个殿中都有着一种乌云密布,风暴将至的错觉。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夏鸿升进入之后行了一礼。 “看看。”李世民声调极缓,似乎无波无澜。 夏鸿升却知道,越是这样,说明他越是动了真怒。 上前从李世民手中接过绢布,低头迅速看过一遍,夏鸿升心头一惊。 大食! 竟然是大食! 在夏鸿升的预测当中,至少还要十年,大唐与大食才会有直接的冲突。本来,夏鸿升打算至少从大唐到波斯有一条铁路得以贯通之后,再施行对大食的直接征伐。而这一条从大唐通往波斯的铁路,夏鸿升呢预计至少还需要十年的时间。 可是眼下,大食竟然直接同大唐宣战了! 大食骑兵夺下了波斯湾附近的一块土地。对于波斯来说,那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土地,但是对于大唐来说,却是将大唐在波斯的三个筑港,连同需要在那三个筑港停留的一切海船,直接暴露在了大食的面前。 而所有的大唐远洋海船,都会在那三个港口停驻。 大食向大唐宣战,然后进攻了那三个筑港,掠夺一切过往的海船,杀人抢船,并向西域诸国宣告,大唐已经成了大食必灭之国,令西域诸国脱离大唐,归附大食,否则将会被受到真主庇佑的大食骑兵踏为灰烬。 夏鸿升知道,是大唐大力发展的航海事业,还有扩张的实力,将这一进程提前了。 不过,大唐与大食必有一战,那倒还不如趁着眼下大唐实力正盛,锐气正旺的时候,与之一战。 原本的历史上,大唐与大食的数次战争中,大唐唐只输过恒罗斯之战一战,且此战本身失败并不是由于大唐的实力不济,而是因为番兵叛乱。以全盛时期大食人的贪婪和游牧民族扩张的本性,怛罗斯之战后居然不敢乘胜追击,可见经过此战,大食人领教了盛唐的实力。更不用说如今的大唐了。 再加上,大唐征伐大食的时机虽然还不太成熟,但是也不是像之前一般无法作为了。 蒸汽机船的成功,使得大唐对大食的直接征伐成为了可能。 不过……夏鸿升看看四周大臣们的脸色——只怕在朝廷的眼里,大唐对于万里之外的大食,却仍旧还是难以有所真正的作为的罢。 “贤婿有何看法?”李世民问道。 夏鸿升一个激灵,回神了过来,抬头看向了李世民,说道:“怼他!” ------------ 第1178章 谋划大食 “恩?”李世民一时间没听明白,一眼瞥向了夏鸿升。 “小婿的意思是,若要战,即可战。”夏鸿升又道。 “如何可战?”萧瑀出列问道:“大食远在万里之外,拿甚么去战?” 众臣看向夏鸿升,似乎都有此疑问。 “请岳父大人将世界地图拿出来。”夏鸿升知道朝中众臣的思维局限,于是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转头示意一下,王德便转身去了后殿,捧出一个木匣过来。 王德又从木匣中取出那张世界地图,两只手臂张开,挣开了地图。 夏鸿升上前一步,一边I在地图上面比划着,一边看看众人,说道:“组建远洋水师,将如今的铁甲战船逐步更换为蒸汽机动力,以琉球为第一阶段基地,以马六甲为第二阶段基地,以天竺西岸的巴塞因为第三阶段基地。有此三个基地作为后勤,则大唐的蒸汽战舰足以抵达波斯湾进行远洋作战。” “琉球和马六甲经营已久,这个巴塞因,却是何处?”李世民问道。 “巴塞因位于天竺西岸,乃是一个天然深水良港,更是阿拉伯海的门户。在此筑港驻军,便可把控住进入阿拉伯海的大门。而阿拉伯海连通波斯湾,是近处波斯湾的必经之地。若是为我们把控,则等于说将大食与波斯的海上出路给堵住了。从此大食与波斯,在海上就相当于瓮中之鳖。”夏鸿升在地图上面指出后世里孟买的位置,解释道:“大唐的蒸汽战舰在海上绝无敌手,因此占据了此处,便是夺取了往上整个这一片海域的制海权,大食与波斯从此只能困守陆上。可以说,能够成功在巴塞因筑港驻军,则攻伐大食的第一阶段便算成功。” “所以这攻伐大食的第一阶段,就是拿下天竺,在此处筑港驻军。”房玄龄看着夏鸿升指着的地方,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 “那第二阶段呢?”长孙无忌问道。 “第二阶段,则是兵出两路。”夏鸿升继续指着地图说道:“一路北上进入波斯湾,从东岸进攻大食,一路经没翼,进入这个海湾——这里叫做红海,进入红海之后,便可从西岸进攻大食。” “也就是说,只靠水师之力,而不用陆上军队。”房玄龄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一块陆地终究是有限的,而陆地之间则尽是海洋,日后水师终会成为大唐制霸天下的主力。而陆上军队,则逐渐转化为防御性力量。” “夏少师的谋划的确不错。不过,似乎有些冒险。”房玄龄说道:“水师远离大唐万里之外,就算是有这几个大港作为后勤,可也终是孤军深入。且水师不比骑兵,水师当中,一艘船是多少人,就是多少人,若是不上岸则罢,若是一旦需要上岸,那就不仅是孤军深入,更是要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军,且连援军也不会有多少。” “的确有些冒险。”夏鸿升一点儿也不反对:“本来,在我的谋划里,波斯和西域诸国的联盟,至少还能拖住大食十年。这十年时间里,足够大唐将从林邑道往西一直到天竺的土地全都纳入版图,并且稳定下来。也足够从大唐修至少一条通往波斯的铁路。那个时候,大唐水师以巴塞因为基地,后面依托的是天竺到林邑,直连大唐版图。陆上若是有需,亦可通过铁路运送大量士兵往波斯之地。不过大食现在眼见短世间内拿不下有大唐支持的波斯,故而跳过波斯直接对大唐宣战,却是出乎预料。” “陛下,臣以为其实我大唐大可以不予理会,仍照夏少师原本的谋划,等个十年。”魏征说道:“大食距离大唐同样万里之遥,宣战不过是嘴上逞强而已,实际上也奈何不了大唐多少。” 话音刚落,便有不少人出声附议。 “大唐如今的海商,有将近九成都是往西而去,这往西而去的海商里面,全部都会在波斯湾停驻,分销,采购和补给,然后有一部分会继续航行至于三兰国,之后再返回波斯湾。”夏鸿升说道:“可见波斯湾对于大唐海商的重要性。大食在波斯湾的举动,对于大唐海商来说,带来的是毁灭性的后果。如果放任大食此举,便是相当于放弃了大唐的海商事业。没有了海商事业,给大唐会带来何等损害,诸位心里清楚。所以就算是这一次不能灭掉大食,起码也应当灭掉大食的海上力量,取得波斯湾和波斯湾之外海域的制海权,以保证大唐的海上利益。而绝不能无动于衷。而且取得制海权之后,大唐仍旧可以只控制海洋,而不涉足陆地,如此一来,大食与波斯就好比是两只笼中斗鸡,我大唐便只隔岸观火。” “倘若只是消灭大食的海上力量,那倒是不妨一战。”房玄龄说道:“如今大唐在波斯湾有三处港湾互为犄角,若是又有巴塞因处的海港把控门户,的确可以将大食的力量困在陆地上。而只是消灭其海上力量,就不须水师将士上岸,便不必孤军深入,避免了后勤无力,后军不至。而大唐把持海上,大食和波斯只能在陆上蹦跶,互相撕咬。有咱们大唐在海上看着,他俩谁也跳不出这笼子。” “房相所言极是。”夏鸿升连忙说道:“再者,大食盛产良驹,拥有最好的战马,故而其军事力量,最强莫过于骑兵。而其海上战船,与我大唐的水师战船,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大唐的水师想要摧毁大食水师,易如反掌。” “还请陛下定夺。”房玄龄转身行了一礼,对李世民说道。 众人也是都随之行礼,请李世民决定。 李世民盯着地图,眉目间一片沉静。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传旨,调岭南道、江南道之兵入吐蕃之地,进援天竺。令牛卿正面迎击天竺联军,拖住天竺联军,程卿绕开天竺联军西进天竺,夺取巴塞因,立刻屯兵筑港。水师分出一部绕至西岸,协助筑港。再传,蒸汽机立刻上线量产,军机坊量产蒸汽机之所需,各部须优先备齐。尽快改装水师铁甲船为蒸汽战船,前往巴塞因。另,褚卿下去之后立刻拟昭传告天下,言大食国无礼,杀我海商,夺我海船,其既向大唐宣战,大唐自然不惧。若要战,即可战。其若主动来降,大唐仁义,或可恕其罪。若不然,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勿谓言之不预也!” ------------ 第1179章 苦差事 众臣在两仪殿中直到傍晚时分才离开,李世民独留下了夏鸿升,说还有话要说。 待众人都离去,夏鸿升才又山前,行了一礼,问道:“不知岳父大人留下小婿,还有何事?” “贤婿,来,坐下。”李世民往旁边指了指,待夏鸿升过去坐下,又说道:“大食远在万里之外,大唐从来没有打过这么远的仗。这一仗朕心里有些没底啊。” “用不着这么担心,岳父大人。就如小婿方才所言,大食最厉害的是骑兵,至于海上力量,船只虽然不少,但又落后又破烂,咱们大唐的蒸汽机船就算是不装配武器,光是开过去横冲直撞,都能撞得他们怀疑人生。”夏鸿升说道:“再加上有四处大港作为补给基地,想要摧毁大食的海上力量,问题不大。其实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才能让大食将其所有的海上力量都聚集在波斯湾,好让大唐水师一举全歼。” “看来贤婿是很有信心啊。”李世民笑道:“那干脆便对外就宣称大唐水师派出千艘战船前往波斯湾攻伐大食,朕不信大食不会将其水师倾巢而出。” “小婿要是大食,听到这个消息,就一艘船也不派,故意放人上岸了。”夏鸿升说道:“我明知我海上力量是弱势,面对千艘唐国战船,可能会不是对手。所以肯定要发挥我的优势。而等人一上岸,就可以发挥我大食骑兵的优势,立刻从两侧包抄,夺回登陆点,那登上岸的人就是瓮中之鳖,任由宰杀了。然后严守海岸,使唐军无法登陆,这样光是在海上耗,也能耗得他们无计可施。” “看来贤婿果然是帅才。”李世民笑容更甚,又道:“这样岂不是更好?大食水师若不迎敌,那我大唐岂不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那一片海域的制海权?到时候,什么狗屁的大食战船,全都得给朕老老实实缩着,出来一艘,轰碎一艘!” 夏鸿升也咧嘴笑了起来。大食人的思想,还停留在战争就是在陆地上两军列阵,骑兵冲杀的阶段。以为大唐攻伐,肯定会登陆,却不会想到,大唐这一次本就没有打算上岸。 李世民笑罢,神色俨然放松了下来,盯着夏鸿升,说道:“朝中诸将,无人知大食底细,唯有贤婿,对大食可以做到知己知彼。这一次,朕想让贤婿挂帅,亲自出征。” 夏鸿升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李世民的话,就让他隐约猜到了用意,此刻听李世民亲口说出,顿时一脸菜色。 “小婿可以拒绝么?”夏鸿升苦笑着问道。 “此乃圣旨,不可不尊。”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 “岳父大人,小婿身子骨弱,经不起大风大浪啊!咳咳——咳咳……”夏鸿升一副虚弱的样子。 “若是成了,回来朕与你个开国郡公,拜为上柱国。”李世民笑道:“朕意已决,你少在这里给朕装可怜。” “那若是不成呢?”夏鸿升幽幽问道。 李世民笑了笑:“朕相信贤婿,贤婿难不成自不信乎?” “岳父大人,小婿晕船!”夏鸿升垂死挣扎:”特别晕,能要命那种!” “天竺战局惊人,朕估摸着要不了多久战事就要结束了。”李世民说道:“巴塞因筑港,会当成重中之重来做,一年足以。一年之后贤婿才须出征,这一年的时间,贤婿可以多坐坐船,适应适应。” “战局惊人?”夏鸿升一愣。 却见李世民苦笑着摇了摇头:“咱们都被天竺给骗了。天竺之前态度如此强硬,动静闹的如此大,朕还以为天竺有多能耐,熟料——唉,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若非是牛卿亲笔所书,朕还以为那些天竺联军是来……恩……” “搞笑的。”夏鸿升琢磨着李世民估计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却没有合适的词语,于是帮他补充道:“就是来开玩笑逗人的意思。” “不错!正是此意。”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说天竺了。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朝廷会将所有资源优先集中在大食之事。贤婿曾经说过,当今世上,国力勉强可以与大唐相比的,一个是大食,一个是东罗马帝国。但是大食是在上升期,东罗马帝国却已经快要走到头了。既然大食仍在上升期,国力又几乎可以比肩大唐,那便是大唐未来之劲敌。在大唐,朕找不出谁对大食,甚至对这个世界,能有比贤婿更了解的人了。贤婿从来没有叫朕失望过,这一次,朕仍然相信贤婿,仍不会让朕失望!” 夏鸿升离开皇宫的时候,外面正是夜风习习。 一想到要船行万里,心里面就觉得难过。 倒不是担心消灭大食的海上力量有困难——毕竟,原本的历史上,没落的拜占庭只是靠着希腊火,就能将大食的水师打得将近覆灭,如今的大唐却是拥有蒸汽机船和火炮这样开挂般的军事力量,大食水师有多少船只,也都不够看。 而是船行万里本身。 远洋航行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啊! 就算是从大唐出发到波斯湾沿线,如今都已经是相当成熟的航线,特别是从大唐到天竺这一段,都具备近海航行的条件,再加上有是热带地区居多,补给倒也不用太过担心,败血症的可能性也会因此大为降低。可是,一旦进入了阿拉伯海,就需要在海上游弋。而又远离补给港口,不像在琉球时补给船可以往来于舰队和基地港口之间不停补充补给。那补给和败血症可就是大问题了。 夏鸿升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来准备,这准备时间倒也还充足。 回到长安的宅子里,夏鸿升直接就进了书房,坐下来铺开纸,提笔开始将自己需要准备的东西列成一个备忘录。 思考着远洋航行中有哪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东西,淡水、食物自不用说,蔬菜、水果亦必不可少。这些都是保障基本生存和健康的东西。 同样必不可少的,还有……药! 远洋作战,不是商船。商船虽然也远航,但船少人少,却反而有些时候问题也相应的少。因为人少,就算有人生病,带的药材也够用了。 而作战则不同,动辄千号人甚至于万号人,谁能保证一个人都不会生病?可这么多人,倘若要是带上药材,只怕光是药材都要好些船吧? 夏鸿升皱了皱眉头——看来明日得去找一趟何太医。 ------------ 第1180章 中药颗粒冲剂之法 夏鸿升当晚列了一个准备计划,一直到后半夜才完成,便直接在书房的内间睡了一晚。 翌日一早,夏鸿升被热醒过来,出门让清早的晨风一吹,顿感清爽无比,一心热燥也终于消退了去。 却是再睡不着了。 干脆大早上出门,喊了已然练功完毕的齐勇,俩人去坊市里吃了早饭,然后便径直去了太医局。 刚到太医局门口,就见何太医正捏着一封信往外走,也是刚出来门。 “哎呀,夏少师!”何太医上前行了一礼,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正要去府上问问少师是在长安还是在泾阳。” “哦?那可真是巧了!”夏鸿升亦笑道:“不知何太医何事?” “孙道长传回书信一封,带来天大的好消息,下官正要去告诉少师。”何太医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递给了夏鸿升。 “可是种痘之法有了成效?”夏鸿升不用看信,知道是孙思邈传回的,就想到里面的内容了。 何太医点了点头:“正是!孙道长到了岭南之后,立刻便开始实验种牛痘之法。当时天花已传五城,死人七千余。道长差随行特战队的人寻找痘牛,找来了痘牛,可又找不来愿意实验的人。倒是那些特战队的人甘冒风险来给孙道长实验,可孙道长念他们本事精锐将士,陪自己深入疫区已然是冒命,不忍再拿他们实验,便干脆自个儿给自个儿钟了痘——孙道长之医德,我辈之楷模啊!” 夏鸿升一边接过信低头看,一边又听何太医说道:“之后,孙道长又与罹患天花之人同吃同住,朝夕相处,天花病患死了好几茬,孙道长也没有染上天花。当地人这才相信种痘可防天花。刚开始,痘牛还不够,提炼出来的痂粉不够,官府便买了不少牛来,同痘牛放到一起令其感染,再提炼痂粉,到如今,当地已有过万人接种了牛痘,天花也没有再继续传开。” 夏鸿升此时也低头看完了信,里面的内容基本上便是何太医所言。信上还说,孙思邈已经准备回长安,托何太医在长安附近寻找痘牛,他自己也会带上一些痂粉,回来之后,便要立刻推行种痘之法,以绝天花。 “大医精诚啊!”夏鸿升想起来孙思邈在千金方之前写的文章,叹道:“我以后会在泾阳书院单分出医学院,给孙道长立一座像,然后将此篇书刻于基座之上!” “公爷大善!”何太医也是感慨道:“对了,不知今日少师莅临太医局,所为何事?” “是有一件事情,还是大事、”夏鸿升说道:“咱们进去说。” 二人进入太医局,到了屋内,又屏退了左右,只有了何太医与夏鸿升二人。 “大食国向大唐下来战书,同大唐宣战,此事何太医可知?”夏鸿升问道。 何太医点了点头:“听说今日陛下在朝会上已说了此事。” “一年之后,我将会率领大唐水师,远航波斯,以水师之力,荡灭大食国水师,将大食周围的海域控制在大唐手中。”夏鸿升又说道。 何太医一惊:“这……少师告知下官此事,只怕不合适……” “无妨,我信得过何太医。”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既是远航,就须在海上待上极长的时日。海上条件极为有限,而远海更是远离海港,难以补给。到时候船上将士、水手营养不济,容易得病。随船有军医,一般病患倒也不难诊断。但是船只有限,船上空间更是要精细安排,以便携带军备及生活物资。这药材也是需要精细打理。然而此次水师出动万里,人会很多,这药材……” “夏少师的意思是,将士出征,人数众多,船要载人,还要载种种物资,担心需要携带的药材,少了不济事,不够用,多了,又没法带那么多的补给船?”何太医听了夏鸿升的话,就猜出了夏鸿升的问题。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止如此,海上瞬息万变,又不如陆地上,可以安置军营,将伤兵至于军营里面将养。若遇战时,所有的船只都需随时动作,于分材熬药也有极大不便呐。” “这些,的确是个问题。”何太医皱起了眉头,说道:“寻常水师出动,多携粮食与水,药材带得的确不多。然寻常并不太过远离海港,补给起来倒也方便。这大食国万里之遥,在海上的时间就要许多了,海上又无菜蔬,的确容易得病。既容易得病,却又带不了太多药材,确是麻烦。” “我有一法,可解决此问题。”夏鸿升一副犹如诸葛孔明一般的神态,笑道:“不止如此,此法或可还能为天下病患之人,提供大便利。” “哦?”何太医脸色一喜,他知道夏鸿升的本事,不论是朝堂之事,还是民生之事,他每一次说出来这样的话,还未曾失言过。 何太医坐正了身子:“不知却是何法?” “将药物配好熬煮,然后经一些手段制成干粉颗粒,药物制成颗粒之后,许一锅之药液,浓缩成颗粒之后也不过一把而已。需要之时,将颗粒放入杯中,热水冲下,颗粒便溶解入水,饮下便可。既方便接待,又喝药容易。” “一样病症,所需药材有时候可达十数种。还要许多顿。光是这些药材,就得好几大包。喝药的时候,还需熬煮许久,才能饮下。”夏鸿升继续说道:“而这颗粒冲剂之法,则提前将治疗这样病症的药物分配好,熬煮之后制成颗粒,按顿装入小纸包。一顿也不过手心里面一小把而已。装成小包,一手就能带走好些天的药量了,携带起来多方便!喝药的时候,也不须再熬煮半晌,只需拆开一小包,倒入水中,稍加搅拌喝下去就行了。” “这……”何太医想了想,说道:“且不说如何制成这……颗粒冲剂,只是寻常抓药,皆须对症对人,就算是同一种病,病人不同,里面每种药材所需之量也不同,都要斟酌加减,如何能提前做成药?要提前做成,那配比定然就是固定的,如何对症对人?” ------------ 第1181章 “何太医您说得不错。x”夏鸿升点头道:“然疑难杂症究竟还是少数,多数寻常之人,差不多都是同一种病,同一副方子,同一副药。对吧?” 何太医想了想,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不少药店当中,哪时节容易生何种病症,都是提前准备好了药材包好,诊断之后,直接取药拿走的。” “对啊!咱们不过是又多做了两步而已。”夏鸿升一拍手,说道:“咱们只不过是连熬也给他熬得现成,然后又制干做成粉末冲剂而已。药还是一样的药,就算是这样药力有所缺失,也不过是多吃几顿,一顿多吃几包就行了。本来,咱们要做成冲剂的,本就是常见,又算不得太过于严重的病症。那些疑难杂症,自然不能这样图个方便。” “别的不说,军中太方便啊!”夏鸿升又继续说道:“就拿一马车为准,同一种病症,平素一马车,能装多少药材?够几个人用?” “十来个吧?”何太医想了想,答道。 “若是熬煮之后制成冲剂呢?”夏鸿升又问道:“一剂药好几样药材,和到一起包一大包,多占地方啊!可是一剂药制成冲剂,也不过区区掌心那么大一小包而已。原本的一大包只能包一剂药,可制成冲剂之后,一大包里面能包住好几十小包,那就是好几十剂药!一马车又能装下多少大包?装满一马车,只怕百十号人也够用了!这样一来,虽然损失了一些药力,但是能带的量多了许多。寻常的病症之类的,直接冲服冲剂,多喝几顿多喝几包,药力也就补回来了。做成之后,咱可以试试效果嘛!实在不行也就罢了。” “那这药剂,如何制成可以用热水冲开即可溶于水中口服下去的冲剂?”何太医问道。 “倒是有几个法子!”夏鸿升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沓纸张来,递给了何太医,说道:“这上面就是将药剂制成颗粒冲剂的几种方法。依据药物的不同特性,可选取不同的方法制成颗粒冲剂。这些法子乃是书院的医学专业整理出来的,那边也有些器具,可以使之制作起来更加方便。书院有技术,但是药材不足,何太医这边,药材充足,若是能一起合作试验,到时候得出成果,不论于军中还是对民间,都是一件大有裨益的好事。想来,陛下也会极为高兴。” 这中药制成冲剂的法子,是夏鸿升自己脑子里面的,昨夜主要就是这玩意让他熬到了后半夜。 当年支教的穷山村里,村医能够在县城买两套房子,在村里盖三层小楼,还给自个儿和儿子各买一辆车,靠得就是这一手。 当然,人家靠得其实是自家祖传的治肝药,做成颗粒冲剂,只是为了保密所用药材。 夏鸿升那年刚从镇中学转到村小学,水土不服老拉肚子,去村医那儿看过几回,觉得人闺女好看,老是往那跑。 村医瞅夏鸿升行啊,工作虽然工资低,但是稳定,饿不死,再加上人品也很好,就是人胖了些,不过人村医就喜欢这号的看着富态。于是也有心撮合。 做颗粒冲剂的时候,喊夏鸿升过去帮忙,他闺女肯定也是要帮忙打下手的。原想让俩人趁此机会培养培养感觉。 不过村医他儿子看不上老师这职业,托人给自家妹妹介绍了个在县委办工作的小伙子,俩人发展的很快。 夏鸿升后来听说了,得,还是老同事,知根知底儿,人帅多金,瞅瞅自己,还是算求。 夏鸿升觉得,也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吧,开始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跑来做教师。待过审计局,待过政府办,待过秘书科,又到教育战线,中学里干过万金油教师,又到了更偏僻的穷山村。都说人往高处走,哥这是偏往低处流。 不过却是学会了怎么将中药做成颗粒冲剂,可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公爷?”何太医的声音传入耳中。 夏鸿升一个激灵,这才从偏题的思绪里面回神过来,见何太医盯着自己,又笑道:“呵呵,也不瞒着何太医了,我直说吧,这法子肯定能成,于民于军都是大功一件,到时候陛下必定要有所赏赐。我如今也不想再要什么赏赐了,只想给医学专业谋些名声,方便日后单独成立医学院,就如那军校、师范学院一般,成为一个专业的培养医者的学院。眼下书院医学专业的药材库,毕竟比不上太医局,且,太医局在官面上,医学专业若是同太医局合作,也能借借太医局的名望,到时候单独成立医学院,也少一些质疑。这东西,就当是我给太医局的谢礼。” “公爷的意思,下官明白了。”何太医知道夏鸿升这是将自己的法子挂上书院医学专业的名字,为医学专业讨功劳,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当下说道:“此法乃是泾阳书院医学专业研究而出,太医局得知之后前去看过,看完之后深感将有大用,故而提供种种支持,与其合伙试验,最终制成药物颗粒冲剂。” 夏鸿升拍手道:“不错,不错!” 何太医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待禀明陛下之时,下官就这么说了。” 夏鸿升点头称是。 太医局虽说有时候会督管各地医官,处理处理各处的疫病,但大多数时候其实如同皇家的私医一般。制作冲剂需要用到大量不同的药材,不得到皇帝的首肯,何太医他们可不敢私自动用。 见夏鸿升点头称是,毫不提及自己功劳。心知此法若成,的确是大功一件,而夏鸿升这么做,却是将此大功给了医学专业还有太医局,何太医感慨道:“公爷拳拳之心,下官敬佩。孙道长大医精诚,为我辈杏林中人之楷模。公爷树立医学之道,使世间得无数良医,去医治无数百姓,亦不输孙道长啊!日后书院医学专业若有所需,太医局还有咱们这些人,自当鼎力支持!” 夏鸿升又同何太医说叨了不少制作颗粒时的事项和注意,之后方才离开太医局。 出来太医局,日头已经正毒,上马之后齐勇问道:“公子,咱接下来去哪儿?” 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接下来,去玻璃坊!” ------------ 第1182章 罐头 二人到玻璃坊,夏鸿升画了一张图样,教玻璃坊的掌柜安排下去做玻璃瓶。吩咐之后,临走时还挑走了好些现成的,让玻璃坊掌柜给送到泾阳去。 出来玻璃坊,二人就没在去别的地方,径直回了泾阳。 玻璃坊的掌柜对夏鸿升吩咐的事情不敢有慢,夏鸿升他们前脚回去泾阳没过多久,傍晚时候,那些经过夏鸿升挑选出来的玻璃瓶就送到了泾阳。 “小心些,别弄碎了。”夏鸿升指挥着家丁们将玻璃瓶放下来,足足有百十个。 “郎君,弄来这么些玻璃瓶作甚?”徐惠在旁边看着,问道。 “做一样东西。”夏鸿升神秘道,说罢,又看看玻璃瓶,对送来的人交代道:“这些玻璃瓶只是勉强可用,回去交代掌柜,我给他画那种,让他尽快安排去做出来。” 送玻璃瓶来的小厮行礼应下,便离去了。 “齐勇,你去将木匠喊来,让他量量瓶口,去将软木塞做出来。”夏鸿升吩咐道。 “好嘞!”齐勇答应一声,便去庄子上寻木匠去了。 待齐勇离去,徐惠才又问道:“郎君要做何物?” “一种可以长期放置,不会腐坏变质的食物——恩,许更像是一种储藏食物的方法。”夏鸿升想了想,对徐惠说道:“出远门的人,或是过冬的时候没有绿菜蔬果,这东西就派上用场了。到时候做成了,冬天也能让你吃上江南的梅子。” 徐惠喜吃青梅,可惜冬天吃不到。夏鸿升往大棚里面栽培了几颗,不过结出来的终究没有江南应季而生的可口。 夏鸿升要做的正是罐头。 长途远洋,各种罐头是必不可少的。船上条件不好,携带的东西容易腐坏,就算是带了粮食,也是如同军中一般,尽以能长时间保存不坏为主,至于种类和口味,那便是不可苛求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船上的人因吃不上新鲜的蔬菜、水果等食品而患病,有的还患了严重威胁生命的坏血症。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正是为了应对战线太长,大批食品运到前线后便会腐烂变质的问题,罐头这种方法才被发明了出来。 其实做法也很简单,就是将将食品处理好,做成熟,然后再装入广口瓶内,将广口瓶置于沸水锅中,加热一段时间之后,趁热,用软木塞将瓶口塞紧。接着,再用线加固缝隙并用蜡将所有缝隙封死,便做成了罐头。这种办法,就能较长时间保藏食品而不腐烂变质。 其实,做罐头就是一个为熟食创造一个尽量无菌的环境,并将此无菌环境密封以防外界的细菌再次进入导致食物腐败变质的过程。 而灭菌的法子,土法做罐头的时候是就是用开水煮,有条件的还可以用热蒸汽灭菌。然后趁热塞裹蜡的软木塞,再用线缠绕软木塞和瓶口的缝隙,再裹一层蜡将其密封,然后自然放凉。 这个趁热密封然后自然冷却的过程,其实也是一个热灌装的过程。而热灌装一则可以进一步消除内壁的细菌,二则,热灌装并密封之后,随着自然冷却,瓶内也可以相对的形成一个类似于真空的环境——虽然这个真空只是相对的真空,而并非真正的真空,但却也还是可以起到一些阻止细菌形成的作用的。 这样一来,罐头内的东西,就得以长久保存,而不腐坏变质,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其原本的鲜嫩。 远洋航海,各种蔬菜、水果、肉类罐头,就是船上的人获取维生素和各种营养的重要来源,是他们赖以保持健康的支柱和保证。 接下来几日,等木匠做好了软木塞,夏鸿升便开始自己的庄子上试做罐头。罐头的做法挺简单,后世里夏鸿升还自己做过黄桃罐头吃,现下只是多了用热蒸汽灭菌和密封的步骤。 花费了好几天功夫,做出了些蔬菜和水果罐头,另外还有一些肉罐头。 将东西封存好,夏鸿升专门安排了两个亲兵在库房外面守着,不让旁人动这些罐头。准备以三个月为限,看看三个月过后罐头里面的东西的成色。 仔细想一想,这两样东西是最最重要的。只要这两样东西准备的妥当,至于其他,倒也不必太过于担心了。 随船有军医,酒精、绷带等等这些处理急救之物,乃是军中常备,自不用担心。还有奶粉和肉松以及茶砖,都能够带上。这么一想,可谓是准备万全了。而水师出动之后,很长一段距离之内都可以近海航行,这也能够避免许多天灾,亦或是遇到海上恶劣气象的时候得到一些庇护。 这么想下来,这一番远洋航行,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至于大食,夏鸿升自始自终还真没有将它放在眼里,当成一件值得自己担心的事情。 在原本的历史上,大食可能会是一个几乎可以同大唐匹敌的劲敌。可那也是在大唐自身已乱的前提下。历史上大食与大唐的几次交锋,也就是恒罗斯之战,由于番兵突然背叛,使大唐败了一战。可也仅是一次战役而已,若非高仙芝回来之后恰逢安史之乱,而让他点兵重新再战,结果肯定会是另一番模样。而即便如此,恒罗斯之战后,大食虽然战胜,可却终此之后不再东进,不敢再企图兵犯中原,也可知当时大唐之战力。 更何况于现在。 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战斗力。 大食在夏鸿升的眼里,其实跟天竺没有多大分别。 无非就是蚂蚁和蝗虫。天竺像是蚂蚁,大食像是蝗虫,蝗虫虽然比蚂蚁大些,蹦跶的快些,可不论是踩死蚂蚁,还是踩死蝗虫,也终归不过都是一脚而已。 若是远洋航行本身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话,那么此行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夏鸿升担心了。 时间连番过去,从天竺传回的捷报也是一封接着一封。 牛进达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天竺联军杀的溃不成军,然后长驱直入,从北向南一路掩杀而下。程知节则一路往西南斜杀过去,迅速占领了巴塞因,也就是后世里孟买那一块地方。 占据了那里之后,程知节便不再进攻,而是屯兵筑港,任由牛进达领着大唐的铁骑在天竺各地冲杀。 一场原本声势挺大的征伐天竺之战,反而这么不痛不痒的结束了。9110 ------------ 第1183章 请你吃罐头 日子过的飞快,倘若不是偶然瞥见树头不知何时已经突然没有了一片叶子,夏鸿升也不会意识到时节已然从夏天度到了深秋。 一切都好似无波无澜,最大的动静,似乎就是师范书院开除了几个学生,因其在校期间有过不端的言行举止。虽然夏鸿升的意思是应该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这一次警告一番,若有再犯才开除出去。但是其他的教席先生们却态度强硬,容不得一点瑕疵。表示师范书院跟泾阳书院不一样,泾阳书院教授的是学子,而师范书院教授的却是学子之师,因而要有更高的标准和更严的要求。 对于教席先生们的坚持,夏鸿升也无可奈何。 除此之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了。但是夏鸿升却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个庞大的帝国,如今一切的资源都优先集中在了对征伐大食的准备上。 这就体现出中央集权的优势。朝廷一代决定了什么事情,便有能力集中一切优势资源向其倾斜。 而转眼间三月已过,夏鸿升也取了自己试做的那一批罐头,各打开了一些来。 里面的蔬菜吃起来依旧拥有脆嫩的口感,水果吃起来也依旧甜嫩如初。那些熟肉也并没有坏掉,反而多了一丝别样的风味。 看看罐头里面的东西的成色,若是不打开,想必再放三个月也不会有甚么问题。 这就是成功了。 不过夏鸿升并不急,而是又等两个月,等到彻底入冬,万物不生的时候,这才将几样罐头各装了不少罐,放在了马车上面,带去了长安。 皇宫里面,李世民正偎着被炉——入冬时候夏鸿升给自家书房里面装上了火炕和榻榻米的结合体,因为没有电暖炉,而炭炉又太危险,所以夏鸿升做了一个火炕,火炕在屋内的做成了榻榻米的样子,这样既有了火炕的安全方便和暖和,又有了榻榻米的舒适和好看——有了被炉自然也不能忘记了孝敬两位岳父,于是也给他们做了。 “呵呵,贤婿今日怎么舍得从书院出来?”李世民见了夏鸿升,便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又对自己闺女说道:“长乐,来坐在此处,这里暖和得紧。” “父皇这里也太暖和了些,窗户也关的这么严,这样若是出去,容易风寒呢!”李丽质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过去将窗子开了一条缝隙,好让外面的空气进来些。 二人坐下来,同李世民闲话一会儿,李世民便对李丽质说道:“去看看你母后罢,还有你那兕子妹妹,她整日里可缠你母后的紧,跟你小时一样。” “父皇,那女儿就去找母后啦!”李丽质告退一声,便去找长孙皇后了。 待李丽质离开,李世民又转头对夏鸿升问道:“朕听说你做了好些准备,如今准备的如何了?” 夏鸿升知道李世民问得是他出发去大食的准备,于是笑道:“还好,太医局提供了不少药材,又在长安城中找了不少病人,来试做出来的颗粒冲剂,结果不错。虽然药力有了一些降低,但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病患不必再回去费事熬煎,喝药时只需将颗粒倒入温水中搅拌几下,就可以喝下,效果也基本上同熬煮出来的药汁不差多少。眼下,已经开始大量的做各种病症所需的颗粒冲剂了。不过,产能有些不够,做出来的还远不够出征所用。” “既然不影响药效,又如此方便大量携带,喝起来也更加便捷,朕当下旨大量制造。”李世民说道:“有了此物,日后便不用担心军中将士生了病症而药不够用了。此又是贤婿大功一件。” “非也,这是书院医学专业的那些人捣鼓出来的法子。”夏鸿升摇了摇头,又道:“又多亏何太医愿意让太医局同书院医学专业合作。” 李世民盯着夏鸿升,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眼,笑了笑,说道:“好罢!既然如此,那朕就当作书院医学专业献此法有功,将这功劳归于书院医学专业罢。” 夏鸿升又笑道:“小婿今日来,还给岳父大人带了些吃食来。就在外面放着。” “哦?”李世民十分感兴趣:“何不直接拿进来——王德,去拿过来。” 王德领旨一声,过去了殿外,将夏鸿升带来的匣子取了进来打开,将里面一罐罐的罐头拿了出来,放到了李世民的面前。匣子里面还已经备有碟子和筷子,也一并取了出来。 李世民看看面前的罐头,笑道:“贤婿大棚里面的绿菜熟了——呵,贤婿还种了梅子!” 夏鸿升笑而不语,只是伸手拿过一瓶青梅罐头,用力拧开盖子,然后用筷子将里面的梅子给夹了出来,放到碟子里面,又将碟子放到了李世民的面前,将另一双筷子放在了上面。 李世民拿起筷子,夹起碟中青梅,咬下一口,不由得面色一讶,抬头道:“恩!酸甜可口!” “岳父大人,您在尝尝这个。”夏鸿升有打开一罐,从里面夹出来一截黄瓜。 李世民夹起来咬了一口:“不错,清脆得紧。贤婿也吃罢!” 夏鸿升又接连拧开其他的罐头,陪着李世民一一尝过,李世民各自尝罢,道:“贤婿这大棚真是好东西,以往莫说百姓了,便是朕,想要在这冬日里尝上一口绿菜,也是不多得的。现如今,百姓们冬日里也有便宜的绿菜吃了。” 夏鸿升还是笑而不语,又拿出牛肉罐头来,打开给李世民夹出来一块。 “这肉……”李世民看见不是绿菜,有些疑惑,但还是夹起肉来,尝了一口,说道:“恩,不错,松软入味,咸香可口!” “岳父大人,您却不知,今日您所尝的这些东西,全部都非是从大棚里面出来的。”夏鸿升也夹起一口牛肉来,边吃下去边说道。 “恩?”李世民低头看看面前的这些东西,又问道:“非是大棚里面出来的,冬日里除了热泉旁,哪里还能种来绿菜?” “自然也不是热泉旁边。”夏鸿升神秘的一笑。 ------------ 第1184章 只收成本价 “自然也不是热泉旁边的。”夏鸿升神秘一笑,对着李世民说道:“确切来说,这些东西并非是眼下种出来的。” “那如何能得这么新鲜的绿菜?”李世民更好奇了。 夏鸿升笑着答道:“好教岳父大人知道,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应季的时候,存下来的。” 夏鸿升一边指着李世民面前的罐头,一边说道:“就好比这瓶黄瓜,这是七月份的时候摘下来的。还有这瓶梅子,也是那时候的。这罐牛肉,也已经四个多月了。这些东西,全都是小婿四个月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的,只是到了今日,方才来吃。” “什么?!”李世民震惊不已的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绿菜。 他伸出筷子,夹起来半截黄瓜,左右瞅瞅,又上牙咬了一下,果真是清脆的口感,不由得更加吃惊了。 “这……四个多月……贤婿是如何让这些绿菜放了四个多月,却还是如此鲜嫩?”李世民抬头问道。 “是一种储存食物和果蔬的法子。”夏鸿升说道:“这些东西,叫做罐头。无法长期保存的蔬菜,水果,肉类等食物果蔬,将其烹制之后,放入广口的玻璃瓶中,再用热蒸汽对其进行熏蒸,半个时辰之后,趁热将瓶子密封,然后趁热立刻用准备好的细线缠绕封口,外面再包裹上一层蜡层,确保密封,之后任其自然变凉。这样,便可以长期将里面的食物和果蔬保存下来,哪怕过去半年时间,再打开食用的时候,也依然可以保留其鲜嫩的口感,自然也同样能够保存这些食物和果蔬当中蕴涵的营养。” 李世民眼中一凝,立时抬起头来,将目光从那些绿菜上面挪开,盯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一边又将罐头里面的东西夹出来放在李世民面前的碟子里面,一边又继续说道:“水师要去大食,即便是能够从巴塞因获得补给,但是由于要封锁海上航线,在海上围堵大食,消灭大食的水师,故而需要长期在远离海港的海面上游弋,若是去大食近海,更是远离海港,难以中途补给。再加上那里气温高,湿度大,故而就算是船上带了大量补给的食物,也容易腐败变质,更不说能有蔬菜水果了。” “而蔬菜和水果对于人的身体来说,却是如同粮食一样重要的。若是长期不吃蔬菜和水果,人体内就会缺乏许多赖以维持身体健康的东西。”夏鸿升说道:“远洋航行,最怕的就是营养不良。船上的人若是长时间缺乏蔬菜和水果,便会极易大量得上一种病症,名曰败血症。一旦得了此症,以现如今咱们的医术来说,是必死之症。这也是为何会长途远洋,九死一生的最重要原因。” “而要预防此病,就是平素要吃蔬菜和水果。但是蔬菜和水果往往又极易腐坏变质,无法大量、长途携带。”夏鸿升又道:“而有了此物,这个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此物当真可以将那些蔬果保存半年之久?”李世民目光凝重,沉声问道。 夏鸿升郑重的点了点头,答道:“小婿不敢诳语。这些罐头,都是小婿四个多月之前做好放起来的。今日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丝也没有要腐坏变质的样子。就看这成色,若是不打开,再放三四个月也不会有问题。” “这成色的确鲜嫩,犹如新摘。”李世民看看罐头里面的东西,说道。 “不止是水师。这些罐头亦可以作为陆上军队当中的军粮补充。”夏鸿升又说道:“人都需要蔬菜和水果提供的维生素来保证身体的健康,军队长途跋涉,若是吃军粮之余能够得到这些蔬菜和水果的补充,不光是对身体大有好处,使身体更健康,发挥出更好的战斗力,更能够改善伙食,让将士们在吃东西的时候心情也大好,于军队士气也有更好的提升作用。” 李世民军旅出身,哪里能不明白这东西对于军中的好处。大唐如今并非是负担不起军中的粮草,正是因为蔬菜无法长期保存,故而军中虽然粮草充足,但是仍旧没有蔬菜可以吃,甚至肉也只能做成腌肉、腊肉,都是为了能够长期保存。而有了眼前的这东西,这些便都不是问题了。 “此物甚善!”李世民轻拍了一下小桌,又突然问道:“贤婿准备卖多少价钱?” “这些都要看成本来定,有些蔬果易得,有些蔬果难得,制作的时候过程也不一样,成本就不一样,不过总体来说蔬果要便宜些,肉类肯定贵一些,不过猪肉不会怎么贵,但是牛肉肯定最贵……呃呃!岳父大人……”说着说着,夏鸿升突然反应了过来,顿时讪讪笑起来,不再往下说了。 “啪!”李世民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叫道:“你小子果然是打着从朝廷手里抠钱的主意!” “这个……岳父大人,小婿穷啊!”夏鸿升赶紧哭穷:“小婿承修了铁路,科研院里面研究的东西有都是小婿出资支持,还有书院,还有泾阳那么些学校正在修建……小婿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啊!” “朕已经将自行车交给了你,朝廷和军机坊分文不占,你还想咋滴?!”李世民哼了一声,说道。 “哎呀,小婿正是感念岳父大人的恩德,故而这些罐头,若是朝廷购买用于军中,则小婿只收成本。”夏鸿升连忙说道:“至于对民间出售,小婿也不会太过于贵,主要还是得让百姓们也吃得起嘛,因为做罐头的成本比种植大棚的成本低,故而冬日里肯定卖的比大棚里种的绿菜便宜得多,寻常百姓家也可以冬日里有鲜嫩的绿菜吃。” “你信不信,朕一道旨意下去,你这罐头制作之法,就是一文钱不要,也得献给朝廷?”李世民冷笑着盯着夏鸿升说道。 “岳父大人您农商并举,如今更是英明的大力发展商业,一定不会如此做的。”夏鸿升很是笃定的笑道。 李世民愤愤的盯着夏鸿升,颇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半晌,冲夏鸿升喝道:“滚!赶紧滚!朕这几天不想再看见你了!到时候水师出发,你这罐头若是做不够,朕就先打你两百廷杖!” “嘿嘿,是是,保准做够!小婿这就去安排。”夏鸿升知道李世民这是答应了,笑道:“小婿过几日再来接公主殿下。” ------------ 今晚请个假 感觉要累垮了,今晚发烧输液,请个假。大食攻伐下来之后基本上就要结局了,我也趁着好好想想怎么写大食的情节,到时候才不会显得突兀。 ------------ 第1185章 突然的来访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贞观十二年了。 在整个大唐的资源倾斜下,蒸汽机以最快的速度从生产线上走下来,装配到了改装后的铁甲船上。 如今,在水师当中服役的蒸汽机船,已经有数十艘了。 天竺被大唐灭国,毫无悬念。天竺国成为了大唐天竺道,巴塞因改名孟买,程知节驻兵在那里,连同水师中的一部一起筑港,如今已然可以初步作为军港使用。不过,仍旧继续在建设之中,将来的规模,不会比琉球和马六甲的海港小。 中药颗粒和罐头都被大量制作和储存起来,并经海船运往孟买,以备水师远征大食之用。 而距离出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阿拉伯海是热带季风气候,终年气温较高。每年十一月至翌年三月常吹东北季风,降水稀少,为干季;四月至十月则盛吹西南季风,降水丰沛,为雨季。在夏秋之交常发生热带气旋,伴有巨风恶浪和暴雨。 故而,夏鸿升将出发的时间定在了春末,若是中途顺利,则抵达阿拉伯海域的时候,已是深秋。如此一来,可以避开夏末秋初之际常发生在阿拉伯海域的恶浪和风暴。且冬春两季气温稍微低一些,二十五六度左右正是合适。而抵达阿拉伯海之后,经冬、春二季,再加上初夏,也有将近大半年的时间,想来足以将大食的水上力量彻底消灭。然后至夏末热带气旋频发之时,水师已经返航回孟买港了。 李世民在朝会上宣布,擢夏鸿升为冠军大将军,节度大唐水师,征伐大食。许夏鸿升自行挑选麾下诸将。 此旨既出,天下哗然。 大唐远征大食,相隔万里之遥。有人认为距离如此遥远,强行征伐,必会重蹈当初炀帝征伐辽东之覆辙。亦有人认为,大唐国威不可辱,自愿随军一同出征,建立军功。 消息传回家里,自然又是引的家人一副哭泣。 “莫哭,这大唐再不会有比我更熟悉那里的人了,故而我才是唯一之人选。”夏鸿升安慰几女道:“此番虽远,但是已经准备万全。虽说是原样,但是一路皆是大唐的势力范围,可以近岸航行,随时能够靠岸躲避风暴和进行补给。这一条海路被海商们走的不能再熟,是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还有那大食,在你们郎君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跟天竺没多大差别。” “可是大食究竟在万里之外,水师一去大食,那便是孤军万里……” “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幽姬倒是最为冷静,仍旧笑着,说道:“大唐已在波斯筑成三港,此三港在波斯湾中互为犄角,现下被大食滋扰,是因为那里只有商人和筑港的民夫,并无将士。一旦有水师入驻波斯三港,则大食便不敢再去。那时候,大食若是再去,除非兵分三路,同时攻击三港。可大食最强乃是骑兵,想必水师不会有多么厉害。顶多,也不过是高句丽那般水平。如此水平,若是兵分三路,则水师借以军港防卫,大食无机可乘。而若是集中兵力,则无论攻打哪一港,则另外两港都可以随时支援,反而将大食包围起来围歼。再加上波斯湾外面有孟买港,提供源源不断的补给,其实此行并非有多困难。” 夏鸿升点头笑道:“幽姬所言不错,此行看似孤军万里,但其实却并不困难。大**于骑兵陆战,但海上力量却不足。最多,也就是数量多些而已。可是,就凭大食的技术,就算是凑来上千艘战船,也不够咱们的几轮炮轰的。” 正说话间,却听得外面忽而传来了家丁的声音,说道:“公子,外面来了一位妇人,说是应国公武士彟之遗孀,想要拜见公子。” 屋里面的夏鸿升闻言一愣,应国公武士彟?武士彟贞观九年便已经过世,他的遗孀又是哪个? 忽而,却又是浑身一个激灵。应国公武士彟,不就是武则天的老爹。他的遗孀,难不成是武则天的老妈?回想一下,好似就是贞观十一年还是十二年的时候,李世民听说她长得漂亮,于是就给召入宫中的吧? 不过倒是没有听说李世民又召美女进宫啊,毕竟长孙皇后现如今还活着,不像是原本的历史上那样早亡,俩人感情很好,李世民并没有召其他的女人入宫做才人。 不过,武则天的老妈来找自己做什么? 想了下,夏鸿升对外面说道:“将应国公夫人请到正堂,我便过去。” 说罢,又对李丽质说道:“应国公去世已经这么几年,他夫人突然上门,却不知道为何。且随我去看看。” 其他几女留在书房里面,李丽质则随夏鸿升去了正堂。 不多时,便见一个面貌颇为枯槁的妇人随家丁走了进来,到了堂中,见了李丽质,却连忙上前行礼:“拜见公主殿下!” “夫人不必多礼。”李丽质说道:“请武夫人快快坐下来。” 说罢,又叫下人看茶。 等茶端上来,夏鸿升这才问道:“不知道夫人为何会来找我?” 夏鸿升的确疑惑,别说自己跟这位前应国公夫人了,便就是跟前应国公武士彟,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根本没有什么交集的。她如今却突然登门,如何叫人不疑惑。 “老身冒昧。”武士彟的夫人起身又是一礼,说道:“老身知道,夏公同武家并未有甚子干系,却也不得不厚着脸皮登门拜访,实乃有不情之请,想求夏公看在同老身那亡夫同朝为官的份上,相助一二。” 夏鸿升一愣,找自己帮忙?不会是想着让自己帮忙把武媚娘给送到李老二身边吧?哈哈哈!夏鸿升恶意的猜想到。 “还请夫人先讲,应国公开国之功臣,颇立大功,可惜如今病逝。若是力所能及,一定尽力相助。”李丽质看了看夏鸿升,转头对她说道。 “老身的夫君既去,可身后却还留下了二子。此二子如今到了长安,虽有心继承父业,报效朝廷,为陛下尽心出力,却自问能耐不足。听闻弘文馆如今设在夏公所办之书院当中,老身厚这这张老脸,想求夏公开恩,看在老身夫君的面上,让夫君的儿子得入弘文馆中进学,将来以报皇恩,报效朝廷。夏公恩德,武家定不敢忘!” 说罢,她却是站起来,对着夏鸿升长施一礼。 ------------ 第1186章 不能做女皇 送走了武士彟的夫人,夏鸿升回去屋里,李丽质叹了一口气,叹道:“都说人走茶凉,果真不假。应国公活着的时候,何其风光。现如今两个儿子想要进弘文馆,还要如此低声下气。” 夏鸿升却摇了摇头:“呵呵,武家二子,想要进入弘文馆,只怕进学是假,想要拉关系是真。” “夫君为何这么说?”李丽质疑惑道。 “应国公久不在京中,他的两个儿子随他在外,故而在长安城中并无多少人缘。”夏鸿升说道:“如今承袭应国公爵位,回到长安,自然要多拉些人脉关系来。而武家二字年纪不算大,老一辈的跟前自然轮不到他们说话,没有他们的地方。所以就只能从小一辈的跟前混个脸熟,拉拉关系。而小一辈的勋贵哪里最多?还不是弘文馆中?当初我初到长安,若非是被陛下送进弘文馆中,哪能那么快就同那帮纨绔熟络。” “他们家里的那些长辈岂是凡人,一个个都精明的很,若非是郎君没有本事,哪里肯让家中子弟同郎君交好?”李丽质说道:“再者说了,郎君怎么知道武家的两个儿子想要进弘文馆,不是真个为了增长学识,报效朝廷?毕竟是应国公的子嗣,说不定想要承袭父亲之志向呢!” “哦?”夏鸿升听李丽质这么说,反而笑道:“那当初你认得我之后,岳父大人可有不让你同我交好呢?” “郎君!”李丽质嗔了一声,又道:“应国公有功于朝廷,他的子嗣想要入弘文馆,父亲一定不会不同意。郎君再见父亲了,就说应国公夫人以为郎君是书院山长,所以来找郎君了便是,父亲一定会答应。郎君也落得个人情。说不定应国公的子嗣往后不比应国公差呢!” “他们俩?”夏鸿升哂笑一下,摇了摇头:“他们俩可不会孝顺到承袭父志,想进弘文馆,不过是想要多认识一些勋贵子弟,多谢人脉,日后在长安好继续纨绔罢了。自己却还不敢出头,逼着这武夫人来拉下脸面。这武夫人也是,摊上这么俩……” 李丽质好奇道:“言语之间,似乎郎君对应国公的子嗣评价不高啊?” “哼,今日若是武夫人求的是旁的事情,我都会帮一帮忙。”夏鸿升冷哼一声,说道:“可唯独让武元庆和武元爽这二人进弘文馆这件事情,我是断然不会帮忙。别说是弘文馆了,就是泾阳书院的大门,我都不会让着俩人进去一步。” “恩?”李丽质更加疑惑了:“这当中可有内情?莫不是郎君与应国公的子嗣有甚难看?” “你有所不知啊,这武夫人,并非是应国公原配,而是原配死后的后妻。武元庆和武元爽,是原配所生,眼下这个武夫人,生了三个女儿。这俩人在地方上仗着自己是应国公的子嗣,欺辱百姓也就罢了。有应国公约束,虽然屡禁不止,但却也没有太过于过分。”夏鸿升说道:“可是应国公一死,他们俩便欺辱虐待武夫人和她所生的三个女儿,还将她们赶出了家门。弘文馆如今设在书院内,虽不归我管,但在外人看来却也是泾阳书院。此二人不当人子,我岂能让他们进了书院,坏书院名声?” “竟有这事?!”李丽质一听,顿时有些恼火,却又问道:“那武夫人为何还要替他们上门求夫君?” “武夫人不过是想着那到底是武家的子嗣,在怎么虐待自己,终究是自己夫君的血脉。”夏鸿升摇了摇头,叹道:“也是武夫人性子怯弱,估计还想着若是帮忙说成了,还能回去武家呢。若非性子怯弱,又如何能被欺辱到这般地步。便就是后母,那也是自己父亲的妻子,就是不喜,也只在家里好生养着便是了,他武家又不缺这一口饭。如此行径,已经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而是做人的品性问题了。” “这也太差劲了!”李丽质有些气恼,胸口起伏起来,看得夏鸿升眼都直了。 “郎君!”李丽质感受到夏鸿升的目光,身子一缩,嗔怪一声。 “倒是这武夫人的几个女儿,却不是凡与之辈,至少其二女,是个极为可造之材。”夏鸿升嘿嘿一笑,收回了目光,说道:“倒是可以趁着她们在长安,将她们招进书院,趁机开办女校。女校特殊,会成为社会舆论的风口浪尖,需要一个有心计的女管事。而幽姬最为合适,却又不方便公开露面,正好需要一个代言人。” 李丽质盯着夏鸿升,奇怪道:“郎君要开女校,妾身看也该了。不过,妾身倒是好奇,郎君怎的对武家的事情如此熟悉?对武家的女儿如何了解,还知道武家的二女是个人才?” “呃……”夏鸿升顿时语塞,本公子总不能说是为了让你家的江山不姓武罢?! “夫人莫要误会,我并未见过武家的人。就是武夫人,今日也是头一回见。”夏鸿升赶紧编了个理由,说道:“只是当初应国公在世的时候,听袁道长说过,应国公的二女出生时,他曾为其相面。说若是男子,必为辅国之大才。” 夏鸿升不知道历史上袁天罡到底有没有给武则天相过面,但是既然他来了,这件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不说别的了,就论现在夏鸿升自己和李家的关系,就不能让他换成武家。而若是换成了武家,到时候就算是她不敢拿自己开刀,也会凭添许多麻烦。 所以女皇就算了吧,我看做个开创女校先河的第一女校长也不错。夏鸿升心里想道,至少也还可以青史留名嘛,什么妇女解放运动第一人,什么男女公平就业第一人之类的。 “如此说来,那武家的二女还真的是个人才?”李丽质说道:“不如这一次让妾身帮助郎君吧!郎君即将征伐大食,这时候若有甚子,对郎君不利。妾身明日就去见父皇,将开办女校招收女子入学,还有让武家的二女进入书院的事情,明告父皇。” 夏鸿升想了想,让李丽质撑头,的确会方便很多,于是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夫人了。” ------------ 第1187章 女校一定要搞 对于女子能够同男子一般进学,李丽质是很渴切的。当初夏鸿升说泾阳书院会开办女子学院,她便是十分赞同。 眼下大唐社会虽然风气开放,也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谬论,但是终究不比后世。想让男女不分一同在泾阳书院里面进学,近阶段也是不现实的。故而夏鸿升决定先开女子学院,等到了一定程度,社会开始接受女子能够进学的时候,再进行混合。 因为渴切,李丽质第二天便回了趟长安。 待傍晚归来时,便告诉夏鸿升:“郎君,我已经对父皇明言了此事,父皇担心一旦开办女校,会引发许多人反对,这不同于之前书院的举动,虽然士族反对,但是至少能获得寒门还有许多开明之士的支持。但是这一次,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使泾阳书院多年经营的名声毁于一旦。故而,父皇说开办女校之事,你尚需再斟酌斟酌。不过,武家的事情,父皇听了也很是气恼,已经命人调查,看看武家二子是不是真得有欺辱虐待武夫人之事。还有,父皇说如今弘文馆在书院里面,郎君既为书院山长,那说的话在弘文馆里面自然也得算数,不必请示。” “开办女校之事,我自然心中有数。岳父大人所言,也的确在理。”夏鸿升点了点头,对李丽质说道:“不过,我既然决定开办女校,就不怕站去到风口浪尖。” “当朝并未有女子不可读书的明训,郎君若一意要开办女校,恐怕陛下的态度是不提倡,亦不限制,左右只要不出甚么大问题,便不会过问。”徐惠说道。 夏鸿升在书房里面,众女都在此间,徐惠说罢,月仙便道:“不错。只不过,公子出征在即,这时候若是宣告开办女校,一旦惹来公议,会不会有所影响?明里不敢,暗地里面使绊子,于公子不利。” “这倒未必。”幽姬笑道:“整个大唐还有谁能比公子更合适此番出征大食的?再没有一个了。故而,这时候公子抛出女校,反而朝廷因为正要仰仗公子去攻伐大食,故而会将所有事情都暂压下来,等征伐完了再说。公子若去个一年半载的,等公子回来,就算是那些人再以女校向公子寻事,也是生米煮成熟饭,女校已经办开了,再加上征伐大食的滔天之功,那些人也不过是只能聒噪几句而已了。再者说了,若是谁攻讦公子,就让他先把弘文馆关了。弘文馆里面一直都是有男有女。” “说得这么笃定,好像我真能立下大功一样。”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 “不拿下大食,公子岂会甘心回来?”幽姬双眼明晃晃的看着夏鸿升:“哎呀,妾身真想亲眼看看公子踏平大食的英姿。” 夏鸿升笑而不语,却是话锋一转,说道:“总之,我出发之前,一定会将女校的章程弄出来。弘文馆中的那些女子,到时候都会归入女校当中。只是到时候招生开课之类,我虽然都已经安排好,但是人不在长安,就只得靠你们了。到时候站在风口浪尖的人虽然是我,可是你们几个却是直接要面对风浪的啊。” “郎君之志在此,妾身等自当为郎君分忧。”李丽质说到:“郎君只管放心,这女校,妾身一定会将它办起来!” “你们三个在明,幽姬在暗,你们四人联手,我倒也放心女校的事情。”夏鸿升点头道:“如此,明日我便去寻了武夫人,顺便替她出一口气。” 也算是弥补没让她闺女当成皇帝。夏鸿升在心里暗道了一句,又转头对幽姬说道:“回头我将武家二女交给你了,想必她会和你胃口。除了不让她当皇帝,你可尽教于她,日后她或可成女校的校长。” “妾身早没那些心思了。”幽姬摆了摆手:“不过,那女子果真如此能耐?能让公子如此上眼?” 若是历史不改变,人家可是当皇帝的人,你说果真有没有能耐? 夏鸿升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不能这般说,只说:“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大唐百姓,女子占一半。女子当中不乏有大能之人,若是因世俗约束,而不能为大唐出才出力,岂不可惜?若是能用她来消除这种局限,使得日后女子也可同男子一般,发挥才智,报效国家,那也算是她的功德。我需要一些才能不输于朝中马周等人,能出将入相的女子,来开辟这条路子,故而才选了她。一是因为听过袁道长的话,这只是其次,主要是她适逢其会,正好现下找上门来。至于究竟有没有才能,还是得看看再说。” 实话说,对于这个历史上的千古女帝,夏鸿升还是很有兴趣去看一看的。毕竟后世里关于她传说那么多,能有机会得见真人,实在是一桩不容错过的事情。 翌日出门,到了长安,循着那日里武夫人留下的地址过去,却见不过是一幢缺少修缮的小院。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应国公武士彟的妻子与女儿,在他身后,竟住在这般地方。 齐勇上前敲了门,开门的却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丫头。开了门,两眼很是警惕的盯着他们。 “几位是?”这时候从后面又过来一个女子,样貌同那丫头很是相似,不过却成熟许多,见了几人,愣了一下,小心问道。 “不知武夫人可在家?”夏鸿升上前说道:“还请通传一声,便说是泾阳夏鸿升前来拜访。” 那女子两眼一睁,讶然看着夏鸿升:“您便是夏少师?”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 “小女子拜见夏少师!”那女子盈盈一礼,说道:“好教夏少师知道,母亲今日……今日未在家里。” “哦?却不知武夫人去了何处?”夏鸿升说道:“前日里武夫人托我帮忙一件事情,今日有了眉目,正要告知武夫人。” “家里没钱买粮,阿母回去要些粮食。”方才那个小丫头嘴快答道。 “小妹!”那大些的女子连忙喝道。 夏鸿升看看她俩,想了想,道:“你家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武元庆和武元爽如此待你们,你母亲还为他们俩个求情,真是不值。” 说罢,夏鸿升转身离了门前,上去马车,对齐勇说到:“齐勇,去应国公府。” 马车很快便离开了小院,夏鸿升坐在马车上面,心中暗道,武照啊武照,本公子给你雪中送炭,送一份大礼给你,也算是为改变你的命运,做了些弥补。日后,收拾心思,莫要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老老实实待在书院,当你的妇女解放第一人罢!你可以是文学者,可以是科学家,可以是校长,甚至可以是大臣,唯独,不能是皇帝。 ------------ 第1188章 登门寻事 二人很快便到应国公府,原本武士彟不常在长安,这应国公府也就空着,只有一些家丁下人们寻常打理着。 后来武士彟过世,嫡长子承袭爵位,却没有具体的官职,自然不能再留在地方,又不甘心只在老家,故而回了长安。 下来马车,夏鸿升径自走到门前,齐勇上前敲了门,很快便有门房将门开了一条缝隙。 “你们是何人,敲门作甚?”门房从门缝里露出一张脸来,问道。 “老应国公的夫人前几日请我帮忙,今日有了消息,特来告知。”夏鸿升对门房淡声说道:“你去通传武夫人,就说夏鸿升来了。” 门房看看夏鸿升,又看看齐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们稍待片刻。” 说罢,便要重关上门,好去通传。 “对了——”夏鸿升突然又叫住了他,问道:“这里的确是老应国公留下的府邸罢?” 门房半转身子,点了点头:“那还能有假?” 夏鸿升不再作声,门房便又关了门,通传去了。 待门关上,齐勇在旁边说道:“公子,这俩人真是不当人子,那武夫人若是对待他俩不好,则还罢了,可武夫人虽是后妻,却并未欺负过他俩,他俩如此对待,还替他俩去求公子帮忙,实在畜生。似此等不孝之子,依小的看,就该让小的直接踹门进去,揪了他俩出来,狠捶一顿,扭送京兆尹去!” 古代注重孝道,若是不孝而被举报到官府,查明坐实之后,是要流放的。然后自古以来多有不孝的子孙,却罕有舍得告官让其流放的父母。 有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不假。 这武夫人虽说不是武元庆和武元爽的亲生母亲,但好歹也是武士彟的后妻。在夏鸿升这个后世人看来,二人就算不将其当作母亲对待,也至少不应该对其侮辱和虐待。而在此时的古人看来,却已经算是不尊孝道,大逆不道了。 二人并未多等,很快便听见一阵脚步声,继而便见门又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两个年轻些的男子,夏鸿升一看之下,便料此二人定然是武元庆和武元爽了。 “不知夏少师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夏少师恕罪!”二人一见面便立刻向夏鸿升行礼说道,又道:“门房下人有眼无珠,不识得贵客,有所怠慢,还请夏少师恕罪!” “罢了,小厮不认得我,也是情有可原。”夏鸿升摆了摆手,淡笑道。 “请!”武元庆和武元爽二人让开路来,夏鸿升也不多让,径自进了门,往里面走去。 一路到了正堂里面,武元庆又连忙叫下人上茶,请夏鸿升坐下。 待坐下之后,武元庆又问道:“夏少师若有差遣,只需派人来言语一声,我兄弟二人当自去求见,何须夏少师亲自跑一趟!” 夏鸿升却问道:“不知武夫人可在,那日里是她请我帮忙,我素来敬重老应国公,理应当面给她答复。” “这……”武元庆和武元爽二人对视一眼,武元庆又笑道:“她今日却外出不在。” “不在?”夏鸿升心中冷笑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既如此,那就等改日夫人在的时候罢。” 说着,夏鸿升便起身要往外面走。 “大哥!她方才已经回来了!”武元爽见夏鸿升要走,顿时心急,连忙喊道:“只是方才大哥在书房,没有见到而已。” “哦!原来如此!”武元庆听见武元爽这么说,连忙也道:“那二弟,你便去让……请她过来。” 听见二人的话,夏鸿升又坐了回去,武元庆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坐了回去。 不多时,就看见武夫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夏鸿升一抬眼,正好瞧见她一双眼睛,似乎才哭过一样。那武夫人见夏鸿升看她,赶紧低头躲闪,似是不愿让夏鸿升看出来她哭过。 “前番之请,教夏少师费心了!”武夫人出来之后,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看看武元庆和武元爽二人,见他们眼中满是渴切,不由心中冷笑,说道:“武夫人莫要客气。我虽与老应国公不曾深交,却对其极为敬佩。武夫人有所求,我自当是尽力相助。” “老身多谢夏少师!”武夫人垂着干枯的头发,朝夏鸿升行了一礼。 “武夫人切莫如此。”夏鸿升闪开不受,说道:“弘文馆既在泾阳书院当中,那便是书院的一部分。我为书院山长,说的话自然在弘文馆里也算数。夫人想让我安排人进弘文馆,我也能说了算。我准谁进,谁就可以进。我不准,那便是连泾阳书院也休想踏入半步。” “多谢夏少师相助,我兄弟二人日后一定唯……”武元庆一听,当即便面露喜色,连忙躬身行礼说道。 不过说到一半,却被夏鸿升阻断了:“话先莫要这么说。无功不受禄,我不曾帮你们俩。” 武元庆和武元爽二人一愣,却听夏鸿升又道:“泾阳书院即将下设女子学校,准天下女子也可以入学进学。弘文馆也将一并将女子单独分出来,归入女子学校。武夫人,我知你有三个女儿,三女尚幼,可在泾阳小学进学,日后年纪大些,再入弘文馆。大女与二女,可直入弘文馆中,随后同弘文馆中的其他女学子一道,归入女校当中。” “什么?!”武元庆和武元爽大吃一惊,武元庆更是道:“夏少师,这……这莫不是搞错了?入弘文馆的,却该是我们兄弟……” “夏少师,老身那日……”武夫人也是一脸惊慌,连忙张口。 “不错。当日里武夫人的确是请我可以准你武元庆与武元爽兄弟二人进入弘文馆中进学。“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正如我方才所言,弘文馆既设在了泾阳书院里,而书院里面又是我说了算。那我准谁进,谁就可以进。我若不准,那便是连泾阳书院,也休想踏入半步。” “夏少师这是……”武元庆面色沉了下来。 ------------ 第1189章 欺人者人必欺之 夏鸿升脸上亦冷了下来,对二人道:“看在老应国公的面上,提醒你们二人一句。大唐以仁孝立国,若是朝堂上的人知道你们二人的行径,呵呵,以那些言官们嘴上的本事,让你们二人流放三千里都是轻的。今日不准你们二人进入弘文馆,只是稍加惩处,若日后不改如此行径,莫怪我将此事告于那些言官。那时,自有朝廷和陛下处置你们。” “姓夏的,你甚子意思!”武元爽当即便跳将出来,指着夏鸿升的鼻子骂道:“我大兄也是国公,称你一声夏少师,是给你面子,你不过区区一个县公,竟敢如此无礼?!” “方才你们二人给我行礼之时,怎的不论我爵位不如武元庆高了?”夏鸿升冷笑着道:“如此不孝之人,还敢在我面前言礼?” “夏鸿升!你不过区区一个泾阳县公,却目无尊卑,在国公面前出言不逊……”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正在叫嚣的声音。 武元爽捂着腮帮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夏鸿升。 “你又不是国公,敢在本公面前目无尊卑,出言不逊!”夏鸿升收回巴掌,抬手一指,喊道:“齐勇,给我打!” “得令!”齐勇大喝一声,一下跳将出来,一把就要往武元爽抓去。 “你敢——来人!来人!快——” “啪!” 武元爽正想躲,却已经被齐勇抓住了衣服揪了过去,一双大手就朝着他的脸上招呼了下去。 “夏鸿升!你竟敢在国公府里逞凶!”武元庆顿时恼怒不已,却又惧怕齐勇凶恶不敢上前,只得在旁边直喊:“来人!快来人!” 家丁护院纷纷跑了过来,此时武元爽已经已经被齐勇扇的两腮红肿了。 旁边的武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跑上前来:“夏少师,使不得!使不得!请夏少师绕过他们!饶过他们!” “齐勇,行了。”夏鸿升说道。 齐勇这才收了手,让武元爽一把扔了出去。 “给我打死他!”武元爽一个狗啃泥滚了出去,又一打滚赶紧爬了起来,指着齐勇大喊道:“打死他!” “来!”齐勇彪悍的一甩膀子,高声吼道,那股子战阵冲杀杀出来的煞气顿时弥散开来,吓得那帮家丁护院不敢上前。 夏鸿升盯着武元爽冷笑起来,笑得武元爽心里发毛,却听夏鸿升忽而对武元庆笑道:“小应国公,武元爽这厮目无尊卑,对一位开国县公出言不逊,不仅辱骂,而且还想要动手殴打朝廷命官!你说说,这若是到了朝堂上,该当何罪?” 武元庆气得浑身发抖,盯着夏鸿升,反问道:“夏鸿升,你一个从二品的县公,竟然对从一品的国公如此无礼,不但闯进国公府,而且在国公府上动手行凶,你说说,这若是告到了朝堂上,又该当何罪?!” “你去告啊!”夏鸿升笑了起来,浑不在意:“本公子要是拦着你,本公子就不姓夏!” “你——”武元庆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敢告。 他们是如何对待武夫人的,武元庆自己心里清楚。不禁心中暗自埋怨,自己那个鲁莽的二弟总是对她又打又骂,若非如此,也不会叫人抓住把柄。 却忘记了,他自己见着武元爽对武夫人又打又骂的时候,却也是甚么都没有说的。 “你究竟要干什么?”武元庆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冷言问道。 夏鸿升没有理会他,只是又说道:“方才武元爽出言不逊,有辱于我,这事儿一定要追究。” “夏鸿升,你莫要欺人太甚!”武元庆明白夏鸿升今日来就是要寻事,一边指着他怒道,一边心中暗自揣测为何夏鸿升会替这老婆娘出头。正想着,忽而心头一惊,暗道,莫非这夏鸿升同老婆娘的哪个女儿勾搭上了? “武元庆,你们兄弟二人欺辱后母,虐待妹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欺人太甚?”夏鸿升盯着武元庆,说道:“今日无论如何,武元爽都免不了责罚。” “夏鸿升,你休要猖狂!”武元庆指着夏鸿升说到:“你莫要以为你是驸马,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乃当朝国公,任你如何分说,你在国公面前以下犯上,欺辱上官,却也少不得罪责!” “上官?”夏鸿升面上一哂:“你算个什么官?我,文乃太子少师,武乃冠军大将军。你,不过承袭应国公爵位,空有虚爵而无半点官职。你算个什么官?” “你!你——”武元庆哪里能说得过夏鸿升,此时更是被气的咬牙切齿,浑身哆嗦,指着夏鸿升你了半天,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而且一码归一码,你说我藐视国公,好啊,你去上奏,我不拦着你。到时候朝廷怎么处置我,我自会领下。”夏鸿升继续又道:“但武元爽今日,也休想逃过罪责!” “夏少师息怒啊!”武夫人慌忙上前:“还请夏少师开恩,绕过他们兄弟二人!” 夏鸿升转头看看武夫人,问道:“他们二人如此待你,你为何还替他们求情?” 武夫人摇头垂泪,叹息道:“终究是老身夫君的血脉啊……” 夏鸿升看看武夫人,又转头对武元庆说道:“今日看在老夫人面上,便算作罢。识相些,好生将老夫人与你们的三位妹妹接回府中,也不要你们好生照顾,早晚问安。好歹不能亏待,更不能欺辱。尔等日后若仍旧不知悔改,便教你们试试我的手段。齐勇,明日带亲兵过去,替老夫人将家搬回来,我看谁敢阻拦。” 说罢,又道一声:“告辞。” 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武夫人连忙追去要送。 武元庆与武元爽二人站在堂中,看着夏鸿升离去,那武元爽叫道:“兄长,这个夏鸿升太嚣张,竟然对咱们指手画脚!一定要教训教训他不可!” “你不要鲁莽,这个夏鸿升不好对付。今日这个亏,咱们吃下了。来日方长,日后早晚要他好看!”武元庆脸色阴冷,说道。 应国公府门外,武夫人将夏鸿升送到外面,叹道:“多谢夏少师主持公道,老身……” “我只是看不惯此二人的行径。”夏鸿升摆了摆手。 武夫人正要说话,却突然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照儿谢过夏少师,多谢夏少师帮我们回来!” 夏鸿升转头一看,但见一约莫十四五岁样貌的女子站在身后,盈盈一礼。 看她双目当中笑吟吟,身上衣服虽然算不得华服,往那里一站,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却自有一股妩媚,又加之这年纪正有的青涩,混在一起,清纯中夹杂着媚意,果真动人,叫人一愣。 怪不得原本的历史上李老二会赐她名为武媚,果真是一番媚骨天成。 不过,夏鸿升自家的四位夫人,却也并不逊色于她,故而夏鸿升初见之下虽然惊艳,却也只是一刹而已。 “日后去泾阳进学,这便是为师教你的第一课。”夏鸿升看看她,说道:“欺人者,人必欺之;辱人者,人必辱之。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故纵已有过人之处,亦绝不能欺辱于人。你天资不凡,日后须将这份天资用在正道。若不然,与此二曹何异?” 那武照却是一愣,继而心中一个激灵,赶紧正色行礼:“学生谨遵教诲!” ------------ 第1190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夏鸿升教训了武家兄弟一番,第二日,便叫齐勇带着家中亲兵们,去将武夫人的东西搬回了应国公府。.。. 武元庆倒也给安排了,让夏鸿升没找到借口再去闹将一番。 还别说,偶尔这么仗势欺人一次,欺负的还是坏人,没有心理负担,还真是‘挺’爽的。 而距离夏鸿升出发,时间也更短了。眼看便快要到‘春’末夏初之际。 夏鸿升还要做两件事情,一个是为开办‘女’校造势,一个是宣布‘女’校开始招生。 至于之后,明面上有李丽质的身份在盯着,谁也不敢怎么明着怎么着。说到底,泾阳书院是夏鸿升的‘私’人书院,而夏鸿升又是驸马。外人就是再怎么攻讦,只需李丽质站出来说这是自己觉得好玩,自己让办‘女’校的,谁也没话说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丈夫为了讨好妻子,满足妻子一个有些任‘性’的要求,这种事情多了去了,谁还能说些什么不成? 再加上李丽质是最受皇帝喜爱的公主之一的身份,天家之‘女’任‘性’一回,轮得着谁多嘴?况且这是人家夫妻二人的事情,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暗地里面,若是有谁使‘阴’招,也有幽姬在。凭她的心机与心计,也能见招拆招,反打一耙。 二‘女’一明一暗,掌控大局,徐惠有才华,月仙有才艺,她们二人去教授那些‘女’学子们,亦是教人无可挑剔。还有泾阳书院的那些个老夫子,只要他们自己能够放下身份去教授‘女’子,旁人就更没人敢说他们怎么了。 造势,其实也就是让开办‘女’子学校的事情,获得更多的舆论支持和民意支持。 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 夏鸿升挥毫而就,很快一篇洋洋洒洒的戏文便跃然纸上。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毛’小‘毛’啊‘毛’小‘毛’,你他娘的还欠哥两顿大盘‘鸡’呢!” 夏鸿升唱着唱着,就鼻子一酸。 想起来大学时候的好哥们,当年他的毕业论文是河南戏曲文化研究,第一次答辩上,教授说你既然研究了河南戏曲,那就唱一段。‘毛’小‘毛’一脸懵‘逼’,唱个球啊,自然没过。下去之后寝室弟兄们帮他远了最好唱的豫剧,整日里在宿舍里练,第二次答辩完毕之后唱上了一段,这才过了答辩。 夏鸿升因此才会这一出豫剧。 原本寝室兄弟们准备聚会的,可自己却神奇的穿越了。 夏鸿升有些神伤,一番唏嘘感慨后,收拾了思绪,去找了月仙。 月仙正在给扬琴紧弦,见夏鸿升过去,便停了下来,起身唤道:“公子。” “月仙,我这里有本戏文,我且唱给你听,你帮我谱上曲谱罢!”夏鸿升说道。 说着,将戏文递给了月仙。 月仙低头看了一会儿,道:“这出戏文唱的是‘花’木兰的事情……公子可是为了办‘女’校所用?” 夏鸿升点头道:“不错,开办‘女’校,我自然得先造势。让更多的人支持我。这出戏文,正是要广为传唱,另外还有一些话本故事,也会找些说书人去说。‘花’木兰的事情,有史可考,放在开头最为合适。” 月仙当即便坐了回去,铺开纸笔,提笔先将那些戏文誊写下来,然后又将原文给了夏鸿升,说道:“公子且唱,奴家边听边将曲谱补上。” “咳咳”夏鸿升清了清嗓子,见月仙认真的盯着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这嗓子唱起来不好听,这腔调又是全然不同的一种腔调,若是不好,月仙,你且帮我润饰一番。” “这戏文光是看着,就连奴家都觉得好一番血气沸腾,恨不能亦提枪上马,为国立功。”月仙双目当中似有群星璀璨,盯着夏鸿升,热切说道:“这出戏文一出,天下‘女’子当以公子为知己矣!” “那倒不必了。”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我只希望人们能从中看到‘女’子并非就真不如男子。也不求能有多大改观,至少准许‘女’子入学,便也足够了。” 夏鸿升亦知道,重男轻‘女’的观念持续了千年,又岂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一番举动所能改变的。便是在自己所来的后世里,重男轻‘女’的思想也仍旧存在,‘性’别歧视的现象也屡见不鲜。 唯所愿自己能够开一个先河,使得社会不再至于往畸形上发展,宋朝之后‘女’子的悲剧,不必再重演。 “那我便唱了。”夏鸿升收拾思绪,深吸了一口吸来:“这几日老爹爹疾病好转,居家人才都将心思放宽。且偷闲来机房穿梭织布,但愿得二爹娘长寿百年……” 藉着那时候帮舍友学唱这出戏的记忆,夏鸿升从头开始唱来。 一开始,‘花’木兰父亲病情转好,她心情愉悦,忙里偷闲还去织布,却忽闻征兵,被下了征兵文书……念及爹爹病重,方才有了些好转,弟弟又年幼,若无人应征,老爹爹便要抱病从军,一时间心急如焚。 这出是豫剧,而豫剧素来以唱腔铿锵大气、抑扬有度、行腔酣畅、吐字清晰、韵味醇美、生动活泼、有血有‘肉’、善于表达人物内心情感而著称。又是豫剧里面经典中的经典,后世里即便是戏剧文化衰落,在中原地区,随便找个人,也都能拽出一句“刘大哥讲话理太偏”,就是这出豫剧的影响力。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到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恁要不相信啊,请往那身上看咱们的鞋和袜,还有衣和衫,千针万线可都是她们裢啊!有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这‘女’子们,哪一点,不如儿男?” “公子唱的真好!”唱至此处,月仙‘激’动得抬起了头来,两眼放光,满是崇拜之‘色’,银牙轻咬,腮帮子都‘激’动的红扑扑的。 夏鸿升暗笑,不愧是最经典的一段,连月仙都能如此‘激’动。 一曲唱罢,月仙已然边听边将曲谱谱好,两眼明晃晃的起身走到夏鸿升的深浅,将配有曲谱的戏文递给了夏鸿升,声音发腻:“公子……” 说着,竟然软乎乎似若无骨一般,靠在了夏鸿升的身上。 哈哈哈,这出经典果然不凡,竟然给小妮子听得动情了!这是被自家公子的才华所折服啊!哇哈哈哈!某文抄公得瑟不已。 ------------ 第1191章 巾帼英雄有很多 曲谱和戏文都成了,翌日一早,夏鸿升便出门奔了长安,到了一处院落前面。 齐勇上前敲了敲门,待门房开了门,一看是夏鸿升,连忙给迎了进去,且迎且道:“公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后面叫了公子来。” 这是荥阳郑家一个有些离经叛道的子弟在长安的宅子。 他姓郑名景字少游,虽是世家子弟,却不喜欢读书,偏爱做生意。因而与家中有些不合,干脆自己出来闯荡,在长安也是个左右逢源的家伙,同那帮纨绔很是相熟。后来一起跟随那帮纨绔入股夏鸿升的产业,挣钱在长安购置了宅邸。既同一帮勋贵关系交好,又在长安自立了产业,也让本家刮目相看了。 不多时,郑景便从后面走了出来,见了夏鸿升,施礼道:“哎呀,夏公好些时候不见了!” “都是兄弟,莫要如此称呼,听了外气。”夏鸿升摆摆手笑道,他们自不生疏,故而夏鸿升自己往那一坐,直接说道:“这段时日太忙,大家伙儿也都外派出去的差不多,聚会也没人啊!少游兄,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只管吩咐。”郑景也是个直爽的,一边说着,一边也坐了下来。 “少游兄风流潇洒,想来对这长安城中时下有所盛名的倌人,当有所了解罢?”夏鸿升问道。 郑少游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颇为自得的道:“不错,不错!莫说这长安城,就是洛阳时下正红的倌人,我也都关系甚好。” “那便更好。”夏鸿升笑道,一边将戏本拿了出来,一边说道:“这出戏文,本该是演出来的,但我时间不够,等不了排演。故而想请少游兄安排一下,最好这几日之内,能让长安各馆的倌人儿乐师们,都给看客唱这一出戏文。并告知那些看客们,这戏文日后会排演出来,在剧院里能看。” “此事好办,包在兄弟身上。”郑少游拍胸脯保证道。 “不止如此。先前仁实兄曾帮过我一回,找来许多说书的先生,说道些故事。”夏鸿升说道:“如今仁实兄去了天竺立功,我却没人联络了。不知道少游兄人不认得这等人士?” 郑少游立时来了一喜,连忙问道:“升哥儿可是又写了几个故事?哈哈,升哥儿那些武侠故事,我可是喜欢的紧,买了好些本,到处送人。” “的确是些新故事。”夏鸿升点了点头。 “说书先生,我倒不认得许多。不过,要想去找来安排,也并非难事。”郑少游说道:“升哥儿荣任冠军大将军,不日便要替大唐去征讨大食,想来也不方便去找。此事也交给我,只管放心。” “如此,就有劳少游兄了。”夏鸿升说道:“家里夫人耍闹,见我办泾阳书院,于是也非要办个学校,叫长乐女子学校,专收女学子。我这只能尽力帮忙,这些戏文和随后那些故事,都是为了此事造势。” “女子学校?”郑少游大吃一惊:“在泾阳书院里面?”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在泾阳书院里面,不过是单独一个院子。和泾阳书院的学子所学一样,不少课程的教席先生也都是一样的。另外也学些女子独有的科目。” 郑少游盯着夏鸿升看看,忽而笑道:“这怕不只是公主殿下耍闹罢?” “巾帼不让须眉啊。”夏鸿升亦笑道。 “我家几个小妹,正当合适年纪,在家中找教席也是找了。不若让她们也去?”郑少游听了夏鸿升的回答,眼中一亮,问道。 夏鸿升暗道这家伙果然心思活泛,笑言:“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了。不过,这可是离经叛道之举啊,少游兄就不怕家族怪罪?” “哈哈哈,我却是最不怕这个。”郑少游笑道。 “好!”夏鸿升点了点头:“那我也明言,少游兄不会失望的。大唐才女不在少数,若只是因为其是女子,就不能为国出力,报效朝廷,岂不是太可惜了?” “升哥儿好魄力!”郑少游伸出拇指来,笑道:“这两件事情,我今日便做安排!” 夏鸿升同郑少游又说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又直奔太乐坊。 说到底这是出戏,不是一首歌,不能光是唱,还要演。 但是排演需要不少时间,夏鸿升估计自己是等不到它排演好演出的时候了。眼看时节已经马上要到春末,他也该出发了。 好在他与祖孝孙关系不错,太乐坊也愿意既演出来一出好戏目,又卖给夏鸿升一个人情,很快便将此事定下。 夏鸿升给祖孝孙讲了一些细节之后,其他就交给祖孝孙来安排了。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是一条不变的真理。而祖孝孙这些年也跟着夏鸿升安排了不少剧目,倒也不会坏了这部经典。 郑少游不愧是左右逢源的人物,当日里傍晚,便有他家的下人到了夏鸿升在长安的宅邸,拜见了夏鸿升,说是已然安排妥当,明日便可见分晓。 夏鸿升知道郑少游的能力,故而也放心他的安排。当夜也没有回去泾阳,便在长安宅邸的书房里面,开始回忆那些女将的故事,将其编成话本故事。 首先想到的就是穆桂英和杨门女将。 这故事虽然是宋朝的,但只消改改朝代,也算是这时代的架空历史了。 穆桂英原为穆柯寨穆羽之女,武艺超群、机智勇敢,传说有神女传授神箭飞刀之术。因阵前与名将杨宗保交战,穆桂英生擒宗保并招之成亲,归于杨家将之列,为杨门女将中的杰出人物,杨家将一起征战卫国,屡建战功。 还有佘太君百岁挂帅,率十二寡妇西征。 穆桂英五十三岁犹挂先锋印,深入险境,力战番将,大获全胜。又率领杨门十二女将西征等等。 更早的,还有文武双全的妇好这个“民族拯救者”。三千年前地球的一次冰期,引发古印欧人种的南迁,野蛮的古印欧人种南迁,使希腊文明进入长达四百多年的黑暗时期,也造成了诸如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印度文明等多个古代文明的毁灭。唯独来到中国的一支,被妇好率领商朝军队彻底击败,从而保存了古中国文明。就是这个故事有些难写…… 还有平阳公主,她的事迹广为人知,她本身也深受百姓爱戴,以她为典型为代表,最为合适。 这些全都是中国通俗文学中,巾帼英雄的典型形象。 且她们都有现成的事迹,也好改成话本。 夏鸿升一时间文思如尿崩,憋都憋不住,连忙奋笔疾书起来。 ------------ 第1192章 长乐女子学校 这些时日,长安城里面像是突生一股旋风一样的,忽而又多了一个新话题。 烟花柳巷,人们嘴里传闻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街头茶肆,大家口里说叨的是杨门女将替夫出征。 有人感叹,这个宋国算是他娘的什么狗屁,男人都死绝了么?竟然教十二个寡妇去出征御敌! 也有人叹息,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倒是激动了长安城中的女子们,更有些泼辣的,甚至扬言要披挂上阵,学那穆桂英为国杀敌,学平阳公主用兵如神。 有人为她们这些女子们说话,证明她们并没有不如那些男子,这教长安城中的女子们,不论敢不敢表现出来,心中都是激动兴奋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纸榜文却出现在了长安城中的各处,以及洛阳、晋阳、泉州、广州等等大唐有名的大城之中。 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啊,就是写着,泾阳书院要下设另一个学院,名曰长乐女子学校,顾名思义,即为专门供以女子读书进学的学校,只收女子入学。因其为泾阳书院下设,故所学之内容,与教席先生,则与泾阳书院共通。 上面还说了,古有妇好、花木兰这等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今有似平阳公主般为国征战的女统帅,可知大唐女子亦有才俊不输男子者,若只因其为女儿之身,便不能发挥才干,为国效力,为民造福,岂不可惜。故设此女子学校,使天下女子有成才者,为大唐凭添无数有才能之人,为天下百姓谋更多福利。 此文一出,天下沸腾。 女子读书识字的,其实眼下大唐也有不少。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会特意请了教席先生,在家中教授句读。而士族门阀更不用说,家中便有私塾,甚至请得是名士大儒,来教导自家的年轻人,家族中的女子,自然也会在当中进学。 但是,这么直接开办面向所有人的专门教授女子的书院,且目标是冲着将其培养成才而去的,那就绝对是仅此一家了。 听榜文上面写的,难道还指着日后让从里面出来的女学子们出将入相不成? 便就是他泾阳书院厉害,培养出来的女学子真个有这等本事,可朝廷同意么?说巾帼不让须眉,可从古至今的巾帼女子,不也才那么几个? “这泾阳书院,我看是哗众取宠。”榜文下面,自有人论断:“看这上面所言,是想要从这个女校里面出来的女学子,也跟寻常士子一般,出仕入朝,报效朝廷。真是滑稽。这天下间报国无门的士子尚还有许多,如何轮得到女子。” “这……女子读书识字,写诗谱词,倒也是一番情操。可报效朝廷,这如何说得过去?” “我看也未必。”榜纸下面的人各有各的看法:“我老家最大的商号,掌柜便是女子。可知这女子也有不输于男子的。到时候不论男子,单以才干论,那咱们大唐岂不是又多出来无数女才子了。” “就是,平阳公主当初打天下的时候,谁敢说一句不服?若是只因为平阳公主是女子,而不让她统帅军队,大唐岂不是要少一位厉害的将军?只怕这天下还得多打几年呐!” 也有人心里有数的,说道:“设使果真女子可以报国,则对大唐而言自然是好事,人才难求,若是天下女子也可以进学报国,则凭添无数人才。只是,还须看朝廷作何态度,若是朝廷不许女子入朝参与政事,那这泾阳书院女校之举也是白搭,不过多一个女私塾而已。” “这位仁兄说的在理。”也有人笑道:“不过,哈哈,且看这名字,长乐女子学校,这长乐二字,可是那位公主殿下。说不定,这只是公主殿下看自家驸马办书院办的红火,不想输给驸马呢!” “噫——好大胆子,公主殿下也敢编排!” 不论坊间如何议论,赞成也罢,说离经叛道也罢,夏鸿升却是都不会听见了。 因为他已然离开长安,在去往天竺的路上了。 天竺的巴塞因,现在是大唐天竺道的孟买港。 夏鸿升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然后转而去到泉州,从琉球出发,率领着最新的蒸汽机船舰队,经过马六甲,然后抵达天竺道。 奶粉、肉松,还有各式各样的罐头,以及制成的药物颗粒冲剂,还有所需的各种物资、军备,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面,已经源源不断的通过海路和陆路往孟买港运送过去。至于此时,至于日后,也仍旧会继续源源不断的运输过去,以作后勤之用。 在现今整个大唐的国力作为基础,并获得优先支持的情况下,一年的时间,足以准备好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了。 况且,在夏鸿升看来,用战争撬开大食的国门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日后的占领和控制。毕竟那里是一群异常虔诚的宗教徒,而他们所虔诚的宗教却恰恰是一个极为排外极富侵略性,容易极端的宗教。 卧槽,大唐会不会跟后世的美帝一样深陷海湾战争泥潭啊! 估计不会——眼下可不是讲究人权,讲究人道主义的时代。要是万一到时候派了似程咬金、李勣这等或野蛮或阴险的人物来,动不动就屠城的,谁招架的住啊! 海水带着船只起起伏伏,蒸汽机发出的汽笛声响彻海面,惊飞了从此间路过的海鸟。 船的一边用望远镜可以隐隐约约依稀看见一条海岸线,曲曲折折。另外一边,则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军校也划分专业之后,第一批专业而系统的学习过海战的学员,也在这些战船上。没有晕船的在照顾那些晕船的,而晕船的学员则在努力适应着海上的颠簸。 海水粼粼,阳光晃眼。 晕船的学员越来越少,老兵开始带着他们熟悉船上和海上的一切大小事务。连夸张带吹嘘的,讲述着自己海上生活和作战的种种技巧和经验。 海上的天气终于开始转凉——说是转凉,实际上也只是略微不那么热得难以忍耐而已。 从大唐水师改名作大唐海军的这一支蒸汽机战船舰队,终于抵达了孟买港。 ------------ 第1193章 定计 孟买的秋天仍旧很热,不过好在比起长安的夏时也差不多,故而还算可以忍受。 军港建造的规模比夏鸿升想象中的要快,眼下作为一个军港,已经能够提供完备的军事支持。不过因为要建设成为军商两用的大型海港,故而仍旧还在建设之中。 这里的势头有些出乎夏鸿升的预料。 反抗的力量似乎并不多。 甚至不如当初灭掉高句丽之后,在辽东的反抗残余多。而是一副很是稳定的局面。 工地上能够见到大量的天竺民夫,但是他们看上去却似乎并没有灭国的悲绪,反而十分兴高采烈,干起活来也是干劲十足,热火朝天。 刚开始,夏鸿升觉得诧异,思量之后,却也觉得情理之中。 三千年前,只靠狩猎和采集为生的古印欧人向南迁徙。制造了希腊的黑暗时期,灭绝了美索不达米亚数千年的文化之后,在中亚附近分开,一支继续向东最终到达中国,被妇好率领商朝军队击溃,从而使古中国文明得以继续发展。而另一支向南进入印度,将创造出灿烂文明的印度原住民征服,制定了种姓制度:入侵者在剽窃了原住民的文化后,被列为最高的种姓,而二者文化的真正创造者,印度的原住民,却被列为最低种姓。他们被禁止识字和学习自己的种族所创造出的文化。最终,绚烂不输于古中国文敏的古印度文明,就在这种野蛮的种族隔离制度下逐步衰亡——因为被禁止学习就意味着政治人才的匮乏,所以印度历史上基本没有统一的局面,也没有国家和民族认同感。 既然没有国家和民族的认同感,那么自然对国家和民族就没有概念,那么不论是谁的统治,也都无所谓了。唯有所追随的这个统治给他们带来的好与坏,利与弊,才是有所谓的,才是他们所关心的。 而眼前的景象是个极好的证明——显然大唐的怀柔之策很有成效。 而且就算做大唐的雇工,生活条件都要比他们原本的生活条件好得多,而干好自己的活就能获得比他们原先好得多的食物,又没有人肆意的欺辱打骂,更没有了种姓的压迫,倘若是有人要他们反抗大唐,重新回到原先屈辱的生活中去,只怕他们自己也不会答应。 “哇哈哈哈,你以为老夫只会打打杀杀不成?你程伯伯耍起怀柔之策来也是有路数的!”程咬金很是得意的指着眼前的景象,对夏鸿升大笑道:“老夫还准许他们加入大唐的军队建功立业,这一回你征伐大食,老程能给你扯出一支番兵来。这帮天竺人习惯不好,体力倒是真得行,干苦力是把好手,比那昆仑奴都不差。” “小侄可不需要这些天竺兵。”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小侄这回是要出远海,因而贵在精而不在多。况且这一次小侄带的这些战船,上面全都是咱们大唐眼下最先进的东西,这些天竺兵,到底不是我大唐将士。” “贤侄准备何日出兵?”程咬金问道:“论船站,老程不如你,你所需甚子,老程给你准备万全。” “出兵倒是不急,小侄得想些法子,让大食将尽可能多的水师往这边汇聚。”夏鸿升说道:“不然就那百十艘战船,不值当小侄领着舰队跑那一趟。” “你小子吹牛也不过过脑子——”程咬金哈哈大笑起来:“你那会冒烟的船,统共才几十艘,还嫌人大食的百十条船少?” “程叔叔,倘若你手中有个震天雷,对面有一个拿竹棍当武器的敌兵,你是先扔了震天雷炸了那一个杂兵,还是等他们聚成一群之后,一齐炸了?”夏鸿升笑着反问道。 “你不是说什么几个能与大唐对抗的国家,里面有这个大食?”程咬金问道:“若是真如此不堪一击,又如何能对抗大唐?” “这话是我贞观三年说的。”夏鸿升说道:“那个时候,大食的确可以与大唐为敌。不过,大唐又不是停滞不前,相反,大唐一直在迅速的进步。眼下,已经将大食远远甩在身后了。大食的兵卒在我眼中,与那些天竺兵无异。” “那贤侄有何打算?”程咬金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大食水师的战船应当在千余艘,若是让大食将千余艘战船全部集结过来,似乎不太可能啊。大食还在征伐埃及和三兰国,需要船只在红海来回运兵。” “若是贸然进入红海,只怕两岸夹击。”程咬金点了点头,说道。一旦涉及正事儿,他就会正经起来。 二人面前摆着的,正是大食周边的地图。 夏鸿升笑了笑,问道:“程叔叔想不想耍一把大的?” “大的?”程咬金挑了挑眉毛:“怎么耍?” “我这次奉旨征讨大食,陛下的旨意是灭掉大食水师,荡平大食的海上力量,控制这片海域。”夏鸿升说道:“按说,只要灭掉大食水师就可以缴令了。不过,海军大老远的跑到这厢来,若是只灭掉大食的水师,岂不是有点儿亏?亮出来牛刀了,就是得杀牛,不然只是杀鸡,是不是有点儿浪费?” 程咬金两眼一亮,立时一拍夏鸿升:“我就知道你这个臭小子一肚子坏水,绝不会白跑这一趟!哇哈哈哈,咱俩合计合计直接灭了大食,到时候回了长安,那才叫扬眉吐气!万里灭国!娘的,这等大功还不眼红死那帮老不死的哇哈哈哈哈……” 说着,又一手臂勾住了夏鸿升,凑过去低声道:“咋样,贤侄心里有路数?”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对程咬金说道:“程叔叔,我这次来,一共带了三百艘战船。除去蒸汽机战船,还有两百多艘普通的铁甲船。这些铁甲船,老实说跑起来比蒸汽机船要慢不少,机动性不强。我甚至可以不带他们,而用来帮程叔叔运兵。程叔叔,你敢去陆上跟大食骑兵硬碰硬的刚正面么?” “硬碰硬有啥不敢?老程怕过谁?!”程咬金虽然不知道什么的刚正面,但是硬碰硬还是懂的。 “嘿嘿,其实也不算是硬碰硬。”夏鸿升一笑,说道:“大食之前一力攻伐波斯,眼下因着大唐牵线有了波斯联军,又有大唐的武器支持,一时间拿不下波斯,于是就往西边发展,去打埃及去了。程叔叔,我若是用船将你的骑兵放到三合国,你用骑兵占据亚丁,佯作要在路上作为主攻,届时大食必定大军而来。但是若走陆路,则要远绕埃及,故而大食必定会动用水师,从亚丁运兵。到时候,小侄的舰队埋伏在亚丁湾,一举将其水师及其兵力全歼!大食届时势必元气大伤,咱们便可乘虚而入!” ------------ 第1194章 依策而行 夏鸿升与程咬金二人合计,大食面对大唐的陆上军队,肯定不会绕远从埃及度过红海。 因为大唐的军队将会在三兰国和殊奈国登陆,这个地方基本上接近后世索马里的位置。而大食对埃及的征伐,由于波斯并没有像原本的历史上那样在大食的铁骑下如此不堪,而是因由着大唐的操作和帮助,顶住了大食的疯狂进攻。使得大食对埃及的征伐提前了。 但此时却也是刚刚开始,因而他还没法做到穿过埃及抵达索马里。 “大总管,诸位将军,大食要从陆上来三兰国和殊奈国,必要从埃及经过。而两国交战,埃及岂会放任大食军队经过?”夏鸿升对程咬金仔细分析道:“先不说眼下埃及还并未被大食彻底占领,就算是沿途不会遇到埃及当地人的阻击,光是路程上的时间,也足以让大唐的骑兵在陆地上站稳脚跟,给他们来个以逸待劳了。” 说罢,夏鸿升指着地图上面索马里海峡的位置,继续说道:“所以,大食一定会直接用船将军队从这里送过红海,同大唐将士作战。这是最方便,距离最近,也是最快的途径。” “那若是大食不管这些咱们大唐的军队,而是同咱们大唐的军队隔着红海相望呢?”程咬金麾下一个将军问道。 程咬金翻了个白眼,夏鸿升则摇头笑道:“那更好,那样对大唐更加有利了。大唐可以直接在索马里,也就是三兰国发展,甚至在索马里海峡筑港,在大食的卧榻之侧迅速发展壮大——不过,以大食的自负,恐怕不会这么做。” “若是任由咱们大唐的势力在三兰国和殊奈国这些地方发展壮大起来,那大食与大唐之间万里之遥的天堑就会从此不存在。被大唐扶持的波斯尚且就让大食硬打不下来了,更何况是大唐直接发展到了大食的家门口?大食不是傻子,不会坐视不管。”苏定方说道:“张将军,你说的情况断然不可能发生。” 夏鸿升被李世民许了可以自己挑选麾下诸将的权利,这一次就挑了自己那一帮相熟的年轻一辈的人。到了天竺之后,也将那帮纨绔都给要了过来。 “故而,不是恐怕,而是大食必然不会视而不见。就算是先不管埃及,甚至先不管波斯,也一定会先集中兵力,将试图在三兰国和殊奈国之地立足的大唐势力铲除。”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再加上,两地之间最方便的道路,就是用水师将军队运过本就不算太宽的红海索马里海峡。所以,本将几乎可以确定,一旦大唐的军队在三兰国和殊奈国的地方登陆并屯兵,大食就会立刻聚集水师,调集军队,从索马里海峡运兵过来作战,趁着大唐刚刚到此,尚未立足,根基不稳,而趁早铲除。” “恩……届时,只需三兰国的大唐将士同大食形成僵持,利用疑兵之计,让大食以为大唐立足不稳,只需多增兵就能够将大唐军队击败。那么大食就会不断增兵。不断增兵,便须更多的战船来运兵,往此间聚集的大食水师就会越来越多。”程咬金盯着地图,说道:“等到时机成熟,只需大唐海军从海上奇袭,先轰对岸聚集着等待被运送的大食军队,然后轰它海上的水师战船。接着度过红海,三兰国的大唐军队亦同时展开反攻,将大食军队往海边撵,便可两相夹击,吃掉大食已经渡岸的军队。” “此策若成,大食水师必定将近覆灭,再弄不出多大动静,而其因为大量军队聚集于此,故而也势必受到重创,丧失大量有生力量。”夏鸿升说道:“那时,再利用海军战船将三兰国的大唐军队运过红海,进攻大食本土。因为占据红海海口,故而大唐军队登上大食本土之后,亦可通过海军船队获得补给,提供后勤所需。物资可以波斯三港和孟买港通过船只运输到三兰国,后续亦可从三兰国中转,运到大食。” “夏大总管,此策虽不错,但一切都以大唐登陆三兰国为基础。”李崇义问道:“可若是三兰国不让呢?” 夏鸿升一愣,靠,竟然忘记了三兰国大小也是个国了。大唐太强大,似三兰国这等尚未开化跟野人部落差不多的地方,竟然被自己自动无视了! 唉,大国博弈,小国都是棋子。不知不觉,自己竟然会忘记将其考虑进去。这是大国沙文主义啊! 还未及夏鸿升开口,程咬金就将手一摆,说道:“三兰国不须过多考虑。虽叫三兰国,那是咱们叫的。他们本地那里可没有甚么国不国,就是一群尚未开化的野人,以族聚集而已。兴许见了大唐将士,还以为是看见神仙下凡了。” “大总管怎么知道?”夏鸿升好奇道。 “夏大总管怕还不知道。”程咬金麾下副将答道:“孟买建港,许多过往海商的船只会偶有停靠。上面不少昆仑奴,说起来过三兰国、殊奈国之类。听之,其似乎并无家国之识,只是部落群聚,男子狩猎,女子采集,部族均分。不论男女,皆无家室忠贞之念,混而居之。” 程咬金很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道:“三兰国若是识相,咱们大唐也不欺负人,给他们些衣物粮食,教他们种种地,使他们不必茹毛饮血。若是不识相——一帮拿着石头木棍当兵器的野人,能起来甚么风浪?随手的事情。” 随手的事情?这么轻描淡写? 对于程咬金这么无所谓的随口说出来的话,夏鸿升似乎嗅到了一股子血腥。 “诸将若无异议,便定下此策,依照此策而行。”夏鸿升缓缓扫视一圈,开口说道:“程大总管你看如何?” 他是此回海军的行军大总管,程咬金是孟买行军大总管,二人讨论的是合作之策,却是以夏鸿升为主导的,故而由夏鸿升定策。 “老夫以为此策甚善。”程咬金说道:“当依策而行。请夏大总管下将令!”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见众人也都没有异议,于是又道:“既如此,诸将听令!” “末将在!”众将齐声道。 ------------ 第1195章 登陆三兰国 汽笛轰鸣,大唐海军从孟买港出发,运载着五千将士,朝着三兰国驶去。 三兰国正是接近后世里索马里半岛的位置。而索马里半岛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索马里半岛对面就是亚洲的阿拉伯半岛,向北不远就是欧洲。地处亚、非、欧三洲的交通要冲,扼守着红海通向印度洋的门户。从波斯湾开出的油轮,经马六甲海峡开来的轮船,都要经过这个门户才能进入红海、地中海,因此有“红海的门闩”之称。 占据此处要害,便可将阿拉伯半岛上面的国家,堵在红海里面出不来,外面的自然也进不去。即是说,只要大唐牢牢占据住波斯湾和索马里海峡,在这两处地方拥有制海权,那么就会将大食困在陆地上,永远下不了海。 从孟买港到三兰国的距离不算近,船队航行大半个月,方才抵达。 “大总管,咱们是直接上岸,还是先派出斥候绘制地形,侦查情况?”战船上面,苏定方放下了望远镜,问道。 “都不。”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来人,去将咱们带来的海商请来。” “是!”身后立即有亲兵领命,迅速过去,不多时再回来的时候,身后便跟着几个人。 “小的拜见大总管!”那几个海商连忙上前行礼:“拜见各位将军!” 这几个海商是从孟买出发之前找的。找来生意做到三兰国的商人不少,可敢随船来的,就这么几个。因为毕竟这是战船,是要去打仗的。 不过,富贵险中求,有魄力的人还是有的,比方眼前这几位。 “坐。”夏鸿升抬手让了下,笑道:“三兰国已经到了,出发之前,我托诸位办的事情,就在眼下。若成,大功一件,本将自会替你们表功,到时候军功加身,这份荣耀带来的利处,本将不用多言,而你们的生意,自然也会获得优待。这一点你们放心。” “我等自然放心!”那几个海商说道:“还请大总管放出小船,载上粮食,我等这便去登岸!” “已经准备好了。”夏鸿升一挥手,道:“吴起,你派几个人,做商人装扮跟他们一块去,带上信号弹,谈拢放绿色,咱们就靠岸登陆,若是谈不拢,就放红色信号弹,然后寻找掩体,咱们轰过去。” “末将遵令!”吴起领命下去,安排陆战队员去了。 那几个海商也告退下去准备。 待那几个海商下去,席君买说道:“也不知道岸上那帮昆仑奴会不会答应。” “一船粮食够他们一个部落吃一年了。”夏鸿升说道:“在他们眼里,说不定几船粮食,要比一块荒地有价值的多。那几个海商寻常会在三兰国做生意,就是用粮食换当地的一些奇珍异兽。咱们用粮食作为交换,先上岸立足。日后教他们识字种地,过个几年,这里自然便是大唐的地盘了。” “此地如此落后,我看当着他们的面仍几个震天雷,就能吓住他们。”苏定方说道:“指不定以为咱们是天神下凡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夏鸿升点了点头:“恩威并施嘛,我也不希望咱们跟大食作战的时候,耳朵边还有苍蝇嗡嗡。” 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那几个海商的海船也跟在船队当中。当地人识得海商的船只,靠岸并不难。 很快,那几个海商就带着自己的商船往海岸方向驶去,他们会游说周边的几个部落,告诉他们,大唐的将士要借用一下远处他们不用的荒地,一船粮食作为见面礼。若是答应,日后每年会给他们粮食,并会给他们种子,教他们的人如何耕种获得更多的粮食。 “可惜大食人太过排外,咱们唐人跟大食人又长的太不像。”苏定方说道:“不然这时候可以让间谍在大食散布一些传言。” “是啊。”夏鸿升也有些可惜。间谍在大食发展得不太顺利,如今也无法派上大用场。 凡是两手准备,夏鸿升一边在近岸游弋,等着那几个海商的消息。另一边,也让战船做好战斗准备,一旦这里的当地人不合作,那也只能用武力强行登陆了。 没办法,夏鸿升是唐人,代表的是大唐的利益,虽然不愿意做侵略者,但是显然比起三兰国的利益,还是大唐的利益更重要。 好在,几天之后,近岸的船只看到了岸上绿色的信号弹,回来禀报给了夏鸿升。 “好,传令下去,时刻做好战斗准备,不要放松警惕。也不要轻易动手。”夏鸿升说道:“靠岸!” 随着旗手挥舞手中的令旗,夏鸿升的命令被传递到了各船,战船开始向岸边靠近过去。 因为靠在近岸,没过多久,战船便停驻了。 夏鸿升执意亲自上岸,无奈之下,只得护着他上岸。 岸上是那几个海商,还有一些皮肤黝黑的黑人,正是三兰国本地的土著。 “嚯!这些昆仑奴长的可真够黑的!”夏鸿升身后,薛仁贵不由低声惊叹了一声,周围几人深有同感的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拜见大总管!这几位都是此地的部族头领。同咱们大唐的海商做过许多次交易。”夏鸿升一上来,那几个海商便上前行礼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看向那几个部族头领,却见那几个部族头领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却反而在那些海商旁边的陆战队员身上。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到了那几个陆战队员身上,那几个陆战队员立时行礼。 看见陆战队员行礼,那几个头领这才慌忙上前,学着他们的样子赶紧对夏鸿升行礼。 夏鸿升有些奇怪,回了一礼,却见那几个部族头领顿时神色惶然,连连后退,却好似跟看到十分可怕的东西一样。 “这是……”夏鸿升看看那几个部族头领的反应,又看看那几个海商。 “回大总管,那几位将军发射那绿烟火的时候,被这几个人瞧见了。”几个海商都是能察言观色的人,见夏鸿升看向他们,当中一个立刻上前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他们眼下以为大总管是那几位将军从天上召唤下来的神呢!” 夏鸿升眼珠子一转,对齐勇说道:“拿个震天雷来!” 齐勇从身上立时摸出一个,递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拉开拉线,随手扔到了海里面。 “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一般。 那些黑人不明白,只看见夏鸿升随手一抬,海面上便炸开了火光,还伴随着脚下的地面都好似震动一样。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当中有好几个已经赶紧爬在了夏鸿升的面前地上,连脸都紧紧贴在了地面。 夏鸿升伸手从地上拉起来了一个,指了指海面上被炸飘起来的一片鱼来,笑了笑,比划了一下。 “这些鱼!赐给你们的!”那海商连忙过去连说带比划,因为一同做过不少次生意,故而很快就比划明白了。 那几个部族头领连忙过来向夏鸿升行礼。 “上岸罢!”夏鸿升回头下令道。 ------------ 第1196章 战事将至 “报——”探马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夏鸿升从地图上收回视线,朝着外面道:“讲!” 探马进来营帐,抱拳行了一礼,道:“启禀大总管,哨船发现了大食船只的踪迹,只有几艘渔船,上面的人也是渔夫打扮。不过却是往这边过来的,一路不停,不像是在打渔。” 大唐的哨船配有望远镜,经过好些回的改良,如今军中所用的望远镜能够看见的距离更远,看得也更清楚。凭借着这一优势,大唐的哨船可以在不被对方船只发现的情况下,远距离的跟随监视。 “哪儿有打渔出远海出到这么远的,这必是大食的探子。”席君买说道:“看来,大食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 “必然大吃一惊。”苏定方咧着嘴笑道:“只怕大食没想到咱们会真个不顾万里之遥过来。” “也是距离太远,补给终究不能及时。”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不然若是弹药管够,咱们就直接一路轰过去,哪里需要这么费事。” 几个纨绔也在大帐里面,房遗爱问道:“大总管,接下来如何做?” “疑兵之计。”夏鸿升说道:“前哨若是发现大食的探子,就在营中骑马,马尾系上树枝树叶,诸将士都一边用树枝扫土,弄他个漫天尘嚣,一边放开嗓门齐声呼喊。让大食以为咱们兵马众多,骗其调集大军聚集到这里。” “依我看,大军应该做好准备,随时能够作战。”苏定方又道:“若我是大食将军,必会以唐军万里初至,立足不稳,将士疲惫,又连续长时间在海上颠簸,初上岸不惯,而大食则近在门前,无万里路远之扰,更无根基不稳之忧。此乃以逸待劳。故而,定会趁机尽早攻击,若待日后唐军逐步稳定,则于我不利。” 夏鸿升点了点头:“定方兄所言不差,唐军远道而来,又初到陌生之地,而于大食来说则只是门前。大食攻击的越早,大唐的根基越不稳,大食的胜算越大。若我是大食人,亦会趁着唐军初至尚未立足而及早攻伐。不仅及早攻伐,且会集结大量军队,以’牛刀‘出手,争取趁早一举将其打的无法在此立足,至少,也要令其长时间无法站稳脚跟。所以大食不仅会很快攻打过来,而且过来的还会是精锐之士,且数量必定远超咱们。” “咱们原本的计划,有几个快字必须要做到。”夏鸿升继续说道:“一个是蒸汽机船要出现的快,另外一个是用蒸汽机船打掉大食水师要快,还有一个,是三兰国这边的大唐军队要反击的快,能够迅速将已经渡岸的大食军队迅速推回海岸,令其进入海军射程之内。大食水师被伏击,后援一定很快便到。时间有限,若是不将已经出海的大食水师和已经渡岸的大食军队尽快歼灭,则万一已经渡岸的大食军队登船回击,而另一边大食的援兵又至,则海军战船很容易被夹在中间。而若是将他们歼灭的够快,则三兰国这边的大唐将士便可以汇通海军战船,一起迎击大食援兵。才能尽可能多的消灭大食的有生力量。” “大总管周全。”苏定方点头道。 “如此,诸将听令!”夏鸿升道。 众人立时身形一整,神色一肃,静待夏鸿升下令。 “苏定方!”夏鸿升沉声喊道。 “末将在!”苏定方出列应道。 “你率领一千步军,迎击大食渡岸之敌,距离海岸五十里之内,只许且战且退,不许胜出。待过五十里地,则开始反击,双方可各有胜负,不得使大食军队继续前行,亦不可使其溃败,只能两相僵持。”夏鸿升道。 苏定方的任务无疑是最难的,这个僵持的度很难把握。表现的太弱,则会让大食深入过多,亦不会有增兵之意。表现的太强,又会让大食提前撤军,而不轻易增兵。要恰到好处,让大食以为只需不断增兵,就一定能够战胜,可若不增兵,则只能僵持不下。 这个度很是不好把控,需要不停审时度势,酌情以定。 任务虽难,但苏定方毫不犹豫,两手一个抱拳:“末将领命!”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继续沉声道:“席君买!薛仁贵!” “末将在!”席君买和薛仁贵二人一步跨了出来,肃然道。 “与你二人一千精骑,各领五百,在苏将军两翼,伏而不出。”夏鸿升说道:“待步军反击,则从两翼抄后,断去大食渡海敌兵后路,使其不能返回船上。” 二人肃然上前:“末将领命!” 夏鸿升又点点头,让二人站开,又道:“李崇义、李业诩、刘仁实!” 四人连忙出列,正色道:“末将在!” “你三人分率蒸汽机船,游弋海峡之外,李崇义在近,李业诩在中,刘仁实在远,避开从红海和波斯湾而来的大食水师,尽量不要过早暴露,等大食水师运兵渡海。”夏鸿升又道:“李崇义,你距离三兰最近,须分辨清楚动静。若只是迫击炮之类,不须现身,若辨得火炮,则立时冲出,炮击大食水师近三兰国海岸之敌船,并发出大信号弹传讯。李业诩,你见信号,则炮击大食水师半渡之敌船,再传讯刘仁实。刘仁实,你则炮击大食国海岸水师敌船,并炮轰大食沿海敌军。之后,李崇义,你部迅速靠岸,与苏定方、席君买、薛仁贵部汇合,令其登船,再同李业诩部汇合,迎击大食援兵。刘仁实,你部炮击当中,若见大食援军,则迅速撤退,以拖刀之计,将其引至半海,再与其他诸部共同迎击。” “末将得令!”三人已经是久经战阵,这些任务分给他们,夏鸿升相信以他们的能力,是可以完成的。 最后,夏鸿升将目光投向了剩下的二人,又道:“程处默、房遗爱!” “末将在!”二人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出列正色道。 “若能击溃援兵,船只靠岸,你二人则各领五百精骑,带足各类火器登陆!”夏鸿升顿了顿,沉声道。 “末将领命!”二人勇猛过人,然容易冲动,故而只管冲杀,却也最为危险。 “其余诸将,清点后勤,备足至少够一月之用物资,若登陆成功,迅速送去,不得有误!”夏鸿升又道。 ------------ 第1197章 一触即发 夏鸿升的将领传达下去,将士们做好准备。 不出几日,果然发现海峡对岸有了动静。 又过去些时日,便已然可以看到有军队的身影了。 这说明大食的军队正在集结,过不了多久,大食水师的船只恐怕就会出现在红海上了。 哨探不停侦查,信息不断传回军中。 “大食军队集结起来之后,继续向西移动。看来同咱们想的一样,是将渡海的地点,定在了这里。”夏鸿升一边对众人说着,一边指着地图上面的一处地方说道。 从地图上看,那里的确是整个红海两岸之间距离最短的地方了。 后世里那里是曼德海峡,亦是红海两岸之间距离最短的位置。唐军从三兰国登陆,建立了简单的基地之后,就是一路往此处移动。哨探也是从这里往来两岸的。 “红海两岸之间,此处距离最短,最近处约莫只有四十多里。”夏鸿升继续对众人说道:“从此处渡海,因距离短,而最为快捷。大食军队,眼下大量重兵仍旧集结在波斯战线上,如今定然是从那里调兵,因而是从东边来的。集结之后往西而去,必然是准备从这里渡海。” “大食周围只有红海与波斯湾沿岸能够停泊战船,故而大食水师肯定是从这两侧往此处汇聚。”苏定方说道:“水师战船若在三兰国外的海峡游弋,极有可能同大食从波斯湾方向而来的战船遭遇。” “大食战船的技术落后,吃水浅。三兰国外的海湾水深,大食国的战船只能近岸航行,咱们的战船却可以远离海岸,他们不往深海处去,发现不了咱们。”李崇义对苏定方解释道:“只要大食水师的战船进入红海,咱们海军的其他战船就可以开到三兰国外的海上,封锁海峡,将大食水师关在红海里面出不来,来个瓮中捉鳖!” “咱们要加快些速度,全军要尽快抵达这里。”苏定方指头点点地图上面方才夏鸿升指着的位置,说道:“以防大食稍有集结立即发动渡海进攻,致使先锋军陷入苦战。” 夏鸿升点了点头,转头下令道:“传令,全军急行!” 传令兵立刻下去传令,大军整体陡然一块,迅速朝着那里奔去。 大军要去的地方,正是后世里的穆卢莱。在后世里,这里是北非小国——吉布提共和国的一个镇子,而今却是一片无主的不毛之地。从这里到对岸的图尔拜镇之间,正是曼德海峡距离最短的位置,两岸相隔只有二十多千米,中间还有几个火山岛可以停靠和躲藏,正是伏击大食水师的好地方。自然,也是渡海的最佳位置。 后世里貌似这两个地方之间还修了海底高铁隧道,当然,是高铁技术开挂的中国给修建的。 哈哈,要不要整一艘大食的战船,船上到处刻上一句“这条海底高铁隧道,是中国人民送给伊斯兰世界的礼物”,然后将战船填满巨石沉了,等到时候修海底高铁隧道的时候挖出来,震惊全世界哇哈哈哈!——夏鸿升恶趣味的想到,全然不顾历史已经被改变。 “启禀大总管!”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夏鸿升的臆想。 夏鸿升赶紧正色过来,朝外面道:“讲来。” 外面的兵卒闻声进入帐中,对夏鸿升说道:“禀大总管,距岸五十里地炮台搭建已然完成,距岸二十里地处雷区布置亦已完成。” “地雷埋的不多罢?”夏鸿升问道。 “禀大总管,每三十五步才埋一颗。”那兵卒又答道。 大食以骑兵为主,骑兵因战马而间距比步兵要大不少。故而对面若是步兵,则地雷会埋的密集一些,若是骑兵,则间距会扩大一些。不过,三十五步才埋一颗地雷,就算是骑兵冲进去,这间距也太大了,因而造成的伤亡会减少很多。 然而,夏鸿升要的就是这样。 埋得太多,威力太大,大食骑兵说不定会被打退回去,不得深入。不夏鸿升要的是诱敌深入,若是不埋,故意放水,不让大食骑兵感觉到一些压力,却也会被大食骑兵看出来是故意诱敌深入。 偏是得让大食骑兵以为大唐在全力抵抗了,却又稍微有些抵抗不过他们大食骑兵,这样他们才会“乘胜追击”,深入陆地。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道:“哨探全部派出去,密切留意对岸动作,两个时辰一报。” “是!”那兵卒领命而下,出去传令去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大食军来。 转眼间,抵达穆卢莱已经半月,哨探每日频繁而出。哨船体积极小,窄而深,人坐进去斜躺下,腰部以下是被另一块木板遮住的,不到跟前就看不见里面躺着的人。人在里面躺下,左手边有一扳手,来控制船尾的拨片,改变方向。而两只脚则踩着如同脚踏车的脚踏一般的踩轮,来推进船只的行进。右手空出来拿望远镜,放信号弹等等。 这样的哨船在海上本就不易察觉,大食人又没有望远镜。就算是出现在了大食船只的视野中,肉眼看过去,也很容易被误认为只是一块随波逐流的木板而已,所以很难被发现。 又过去七八日,海船上的哨探终于传报,说是看见大食水师出现在了近岸海上。再过去五六天,从穆卢莱派出去的探子也传报,大食军队开始登船了。 派出去的哨探越来越多,从每两个时辰传报一次,到每个时辰传报一次,大食水师的战船越来越近了。 而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了预定的位置。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终于,大食战船的身形,已经不需要探子来报,自己在岸上拿着望远镜就可以看见了。 苏定方放下望远镜:“儿郎们,扬国威于万里之外,方显我等英雄。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能以单个儿之勇,而坏破敌之大计。有本事的,都给本将藏好了,谁都不许露出来!留等反击时,本将准你们抖开膀子使劲儿杀!听到没有?!” “有!”大唐将士眼中毫无惧意,有得却只有满目的兴奋——还有些戏谑。 ------------ 第1198章 诱敌深入 既要做戏,自然不能做得太假,太假骗不到人。 大食船只已经出现在了肉眼可及的视线当中,岸上自然是一阵兵荒马乱。 一艘艘装着桐油的小木船被放了出去,组成了阻止大食船只靠岸的第一道防线——火船阵。 这是寻常常用的手段。在近岸处放满装满桐油,并且被引燃的小木船,想要靠岸的战船一旦被撞上,很容易粘上桐油,而被烧着。 眼下还是木船为主的时代,战船最怕的就是火了。 只见大食战船对那些火船视若不见,直冲冲的撞了过来。巨大的海船掀起高高的浪头,将火船给推开过去。亦有不少火船被撞上,将大食战船上引燃一片火光,自己却也被碾入了船下,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木板。 再近些,只听得忽而一阵破空声传来,只见从岸上突然出现了漫天的箭矢,犹如一场暴风雨一般,遮天蔽日的朝着那些大食战船射去。 箭头上都沾了火,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光的痕迹,仿若下了一场火雨一般。 大食前排的战船上已经可以看见朵朵火光,但是仍旧不停,向岸上冲去。 海岸就在近前了,只见那些大食船只速度不减,竟是要硬生生的往岸上撞!很快,那些几乎插满了箭矢的战船便到了岸边,借着惯性重重的砸向了岸上,迅速被搁浅在了滩头上。 岸上射过去的箭矢,统统被这几艘搁浅在了滩头上的大船给挡了住。 “大食人倒是不笨。”苏定方静观战局,说道:“这几艘大船上面必定无人,是作为盾牌来用的。若我所料不差,后面的船会紧接而来,同这几艘船接弦。” 话音刚落,只见后面的大食战船果然紧跟而上,船头直顶前面这些搁浅的大船。继而便见身穿重甲的大食人从后面的船上涌出,跳将到了前面那些搁浅的船上去,迅速从船尾冲到了船头上,手中立时张弓搭箭,朝着岸上射了过来。 “盾!”随着一声大喊,盾手立时举起巨盾,将巨盾举过头顶撑平,犹如盖子一般,盖住了底下的将士们。 几乎是同一时间,漫天箭雨从大食搁浅的大船上面铺天盖地的射了过来,与此同时,立刻有许多人从那些身穿重甲的弓箭手身后涌出,立时将梯子放下,借着弓箭的掩护,顺着梯子从船上下来,上到了岸上,朝着大唐军阵冲杀了过去。 大唐这边自然也是弓弩招呼,只听得周围满是嗖嗖的破空声,对面的大食士兵便不停的中箭倒下。可是后面的大食人,却犹如涨潮时候的潮水一般,来的愈加汹涌。 苏定方经历战阵无数,只这一幕,便立时脸上的神色一肃,张口道:“此必是精兵悍卒!” 大唐这边弓弩不断,对面的大食人却丝毫不减攻势,那些倒下的人甚至也踉跄的爬起来继续往前冲,又因受伤而继续倒下,直至动不了,起不来,也还是用手撑着往前爬。 忽而,耳边猛然一声巨响,犹如地震一般,继而眼见一片断肢残体飞到了半空之上,又陡然重重坠落了下来,带出一片血雨和碎肉。 这声音不停,四周不断有突然发生的爆炸,炸起一片沙土,和一群群大食兵卒。 大食敌军进入了地雷区。 纵是为了诱敌深入,而将地雷埋的很是分散,但它的威力仍旧可怖。 每一颗地雷炸响,都会在地上降下一场血雨,落下一大片的碎肉和断肢。那些成了残体的大食敌兵发出哀嚎,却丝毫也不能动摇其他大食敌军继续往前冲的意志。 在大唐将士有意的放水,和大食人毫不顾惜性命的冲锋下,很快,大食军队已经趟过了雷区,到了大唐军阵的当前。 “刺!”随着一声令下,只见盾阵的缝隙当中突然刺出无数杆长枪,枪尖闪烁着森然的寒意,刺向了冲上阵前来的大食敌军。 顿时只听得一片刺破皮肉的声音,顿时血流如注,顺着盾牌和身体留到了地面上。 而不及枪尖拔出,后面的大食敌军,却已经踩着前面人的尸体冲了上来了。 “如此悍不畏死,这份忠勇与咱们大唐的将士相比也不遑多让,怪不得波斯国会败给大食人。”饶是敌军,苏定方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全军后撤,让出地方给迫击炮。”苏定方下令道。 随着命令,大唐军队迅速向后撤去,在自己和大食军队之间留出来了一些空隙来。 接着,便听得一震沉闷的轰隆声,一个个黑疙瘩从天而降,落入了大食人的军阵当中,立时便爆炸开来。 “嘭——嘭——嘭——”迫击炮一轮轮的轰过来,大食军阵当中立刻一片血肉横飞! 迫击炮的轰击比方才雷区里面的地雷更加密集,大食敌兵成片成片的倒下,或被炸飞。 大食军队前冲的速度终于第一次见到慢了下来,兵卒们也终于有了些踌躇和不敢向前。 这时候,却听得从大食军中忽而传出一个嗓门极高的呼喊声来,那声音喊得急切,似乎在念什么东西一样,渐渐的,好些大食兵卒也跟着一起念了起来。 念着念着,那些大食兵卒脸上被炸起来的惧意竟然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兴奋和狂热的神色来,转头竟然又挥舞着弯刀,口中呜哩哇啦的高声喊着听不懂的话,复又向着唐军冲了过去! 迫击炮声又起,又是漫天四散纷飞的血肉和残肢。 但是大食人口中高喊着的东西,似乎令他们可以不惧迫击炮,不惧满地的残肢和碎肉,就如同自己仿佛有了金刚不坏之躯,红了眼,发了疯一般的,披头散发往前只管冲。 “他娘的,以往常听升哥儿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今回总算是见识到了。这帮大食人,全她娘的是不要命的!如今,恐怕也唯有这等军人,能称之为算是我大唐的敌手了。”苏定方吐了一口唾沫,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于是下令道:“一切依令而行,撤!” ------------ 第1199章 战略分析 大食人的进攻暂时停下了,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地方——近岸的陆地。 得益于这块阵地,大食水师的兵船可以继续将大量的军队运过来登陆,继续将战线向内推移,最终彻底击溃唐军。 夏鸿升站在阵地上,透过望远镜,冷眼看着那些缠着头巾的大食人在修筑防御和营地,并戒备着大唐军队的反攻。 唐军有一万兵马,剩下的五千还未在穆卢莱。而是在后方建筑基地。大唐远攻海外,需要一个坚实可靠的基地,作为中流砥柱,来承上启下,承前启后。 曼德海峡对面,据报大食已经聚集了数万人马,且这个人数还在不停的扩大。 两国的将士都因信仰而悍不畏死。大唐将士的信仰是国家的利益高于个人的生死,军人当以死报国。大食敌兵的信仰是为真主献身,惩罚所有的异教徒。 如此一来,大唐与大食各有优势。大食的优势在于,兵马众多,后勤便利。物资和人数都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而大唐的优势在于,军备和各种技术的先进。 夏鸿升突然意识到,可能在这个时间线上的后世历史上,这一战,或许会被当作是新兴思想和技术,与传统之间的一次交战。 因为对面的大食是完全传统的,附和这个时代的最强战斗力,而这边的大唐,这一次却尽以大唐新兴技术为主。不管是从科技方面,还是从战术理念方面,这都是新旧时代的一次碰撞。 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时代的两极,现如今大唐不论从哪个方面,都已经开始了向近代型大帝国转变,而大食则仍旧是传统帝国。 正在经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大唐,和正在走向封建巅峰时期的大食。这就好像是一次宿命的对决——只是对决的对象成了两个国家。 “大总管,我们要不要反攻几次?”苏定方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保存有生力量,留待真正的反攻。咱们毕竟人少,用迫击炮便是。大食不会不知道咱们人少,反而会以为咱们因为人少,故而见到了大食人作战之后,为其勇猛所慑,要保存人力,不敢正面交锋。” “好。”苏定方点了点头,道:“这帮大食人着实凶悍,冲杀起来犹如疯子一样,全然不要命。就是自己人死了,好似也不会心中有任何难受或是畏惧。若是大食人的军队皆是如此,那波斯国撑不住倒也无可厚非了。” “战友死了,是被安拉召唤,前去服侍真主去了,这反而是令人羡慕的事情。”夏鸿升说道:“他们的信仰异常虔诚,若非教义当中说自杀是罪过,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杀了好去服侍真主。这是个很矛盾的教派,对信仰他的人,则教其向善,勤劳,真诚,可它又很野蛮,缺乏包容心,对不信他的,统统都是异教徒,怎么对待都不为过。实际上,大食对周围诸国的进攻,在他们自己看来,还是防御性的呢。” 伊斯兰教的传播伴随着征伐和兵乱。这个教派从阿拉伯兴起,盛行于起义,然后成立了一个穆斯林国家,这个国家四处征伐,令占领地的人信仰它,得以传播。 “大食兵马越聚集越多,咱们是不是不能等得太久?”席君买说道:“毕竟咱们只有五千人,若是他来个三五十万,咱们姑且还能搏一把,可若调集来个七八十万人,咱们恐怕撑不了啊。” 夏鸿升差点儿岔气,你牛,你是百骑破万敌的席君买,就这五千人都敢跟三五十万人搏一把,本公子服气。 “三五十万怕是不可能。”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奥马尔一世是个激进的家伙,他所统治下的大食空前扩张。而且他很有能力,并对自己的能力很是自负。也就贞观十年的时候,他还在幼发拉底河畔以少胜多,用骑兵包抄了装备有大唐提供的兵器的波斯国军队,俘虏了一个波斯将军。正因为能力过人,对自己的能力自负,所以他同时三线开战,西边怼拜占庭帝国,东边怼波斯,南边怼埃及,还都怼的对方招架不住。不过,也正因为此,他眼下分不出太多的兵力到这边来。哪一条战线上调走的人太多了,之前的征伐就会功亏一篑。所以三五十万人估摸着是不可能了。” “如此看来,咱们若是进攻其本土,便会有三个天然盟友了。”薛仁贵说道:“一旦得知大唐进攻大食本土,其他三国必定会趁机组织猛烈的反击。” “也不一定。”李业诩说道:“大唐能万里之外打的大食招架不住,那必然是比大食更强的。我若是周围几个国家,说不定会觉得,若是是大食,尚且可以有机会反击,至少还有僵持之力,可若是换做了大唐,那说不定就连僵持也僵持不下去,唯有被灭国了。若是如此,还不如暂且先与大食一起将大唐赶走,再接着继续僵持。” 夏鸿升有些意外的看着李业诩,道:“想的还算周到!” “嘿嘿,那是咱军校教导有方!”李业诩得瑟一句。 夏鸿升又道:“波斯不会同大食联合来攻打大唐军队,这一点可以肯定。但是却也不会真的帮助大唐,这也是可以肯定的。故而波斯会表面上做出帮助大唐的样子,实际上却隔岸观虎斗,等机会坐收渔利。拜占庭,埃及已经快要被大食从他手中夺走了,或许这两个国家会以此为筹码,大食放弃征伐埃及,换取拜占庭的帮助。不过,拜占庭却也不会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不趁火打劫已经是极限。故而,到时候大食其实还是可以调集来不少军队的。而大唐亦不会获得支持,仍旧是孤军作战。” “所以不拘是拜占庭和波斯会不会趁机猛烈反攻大食,还是他们隔岸观火,按兵不动。总归咱们大唐都是要独自来灭掉大食的。”苏定方说道:“不过只要咱们能够占据到一块土地,并站稳脚跟,咱们的补给也会跟上,自然也会有援兵。故而眼下最重要的,是夺取制海权,并打下一块飞地!” ------------ 第1200章 变数 大食与大唐双方互有进退,逐渐胶着在距离海岸五十里地的地方。大食一边借助机会大量运兵过来,一边继续进攻,试图将战线继续往后推。 叶斯里卜城,先知穆罕默德到来后,将其改为麦地那·纳比,意为“先知之城”,简称“麦地那”。此城不仅是穆斯林们心中的圣地,亦是大食的政治中心。 奥马尔一世便是在这里继承哈里发之位,领导着大食进入空前扩张时期的。 此刻在他的席位上,奥马尔一世正面无表情的微微后靠,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听着面前的人用一口大食语描述着前线的战事。 “唐国军队人数不多,又惧怕我们的穆斯林战士,因而除了第一战之外,之后似乎不敢同我们正面交战,而多以弓箭和会炸响的铁球来阻挡我军,很少直接冲杀。正面冲杀也是一触即退,不敢长久。若非他们有许多弓箭和会炸响的铁球,眼下早就撑不住了。” “听说唐国的战士很强大,也不怕死亡,这当中是否有阴谋?”奥马尔一世想一会儿,淡声问道。 “唐国的战士是很强大,与我们穆斯林的勇士相比也不差。”那人答道:“只是人数太少,故而不敢正面冲锋。据前线传报,唐军似乎只有数千人而已。” 奥马尔一世眉头皱了皱:“之前传报唐国军队人数不少,怎可能只有数千人?” “末将亦有所怀疑。”那人点头道:“但据前线所探,唐军似乎只有数千人马,绝不会超过万人。故而末将猜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唐国军队有所埋伏,想要等咱们再深入一些好伏击咱们。第二种可能,是大唐这一次来的兵马本就不多,前线就这么多人了。” “还有第三种可能。”奥马尔一世说道:“唐军还有不少,但是并未投入这一次作战当中,而是在稳固地盘。” 顿了顿,奥马尔一世又问道:“可见到唐国的运兵海船了?”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唐国军队从南方的陆地上而来,没有见到唐国的船只。” 奥马尔眼神一凝,沉声道:“那必是第三种了。万里运兵,所用的海船必定不会小。起码不会比那些商船小,不可能不被看到。一定是停在了别的地方。而前面又只有这么少的人,定然是留了大量人马在安营扎寨——可曾派人往三兰、殊奈探查?如此万里之外作战,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是万万不行的。我猜唐国大军必在那里建设城寨,想要先在那里站住脚,以图壮大,然后才同我大食正面对抗!前线那些,恐怕只是为了拖延,为后面的大军安置争取时间。” “如此说来,那我们岂不是更不能被挡住在穆卢莱!”下首那人一惊:“若是在穆卢莱耽搁的时间太长,唐国就要站住脚跟了!” 奥马尔一世低头沉思片刻,复又抬头说道:“穆卢莱攻势不减,再多派兵马。同时立即派人去殊奈和三兰探查,若真有唐国大军,则以穆卢莱的攻势为饵,吸引唐军耳目,让唐国以为我大食要在穆卢莱突破。暗中则以水师南下,直接到三兰和殊奈攻打唐国主力。” “是!”那人神色一肃,立刻下去安排传达命令了。 哈里发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前线。大食最不缺虔诚的信徒,而对于他们来说,哈里发就是真主安拉的代言人,哈里发所说的话,就如同神谕一般。 命令被迅速的执行,大食的探子乘着小船沿海而下,朝着南边奋力划去。 时间又过去月余,穆卢莱的战事更加胶着。大唐和大食的军队,在距离海岸的一百离地之内你来我往,依仗着火器的远程威力,大唐的有生力量保存的很好,几乎没有死亡,重伤亦十分少,对于整体战斗力并无影响。而大食却消耗了不少有生力量,用战士的性命,硬生生填出来了近海的一百离地。 “大食仍旧在增兵,度过海岸这边的,估摸着至少有五万之数了。”苏定方对夏鸿升说道:“依我看,是时候收网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差不多了。若是渡过来的人数再多,咱们这边恐怕不好打了。即便是眼下,也已经很有压力了。” “那倒不至于。”苏定方很是自信的一摆手:“若渡海过来的五万人都是骑兵,许我还有所忌惮。不过因其急于渡海,多用步军,呵呵,不在话下。” “事不宜迟,告诉将士们,今日都吃饱了,早些睡,明日日出之时,便是叫那些大食人见识咱们大唐将士们真正实力的时候!”夏鸿升道:“一切依计而行。” 众人闻声立时激动,席君买一拍手:“可算等到时候了!” “报——”外面突然传来探马声音。 夏鸿升一抬头:“进来讲!” 外面探马立刻进入帐中,行礼道:“禀报大总管,李将军传报,见大食水师战船另有动作,结队往南而去!” “往南?”苏定方一步到了地图前面:“好一手声东击西!大食却是够阴的,这是要去偷袭咱们在三兰国的基地!” “三兰国的基地不稳,火器弹药又多被咱们带来,战船不多,多是货船,一旦遭受大食大军突袭,或许还真会很危险。若是三兰国基地被毁,咱们便是孤军奋战,受大食两头包抄了。”席君买也是肃然道。 “多亏咱们的船只距离大食的船只够远,能看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咱们。”薛仁贵说道:“不然便被他们得逞了。” “来人,立刻往三兰国传报,让他们做好准备。留守的战船立刻北上迎击。”夏鸿升沉声下令道:“传报给李崇义和李业诩,让他们二部在大食战船视线之外随行南下,与留守战船夹击拿下大食水师!传令给刘仁实部,让他移到原本李崇义部的位置,接下李崇义部原本的任务,一旦反击开始,先轰这边的大食战船和大食军队。” ? ------------ 第1201章 反击开始 “大食既然要偷袭三兰国,前去的必是主力。不知道单凭留守的战船和崇义、业诩他们,能不能将其拿下。”待帐中的人都出去,只剩下了夏鸿升和苏定方二人之后,苏定方说道:“这大食的将军倒也有些路数,这一招声东击西若是叫他耍成了,咱们可就真个成了孤军,受其前后夹击。” “其实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说不定,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夏鸿升说道:“你想想,为何大食会想到咱们在三兰国建设基地,进而前去偷袭,想要使咱们成为孤军?” “必是探子发现了咱们在三兰国的动静。”苏定方不以为然的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又道:“咱们是从孟买直接到三兰国的,在抵达三兰国之前,从未北上过,与大食也并无照面。照理说,大唐在波斯湾中有三处大港,就算是出兵,也会先到波斯湾里面的大港停靠补给才是。故而,在大食的眼中,咱们无论如何都该是从波斯湾中南下,却不是北上。而从波斯湾到穆卢莱,也说得通。为何大食的探子却会去三兰国探查呢?” 苏定方一愣,眉头微微一皱,继而好似突然明悟一般,一拍手,道:“船!大食没有在波斯湾,还有穆卢莱附近发现过咱们的船!”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着啊!穆卢莱以北,便都是大食的国土,咱们大唐万里而来,肯定是要有船的,但是大食却没有发现咱们的船,所以才想到咱们是将船停在了别处建设基地,以图日后立足壮大。故而才会往南边派出探子,果真发现了咱们的基地——这至少说明,咱们藏在穆卢莱周围的战船,没有被大食发现!即是说,敌在明,我在暗!” “故而,大食根本想不到在自己屁股后面,会有两支舰队跟着他。以蒸汽机战船的火力,再加上有心算无心,而且还是在海上,就算是大食主力,也只能被咱们压着打。”夏鸿升继续道:“再者说了,留守的战船虽然不是蒸汽机船,但也都是铁甲船,也是标准装配的战船,上面的火炮都是一样的。” 夏鸿升很是自信的一摆手,说道:“一句话,只要不让他们上岸,在海上别说它是大食主力了,就是再来一倍的人,也只能被咱们的战船吊着打!” 苏定方闻言笑道:“不愧是升哥儿,好!明日老苏我也不能落了咱们大唐的脸面,这边的大食人,管教他有来无回。” “定方兄且小心一些。既然大食耍的一手声东击西,那这边的攻势必定只会更猛,不会减弱。否则无法将咱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在这边,好让那边疏于防范。大食偷袭的军队既然已经出发了,日后这边的攻势估摸着会更猛了。” “放心,老苏我心里有数。”苏定方亦很是自信,道:“来得越来越好啊!” 二人又闲话几句,苏定方便回去休息去了。除去守卫战线的将士们,其他的人此刻都已经吃饱喝足,睡觉去了。 明日天亮,他们就将开始反攻。 当嘹亮的号声传遍营地的时候,大唐的将士们已经是整装待发。 他们结阵向前行去,早已经按捺不住多日来畏畏缩缩的打法带来的狂躁了。 对面,大食的军队只是看见,便觉得眼前这些唐国的将士,与之前这一段时间他们所见的唐国军士有些不同了。 苏定方神色冷峻,·手中长槊一扬,道:“将战书射过去。” 身旁一袭白袍的薛仁贵立时张弓搭箭,只听得霹雳弦惊,一根箭矢倏忽而出,带着箭头上面的绢布,射在了大食人阵前的地上。 绢上有书: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唐国土。有敢犯大唐者,虽远必诛。先前交锋只因大食人少,不能显大唐英武,故有意退让,只为等大食聚兵。若此刻拱手来降,当免性命之忧,若仍不悔改,则可见大唐将士真正实力。 自然,为了能让大食人看得懂,此意乃用大食文字所表述。 大食阵前将军挑起绢布,展开一看,顿时一怒,将绢布扔到了地上。随即拔出刀来,发出一声高声长啸。 大食敌军立时齐声长啸,冲了过来。 苏定方摇了摇头:“放!” 突然,“轰——”的巨响猛然炸响在天地之间,耳旁猛得一空,好似周遭的空气被猛一下抽空一般,什么声音忽而一下全都消失不见了,好似整个世界都在身旁疏离一样。 继而便觉地动山摇,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起来,脑袋里面,心脏上面,都好似被一柄重锤狠狠的砸中了一下,登时一闷,呼吸一窒,两眼发黑,两条腿立刻便软了下去。 耳边渐渐有了一丝声音,却是一种锐利的尖鸣。 满眼尽是一片血肉纷飞,周围的人不知道何时竟然飞了起来,却浑然不在完整,只是一个刹那,方才列在前面的几排军阵,竟然就没有了踪影,唯独剩下了一地的血肉模糊,和一个个满是残肢断体的深坑! 耳中锐利的尖鸣渐渐减轻,充斥着耳朵的却又成了“轰——轰——”的巨响,犹如天上的雷炸在了耳朵边上一样。 “为了安拉!”穆斯林军队从心底泛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惧意,赶紧口中高呼起来真主的尊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暂时压制住来自心底的恐惧。 火炮,密集的火炮,犹如天降神雷一般,不断的在大食敌军的军阵当中炸响,原本一个个整齐的军阵,随着火炮的轰鸣,眨眼间成了一盘散沙。 苏定方耳中带着耳塞,但是一双眼睛却留意着战场上面所有的动静。 “弓弩!” 配合着军号和令旗,苏定方的命令立刻传达全军。 无数弩箭犹如漫天骤雨,在火炮的轰鸣声中遮天蔽日,铺天盖地。 成片成片的大食敌军伴随着箭雨纷纷倒下,再也没能爬起来。 但即便如此,大食兵卒却仍旧还没有退却,一边口中不停的呼喊着安拉的尊讳来压抑自己的恐惧,一边继续艰难的向唐军阵前靠近。 “火枪!” 随着苏定方的命令,身后的弓弩手们立刻变换阵型,脚步一错,变成了长长的三排长线,同时将手中的弓弩,换成了火枪。 “砰!砰!砰!”伴随着一阵阵白烟,和一声声枪响,对面的大食敌军突然一个个身体炸裂了开来,迸溅出一朵朵血花…… ------------ 第1202章 大唐军队的真正实力 穆卢莱这边,海岸上已经被尸体铺满。就连不断炮击造成的弹坑,也被填满而看不见,放眼望去一片平坦,却全都是不完整的残躯,一层又一层。 但是冲锋仍旧在继续。 然而他们还是没有突破由迫击炮、火炮、火枪和弓弩组成的弹幕,与大唐将士接阵。 却也终于很近了。 步军的远程优势已经快要消失,即将短兵相接。但大唐将士的生命宝贵,此刻却该是骑兵出场的时候了。 一枚信号弹升空,白日里天空中骤然亮起的剧烈红光,让大食人以为是神迹。甚至有人高呼真主安拉,以为是真主终于来帮助自己了。 不过,待红光消散,却并没有发生什么。 却因为这一刻的停顿,又被炮火和枪火带去了许多战士的生命。 突然,脚下的土地开始传来了一些细微的震动来,那震动很有规律,且连绵不绝。 熟悉战马的大食人心头一惊,转头却忽而听见两侧猛然传来了震天的呼喊声! “大唐精骑在此!杀!” 震慑人心的喊声,伴随着透着寒光的马刀,闪烁着森然了冷意,犹如一道疾风,裹挟着无数的刀刃席卷而来。 如同一柄快刀,大食的军队一瞬间被切割的七零八落。又如一台可以移动的绞肉机,所过之处血花四溅,敌人纷纷倒下。 大食人绝望了。 方才的那些手段,竟然还不是全部?! 火炮,迫击炮,火枪,弓弩,都停了。 大食人瞬间反应了过来,大喊道:“那些怪雷停了!快杀!为了真主安拉!” 大食兵卒绝望的心中突然又生出一丝希望来,带着对真主的绝对虔诚,带着对异教徒的愤恨,带着清除异教徒的决心,高高挥起了手中的刀,奋起全身所剩的全部力气,朝着那些骑兵的身上砍去。 “砰!”一声金鸣,大食人傻眼了。 手中给他们带来过无数次胜利的刀,竟然从中间崩断了开来! 可是来不及他惊愕了,大唐骑兵手中的刀,已然划破了他的喉咙。 骑兵在大食军中横冲直撞,大食的军阵更加溃散起来。 苏定方手中长槊一指,高声喊道:“全军出击!” “杀!”身后步军发出惊天吼声,犹如洪流一般汹涌而出,仿若海啸一般,瞬间冲入了大食军中! 钢铁色的洪流瞬间吞没了残余的大食敌军,这一刻,大食人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才是唐国军队真正的实力!可惜,已经晚了。 随着步军的收割,大食军队全线崩溃,开始溃散起来。 大食人纷纷丢下了兵器,转身向后跑去。 岸边,运送他们过来的海船停靠在那里,大食兵卒死命狂奔,仿佛只要上去船,就可以离开这里,逃离这群恶魔一般恐怖的唐国士兵。 “轰——”一声巨响,在他们的眼中,那意味着最后的希望的海船,突然一下子崩碎了开来,成了漫天的木块,四散开来,又纷纷落到了海面上,飘成了一层! 愣住了,大食人都愣住了。他们纷纷停下了脚步,无所适从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一艘艘海船炸碎开来,成了海面上的木屑。 “轰——轰——” 那种恐怖的怪雷声音又一次响起,恐惧开始在他们的心中肆意蔓延。 蓦地,大食人眼中一紧,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却好似被定住了一般,什么都做不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们看见了什么?! 船?不对,不是船!绝不是船! 那分明是铁! 可是铁——如此巨大的铁,怎么能像船一样在海面上?! 不,那一定是怪物! 铜头铁臂的怪物,它还能吐出烟来! 开始有人跪下了——除了跪地求饶,他们想不到还能做别的什么了。 “每当敌人用希腊火攻击我们,所能做的事只有屈膝下跪,祈求上天的拯救。”透过望远镜看着这一切的夏鸿升,口中喃喃呓语出这么一句话来。说完之后,却又是一哂,自言自语道:“希腊火算什么?” 顿了顿,夏鸿升又道:“真希望朝中的人全都能够亲眼来看一看这一战——战争,已经进入到一个新时代了!” 对岸,大食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发现。 为了确保能够声东击西,需要继续保持对穆卢莱的猛烈攻势,才会让唐军以为大食的主力在穆卢莱,而不在其他地方。 虽然唐国军队所展现出来的真正战力令人震惊,但是为了不让唐军有所警觉,也只得继续在穆卢莱增兵,硬着头皮继续强攻。 “禀将军,对岸又有兵船过来!”战船上,刘仁实身后,探哨来报。 “那岂不是正好?”刘仁实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说道:“咱们正好不是还有一侧的火炮没用。传令,将对面来的兵船给本将军轰了!” 刘仁实的命令,被传令兵用令旗迅速传达给了各船。 而刘仁实自己,亦走到了船侧,拿起望远镜看了过去。 大食的兵船很大,想来若是靠岸,又是不少援兵。 “搭弓了,这是终于发现咱们了。”刘仁实笑了笑,继而神色一肃:“放!” “轰——”巨响震彻海面,对面的兵船立时碎了,当中有一艘齐中两发,便一下子从中断裂成了两截! 船上运着的兵卒纷纷落海,海面上霎时间就飘满了人! “升哥儿常言,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的理由无论是什么,其本身总就是罪过。”刘仁实口中念叨着:“我为国而已,尔等勿要怪我。若真个怪我,待我到九泉之下,再来战过!——投!” 随着一声令下,船上的抛石机应声而动,一桶桶汽油被抛飞了出去。 汽油桶的口盖已经被打开,里面有一团长长粗粗的引线。特质的引线燃烧很慢,亦不惧水淹,抛飞出去之后,汽油桶落在海面上,引线会引燃里面的汽油,最终爆裂开来。 一桶桶汽油被抛飞出去,海面上成了真正的火海。 大食的海船被“燃烧的海水”引燃,落水的人也被吞没了进去。他们不停的挣扎,下潜,却始终无法熄灭这可怕的,不惧水的火焰! ------------ 第1203章 海战在即 无论战争的出发点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战争本身终究是罪恶的。而人类为了各自不同的利益,为了各自眼中的己方的“正义”,战争永远也不会有彻底消失的一天。 盖因人类的利益不会大一同,故而永远免不了争夺,便也永远免不了战争。 冲天的大火裹挟着那一堆堆的尸体,发出滚滚黑烟。片刻之后,那些尸体就将成为灰烬,以免在炎热的气候中腐败,造成疫病。 夏鸿升远远的看着火光,心中突然有些担心。这番杀戮的业报会不会算到自己的头上,以至于有伤天德,因果缠身? 不过,当又听到身后那些大唐将士们的欢呼声,却又有了些释然。看着那些大食敌军的尸体固然心中有些负罪感,但若是换来大唐将士的性命不必丢在此处,倒也不必矫情。 “大总管,何不乘胜追击,咱们杀将过去!”刘仁实到了夏鸿升的身后,说到。 “人少,得精打细算啊!”夏鸿升收拾了心绪,转头说道:“此刻对岸的大食敌军至少也还有数万,咱们不宜再深入。” “那就这么算了?”刘仁实有些不甘心:“大食敌军此刻定然方寸大乱,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 “刘仁实,你部补给完毕之后,立刻出发,去炮轰对岸,却不必靠岸,更不要登陆。”没等他说完,夏鸿升又说道。 “恩?”刘仁实一愣。 夏鸿升又道:“敌军若集结在射程之内,便用火炮轰他们。若是撤出了火炮的射程外,也不须追击。” “那若是大食人非得往海岸上靠近呢?”刘仁实问道。 “不登陆,不丢船的前提下,对送上门来的敌人,自然是能干掉多少干掉多少。”夏鸿升笑了笑,哪里不明白刘仁实心里的想法,说道。 “哈哈!末将得令!”刘仁实兴奋的一搓手,立刻行了一礼。 看着刘仁实出去,苏定方笑道:“他定然是要耍些手段,好让大食人以为他要登陆,等到大食人都在岸边集结,在用火炮打——不过他说得也没错,眼下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我也想打过去啊!”夏鸿升叹了口气,说道:“若非李崇义和李业诩他们调走,眼下已经打过去了。只等他们二部回来,再行登陆。否则现在咱们实际上能够登上岸去作战的,最多两千之数。对岸将近十万敌军,就算是咱们有火器之利,也太艰难了。” “也是。”苏定方说道:“此处地形也是不利,若是山地,还可以派出一支精兵上岸游而击之。” 大唐军队收整队伍,清点物资,清理战场,严正以待,严防对岸的大食敌军反扑,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出了海峡,李崇义与李业诩二人所率的船队已经汇合,连日来一路放慢速度跟着那些大食战船,透过望远镜时刻监视着大食水师战船的动静,自己却并未出现在大食船只的视野当中。 李崇义和李业诩二人也到了一艘旗舰上面,好商量行事。 此刻,李业诩正一边拿着望远镜看,一边对李崇义说道:“崇义,咱哥俩立下大功的时候到了!这大食战船不下几百艘,绝对是水师主力!” “诩哥儿,大食的战船恐怕有咱们的十倍还多些,单凭咱们恐怕不行。”李崇义说道:“船上的弹药和油桶都不够对付这么多战船,须得好生商议出个法子。” 李业诩放下了望远镜,点了点头,道:“不错,正面打肯定是不行。敌船太多,咱们的弹药和油桶不够用。倒时候若被靠近了,少不得一通撞,就不好看了。若是在被接弦,咱们的人数可就太少了。就大食这么好几百艘船,上面怎么也得十数万人。” “三兰国的基地,尚有三支船队。虽然不是蒸汽机船,但也都是铁甲船。”李崇义说道:“咱们五支船队加起来,也几百艘船呢,至少能达到大食战船的半数。只要能够速战速决,不给大食战船接弦的机会,就不怕他人多。” “如何做?”李业诩问道。 “之前在军校里,地理上讲过,此处海上冬季有一股自被向南的洋流。”李崇义说道:“这几日我看了看,海水的确是从被向南流的。即是说,咱们在上流,那些大食战船在下流。” “嘿嘿,那些大食战船自然是下流的。”李业诩挤挤眼睛,道:“为兄已经明白了!你看弄一半如何?咱们好歹得留一些临时用。” 李崇义点了点头,然后转头下令道:“旗语传令,各船清点油桶!” “算一下时间,三兰国基地留守的战船这会儿应该已经快要能从望远镜里面看见大食战船了。估摸着不出两日,就要遭遇。”李业诩在那里算着时间,说道:“放得太晚来不及,可若是放得太早,就散得太快,都散开了,也就没个用处了。” 顿了顿,李业诩又道:“在传令,清点所有舢板,各船只留出一两艘,其他全给我装满油桶!随时准备放出去!” 对付木船,没有比起火攻更有效的了。火炮虽然威力大,一旦击中,必然能将其击沉。可到底也有没打中的可能。最适合刚开始遭遇,敌船尚未及反应的时候,那便是停着不动的活靶子。 可若是胶着一会儿,敌船开始移动起来,并且散开之后,火炮的效率就不如火烧来得快了。 大食战船多,几轮火炮肯定不能全部轰沉。最多十几轮火炮过后,大食战船肯定能反应过来——就算速度慢不够灵活,十几轮火炮轰击的时间也足够它散开。 以这边的火炮数量,十几轮的炮击过后,大食三分之一的战船估计要失去战斗能力——换做是其他国家,估摸着这已经是所有的水师战船了,可大食这一次出动的战船太多,因而也只是丧失三分之一的战船。 剩下的那些,必然会分散开。 这时候,就是放出那些小船的时候了。 寻常的火船,都是小船装满燃烧的桐油冲向敌船,往往会被敌船击沉。而大唐放出的火船,却是不怕这个的。小船被击破了,油桶还会浮在水上。油桶破了,里面的汽油混合物会流出来,随水漂浮,反而更加容易沾到敌船上面。 此时,只需几轮火箭过去,海面立时便能化作火海,将敌船圈入火海之中。 ------------ 第1204章 大功成矣 检测出盗版!大食战船速度慢,且距离海岸较近,故而有些曲折,让李业诩和李崇义二人率部跟了好些天。 “这大食战船也跑得恁慢,咱们跟了有七八天了,若换做咱们的蒸汽机船,都快能打俩个来回。”李业诩一边用短匕起开罐头,一边说道。 “当时在军校里面,升哥儿说日后得科技者得天下。今日可见一斑。”李崇义也起开一盒罐头,直接就着罐头边吃边道:“咱们在大食战船后面跟了七八日了,大食人愣是没有发现。咱们却可以看见它们,多亏有着望远镜——听说眼下咱们用的望远镜,在军机坊里面改良过百十回,也不知真假。” “都是吃的五谷杂粮,也不知道升哥儿的脑袋是咋长的。”李业诩说道:“这些东西全都是升哥儿的想法,听我家老爷子说,大唐哪儿有军机坊,夏静石就是大唐的军机坊。” “诩哥儿,你说咱俩若是这回能灭了大食的水师主力,回去能封个宁远将军不?”李崇义问道。 “定然能。”提起军功,李业诩很是兴奋,笑道:“灭了大食水师主力,这可是大功,擢升两个品级不为过。刘仁实他们几个到时候得眼红死!到时候咱们成了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他们却还是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比咱低了两级,哈哈哈!” 李崇义正待说话,却突然听得海面上猛地传来巨响。 众人立时站了起来——这声音熟悉的紧,不是火炮还能是什么?! “报——”哨兵的声音随即传来:“大食战船被火炮炸了!” “必是三兰国留守的战船在此伏击大食战船!进入战斗!”李业诩高声喊道。 顿时号声响起,早已经摩拳擦掌忍了一路的大唐海军将士立时进入了战斗状态。 随着汽笛鸣叫,战船陡然一窜,迅速的向前冲去。 “放小船!”李崇义高声传令,旗手迅速挥动手中的令旗,周围战船上立刻回应,并将旗语传递出去。 很快,无数小舢板船从各个战船上被放了出来,顺着海水迅速往前飘去。 很快,浩浩荡荡的大食战船便出现在了肉眼可见的视野当中,李业诩一手拿望远镜看着,一边等待着继续靠近一些,好使得火炮的精准度更好一点。 距离又近了,李业诩猛得一下高举手臂,继而用力放下:“火炮,放!” 随着令旗挥舞,海面上蓦地传来一片如同巨雷翻滚一般的巨响,整片海域都犹如沸腾起来似的,只见对面的大食船队当中立刻便有碎木板四散纷飞起来。 一艘艘小船顺流飘下,靠近了大食战船的范围。那些大食人只看见上面一桶一桶的东西,虽与见过的火船阵不同,但知道那是敌军放来的,必然不是好东西。故而开始下令将其射沉。 巨大的弩箭从大食战船上射出来,只消一发射中,便能将整条舢板小船射个粉碎开来。 空气中立时便飘散起来一股古怪的气味。 汽油与硫磺还有其他一些易燃物进行混合后的混合物,比最初的汽油更容易燃烧,燃烧的更加剧烈和持久,且更容易附着到船上。 腾然一下,海面上突然猛得卷起了火浪——不等李业诩他们射出火箭,已经有被火炮炸起火的大食战船引燃了油料! 火势突然雄起,顺着海面烧了起来,迅速裹挟住了所有的船只。那些舢板小船上的油桶受到火烧,登时爆裂开来,爆出一片火雨,落下来又纷纷燃烧,让海上的火势更加凶猛。 火炮从两边炸过来,大食人来不及思考为何唐国的战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或许,在他们眼中那根本不是战船,而是长着钢铁身躯,能够施放天雷,吐出黑烟,喷出火焰的海上怪物。 惊慌失措可以从大食战船四散凌乱的移动上看得出来。 那些大食战船不顾方向,纷纷四散挪动,如同一盘散沙。 炮击不停,大食的船阵当中木屑四溅,一艘艘战船或断或沉,船上的人纷纷坠入海中,却又陷入火海里面。 火势席卷,随着海风翻卷不停,不断将大食战船卷入其中,迅速燃烧起来。 凶猛的火势,就算隔着远远的距离,也让人感到了皮肤的焦灼,而处在火势当中的大食战船上,那些士族更是难以忍受火烧的燎灼,纷纷下意识的跳入海中,却是反而又被更加剧烈的火势所包围,烧死或者溺亡。 “传令,火炮不再密集开火,调准了再打!”李崇义高声喊道。 对面的大唐战船在看见小船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绕至了两翼,此刻从两个侧面包抄了过来。 此时,大食的战船已经彻底被大唐战船所包围,四向难逃。 “报——吴将军旗舰传来旗语,大食战船开始反击,想要靠近接弦!”旗手将看到的传讯立时告知给了李业诩和李崇义。 “想要接弦?想他娘去罢!”李业诩大骂一声,对旗手道:“放热气球!” 很快,一个个热气球从船上飘飞起来,那些热气球上用绳索连着船,放飞起来之后,会到达距离战船中远距离的位置,对靠近的大食船只进行阻击。 这是李崇义和李业诩二人想出来的法子,船上的火炮弹药不足,但是还有许多为了登陆作战准备的震天雷。将震天雷扎成捆,从热气球上抛下去,威力亦十分可观。 故而每个热气球上都装满了震天雷,飘上了半空之中,只等大食战船靠近过来。 大食船只此刻狗急跳墙,疯了一样,顶着火炮,冲着火势,朝着大唐海军的战船冲了过来,企图用船多人多的优势,拼着船只的折损来接近大唐船只,然后接弦上船。 一个个油桶被用抛石机抛飞了出去,热气球犹如一个个飞在半空的巨兽,投射下巨大的阴影的同时,也如同落雨一般的,将一捆捆震天雷扔到了下方大食战船的船上,顷刻间便能炸沉一艘! 而待大食船只将要过来中间距离,意图靠近,大唐战船则又迅速移动。蒸汽机带来的巨大动力,使得大唐战船眨眼间就能够同大食战船拉开很长的距离。 大食战船只得继续硬冲,则复又是一轮等待着他们的猛烈攻击。 这叫放风筝,发挥自己的机动优势,让敌人追在自己屁股后面,拉着敌人打! 战船上,李崇义放下了望远镜,深吸了一口气:“大功成矣!” ------------ 第1205章 绕道敌后 三李崇义,李业诩和吴起三人下来战船,先头一眼就看见了岸上等着他们的夏鸿升和苏定方几人。 连忙快脚过去,上前行了军礼,道:“禀大总管,末将等幸不辱命,合围大食水师,歼灭敌船八百七十一艘,当中炸沉焚毁者凡五百余艘,俘虏大食敌军三万余人,大食人数甚众,不过多死于炮火溺水,故被俘者不多。特来缴令!” 夏鸿升几人已经提前得了捷报,此刻笑道:“大食损失八百余艘战船,其水师从此必无战力。尔等消灭大食水师,夺取制海之权,此乃大功,我当上表陛下,有所封赏。” “多谢大总管!”几人大喜,再行一礼。 夏鸿升摆了摆手,道:“大食此番遭受重创,就算还有战船,也不会超过数百,日后恐怕再难从海上来对付咱们。” 夏鸿升一边回忆历史,一边说道。 后世里说拜占庭依靠希腊火在阿拉伯人的冲击下坚守了很长时间。其间还干得阿拉伯人好几次不敢再去。当时的伊斯兰国应该正值巅峰时期,以海军为主去攻打拜占庭的时候,主力尽出也才去了一千多艘战船。被拜占庭用希腊火烧得只剩下了二十来艘狼狈逃了回来。从此一直到希腊火的配方泄露给阿拉伯人知道,这中间阿拉伯人再也没有大规模的海战过。 这么看来,眼下大食最多最多,也不过一千来艘战船而已了。 这一战歼灭他八百余艘,必是主力尽灭。 看来,奥马尔一世原本是准备“用牛刀杀鸡”,派出水师主力及大量军队,准备一举摧毁大唐在三兰国刚刚开始建设的基地,并一路北上,两向夹击,将大唐军队彻底消灭在大食之外的。 想到此处,夏鸿升也不免心中泛起一丝庆幸。 幸好奥马尔一世的计划没有得逞,不然,这一次还真胜负难定。 总而言之,一切都多亏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不管是从小的望远镜,到大的蒸汽机,还是从改良过的机械弩,到压倒性的火器。 所有这些先进的技术加在一起,才有了这一次的胜利。 从此,从红海到阿拉伯海,再到波斯湾,大唐的战船和商船就都可以横着走了。 众人回到大帐,经此一役,需得商讨日后之行动。 “大总管,咱们何时登陆对岸?”吴起问道。 “随时都可以。”夏鸿升说道:“刘仁实一部已经在对岸轰了好些天了。此刻对岸的大食守军已经退出几十里之外以避开火炮。这几十里地,足够咱们登陆。” “不过……”夏鸿升摇了摇头,又道:“登陆暂且不急,先清点所有物资,尤其是火器弹药。大食这一次虽然伤亡惨重,但却也并未伤及根本。几十万人还是能调得过来的。咱们虽有优势,双拳可以敌过四手,可若是对面有四十只手,双拳可就不太够了。” “那眼下咱们?”李业诩问道。 “等。”夏鸿升说道:“咱们从孟买出发,到这里也有些时日了,援军和物资应该已经快到三兰国了罢!有赖于诸君的战功,往后援军和物资补给可以大批量的送过来,不必担心大食水师截击了。咱在三兰国的基地,亦可开始大规模加速建设。” “大食经历此番战败,必定大军集结于此,时日越久,集结兵力越多,恐对我大唐不利。”李崇义说道:“难不成咱们就干等着?” 夏鸿升想了想,问道:“崇义,我问你,此处冬季盛行何种风向?” “呃……”李崇义没想到夏鸿升会突然问这个,顿了顿,答道:“此地夏季盛行西南风,冬季盛行东北风。”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吴起,咱们现在还有多少热气球?” “五百多顶。”吴起答道:“将军是想从东北边放热气球?” “图尔拜的东北边,有一个十分适合筑港的地方,叫做亚丁。”夏鸿升指着地图,说道:“不过,眼下也只是个渔村而已。大食如今没有了水师,再也无法从海上阻击咱们。趁它大军集结在图尔拜,咱们从海上绕过去,在亚丁登陆。便可前后夹击,将大食集结起来的大军留在图尔拜。趁着东北风,正好可以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制空权。” “制空权?”众人有些明悟。 “海战之中,李崇义和李业诩放起热气球,往下扔震天雷来炸下面的大食战船,大食战船作何表现?”夏鸿升反问道。 “他们?”李业诩有些得意的一笑:“自然是抱头鼠窜,等着挨炸了——他们的箭矢又射不了那么高,船上的车弩也仰不起头,还能奈何?” “二位将军这一招不可谓不高。”吴起称赞道:“大食战船没法去打天上的东西,只得挨打。” “可这不一样,在海上,热气球绑在船上,大食人又无法靠近船只。若是换在路上,就是将热气球绑在地面放飞出去,可大食人还能骑马过来啊!若是大食人欺到阵前,砍了钢索,热气球上的人岂不是死路一条?”李崇义说道。 苏定方摇了摇头:“你当步军是吃素的?我看这法子行!只要热气球上的人能够给大食敌军造成密集伤亡,步军跟在热气球后面,一来可以使热气球继续往前制造伤害,二来也可以随着热气球将步军的军阵往前推。大食敌军在冲锋之前和冲锋的过程中,都可以受到热气球的攻击——这法子不错,就是热气球有些少。” “热气球得系在何处?”席君买问道:“这家伙飞起来之后力道可不小!” “火炮!”薛仁贵说道:“钢索本就沉,再系到火炮上面,热气球肯定拉不起来,不会跑没影。不过,到时候上面定然还要放上许多弩箭与震天雷之类,能不能飞到弓箭的射程之外也是个问题。” “下面系得太轻也不行。”李崇义说道:“上面的弓弩和震天雷越用越少,热气球会越来越轻,越飞越高,下面若是拉不住也不行。” “我估摸着火炮就可以。就算空的热气球,想要拉起火炮也不易。系到火炮的钢架上面,就算上面的武器用光了,也只是升高一些,飞不走。”夏鸿升说道:“试一试便知道了。来人,去准备一顶热气球!” ------------ 第1206章 问题 ,天高海阔,海边的风带着微微的咸意,从身边倏忽而过。 带着一股热流,和微微的腥气,让人身上更添一丝黏意。 抬手擦去脸上的汗珠,脸上略微有些火燎火燎的痛感。是风吹和日晒,让不适应此处环境的皮肤皴裂的缘故。 “这地界真是没趣,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苏定方随手抓了一把沙抛飞出去,说道。 夏鸿升笑道:“这你可说错了。这些沙子下面宝贝还真不少。石油知道不,就是咱们做汽油做沥青的原料——眼下是技术不够,日后以这东西为原料的东西可能涉及到生活的各个大小方面。就照如今大唐发展的速度,最多一百年。一百年后,这东西的重要性几乎跟水一般。大食,还有波斯,包括波斯湾这一片,你知道底下有多少石油?” “多少?”苏定方随口问道。 “设使全天下的石油一共有十,则此地便独占其五。”夏鸿升笑道。 苏定方嘶了一声:“好家伙,还真是块宝地。就是住人差了些。” 说话间,只听得耳旁突然传来“咕”的一声,众人纷纷循声望去,见薛仁贵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捂着肚子,见众人看向自己,便讪笑道:“大半日未吃东西,饿得慌。” “就快成了。”夏鸿升手下不停,旁边齐勇也是手中不停,二人手中满把的竹签,上面串着拳头大的肉块儿,正在架起来的火上烤得冒油,滋啦作响。 连日战役,难得闲暇,今日终于得空,众人偷偷摸出营外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开个小灶,吃些现烤的肉,虽没有酒,但都自带了茶叶,围聚到一块儿吃吃喝喝聊聊,算是将头脑放空一下。 “也不知道吴起他们顺不顺利。”李业诩从腰间摸出调料往那些肉串上撒,边撒边说道。 “放心,他们的本事不比大唐刀锋差。他们就是海上的大唐刀锋。”夏鸿升对他们的能力很是信任:“一定能完成任务。就算出了意外完不成任务,至少还是能做到全身而退的。” 夏鸿升派吴起率领五十号海军陆战队员,从亚丁悄悄登陆,往图尔拜暗查过去,一来摸清沿途的情况和大食人的动静,二来找出一条能够避开村落城镇抵达图尔拜的野路。从亚丁到图尔拜之间的地形不复杂,野路只要能辨明方向,走起来并不太难走。 尽量避开大食人的视线,急行军之下,说不定可以突然出现在图尔拜后面,打得集结在图尔拜的那些大食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轰——轰轰——”远处又传来了一震火炮的声音,因为距离太远,故而也只是沉闷的,急促而密集的几轮。片刻过后,复又归于岑寂。 “他们几个是轰得上瘾了罢!”李崇义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大食人也真是执着。先前攻打天竺,火炮一响,天竺兵都以为是天上的鬼神下来了,手里兵器一丢,就跪在地上投降了。后来戒日王投降之时,还称呼牛大总管为湿婆神的使者。” “可惜大食人没将咱们当成安拉的使者。”夏鸿升笑道:“真希望咱们也能有十万兵马,眼下也早已经在大食的国土上攻城略地了。” 说罢,又道了一声:“成了!” 众人眼睛早已经被夏鸿升手中的大肉串吸引,一听夏鸿升说成了,立刻都伸手过来抢,各抢了一串不顾烫嘴大口啃了起来。 “还是升哥儿的手段地道!”苏定方一边大口啃着,一边叫道。 却说众人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谈,所聊也是围绕大食局势。 “……眼下咱们已经拥有了制海权,而大食拥有漫长的海岸线。”夏鸿升一边喝茶,一边对众人说道:“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将眼光局限于此。大食国漫长的海岸线上,他岂能全部都驻兵防守?那只怕将他全国的人都调集过来也不够。而这漫长的海岸线,咱们却可以随处登陆。” “他将大军集结在图尔拜,咱们就可以绕开图尔拜,在亚丁登陆。等消灭了他在图尔拜的大批有生力量之后,他的大军集结于亚丁,到时候咱们甚至可以不要亚丁,开船走人,趁着大食大军全都集结在其半岛南端,而迅速绕进波斯湾,直接在波斯湾尽头登陆,攻其腹地。大军都在南端,腹地必定空虚,咱们可轻易攻下大批城塞。等它再调集大军回转北方的时候,咱们都已经拿下好些城池了。” “等日后咱们的船多人多了,甚至可以沿着海岸线一起登陆,看它的大军顾得上哪头?分兵对抗,则不是大唐敌手,聚集大军攻击一点,则其他多点必然失守。没了制海权,沿海地区还不是咱们说得算!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从哪里上岸,就从哪里上岸!” 众人一直说到日渐西沉,这才起来,用脚推了沙子埋了火,回去了营帐。 又等数日,终于等回来了吴起等人。 得知吴起等人回来,已经是半夜。夏鸿升却立即起身,让其他人先去休息,将吴起喊到了帐中。 “可曾探明道路?”夏鸿升有些急迫的问道。 吴起行了一礼,道:“幸不辱命!末将率人从亚丁趁夜登岸,亚丁处稍有人巡逻,观之不像大食军队,只好似乡间壮勇。末将派人进入村落,又探查周围,亦未发现大食军队驻守痕迹。全都是些民间壮勇之人在来回巡逻而已。末将等一路朝西南而下,沿途村落却是不少,想来是近海之地,较之陆上宜居之缘故。若是再略微深入些,则是些沙棘之地,却无人烟,大军可过!” “其间可有绿洲?可有水源?”夏鸿升又问道。 “其为沙棘之地,也算不得是沙漠。当中倒有些小绿洲,但面积不足以隐藏兵马。且无明水可用。”吴起说道:“中间只有三个大绿洲,能够藏下人马。然当中有两个,水脏人不得饮,且多在沙下。”吴起说道:“有水那个大绿洲距离图尔拜已经不远,可做扎营之地。然其之前,除却中途有民聚村落之地,方有水源,可供饮用外,其他地方无处补给淡水。” ------------ 第1207章 天助我也 听完吴起所言,夏鸿升皱了皱眉头。 这意味着,大唐军队中途不得不离开荒漠,到近海的地区对村落进行攻占,以补充水源了。 攻占是小,暴露是大。 若是让图尔拜的大食军队得知太早,便也失去了奇袭的功效。 急行军会让大唐将士的身体损失大量的水分,即便是每个人都装满好几个水囊带上,在抵达那个有水源可用的大绿洲之前,中途也至少需要补充一次水。即是说,中途需要至少攻打一个村落,来夺取水源,补充将士们所携带的淡水。 攻打村落,势必会有人骑马去图尔拜,与大食军队报信。 大食军队得信越早,就越有时间做出应对和准备,则便失去了这一次绕到亚丁登陆的价值。 “好,吴将军辛苦了。且下去好生休息!”夏鸿升抬起头来,向吴起说道。 “是,末将告退!”吴起又行一礼,退出了大帐。 待吴起离开,夏鸿升想了想,冲外面道:“去请苏将军过来。” 不多时,苏定方便到了大帐之中。 夏鸿升见将吴起方才所报俱都告知给了他。 “这的确是个问题。若想奇袭,便要尽可能不暴露踪迹。亚丁到图尔拜中间不算太近,想要隐匿本就不易。”苏定方说道:“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大军突袭,哪儿有能万无一失不被发现的?就是百十号人骑马,也能惊得走兽乱窜,何况大军?只要速度快些,使得图尔拜的大食军队来不及准备万全,便都是奇袭。至于要到村落当中取水,这事儿其实有办法。具体甚子办法,老苏我就不多说了,升哥儿也不必过问。到时候带军的是我,自会保证奇袭之效。” 夏鸿升一愣,随即心中便有了明悟,大约便也猜到了苏定方的法子。 “这……” “升哥儿心善,干不下这事儿。老苏行伍出身,这等事情却是见得太多太多了。”苏定方摆了摆手,说道:“就交给老苏罢!” 夏鸿升咬咬牙,心里骗自己,权当自己没有猜到。 “过几日,我便会下令刘仁实他们佯作登陆,让大食人以为咱们会从图尔拜登陆。”夏鸿升避开这个问题,说道:“我这边会一直主动进攻,吸引大食注意。你那边以炮声为号,听见后面响起炮声,我便从这边才动真格强行登陆,好与你前后夹击这些大食人。” “好!”苏定方点了点头,又道:“这边吸引大食人注意,其实反而比我要危险。你强行登陆,须得猛将。席君买薛仁贵他们可尽留下。” “不,我这边虽然要吸引大食人注意,但是这边弹药也多。”夏鸿升说道:“还是你将他们带上。我这边只留那几个纨绔就行,他们几个正事上面也是有分寸路数的。” “老苏可也是一员猛将,一把长槊耍得不比他们强?”苏定方笑道:“你却不必担心老苏的安危。' “此乃军令,勿要再推辞。”夏鸿升一甩手摆起架子来。 苏定方笑了起来,也不在多言。 既然已经探明情况,便当机立断,尽早出兵。 第二日苏定方便率领一半人马上船往亚丁进发,因亚丁并无大食军队驻守,容易登陆,故而只用了铁甲船运兵。 蒸汽机船则都留在穆卢莱,用来炮轰对岸的大食人,并且到时候好做出登陆的架势,将大食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在穆卢莱和图尔拜。 “大食人现如今集结何处?”夏鸿升问道:”有多少人马?“ 在他下首,刘仁实等人俱都在,刘仁实上前答道:“回大总管,大食人如今退守在距离海岸七十多里地处。据摸上岸的探子传报,大食至少还有十余万人集结于此,并多见抛石机、弩车,又在地上掘出沟壑,纵横交通。” “这是阻挠我军推进,又可以跳进去躲避火炮,大食人还算聪明。”李业诩说道。 “这还得谢谢那些大食人。”夏鸿升笑道:“咱们的火枪手可以在那些沟壑里面安心射击了——只要让盾手也跳下去,举起护盾搭在两边便是。” “七十里地,已经远远超出了咱们的火炮射程。”李崇义说道:“不过,七十里地也足够咱们登陆扎营了。” “大食人没了船,没法在海上阻拦咱们,就等咱们上岸了。”程处默说道:“定然是咱们一上岸,他们立马就会发起进攻。” 房遗爱袖子一撸:“怕啥,干他娘的!” “老子哪里怕了?”程处默一呲牙:“老子巴不得那些大食人赶紧打过来。” “都停停罢,有本事你俩过去将对面那十来万人屠个精光。”李业诩笑道。 “老子还真能!”程处默很是得意的一笑,说道:“大总管,我有个办法,能让那边的大食人全都滚去见那劳什子安拉!” 夏鸿升饶有兴致,问道:“哦?说来听听!” “我以前听我爹说过,当年匈奴人跟汉朝的将士打仗,打不过逃走的时候,就把死人丢水里面,结果后面的汉人将士不知道,喝了那里的水,人和马都生了怪症,死了许多人。后来突厥也干过这事儿,一打不过,就往水里丢牛羊马匹的尸体,还有死人,前隋的将士就吃过这个亏。”程处默说道:“我爹还说,要不是当年李大将军去的时候天气冷,指不定颉利也得这么干!” “呃……”夏鸿升瞅瞅一脸得意的这个货——脑子咋缺根筋呢,你光说前面不就行了,非得把后面你爹编排李靖的话也说出来?你没看见你后面李业诩都要吃了你的眼神儿么? “你往水里丢死尸,害了疫病,闹死了大食人不假,到时候咱们过去了喝啥?”李业诩翻了翻白眼,反驳道。 “变通!懂不懂啥叫变通?!”程处默冲李业诩叫道:“我却没有说要往大食人的水源里扔死人。我是说,咱们可以学学突厥人对水源下手的想法,设法对大食人的粮食、水源动动手脚!大总管,我愿意带些兄弟,趁夜摸上岸,一把火烧了那边大食人的粮草!主要还是咱长的不像大食人,若不然,混进大食军队里面,趁他们造饭之时往里面扔些泻药之类的……哇哈哈哈!” 夏鸿升一听,笑道:“办法却是不赖,只可惜咱们没有长得像大食面孔的人。” 正说话间,却突然听见外面一声通报,道:“禀报大总管,海上巡逻的船只传报,他们在外面海湾里截住了两艘他国海船,说是波斯王子卑路斯的,要见您一面!” “卑路斯?”夏鸿升先是一愣,继而一笑:“这不是天助我也?” ------------ 第1208章 波斯来人 “大唐海军到达三兰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波斯人早不出现,现在看大唐灭掉了大食水师,掌控了周遭海域,又来人了。”李业诩当下冷哼一声,说道。 “国与国之间只看利益,这却不值当你生气。”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大唐帮助波斯对抗大食,也是出于利益考虑,波斯隔岸观火,同样也是出于利益。眼下也是看大唐轻而易举尽灭大食水师,觉得有利可图了,这才派人过来。诸位心知肚明便是,脸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众人等了一日,日色渐沉之时,才看见几艘大唐的铁甲战船包围着中间两艘海船,驶入了临时的港口之中。 蒸汽机船的性能好,要留着战斗,寻常海上巡逻游弋,都是这些普通的铁甲船。日后,这些铁甲船都会被蒸汽机船取代。 接了传报的夏鸿升等人出来大帐,来到前面,就看见已经从那两艘海船上面下来一些大唐将士,想来是在海上发现之他们之后登船检查了。 紧接着,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穿的却是一件大唐的明光铠,在一群身穿黑衣的护卫的保护下,从船上下来,上了岸。 “还真是他。”夏鸿升当初和卑路斯谈判,自然对这一张脸很是熟悉。 夏鸿升抬脚向前走去,临到近前,笑道:“王子殿下冒着战火,不顾危险从波斯远道赶来,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夏公万里之外尽灭大食水师,才真不愧是英雄人物!”卑路斯呵呵一笑,对夏鸿升说道:“长安一别,时常想起当日情形,小王还道何日能再与夏兄把酒畅谈,如今却能得偿所愿了。” “哈哈哈,殿下,请!”夏鸿升让开一步,伸手道。 二人一同入了大帐,夏鸿升又吩咐道:“波斯勇士远道而来,吩咐下去好生招待。” 待其他人出去,帐中只剩下夏鸿升和那帮纨绔,还有卑路斯带着的几人,夏鸿升这才又故作熟稔的埋怨道:“殿下也来得太晚了,我远隔万里跨洋越海,不能带太多人马,故而如今只能与大食人在此僵持,等待后援。若是殿下早些带来人马,这会儿咱们已经在大食攻城略地了!” 卑路斯似乎没料到夏鸿升会直接这么说,先是一愣,继而又苦笑一下,摇头道:“夏兄勿怪。非是小王不早些带人前来支援,只是波斯元气大伤,如今靠着诸国联盟,靠着从大唐买来的兵器撑着,才总算不至于让大食人更进一步。如今耗尽全力,也只是僵持而已,实在无力再调派大军前来支援。加上父王到底年纪大了,不如以往果决,难以决断,小王干着急,却也是有心无力啊!” 夏鸿升对这个波斯王子其实印象不错。为人的确豪爽,直来直往,却又很有思想,心里也很有门道。当初在大唐看似挥金如土跟凯子一样,实际上脑子里面却明白得很,其实是个聪明人。 “我知道殿下是豪爽人,殿下也知道,我也是直来直往的。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敞开了谈。大食,大唐其实完全可以靠自己打下来,只是时间会稍微长一些。我知道,之前波斯是有心静观其变,眼下,却是想来分一杯羹。我这话说得没错吧?” 卑路斯笑了起来,道:“夏兄所言不错。大唐纵然强大,但大食毕竟在万里之外。就算是夏兄有心在三兰国筑城,也得好几年经营,方可成为一个稳固的后方。但是,波斯却是现成的!在这里,也只有波斯可以成为大唐稳固的后方。的确,如夏兄所言,光凭大唐也能灭掉大食。经此一役,小王已然确信不假。不过,想来夏兄也看到了,大食国的兵卒与旁处不同,可称是不死不休。光靠大唐从万里之外一批一批的运兵过来,这中间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目。而波斯,一旦大食松了力气,波斯便可以立刻展开反攻,牵制大食军队,为大唐创造机会。这中间又省却多少功夫,夏兄也该明了罢!” “这番话,若是当初我刚到三兰国时,殿下便来说与我,眼下咱们只怕已经联手打入大食本土了,日后大食既灭,原本属于波斯的,就还会属于波斯,波斯若想要更进一步,也是可以的。反正大唐远在万里,也懒得费心费力。可波斯身为盟友,且大唐本与大食无有瓜葛,全是因波斯才扯出纷争,波斯却隔岸观火,这么做却是有些不大地道。”夏鸿升说道:“不过,眼下我还是愿意与殿下合作。只是,到时候,不论谁打多打少,谁打下来便算谁的了。” “没能及时前来,实乃波斯之过。小王心中惭愧。”卑路斯歉然一笑,说道:“好,便如夏兄所言,到时候不论谁打多打少,谁打下来便算谁的!” 卑路斯心中却是有盘算的——大唐军队虽强,可到底是从万里之外来的,远不如波斯在这片土地上面根深蒂固,更不如波斯对这片土地熟悉。这个熟悉,可绝不仅仅是对地形熟悉,而是对这片土地上的人,这片土地上的东西和事物,这片土地上的军队,他们的生活方式、作战方式,他们的优势,他们的弱点……所有这些,波斯都比大唐要清楚,要有经验。大唐军队强大,大食到时候必定要集中兵力对付大唐。大食不会很快覆灭,波斯却可以趁着大食集中兵力对付大唐的时机进行反击。至少,趁大唐和大食在前面打的正酣,波斯至少可以将之前的失地收复回来。 是以卑路斯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好!殿下果然大气!”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眼下,正好有一件事情,还只能靠殿下的人帮忙了!” “哦?”卑路斯疑惑道:“却不知是何事?小王来的匆忙,且波斯大军正在与大食对峙,小王只带了一千多号人手。不过,却都是不死团中的精锐之士,十分可靠。” ------------ 第1209章 又要坑人了 一一千多人,有些出乎夏鸿升的预料。他以为卑路斯也就是带些护卫而已,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千精锐之士。 似乎看出来了夏鸿升有些意外,卑路斯说道:“另外还有几艘船,停在海湾外面,若是需要,只消一两日便能过来。却不知夏兄要作何?” 夏鸿升答道:“大唐此番跨洋越海,带不得许多人马。又留下了不少人在三兰国筑城,故而眼下这里的人数不多。对面的大食人,却足足有十数万人。大唐将士虽然勇武,又有兵备之优势,然终究人数太过于悬殊。若不然,我早乘胜追击打了过去,也不会同大食隔着海峡僵持。大食人在图尔拜集结十数万大军,而如今我大唐将士却只有数千人而已,只能用计,不能硬拼。方才处默献一奇策,本可惜无法可行,熟料天助我也,教殿下出现。” “哦?”卑路斯在大唐时间不短,夏鸿升又带他结交纨绔,故而众人自然都认得,听闻程处默献策,好奇道:“却是何良策?” 夏鸿升笑了笑,道:“既然眼下境况于我军不利,自然是使些手段,扭转局势。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食人集结如此之多,每日要消耗的粮草是个极大的数目。倘若粮草有失,大食军中必乱。若想在大食人的粮草上面动动手脚,须暗中潜入方可。然唐人与大食人面容有异,相差极大,想要混入大食军中,几乎无有可能。正巧,殿下便带人来了。若是以殿下手中的精锐之士,面容又与大食人无二,要想混入大食军中,便容易得多了。” “断了大食人的粮草,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十数万大军的粮草,堆起来也要成山了。且守备必十分森严,想要烧了粮草,恐怕也非易事。”卑路斯说道。 “汽油极其易燃,且燃后不容易熄灭,带足了汽油,就能烧掉它的粮草。”夏鸿升说道:“届时我会佯作强行登陆,将大食人的注意都吸引开。然后混入大食军中的波斯勇士,便可偷偷去烧了粮草,重又混入乱军之中脱身。” “佯作强攻?!”卑路斯一惊,道:“对岸大食数十万人,若是强行登陆,岂不是要被大食如此多敌军截杀?大唐军队人数本就不足,即便是佯攻,也消耗不起这个人数了。” 夏鸿升笑了笑,道:“殿下离开长安之后,大唐在军备上面令有新的进展。呵呵,实际上,眼下对岸距离海边七十里地内,都不会有大食人在。” “哦?!”卑路斯大吃一惊,又甚是好奇,问道:“是何武器,竟能让大食人远躲七十里地不敢靠近?!” “殿下用过迫击炮和震天雷罢!”夏鸿升问道。 卑路斯点了点头。 “大唐新制出来的火炮和地雷,这个火炮,就相当于大号的迫击炮,能射十里地,威力比迫击炮大得多。旁的不说,就拿水泥筑的城墙来说,几炮过去,尽成一片废墟。”夏鸿升忽悠道:“还有那地雷,如同好些个震天雷一般,威力要大许多,且主要是能够提前埋在地下,一旦敌军踏上去,就会原地爆炸!” “哦?!”卑路斯两眼一睁,目光灼灼。不用说话,任谁也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念头了。 “唉,不过也有些缺点。”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火炮威力虽然巨大,但是造价太高,且寿命不长,容易炸膛。地雷虽然用处甚多甚大,可却须人躲在旁边,等到敌人踩上去,用力拉起索子,才会引燃。” 听见夏鸿升这话,李业诩几个人相视看看,心知这夏鸿升是又要坑人了。 因为大唐的火炮经过这些年的改良和发展,工艺愈发成熟,流水线也上了许多,造价成本已经低了好些好些,且已经不容易炸膛了。而地雷也已经不用人躲在旁边拉线,而是用细钢丝,人或是马匹经过绊住细丝,使得地雷发火引爆。 “不多说,到时候肯定能将大食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这边来。波斯勇士混入其中,便可以用汽油泼到粮草上面,将其引燃。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夏鸿升话说半截,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卑路斯一拍桌子,道:“好!既然如此,小王也当拿出合作的诚意。这便书信一封,让他们过来,听从夏兄调遣!” 说罢,卑路斯当即便问夏鸿升要了纸笔,刷刷的写下几笔,交给了自己的亲随。 夏鸿升道:“殿下,大唐的船快,且让他乘大唐的船去罢!” “好。”卑路斯见识过铁甲船,却不知道夏鸿升说的是蒸汽机船。 夏鸿升派人带卑路斯的亲随过去,又交代道:“回来时候,尽量绕道咱们这边走,莫要让大食人看见波斯战船。” 卑路斯在这里,不论是蒸汽机船还是火炮之类的都是藏不住的。不如不遮遮掩掩。 待人离开,夏鸿升又道:“殿下奔波一日,想来已经疲累。我且设宴招待殿下,用过之后,也好早些休息。只是军中只有军粮,怕是没法丰盛,只能简单些了。” “无妨,小王亦常在军中生活。”卑路斯说道:“有劳夏兄了。” 夏鸿升转头对齐勇说道:“齐勇啊,去端些今日的饭食来,拿几个空碗,再去把将士们寻常吃的其他东西,各样全都拿来一些。” “是!”齐勇自然能明白夏鸿升的意思,立刻跑出去了。 不多时,就有几个兵卒端了些饭食进来,摆上了桌子。稍后,齐勇也用前襟兜了一堆各种东西,进来之后摆放了一桌。” “来来来,都坐过来,今日权当回了长安,来陪殿下吃些东西。”夏鸿升对李业诩等人招呼道。 众人此时都坐了过来,李业诩掏出匕首,将那些罐头一罐罐的拆开放到桌子中间,夏鸿升也亲手往卑路斯面前的空碗里面舀了几勺奶粉,倒了开水冲开,碗旁边放了一些肉松。 卑路斯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众人张罗的这一桌子东西——这一桌子东西,除了端来的饭食看出来是粥之外,其他一样不认得。那些铁盒子里面的东西,还十分好闻,嗅之仿若美味。面前这一碗奶香四溢,旁边这一碟松絮一般的东西,散发着肉香。 这是简单些? “呵呵,这些都是寻常军中将士所用之军粮,简单了些,殿下将就着用罢!”夏鸿升将卑路斯的惊异尽收眼底,然后不动声色,只是笑道。 ------------ 第1210章 推销 一“这些……都是将士们平日里吃的?”卑路斯惊疑道。 “不错。”夏鸿升拿着筷子指着介绍道:“这是黄瓜,这是菘菜,这是些梅子,这是牛肉,这是猪肉……这些蔬果肉食,都是出发之前做好的,可以保存新鲜半年之久。纵是相隔半年,拿出来仍能食之如新。将士们征战在外,军粮单一,便会营养不足。这些东西都是补充身体所需之各种东西,使得将士们能够保持身子强壮康健。这一碗是奶粉,乃是用牛、羊奶所制,须用之时,只需以温水冲服,即可迅速饱腹,并恢复体力。若是觉得只有牛羊奶寡淡,还可添些肉松——就是这碟中之物,乃是纯用肉来做成,殿下面前这一碟子肉松,泡在冲开的奶粉里面喝下去,便如同吃下了碗大的这么一块肉。战场之上,这奶粉和肉松混在一起,灌进水囊里面,不用下马,直接吞下,只需几大口下去,便如同喝了几碗牛奶,吃了几大块牛肉一样,眨眼间便能恢复体力。” 夏鸿升不遗余力的介绍着这些大唐军粮的好处。 “将士们除去每日军中所做的饭食之外,每隔三日会发放一盒蔬果,每隔五日发放一盒肉类来吃。以补充身子所需的种种营养。特别是海上,有了这些能够长期保存的蔬果,就不再怕得船病了。”夏鸿升继续说道:“有了这些东西,将士们吃起来口味也能改一改,生活条件不会那么艰苦,心情会好上很多,士气也会因而好上不少,也可以保持身体强壮健康,使得战力得以保证。” 夏鸿升夹起一块黄瓜来,放到卑路斯面前:“殿下尝尝。” 卑路斯夹起来,送入口中,顿觉一股酸香,却很是美味,一嚼,咔嚓得清脆一向,满口生津。 这位波斯王子眼中一亮:“味道甚是清脆鲜美!——这东西真得已经放了好几个月?!” 夏鸿升笑而不语,只是点头。 “放置如此之久,却仍能保持口感与美味,不会腐坏,这可真是神奇了!”卑路斯又夹起来几样其他的东西尝了一尝,惊讶道:“军中得此军粮,真是……不过,依小王看,这奶粉和肉松,却是于军中更加有用。” 卑路斯不明白维生素对于人体的重要性,但是却知道战场上面不须安营扎寨生火造饭,不下马背就能够迅速填饱肚子,恢复体力,从而保持持久的战力有多么重要。 “的确,奶粉和肉松于军中有大用,将士们粮草断绝,只凭奶粉和肉松,就能生存数月之久。”夏鸿升点头说道:“这些长期保存的蔬果,于海上更加重要,不论是战船还是商船,都惧怕海上的船病。有了这些,就不用担心会得上船病了。” 卑路斯听了之后,一边新奇的尝尝这个吃吃那个,一边若有所思,却不再多言了。 夏鸿升和众人陪着卑路斯吃饱喝足,然后送了卑路斯去休息。 送完卑路斯回去大帐里,房遗爱一进去就问道:“大总管,你咋一上来就不顾保密的律令,将火炮和蒸汽机船,还有地雷和咱们的军粮全都给那卑路斯漏了底儿呢?!” 李业诩拍了他一把,笑道:“你咋还没看明白,大总管这是又准备从波斯大赚一笔呢!” “就是,连我也瞧出来了!”程处默冲他说道:“咱们的火炮如今哪儿还会那么容易炸膛?还有地雷,早就不用人躲在旁边用手拉了。大总管定然是准备将以前换下来那些旧东西卖给波斯人!我说的对不对,升哥儿?”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论是蒸汽机船也好,火炮也好,这些东西都是没法藏起来的。只要卑路斯在这里,一眼就瞧见了。倒不如趁机让他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到时候也好卖给他们,也算是将那些淘汰下来的旧东西派上用场。” “那些罐头,也是打算卖给他们罢。”李业诩笑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波斯国不论是军中,还是商人,都需要这些,这么大的市场呢,丢了多可惜!只消到时候供给波斯的比咱们大唐自己用的低几个档次就行了。” “升哥儿不愧是长安首贾,这做起生意就是活泛。”李崇义哈哈笑道:“可惜当初咱不在长安,若不然,也入这罐头一伙。” 众人说笑一番,夏鸿升又道:“好了,这回还真是巧了。卑路斯带来的人手,号称是不死团中的精锐。这波斯的不死团,是波斯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常年保持在一万人,少一人补一人,只要精不要多。在波斯的地位,就如同咱们大唐的大唐刀锋和海军陆战队一样。想来,也不会是无能之辈。让他们混入大食军中,应该不难做到。” “其实卑路斯说的也不差。供应十数万人马,粮草必然许多。想要全部烧了,也的确不是易事。”李业诩说道:“且咱们的油料气味不小,就怕到时候咱们虽然佯作强攻,但是大食人若是发现有异,又或是发现着火而迅速回救,便根本来不及烧了许多。而烧得少了,又不会伤及对岸大食大军的根本,却又让他们得了教训,日后对粮草更加严于防范。” “这确实不假。”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却莫忘了,咱们这一次行动,主力是苏将军他们。咱们这边不管是用什么手段,都是为了给苏将军创造时机和条件。烧了大食人的粮草,不管烧了多少,都会极大动摇军心,此其一。而粮草被烧,大食必定愤恨,又会以为咱们别无他法,才冒险火烧粮草,势必认为他们仍占优势,到时候往咱们这边会更加疯狂的进攻,咱们就能够吸引大食军队更多的注意。此其二。粮草若被烧去许多,自然更好。就算是烧了不多,但是大食人却得到教训,日后会更加提防咱们,会更加紧盯咱们这边,自然,对自己背后就会有所松懈,苏将军他们也更容易出其不意。此其三。” “有此三者,苏将军就更加容易成功,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夏鸿升笑道:“至于毁掉大食的粮草,本就是次要。” ------------ 第1211章 卑路斯示好 一“这些都是不死团中的精锐。”卑路斯指着面前列阵的波斯士卒,说道。 “的确都是精锐悍卒。”夏鸿升点头道。这话却不假,夏鸿升如今也是多次经历军阵的将军,眼前这些人看起来彪悍而纪律严明,绝非寻常兵丁。这些是从中挑选出来的两百人,他们将会上岸,设法混入大食军中。 卑路斯让开了一步,退到后面,说道:“夏兄有何吩咐,只管讲给他们便是。” 夏鸿升点了点头,对那些波斯人说道:“波斯与大唐一起反击大食,就在此时。对岸大食人有十数万人马,光凭咱们这边,硬拼定然是不行的。” 夏鸿升故意说话慢些,好等旁边卑路斯的亲随将他的话翻译给那些不死团的波斯士卒。 “我会派出船只,将你们送到稍微北边些的地方悄悄登陆,你们要混入大食军中,伺机行动。”夏鸿升继续说道:“我会在这边发起对大食人的进攻,而你们的任务,就是趁着大食人被这边吸引注意之后,找到对岸大食人的军粮所在,然后放火烧了大食人的粮草。明白了么?” 待旁边卑路斯的亲随将夏鸿升的话转述给那些波斯将士,他们齐声说了一声,夏鸿升虽然听不懂,但也明白甚么意思。 于是点了点头,又道:“尔等潜入大食军中之后,行动时尽量多烧些大食的粮草。不过,却须牢记,烧大食的粮草,并非是主要目的,故而,能多烧了便多烧些,等大食人反应过来,尔等便直接撤退,设法趁乱离开大食军营,自会有船前去接应你们。却不须拼死去烧。留着性命回来,稍后会有教你们拼命的时候。” 夏鸿升的意思很明白,能多烧了就尽量多烧一些,实在不行,也用不着拼了性命的去追求烧的更多。 这话令他身后的卑路斯一愣,觉得愈发琢磨不透。 待那卑路斯的亲随翻译之后,夏鸿升见那些波斯兵卒的反应却是有些轻蔑,又有些不屑的样子。不过夏鸿升才不会在意,话说到前头了,到时候自己非要拼命送死,那夏鸿升也拦不住。 “不死团的将士皆以战死为荣。”卑路斯也看到了那些波斯士卒的反应,走上前来对夏鸿升解释道:“却没听出来是夏兄体恤将士。” 说罢,卑路斯又上前用波斯语说了一通,那些人才算是又恢复了平静。 “战争讲究谋略方法,以战死为荣固然值得尊敬,但那是到了无计可施,唯有死战的时候,仍能拼死一搏,直至战死。”夏鸿升说道:“眼下,留着一条性命,比死在烧粮草的时候有用得多。若真向战死,也得是死在对面大食军队尽灭的时候。是想要死在烧军粮的时候,还是想要见证几日之后对面的大食军队被击溃,尔等自行抉择。出发罢!” 那两百人登船离去,卑路斯又望着那冒出白烟,鸣着汽笛的默默出神起来。 夏鸿升走到卑路斯身侧,说道:“这个却是真得不能卖,否则我会以叛国之罪,被诛灭九族的。” “小王来的时候,也听过一些传闻。”卑路斯脸上的表情有些惆怅,说道:“说是大唐军队放出来了一种海中怪物,长得一身铁皮,能喷出白烟,吐来的火在海上也不会灭,还能喷出怪雷炸碎船只……只怕就是这种战船罢?!” 夏鸿升点了点头:“这是大唐所有最先进的技术的集合体,造价之高——大唐所有的这种战船,都在这儿了。” “当时在长安的时候,夏兄偶然说过一句话,说是人比人,气死人。”卑路斯摇头苦笑道:“这话果真不假啊!若是波斯仍不图变,只怕日后世上便再难有波斯的立足之地了。” 卑路斯是个有能力的人,他其实跟中国历史上明末的崇祯帝有些相似。虽然有能力,有魄力,但是留给他的烂摊子实在太大,凭他一己之力,已然是无力回天了。 “波斯还是有机会的。”夏鸿升说道:“殿下啊,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有些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大食,大唐是肯定要拿下来的。但是拿下来之后,相隔太远,治理起来却并不容易,至少在近些年内,是不太容易的。大唐在此处,需要一个盟友,和一个能够帮助大唐维持利益的伙伴。虽然,依附于大唐,会使得波斯丧失一些体面,一些自主的权力。但是大唐不会亏待一个真正的朋友,至少,波斯可以拥有绝大部分的独立,可以保持国体,萨珊王朝可以在大唐的帮助下永存。” 卑路斯没有说话,夏鸿升又道:“波斯的处境,殿下是当局者迷,我却是旁观者清。没了大食,还有东罗马。除了东罗马,还有西域诸国。西域诸国虽然都很弱小,但是被大唐打败的突厥人会向西进发,以寻求生存空间。突厥人,比大食人还要野蛮,突厥的骑兵比起大食来只强不弱。突厥面对东边的大唐没有丝毫反抗之力,随着大唐势力的西进,突厥也唯有一路西去,才能保持生存。最终,他们会抵达这片土地,成为既大食和东罗马之后,对波斯最大,最危险的威胁。” “波斯的处境,玄策先生也对小王说过。与夏兄所言大略相同。”卑路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王常想,昔日的波斯帝国何其强大,为何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小王不甘心啊……” 夏鸿升点了点头:“你我虽各为其国,但我拿殿下当朋友。方才这些话,换做波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说出来一个字。至少,在大唐解决掉如何治理远离本邦之外领土的问题之前,殿下还有时间去考量和决断。” “多谢夏兄提醒!”卑路斯郑重的向夏鸿升抬手行了一礼,顿了顿,又道:“小王准备请玄策先生率领一路波斯军队,前来协助大唐。我猜到夏兄这一回许还有后手,只是猜不出来夏兄要如何做。不过,以夏兄之能,只怕这对岸的大食军队凶多吉少。那这支波斯军队,来图尔拜的意义就不大了。夏兄希望他们出现在何处?” 夏鸿升心中暗道,卑路斯果然是个心思活络,且果决的人,一瞬间便决定了向大唐示好。可见,他固然没有答应夏鸿升方才的提议,但是这片刻之间,却已经开始为那个结果,也做些准备了。到时候波斯仍能自立更好,若不能,与大唐的善缘早在此刻便已经结下了——从这一刻起,大唐和波斯,才真正成了同盟。 ------------ 父亲住院了,今晚我得陪护,请个假 对不住大家,我爸住院了,今晚我得陪护,更新不了了,请一天假。 ------------ 第1212章 拂晓已至 火炮的轰鸣震彻着海面,心脏在长久的震动中愈发似乎感觉不到了一般,胸腔因而好似空了一大块,又受到周围空气的挤压,令人憋得难受——一声声的炮声,犹如一记记重锤,一下下砸在心脏上面,便是这般感觉。 大唐的将士习惯了,可波斯人并没有。 他们都脸色煞白——距离火炮太近,其实很难受。 对面,大食人的抛石机也不断抛飞过来巨石,不过显然抛石机的射程无法同火炮相比,那些巨石在还远远够不着大唐军队的地方,纷纷坠落了下来。 地上的沟壑似乎阻挠了大唐军队的前进,大食人的办法好似凑效了。 因为地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大唐军队显然无法快速的推进,已经没有了刚刚开始强攻时候的势头。大食军中的指挥者不免心中一喜,他成功阻击了唐国军队的登陆。 “这些大食人喜欢往地上挖出壕沟!”卑路斯大声的在夏鸿升的耳边喊道:“既可以阻挡骑兵的冲锋,又能跳进去躲避日头!” 大食多沙漠,沙漠里的高温无比可怕。深挖的壕沟可以带来阴凉,有时候还会带来潮湿。 不过其实大唐是有办法对付这些壕沟的。 只需步兵跳下壕沟,架起两杆圆木,然后将盾牌横铺圆木之上,人在下面用肩膀再次撑住圆木,就成了一座浮桥,让火炮得以被推过去。 夏鸿升没有回应,只是远远望着岸上。 突然,一股股黑烟犹如狼烟一般拔地而起,迅速升上了高空。 烟柱四起,大食的军中突然乱了起来。 “成了!”夏鸿升一拍手,立刻又下令道:“火枪手和盾手跳下壕沟,守住这一片,咱们不回去了!” “不会去?!”卑路斯一惊,连忙道:“这边距离海边太近,又是沙滩,再撇开涨潮的地方,地方太小,不易驻兵!” “不怕!明日就是这些大食人战败之时!”夏鸿升拧着船边的围栏,回头道:“传令,后船全部跟进,补给船把军备全都拉到前面来,给我顶到明日!” 身边的传令兵立时跑开,到各向用令旗将夏鸿升的命令传了下去。 不多时,只听得前面炮声更加密集,声音却小了些,是换上了迫击炮,也说明大食敌军更近了些。 明日拂晓,就是计划中苏定方抵达敌后,发起攻击的时候。 “夏兄果然还有后手!”卑路斯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苏定方将军亲率精骑,前几日已经从亚丁登陆,明日,就是他们从背后奇袭之时!” 卑路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王明白了!强攻也好,烧粮草也好,只怕都是为了替苏将军创造条件罢!” 前面的动静时大时小,来来往往好几次。 大食人没能将唐军赶回海里,大唐军队也没有再继续往岸上深入些许。 天色渐暗,两边相互僵持,却都没有再组织攻势。 船上,一身血污的房遗爱一边脱去身上的铠甲,一边叫道:“痛快!痛快!今日真是战得痛快!” “你他娘的都受伤了,老子让你下来,你干啥不听!”程处默从外面大步跨进来,张口就骂:“军医!军医呢?!” “受伤了?”夏鸿升赶紧一看,果然见房遗爱肩膀上面的里衣都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大片。 “快喊军医过来!”夏鸿升赶紧下令。 “不碍事!”房遗爱笑着一摆手,又抬了抬肩,道:“瞅瞅,一点儿不碍事。箭射的不深——夹着肩甲的缝儿刺进去了些,我随手就给拔了。这会儿已经不流血,还是叫军医多治些兵卒。” “万一箭上涂了些甚子呢?”程处默道:“我可是答应了房婶儿,将你好生生带回去的!” 李业诩则走过去扯开了房遗爱的衣服,瞅了瞅,道:“万幸,不太深。” “升哥儿……大总管,今晚只怕大食人偷营。”李崇义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崇义,你与业诩替下遗爱和处默,今晚到前面去。防备大食人偷营。” “大总管,我却没事。”程处默拍着胸脯道。 “你与遗爱养足精神,明日便要决战了。”夏鸿升道:“有力气也留到明日,配合苏将军,给大食人前后夹击。” 说话间,夏鸿升的亲兵已经将军医带了过来。军医立时过去给房遗爱的伤口处理一番,得知并无大碍,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哈哈哈,夏兄谋略,小王佩服。以五千人马尽灭大食水师,又击溃大食十数万兵马,此举可称当世战神也不为过了!”卑路斯此刻才在旁边说到。 “殿下此话羞煞我也。”夏鸿升摇了摇头:“明日胜负之数,尚未可知。且战争之胜,全赖将士用命,上下一心,加之军备先于敌人之故。至于我,不过适逢其会而已——闲话不多说,诸位快去吃喝些东西,抓紧休息,恢复体力。” 众人抓紧时间赶紧休息,时至半夜,果然又听见前面喊杀声起,大食人果真趁夜偷袭了。 好在李崇义与李业诩早已经防备多时,大食人虽然夜袭,却也没能讨得便宜。 不过,本就无法入眠的夏鸿升,却更是连躺也躺不住了。 干脆起身到了外面,凝望东方,直至那里渐渐泛起一线鱼白。 海风清爽,掠面而过。海浪也拍的轻手轻脚,终于不打搅此刻的静谧。 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拂晓已至! “传令全军,做好准备。”夏鸿升沉声道。 夏鸿升的将领迅速传递下去,大唐将士们纷纷深作呼吸,按捺住激动的心跳——决战将至,此刻肾上腺激素的大量分泌,让人的身体立即兴奋了起来。他们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仰头望着天上。 突然,只见微微泛白的空中,蓦地爆发出一颗明亮的绿色,那绿光一闪,随即,便又蓦地出现许多闪耀的绿光。那些绿光连成一片,一刹间便照亮了黎明,使底下亮若白昼! 天降绿光,亮若白昼。这神迹般的情形,使得地面上的人仰头望去。 绿光之中,只见一个个高高漂浮于空的巨大的圆形东西,投射下来巨大的阴影,犹如荒古的巨兽,降临在那边大食军营的上空! ------------ 第1213章 大食败迹 “这……这……”卑路斯惊呆了,嘴一张一张,却挤不出半个字来。 蓦地,这位波斯王子,突然一下匍匐于地,口中传出一串波斯语来,似乎是在祈祷一般。 夏鸿升看他的反应,便知道对面那些大食人的反应。 毕竟,天上突然亮起如此闪耀的绿光,又见到一片绿光之中,那庞然之大物悬飞于天,此等场景,于他们来说,便是神迹了。 “殿下快看,要下火雷之雨了。”夏鸿升从卑路斯身上收回了目光,仰头朝天上望去,口中轻轻说道。 卑路斯仰起头来,怔怔的往天上望去。 绵延成片的热气球,在绿光中投下的阴影,好似将整片黎明的天空都给遮蔽了一样。 点燃了引线的油料桶,被一个个从热气球上扔了下去。 引线上的火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光痕,然后重重砸落在了地上。 木桶应声而碎,引线的火花一瞬间就引燃了喷溅而出的油料。便立刻犹如地上绽开了一朵朵火焰组成的巨大花瓣,并向周围席卷而去。 炸裂开来的油桶,喷出火蛇四起,大食的军营霎那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一道道火光划过长空,犹如从天上落下的火雨一般,地面上响起一声声轰轰的响声,密集如同骤降的暴雨。 大食人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口中一遍遍的诵念经典,乞求自己信仰的神祗来拯救自己。 可是神并没有回应他们。 回应他们的,只有身边蔓延的火蛇,和落下的天雷。 许久,才有人开始想起来反击,可是却发现,他们的手中的弯刀,哪里能触及天上的东西,身边的弓箭,奋力向上射去,最终也只能是到半途之中无力的重又坠落下来,不知落到了哪个倒霉鬼的头上。 抛石机、车弩,所有的手段都无法打得到那些天上的怪物。 “看来,这些东西的效果比原本预料当中的还要好些。”夏鸿升兀自说道。 “大总管,咱们冲罢?!”程处默在夏鸿升身侧,摩拳擦掌。 “再等等。”夏鸿升仰头看看:“热气球还没升高多少呢。” 热气球还没有升高太多,说明里面的油桶和震天雷还有不少。大食既然拿热气球没有办法,那就让热气球再多轰他们一会儿。 “这便叫空袭。”夏鸿升对程处默说道:“天空当中的突袭。热气球在空中轰炸大食人,地面上的大食人却一点儿法子也没有,更别说也飞到空中去攻击那些热气球——这就是制空权。可惜,热气球终究有极大的桎梏,不是真正的飞机。” “飞机?”程处默不解道。 “没什么。”夏鸿升摇了摇头,将注意重又集中到海岸上。 那些大食人四散躲避,试图躲开从天上落下来的震天雷。但是一片火海之中,哪里有藏身之处? “报——”前面李业诩的传令兵跑了过来,对夏鸿升喊道:“启禀大总管,大食军队突然慌不择路,全都朝这边跑了过来,定然是苏将军冲锋了!李将军问可否冲锋?” “听到冲锋号再动人,眼下……炮击即可。”夏鸿升淡声说道。 “得令!”那传令兵迅速转身跑走,片刻之后,便听见前面突然传来一片震天动地的巨响。 夏鸿升拿起望远镜,远远看过,那些大食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四散乱窜,再也看不出来之前的严整了。 热气球越来越轻,越升越高。大食人越来越近。 夏鸿升缓缓的抬起了手臂。 “冲锋!” 从夏鸿升的口中,低沉,但清晰的吐出了两个字来。 蓦地,嘹亮的冲锋号忽而响彻起来,早已经按捺许久的将士们,便立时犹如离弦的弓箭一般,一边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啸,一边冲了出去。 而大食人此时,早已经溃不成军了。 两支精锐的大唐军队一前一后的交叉过来,犹如一把锋利的剪刀,将大食的军队剪得七零八落,破碎如屑。 夏鸿升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腥咸的空气,又缓缓的吐出。 当你把所有准备都提前做好之后,其实冲线的那一刻没有那么多惊险。它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就好像登山,一步一个台阶,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山顶了。 战场上面传来无数欢呼的时候,夏鸿升才睁开了眼睛。 入眼看到的,便是将士们高高抛起手中的武器,欢呼着这一场盛大的胜利。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不知是从谁开始,战场上渐渐响起了军歌的声音。渐渐的,这声音从一声声,连成了一片片,终成浑然一腔,响彻了这片海空。 “大食只怕从崛起至今,从未尝过如此大的败迹。这才五千人马而已……”卑路斯有些情绪不明的说道:“小王总算是见识到了大唐军队真正的实力。莫说大食了,便是再加上东罗马,也不会是大唐的对手。” “之前我对殿下说的话,仍旧算数。”夏鸿升转头看了看卑路斯,说道。 卑路斯叹了一口气:“回去之后,我会劝说父亲的。接下来,夏兄准备如何做?” “奥马尔一世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他一定不会放弃抵抗。”夏鸿升说道:“他会再调集人马来的。我且占据图尔拜,此城虽小,好歹是个依托。然后待补给与后军前来。” “小王这便乘船回去,立刻加紧对大食的反击。”卑路斯说道:“一旦那边吃紧,奥马尔就不敢贸然调走那么多兵力来这里。” “大食防范东罗马甚于防范波斯。”夏鸿升说道:“奥马尔一定会先从波斯战线调兵。殿下,这可是波斯收复失地的大好机会。” “多谢夏兄!”卑路斯抬手道:“不知大唐军中所用的这些新军备,还有军粮之类……” “波斯若是想要,自须派人去长安,经陛下同意,与鸿胪寺商议。”夏鸿升说道:“我如今远在此地,却是没法帮殿下周旋了。不过,我会在军报中提及此事,试着劝陛下答应。战船却是肯定不行了,不如干脆不提战船,只提其他那些。” ------------ 第1214章 捷报传长安 征伐的将士在外不计寒暑,长安的此刻却已经是春花纷纷。 林苑当中的花草喜人,田地里面的青苗更叫人高兴。 一群女子莺莺燕燕的走在田埂上面,说说笑笑,或是指着满目青苗说些什么,又或是俯下身子,轻轻折取田边的野花,在手里撺成一束。 她们穿着清素,那衣服同泾阳书院的学子所穿的校服一样朴实雅意,并无寻常女子衣物的繁复,只是略有些裁剪上的不同,以适应女子的形体,使之更加舒适。头发也与寻常女子不同,只是简单的往头后一束而已,上面也没有许多装饰。 “先生,听闻山长会让书院学子春日踏青,秋日野游,还会让学子们自己在野外做吃食。咱们是不是也可以?”田埂上面,一个面容姣美的女子,朝着身侧又一艳绝容貌,却大些的女子问道。 “自然可以。”那艳绝容貌的女子笑道:“只是也同那些男学子一样,全凭自己动手。” “那怕是连火也生不着了。”旁边又一容颜同样绝美,却又透着些雍容高贵的女子浅笑着柔声道:“还是让护卫帮她们生起火来,再让她们自己动手罢!” 她旁边,一个娴静女子拿本书低头看着。看书的女子身侧,又一个女子微带淡漠,又添冷寂,只是凝望着远处出神。却也都是不输说话两个的容貌。 四女身侧,则围了诸多女学子,各做各的趣事儿。 “原来这乡野之间,却比再家里面好玩得多!”一个小些的女学子跑到了李丽质的身旁,笑道:“姐……先生,一位姐姐教我编作花环呢!” 她手里拿着用诸多野花编成的花环,一边说着,一边戴在头上。日色从落在侧脸,犹如光中的精灵。 “清河,不如你亲手给你母亲也做一个?”李丽质笑道:“回家时候送给她,她必会十分高兴。” “乡野之趣,竟是如此教人高兴。”李丽质身侧又多了一人,却是秦家的长女,叹道:“心里悠悠的,很是平静,却又觉安稳,连带着好似看东西也开阔了,心里大了许多,不由想哼唱些什么,却挑不出个应景的。” 李丽质转头看看犹如地毯般的青苗,暖煦的微风从阳光里穿行,轻轻拂过面颊,带着暖人的温度,好似一双熟悉而温柔的手。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荷把锄头在肩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喔喔喔喔他们唱,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李丽质声音柔柔的,在金色的阳光当中,缓缓飘荡了开。幽姬撑着下巴,徐惠放下了书本,月仙转头过来,定定的看着她。四个人的思绪,渐渐飘向了无边的远方。 歌声落了,周围却很安静。 良久,才突然传来了几声轻轻的击掌,并带着一句话语:“呵呵,此曲全然不同于时今,听之却甚有意境,不觉令人心旷而神怡。老夫这一趟真是走得值!” 众人这才惊觉,连忙循声看去,却见颜相时从后面走了出来。 “想来此等不同寻常之曲,定然是出自山长之口了。”颜相时一边走上前来,一边说道。 “颜先生!”李丽质站里来。 颜相时笑道:“方才宫中侍卫送来了些东西,送到了书院,说是陛下让送来,送给公主殿下的。老夫正好无课,又准备去学堂上面安排些事情,便权且散步捎来。” 说罢,颜相时取出几封信笺来。 四女立时全都激动的迅速走了过来——信笺上的字体,甚是熟悉呢! “对了,听前来送信的侍卫说,山长在大食,以区区五千兵马,尽灭大食水师,之后又打得大食十数万大军溃不成军,扬大唐国威,立下不世之功。”颜相时又笑道,将信笺递给了李丽质。 李丽质捏着信笺,手微微颤抖。幽姬抬手握住了她,李丽质却感受到了同样的颤意。 颜相时看看四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去罢!老夫在此照看着。” 皇宫之中,此时被皇帝召见的大臣们,也已经在两仪殿中到齐了。 皇帝坐在前面,脸带淡笑,面上微微泛着红晕,让到场的大臣们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召诸位前来,是有个消息要与诸位分享。”一说话,李世民就保持不住脸上的淡笑,嘴不由自主的朝着两边咧了开。 他脸色又红了几分,发现憋不住了,干脆不再压抑,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来,诸位都看看!都看看!看看朕的将士们,给咱们大唐挣下了多大的脸面!哈哈哈哈……” 说着,李世民将面前的纸张拿了起来,交给王德,递了过去。 长孙无忌接过纸张,低头迅速一览,顿时一下激动上前:“陛下!陛下万胜!大唐万胜!万里杀敌,扬我国威啊陛下!” 众人见长孙无忌激动若斯,不禁更加好奇。李靖干脆直接上前从长孙无忌手中一手将纸夺过,低头一看,立时便同长孙无忌同样的反应:“陛下!大唐万胜!大唐万胜啊!” 说罢,李靖转过身来,朝着众人说道:“诸位,程知节从孟买传回军报,言大唐海军以五千人马,尽灭大食水师千余战船,之后又击溃大食十数万大军,并占领大食国南端重镇,又与波斯结盟,唐军自南向北,波斯自东向西,齐往大食腹地攻去!” 众人哗然,房玄龄夺步而出:“陛下圣明,慧眼识人!创下不世之功业!” “前所未有!前所未有!”孔颖达亦激动不已,胡子都抖动不停:“陛下开创前所未有之大业!” 李世民如同醉酒一般,脸上通红一片,享受着他们的美言。 “哈哈哈哈,另外,大唐海军已然在三兰国开辟两块飞地,筑起两座城池。并准备再筑一大港。”李世民又笑道:“朕原本以为,如此万里之遥,若能击溃大食水师,使其无游弋海上之力,便是一桩大功了。朕的贤婿,却是要灭掉大食国啊!哈哈哈哈……当初能得此人,实乃朕之大幸,大唐之大幸啊!” ------------ 第1215章 另辟蹊径 三兰国是唐人对后世里索马里地区那一片的称呼,而在其本地,却并没有这个称号。唐军在此处筑城之后,便将其命名为三兰城。而在穆卢莱的筑城,则命名为殊奈城。 这两座城池的规模并不算大,倘若放在大唐,恐怕还不如一座县城。不过,放在这里,却也能够发挥出很大的作用了。 毕竟,这两座城池当中没有百姓,全是军中所用。 从孟买运来的各种物资,就有了一个周全的存放和中转之地。正是有了此二城的依托,大唐军队才能够势如破竹,一路猛进。 大食尽力抵抗了,但是用处却不大。不止是因为武器装备相差太远,也是因为波斯很东罗马看到了大食一连串的败绩,觉得有机可乘了。 波斯已经对大食展开了反击,东罗马也蠢蠢欲动。大食如今却是四顾不暇了。 从孟买运来的援兵,已经来了两批了。此间的大唐将士,已经有一万五千人了。占据了大食南端之后,大食开始将兵力往腹地收缩,夏鸿升却偏偏绕开了腹地,停止了继续往北进攻。而是用船沿着红海直上,直接抵进了位于红海北端毗邻大食的海湾,也就是后世里的亚喀巴湾。 从这里登陆,便绕开了大食集结在腹地的大军,到了他们身后。 这一片原本是埃及的,被东罗马征服之后,便又属于东罗马。而今,又被大食占领,便又属于大食。 这片区域可谓是命途多舛,想想它后世里的经历,夏鸿升决定还是将这片区域提前捏在手里。 毕竟,这里虽然荒芜贫瘠,多是沙漠。可是架不住它地理位置重要——西奈半岛,后世里,从海上说,它的西侧是苏伊士湾,东侧是亚喀巴湾,苏伊士运河贯通了红海和地中海,使得大西洋与印度洋得以贯通。从陆上说,它是亚非欧三大洲汇集之地,可谓之中枢。 若是大唐能够占据这里,便可以辐射三洲,把控二海,贯通两洋。 不过,却并非所有人都有夏鸿升从后世里带来的眼光,能够明白占据这一地区的重要性。 “此地虽能插入大食大军后方,但也是登陆大食,从北往南打。却为何要往西侧进攻?”苏定方就提出了疑问:“西侧虽也有大食军队,但数量不多,非为主力。且其地多为沙漠,距大食又远,还原本是大秦之地,占之不仅无用,还会交恶大秦。这节骨眼上,若是大秦因为此处,而转身同大食走到一起,实在是弊大于利!” “定方兄没我看得远。”夏鸿升笑道:“若能牢牢占据此地,就算同东罗马交恶,也是值当的。且来细看地图。” 夏鸿升指着地图上面,解释道:“这里是红海,过来这边,此处便是地中海。而地中海濒临大秦。若是能在此处凿通运河,则便可以将红海与其贯通。大唐海军,便可以长驱直入,抵达大秦的海岸了!自然,大唐的海商们,便也可以通过此处,直接将海船开到大秦了。” “凿通此处之后,你再看看此处。”夏鸿升笑道:“汇聚三洲之中枢,贯通两海之要害,定方兄还觉得这里无用么?” “这……这倒是扼喉之地了!“苏定方一惊,连忙俯身在地图上仔细看看,却又猛一抬头,道:可咱们兵力有限,如何能再分出人手来修……战俘!”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说道:“事实证明这些大食战俘也很好用嘛!若非那些大食战俘,三兰城和殊奈城如何能只用半年多的时间就建起来?” “战俘太多,放在哪里始终都是隐患。”夏鸿升又道:“不如分散到工地上。且此处为大食新占,兵力不多,又与大食本土距离远,那些战俘放到这里,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 “那大食……”苏定方又问道。 “西奈半岛上面的大食人,三千兵马足矣。”夏鸿升说道:“其他人计划不变,在亚喀巴湾登陆,咱们把大食的兵力压到中间,做成汉堡!” “汉堡?”苏定方又是一愣。 “恩,是一种饼子,回头咱回了长安,我做给你吃。”夏鸿升随口解释一句。 苏定方不明其意,不过听说是一种吃食,也就不多问了,又道:“从地图上看,大食国都麦加城,距离红海岸边并不远。我们若是能从这个地方——” 苏定方指了指地图上面的一个地方,又道:“此处的标记,应该是座城池,若是我们能从此处登陆,占据这座城池,则此处距离麦加城,恐怕不超过两百里地而已,带足火炮奇袭,定能先夺下大食国都。” “整个大食防守最严密的,恐怕就是麦加城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大食兵力往中间收缩,不就是为了保护麦加城?且,麦加城对于大食的意义,远远比其他国家的国都意义要重大。莫忘了,大食乃是一个宗教国家,而这个麦加城,是他们所信奉的宗教中的圣城,地位志高。对于其他国家来说,若是被夺走了国都,都是对其国的一个巨大打击,对其将士的士气极为不利。但若是夺走了麦加城,只怕整个大食的士兵和百姓,全都会疯子一样的杀向麦加,丝毫不会顾惜性命的要夺回他们的圣城。绝对不要怀疑这帮穆斯林们夺回圣城的决心,和他们为了夺回圣城而采取的手段——夺取麦加,反而会无限度的激发他们的反抗和士气。所以,这个麦加城,我们要留到最后。甚至往后,咱们还要给大食百姓一个承诺,就算是大食战败了,麦加城也仍旧会作为圣城,让他们朝拜。” 虽然眼下还是七世纪,伊斯兰教创立的时间还不算长,对于大食人的影响,还远没有后世那般根深蒂固,可它本身就是一个容易极端的宗教。而大唐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在大食的部署,都不见得会有多可观。所以这事情得温水煮青蛙的慢慢改变。保留麦加城,就相当于一济稳定剂,可以减少一些大食人对大唐的反抗强度。 而麦加城基本在大食中间,故而,夏鸿升才会用这种先从南往北,在南边占据地方之后,再绕到北方,自北向南,这样汉堡式的打法,将麦加留在中间,暂且不动。 ------------ 第1216章 真主不会惩罚你 大食没有想到,唐军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背后。更令大食人生气的是,他们才好不容易调集了数十万大军到了南边去,准备将唐军彻底击退的。 这下,这些刚刚到了南边的大食大军,却又要重新往北边赶路了。 可这不是十人百人,说走就走了。这可是数十万大军,他们的粮草、辎重……可绝不仅仅就是调转方向重新上路那么简单。 而唐军却已经登陆,攻城略地了。 大食进退两难。继续往南打?那北边就要被唐军占去了。夺回了南边却丢了北边,这一点都不划算。可若是回援北边,南方已经盘踞在了那里的唐军,却就要站稳脚跟了。 可若是再犹豫下去,两边就都要丢了。 奥马尔从未经历过如此憋屈的时候,他从来崇尚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的信条,此刻却再也没法帮助他做出决定了。 南边的唐军正据城而守,北边的唐军又势如破竹。东边的波斯趁机反攻,战线吃紧,西边的拜占庭蠢蠢欲动,必须严防。 奥马尔有些恍惚。战无不胜的大食,怎么好似突然的一眨眼之间,就危机到这般地步了? 将奥马尔一世的困惑按下不表,且说远在大食北邦的塔布克城外,夏鸿升正在用茶叶,来招待一位意外的客人。 “茶叶并非用来烹煮,吃下去味道更不算好。”夏鸿升笑着抬手提起茶壶,给对面带着头巾的大食人倒了一杯,说道:“只需用开水冲泡,然后饮水即可。” 旁边,有懂得大唐话和大食话的商人,来充当翻译,将夏鸿升的话表述给了对面的大食人。 对面那大食人却并不理睬,只是盯着夏鸿升,说道:“塔布克城中,有几十万虔诚的信徒,唐军虽然强大,也无法使这些虔诚的信徒屈服。我们断然不会放弃对真主的信奉!” ——当然,这是行商翻译过来的话,对面那个大食人连比带划叽里咕噜说出来的,夏鸿升并没有听懂。 “大唐军队何时让尔等放弃对真主的信奉了?”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你大可以派人去南方打听,在大唐军队占领的地方,不仅没有让大食人放弃对真主的信仰,我们反而帮助当地建造了好些做规格更高的清真寺,使当地信徒能够更加亲近真主,更好的侍奉真主安拉。” “我不信。”那个大食人摇头道。 “不论你信不信,日后自会知道。只要不做违背律法的事情,大唐并不限制人们去信奉什么。在长安,有人信奉道教,有人信仰佛教,景教袄教摩尼教都有信徒,自然也有信奉大食法的,全都好好的。”夏鸿升说道:“不过,今日你到这里,想必也不是为了这个。” “你要如何才能放过塔布克城,不释放那些能吐出怪雷的怪物?”那个大食人问道。 “开城投降,放弃抵抗。”夏鸿升说道:“我不仅会保全塔布克城,还会保护塔布克城中的百姓。他们寻常如何生活,自然还如何生活,该诵经的诵经,该朝拜的朝拜,我都不会去干涉。便如我方才所言,我还会帮你们兴建更多的清真寺,印刷更多的《古兰经》——以大唐的法子,一日就能印出数千本经书,到时候就算是你们全城的百姓人手一本《古兰经》,也不难做到。” “什么?”听夏鸿升说一日便能印出数千本经书,大食人不禁一惊。 夏鸿升说完这些之后,也不再多言,而是拿起面前的茶杯,低头默默饮茶,等他自报家门。 “我是塔布克家族的人。”那个大食人半晌之后,对夏鸿升说道。见夏鸿升没有反应,又补充道:“塔布克家族,是塔布克城的主人。” 夏鸿升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这么说,你不希望你的家族,还有你的家族治下的百姓受到战争之苦,故而冒险前来。”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说道:“唐军一路到此,想必你知道大唐军队的威力。打下塔布克城,要不了一日。我为何要听你的?或者说,你能拿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作为交换,换取我不对塔布克城攻城呢?” “我可以将塔布克城献给你。”那个大食人说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我想你搞错了。”夏鸿升说道:“塔布克城一定会是我的。不论你想要提出甚么条件,我不过是需要多等一日罢了。” “那么就算是我们最终会失败,你也会遭受到塔布克人拼命的抵抗。”那个大食人说道:“你所得到的,不过是一座废墟,和一堆尸体而已。对你毫无帮助。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让城中的百姓不反抗你们,留给你们一座完整的塔布克城。塔布克城是一座大城,若是防御有力,就算是数十万大军,想要攻破它也不容易。” 夏鸿升知道,他所说的数十万大军,说得不是唐军,而是大食的军队。 顿了顿,夏鸿升又道:“既如此,且先说说你的条件。” “不得伤害我的家族,不得伤害塔布克城中的人。不能抢夺财物。”那个大食人又说道:“不能伤害周围的部落。还有,你方才说的话——不能干涉我们信奉真主,为我们建造更多的清真寺,印许多经书。” “大唐军队不会干涉你们的信仰,也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夏鸿升说道:“但若是袭击大唐军队的人,会被当作敌人斩杀。周围的部族,倘若不袭击大唐军队,大唐军队亦不会去动他们。而且,你的家族仍旧会管理着塔布克城。清真寺和《古兰经》,我也答应你。” “我不相信空口所言。”那个塔布克家族的大食人摇摇头说道:“我只相信在真主见证下的契约。” “我可以同你立下契约。”夏鸿升笑了笑,问道:“不过,你这么做,就不怕被真主惩罚?” “我虽然违背了真主的圣训,但却保住了几十万个人的活命,不使他们丧命于那些口吐怪雷的怪物手中,便不后悔。”那个大食人说道:“你若是违背契约,会同我在火狱中相遇,一起受到真主的惩罚。” 夏鸿升盯着他看了看,对他拱手一礼,道:“塔布克先生,你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位仁者。真主不会惩罚你的。” ------------ 第1217章 蹊跷 兵不血刃的占据了塔布克城之后,夏鸿升开始往周边的各个阿拉伯部族派去使者。塔布克城的主动投降,让夏鸿升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原本,夏鸿升从来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投降。现在想想,是将后世里对中东这些穆斯林国家十分极端的印象给带来了这个时空。 现在想想,后世里的那些穆斯林之所以会那么极端,那么虔诚和严厉,是因为伊斯兰教发展了一千多年之后的结果。而现在呢?其实伊斯兰教诞生的时间并不长。 眼下是贞观十二年,算作后世里的公元,应该是公元六三八年。而穆罕默德去世似乎是在公元的六三二年。穆罕默德才去世六年,也就是说,伊斯兰教复兴,不过三四十年而已。 三四十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一个宗教达到根深蒂固的程度。 即是说,眼下的大食,虽然已经成为一个伊斯兰国家,但是也只是在伊斯兰国家的最初阶段。那些曾经因为畏惧麦地那军队,而不得不投靠麦地那势力,答应信奉伊斯兰教的部族,还没有彻底被同化。 相当一部分阿拉伯部落,最初是因为穆罕默德的政权是阿拉伯半岛上最强大的一个,因畏惧而成其同盟的,接受伊斯兰教的。这些部落,不见得会有多么虔诚。 尤其是那些旧贵族,当初他们对穆斯林恨之入骨,迫害穆罕默德之后,又被其所创立的伊斯兰政权击败。若是能联系上这些旧贵族的家族,或许他们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塔布克是一座大城,可谓是地域中心般的存在,夏鸿升也有心在此施行怀柔之策,好让周边的人看看。 于是唐军进入塔布克城之后,更加约束严格。又对城中百姓放粮,大食国多沙漠,粮食不足,百姓更加穷苦。塔布克虽然是一片大绿洲,但是到底耕地有限,发放粮食的举动,让大唐军队受到许多称赞。 夏鸿升优待百姓,打击恶霸,拉拢贵族,又立刻着手修建清真寺,以供穆斯林们朝觐。 一系列的举动,让塔布克城的百姓对唐军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 也让周围的一些百姓,开始往塔布克城投奔而去。 形势正在变得好起来。 又一批后勤物资,和援兵的到来,更是锦上添花,让夏鸿升更有信心拿下大食了。 “算上这一批援兵,如今咱们也有数万兵马了!”苏定方很是开怀,在营帐里面笑道:“加上新运来的火器和弹药,就算是他大食来个三五十万人,也不怕。” “五十万人不大可能,三十万人倒是会有。”夏鸿升说道:“据南边传来的消息,大食总共集结了有六十多万大军。我以为这已经是大食的极限,再多,那东西两边的兵力便不足以应付波斯和东罗马了。这六十万人,若是都留在南边,那北方必定被我们所占,而南边,咱们最差不过撤回海上而已。北边亦是如此,若是六十万人全都回援北边,那么南方必定为我们所占据,咱们最差也不过重回红海上面。无论如何,南北终归要放弃一半。而我猜,南边和北边,奥马尔都不会甘心丢掉,故而他极有可能分兵,一半回援北邦,迎击咱们,一半留在南边,反攻咱们留在南边的人。” “如今咱们不是野战,不论南北,都是据城而守。加上各种火器,想要守住城城池,应该不算太难。”苏定方想了想,说道:“就是他娘的大食的城墙修的不好,不够结实。还不如当初高句丽的城墙。” “长史求见大总管!”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叫喊。 “进。”夏鸿升朝帐外说道。 外面进来一个军中长史,说道:“启禀大总管,有几个行商想要求见大总管,长得甚怪,一口话也是叽里咕噜说不清,面容又不似大食人。卑职从城中找来些行商,才知道是大食西边的大秦人。” “大秦人?”夏鸿升皱了皱眉头:“东罗马的行商,为何会找来这里?” “许是想要以财物换取庇护。”苏定方说道:“咱们之前占据南边,也有些他国的行商找上门来,想要送礼以换取庇护,好继续在那里做生意。” “塔布克并非商道……且叫他们进来。”夏鸿升说道:“让听得懂大秦话的行商也进来。” 不多时,长史便带进来几个人来,入内之后,乍一看却像是几个大食人,不过待其解开头巾,拉下面纱,就显出不一样了。 当中一个东罗马人上前一步,对夏鸿升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旁边一个行商连忙翻译过来,那东罗马人说得却是:“我乃东罗马皇帝的使者,到此面见将军,是为西奈之事。” “西奈?”夏鸿升眼睛眯了眯,笑道:“这个地方本将知道,前些时日,本将才从大食人的手中将它夺了过来。” “西奈不是大食人的土地,那里本是帝国的疆域。”那个自称是东罗马的使者的人对夏鸿升说道:“我们希望将军能够将西奈归还给我们。” “归还?”夏鸿升面色一讶,好似听到了什么令人吃惊的话一般,说道:“这个……何来归还一说?我从大食手中夺过的地方,干东罗马什么事情?” “西奈本是帝国的疆域,我们希望将军将西奈还给帝国。”那个人说道。 “贵使这话,说得却不知是哪门子道理。我跟东罗马没有瓜葛。西奈是我从大食人手中夺来的,即便是要归还,也是还给大食才对。” “不不不,西奈是我们东罗马帝国的……”那个人连连摆手,说道。 “贵使说话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夏鸿升打断了他,说道:“我大唐将士辛辛苦苦从大食人手中夺来的土地,你无凭无据,就一句是你东罗马的,就想要走,哪儿那么容易?照你这般所言,那我还说拜占庭原本是我大唐的土地,你东罗马倒是还给大唐啊——东罗马皇帝为何会派你来,难不成你们东罗马皇帝以为我大唐就这么好欺,伸手一要我大唐就会将土地让给你?” “你若不归还西奈,帝国会让你付出代价的。”那人盯着夏鸿升,说道。 “还是那句话,西奈是我大唐从大食的手里夺来的,干你东罗马何事?”夏鸿升笑了笑,说道。 “西奈是帝国的疆土,只是被大食人占了去……” “自家的土地,自家没有本事守好,被人占去了,也没有本事夺回来,如今倒还有脸来问大唐要地?”苏定方恶狠狠的瞪着那人道:“滚!再多言半句,老子宰了你!” 那几个人盯着夏鸿升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夏鸿升却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蹊跷。 (PS:第1215章竟然被屏蔽了……石肆是大写的懵比啊!仔细瞅瞅也没啥敏感的东西啊,难道是因为写大食提到了某教?那也就只是个名字而已啊!) ------------ 坐医院走廊码字被冻感冒发烧了,今晚更新不了了 这些时日我爸住院手术,病房里面都是病人和陪护家属,我这几天都是晚上坐走廊里码的字……也给冻感冒了,难受的不行,发烧了。今晚吃了感冒药眼皮直打架,恐怕是更新不了了,对不住啊大家,明天轻点了好继续。 ------------ 第1218章 变故 突然出现的东罗马人,还自称是东罗马皇帝派来的使者。来被自己怼了一通之后,便又离开。夏鸿升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不真实。 虽然觉得蹊跷,但却也看不透到底怎么回事。 这几个东罗马人,若真的是东罗马皇帝派来的使者,那也未免太有失水平——如何昏聩的帝王,会挑选一个如此不会说话的人当使者?作为使者,方才那几个人也太没有技巧了。如果一个国家真得用这种人做使者的话,那岂不是要毁掉它的外交? 可若不是东罗马皇帝派出的使者,那么他的意图又何在? 从大唐的手中骗取西奈?不可能,除非这几个人脑子有问题。 就算是东罗马想要从大唐的手中要回自己被大食占据的土地,也不应该是这种明摆着得罪人的态度。除非…… 除非它本来就是为了得罪人? 西奈半岛和埃及,本来在东罗马的统治之下。大食在东线与波斯的战争,由于大唐的介入,出现了僵持,并未像原本的历史那样发展。故而,大食比起原本的历史上,提前了对西边的侵占。 埃及虽然还在硬撑,但是西奈半岛已经被大食所占据。 大食占据西奈的时候,东罗马无可奈何,如今西奈半岛上的大食军队被大唐击败,他反而敢过来开口跟大唐要地了? 蓦地,夏鸿升心中一凛,泛起了一个念头来—— 找借口! 东罗马帝国在找借口,向大唐用兵! 以西奈为借口,对大唐出兵,明面上是要夺回被占据的西奈半岛,暗地里面,实际上却是帮助大食,完成同大食的不可告人的交易。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在夏鸿升的脑海中便越来越明晰,越想越觉得可能。 大食给了东罗马什么样的许诺,让东罗马答应对大唐出兵? 不论东罗马得了什么许诺,看来都要防备着了。 夏鸿升来到地图前面,盯着上面。 拜占庭如果要出兵对付大唐的话,会从哪里着手呢? 夏鸿升的目光在地图上面徘徊几个来回,最终目光落在了地中海上面。确切来说,是包括西奈半岛地中海海岸在内的地中海东海岸。 陆上出兵,距离太长,且还需要进入到大食境内。但是若是从地中海里面,则东罗马的船队可以直接越过地中海,抵达西奈半岛北边临地中海的海岸。东罗马军队从那里登陆,直接上到西奈半岛,进而南下,就可以与大食回援北方的军队形成合力,将大食北邦的大唐军队前后夹击。 一念及此,夏鸿升心中警铃大作。 “来人!”夏鸿升对营帐外面喊了一声。 “卑职在!”外面立刻进来了一个传令兵。 “立刻派出两队传令兵,用最快的速度赶往西奈,让他们地中海侧海岸拉起防线,严防拜占庭战船登陆!”夏鸿升对他说道。 “卑职遵命!”那传令兵立刻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往外面跑去。 “等等!”夏鸿升又出声叫住了他,嘱咐道:“告诉他们,拜占庭有一种武器,类似于咱们的油料,燃火之后遇水不灭,越用水浇越是爆裂,名曰希腊火。西奈半岛让沙地众多,让他们多挖些沙子备用。若真遭受希腊火的攻击,用沙子盖火则可将其熄灭。” “得令!”传令兵领命下去,立刻前去传报去了。 待传令兵下去,夏鸿升又回到地图前面。 若拜占庭参战,那大唐军队的数万人数就太少了。对付大食回援北邦的军队就已经是极限,若是再加上东罗马的军队,就捉襟见肘了。 正想着,却听营帐被撩开,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正是苏定方和席君买还有薛仁贵三人。 “见传令兵匆匆离去,可是有了甚子变故?”进来之后,苏定方便立刻问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答道:“还是那几个东罗马的人。我越想越觉得蹊跷。拜占庭虽然已经日落西山,但是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好歹也是一个大国,不可能派出这么笨的使节。极有可能,是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席君买一愣:“为何故意?” “拜占庭知道大唐根本不会归还西奈,故意派出这么几个使节来,被大唐严词拒绝,便可以大唐占据拜占庭领土,拒不归还为由,对大唐用兵。”夏鸿升解释道。 薛仁贵眉头一皱,道:“这岂不是说,大食已经同东罗马暗中达成了协议?” “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至于二者有了甚子勾当,咱们却不得而知。但我几乎可以确定,倘若拜占庭真的要对大唐用兵,则必定会以船队跨地中海抵达西奈北边海岸,登陆之后转而南下,与回援北边的大食军队合力,对咱们前后夹击。” “咱们的海军战船无法抵达地中海,拜占庭参战对我们极其不利。”苏定方说道:“看来当初大总管下令开凿运河,果然是高瞻远瞩。若是能通到地中海,不等拜占庭的战船抵达,咱们就能在海上将其拦截。也不知道这条运河得挖多久。” 原本的历史上,苏伊士运河经过了十一年的开凿才通航。其实苏伊士运河并非到了近代才有,而是早在公元前,就已经有一些古运河了。 远在埃及第十二王朝,法老辛努塞尔特三世为了通过陆行平底船进行直接贸易,下令挖掘了一条“东西方向”的运河,连接红海与尼罗河。这条运河的存在至少持续到公元前13世纪的拉美西斯二世时期,随后运河被荒废。公元前250年左右,托勒密二世重新修复这一节运河。随后的一千年中,这条古运河被连续改进、摧毁和重建,直到最终于公元8世纪为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曼苏尔废弃。其后,苏伊士运河被断断续续挖掘和开放,分别在公元前117年罗马时期的图拉真国王和公元640年欧麦尔·伊本·哈塔卜时期两度长时期开放。随后,又被长期废弃。 有古运河的基础,再加上大量人力的投入,想要开凿运河,应该不会如原本的历史上那么长时间。但是,近几年之内,只怕是也不行了。 那么在地中海上,拥有制海权的,就是拜占庭了。 便是说,在运河凿通之前,大唐对拜占庭,便只能是陆上的被动防御,而无法主动出击。 “只能让西奈岛上的人做好防线,同时向孟买去信,加快增员。”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另外给王玄策去信,让波斯加紧攻势,尽量多拖住些大食兵力。” ------------ 第1219章 形势相易 在夏鸿升的宣传,和塔布克城的明证下,周边的部族开始相信了,只要主动投诚,大唐军队不会对他们有过分的苛责和要求。 已经开始有几个部族派出了使者前往塔布克城,一方面亲眼看看塔布克城主动投诚之后,是否果真像宣传的那般受到了保护和尊重,亦没有被过多的打扰原本的生活。一方面,也在见证了塔布克城的现状之后,开始同大唐军队联络起来。 如此一来,北方反而比大唐军队打下来南方的时候更加容易,也比南方站的更稳一些。 仔细想想,这也是有其历史原因的。因为北边这一片土地,历来就被好几个国家所争夺。波斯占据过这里,东罗马占据过这里。甚至三十年前,这里还在拜占庭的统治之下。后来拜占庭再与大食的战争中失利,才丢掉了对这一片土地的控制。 这里的部族,本来,他们拥有多神的信仰,各有各所信奉的神祗,有其本土宗教。 被波斯占据的时候,他们受波斯人的统治,信奉波斯人所信奉的教派。 后来波斯人被打败,这里又被东罗马所统治。于是他们又被迫信奉拜占庭的宗教。 三十多年前,塔布克战役之后,这里被麦地那军队占据。周围的部族看到麦地那军队的实力强大,于是又同麦地那军队的领导者签下契约,遵从麦地那领导者的统治,改信他所传播的教派。 而今,又换成了被大唐占据。这些部族,又开始考虑同大唐签下契约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就像大食和拜占庭,本来还打的你死我活的,大唐军队一来,便又暗地里开始合作了。 可惜,大唐的战船现在无法抵达地中海,因此无法夺取地中海上的制海权。若是拜占庭真的要对大唐用兵,那大唐所能做的只有被动防御。 这就很让人恼火了。 这样意味着,大唐必须在西奈半岛的北边,濒临地中海的海岸上做出有力的防御。毕竟,拜占庭眼下想要滋扰大唐,只能从那里着手。其他的地方都隔着大食,他想要滋扰也滋扰不住。 夏鸿升此刻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多虑了,又希望拜占庭可以不要那么快,等到大唐的援兵在来一批。 倘若能够再来一批援兵,那就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可是下一批从孟买过来的援兵,就算是最快,也得到三个月之后了。若拜占庭已经决定对大唐用兵,恐怕不会再等上三个月。 这个消息一定要封锁住。夏鸿升意识到,倘若塔布克城周围的那些部族,得知了拜占庭对唐军用兵的消息,很可能就要反悔。 “报——”外面突然传来传令兵的声音,听得夏鸿升心头没来由的一跳。 “进来说。”夏鸿升冲外面说道。 传令兵进来,对夏鸿升说道:“启禀大总管,从西奈传回信报,东罗马船队果然出现在西奈海岸近岸,但是只发现了几十艘战船而已。吴将军认为若拜占庭真要登陆,绝对不止几十艘战船而已,此必为先头前哨,探查情况而已,故只是暗中戒备,并未出击。如出现大批东罗马战船靠近,则会以火炮攻击,并用油料散布海面火攻之。” 夏鸿升心里咯噔一下,皱了皱眉头,道:“传诸将入大帐议事。” “得令!”传令兵出去营帐。 不多时,苏定方等人便都到了大帐。 “拜占庭果然出兵了,吴起传报,在西奈的北岸发现了东罗马战船的踪迹,只有几十艘,断定其为先头探查之船。吴起已经严加防范,若有东罗马战船大举进攻,便准备先以火炮击之,再以油料散布海面进行火攻。”夏鸿升将方才传令兵的传报告诉给苏定方等人,又道:“看来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西奈总共就留了两千人。看守俘虏开凿运河都不太够看,火炮和弹药都少,若是对上东罗马大军,恐怕凶多吉少。”苏定方眉头一皱,说道:“派出援军却是必须的了。” “这边若派出援兵,塔布克势必难守。”席君买说道:“恐怕大食军队迟迟不到,等得就是咱们派出援兵去西奈。咱们一旦分兵去了西奈,他们便会紧接着出现,进行反攻。” 苏定方冷哼一声,道:“大食真是走了一步好棋。若是咱们分北边的军队去支援西奈,他们就举兵北上,夺回北方。若是分南方的兵力去驰援西奈,他们便大举南下,重夺南方。原本是大食进退两难的事情,拜占庭这一插手,就变成咱们的两难了。” “可惜波斯在与拜占庭的战争中,丢失了黑海临岸的土地。不然,使波斯派出一支船队跨黑海进攻拜占庭,则可围魏救赵。”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 “升哥儿,你觉得波斯会不会借兵给咱们?”苏定方问道:“倘若我们能有一支额外的军队补充到西奈,便可不必作难了。” “波斯正在大举反攻大食,这会儿恐怕不好借兵。”夏鸿升摇了摇头,答道。说完,又沉吟起来:“额外的军队……额外……” 突然,夏鸿升猛一抬头,立刻说道:“传令给李崇义他们,让他们带上所有的船,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三兰城和殊奈城,先将此二城中之武器弹药尽数装入船上,再令此二城守军,只留下百人于城墙上,作寻常驻守之状,其余则全都趁夜登船,送往西奈!” 苏定方一愣:“留下两座空城?你要放弃这两座城?!” “三兰国与殊奈国皆在大食之海外,若无海船难以抵达。大食已经丧失这边的制海权,就算还有些战船,也在地中海里过不来。三兰国和殊奈国的那些野人,只要不让他们知道两座城是空城,他们未必敢去偷袭。无论南方北方,大唐军队一旦分兵,则必有一失。若要额外之兵,唯有将此二城之守军调走。”夏鸿升凝眉说道:“这二城若能蒙混过去不丢更好,若真是丢了,那也必是被当地土著所占,日后再夺回来,也并非难事。” 苏定方想了想,最终也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 第1220章 大食军至 大唐军队令行禁止,一切行动听指挥。军令一到,便立刻将城中的武器弹药清点整理,全部送到船上。 士卒们又趁夜暗中出城登船,等到清早,虽见城墙上面的岗哨与来回巡逻的兵卒与寻常无二,但其实城中除了一些重伤兵之外,已然没有什么人了。 两座空城虽然看似危险,其实也并无多大危险的。 首先大食的军队到不了这里。大食已经丧失了在这一侧的制海权,就算是扔存有些战船,也停靠在地中海中,是以前用来对付拜占庭的战船的,过不来这边。 其次,三兰国和殊奈国都是些部落野人,生产力极度底下,尚处于原始阶段,连像样点儿武器都没有,都还是石矛之类,凭借这种武器也攻不破用钢筋混凝土铸就的三兰城和殊奈城。 再者,建城之时便在地下设有暗道,当中藏有兵器与一些军粮,是防备万一城破用的。一旦城破,城中将士可藏入地道进行巷战,亦或保存有生力量等待援军。故而,就算是大食又突击造出了战船渡海偷袭,三兰城和殊奈城因为空城而出了意外,城中的重伤兵也能够藏入暗道,依靠里面的军粮支撑数月,等待援军收复。 因此,留下两座空城看似危险,实际上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夏鸿升动用全部船只运兵和物资,将人和武器弹药全部运到西奈。这是要将西奈当作自己的大后方了。 当机立断,立刻抛弃新筑的二城,而将大后方迅速转移到西奈前线,这举动就连苏定方也直呼果决和大手笔。 不过,却让西奈更加稳固,一旦拜占庭大军抵达,也有一战之力了。 好在大唐战船技术先进,速度较之拜占庭的战船更快,又全速前进,因而在拜占庭的大军出现之前,这些人已经抵达西奈前线。 得知这个消息,让夏鸿升心中暂且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东罗马当真该死,等运河挖通,老苏定要先带着战船去轰他娘的!”苏定方恨恨的咬着牙说道,说完,对着自己手中的饼子用力咬了一口,狠狠嚼着,好似那不是饼子,而是东罗马一样。 “艰难也是一时的,倘若这一战咱们能同时打败拜占庭的军队和大食的军队,日后便会有更多的部族主动求和。”夏鸿升说道:“其实咱们已经打下半个大食了。” “大食南边已经被咱们占据,塔布克周围如今也为咱们所占。咱们接下来只需集中精神拿下大食中部。到时候,更北边的那些大食军队不须咱们出手,波斯和拜占庭自会去争抢。”席君买说道:“就是中间有些难搞——眼下大食国的军队,能调动的只怕都调集到中部了。” “报——”帐外忽传声音。 “进来。”夏鸿升朝外面一声道。 “启禀大总管,前哨来报,三百里之外发现大食先锋!”那传令兵入帐之后通传道。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苏定方一下立了起来。 “三百里之外发现,若只是先锋,这会儿估摸着只怕已经两百里之内了。而后军恐怕也已经在其后百里之内。在一切照既定之策应对。”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席君买,你即刻前往第一道防线,率领第一道防线的三千人马迎击大食先锋。待其冲过地雷阵之后,先以火炮、迫击炮迎击,再以弩兵射击,然后令火枪兵入战壕,以盾兵举盾抵挡流矢,使火枪兵击之。陌刀军在火枪兵其后,若大食骑兵突破战壕,再以陌刀手杀之。切记,不必死守防线,以保存有生力量为要。” “末将得令!”席君买抱拳一礼,立刻转身出去大帐,带着自己的亲兵往第一道防线而去了。 “薛仁贵!”夏鸿升又道。 薛仁贵神色一凛,上前一步,道:“末将在!” “你去第二道防线。第一道防线只能抵挡大食先锋,若大食大军毕至,第一道防线必然失守。”夏鸿升说道:“你率第二道防线五千兵马,不以防守为目的,而以尽可能多的消灭大食敌军有生力量为主。可化整为零,多番偷袭滋扰,挫其锋芒,降其士气。尔须见机行事,及时而退,散于大食敌军之后,以待之后奇袭之用。” “末将遵令!”薛仁贵亦抱拳行礼而出,立刻赶赴第二道防线了。 “苏将军。”夏鸿升看向了苏定方:“你便主持守城之事。” “大总管放心!末将定不辱命!”苏定方抱拳道:“这边上城楼去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目送苏定方走出大帐。 这一战意义重大。 若败,则前功尽弃,北方重归于大食,已经求和的部族再度回到大食的身边,此后就算唐军再至,也不会再如这一次投诚的如此顺利了。而唐军也要退至西奈,受到大食军队追击,甚至有可能重新回到海上。 若胜,则大局可定。大食再度丧失大量军队,大唐可以南北夹击,将中部的大食军队进一步挤压,乃至于合围。而拜占庭亦会因为大食的惨败,而终止同大食的暗中合作,转而交好大唐,并趁机从大食手中抢夺利益,进一步蚕食大食。 可谓是决定性的一战。 塔布克城是一座大城,而大食的攻城兵器,只有抛石机之类,恐怕要采取大军围而不攻的策略,让唐军自己困死城中。 这不难猜出。因为若是攻守易势,换做夏鸿升来攻城,而又没有火器,定然也是采用围而不攻方为上策,使得城中军队无法突围,困在城中直至投降或是困死。 城中粮草,算上所有的罐头,乃至于奶粉和肉松,最多可供三四个月之用。三四个月的时间,不知下一批援兵能否从孟买运过来。 一念及此,夏鸿升立刻回到桌前,取出一片布帛,提笔迅速写下一串串密文,然后卷了起来。 “来人!”夏鸿升冲外面喊道。 外面立刻进来一个亲兵,夏鸿升将那一片布帛交给他,道:“速速将这封密信,用从孟买带来的信鸽送出去!” ------------ 第1221章 决战已经开始 大食先锋被席君买阻挡于第一道防线之外,已经二日。 所赖在地上掘出的那些战壕,还有战壕里面的火枪兵,大食先锋军的骑兵没能突破过来。 那些战壕的宽度超过了战马跳跃的距离,就算是战马高高跃起想要跳过去,还没等战马过去,底下的火枪兵就已经用火枪上的刺到将战马连带着上面的兵卒刺个千疮百孔了。 大食先锋用弓箭往空中射,企图落下箭雨射中战壕中的火枪兵。不过大唐将士早有防备,战壕中的盾手高举盾牌,拼到一起犹如天花板一般,正好能够将火枪兵遮蔽在下面,免受弓箭的射击,又不妨碍火枪兵从战壕中平射对面的骑兵。 弓箭与火枪的射法不同。弓箭要仰射,然后再从半空落下,犹如箭雨,造成大片伤害。而火枪则是平射,正面射击过去,形成弹幕,造成大面积的伤亡。 因而战壕中的盾兵举起盾牌能够挡住弓箭,对面冲过来的大食骑兵,却没法挡住迎面而来的子弹。 不过这种情况到大食后军跟上来之后,便不容乐观了。 大食的冲锋很猛烈,唐军来不及清理前面那些战壕里面的大食军队尸体,如今后面的大食骑兵已经开始踩着之前那些尸体过去了。 而且大食后军一至,人数更多,炮击再猛,也终究架不住对面人太多。 “传我将领,顶过这一波大食军队,然后趁夜撤到第二道防线!”席君买眼见再继续僵持下去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大食大军突破第一道防线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于是下令道。 是夜,待大食军稍微休整,便又再次发起冲锋之后,才发现第一道防线里面已然没有了大唐军队的踪迹。 席君买率领人马带着器械星夜飞奔,同薛仁贵会合一处。 薛仁贵早已经在从第二道防线至塔布克城中间主路掘出无数沟壑,又已经遍埋地雷。二人立刻分兵两部各自率领,藏于主路两侧。 大军分散开来,化整为零,不再与大食大军正面对战,而是神出鬼没,抓住一切时机偷袭滋扰。 又或是趁着大食军队踩上地雷被炸得人仰马翻之际,突然出来冲杀一股,转眼间又消失无踪。 百里地的路程,硬生生拖了大食十几日的时间,这才到了塔布克城近处。 而大食军队,却已经被滋扰得疑神疑鬼,身心具疲。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是对人的心理的一个巧妙总结——被偷了,反正也就那样了,事情也就完了,留下的惊恐或是慌乱,可以用时间来慢慢消化以致淡忘它。怕贼惦记,就是说心里已经直觉到有事要发生了,却不知道是具体是什么。比如什么时候来?惦记着什么东西?会采用什么手段?自己会不会受到伤害?会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这些问题放在心里,却会一直让人心神不宁,恐慌乃至于不知所措。这种无形的精神折磨,远远大于东西被偷的伤害。 所以才会有那句话——等待死亡,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游击滋扰,就是出于这种心理,而达到这般目的。 不过,无论如何,大食大军还是抵达了塔布克城下,将塔布克城包围了起来。 夏鸿升早就料到大食大军一定会包围塔布克城,更会有围而不攻,将城中唐军耗死的打算。 故而,早就在占领塔布克城开始,就一直在准备。 不仅加固了城墙,修筑的防御的炮塔和种种防御工事,准备了油料和滚木等等守城用的工具,甚至于挖了地道通往城外,以备需要时突围所用…… 因为准备充分,故而只要塔布克城中的大食百姓不从内部哗乱,还是能够守上一段时间的。 这时候,从卑路斯手里要来的人手,就派上了用武之地。 “天黑之后,诸位从城墙上用爬索下去,潜入大食军中,探查清楚大食军中底细。”夏鸿升对面前的人说道:“大食此番派兵多少,辎重藏于何处,帅帐设于何处,夜间何时交接,一日交接几次……这些都要暗中观察,记下来。” 旁边自有人将夏鸿升的话翻译成波斯语,告诉给这些人。 热气球上的人只能看到大食大军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分配兵力,至于具体军中细节,却看不清楚。天黑之后,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所以只有靠这些同大食人容貌相近的波斯兵卒混入大食军中,借以打探了。 城墙处传来喊杀之声,夏鸿升默默的望着城墙的方向。围而不攻可不是一直都不进攻的。围而不攻,是不以攻破城池为主,但是中间的攻城,却可以消耗城中守军的人员、物资,加重困守城中的守军的压力,使之生存条件更加严苛,这些都会导致守军最终的崩溃。 今日风向不对,不适合热气球出战,只有城墙上的火炮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动,轰击着远处的大食军阵,尽量拖延他们往城墙下靠近。 还有城墙外面埋入的地雷,也一片一片的带走大食兵卒的性命。 火炮和地雷的威力很大,但是大食军队的人数更多。 最终还是抵达了塔布克城墙之下。 “神弓手上火箭,瞄准攻城器械,弓弩手杀敌,射!”苏定方沉着指挥,沉声下令。 弩箭发出嗖嗖的一片破空声,从城墙上犹如一道道雨幕一般,冲向了城墙下的敌军。 沾了油料燃着火苗的弩箭,瞬间划破长空,钉到抛石机或云梯上面。弩箭中空的箭身里面的油料被惯性洒出来,经过箭头上面的火苗,变成火蛇喷出,缠绕到抛石机或是云梯上面,将抛石机和云梯引燃起来。 一波退去,一波又来。 大食军队是狠了心的,就是拿人去耗,也要将城中的大唐守军耗的弹尽粮绝,精疲力尽。 而在西奈,东罗马的战船,也终于成片成片的出现在了海岸上那些大唐军队的视野之中。 南方,大食的军队同样冲击猛烈。 决战已经开始。 ------------ 第1222章 绝地反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敌兵滚滚而来,犹如黑云翻卷,想要摧倒城墙,这与诗里是一样的。将士们严阵以待,阳光照耀着铠甲,也是诗歌中描绘的场面。 可铠甲早已经不能明光闪烁了。或是碎裂,或被熏黑,长时间的苦战在那上面留满了痕迹。 夏鸿升眉头微皱,心中却已经开始做出最坏的打算了。 城虽未破,但城中已然弹尽粮绝。 塔布克城被围已经四个月,大食倾尽全力围攻于此,莫说是突围出去一队人马了,就算是一只虫蝇,恐怕都飞不过去。 地下的暗道尚未暴露,那是作为最后撤军之用的,过早用了,便不成底牌了。 夏鸿升已经开始盘算着,将城中的军队分作几批进入暗道,出去之后又向几个方向突围。 城外,大食人的尸体已经堆积成了几座山,如今这几座尸山仍旧还在增高。 夏鸿升有意不让唐军将火箭射到那些堆积的尸体上,并恶意的揣测,腐坏的尸体带来疫病,在大食军中传播。 可惜这是不成的。大食人也不傻,已经开始烧那些尸体了。只不过尸体太多,一时烧不过来。 席君买和薛仁贵仍旧在城外游击扰袭,但是大食铁了心的围城,竟然对席君买和薛仁贵两部人马不管不问,任凭他们袭扰。 “奥马尔知道我在此城,这是对我恨之入骨啊!”夏鸿升摇摇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对苏定方说道。 “毫不顾惜将士性命,此人绝非良帅。”苏定方摇了摇头,说道:“大食军队虽然人多,可席君买与薛仁贵多番滋扰之下,也要死伤不少人,他竟全都不管,实非统帅所为。” “不知道他们二人眼下境况若何。”夏鸿升说道。 苏定方想了想,道:“他们二人俱都有勇有谋,身边又有特战队员,想来应当无事。八千人马不是小数目,就算是化整为零,也能不断蚕食大食兵力。再加上大食攻城当中死伤不少,又算上大军四个月来的消耗,若我所料不差,大食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眼见咱们形势更差,故而咬牙憋着一口气要先耗死咱们。” “那他们倒是快成功了呀!”夏鸿升笑了笑,道:“咱们撑了四个多月,如今弹尽粮绝,用不着大食人再攻城,再包围些时日,咱们就要饿死城中了——我看大食人攻城的间隔已然长了许久,这都四五日没有动静了。” “城中百姓家中,或还有些余粮。”苏定方顿了顿,轻声说道。 “大唐军队乃是纪律之师,有军纪在,无论如何都要遵守。”夏鸿升说道:“绝不可抢夺粮食!不过,可在城中张贴公告,并设下献粮地点。有愿借粮给大唐军队的,把粮食拿过去,咱们大唐军队会给他写下欠条,日后十倍归还之。不愿意借给咱们的,也绝不勉强。如若有谁抢夺粮食,一律照军法处置!” “好!”苏定方对夏鸿升举了举拇指:“升哥儿不愧是我大唐良帅!” 夏鸿升冲他摇头笑笑:“定方兄怎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 “担心个鸟!”苏定方咧嘴一笑:“从军者,走上战场,早晚都是这回事,最终不过马革裹尸而已。当年咱们灭了突厥,回来之后在升哥儿府上庆祝,升哥儿作了首诗,老苏一直记得——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老苏杀敌无数,早就回本儿,即便今日战死了,也是为大唐,为陛下而死。日后入英魂祠中,受万世香火。从军者,死国死君,非死一己之私,当无憾矣!倒是升哥儿你,若是留在了这里,于咱大唐而言,便太可惜了。大唐可以没有我老苏,却不能没了升哥儿你。老苏没了,军校当中照样有良将无数,可若是升哥儿你有了闪失,大唐没人能替代你。故而升哥儿放心,万一城破,老苏定然能护你周全。” 夏鸿升看着苏定方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心中一阵抽动,暗自咬牙:不论是苏定方他们也好,还是城中的这些将士们也好,是自己带出来的,便绝要将他们带回去! “本公子乃是天上谪仙人,用得着你护?”夏鸿升冲苏定方阴冷一笑,道:“大食人这是要逼本公子发狠啊!他们却不知道,本公子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怕!来人!” 外面立刻有人进来,夏鸿升下令道:”传令,城中不拘是军队还是百姓,立刻储水五日。五日之内,将所有能储藏水的东西全都储存上水,想方设法存住尽可能多的净水。五日之后,严禁再去河中取水!“ ”遵命!”传令兵领命而去。 苏定方一惊:“你要……” “大食围城,我观他们用水,乃是从河中取水。城中这节为上游,大食军中所取水为下有。”夏鸿升说道:“五日之后,将所有人畜之死尸用钢索系住,泡入河中!派人从密道出城,寻找席君买、薛仁贵二部,告诉他们,河水不可再引。” “还有,收集的死尸,剥去皮肉泡到河中之后,将骨骸留住。”夏鸿升又令到。 苏定方愣愣的看着夏鸿升下令,听他口中的话,忽觉后背一凉,一股冷意直窜后脑。 却见夏鸿升又继续令道:“派人垒砌火窑,挖来沙子!还有,腾出些木桶来,收集人尿!” 苏定方更加震惊,嘴张了张:“升哥儿,你这是……” “这些人都是我带过来的,我想尽可能多的带回去些。”夏鸿升说道:“这些东西……我也与你解释不清,你且权当它们是邪法儿罢!” “邪法儿?!”苏定方心头一颤:“要人命的邪术?!” 夏鸿升沉默一下,点了点头:“算是罢。” 苏定方咽了口唾沫,看向夏鸿升的眼神都变了。 援兵迟迟不止,只能想尽一切办法。 不论是用死尸污染水源,制造瘟疫,还是效仿西方的炼金术师,试着用人尿和沙子去做出白磷,这些都是有失人道的手段。 可即便是有失人道,如今为了这些大唐将士,也只能一试了! ------------ 第1223章 可怕的夏鸿升 城中蓄水五日,家家户户能储水的东西全都装满了水。 夏鸿升令人用绳索将人和牲畜的尸体网住,全都沉入了水中。 没有尸首从上游飘下来,下游光是看水,根本看不出来水源已经被污染。 夏鸿升登上城楼,用望远镜远远看着大食人从河中取水。天气炎热,大食人可没有将水烧开再喝的习惯。 而在城内,夏鸿升已经命令兵卒掘出沙窑,又挖来细沙用煤来烧。 中世纪的欧洲,曾经盛行炼金术。炼金术师们执着于寻找传说中的贤者之石,便可以点石成金,让普通的铅、铁变成贵重的黄金。炼金术家仿佛疯子一般,采用稀奇古怪的器皿和物质,在幽暗的小屋里,口中念着咒语,在炉火里炼,在大缸中搅,朝思暮想的寻觅着能够点石成金的贤者之石。十七世纪,德国一位热衷于炼金术的商人,在用强热煅烧沙子和蒸发人尿的过程中,他没有制得黄金,却意外地得到一种像白蜡一样的物质,在黑暗的小屋里闪闪发光。这就是磷。将这种磷经过蒸馏,可以得到一种极其危险,极不稳定,并有剧毒的物质——白磷! 白磷极不稳定,燃点很低,在四十度左右就能够剧烈燃烧。且它的燃烧能够释放剧毒,吸入之后能够使人体产生强烈的中毒反应,以至全身出血、呕血、便血和循环系统衰竭而死。就算是一时没有死去,之后也会由于肝、肾、心血管功能不全而病死。 而以白磷为填充物做成的燃烧弹,便是白磷弹。白磷弹的危害性非常大,它碰到物体后不断地燃烧,直到白磷消耗完才会熄灭。因此,当它接触到人的身体后,肉皮会被穿透,然后再一直深入到骨髓。白磷沾到皮肤上的话很难及时去除,燃烧温度又高,可以一直烧到骨头,同时产生的烟雾对眼鼻刺激极大,又有剧毒,是一种十分危险且残忍的武器。 以大食的温度,倘若粘上白磷,甚至不须引燃,只消稍微拍打一下,白磷就能立刻因为摩擦而达到燃点,剧烈燃烧起来,并释放出大量的有毒烟雾。 自然,制造的时候也须万分小心,稍有不慎,自己便先着了道。 “升哥儿,你这是在作甚?这大火煮尿是个啥,没等大食人攻进来,自己先将自己熏死了!”苏定方捏着鼻子,冲夏鸿升抱怨道:“就冲你这大火煮尿,城中将士们的口粮又能多撑几日!” “甚么叫大火煮尿,明明是用尿浸泡了沙子之后烧得沙子!”夏鸿升没好气的对苏定方说道:“你们没事莫要靠近,那里面做出的东西很是危险。” “老苏死也不会往那儿靠近!”苏定方一脸幽怨,松开捏着的鼻子往身上闻闻,道:“这会儿若是冲杀出去,准能将大食人熏死!” 夏鸿升摇摇头,自己过去了。 大火煅烧沙子和尿液的混合物,会烧出一些白蜡般的东西,便是磷。 这会儿已经能看得出来一些了。 夏鸿升赶紧让人泼水,然后才将那些白色的东西刮下来。 这却还不是白磷。 须得将这东西蒸馏过去,它的蒸汽冷凝之后形成的那些粉末,才是白磷。 白磷不好保存,须将其浸泡在水中,又或是埋入沙子里面,隔绝空气,降低温度,以免其自燃。 城墙上面,每时每刻都有人拿着望远镜,密切得注视着外面的大食军队。 天气炎热,浮在水上的尸体腐败得很快,使人作呕暂且不说,那些人眼看不见的东西,全都顺水到了下游。 只过了三日,大食军中,就已经出现了大范围的腹泻。他们没有药物,就算是有,也远远不顾如此多的人服用。 疾病迅速蔓延开来,就算是最简单的腹泻,也足能使那些大食士兵浑身无力,肠痛不已,提不得兵器,上不了战马。 而缺乏药物和医治,使得疾病发展的十分迅速。 “再传我命令,城中将士及百姓多坚持几日,万万不可饮用河水!”夏鸿升放下望远镜,又对身边的兵卒说道:“有误饮河水者,立刻去军医那里取药。有腹泻者,不可随处解手,只能去往河里解决。” 苏定方两眼盯着夏鸿升,如同看见了妖魔鬼怪一般。 “升哥儿,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模样的一面。”苏定方感叹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摸出一个瓶子来,里面用水泡着一块儿东西。 “这东西,待会你将它射出去,随便射到哪个大食人的跟前。”夏鸿升将它递给了苏定方,说道。 苏定方定睛看看,反手取出一直羽箭,将东西缠到箭头,继而张弓搭箭,一松手,羽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出,一气呵成。 夏鸿升朝苏定方示意了一下,苏定方明白过来,马上拿起望远镜看去。 那边,已经有大食人觉察,过去将羽箭捡了起来。 透过望远镜,苏定方看见那个大食兵卒取下了瓶子,同左右的人一起看看,然后拽开了瓶塞。 里面的东西被倒出来,几个人还没反应。 当中一个大食人伸出了手过去,将里面的东西捏了起来。 突然,只见绿光一闪,一阵烟雾陡然出现,那大食兵卒的手竟然着了起来! 那个大食兵卒立刻扑打,想要将手上的火熄灭,却没曾想,那绿色的火竟扑打不灭,一直在他的手上烧着,并随着他的扑打,开始往他身上其他的地方烧过去! 他立刻往地上打滚,但那绿火却更加剧烈,冒出浓浓的白烟,竟然呛得周围几个人涕泪齐流,不能靠近。 那大食兵卒一边发出惨叫,一边不停在沙上滚动。那绿色的火却始终在他身上,烧了皮肉,露出骨头,却又在骨头上烧得更剧烈,冒出更多呛人的白烟。 绿色的火终于灭了,那个大食兵卒已经不动弹。手臂上原本的森然白骨,已经被烧成了黑炭。 苏定方放下了望远镜,转头看着夏鸿升:“此物名曰白磷,若暴露在外,稍加摩擦便会自燃,温度极高。且其如跗骨之蛆,难以去除。一旦沾上人身,会一直往身子里面钻,烧完了皮肉,钻进去继续烧骨头!这些时日,我让人将此物装入剩下的那些震天雷和炸药包里,再过二日,大食军中疫病更甚,便将装有此物的震天雷和药包用弓箭或是抛石机扔入大食军中!” 苏定方听着夏鸿升淡淡的语气,心中却是森然一冷,脊背上泛起一片寒意。 “升哥儿,你……”苏定方张了张嘴,似乎觉得眼前的夏鸿升有些陌生和可怕。 “格物这东西,放在好人手里,能造福百姓,若被坏人掌握,则要涂炭世间。”夏鸿升摇了摇头:“我早就说过,我若被逼的发狠起来,那连我自己都怕!这帮大食人想将我困死于此,岂能让他们如愿!” ------------ 第1224章 干净的水 欲要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夏鸿升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快要疯狂了。 无数剧毒的白烟在大食的军中萦绕。其间偶有绿焰闪现,反而觉得这场景倒有些奇幻的意味。 若非那剧烈的咳嗽和惊天的惨叫,谁也想不到那片白烟当中,已经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自己竟非但没有一丝内疚,却反而有一丝莫名的快感。 大食军中蔓延的疫病,使那些大食兵卒没了抵抗的力气,甚至连跑都跑不动。纵是被那阵阵白烟呛得无法呼吸,想要跑出那些白烟,也难以做得到。不是不想跑,是腿软得已经撑不起来了。 腹泻、脱水,电解质的严重流失,光是这些便足以毁掉他们的身体。 那些幽绿色的火焰仿佛从火狱中而来,根本没有前兆,它们便突然凭空烧起来了。且如何也拍打不灭,越是拍打,烧得越剧烈,放出呛人无比的白烟,烧完了皮肉还不罢休,一个劲儿的往里面钻,钻到骨头上,也仍旧继续烧着,哪怕骨头已经被烧成了黑炭,那绿色的火却还不熄灭。 “去吧,将你们亲眼所见的,告诉城中的百姓们。外面那些人违背真神的意志,大唐军队是真神派来解救大食百姓的,塔布克城里面的居民,已经受到大唐军队的保护,便也就是受到了真神的庇佑。他们却围攻大唐军队,围攻塔布克城,将塔布克城中受到大唐军队保护的百姓至于险境,也就是违背真神的命令,攻打真神派来的保护大食百姓的军队,更是对真神的大不敬。眼下他们被真神从火狱中召唤出来的鬼火焚烧,这便是真主对他们的惩罚。”夏鸿升会过头去,对城墙上面一群已经浑身发抖的大食人说道。 那散发出毒烟,跗骨不息的绿焰,除了可怕的火狱中,哪里还会有? 这一刻,深深的恐惧笼罩着城墙上面的那些大食人,再也不敢有所怀疑。 下去城墙,回到营帐之中,没多久,苏定方就找了过来。 “大总管,末将请命,愿率两千精骑出城,趁大食军中正乱,或可将其冲散!”苏定方一进去营帐,便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可。安守城中,等待援兵。” “为何不可!”苏定方大感意外:“大食兵卒如今正因疫病无力作战,又遭逢那白甚子的攻击,伤亡惨重。不趁此时将其冲散,还等甚么?!” “白磷燃烧之后放出的烟雾有剧毒,眼下未散,你带兵冲进去,大唐将士岂不也要吸入那些烟雾而中毒?”夏鸿升说道:“那些毒烟的毒性很大,就算是暂时没有被毒死,回来之后也会因此而得上重疾,难逃一死。” 苏定方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夏鸿升摆了摆手阻挡了,又听夏鸿升道:“席君买和薛仁贵他们在外面,我虽已经派人通知他们最近莫要靠近大食军队,可见到大食军中大乱,说不得难免会有人冒险滋扰。不过他们已经化整为零,大军不在一处,想来问题不大。但城中的将士和百姓都太过集中,却是不能冒险,会乱了军心。大食此番疫病当前,近段时间不会再来攻城了。我们已经坚守近五个月,援兵定然已经快到了。” “等不得了啊!”苏定方一拍腿:“就算是粮食没了,咱们还能坚持,可没水了啊!河水被泡进去了死尸,不能再喝,没了水,此地又如此炎热,还能撑住几日?!” 夏鸿升转头来看看苏定方道:“城中河水相较外面那些大食兵卒,是上游,可又不是源头!你以为我烧沙子时候那些烧成了木炭的柴火为何不扔?!我让蓄水五日,是因为那五日内没有碳来滤水!存够五日用水,之后有了碳,便能滤水来喝了!” “碳?”苏定方一愣:“碳能解了水里的尸毒?” 夏鸿升道:“派人去浸泡死尸之处的上游凿出水沟,将上游的水引出来取水。取水之后,用麻布包裹住碳置于桶口,将水从上慢慢倒下,经过碳的过滤之后,再以大火煮沸,然后再放凉饮用,即可免于中毒。” “果真有此法?!”苏定方大喜。 夏鸿升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不过须得谨记,其一,必须乃是泡尸之处上游的水,越远越好。其二,必须用碳屑仔细过滤,至少过滤两次。其三,必须煮开。” “哈哈哈!好!好!好!”苏定方连连拍手:“这下可好!他娘的,老苏这便去照做了弄些水喝,都渴得老苏头都晕了!对了,这法儿席君买和薛仁贵他们可知道?” “他们身边的特战队员,我都教过他们。”夏鸿升说道:“咱们派出去的人告诉他们河中之水不可饮用,他们必能猜到是我对河水动过手脚,自会去其他地方寻找水喝。” “好!那老苏这边去弄水了!”苏定方兴奋道。 “等等,我同你一起。”夏鸿升喊了他,与苏定方一道出了营帐,喊了些轮换下来的兵卒,便往河边去了。 河水从东北往西南流,为了不让外面的大食人发现,泡尸的地方偏向于东北边。众人沿河而上,倒也没有觉得多么难闻。盖因夏鸿升令人将那些牲畜的尸体泡入水中的时候,都用绳索网住,然后缀上巨石沉底,不使其漂浮在河面上,故而看不太出来。 众人一直到城墙东北角河水流入城内的地方,那里有铁栅栏拦着,又有人看守,以免敌军从那里偷偷入城。 夏鸿升命自己的亲兵提了几桶水来,用碳将水过滤了几次,然后放到火上烧开。 夏鸿升左右看看,随手指了指一个校尉,道:“你带的茶砖,却还可有?” 那校尉连忙点头,跑开一会儿,很快便拿来一块茶砖。 夏鸿升从上面捏碎一些,放到杯中,当着那些将士们的面做到地上,用那烧开的水泡了茶,然后对苏定方笑道:“定方兄,你我且饮一壶?” 苏定方哈哈一笑,也往地上一坐,二人端着茶水喝了开。 一壶饮罢,夏鸿升起身对周围的将士们淡笑着说道:“尔等不须担心无水可用。照本将方才之法,先取上游之水,再用碳屑过滤几次,然后用火烧开再喝,便不会中那些尸毒。再说与尔等一个好消息,援兵已经靠岸,正往塔布克城赶来。过不了多久,吾等便可与援兵合力,将外面那些大食军队前后夹击,尽数诛灭!” 周围将士先是一愣,继而猛得爆发出了一片欢呼。8) ------------ 第1225章 夜袭 “升哥儿,好一手鼓舞士气的手段!”回到营帐之中,苏定方对着夏鸿升竖了竖拇指,说道。 数月被围,最近又没有了水,让将士们都多了不少想法。纵然大唐军队军纪严明,大唐将士心智坚毅,可到底还是人心。是人心就难免有诸多心思。就连苏定方,最近也常有不安。 可今日见夏鸿升轻描淡写,随手笑谈间便解决了水的问题,使得将士们对夏鸿升的信任顿时又拔升许多,再趁机抛出一个援兵就要到了的消息,就会可信许多了。若是一上来就说援兵要到了,恐怕将士们未必会相信,反而会以为是在安慰哄骗他们。有信手便解决了水的问题在前,再说这话,就容易相信得多。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一种普遍的心理——因为亲眼见识到一个人解决问题的能力,而相信他有能力,因为相信他有能力,而相信他说的话。 “有希望就能撑下去。”夏鸿升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将士们需要一个希望。” “那些白烟的毒性散尽,须得几日?”苏定方又问道。 “至少三日罢!”夏鸿升想了想,说道:“三日之后,若大食人还未发现水的问题,咱们就可以反击一次。” “这次定要老苏亲自出城!”苏定方一听,立刻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这几日风向不错,且准备几个热气球,绳索接长一些,放出去看看敌营情况,同那几个波斯人带回来的地图对比一下,若其布置未变,三日之后出城偷袭,烧了他们的粮草。” 苏定方前去准备,夏鸿升独自留在营帐当中,心中愁绪却未曾散去。 大食虽然此番受到重创,城中将士和百姓也又有了水喝,但若是不能将其击溃,解了塔布克之围,城中将士便仍然危险。毕竟粮食已经快要完了。眼下将士们已经一日只剩下一顿饭,好在还有些奶粉和肉松,每个将士发放一些,还能坚持个把月。可若长此下去,不说生出变数了,光是饥饿就能够要了他们的命。 援兵不应该这么慢。 且不说塔布克城被围之前,下一批援兵和物资都应该已经从孟买出发了。就算是从塔布克城被围算起,这也已经五个月。就算是塔布克城被围的时候援兵还没有出发,眼下也应该到了。 夏鸿升刚开始正是因为知道援兵会到,所以才会选择坚守塔布克城,将大食的大军牵制于此。夏鸿升最初计划坚守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援兵就到了,然后援兵在后,城中将士在前,将大食军队前后夹击。 可眼下过去了五个月,援兵和物资还未出现。 这令夏鸿升不禁生出担心,到底是孟买出了问题,还是海上出了问题。 城外大食的军营中有许多粮食,若能抢来,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城外大食军多,而城中唐军少,出城冲营本就不易,更是难于将粮草从大食军营当中装上板车然后再运输出来。 夏鸿升还想过通过热气球趁夜吊下竹筐偷粮,可惜季节的改变导致了风向的改变,也只能无奈作罢。 偷粮不得,只能烧了。 大食人已经被污染的河水带去了疫病,倘若再没有了充足的粮食,会更加混乱。 三日时间转眼即逝,是夜,薄云遮月,正是偷营的好时机。 “定方兄,你再多带些人马罢!”夏鸿升将苏定方送到门口,回头看看他身后那一群人,说道。 “无妨,我今夜前去,带人多了反而不好。”苏定方笑了笑,说道:“大食人数众多,虽然方才惨败一场,但人照样不少。我就算是将全城的将士都带去了,也还是不够看。嘿嘿,自打出征大食以来,全看升哥儿的手段了,今夜便叫升哥儿也看看老苏我的手段。” “一百人却也太少了。”夏鸿升又道。 “人多了还真个不行。”苏定方笑道:“升哥儿可知,以前将士们都没学过甚么格物,大字儿不认得一个的时候,军中作战最怕甚子么?” “什么?”夏鸿升问道。 “炸营!”苏定方笑了笑,吐出俩字来。 夏鸿升一愣:“炸营!” “不错。”苏定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一旦炸营,军中将士全都魔怔一般,谁也不认得了。平常睡一个营帐里的同袍,也随手便给砍翻,就算是统帅当前,也不认得,也是一群人上前就砍。手里没刀的,用手撕,用嘴咬,全如疯子一样。要引得炸营说难也不难,有时候半夜里突然有谁哭号几声,兴许就可能炸了营。大食军中突发疫病,又被那绿火烧,毒烟熏,吓得可不轻,此时心神未定,最容易炸营。老苏只消趁夜摸进去,冲几下喊几声,惊了他们的心神,挑得他们炸营之后,便趁乱去烧了粮草起来就跑,人少反而容易跑出来。” 夏鸿升脑中一动,便想起来了关于炸营的说法来。当即心中暗道,自己还真是忘了还有这一说。 当年李靖曾经跟夏鸿升讲过炸营这种现象,说军营乃是地道的肃杀之地,军中又军纪严明,十七条五十四斩的令条挂在头上,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加之军中等级森严、又相对闭塞,唯有军官凌暴、士兵无知,才可方便统领,平日全靠军纪弹压。到了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明天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极度高压之下,人人都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这时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刺激到了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可能只是一个士兵做噩梦的尖叫——或许就可以引爆营中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士兵彻底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军纪全都抛到脑后,有人抄起家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追杀军官、仇人、不认识的战友,第二天只留下一地的尸体。按照迷信的说法,炸营是一种不祥的预兆,预示着部队面临着灭顶之灾。当炸营发生时,军队为了避免灾难,一般采取守势,取消一切进攻性计划。 夏鸿升当时还想,这其实跟高考之后高三的学生们大喊大叫、撕书、砸东西是同一个道理,都是一种极端压抑和紧绷之下的一种心理释放,这种释放具有感染性,会很快感染处于同一高压的心理环境下的群体,导致一种群体性的心理释压。只是炸营的程度更深,危害更大。 而在古时候,没有心理学的解释下看来,炸营却是一种特殊的灵异事件,几千名士兵有时候会同时尖叫嘶喊,陷入癫狂。 显然,苏定方今夜便是打算去给大食人施加一个刺激,这个刺激会激发大食军中的压抑紧张情绪,引爆他们的心理压力,形成炸营。 “如此,以信号弹为号,你若陷入困境,则放出红色信号弹,我便派人前去接应你们。”夏鸿升说道。 “好!”苏定方点了点头,一拉马缰,朝身后那一百号人喊道:“儿郎们,走,随本将去偷营,烧了那帮大食人的粮草!” ------------ 第1226章 解围 夏鸿升站在城楼上面,双眼死死的盯着城外远处的大食军营。 此刻那里尚无动静,一片岑寂,只能看到些微火把,犹如夏夜里的萤火。 忽而,却见那里猛得闪过几片火光,继而便听见了一连串的闷响。 夏鸿升心中一凛,苏定方他们开始偷营了! 火光乍起,转瞬间便成了一簇簇,下一眼过去,便就已经连作了一片。 火光之中,不断传来震天雷的闷响声,夏鸿升耳边似乎能够听见苏定方他们的大声喊叫一般。 夏鸿升知道这是幻听,苏定方他们的声音传不到这里。不过,却可以猜得到他们会大喊些什么——一定是大军已到,又或是统帅被诛之类容易动乱军心的话语。 但声音越来越大,却是被夜惊的大食兵卒,犹如一锅滚油当中泼溅进去了凉水一般,大食军营霎时间炸了锅。 各种喊啸声交织在一起,即便不能亲眼所见,也听得出来当中的极度混乱。 苏定方带去的有混入了白磷的药包,那些幽绿色的火焰,给大食兵卒留下了许多阴影。这会儿重又出现,那日里的惨状又浮现眼前,更生恐惧。 城墙上面,夏鸿升和其余诸将紧紧盯着远处,都十分担心苏定方他们的安危。 “起火了!起火了!”夏鸿升身旁的一个将领突然喊了一声,夏鸿升连忙抬头望去,但见大食军营当中的一角突然间一片火光冲天,较之之前的那些都要大得多,正是先前探查大食军营当中存放粮草之处。 “叫城门守兵做好准备!”夏鸿升赶忙下令道。 大食军营当中火光冲天,将远处的那一片夜空都似乎烧成了红色。火光很快便连成一片,汹涌犹如火狱现世一般。 “火炮还有多少弹药?!”夏鸿升侧头问道。 长史一愣,连忙答道:“尚有最后百二十发。” “轰二十发!”夏鸿升沉声令道:“开炮之后数三十下,再开下一炮!” “遵令!”旁边将军立刻领命下去。 很快,黑夜里面便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巨响。 随着火炮轰起,大食军中更加混乱无比。军营当中的兵卒无头苍蝇一般,四散乱跑开来。有些甚至不分敌我,见人便砍杀起来,直到被旁人砍死才算作罢。 一道绿光突然拔升起来,冲入空中。夏鸿升双目一凝,连声道:“开门!” 城门守兵迅速拉起城门,黑暗中只见一队人马迅疾的冲了过来。 门口立时便有守兵又点燃了一枚信号弹,借着绿光,便看清领头的正是苏定方! 一队人马迅速冲进了城门,守城的兵卒立刻紧随其后将城门重又死死关上。 夏鸿升已经从城墙上面下来,迎到了城门后面。借着周围的无数火把,一眼便见苏定方浑身浴血,立刻喊道:“军医!” 不待夏鸿升喊,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军医们迅速上前,将众人从马上扶下,立刻开始检查起伤势来。 “哈哈哈哈!果然如同老苏所料,大食人围城五月而不得,士气已然不振,前几日又遭受疫病,再被磷火和毒烟惊吓,惨死无数,如今正是心神不定。”苏定方肩膀上面还扎着一截弓箭,但是脸上却是满脸喜意,笑道:“我等先扔了震天雷来,又点了装入白磷的药包扔进大食军营当中,营中大食兵卒果然大惊,登时乱跑起来,根本不及多看我们去了多少人,只当是大军突至,连忙四散逃窜。又黑又乱之际,那些惊的发狂的大食兵卒又听见炮声,便真以为大唐援兵到了,慌忙之中不辨敌我,见人就杀。我们乘乱直冲粮库,一把火烧了粮食,又趁乱砍杀了出来!” “休要多言,先去处理伤口!”夏鸿升阻了他的话头,叫军医将他带走,处置身上的伤口。 城墙上的守军紧紧盯着大食军营的动静,大食军营当中一直混乱到天亮,才总算是渐渐平息下来。 粮草被烧,就算是大食仍旧还能够往此处运粮,那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够运来的。没了粮食,大食军队只会士气全无,更加没有战斗力,疫病也会更加严重。 “诸将听令,大食兵卒如今疫病缠身,加之心神大受刺激,又没了粮草,定然士气全无。吾等被围五月,如今总算是反攻的时候了。”营帐之中,夏鸿升对一众将领说道:“城中除却守军,仍有一万兵马。大食昨日遭受炸营,今日必严加防范。下去之后,命尔部曲拿出奶粉和肉松喝个饱,养足精神。明日,出城攻敌,破敌之围!” “末将得令!”一众将领齐声喝道。 大唐将士何其神勇,这五个月来被大食人围在城中只能防御,被压着头上打,如何能够甘心?听闻夏鸿升将令,登时便兴奋起来,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狠狠报复一下大食人连日来的包围。 城中将士们终于等到了反击的时间,将自己仅剩的那些奶粉和肉松全都拌在一起大口大口喝了,填饱了肚子,磨利了兵锋,养足了精神,只待天明。 终于,天亮了! 没有预兆的,震耳欲聋的炮声突兀的响彻在了这一方天地之间。 冲锋号的声音嘹亮而振奋,伴随着它的声音,城门中犹如开闸放水一般,涌出了一道道闪烁着寒光的洪流,疯狂的朝着大食军营倾泻而去。 正躲避火炮的大食兵卒,还未及反应,就已经被这些犹如出笼的饿狼,下山的猛虎一般的大唐将士冲到了脸前。 大唐骑兵在前,像一把锋利的利剪,将大食军队立时冲散开来,剪成了一片一片,七零八落。 步军在后,犹如冲击的战车,将迎面而来的敌军全都挑飞,碾碎。 刀兵结阵,便似一台台旋转着刀锋的绞肉机一般,所过之处,遍地尸首。 大唐将士此刻已经是破釜沉舟,拼了性命的发起狠来,伴随着一直不停的冲锋号冲入了大食的军营。 忽而,喊杀声从大食军营的右侧传来,当头的正是薛仁贵,一袭白袍立刻遍染血色,冲入了大食军中。 “吾乃大唐席君买,大食狗贼受死!”又一批喊杀之中,一支骑兵从左侧也冲入了大食军中。 厮杀骤起,夏鸿升似乎能够听见刀锋划破肉体的声音一般。 此时的大食病卒,又如何会是这群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猛虎一般的大唐将士的对手? 冲杀之中,大食人迅速的溃散,四向奔逃开来。 忽而,远处猛得传来一连串犹如惊雷般的巨响。 “轰——” “轰——轰——” 早已经停息多时的火炮声,突然间重又响了起来。 城头上面,夏鸿升猛然抬头,立刻拿起了望远镜,极目望去。 大食军营背后,突然喊杀声起,同样的冲锋号声从大食军营的后面传来,传入了每一个大唐将士的耳中。 “哈哈哈哈!”夏鸿升放声大笑了起来:“他娘的,老子都打赢了,你们他妈的才来!” ------------ 第1227章 终得胜利 援兵的到来,更使得唐军士气高涨。反观大食人一副病恹恹模样,脚步虚浮手头无力,就连逃跑,也是气喘嘘嘘,跑出几步便跑不动了。 “大总管!大总管何在?!大总管无恙否?!”一帮声音呜呜嚷嚷的叫喊着冲到了城门下,朝着上面吼了起来。 夏鸿升往下面看去,见是李业诩程处默,还有李崇义和刘仁实、房遗爱等人。心中咯噔一下,他们几人全都守在海上和西奈前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这些不是援兵,而是西奈败战之后退来的?! “快放他们进来!”一念及此,夏鸿升连忙喊道。 很快,城门打开,众人冲了进来,跑上了城头。 “尔等何故来此?!”夏鸿升一见他们,立刻问道:“莫非西奈有失?!” “大总管莫急,西奈固若金汤,东罗马的船队被咱们打得落荒而逃!”李业诩大声喊道:“是李大将军从孟买亲率大军而来!” “哪个李将军?”夏鸿升问道。 “英国公!”李崇义答道。 李勣?! 夏鸿升皱眉道:“英国公为何会从孟买来?” “听应国公言,陛下得知大食捷报,猜到咱们要取下大食,便派了英国公为大食都督,前来安镇新地。英国公到了孟买,正接到塔布克的飞鸽传书,故而率兵前来。”刘仁实答道。 “那尔等怎会同英国公一道?”夏鸿升又问。 程处默答道:“我等本坚守西奈,同东罗马人交战。英国公率兵驰援,便一举击溃了东罗马人。英国公言,他看过大总管你的书信之后,同程大将军商议,想来以大总管之能,依城死守数月还是能够做到,然一旦西奈有失,塔布克必受夹击。故而其先率船队直接到了西奈。后来,我们留下守兵,又前来驰援塔布克。探子探听到塔布克城依然未被攻破,反倒是大食死了好些人。英国公言,大食大军集结,又分兵两部,一部抵抗南方的大唐军队,一部前来围攻塔布克城。如此一来,中部定然空虚。而塔布克城未破,不如先直插大食中部,将大食大军彻底分散开,再转而向北来塔布克城解围,则不但能将大食军队夹击消灭,还能顺便夺得大食中部!” 夏鸿升一愣,心中不禁大叫卧槽,心道李勣的心真大。却又连忙问道:“那既然现下前来,大食中间……” 但见李崇义兴奋道:“自然已经为我大唐所占!如今大食军队再无大范围的屯兵之处,除却西边与东罗马交界、东便与波斯交界之处,其他地方再也没有能容得下大食大军集结的地方了!如今大食军队,同流寇无异了。” 大食人这是丢了大食中部这一块最后的根据地了啊! 夏鸿升两手一拍:“英国公威武!” “大总管亦威武!”李崇义崇拜道:“大食数十万兵马围城,大总管只以一万多人马抵抗五月之久已然不易,竟还能反而将大食人击溃解围,这真是……” 其他几个人也是搓着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鸿升。 夏鸿升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城外,大食军营这会儿已经看不出轮廓了,大食兵卒降的降,跑的跑,被杀的被杀,已经溃败了。 欢呼声已经开始响起,渐渐连成了一片一片,城墙上面,城外旷野,俱都渐渐汇聚成了一个声音——大唐万胜! 收缴兵器,押送俘虏,清点战场……等一切完毕,天已经黑了。 李勣同夏鸿升还有众将都入了大帐,坐了下来。 “哈哈哈哈,这回贤侄可是又为大唐立下了滔天大功啊!”李勣笑道:“贤侄以一万兵马据守塔布克,大食至少三十万兵马围城五个月而不得,反叫贤侄给打得四散溃败,此战若传回大唐,贤侄的名头,必然是要天下皆知!军中将士,更定然要激动不已了。” “这全是将士们上下一心,齐心协力,悍不畏死,奋勇坚毅之故,我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若非如此,又岂有今日之功。故而,功劳全在将士们啊!” “呵呵,老夫为大局之故,没有先来支援塔布克城,未能及时帮助贤侄解围,想必贤侄还有塔布克城中的将士们,都受了不少的苦。只盼贤侄莫恼老夫啊!”李勣又道。 “小侄何时是那短视之辈了,伯父莫非以为小侄是那心胸狭隘之辈?”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若是小侄与伯伯互换,只怕也会如此做。伯伯做得很对,这下,大食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李勣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这也是老夫与程知节商议之后定下的。也是相信贤侄的能力,定然不会叫大食人占到便宜。当时考量,若是直奔塔布克城,不免要与大食大军交战,时间不会太短。而此时西奈若破,则东罗马军队长驱直入,同大食人合力。故而先安定西奈,解后顾之忧。大食大军尽出,其巢必定空虚,先取之,可断其后路,亡其后勤,使之成为流兵荡卒,再无可依托之地。” “小侄自然明白。”夏鸿升点头道:“眼下只需追剿那些大食流兵,南北合力,大食彻底覆灭,只在早晚而已。” “说来,老夫先前在中间与大食军队交战,见大食军队何其疯猛,绝非贪生怕死之兵。为何塔布克城下的大食军队,却如此虚弱,莫说举起刀兵反击了,就是逃跑,也跑不得几步,便再无体力?”李勣好奇道。 夏鸿升麾下诸将相视看看,又都看向了夏鸿升,目光当中竟然露出些许惊惧之色。 这神色被李勣都收入眼中,问道:“莫非是贤侄使了计策?” “我也是没法子。”夏鸿升叹道:“此法有伤天和,若非不愿城中将士们因我而丧命于此,才不得不用。” “我看这些法子好得很!”苏定方说道:“战场之上唯有敌我之分,敌不死我死。我死尚不足惜,将士部曲随我征战他乡,若因我慈悲之心而客死他处,我有何面目泉下再见他们?故而,何须在乎手段!大将军,大总管乃是以奇法制出一种东西,这东西很是危险,放在哪里无人动都会自己烧着,烧起绿色的毒火来。这火一旦沾到人的身上,便不会灭去,越拍打越剧烈,一直往身子里面钻,烧了皮肉烧骨头,决不罢休。且冒出的白烟有剧毒,嗅之眼不得看,口鼻不得呼吸,就算当时未死,事后也活不成。我们将这东西混入药包,扔到大食军中,大食人以为这是真神惩罚下来的神火,吓得不轻。大总管又将死尸缀上巨石沉入河底,如此一来,表面上看起来河水并无异样,然里面已经满是尸毒。大总管将驱除河水里面的尸毒的法子教给城中将士,将士们便无事。但大食人不得此法,全都中了毒,生了疫病,是以不能再战。” “哦?!”李勣惊奇不已。 ------------ 第1228章 归家前 塔布克城距离大食的国都,乘坐蒸汽机船,只需数日时间。 这里已经被大唐攻占,此刻正在安抚城中百姓,用得是夏鸿升在塔布克城中所用的方法,倒也还算是顺利。 “当时英国公让全城百姓自己选择,要受大唐庇护,重新过上和原先一样的平静日子的,就留下来,不愿听从大唐的,就放出城去,可自去寻大食军队投靠,大唐绝不干涉。”程处默压低了声音对夏鸿升说道:“后来还真出城了不少人。”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夏鸿升诧异道。 “哪能!”程处默嘿嘿一笑,又道:“咱们跟出去了老远,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全都给逮了。眼下估计都在挖运河呢!李业诩那厮说,咱们跟占了他们国都的军队虽然都是唐军,但是不一路,不一个统帅,不归城里的那个管,因此不听他的命令。就都给掳了。” “啊?”夏鸿升愣了愣:“这事儿……英国公他知道么?” “他若不答应,咱也不敢违抗将令啊!”程处默冲夏鸿升挤挤眼睛:“英国公阴着呐!对待敌军,他能将敌军给阴得自己怎么死得都不知晓!当时我问英国公,也是一句‘就这么教他们走啦’?你猜英国公怎的说了?英国公说,你们不是正在挖运河么?难道不缺人手?你说,这是不是暗示咱的!” 呸,这哪里是暗示,这都是指示了!李勣果真不愧是大唐军中第一号老阴人! 夏鸿升心中敬佩不已。 不过,大食远离大唐万里之遥,替大唐坐镇此处的,必定得是有勇有谋有心计,文能安定一方,武能平定军事,又对大唐忠心不二之人。若缺前者,压不住场面,若缺后者,定然会拥兵自立。而大唐朝中拥有这些能力的人,老得太老,出不来这么远,小得又太小,能力还得锻炼。中间的也没有几个了,随着这些年大唐的开疆扩土,也都外派了出去。对于大食,李勣的确是最佳的人选。 有李勣这个大唐第二军神坐镇于此,想来不出几年,大食就会安稳的成为大唐的大食道。 “大食已经基本覆灭,余下只是残存势力而已。老夫得陛下旨意外派到此都督,暂且节度此地大小事务。稍后,陛下会另寻一人过来,掌管民事,老夫则专司军事。”李勣扭头同夏鸿升说道:“贤侄出来两年,终是能回家看看了。” “哎,小侄恨不得一眨眼便能到了家中。”夏鸿升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家中人若何了。” “贤侄放心,你家中一切安好。”李勣拍了拍夏鸿升,说道:“泾阳开了商限,定了商法,改了税制,几年间一县之税收,竟然比得上一个关内道的还多,且百姓一句怨言也没有!朝野上下震惊不已,再也无人言反对新法了。如今,已经在几个道推行开来。想来不出两年,就要在整个大唐推开了。那义务教育之法,和泾阳推行的学制,眼下也已经推行了半个大唐了。还有火车,从长安到洛阳的铁路已经通车,陛下亲自坐了一回,回来之后便下令让工部又规划了十条铁路,要在三年内修好。哦,还有公主殿下办的女校,如今也收了不少人,呵呵,老夫的孙女也都送去了。” 听闻李勣的话,夏鸿升心中思念更甚,更是按捺不住回家的冲动,几乎想要立刻离开大食,回到长安。 “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李勣笑了起来,捋须又道:“先前你推举前去辽东道的刘仁轨,在老夫离开长安之前回到了长安。他发现了另一块土地,竟然要比大唐还要大上数倍,且带回了上百种种子。陛下在军机坊旁边又辟了好几处大田,派了特战队日夜看守,试种那些种子。刘仁轨也因此大功而得以封公入勋。” “种子!”夏鸿升瞪大了眼睛,一下失声大叫了出来。 种子!夏鸿升顿时激动起来,更是恨不得一下瞬移到长安去了。 玉米!红薯!土豆!辣椒!……夏鸿升兴奋的难以言表。 “刘仁轨明言,那些种子都是你先前画了图纸,又或是细致描述了样貌,又指了他如何能到那里,他才一路寻去的。”李勣又道:“加上大食灭国之功,和那些新法之功,贤侄这次回去,只怕受封国公也不为过了。” 卧槽,国公!哈哈哈哈!…… “归心似箭啊!”夏鸿升对李勣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不过眼下却还走不了,我得在回去之前见见王玄策。” 李勣盯着夏鸿升看了几眼,当下便猜到了夏鸿升的想法,问道:“贤侄想让王玄策来大食?” 夏鸿升见李勣猜到,于是点了点头,道:“大食乃大唐一块飞地,距离大唐太远。而此处各国关系,又很是复杂。王玄策久在波斯,对此间的种种关系很是了解。有他经略,大食能更加稳固,且能从容周旋于此地的各个势力之间,谋大唐之利。” “王玄策此人的确大才。”李勣点了点头,说道:“若非他多年在此间游走,大唐也不会如此顺利。大食和波斯也不会有如今之式微。既如此,老夫便也会在上奏陛下的奏疏中提及此事。” “多谢伯伯!”夏鸿升对李勣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如今大食虽然只剩流兵,但正因为如此,东西两向的波斯军队和东罗马军队,势必会加紧同咱们争夺瓜分大食的利益,抢夺剩下的没有被大唐占领的地方——集中在大食的最北边。伯伯坐镇于此,须得注意,最北边的其他地方都可以让给东罗马和波斯,让他们自去相争。唯独两个地方,要牢牢把控在大唐手中。一个是地中海沿岸,另外一个是黑海沿岸。” 夏鸿升走到桌前摊开地图,在地图上面一边比划一边说道:“黑海连通地中海,这两处地方,日后不论是威慑,还是要动真格的对付东罗马,都能够起到巨大作用。东罗马的战船要比大食的多,比波斯的也多,而波斯已然式微,过不了多久,就要奉大唐为主了。日后同大唐在这一片地方争夺利益的,就是东罗马。” 李勣看看地图,点了点头,道:“贤侄放心,有老夫在此,断容不得他东罗马造次!” ------------ 第1229章 苦昼短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从大食归来,中途在孟买因听闻程咬金找到了玄奘而停留数日。玄奘本已经欲图回国,但被大唐与天竺的战争拖留。天竺被灭之后,清点寺庙时被发现,因之前夏鸿升有过交代,故被带到了程咬金处。 夏鸿升以为泾阳书院学子及天下百姓增广见闻为由,托玄奘将其西行之见闻记录成册,书成《大唐西域记》。玄奘欣然答应。 之后夏鸿升归心似箭,便不再多留,又从孟买乘船,经马六甲过琉球。在泉州上岸之时,已然是又一年春来。 这已经是贞观十三年了。 从自己穿越到大唐,到如今也正好是十三年。 弹指一挥间,恍惚竟已经过去了十三年时间,果真是樱桃才红,芭蕉又绿,春夏更替,时日过往,都只在一瞬之间。 夏鸿升才惊觉,这一世也都已经二十六了。四舍五入一下,也是奔三而去了。 前一世穿越之时,也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一瞬仿若时空交错,令人不由发笑。 大唐已经全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相信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有自己的干预,资本和封建地主会相互妥协,从而使大唐用不着流血,而完成资产阶级革命,成为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可是再往后,大唐又会如何走下去,却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大唐无疑会变得越来越好,也可能数百年之后走上了下坡路。看着眼前一片火热,那些笑逐颜开的唐人面孔,夏鸿升突然好像理解了,为何越是那些雄才大略的帝王,越是渴切的追求长生——因其在这片土地,这片山河上倾注了太多太多,不论是夙愿也好,野心也罢,总不甘心看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天下,从此再也看不到了。 夏鸿升觉得自己此刻也有这种感觉。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大唐,倘若有朝一日再也看不到它的样子,真得太不甘心。 “苦昼短啊……”夏鸿升摇了摇头,轻声呢喃。 当年讲这首诗,讲这个题目,说——“同学们,这里的苦是以动用法,是以……为苦,昼这里指得是时间,短,自然就是短暂的意思,因此翻译起来,就是因为人生时间短暂而感到愁苦。” 当时只是一个解释,如今,却才深切的体会到了这种愁苦——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想要挟飞仙以遨游,想要抱明月而长终,正因知不可乎骤得,所以才更觉悲切。 想到这里,却又不禁莞尔。当初是怎么劝李世民的?怎的现下自己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能穿越至此,人活两世,改造大唐至于如今这般强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公子,咱们马上就要到洛州地界了。”齐勇的声音将夏鸿升从纷繁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夏鸿升心中一动,道:“拐去鸾州看看。” 众人沿水船行,从通济渠上岸,改道往鸾州而去。复行数日,到了鸾州。 城门未变,夏鸿升一身寻常装束,身后的亲兵们也都是寻常的装扮,入了城内。 城中较之十三年前更加热闹,因为行新法开了商限,商人变得更多。 鸾州书院还在,此刻正是进学的时间,夏鸿升不愿意进去打扰到里面的学子。 坊市上较之以往热闹得多,人也多。走到原先嫂嫂摆摊卖吃食的地方,却未见到林二狗一家。 上到旁边商铺打听:“这位老丈,原先这旁边有一家路边卖油泼面、羊肉汤的,怎的不见了?” 柜台后面的老人脸也不抬,却道:“后生是多年不到鸾州了罢!” 说罢,又抬其手随手一指,道:“对面看看,前好几年都租了铺子了。” “多谢老丈。”夏鸿升道了声谢,走出商铺,到错对面看了几间,果真就在里面见到了穿梭在桌子间的林二狗的身影。 “只怕他也认不得我啦!”夏鸿升对齐勇笑了笑,道:“咱们进去吃些东西。” 进到店里,店中倒有两个小二一起忙着,当中一个与林二狗有几分相似,夏鸿升猜着兴许便是他大儿子。 夏鸿升要了碗油泼面,要了碗羊肉汤,然后静静等着,左右看看。 不多时,东西便端来了:“客官,您的油泼面和羊肉汤!” 实实诚诚的两大海碗。 夏鸿升盯着林二狗看,林二狗果然也没有认出他来。 看看周围食客不少,料想他一家应当过得不差。 林二狗有自己的执着,如何也不让夏鸿升帮衬,更不愿让鸾州人知道他同夏鸿升是亲戚。 多年无往来了。 夏鸿升突然心生沧桑。 熟悉的味道里面,夏鸿升吃了油泼面,喝了羊肉汤,又带着齐勇和一众亲兵们默默离去了。 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走着,不知不觉回到了老宅前面。 老宅又盖了新的,很普通,很常见的宅子,定然是原先的住不成了,林二狗又因卖吃食挣了钱,故而盖了新的。 夏鸿升定定的看着陌生的房子。 “你……莫不是升哥儿?”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夏鸿升从定定的状态中惊醒,连忙回头,一个老汉佝偻着脊背,正拄着拐杖从后面经过去。 此时却立定了,正满面疑惑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笑了起来:“您老健朗着呐!张大哥可曾将您老的手艺学去?” “真是升哥儿!”老汉激动起来,胡子都抖动起来,不仅是胡子,浑身都颤颤巍巍的:“哎哟!可了不得!可了不得了!” “不能让人知晓的!”夏鸿升连忙说道:“不如去您老家中坐坐。” 张老汉家里还是那般样子,满院子的木工东西,不过房屋显然翻过新,倒是比之以往好了不少。 “要说这家里能过好,都是托了升哥儿的福。那些餐车、马扎、折叠桌还有折扇,算是教老汉翻了身。”张老汉喜笑颜开,满脸的褶子挤到一起,进门便喊:“都出来!都出来!祖坟冒青烟!今日有贵人来了!” 喊了半天,也没见人出来。老汉有些尴尬,搓了搓手,说道:“兴许是都出去了。老大老二如今都学了老汉的手艺,恐怕是出去送东西了。小的都入了学堂,如今可真是好了,全都教进学。” 张老汉没有提及,夏鸿升也就没问张老汉他婆娘去哪儿了。当初,张老汉的婆娘总是给夏鸿升端水喝,如今,怕是已经没了。 夏鸿升坐下来同张老汉就在院子闲聊,一如当年夏鸿升去让张老汉,请他打餐车的时候。 从张老汉家出来,夏鸿升没再多留,当晚更没有在鸾州城住下,赶路便往洛阳去了。 未老莫还乡啊! ------------ 第1230章 贞观帝师 洛阳繁华,不亚于长安。 夏鸿升到了洛阳,去拜访了蒋国公府,家主人都出仕在外,不在家中,便也只是坐坐就走了。 火车汽笛鸣叫,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夏鸿升坐在车上,看着人上上下下,感觉十分欣慰——唐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他预想中的更强。 火车缓缓开动,隔着车窗,外面月台上有人招手作别,更令夏鸿升觉得时空错乱。 大唐的第一条铁路,第一列火车。 夏鸿升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长安城时候的感觉。 当年让他仿佛跨越时空,隔着一千三百年按在了同一堵墙上的城墙,早就已经换成了新的。 “公子,咱们先去哪儿?”出来火车站,齐勇问道。 “先回家。”夏鸿升精神一振,说道。 话刚说完,却突然感到心中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种紧张感伴随了夏鸿升一路,一直到泾阳。 只怕这便是近乡情更怯了。 鸾州、长安和泾阳,夏鸿升也不知道哪个才算是自己的故乡。自己终究来自于一千三百年之后,或者几处都不是。 “郎君!”一声呼唤,将夏鸿升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家门已在眼前,早先一步接到了亲兵传讯的家人此刻已经在家门外等候着了。 李丽质脸上带笑,却双目婆娑。 徐惠紧咬着嘴唇,激动不已。 月仙定定望着自己,手紧紧的揪着衣角。 幽姬好似松了口气一般,看着夏鸿升,须角眉梢都带着媚意,吃吃笑了起来。 夏鸿升也笑了起来,望着她们。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啊…… 故乡不是一个地方。故乡是人,是她们。 “我回来了。”夏鸿升走上前去,伸开了双臂,将她们一齐圈了过来。 将四女安慰一番,夏鸿升又走到了门前。 门后,夏鸿升的嫂嫂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抹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灯结彩,摆开家宴,满堂欢庆,大被同……呃,互诉衷肠! 一连几日过去,夏鸿升清早起来不禁扶腰苦笑。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啊! 也该是时候去长安了。 重着战铠,点令部曲,亲骑战马,向君缴命。 长安城外,李世民亲自相迎。朱雀街上,一百零八鼓次第传开。 城中百姓夹道欢呼,大唐将士高呼万胜。 太极殿上,李世民走上御座,扫视群臣。 一声宣号,夏鸿升率几个将军走入大殿。 “大食无礼,欺辱大唐。臣奉旨讨伐,出万里而击之。所赖将士用命,上下一心,大食兵败国除,特来缴令!”夏鸿升上前殿前,朗声说道。 李世民自然是安抚一番,然后待大军归来,各行封赏。 大军归来之日,长安解除宵禁七日,开放皇城,全城大庆,以贺将士们万里灭国之功。 “泾阳县公、太子少师、冠军大将军夏鸿升,先有新法之功,后有万里灭国之功,近有寻得数百良种之功,此皆为举世之功业,当重赏之,擢镇军大将军,加上柱国,进秦国公!夏鸿升教化大唐,以使大唐有今日之盛,赐称帝师,以彰其教化之功。” 王德的声音响彻太极殿,群臣一片惊叹。 镇军大将军,上柱国都在意料之内。进封国公也在意料当中。 却不曾想竟是秦国公! 大唐封过的国公、王爷都不少,可这封在了秦国的,大唐到如今却只有过一位,便是那太极殿御座上面坐着的那位——曾经的秦王、天策将军,如今的大唐皇帝李世民! 更别说还赐称帝师! 帝师之意义,一是帝王之师,便如广成子乃是黄帝的帝师。二是古星名,曰帝师星。三是一国之宗教的最高领袖,犹如国师。舍此之外,皇帝亦会敬赠智博功高德隆之臣,赐称帝师,如明朝开国谋臣刘基就被赐称帝师。却是非同一般的殊荣。 “诸位莫惊。”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诸位观如今之大唐,较武德年间之大唐,无论各个方面,都大有不同。朕观这些不同,往往都令大唐往更好处而去,此难道不是夏鸿升之教化功劳?大唐从他身上学到许多,朕,也从他身上学到许多。赐称帝师,名正言顺。从贞观元年的制盐之法,到如今的数百种良种;从军校,到如今之义务教育;从四民并举,到新法推行;从马掌马刀,到军机坊如今的惊世之兵;从水泥道,到如今的火车铁路,蒸汽机船……朕思索良久,竟想不出来,大唐的哪一样东西,没有因夏鸿升而变得更好。反观夏鸿升,却又何时将这当作功劳过?诸位说,此等之人,如何不能赐称帝师?!王德!” 王德躬身一礼,然后手中一拂,从袖中掏出一卷绢纸来,上前几步走到御座的台阶前。 “朕思索良久,觉得舍此之外,再无法彰其教化天下之功了。”李世民说道。 朝中百官举目望去,只见王德双手一抖,将那卷绢纸一展而开。 随着那一纸绢帛慢慢展开,四个李世民亲笔书写的,苍劲有力的大字,展现在了文武百官的眼前—— 贞观帝师! 贞观帝师!这四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用力砸在了夏鸿升的心上。砸得他灵魂巨震,一瞬间鼻子发酸,眼中发烫。 所有付出的心酸,这一刻都得到了理解和宽慰。 李承乾和李泰走上前去,对李世民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从王德手中接过了那张绢纸,各自握住两端,将它带到了夏鸿升的面前。 “师尊。”李承乾唤道。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有些颤抖的手,从他们二人手中,接过了那一纸黄绢。 这一次,没有人再出来进言,说给夏鸿升的封赏太重了。 “臣必不负陛下,不负大唐!”夏鸿升收下那四个字,郑重的说道。 朝会结束,李世民留下了夏鸿升,翁婿二人一起吃了顿饭,谁都没有提及朝堂上的一幕。但面对面坐在那里,谁都懂得彼此的意思。 “贤婿这些时日不必上朝,好生歇息歇息!”李世民开口说道。 “不瞒岳父大人,小婿还真是挺累。”夏鸿升答道:“小婿关心那些种子,这些时日,便去照看那些种子,也算是休闲一番。” “刘仁轨还在长安,朕明日派人让他过去。”李世民笑道:“这些种子,当真有贤婿描述那般神奇?” “给小婿两年时间,岳父大人便可知道了。”夏鸿升笑道:“那些种子若推广开来,大唐百姓日后的饮食将会空前丰富,粮食,日后或可将不会再成为大唐的桎梏了。” “好!”李世民兴奋的道:“朕也会常去看看!” ------------ 第1231章 三种新主粮 日子又回到了平常。 夏鸿升真正闲适了起来。 除了隔三差五的去军校走一圈,去书院转一转,到隔壁的军机坊里看看新奇之外,便就住在这片开阔的山谷里面。不须去见什么人,也不用操心什么事。 那些种子有善于种地的专门人手负责寻常事情,夏鸿升只需将需要注意的地方交代给他们,剩下的就由他们自己去做。 若有好友来访,则便在南山之下,就着阳光与草香,沏上一壶清茶,慢慢谈,慢慢喝,日子过得闲散而舒适。 家中四女如今要忙女校的事情,但也会择几日过来小住,享受一番这田野间的安宁。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南山空谷书一卷,疯也痴癫,狂也痴癫。 这是夏鸿升挂在草庐当中的一副字。 除了儿女夜话之外,夏鸿升觉得,其他的境界自己在这儿就全有了。 说好的做一个横行长安的纨绔呢?恍惚便又过去好几个月了。 征伐大食的大军终于归来,夏鸿升才从山谷当中出来,自打归来之后头一次去了长安城。 长安城里犹如过年一般,人们纷纷拥挤到了朱雀街的两边。 苏定方骑马走在最前面,身上的铠甲破碎不堪,手中的长槊也不再笔直,有了不少痕迹,还略有弯曲。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洋溢着骄傲和自豪。 程处默他们几个跟在后面,神情激动里面又带着些得瑟,不时对着周围夹道欢迎的百姓们笑笑,又是拱手故作谦虚,又是挑个枪花耍帅,惹得周围传来一阵阵得欢呼和叫好。 这份功劳,足够他们几个封爵拜将了。 夏鸿升很是欣慰,刚认得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纨绔,如今,却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军了。 在朱雀门前,夏鸿升加入了队伍当中,大军归来,这一次,才是正式的封赏有功将士的仪式。 宫中开宴,夏鸿升混在一堆人里头埋头大吃,有人过来敬酒,就端起来干一杯,然后趁着拭口之时吐到手巾上,才总算没有喝醉。 可也是晕乎乎的了,赶紧回去睡觉。 这一觉就好似睡过去了两年,明明那夜里面李世民高兴的喝醉了酒自己下去弹琵琶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如同就发生在昨夜一般,睁开眼睛,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在掰育种过后的第一季玉米了。 新熟的玉米散发着香甜,经过一年的育种,今年的产量已经可以保证。 去岁的红薯地窖里面还有不少,都保存的很好。春日种下的土豆,眼下也可以吃了。天气正热,好些个果蔬也都成了。 “来人。”夏鸿升在清早凉爽的风里伸了个拦腰,唤了个人来,吩咐道:“带几个人,去请太子和吴王、魏王殿下,还有本公子那帮友人们来此,就说请他们尝个新鲜。” 待人走了,夏鸿升就开始张罗。煮玉米穗儿,烤玉米穗儿,炒得一盘松仁玉米,熬得一锅糁子汤,这都是玉米的寻常吃法;炒盘土豆片,炒个土豆丝,油泼些料凉拌土豆丝也好吃,当然要放辣椒了,不是有些辣味儿的茱萸,而是正宗的辣椒。再敲些蒜泥和辣椒做成蘸汁,好配上蒸熟的囫囵土豆。恩,还可以烙个土豆块儿,做盆土豆泥,家常的土豆基本也就这几样了;蒸红薯、煮红薯,炸个红薯丸子,做盘拔丝红薯,都是美味啊。番茄炒鸡蛋,番茄蛋花汤,白糖拌番茄自然也是消暑的好凉菜。 还有其他的样样东西,张罗出来,满满得好几大桌。夏鸿升敢保证,他们一样也没吃过。 “公子,您做得是不是太多了?”齐勇帮着端盘子的时候,问道。 “来得人肯定不止他们几个,多做些,准备着。”夏鸿升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锅勺,擦着手答道:“就这么些,还怕不够呢。” 临近终于,人便到了,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的,到了近前,夏鸿升果真看见了李世民,还有其他的几个大臣。 “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夏鸿升装作没有料到的样子,连忙上前说道。 “呵呵,朕正在与诸位臣工,同太子商议政事。出门之后,听太子府的人说,你要请太子他们来吃个新鲜。朕便与诸位臣工一道过来,讨口吃食了。”李世民笑道。 “岳父大人恕罪,这些东西本是准备先请太子殿下他们尝过之后,若觉得口感已经没问题了,便就去献给岳父大人的。”夏鸿升答道。 “无妨,朕今日权且也试试这些新东西。”李世民笑道:“这两年贤婿却是辛苦了,守着这些种子。” “岳父大人,诸位大人,请罢!”夏鸿升抬手请到。 待众人坐到桌前,夏鸿升便开始介绍道:“陛下,诸位大人,这边的这些,乃都是用玉米做的。玉米不拘是口感,产量,还是可以种植的土地范围,都不亚于小麦跟水稻。且其营养很高,堪称长寿食物,多食可使人增寿啊。若其推广开来,则大唐百姓除了小麦跟玉米之外,又多了一样主粮。” “哦?!”李世民伸头过去看看:“嗅之甘甜,清香,观粒粒饱满而金黄,当不是凡品。” “这边这些,乃全是用土豆所做。”夏鸿升又介绍道:“土豆也是个好东西,产量极大,不挑土,做法多样,味道甚美,同小麦、稻子、玉米一样可作为主粮。且其不惧高寒之地,其他三样主粮种不了的地方,它都能种植。若它能够得以推广,则天下苦寒百姓便总不至于再会饿死了。” 李世民脸色开始慎重起来:“朕记下了,贤婿接着说。” 夏鸿升于是便又指向另一边,道:“这些,又都是用红薯所做。这红薯极为高产,且适应性极强,除却一滴水也没有的沙漠,几乎无其不能生长之地。亦可作为主粮。且,除了它的块根可以作主粮外,也另外一些产业的重要原料,且,它的根、茎、叶,又都是十分优良的饲料。而且,红薯的收获季节在下半年,霜降之前都可以收,挖地窖储存,可以保存的时间极长,足以使人度过冬天了。” “玉米、土豆、红薯,这三样东西,都可以成为主粮。且其产量极高,适应性强,特别是土豆和红薯,别的粮食不能种植的地方,它们也能生长。且这三样东西,耕种的时节都不同,可以轮番种植,玉米在南方也可以一年多收,土豆在北方也亦可一年两到三收。小婿这两年时间,大都花在了对这三样东西进行育种上面。若是这三种东西能够在大唐推开,则日后大唐,当不必受缺粮之苦了。” 李世民盯着桌子上那些东西,目光热切:“这几样东西,早就听贤婿说过。如今放到朕眼前了,朕也还是不敢相信。不过,朕却知道贤婿所言定然不虚,上天保佑,我大唐能得此良种!贤婿,这些种子……” “育种之法,小婿已经教给了司农寺的人,这一年,也是他们以此法育种的。呵呵,至于其他,都是一些果蔬,日后咱们大唐的吃食,可是丰富的多了!”夏鸿升笑道:“岳父大人,您尝尝罢!” 李世民点了点头,郑重的端起面前的碟子,先尝了尝那些玉米、土豆和红薯做成的东西。 “咦!此味……”李世民放下筷子,吃了一惊,见面众人都看着他,又道:“此味甚美,朕从未尝过,诸卿快快尝尝!” 夏鸿升夹起一块蒸熟的土豆,往辣椒里面一蘸,送入口中。 感受着熟悉的辣味,夏鸿升满心愉悦。 ------------ 第1232章 飞光,飞光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李世民又开始热衷于长生之术了,好在并没有吃那些重金属的小药丸,而是终日只吃玉米、红薯之类的,据说能使人增寿的食物——这些新作物已经在朝廷有意的支持下,早已推广开来,如今只是大唐百姓一日三餐中的寻常吃食了——还有每日疯狂的锻炼,让夏鸿升不得不多次进宫劝他,锻炼要适度,他年纪大了,过度锻炼反而会伤身。还有,将这首诗谏给了他。 不过夏鸿升倒很理解他——贞观二十三年,李世民现下已经五十二岁了。 历史上他好像就是这一年去世的。夏鸿升心里想想,又抬头看看他。恩,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再活个十年没问题。 “朕不过不甘心一早的离开大唐,故而想要身子好些罢了,你就是这么讽刺朕的?恩?!还斩龙足嚼龙肉,朕就在此处坐着,你倒是来斩个看看,嚼个试试?!”上头,李世民已经一把将夏鸿升的奏疏给扔了过来,砸到了夏鸿升的身上:“滚,朕不想看见你!朕现下只想看看朕的外孙!” “庆儿同他母亲一起去看皇后娘娘了。”夏鸿升笑道:“他们待会儿便会过来。” 夏鸿升与李丽质的孩子,叫夏余庆,取“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之意”。夏鸿升挺喜欢这名字,不过却总被李老二想嫌不够大气,且太过俗气。 “现下也只有你们能常来看看朕了。”李世民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寂寞来,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承乾如今忙着朝中的事情,恪儿又忙着组建商部,青雀又待在泾阳书院,几个月不见个人影!其他人又都在外就藩……” 夏鸿升听着他发发牢骚,这些话除了夏鸿升,他不能对其他人说。等夏鸿升一出去,他又是那个威望无两,睿智和雄才大略的大唐皇帝。 “算了,不说这个。”李世民摆了摆头,重又拿起一封奏疏来,扔给了夏鸿升,道:“你看看,东罗马想跟大唐和亲,这事儿你是何看法?” “和亲?这还用考虑么?”夏鸿升有些吃惊:“李业诩不是在大食么?他难道打不动仗了?” “东西还没看,你急个甚子?”李世民冲夏鸿升说道:“是东罗马想要将他们的一个公主嫁过来。” “哦,那行吧。”夏鸿升说道:“小婿倒是很厌恶这等行为,不论是谁嫁女儿。这是东罗马示好之举,估摸着是想要从咱们大唐购买军备罢?这些年他跟波斯可斗得不轻。岳父大人可要卖给东罗马军备?” “卖,当然卖,为何不卖?”李世民笑了笑,说道:“大唐眼下够不着那么远的地方,就算是打下了,也难于治理。在你说的能千里传音的劳什子无线电搞出来之前,大唐的疆域大致也就止步于此了。当初你说至少得七八十年,朕跟承乾算是都看不到了。可惜啊!” “是挺可惜的。”夏鸿升点了点头,笑道:“小婿估摸着也看不着了。” “世人都道你是天上谪仙人,那你可知人身死之后,会去往何处,那里又是如何情景?”李世民笑问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有没有死后之世界,小婿还真不知道,不过小婿知道人死之后尸体腐烂,全都喂了蝇蝇虫虫,化作养料,尘归尘土归土,滋养万物。至于魂灵何去——小婿也没有死啊!” 李世民笑道:“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 “岳父大人,瞧您说的,小婿区区一介凡人,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啊!”夏鸿升笑答:“不过,估摸着小婿有这份运气,兴许能跟在岳父大人您的名字后面,沾沾您的光,也留在史书里面。” “那也不赖。”李世民重又拿起了奏疏,看了几眼,又放回了桌子上面,苦笑道:“朕的眼睛,是越来越看不清楚奏疏了。” “这不是巧了么!”夏鸿升笑着手中一翻,掏出一个小木盒来,走到近处,将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一副眼镜来:“这是小婿给您做的老花镜,您带上再瞅瞅。” 说完,夏鸿升在自己眼前比划了一下怎么带,然后递给了李世民。 “新奇。”李世民拿到手里看看,照着样子带上老花镜,再拿起奏疏一看,顿时高兴起来:“好!带上此物再看奏疏,上面的字个个清晰,好!” 李世民很是新奇,将老花镜拿下来看看,又带上去看看,道:“此物原来能将奏疏上的字儿照大!有这等宝物,为何不早些献于朕!” “小婿本打算万一岳父大人看了小婿的奏疏,大发雷霆的时候,好拿出来讨好岳父大人,求岳父大人放小婿一马的。”夏鸿升嘿嘿笑道:“结果岳父大人您虚怀若谷,胸襟宽广,小婿一时给忘了。” “这东西……恩,做着难不难?”李世民问道。 “不难,简单的很。”夏鸿升答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那权且多做一些,朝中有些个老臣也是老眼昏花喽!” “好嘞!”夏鸿升答道:“对了,庆儿一直跟小婿商量,想要去凌烟阁里看看,好瞻仰一下我朝曾经的名臣名将,不知岳父大人可准?嘿嘿,小婿之前给他讲了我朝的开国功臣们的事迹,还说他们的画像都在凌烟阁里,他就一直念念不忘。” “朕的外孙想去看,朕如何能不准?”李世民从斜靠换成了正坐,很有兴致得道:“待会儿朕带他一块儿去!恩,让他看看我朝名臣名将之风范,知晓他们的事迹,日后也好有所榜样。” “哈哈,多谢岳父大人!”夏鸿升笑道。 李世民咧嘴笑笑,又摇了摇头:“你也是将近不惑的人了,怎还这么不稳重。对了,听承乾说你这一阵子一直在捣鼓个什么东西,据说能将人的样貌留于纸上,同真人无二,却是何物?” “照相机。”夏鸿升笑道:“小婿正在做银版,若是能做成,到时候就能给人照相,将人像留下来,同真人长得别无二致,比素描更加同真人相似。” ------------ 第1233章 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时间好似过得越来越快了。 李世民带着庆儿在凌烟阁里面,一个个的讲述着那些画像上的开国功臣们的事迹,回忆自己的峥嵘岁月的样子,仿佛还在昨日一样,可一眨眼之间,今朝却已经是他的头七了。 历史上是贞观二十三年,现如今却是贞观三十八年。李世民多活了十五年时间,贞观这个年号,也因此多存在了十五年时间。 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享年五十二岁,如今活到了七十七岁,也不赖了。 夏鸿升默默的听着祭祀将李世民一生的丰功伟绩尽数道来,心里却不觉得惆怅。 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对这种事情就越来越看得淡了。 只是举国悲恸,到底使人心情沉重。连天也阴沉了许久,下起了连阴雨来。 李承乾对着《帝范》起誓之后,成为了大唐的第三位皇帝。 继位之后的第一次朝会,夏鸿升是一定要参加的。 李承乾坐上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从此之后再不定年号,而以武德元年为大唐元年,往后续逐年而推,今年便就是大唐四十六年。 第二件事情,便是宣布此后皇家子孙必从泾阳书院进学。 第三件事情,则是宣布泾阳书院研究院当中的正式研究人员,皆绶朝廷官员身份,乃为从七品至正六品之间。再视其研究贡献,给予擢升和封爵。 第四件事情,是给夏鸿升封了王。 一切按部就班,日子继续过下去。 李泰对发电机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更大的进步在于内燃机。夏鸿升觉得,兴许自己会能够赶上开一回大唐产的小轿车。 快六十岁的人啦! 夏鸿升躺在竹椅上吹着夏夜清爽的微风,月仙在旁边给他摇着蒲扇,李丽质在给孙儿讲着画册。徐惠撑着下巴在旁边听着,幽姬则在给夏鸿升剥个石榴。 人还都在,这就已经太好了。 清爽的微风裹挟着夏日的眠意,夏鸿升的眼睛眯着眯着,便睡着了。 这一睡,好像又睡过去了好些个年头似的。 一睁眼,研究院还真搞出来了内燃机。 除了内燃机,还有有线电。 “青雀儿,今天晚上吃火锅啊。”夏鸿升拿着话筒,随口说道。 “正经点儿,这测试通话呢。”李泰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道:“天怪冷的,火锅好哇!” 电话两端,都听见了对面传来的欢呼声,夏鸿升和李泰笑了笑放下电话,聚到了一起。 火锅里热乎乎,滚烫烫的热气,和香辣的味道,驱散了严冬的寒冷,也带走了时间。 夏鸿升越来越不喜欢动弹了,每日里面最多,也就是在书院里面转转。 李承乾的身子也不太行了,朝中的事物让李厥去拿主意,去处理,好给日后做好基础。 俩人就喜欢在泾阳书院里面晒太阳,然后看着忙得不成样子的李泰好幸灾乐祸一番。 李恪在朝中帮衬着李厥,他搞了一辈子经济,如今俨然已经是资产阶级新贵的代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资产阶级已经崛起,虽然名目上没有,但实际上大唐已经开始在进行着资产阶级改革了。 得益于上层意识的改变,从上层主动进行的改革,会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 大约日后史书上会将这一系列的措施,称之为光荣革命? 夏鸿升咧开嘴笑笑,大唐可绝不能自称日不落,要不然以后万一落了,这脸得打得多响? 日长飞絮轻啊。 白天越来越长,天上又飘起了飞絮。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夏天了。 夏鸿升,还有他的夫人们,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过泾阳书院了。 但今日却是个例外。 李承乾要不行了,夏鸿升必须要去再见他最后一面。 夏鸿升是同李泰一起去的。轿车里面,李泰沉默了一路,快要进长安城的时候,突然开口叹道:“升哥儿,咱们都老啦!” 夏鸿升眯了一路的眼睛用力睁了睁,瞥了李泰一眼,道:“升什么哥儿,我如今是你升大爷了!” 皇宫里面,李承乾已经是弥留之际。 交代了后事,最后一句话留给了夏鸿升:“升哥儿,我先走一步,往后你可得多招呼着些这大唐啊!” 夏鸿升笑骂道:“招呼个屁,我也没得多少天了,你先走一步,打下基业,到时候我下去了,便可继续混吃等死了。” “去也!去也!”李承乾笑了起来,又突然之间笑声戛然而止。 夏鸿升心中一颤,禁不住流出一行老泪来。 一个两个的,都走啦! 都走啦! 谁能逃得过时间呐? 长安街头的纨绔换了一茬又一茬,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些人了。 夏鸿升给自己的棺材,也已经准备好了。 大唐变化得太多了。夏鸿升坐在车座里,看着窗户外面。那里正在安路灯,再过几个月,长安就要成为世上第一座不夜城了。 新皇帝给了夏鸿升圣人的称呼,但这对于夏鸿升来说,却远没有当初得到那贞观帝师的名号来得激动。唯一能让夏鸿升心中生出一些波澜的,是“老子是活着成圣的”,这样的念头了。 “齐勇,回书院罢!”夏鸿升朝前面说道。 开车的人转了头过来,道:“王爷,您又叫错啦,我爹走了十来年了!” 夏鸿升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回到泾阳,夏鸿升将自己所有的手稿,全都交给了研究院。那里面有些东西已经实现,但还有太多的东西,令人震惊。 夏鸿升来到后山,花了一天的时间,直到月色初上,才终于站到了李纲的衣冠冢前。 他当初为李纲送行的词句刻在碑上,竖在旁边。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就像一列行驶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口,没有谁可以自始至终的陪着谁走完。你会看到来来往往,上上下下的人。幸运的是,总会有一些人陪你走过一段旅程,经历一些故事。当这个人要下车的时候,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走向自己的终点站。 一辆列车从远处经过,在视线尽头划过一道痕迹。 …… 去什么地方呢?这么晚了, 美丽的火车,孤独的火车? 凄苦是你汽笛的声音, 令人记起了许多事情。 为什么我不该挥舞手巾呢? 乘客多少都跟我有亲。 去吧,但愿你一路平安, 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